池北偶談/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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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僧
[編輯]繁昌魏康孫進士之父,素封而無子。一日有僧造門,乞施三百緡造橋,不許。僧遂然一指,乞至再三,終不許;然三指,始許之,而僧死矣。橋成而康孫生,手缺三指焉。
又宣城孫榜眼予立〈卓〉之父勷,故給事中也。父孫翁艱於嗣。一日,見市中一僧以火然指,問之,曰:「願得一茅庵足供大士像,旁可坐臥誦經,足跡不出門,而免持缽之苦。久之,無一檀越辦此者,故然指耳。」翁曰:「吾為師了此願。」僧即罷爇,延至其家,為結茅如僧言。居三年,一日送客,忽見僧入後堂,問之,則夫人臨蓐得一子矣。方駭異,庵中人來雲,僧已坐化。子一指然狀宛然。
同年史狀元立庵〈大成〉,鄞人。其太公亦與一僧善,一日見僧入宅,覓之不見,而狀元生。生而長齋,成順治乙未進士,後官至禮部侍郎。或雲大成,即僧之號。
大將軍小將軍
[編輯]錢舜舉《折枝牡丹》一卷,有蜀郡桑門公實悟光題云:「三月江南媚景天,姚黃魏紫鬥爭妍。那知十丈將軍樹,卻在青城古洞前。」自註云:「青城山丈人觀前牡丹二株,一高十丈,名大將軍;一高五丈,名小將軍。」
瑯邪秦碑
[編輯]諸城瑯邪臺秦碑,石壁俯臨海岸,高數十丈。海中復有一碑,去岸數里,潮上則沒,潮落則出。其上歲久皆蠣房所結,不可辯識。又始皇鞭石成橋處,石路長數百丈,無寸土,石罅皆生小松,才數寸,海上人鬻為盆盎之玩。
孫真人
[編輯]三原民茍氏婦者,病蠱脹,諸醫束手,氣已絕矣。逾二鼓忽蘇,家人驚喜,問之,曰:「適已出門,若將遠行者,途遇一老人云,吾已延孫思邈真人醫汝,可速返也。及入門,見真人已先在,年可三十許,以連環針針心竅上,久之遂醒。不知身之已死也。」視之,果有上下二孔,七日始合,又十一年而終。三原醫士王文之說。
鹽山糖樹
[編輯]予昔使蜀,曾聞其地有油井火井。元人劉郁《西征記》雲,殢掃兒城有鹽山,如水晶狀。方侍御邵村〈亨咸〉《怡亭雜記》雲,緬甸有糖樹、酒樹。酒樹實如椰子,剖之皆酒,色瑩白而甘,能醉人。糖樹細葉而柔幹,以刀刺其本,汁涓涓不絕,經一晝夜始止;色味如餳,食之令人飽。
李子金
[編輯]李子金,歸德人,諸生,善鉤股嘉量之術。嘗與儕輩聚飲,鄰有高樓,眾謂子金能算此樓尋丈乎?子金曰諾。即用小尺就地上,縱橫量之,良久,自臥地睨視,又久之,躍起曰:得之矣。使一人縋上,垂繘於地,試之不爽銖黍。又嘗渡河,睨視水面,即能知水淺深。
石砮
[編輯]《猗覺寮記》辯楛矢石砮,引《晉·肅慎傳》,魏景元以來,供楛矢石砮。晉元帝時,詣江左貢石砮,其地有山出石,其利如鐵。《唐·黑水靺鞨傳》云云。予嘗見吳江吳孝廉兆騫自塞外攜來石砮,形如蠣石,色如蒸栗,雲是混同江所產。蓋江邊松脂入水所結,非石也。
黃蓮
[編輯]鄠縣東三十里秦渡鎮,即文王豐邑故地,有靈臺址。傍有靈沼,周數十頃,沼中產黃蓮花,然不常見,花盛,則縣士人多登科甲者。又有安石榴一株,傳為漢上林種,不時結實,士人亦以為科甲之驗。鄠,即上林故地也。
詩竹
