濳研堂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十一
| 濳研堂文集 卷第四十一 清 錢大昕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嘉慶丙寅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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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研堂文集卷四十一
嘉定錢大昕
碑
紀王廟碑
由嘉定城而南五十里吳松江之陰有紀王廟者祀漢
紀將軍村人奉以爲土地之神吳俗祀土地神多稱爲
王曰紀王者從甿俗之稱也謹按王以身死事免漢高
帝於大難智勇忠義赫赫在人耳目滎陽立廟祀之世
世血食若大江以南疑王生平足跡所未至者予讀陸
務觀渭南集載乾道元年
敷文閣知鎭江府方滋言
府故時祀紀侯爲城隍神莫知其所由始然賔有靈德
以芘其
人願有以褒顯之有詔賜廟額曰忠祐則王
之廟食江南由來舊矣紀出自姜姓子孫以國爲氏漢
初有紀成者與王並爲將軍一死好畤一死滎陽史漢
皆不爲立傳莫詳其里居世系成子通以父死事侯襄
城而王之後嗣無聞意者史家表次功臣猶有漏落歟
抑以無後而賞不及歟將漢誠少恩妨功害能之臣抑
其賞而不行歟然傅靳蒯成之傳具在讀史者罕能誦
其金文獨王之事閭巷皆能言之可知垂名之遠不在
乎列傳與否襄城之侯閱四世以無後國除而王廟食
百世始自滎陽逮於江左又知食報之長不在乎得侯
與否也然則天之所以待忠義者固不厚乎予少時授
徒塢城東顧氏往來過斯廟拜謁神像肅然起敬屈指
垂三十年矣乾隆甲午夏村中耆老寓書京師令予文
其麗牲之石因作神
曲俾春秋歌以侑祀其辭曰
神之來兮雲間風颯颯兮晝寒黃屋兮左纛呼萬歲兮
前導憤王兮重瞳玩之兮掌中身雖㷊兮不朽立廟食
兮長久江之南兮東海涯䰟魄游兮無不之聰明兮正
屍而祝兮社而稷神具醉兮福我民俾孝弟兮睦婣
不鬭兮不訟朝出耕兮夜誦木棉黃兮藍艸靑嘉穀蕃
兮蟲不螟操豚蹄兮報祀歲其有兮自今始
甘肅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宋公神道碑
公諱弼字仲良別字𫎇泉山東德州人先世有諱性者
仕明至刑部右侍郞佐夏原吉治浙西水刑有功曾祖
炳肅州兵備按察司僉事祖兆李郯城縣敎諭贈儒林
郞父來㑹贈奉政大夫公少而英特補博士弟子歲科
試恆屈其儕故事學使者間歲拔諸生之秀者州縣學
各一人貢成均自郯城至公三世皆登斯𨕖士林榮之
乾隆三年舉順天鄉試十年成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
翰林院編修未逾月 御試乾淸宮入高等方擬擢用
以父憂去職服闋還朝充 武英殿提調續文獻通考
纂修官以省母請假家居數年事生送死以禮還朝署
日講起居注官扈從 南巡宣示 御製詩輒與賡
和再充續文獻通考纂修官同事十數人皆公後進徵
文獻者咸以公爲歸性勁不隨人俛仰酒酣縱談古
今意氣豪邁然非先哲法言不道也錢塘梁文莊公總
裁書局論議或與公不合公往復辨證必盡其說文莊
始雖慍而卒推服之二十八年 御試正大光明殿引
