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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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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二十二 演山集 卷二十三 卷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演山集卷二十三     宋 黃裳 撰書
  上黃學士書
  道德之失其弊害法文章之失其弊害道世之為文章者採摭襲蹈茍致文華文章之所自來者曾不及知之則其害道也何可勝言哉論文章者謂氣之所寓此固是也而氣之所以寓乎文章未有能言者嘗謂氣之高下自夫學之遠近古人之學由心而見性由性而見天由天而見道然後其志高明其氣剛大出乎萬物之表我無物而交之物無我而引之故其氣之來也本乎性天發乎德機而形見乎聲色聲色不足寓之也一冩於文辭也與萬物之理相得於無窮與萬事之變相適於無常有如泉源自山之幽決為長江大河時於平流之中湧為洪瀾驚湍出人不意開悟其耳目然後滔滔其東下豈非其志高明其氣剛大世氣俗趣不足以係累其靈䑓者耶不然義理之感物何其愈有而不可盡也向之黙也其氣復為至精今之言也其氣散為太和誦而思之則育天下之德舉而行之則集天下之事載道而之後世也雖發於名數中而自得之者其意未始有盡焉蓋文生於性實而性實出乎誠心之虛一故其為文章也跡方而意圓跡實而意虛非才人之文也有道者之文耳嘗謂有道者之氣其猶天元也歟當夫杳𡨋而未發也萬物之理含孕乎其中及其天行也葩華枝莖發出於草木好音幽情發出於禽鳥天理自現在人之視聽使人欣然愛之烏知其造之者耶然而春之華萬物也豈常用意於其間哉太和之氣其來遠矣性天高明空空無物隨所感寓發為辭章者無以異乎天元之華萬物也豈徒華之哉華之所以求其實焉非文其言也言理而文之耳其文者理則實存焉以之思則育天下之德以之行則集天下之事無以異乎天元之實萬物也有是道者其孔子歟性與天道孔子寓乎文章者也人之學未能由心而見性由性而見天由天而見道則聖賢所以言者其誰得之哉是以子貢曰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楊子曰子貢得其言矣未得其所以言也未得其所以言者其性與天道之所在歟聖人所傳其後子思得之子思所傳其後孟子得之是以中庸七篇其言身夫性天而寓之中而高約而詳源源其來不知其得之昜也世習物累不能傷其氣而病其文則性與天道二子見之矣二子之後學者失其傳焉其性無天其心無官其志無君其氣無帥是以物物入而累之言辭之間狥物而用其氣短於氣者無才以運動之俗於氣者無德以高明之豪於氣者無道以虛靜之且夫率性而合之則有道充性而長之則有才德而彼方與物競者未足以見性則其氣特發於胷間耳是以譏娯調談窮愁憂憤鄙俚陳舊一發於文辭及索其實用則其言廢矣荀卿司馬遷揚雄王通韓愈當斯文寂寥中特起而言焉更相著書以見於後世然而荀之文繁多豪縱聖人言而盡者荀至譊譊而未之得也文久而息節奏久而絶荀以殺詩書幽思而無説閉約而無解荀以非孟子彼不知約者所以為詳無説乃實有説耳予嘗謂子㳺之學其後荀卿尊之荀卿之後叛而為李斯聖人所以言者蓋自子㳺已不及矣其後為荀卿之學豈足恠哉雖然荀以一言殺詩書而李斯輙乘其説而禍之荀所謂暴其氣者也遷之文採摭渉獵上下數千載間有才而富於學者也無一以貫之疏畧牴