[編輯]鄠縣多竹園,有詩竹,莖短而葉大,堅厚,土人以代箋幅。
花仙
[編輯]花仙者,居鄠縣終南山之圭峰。嘗有武弁張某,裹糧訪之,三日始至洞口,鳥道險絕。與之言,但勸以孝弟,更無他語。故太保梁大將軍〈化鳳〉供養甚誠,仙常往來其家,每至,則聞風作,自庭樹而下。唯啖果實,不火食。自言在山中恆與康對山、王渼陂諸公相往還。其貌瘦健而長髯,聲甚尖利,不類人,殆猿玃之屬也。鄠進士文登令王十洲〈𨚗〉說。
行雹
[編輯]邑北蘇王莊民某,鬻薑於平原。見主人次子晝臥不醒,問之曰:病乎?主人曰:非也,子昨往田間,忽雲陰風起,不覺身入雲中,見神人數十輩,形狀詭異,各駕一車。駕車者似羊而獰。車中皆冰雹,教之以手撒雹,雹寒甚,令納手羊毳間,頓暖如火。方撒之頃,或以蒲葵扇子障之,須臾不知行幾百里。雹盡,恍忽已在原處矣,歸家困甚,寢未覺耳。始知李衛公行雨非妄。
兩五鬼
[編輯]五代時,南唐馮延巳及弟延魯,與魏岑、陳覺、查文徽等更相推唱,時人謂之五鬼。後蜀鹿虔扆、歐陽炯、韓琮、毛文錫、閻選,亦號五鬼。
李學顏
[編輯]新城諸生李學顏,闈後於歷下候榜,夜夢有人告云:「君名在第十八。」覺而喜甚。榜將發,行過藩司街,舊例,自領解以下皆有官馬候赴鹿鳴宴,會按名雁行排列。李徑至第十八匹前,撫之曰:「明日即乘汝矣。」顧視圉人,腰間有小牌,書名乃李學顏也。大惡之,果落第。
空中婦人
[編輯]文登諸生畢夢求,九歲時,嬉於庭,時方午,天宇澄霽無雲,見空中一婦人,乘白馬,華袿素裙,一小奴牽馬絡,自北而南,行甚於徐,漸遠乃不見。予從姊居永清縣,亦嘗於晴晝仰見空中一少女子,美而艷妝,朱衣素裙,手搖團扇,自南而北,久之始沒。
濟寧婦人
[編輯]康熙丙寅歲,濟寧南池側居人王姓者,與眾約會武當山進香,既再往矣,歸為其妻述嵾嶽奇麗之狀,妻亦欲往,夫以道遠艱費難之,妻恚而自經。夫歸驚懊,言於眾,眾為置櫬殮之,遂行。比至河南某邑,忽見其妻在路旁大樹下坐憩,以為鬼也。曰:「若死矣,胡為在此?」妻曰:「吾未嘗死。昨以需眾,行期稍遲,故先行至此相候。不謂君輩濡滯,吾候且數日矣,今當同行,胡謂鬼耶?」其夫疑懼不知所出。眾曰:「吾等百餘人,渠即魅,何怯之有?」遂偕行。途中起居飲食皆無他異,事竣,歸家登堂,夫指櫬示之曰:「爾既不死,前日殮者何人?」妻曰:「吾實不死,曷開視之。」及開視,乃空棺耳。今妻尚在。
山市
[編輯]文登昆崳山有山市,恆在清晨。遙望之,山化為海,惟露一島。島外悉波濤彌漫,舟船往來,山下人但覺在霧氣中。淄川西煥山亦有山市,每現城郭樓櫓林木人馬之狀,一如蓬萊海市。嘉靖二十一年,縣令張其協經山南麓,始見之,煙嵐郁麗,移時乃滅。自後往往見之。東郡恩縣白馬營,茌平馬令莊,皆平原,時於雨後見此異,土人謂之地市。《老學庵筆記》云:「太原以北,晨行,則煙靄中睹城闕,狀如女墻雉堞者,《天官書》所謂氣也。
黃連花
[編輯]《本草》:「黃連叢生,一莖三葉。葉似甘菊,淩冬不雕。四月開花,黃色。六月結實,似芹子,色亦黃。江左者葉如小雉尾,正月開花,作細穗,淡黃白色。」予聞蜀人云,明時,馬湖府一縉紳,應巡撫某之求,求之深山叢箐中。凡一枝重可二兩者,僅得十枝。其一枝生絕壁間,募人懸絙倒垂取之,重至三兩。有老人云,兒時即見之,每春開花大如碗,紅如山茶。與《本草》所云不類。