見有 㫖令以原官休致而總裁諸公合詞奏公學
問篤實著述專鄞請留之書局由是供職如故三十年
遷右春坊右贊善其秋授分巡鞏秦階道陛辭 召見
奏事大稱 旨到官卽往伏羌徽禮諸縣察地震民被
災者振之明年調整飭甘肅道所治在嘉峪關內七十
里當西域孔道使者往來無虛日公訪問西域風土物
產古人所未紀者各綴以詩凡百篇募民願徙烏魯木
齊者得三百戸公親勞而遣之出關無一人滋事者盜
匿高臺山詭雲採金旬日聚三百餘人公聞之親率兵
仗捕其魁置之法雪山文殊口水暴至注肅州南郭壞
民廬舍公登城具牲牢爲文祭之水果止玉門之牛尾
山出硫磺朝議令肅州募民采煉以供巴里坤軍用初
未有定數也州募商煉得三十萬斤報布政司司移問
安西提督則荅以歲需不及二千斤而州續得磺又三
十五萬斤有奇布政司以州擅動庫銀所貯磺無所售
日久且黴敗將責償於官吏公檢州庫舊磺經三十餘
年無黴敗者乃上議制府曰安西重鎭也儲火藥宜多
提標諸營歲取磺巴里坤哈密二庫儲之可補官庫之
乏頃聞烏魯木齊遣人購磺肅州是安西歲需不止二
千宜於玉門縣貯三十萬斤以待安西各標及烏魯木
齊之用甘肅提鎭兩標歲取磺肅州州見佇僅支三四
歲宜分二十萬斤貯之州庫又甘肅所屬諸鎭皆於蘭
州買磺州存磺亦少若令赴買玉門而減以子之則
餘十五萬斤亦可分銷議上事得行果便公之通達政
體多此類三十三年三月擢甘肅按察使下車益以廉
公自持與僚屬言必咨民生利病課政之勤惰爲殿最
而痛抑其奔競者治案牘恆至夜分不假手賓友嘗行
金縣有司供張甚盛笞其僕而撤之公具奏請陛見旣
得 㫖以九月上道行至洛陽遘疾十月二十九日卒
於寓舍春秋六十有六啟其槖無餘財故人子知洛陽
縣張君映台實經紀其喪雲公少以才名雄齊魯間登
館閣二十年優游著作之林若將終身及
聖天子付以方岳之任正身率下事有利於官民者排
羣議爲之一矯俗吏媕娿骩靡之習天奪之年未竟其
用要古所稱有守有爲者公實兼之世多訾儒生迂濶
不通世務豈不謬哉公之學博而醇詩文皆有法度所
著詩集八卷思永堂文稿四卷𢰅集山左詩百餘卷廣
川詩鈔二十卷州乘餘聞二卷家故貧敎授生徒自給
旣貴弟子著錄益衆分敎庶吉士凡三科恆以師道自
尊少所假借家居時巡撫白公鍾山延主濼源書院遠
近負笈從之公敎人爲文尚先正程式勿逐時好而取
科第者轉多歲己卯大昕典試山左榜出書院生中式
者十有八人公喜甚貽以詩有云伊予久伏處馮軾觀
羣閧決勝卜其長億占每幸中亦一時美譚也夫人劉
氏賢而能治家先一歲卒子二人茘藻女三人以三十
五年三月戊寅朔合葬於馮家砦祖塋之次先期公之
長婿張予治致書乞銘公墓道之石大昕於公爲後進
同在書局又同講筵與公爲文字交有年故不敢辭
銘曰
猗宋氏哲人繼漢司空唐太尉公之先潞長子徙安德
今幾世學早成五經笥少所可寡所嗜老著作師後輩
文章醇經濟備秦隴西國右臂撫吏民布威惠古爲徒
宦亦遂生也視松檜鬱佳城長河裔其人存百千歲
鎭守江南狼山總兵官左都督前提督廣西全
省軍務總兵官許公神道碑
鎭守江南狼山鎭總兵官前廣西提督易州許公之葬
其
子宏猷淸猷宣猷等旣請禮部侍郞倪公承寛爲
銘納隧中復踵予門泣請文其神道之石予以內無
暇久不克爲而淸猷等請益勤乃列公生平言行尤著
者俾歸勒石以慰孝子之思公歙人也自曾祖榮祿公
始徙保定之滿城後又徙易三世皆以公貴封贈階至
一品公以乾隆元年登進士授
御前侍衞歴江西贑州左營遊擊廣信營參將廣東督
標左營參將肇慶協城守副將調廣東督標中軍副將
