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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宅編/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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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泊宅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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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蔡公卞帥五羊,道無錫,挈家遊惠山。是日,邑人楊生與數僧閑步殿上,聞公來,戲言曰:「蔡侍郎無子,吾與之為子矣。」公至廣之明年,生仍。後三歲還朝,次無錫,仍忽悟前身為楊生,能言其居舍親戚,與平時所嗜玩毫釐不差。因召楊生二子曰陟、曰升者,問其父死之日,仍生之時也。然三日後復問,則懵不能言矣。二家至今往來如姻眷,後奏補陟將仕郎。

前世法書名畫,有藏之秘閣者,謂之「閣本」。流俗看畫,但雲「閣本」,則翕然稱善。範文正公知睦州,奏以唐處士方幹配食嚴光。謂幹為御史方蒙遠祖,下鸕鶿源御史所居。取畫像,本家無以塞命,鄉人但塑一幅巾道服者,置之祠中。元祐間,有旨下諸郡,取前賢畫像,睦守以嚴、方應詔。後人見玄英之像,豈不謂之閣本乎?

聯句或雲起於《柏梁》,非也。《式微》詩曰:「胡為乎泥中?胡為乎中露?」泥中、中露,衛之二邑。劉向以謂此詩二人所作,則一在泥中,一在中露。其理或然,此則聯句之所起也。

世言「行李」,據《左氏》,杜預雲:「使人也。」唐李濟翁雲:「當作行使。」予案:《史記》臯陶為「大理」,一本「大李」。又《天官書》曰:「熒惑為李。」徐廣註雲:「外則理兵,內則理政。」又黃帝有《李法》一篇。顏師古曰:「李者,法官之號,總兵刑,故名《李法》。」《北史·敘傳》:李氏先為堯之理官,因為氏,後改曰李。則「李」與「理」其義自通,蓋人將有行,必先治裝,如孟子之言治任,鄭當時之言治行,理亦治也。《左傳》曰「一介行李」,又曰「行理之命」。

今州縣獄皆立臯陶廟,以時祠之。蓋自漢已然。范滂繫獄,吏俾祭臯陶,滂曰:「臯陶賢者,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帝。如其無知,祭之何益!」

政和丙申歲,杭州湯村海溢,壞居民田廬凡數十裏,朝廷降鐵符十道以鎮之。壬寅歲,鹽官縣亦溢,縣南至海四十裏,而水之所嚙去邑聚才數裏,邑人甚恐。十一月,鐵符又至,其數如湯村,每一片重百斤,正面鑄神符及禦書咒,貯以殺青木匣,遣曹官同道正下縣建道場設醮,投之海中。海溢又謂之海嘯,吏文只雲海毀。

通州治近海七十裏,今止十裏。宣和癸卯,鹽官縣蜀山、雷山一帶沙漲,而靜海並海十裏內沙再毀。初,鹽官自投符後,稍稍沙漲,前此經制司差武經郎路升等措置水利,乃欲築長堤以捍潮勢,其論尤迂誕不可行。

番陽吳令升知靈壁縣,會朝廷定樂,下縣造石磬;磬成,每溯汴進入縣境。別有一河號青河,取都城稍徑,或由此河載磬以入,則磬聲率不協律。此理殆不可曉。

宣和己亥夏,吳中雨下如墨色,明年乃有青溪之變。

狀頭時彥,母懷之彌月,夢數人皂衣,肩輿一金紫人,徑入房中。明日,犬生九子,皆黑;晚遂生彥,故小名「十狗」。《同年錄》見之。

從事郎林毅,嘗夢黃衣吏持文書,列十人姓名在其中,謂林曰:「召公等作酆都使者,請書名。」林視餘人,往往皆相識,而俱未書名,乃語吏:「候九人皆簽字,然後及我。」吏曰:「諾。」月余,又夢如前,而九人者皆已書押,林遂書之,相次所謂九人者,已二三死矣。林方治任西遊,至泗州,卒。從政郎任楫初聞林說,戲曰:「公果作使者,幸一援我。」林卒未久,任殂謝。

鼓汝礪元祐末自八座出江州,與婦翁宋朝散俱之官。朝散忽夢上天召作文記,遽答曰:「某不能,請召尚書為之。」未幾,尚書卒。其夫人宋尚少艾,臨終於領巾留頌為別,雲:「百世因緣,六年夫婦。從今以去,不打這鼓。」

福州幽巖寺千人面床,君謨作帥,因聖節遣人舁置使廚。久之,院僧禱護伽藍神:「春會動,無面床何以聚眾?施利不至,神亦何依?」一夕,公獨坐便齋,神聲諾而不見形,問:「何人?」神對:「幽巖每歲恃春會以瞻眾,願請面床以歸。」公頷之。明日,公庫中夜失面床,令問幽巖,果已還院,莫不異之。