化虎
[編輯]江都俞生說,曾署定番州事,親見方番司土官之母化為虎,後旬日一至家,旋入山去。又安順府陶生,有姊適人,生子矣,一旦隨群虎入山,形體猶人,與群虎隊行,趫騰絕壁,如履平地。亦數日一至家,撫視其子即去。久之漸變虎形,不復至。又八角井一農家婦,亦化為虎。皆康熙二十年間事。
一家上壽
[編輯]康熙己巳春正月,予同衍聖孔公翌辰〈毓圻〉、大學士李公鄴園〈之芳〉、兵部侍郎孫公祚庭〈光祀〉送聖駕於濟南府西之干石橋。見歷城耆民劉子全者,年八十五矣,尚矍鑠。自云:生母魏氏,年百有三歲,尚在;一姑嫁郭氏,年百有七歲;一姑嫁夏氏,年九十有八。子全有五子十三孫,家藥山下,子孫有為諸生者,群嘆異之。又聞章丘堪輿聶翁言,曾遊巨野縣,至李家集,見一老嫗年百四十七歲,尚能紡績,忘其姓氏。
普陀石
[編輯]浙定海縣有普陀巖石,有大士像,華鬘天然,竹林、鸚鵡、善財、龍女之形,種種皆具。琴客程生曾見數枚。定海縣今改鎮海,舟山置縣,賜名定海。
鬼鬻硯
[編輯]淄川王某,大理卿筠蒼公曾孫也。康熙己巳上元日,遊顏神鎮城隍廟,時方卓午,遇一老叟,持古硯自廟中出。王曰:「鬻乎?」叟曰:「適已鬻之矣。家尚有一硯,與此類。明日幸過訪,當以相贈,不須價也。」且告以家在某村,正王歸路必經處。翌日,如言訪之,至村外一林墓側,有茅舍,叟已候門。見王曰:「渴乎?有漿可飲。但所居湫隘,不敢延入,君候於此。飲畢,當出硯相贈耳。」少選,出漿飲之,飲甫畢,王遂發狂奔走,直上山巔,雖澗壑荊棘不避。遇樵人數輩識之,舁歸其家,迷不知人。臥病數月始愈。
姓氏志
[編輯]董復亨《章丘縣志》,蓋踵楊君謙《弘治志》而作,雅有體裁,末增《姓氏志》一卷。其所著異姓,有恩、朮〈朮虎高琪之後〉、沙、弭、芊、信、訾、鬲、法、襲、隆、鑒、東、類、部、德、繩、邭、勾、絮、楮、善、能、盈、匿、付、典、太、俎、杲、西、禡、書。
《新城舊事》雲,邑有仉姓、俳姓、其姓、見姓。
物異
[編輯]三從兄士襄之妻張,夏夕已寢,榻忽離故處尺許,四顧無所見。忽睹梁間有小人二寸許,垂首下窺,小冠緇衣,鬚眉歷歷,久之飛去,遂失所在。遺其冠,乃以木為之,色黑如漆。
忠勤祠神現
[編輯]康熙二十一年,新城大水,城不沒者三版。先高祖太僕公忠勤祠在南郭外,水已及階,勢將入堂室,司香火者張應祥晨往視水,見一神人朝冠朱衣南面立,水竟不入。
白雲湖
[編輯]白雲湖一名劉郎中陂,在章丘縣西北七里許,周圍六十餘里,有河泊所與濼淯〈即今繡江〉二水會同入大清河,邑乘載之甚明。而張中丞南溟〈鵬〉《重浚小清河議》乃云:「在滸山濼之東,陶唐口之西。」按長山縣無湖,西距白雲湖尚百里,不知何據也?〈章丘李中麓太常著《白雲湖考》〉
五羖大夫
[編輯]河津人暢體元者,少時夢神人呼為五羖大夫,頗以自負。及流寇之亂,體元為賊掠,囚縶一室,冬夜寒甚,於壁角得五羊皮覆其身,乃悟神語蓋戲之耳。後以明經仕為雒南知縣。
賢妾
[編輯]益都西鄙人某,娶妾甚美。嫡遇之虐,日加鞭棰,妾甘受之無怨言。一夜,盜入其居,夫婦惶懼不知所為。妾於暗中手一杖,開門徑出,以杖擊賊,踣數人,餘皆奔竄。妾厲聲曰:「鼠子不足辱吾刀杖,且乞汝命,後勿復來送死。」賊去,夫詢其何以能爾?則其父故受拳勇之技於少林,以傳之女,百夫敵也。問何以受嫡虐而不言?曰:「固吾分也,何敢言?」自是夫婦皆重之,鄰里加敬焉。今尚在。