以太夫人憂去官服除補湖北黃州協副將擢鎭守江
南壽春總兵官調江西南贑總兵官遷提督廣西全省
總兵官以公事詿吏議當鐫級仍授江南狼山總兵官
積階至榮祿大夫春秋六十有一終於通州官舍公𫾻
歴中外三十餘年精勤如一日文武僚屬皆推誠相與
終始無間言視兵民一體未嘗以刻覈從事其在廣信
遇歲旱米價翔踴民待賑者十室而九郡守適以事它
出知縣不敢任其事公遽以狀白行省出積穀數千斛
減價糶之民乃得安在肇慶日增城民王亮臣等聚衆
謀逆公奉制府檄入藍分華峯諸山場捜洗巢穴皆駢
首就擒無一漏網者公初蒞贑州有威惠及總戎南贑
兵伍聞公至皆相戒曰勿欺許公粵西左控交阯右界
滇黔蠻獠錯居瘴癘時作公巡歴兩鎭七恊及諸土司
關隘率兩歲而徧輕裝減從未嘗以供億滋累柳州駐
節之所秋冬恆多火災公閱城廂內外多艸舍而兵士
所處什居六七卽奏請支公庫生息銀假與兵士令各
以陶瓦覆屋行之數年火患遂止公又以効力武舉難
以得缺因與制府議計通省千把出五缺之後補用武
舉一人又以粵西距京遼遠部推武職到任動輙經年
事多稽閣奏請照它省預保之例得
㫖允行大兵之徵緬甸也
詔粵西協濟戰馬先後凡二千餘匹公督率所屬具芻
茭以次遞送又致火藥數萬斤並如期而至公又陳請
赴永昌軍營自效
上以粵西要地資公彈壓
優詔不許公在狼山夏旱率屬步禱烈日中已而得雨
盛暑親至海口呂四場閱水師戰船敎以陣法竟以積
勞成疾至不起嗚呼可謂勤於王事也已公事親孝方
在宿衞聞父榮祿公之訃一晝夜馳三百餘里至家號
𢝆欲絶季弟蚤卒撫其如已出居鄕恭儉退讓嘗訪
友郊外乗一騎一童子自隨見者不知爲貴人也其它
敦交好義多有可稱述者不具書公諱成麟字瑞符號
慶堂考存智祖考天霖曾祖考有倉皆未仕夫人同里
崔氏生子二人國學生宏猷附貢生淸猷側室畢孺人
生子二人國學生宣猷徽猷女四人皆適士族孫二人
元會保定府學生元愷曾孫一人其葬以某年月日銘
曰
桓桓許公萬人俊敦詩說禮學自奮胸藏六韜演八陣
對䇿大廷科第進宿衞三殿恭以愼進止位不失尺寸
宣力江右初啟軔分閫嶺外益有聞
帝眷優渥擢方鎭肘後常繫斗大印令肅千軍整韅靷
惠孚百城頌齠齔灕江淸㴱狼山峻紀公威德磨不磷
服官千載篤忠藎甲子甫周數何靳佳城鬱鬱松柏隱
我文紀實可傳信
封資政大夫大理寺
加十四級王公神道碑
大昕弱冠後卽從當代賢士大夫游竊取其緒論得粗
知古人立言之㫖其交最久而莫逆於心者則今大理
寺卿王公昶也所居相距不百里嘗扁舟往訪升堂拜
母修子姓禮大理嘗語予曰吾先子志希古人不求聞
譽於世每言孔門四科言語政事文學皆在德行之次
顏子居陋巷終日不違如愚孔子獨贊其賢謂羣弟子
莫能及漢黃叔度徐孺子管幼安皆終身隱約而行誼
在三公之上葢行之修者於人世文章功業有弗藉焉
而富貴利祿更無足言矣大理又言某就傅後每夕先
子輒授以通鑑事十數條次夕令覆講必精熟乃已又
取古來名臣碩儒自屈子而下訖於明季凡百有二十
人手錄其本傳俾誦習之題曰百世師錄某謹藏篋中
月讀一過手澤尙如新也大昕旣重大理之賢因是知
其淵源有自大理以進士 召試入官典司樞要出叅
滇蜀軍事飛書艸檄出入矢石間者十載及愷施敘功
進登九列以文臣 賜戴孔雀翎恭遇
孝聖憲皇后升祔禮成覃
恩誥贈其考資政大夫大理寺加十四級今春從
駕有事
泰東陵還朝乃上書陳情請假歸治先人窀穸事
天子嘉許卽於二月奉太夫人還里門卜以七月壬辰
葬資政公於崑山縣之雪葭灣以元配陸夫人祔從先
人之兆也先期具書狀請大昕爲文表於神道昔歐陽