朱曉容者,嘗為浮屠,以善相遊公卿間。後因事返初,惟工相貴人。初,朱臨、姚辟久同學校,每試,姚多在朱上。馮京榜中,二人俱赴廷對。未唱名前數日,京師忽傳一小賦,乃朱殿試之作也。姚謂人曰:「果爾,縱不作魁,亦須在甲科。」自嘆平時濫居其先,及至魚龍變化之地,便爾懸絕,因遍詣術士質之,亦訪容師,未見。殿唱日,禁門未開,或雲曉容在茶肆中。姚走見之,容方與一白袍偶坐,指示姚曰:「狀元已在此。」偶坐者,馮當世也。姚力挽就鄰邸燈下視之,曰:「公第幾甲,朱第幾甲。」相次辯色人聽臚傳,皆如師言。

朱臨年四十以大理寺丞致仕,居吳興城西;取《訓詞》中「仰而高風」之語,作仰高亭於城上,杜門謝客。一日,曉容來謁,公欣然接之。是時,二子行中、久中秋賦不利,皆在侍下,公強冠帶而出。容一見行中,驚起賀曰:「後舉狀元也。老僧自此不復更閱人,往杭州六和寺求一小室寄跡,待科詔下,乃西遊耳。」公初未之信。後三年春,久中偶至六和,容叩伯仲行期,久中告之,師曰:「某是日亦當離杭矣。」是秋,二朱至京,舍開寶寺,容寓智海。相次行中預薦,明年省闈優等,唯殿試病作,不能執筆。是時,王氏之學士人未多得,行中獨記其《詩義》最詳,因信筆寫以答所問,極不如意。卷上,日方午,遂經禦覽,神宗愛之。行中日與同舍圍棋,每拈子欲下,必罵曰:「賊禿!」蓋恨容許之誤也。未唱名前數日,有士人通謁,行中方棋,遽使人卻之。須臾,謁又至,且曰:「願見朱先輩。」行中叱其仆曰:「此必省下欲出關者耳!」同舍曰:「事不可知,何惜一見。」行中乃出,延之坐,不暇寒溫,揖行中起,附耳而語曰:「某乃梁禦藥門客,禦藥令奉報足下,卷子上已置在魁等,他日幸相記。」行中唯唯而入,再執棋子,手顫不能自持。同舍覺而叩之,具述士人之言。行中念容,獨往智海,容聞其來,迎門握手曰:「非晚唱名,何為來見老僧?必是得甚消息來。」行中曰:「久不相見,略來問訊爾。」師曰:「胡不實告我?馮當世未唱第時,氣象亦如此。」行中因道梁氏之事。師喜甚,為命酒留款,且曰:「吾奉許固有素,只一人未見爾,當邀來同飲。」仍戒曰:「此人藍縷,不可倨見,亦不得發問,問即彼行矣。」燭至,師引寺廊一丐者入,見行中不甚為禮,便據上坐,相與飲酒鬥余,不交一談。師徐曰:「此子當唱第,先生能一留目否?」丐者曰:「爾雲何?」師曰;「可冠多士否?」丐者擺頭曰:「第二人。」師躡行中足,使先起,密征其說,但曰:「偶數多。」更無他語而散。明日,飯罷,率行中寺庭閑步,出門遙見余行老亦入寺,師不覺拊髀驚嘆,謂行中曰:「始吾見子,以謂天下之美盡此矣,不知乃有此人!」行中曰:「此常州小余也,某識之。」師曰:「子正怕此人。昨夕聞偶多之說,今又睹此人,茲事可知也。」行中發解過省,皆占二數。及聽臚傳,行老果第一,行中次之。行中釋褐了,往謝師,師勞之曰:「子誠福人,今日日辰,以法推之,魁天下者官不至侍從。」其後,行老止帶貼職領郡而已。行中名服,行老名中。

尚書右丞胡宗愈夫人丁氏,司封員外郎宗臣之女。自幼穎惠,無所不能;其善相人,蓋出天性。在西府時,嘗於窗隙遙見蔡丞相確,謂右丞曰:「蔡相全似盧多遜。」或以盧、蔡肥瘠色貌不同難之,丁氏曰:「吾嘗一睹盧像,與今丞相神彩相似。」其後蔡果南竄。又戶部尚書李常除老龍,尹成都,途中貽右丞書。夫人一見其字畫,驚曰:「此人身筆已倒,不久數盡,仍須病咽喉而死。」李公行次鳳翔,中毒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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