心頭小人
[編輯]安丘明經張某常晝寢,忽一小人自心頭出,身才半尺許,儒衣儒冠,如伶人結束。唱崑曲,音節殊可聽,說白自道,名貫一與己合,所唱節末,皆其平生所經歷。四折既畢,誦詩而沒。張能憶其梗概,為人述之。
天上赤字
[編輯]順治乙未冬夜,天上有赤字如火,其文云:「白苕代靖否,伏議朝冶馳。」移時始散,沂莒間皆見之。
小獵犬
[編輯]八座某公未第時,夏日常晝臥,忽見一小人騎而入,人馬皆可寸餘,腰弓矢,臂鷹,鷹大如蠅。繼至一人,亦如之,牽獵犬,大如巨蟻。二人繞屋盤旋,久之,甲士數千沓至,星旄雲旆,繽紛絡繹,分左右盂合圍,大獵室中,蚊蠅無噍類。其伏匿者,輒緣壁隙抉出之。一朱衣人下輦,坐別榻,眾次第獻俘獲已,遂上輦肅隊而出,甲士皆從,如煙霧而散。起視一無所睹,惟一小獵犬仿徨壁間,取置篋中,馴甚,飼之不食,臥則伏枕畔,見蠅蚋,輒嚙去之。事見蒲秀才松齡《聊齋誌異》。
又宋中丞牧仲〈犖〉曾於柏鄉魏相國座間見一小鹿,長二寸許,雙角嶄然,與大鹿無異。見中丞《筠廊偶筆》。
白毫
[編輯]樂安人左某,流寓淄川,能日行五百里,必攀援樹枝數轉,始得止。足底有白毫長三寸許,一日足痛毫落,遂不能行。又濟寧人某,充總河承舍,畜一驢,日行五百里,往返京師僅五日。二耳中有白毫各長五六寸,行駛則挺出。一日拔去,鞭策不復前矣。
錢能
[編輯]《南園漫錄》載,太監錢能鎮雲南,有王姓者,業賣檳榔致富,人呼為檳榔王。能執其人曰,汝庶民,敢僭號二字王,賄之方免。近江寧知縣陳永吉者,吳逆之甥,恃勢貪恣,大吏莫敢問。常以迎上官至淳化鎮,主一富人家,富人供奉極其豐腆,冀得其歡。陳視堂中有聯云:「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呼富人詰之曰:「今海寇猖獗,汝乃謂海內知己,是欲反耳。」富人大恐,索千金乃釋之。又過市肆,見有以甘蔗為龍鳳形者,皆以僭逆嚇詐,或至破家。後升中書舍人,為張俊升〈登選〉給事劾罷。
曾祖父母
[編輯]今鄉官稱州縣官曰父母,撫按司道府官曰公祖,沿明世之舊也。張司徒《南園漫錄》言其非矣,謂稱布政司為曾祖父母,則尤可笑。今不聞有此稱矣。
女俠
[編輯]新城令崔懋以康熙戊辰往濟南,至章丘西之新店,遇一婦人,可三十餘,高髻如宮妝,髻上加氈笠,錦衣弓鞋,結束為急裝,腰劍,騎黑衛,極神駿,婦人神采四射,其行甚駛。試問何人?停騎漫應曰:「不知何許人。」將往何處?又漫應曰:「去處去。」頃刻東逝,疾若飛隼。崔雲,惜赴郡匆匆,未暇躡其蹤跡,或劍俠也。從侄鵷因述萊陽王生言,順治初,其縣役某解官銀數千兩赴濟南,以木夾函之。晚將宿逆旅,主人辭焉,且言鎮西北不里許,有尼庵,凡有行橐者皆往投宿,因導之往。方入旅店時,門外有男子著紅帩頭,狀貌甚獰。至尼庵入門,有廳廨三間,東向,床榻備設。北為觀音大士殿,殿側有小門扃焉。叩門久之,有老嫗出應,告以故,嫗云:「但宿西廨不妨。」久之,持朱封鐍山門而入,役相戒夜勿寢,明燈燭,手弓刀伺之。三更,大風驟作;山門砉然而辟,方愕然相顧,倏聞呼門聲甚厲,眾急持械以待,而廨門已啟。視之,即紅帩頭人也,徒手握束香擲於地,眾皆仆,比天曉始蘇,銀已亡矣。