牾未始有擇焉此其文也其文之理乃至進姦雄以亂正羞貧賤以害義其志之君不靜故也然而文章之休至雄而少全焉王通曰其思苦其言艱其思不苦亦安得其所以為雄哉惟其思苦此雄之氣所以從性天之中來耳道德之意多見於法言及其行也趨蹶於閤下此亦思苦之不達歟有思焉不必苦而得之則於幽疑之間感忽之際其理甚明視死生尤覺夢耳安得暴其氣哉王通之文無道以虛靜之故僣聖人無才以運動之故剽竊論語無足取者退之有才者之文耳其廢黜也不知有命其取與也不知有義跡為道之大方喪於此矣才華之可愛何足尚哉退之曰荀楊大醇而小疵而予謂大疵而小醇者其退之歟無他世習物累得以傷其氣而病其文耳數子之聰明其失如此鄙俚陳舊一冩於文辭者可勝計哉不必議也故予觀人之文章竊知其為人其人之可愛者嘗曠數百歲而莫之遇也嘗欲深遠其氣使夫世習物累不能輙然揺動於聲色有物感觸其虛一然後肆筆而書之古意瀰漫浩無津涯則著為議論風思飄逸不可禁止則發為歌思如春盛時天理之中萬物自動縱筆而書之未嘗私一言焉然後為得耳雖然不肖者有志於此而未之到者也其氣方當致養之時而或為事物相感不能自禁遂見於訓解序記之中雜出於歌詠凢數萬言未敢以望子思孟子而鄙俚陳舊一發於文辭者僕所不願道也輙書以為獻
  見呂叅政書
  閩之舉進士自歐陽詹始詹始以才俊先鳴於溫陵其後文學之士起為天子元弼當世名儒至今尤盛於天下自詹倡之嗚呼南海之濵去中國逺矣士風儒敎久在寂寥中無振發之者詹於是時特起而鳴焉是可尚也雖然詹以小才鳴而和詹者知為文辭而已今天有意於斯文使閤下以道鳴有堂然出於腐儒中者閤下實相之悟好髙者之空談解好恠者之弊行使之中而髙約而詳不至泛然無所之適閤下之力也天下之士求正其心以養其氣求大其氣以髙其聲韻從公之後而和之閩之舉進士自詹始而士之學為有道者則自閤下始矣況其所倡非特閩之人哉裳和公之鳴者懼其所養之或乖其聲髙下之不齊不能雍然在其後乃書其言求正於左右裳之學方其進之時昨日以為得而今日或自非去之其心甚虛而能有所受閤下不以其不肖一賜德言為之正焉則裳雖疲駑自當鞭其後不敢怠也逆旅紙筆不敢致莊茍與其來之意而畧其為見之禮則庶乎無罪也
  辭州學敎授書
  古今之士所受之性所存之心所行之義所尚之志非昔髙而今下也無有古今所謂大道無有髙下所謂大法自天子至於庶人自聖人至於愚下無不得者何獨於今人而疑之哉然而古來之士德至貴物至賤利至輕義至重方當獨善之時萬鍾之祿不易於簞食百鎰之金不易於多文潭潭之居無以異乎蓽門甕牖之自適也窮而兼善於一鄉達而兼善於天下立吾良貴故也非為乎貧行吾素志故也非為乎勢孔子之弟子有志於道無志於仕有如曾晳漆雕開者聖人之所與顔淵閔子騫者聖人之所尚顔淵閔子騫其德成矣然而無志於仕何也其意以謂載質而出自有聖人在焉聖人仕矣吾屬何患於喪乎宰我仕齊子夏仕魏子貢仕魯子路仕蒲衛寂然無足慕者故天下無行多為家臣顔閔之徒下視區區之仕不能賢於㳺夏季路之軰何必於仕哉嘗恠先王之澤熄權利浸長之世諸子有能恬守順受以道為樂語黙以時未嘗失言去就在我未嘗失足豈待聖人為之依歸乃至於是耶所樂雖非窮通必有資乎窮者蓋有受道之質茍無助道之資奚暇行禮義哉雖聖人無如之何矣故顔子雖貧尚有郭外之田以備簞食仁者養生之計不死足矣無窮之欲世之累烏能窘我哉又況先王之盛世自有土田天下學士出則耕入則養居則學揚子所謂古之學者耕且養其以此歟秦廢先王之制天下土田盡入兼併之家士始為貧所窘自非獨行特立之士見取於世尊之為師貴之為吏其餘孱弱或屈為屠沽或流為商旅大人之門投書曵裾自薦其貧賤以道為貨患不得之嘗有戚戚之態是故去就狥人憂樂逐物志輕而利重揚子所謂秦之士也賤其以此歟雖然好古之士雖不如此而為身謀家計所困雖有漆雕開季路公西華之志及其成德然後幡然為伊尹者何可得哉此裳所以辭去左右慨然而西之意也
