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先生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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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先子於人少許可。平昔所相善。皆一時勝流聞人。而然其志同趣合。託爲知己者。獨滄浪先生一人。嗚呼。交道之喪久矣。世號爲善交者。鮮能久而敬矣。況所謂知己者乎。唯吾先子與先生。實有古道焉。不啻其利斷金而其臭如蘭矣。蓋先生。牛溪先生之冢嗣而吾先子早受業於成先生之門。且爲再從兄弟之親。結髮相與定交。至於白首如一日焉。湸自幼稚時。常見先生自坡山抵洛。短㒒羸馬。委蛇而行。直造吾家。欵洽累日而返。先子時或在外。先生亦必往會。雖數日程之遠。不憚命駕也。先生平居。不爲崖異。不事表襮。油油焉一任天眞。而亦不離禮法之中。有如良玉在璞。衣錦尙絅。不求其文之著。而人皆望之知其爲抱道君子。若其履行之篤。識見之高。言論之正。蓋得於家庭之學。而亦見其天賦之美也。此乃知者知之。而世未必盡知之也。先生所居。頗有溪山之趣。卽聽松,牛溪兩先生考槃之地也。碧岫淸流。皆當日仁智之所樂。而先生嗣守舊業。優游終老於其間。簞豆屢空。而處之晏如。其於世利。視之如浮雲。性不喜飮。而素抱羸病。扶以酒力。故一甌濁醪。常自隨身。有時微醺。擊節高詠。音韻淸越。若出金石。蓋其游心千古。激昻宇宙。胸中所抱負而自奇者。固不淺鮮。而此則尤非世俗之所能知者。時於文字章句之間。有見氣象之彷彿。而惡能盡其蘊哉。先生自少病未能功苦聲讀。而顧喜觀書。到老手不釋卷。凡於義理之精粗。古今之治亂。人物之高下。文章之得失。有若指諸掌而腹爲笥矣。故發爲文詞。典則波瀾。自能追軌古作者。於詩尤有異才。自七八歲時。出語驚人。體素李公少負俊才。晩益大肆力於文章。高步詞壇。睥睨一世。而最畏先生。蓋自少時爲所壓倒。故終身未能無懾伏之心雲。先生之詩文摠若干首。裒爲一秩。先生之胤㮨子喬氏將剞劂以傳於後。東溟鄭君平序其首。且令余跋其尾。非不知余之不文。而豈非義不可終無一言以相斯役耶。夫以余之顓劣無似。自在髫齓。特荷先生之眷憐。視之猶子。凡有一語一句。過加奬許。謂可與敎。而至作讀書法以遺之。鄭重之意。銘佩寸心。而到今老洫。無分毫所成就以副先哲之所期待。每自撫躬悲歎。若乃揚確品藻。則東溟之序備述之矣。奚余辭之贅。只書所感於懷。以附卷末雲。
歲在癸卯仲秋上浣。族姪高靈申湸謹跋。
今年春。昌寧成汝中以書至。且曰。曾大父滄浪先生遺藁。嘗爲吾子所重。湖南伯申公翼相將付諸繡梓。願卒有以相之。余辭不獲。竊惟成氏大顯於國朝。其始固以勳閥詞章名矣。至於中世。尤能以隱德正學。標的斯文。蓋無踰於聽松,牛溪二先生者。公又牛溪之門子也。天質醇古。孝友篤至。學於家庭。綽有高識雅操。所與游盡一時善士。及牛溪沒而被群奸追論禠爵。公卽屛居溪上舊廬。養親敦禮。晦靜自臧。始終幾十數年。簞瓢屢罄而處之逌然。會仁祖中興。朝議將大用公。乃求出知外縣。未幾歸卒於漢師。士林痛惜之。初。二先生繼隱坡山。往往詠懷。沖澹閑遠。一本之性情。公更沿襲充拓。超然深詣。非詞人可及。其爲文章。簡潔爾雅。鑑識軌度。逾益精善。雖世之素號操觚大家。莫能軒輊焉。以至所述太極辨,洪範說。最多奧指深思。殆是二先生所未暇爲。則亦可謂有補於後學之講義。嗚呼。若公者其詎不謂之質有其文。彬彬君子也耶。公之言行事蹟。詳著於墓道諸刻中。玆不多贅。汝中名至善。方用力於家學雲。時崇禎壬戌之四月。潘南朴世采。謹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