急往市詢逆旅主人,主人曰:「此人時遊市上,無敢誰何者,唯投尼庵客輒無恙,今當往訴耳。然尼異人,吾代往求之。」至則嫗出問故曰:「非為夜失官銀事耶?」曰:「然。」入白,頃之,尼出,嫗挾蒲團敷坐,逆旅主人跪白前事。尼笑曰:「此奴敢來此弄狡獪,罪合死,吾當為一決。」顧嫗入,牽一黑衛出,取劍臂之,跨衛向南山徑去,其行如飛,倏忽不見。市人集觀者數百人。移時,尼徒步手人頭驅衛而返,驢背負木夾函數千金,殊無所苦。入門呼役曰:「來,視汝木夾官封如故乎?」驗之良是。擲人頭地上曰:「視此賊不錯殺卻否?」眾聚觀,果紅帩頭人也。眾羅拜謝去。比東歸,再往訪之,庵已鐍閉,空無人矣。尼高髻盛妝,衣錦綺,行纏羅襪,年十八九,好女子也。市人云,尼三四年前挾嫗俱來,不知何許人。常有惡少夜入其室,腰斬擲垣外,自是無敢犯者。
僧三世報
[編輯]桐城諸生姚東朗,有子三保,生九歲,忽病,三日不食,惟飲水念佛,倏變中州之音,告其父曰:「吾前世河南僧也,與道侶某同居,吾有三十金,彼請貸之,不許。遂中夜劫金及度牒而逃,又殺吾以滅口。吾投君家為君弟,字嵩少。彼亦投君家為女,今嫁溧陽潘氏者是也。彼六七歲時,吾不忍殺。吾年十八,陽祿終矣,故再投君家為君之子。彼今遠嫁,吾不能報,又須轉世報之。君前世為河南縣令,納彼賄不之究,今來君家兩世,二十七年衣食之費,與賄足相抵。吾往溧陽矣。東朗曰:「冤尚可解乎?」曰:「唯佛力可解。」語畢而逝,乙卯六月事也。東朗往花山求見月律師懺悔,師為禮水懺,且令以三十金供僧,懺罷,而女孕墮胎矣,竟無恙。前一夕,女夢僧登堂而噪,身有火光,久之乃去。蓋師力雲。
兩戴逵
[編輯]《藝文類聚》載戴逵皇太子箴。《廣弘明集》有戴逵與釋慧命書,此戴逵,隋人,非梁隱士戴安道。〈二文梅氏采入《隋文紀》。〉
貂參
[編輯]從祖考功公門生孫中丞〈元化〉,天啟中自遼東遷登撫,考功從索貂參。孫答書云:「貂不足,參也魯矣。」人傳以為笑。
寧尚寶
[編輯]《汝潁集》雲,寧尚寶中立,字爾強,萬曆癸未進士。家居不通賓客,闃居一室,人罕窺其戶。或覘之,但見紙幅積座側,上皆作墨點,或環之,累累如貫珠。人曰,寧善羯鼓,記柘杖之節耳。終莫測也。
滄溟見夢
[編輯]施愚山〈閏章〉在濟南時,為滄溟先生作墓碑文,且為立後奉祀。一夕夢三丈夫峨冠朱衣來謁,一白髯者南面坐,蒼髯次之,末坐者尤奇偉。旦日拜墓下,則三墓累累相次,問其裔孫雲,先生祖父三世葬此。始悟蒼白髯者,先生之祖父也。愚山適將往南山購石,見墓道間有石仆地,磨礱如新,遂刻己文。此事與《研北雜誌》所載嵇侍中謝趙子昂書廟額事正相類。
呂鴻臚
[編輯]呂少卿〈祖望〉,滄州人,順治壬辰進士。康熙乙巳冬病亟,夢天帝召為東嶽之神,力辭不獲,因訂後期,遂引疾歸裏。舟過張家灣,忽沐浴更衣端坐曰:「時日近,吾將去矣。」遂瞑。舟中人隱隱見空中鼓吹,騶從甚盛雲。
羅池碑
[編輯]柳州羅池廟碑「荔子丹兮蕉黃」一石尚存,相傳為蘇文忠公書。估客過柳江者,拓一紙,即無風波之虞。亂後失去,雜入築城磚石中,每當築處,城輒圮。有司知其異,物色出之,今置廟中,南禮部鼎甫〈廷鉉〉嘗理柳州,為予言。
祁侍郎
[編輯]明金壇祁西巖侍郎〈逢吉〉,少為諸生,有名。嘗館某氏,適鄉試,東家之子已通關節於主司,臨期忽病。以與祁素厚善,告之,比入場,立就七作,喜甚,自謂必售。及將謄寫,手忽反背,不能握筆,遂納卷太息而出,自謂不復有科第之望矣。下科竟中第,官至戶侍。