  代上敎官書
  仁智之敎欲其止乎善也其期之甚嚴則曰三年學不至於榖不易得也欲其進乎善也其責之甚寛則曰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嗚呼四十五十而無聞焉不學之過也三年學不至於榖不就有道而正焉之過也不就有道而正焉雖幼而學其能賢於四十五十而有正者乎雖然四十而無聞聖人未即棄之猶可畏也至於四十而見惡焉然後棄之不足畏矣故後之廢學者雖壯且老可以復興始學者急於所止不至汗漫而無正然則聖人之敎不亦仁且智乎某方少年時從事於辭賦古人大全未之及知好學之心時為生事奪去因循至今且四十矣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某之生也其性有天其心有神可以體太虛物萬類不然廢天䘮神而與彼萬類同役於化不亦賤乎中夜反側益驚無聞好學之心復炎其中是故去家數千里求正於有道者方當天子建學舍延儒生置道德之師為之導發其德性而某幸具員外舍以奉閤下之風敎於此數月矣閤下不棄其愚不肖開道而進之不至於榖非其所患也雖然眷眷之懷尤有閤下之盛德嘗留私心欲其矯揉而成就之尚為可畏者皆出於門下此某所以來之意也
  代上有位書
  窮通晦明者天時之盈虛榮辱成敗者人事之得失然而楊子以侍君子晦斯光窒斯通則在天時者又何力之能為哉蓋謂天之有意於斯人也不可耳提而進手援而上亦因乎人而已則君子者其天意之所寓歟有道而無位不能隂相天時有位而無道不能陽相人事位與道不相與則天之所寄蓋已輕矣而今閤下有道以應物有位以行道何為而不可此世之學者所以欲侍下風少聽咳唾之餘以發滯思閤下其可辭而卻之廢天之所寓哉晦斯光窒斯通非所必也榮其辱使之不失為不仁成其敗使之不失為不智此其在我者耳閣下觀其志與之進可也
  答緫長老書
  得書示喻所稟中正有常不與世人相為流轉此即清浄無染雖將迎無窮任縁自若是真有道者之敎也敢不承聽嘗謂使佛生中國必不強其俗以西方聖人昜地皆然何則道之本則一故也夫使學佛者知其道果不出於吾聖人敎中則其奉佛也何事於怪其論佛也何事於抵為其不知孔子佛老之用殊途而同歸相悖於名跡間終日捕影而無所得鬼怪態度自取笑耳故近來學佛之士自公而趨焉必去其衣冠婦人女子自家而趨焉必去其首餙被童行服合掌屈膝環列長老坐側男女渾淆遺外形跡長老亦以為不如是不足以學佛嗚呼為長老者已行邪道矣尚能為人乎哉雖名尊佛其實害之也夫佛之徒寓中國猶客之寄主人家耳行怪立異其家及鄰里必有忌憚猜疑而攻之者其理然也使人各忘已分上事迂狥其跡昧者以邀福誕者以邀名不自求佛於心異則怪怪則駭宻則瀆瀆則亂相觀之俗亂旁觀之俗駭於是乎毀生毀則排排則逐其勢必至於此然則今日之事佛者豈得不為佛患哉夫能正心誠意以為天下則佛之道存焉其徒不知出此乃屈梁武以幸一時之光耀廢棄典禮遂亡天下而使後世君子罪梁以齋戒者其徒之過也今日學士大夫婦人女子從其徒逰者弊正類此夫佛無乎不在有道者之敎必能各因其方各覩其分各從其學各隨其時而引之要之得其所歸而已使佛之敎寓常行道中不見於立異欲害之者不得其間而攻之使中國之俗不失其經以心㑹佛然後其道常崇而不可瀆常存而莫能廢此予有望於廣慧者也

  演山集巻二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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