子瀧岡之表自爲之文大理今之歐陽子也乃不自爲
而求之友者謙也中朝鉅公之能文者多矣獨求之家
居退閒之故交欲其可信也大昕雖不文其何可辭謹
按資政公諱士毅字鴻遠曾祖懋忠自浙江之蘭溪遷
於靑浦城西十八里珠家角葢在泖水之陽祖之輔考
璵皆以大理貴累贈至資政大夫公九歲而奉母沈
太夫人日必具酒肉自奉則取其最觳者伯兄出爲人
後而貧不自給常分錢米遺之仲兄沒無後公歲時設
主祭必
然流涕其治家有法婢子年十四五以上不
令侍左右旣長貧不克贖者還其劵而遺之里中無賴
子挾小嫌過門㦸手罵遣人謝之弗與校好行善或授
以功過格守之數年忽曰此道家言也儒者自有法乃
擇六經語類而列之以爲謹身寡過之方其目十有二
自是動中規矩行無瑕尤幾於古之不言而躬行者公
卒於乾隆九年八月二十二日春秋六十四初贈文林
郞內閣中書舍人加一級再贈奉大夫吏部考功司
主事加一級三贈至今官娶陸夫人後公 年歿春秋
十有 初贈孺人再贈安人三贈夫人側室錢氏初
封太孺人再封太安人三封太夫人有子一人卽大理
公也孫女一適吳縣監生嚴榮銘曰
圓泖之水黝而深淸沖然善下潤物無形允矣君子如
水不竭潔匪近名虛能容物以古爲師與天爲徒環堵
蕭然樂亦在吾德修於身克昌厥後
綸誥
章褒及祖考井槨旣卜樂哉斯邱鄕里聚觀車
前八騶富貴匪榮文行是尚飲水知源百世是仰
詹事府詹事盧公神道碑
詹事盧公之葬也其孫達蔚不遠三千里踵予門求
文志其墓又請爲文刻諸墓道之石某舉禮部試謬爲
公所薦及登館職公又爲敎習旣而同講筵同列學
士公嘗舉歐公與王禹玉事作詩見贈又嘗置酒召門
下士從容言身後之文當屬之錢生荏苒二十年公久
歸道山而某亦衰病脫朝籍者數年矣言猶在耳其敢
忘諸謹按公諱明楷字端臣晚年以鈍齋自號世居贑
州之寧都縣今縣升爲州隸江西行省故公爲州人
由選拔貢生中順天鄕試授翰林院待詔登進士第改
庶吉士授編修遷侍讀又遷侍講學士復左轉侍讀進
右春坊右庶子復爲侍講學士此公之資歴也初入
武英殿充校對後由纂修提調而至總裁官初入詞館
協修記注尋爲 日講起居注官由署而充在講幄十
有四年嘗預刊修經史及律呂正義續文獻通攷昭忠
列傳皆爲纂修官主陜西河南兩省鄕試及順天武鄕
試及同考會試總裁武會試敎習庶吉士稽察右翼覺
羅官學提督河南學政此公之差遣也諸館纂修官皆
詞臣久次者爲之公以貢生校刊經史特與纂修諸公
一體列名公爲庶常日遇慶典推封祖父同輩厪得從
六品階公獨以前修書議敘加級得五品誥樂部向以
諸王部院大臣兼領公在侍讀奉 㫖𢰅擬樂章特兼
樂部行走其爲學士也適閣學多奉使在外卽命公
內閣代閣學批本此公之榮遇也公少而露苦志植
學以成其名博習經史藴釀爲文詞法度必準先民相
國蔣文恪公慕其名延致之凡經進賡和之作多屬公
點定在詞館遇大典禮進賦頌輒爲諸公傳誦尤精於
律呂淸濁高下審辨不失絫黍所𢰅樂章播之管列
於法部此公之文藝也公於制義鑒裁精審每入棘闈
㷊膏校閱惟恐不及故所甄拔號稱得人在中州視學
抑浮競崇實學所𨕖拔士皆擇其名實相副者此公之
鑒識也公和平樂易善戲不虐雖家人未嘗見其疾言
遽色肰審於義利之辨苞苴之餽不至其門梯媒之語
不入於耳家無長物而口不言貧尊師重友久要不忘
旣沒而故交知舊多行哭失聲者此公之厚德也公生
十五日春秋六十有五其葬以乾隆四十七年十月二
十六日夫人曹氏祔焉其世系子姓之詳則於墓誌見
之故不復書銘曰
金精翠微峨峨百丈是生偉人儀觀儁朗囊括百氏擷