西洋畫
[編輯]西洋所制玻璃等器,多奇巧,曾見其所畫人物,視之初不辯頭目手足,以鏡照之,即眉目宛然姣好。鏡銳而長,如卓筆之形。又畫樓臺宮室,張圖壁上,從十步外視之,重門洞開,層級可數,潭潭如王宮第宅。迫視之,但縱橫數十百畫,如棋局而已。
陳丈人
[編輯]陳丈人,居彜陵沙地坡,順治初年百有四歲,步履視聽不衰。遠安知縣周惠隆延之,詢其所得,曰「知事遲,回頭早耳。」予之錢帛,弗受。
起汕丫系
[編輯]彜陵風俗,漁人春則起汕,秋則丫系。每三月初八、十八、廿八三日,相率扣拍,令聲振水面,連歌徹昏曉,必悲愴慷慨,乃獲多魚。惟三遊洞以下、十二碚以上數十里內為然,謂之起汕。八月九日捕取鱘鰉,先布網而後用叉,自釘頭鎮以往地皆曰系,或曰枋。有金釵系、丫髻系等名,謂之丫系。亦如吳淞之起叢也。
白牡丹
[編輯]高淳縣花山,有白牡丹,歲開數枝,種非人力,亦無恆所,有折者輒得疾。施侍讀愚山〈閏章〉詩云:「空山石累累,獨立天風吹。攀條莫敢折,含芳貽阿誰。」
九尾觥
[編輯]泰興季御史家,有古玉觥,質如截肪,中作盤螭。螭有九尾。作柄處,螭首如血正赤。觥底有竅,與尾通,九尾皆虛空,宛轉相屬,註酒皆滿。人以為鬼工。
月中女子
[編輯]德州趙進士仲啟〈其星〉,嘗月夜露坐,仰見一女子,妝飾甚麗,如乘鸞鶴,一人持宮扇衛之,逡巡入月而沒。此與予前所記二事相類。羿妻之事,信有之矣。
黃天應
[編輯]康熙十五年,南海民黃天應,年十四,惟瞽母在堂。從兄天會者,亡賴也,欲並其產,紿天應同往伐竹,椎殺之而瘞其屍。既數月矣,其母思子,日夜泣,忽夜半有叩門者,告之曰:「爾子某月日為天會擊殺,瘞某處,明日可往發之。」開戶則闃無人跡。如其言,果得屍,告之官,實天會於法。
李坤
[編輯]蔡琠,字玉汝,閩人。以明經仕為粵東令,罷官不歸,流寓山寺。一日於市肆獨飲,忽有道人虬髯偉幹,顧盼甚異,蔡揖之坐,詢其姓名,曰秦人李坤,居華山數十年矣。因延至寺寓,見蔡案上有《周易》曰:「頗讀此乎?」蔡曰:「然。」試舉一卦,蔡為述其師說。曰:「全未全未。」蔡因拜求其學。曰:「可齋戒拜天四十九日,拜老夫亦如之,然後可教。」如其言,乃為剖晰河洛精義,皆出程朱之外。蔡因旁及天文、樂律、奇門、太乙、六壬諸術。曰:「此皆《易》之一端耳。」出一小篋,隨所問刺取諸家之書,為蔡指示。書凡幾百卷,皆出篋中,篋才方寸,而書不窮,竟不能測也。留止五年,盡得其奧。將別去,語蔡曰:「此後二十年癸丑歲,汝必遊京師,是歲十二月二十日,即當扃門戶,百日不見一人,否恐不免,慎之慎之。更幾載某歲某日,與汝相見房山。」康熙十二年癸丑,蔡客京師,如其所戒。是時果有妖人楊起龍之變,都門戒嚴,多所刑戮,至二三月始定。又二年乙卯某月日,忽有童子叩門雲,師在房山相待。蔡疾馳往,道人獨坐樹下,與語移晷,別去,雲將歸華山舊居。蔡以易卜垂簾都門,同年子吳天章〈雯〉與之遊,雲學《易》者,率莫測其蘊也。薛廷尉大武〈奮生〉雲。坤,字果成。
騾生子
[編輯]釋典有三必死:謂人抱病,竹結實,騾懷胎。然康熙某年,旗下人家有騾生子,竟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