其菁華大放厥詞而法而葩有司拔尤升之太學遂
內殿經史分校律呂之編公與攷稽荀阮房范宿悟
與齊迺舉京兆待詔禁苑擢第南宮載登三館螭頭侍
職在記言曲江風度中朝聚觀再踐學士論思淸切
出持冰鑑入趨𤨏闥
天子有命汝長宮僚文學侍從班資最高公今已逝公
名不沒茶山之詩容齋之筆陽都城南鬱肰新阡達者
有後相爾嗣孫
宗人府丞曹公神道碑
宗人府府丞汾陽曹公學閔之葬禮部侍郞朱公珪旣
爲銘其藏而公子錫齡祝齡復遺書請予文其麗牲之
石予與公同登進士久而以道義相取譬諸艸木臭味
無差池也公又嘗稱予文以爲有法述德感舊後𣦸者
之責其何敢辤謹按公字孝如號慕堂曾大父復琦大
父應璽父曰英皆以公貴贈中議大夫太僕寺少加
一級公幼勤苦自立舉辛酉科鄕試甲戌成進士改
翰林院庶吉士在館六年授檢討卽充 武英殿纂修
官以院長奏入院辦事改補河南道監察御史是時準
噶爾回部初入版圖公奏請增修 大淸一統志以昭
本朝畏懷之盛有 詔允行轉刑科給事中又轉吏
科掌印給事中會三輔亢旱公奏請淸理刑獄將朝審
三次緩決人犯減等發落卽日 召見下 詔施行公
在臺垣八年所陳奏皆有關 朝廷掌故及於民生吏
治有裨益者累擢鴻臚寺少光祿寺少通政司參
議太僕寺少初公在給事言會試舉人宜徑由州縣
出結送部以防展轉需索事下禮部議格及是復奏申
前說 上以寺無言事之責且近明季爭辯陋習
下部議降三級用頃之復補鴻臚寺少扈 蹕𤍠河
召見詢歴官本末甚悉尋遷內閣侍讀學士會
天子剏建辟雍吿成將行臨雍禮而公昔於御史時曾
以此事入告 上憶公前奏 特㫖嘉奬令吏部於
應陞缺出請 旨擢用明年正月 詔於 乾淸宮
賜千叟宴公年六十有七得預有 御製詩刻及鳩杖
文綺之賜尋擢宗人府府丞稽察覺羅右翼宗學九寺
列惟宗丞班次最高公由學士踰次得之實異數也
公體素羸弱中歲得導養術神氣完固而素不耐寒𠻳
逆時作遂有止足之志是歲十月陳請解任 詔以元
官致仕公性耽山水未第時往來吳越縱游東南諸名
勝及登仕籍三十餘年公事之暇輒與三四知已出國
門游賞如潭柘戒壇祕魔厓香界寺往往流連信宿或
䇿蹇行冰雪中觀者以爲神仙中人治家質素金玉玩
好之具不陳於側午後輒埽地焚香觀心調息超然有
塵外之想生平不臧否人物而胸中界限分明嘗曰人
各有所偏但當棄短取長否則無一人可交矣詩文皆
攄寫性情不事藻飾晚年課子讀書尤以浮華馳逐爲
戒故諸子咸以文學自奮公雖移疾脫朝簿而長子方
官詞垣侍養如意公旣樂而安之因令次子旋里營菟
裘爲終老計旣而喘𠻳加劇以乾隆五十有二年十二
月八日終於京邸春秋六十有九夫人任氏丁酉科武
舉宗讚之女長子錫齡乙未進士翰林院編修次祝齡
已酉 恩科進士戸部額外主事孫八人汝淳汝瀾汝
淵汝沆汝洵汝涵汝藻汝渟孫女五人公學行誠篤未
嘗皦訐求名而居家蒞職淸愼無玷當代名流咸慕與
之交而介然不可干以私在都下時正陽門外失火延
燒數千百閒鄰里焦燬殆盡獨公屋巋然無恙人以爲
厚德之報雲銘曰
宗正之司總以維藩丞哉其貳三品崇班堂堂曹公樂
易坦白木天瀛洲柏臺梧掖𫾻歴五寺遂陟宗介不
絶俗非近名公有封事
天子嘉只公旋引疾
天子俞只知止不殆老氏所云葆眞恬惔以養穀神憶
同唱第二百四十唯公與我氣同志合聞義相告有過
亦規四海元伯千秋鍾期恆𠏉雖辤令譽長在馬鬛是
封過者下拜
潛研堂文集卷四十一 門人袁廷檮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