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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翁先生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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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炭翁先生集
卷之五
作者:權諰
1738年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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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潛冶先生書朴知誡○乙亥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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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問春日。寒溫不齊。氣體若何。伏慕區區。前此竊聞無道橫逆。受侮不少。其禍已殄未。伏惟存心仁禮。包納不校。自外來者。不啻蚊蜹之一噬。但念世道之日戾。乃至此極耶。仰屋憂歎。不知家邦終何若歟。不獨此身汩沒之爲憂也。餘燈下略此稟覆。

竊見先生與李方叔書。書中有曰。人心道心未發之前。已有二者相對而生也。此於某淺衷。竊恐未安。竊謂書所謂人心道心。皆指已發而爲情者。若指發於形氣。謂之人心。發於義理。謂之道心。道心卽性之用也。未發之前。惟有道心之全體。渾然在中而已。豈復別有人心者相對而竝立乎。及其感而動。然後始有人心道心之別。蓋欲衣欲食之心。人心也。不爲不義之衣食之心。道心也。心一而已也。其知覺。亦一而已矣。但覺於義理之公。則謂之道心。覺於形氣之私。則謂之人心。人心固由形氣之欲而發。豈於此心之外。別有所謂人心者。而發形氣之欲。豈於人心之外。別有所謂道心者。而發義理之心乎。若果有二者相對而生。則是於未發之前。道心人心。各位乎方寸之中。而不相須。其感也。各自爲名自爲用而已也。心之體用之妙。似不如此也。至於所以能知覺能聞見。固不待已發而後有此心。淡然虛明。寂然不動之中。固已具此理矣。然能聞見。雖出於形氣。而其所以能者。理而已矣。蓋耳目。形也。能聞見。氣也。其所以能聞見者。理也。與欲衣食之心。又異矣。竊恐未可以能聞見自形氣而生。故遂專指能聞見爲人心也。然知覺。心也。而其知覺。有人心焉。有道心焉。飢則覺當食。寒則覺當衣。不義則知不當衣。知不當食。皆由於人之一心。而恐非各爲兩心也。至於耳之欲聲。目之欲色。百體之欲安逸。然後乃有欲衣食之心。而正所謂人心也。然不爲其欲所引而誘。則何必有害。但常人不能不被其所誘。而極其欲之好。則心乃爲形役。人心惟危。正戒乎此。而孟子之所謂從其小體爲小人者也。不審果合義理否。又有曰。有罪當死者。於世或有重大事業。則不必若匹夫匹婦之爲諒也。此亦於淺陋之衷。有所未安。君子之道。但當察乎事理之當然而處之。不可計其有重大事業與否而爲之游攣也。此恐枉尺直尋之道。而非君子所爲也。又君子之所爲。若以嚴刑峻法而有所勉從。則此未免因仍苟且之私也。恐開小人計較利害之徒口實之資。而非君子所謂威武不能屈者也。如有罪之人。一念之自艾自新。亦足以革前惡之語。有契於淺衷也。若此事。在上者旣令之。又從而催督之。則在下者。自不得不從。今從其自願。則在下者。始可隨其自己之心而有所從違矣。其他不必贅論。但李方叔所未盡。今敢質於幾下。凡爲人子者。只當知父子之親而已。不可計其他。若其父以罪當死。只當濟其父之死耳。正道曲逕。有不暇論。爲人子者。以此存心。然後始爲仁之至也。以此存心而不得行。然後始可以語他。未知如何。某非但愚暗。未有一分用工處。凡此所言。必不合於理。而不計僭妄。敢有言論。非敢自以爲必是也。正以學者之道。凡有所思所疑。不可不正於有道。以講磨其是非。古人之所貴乎師者。如是而已。故敢此所說。不敢隱諱。輒以狂瞽淺陋之見。仰陳幾下。伏惟下鑑。

上愼獨齋書金集○己丑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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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歲發春。伏惟盛德彌邵。與慶偕光。百福咸宜。遙伏瞻賀。無任區區。歲前尹甥。來授下札。稍慰遠懷。侍生顚狂。內忝所生。外負師友。不謂虛名。又至上欺聖主。幸蒙恩遞。小寬憂惶耳。第年邁日退。無以自力。終當累名誤身。不勝愧懼千萬。何由承誨函丈之間。有警昏惰鄙吝之性乎。秪費瞻慕。伏惟下鑑。

伏問近炎。氣體若何。伏慕區區。伏蒙下敎禮解。非敢承敎。只願一窺老先生文字而已。旣讀之後。時有疑惑。不敢自外。別紙開稟。以附思問之義。甚欲細加尋繹。竊念倘欲入梓。計必趁速。而恨未得委伻。卽逢永同。敢此付上。多少忙甚。未得盡懷。容俟後便追達。

與沈修撰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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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喪果何所定。竊謂當三年而期。當期而三年。或失則俱係倫紀。皆非小過。但今旣未詳其是非。則當期而三年。雖失尊君之義。猶失於厚。當三年而期。未免薄恩之誚。與其有薄恩之誚。寧無失於彼耶。近於阿諂。固亦可避。或失則陷君不仁不義。不是小事。豈可徒避阿諂之嫌。而不思陷君之失耶。必須博考經傳。精其是非。然後方可以明己見而破人惑。不可無所考無所明。而徒泛泛從衆。以貽後世朝廷無人之譏也。

今聞都下消息。多有未安者。向來諸老先生所爭。不過當期與三年而已。今聞定爲杖期之制。此何所據。旣失於彼。又不得於此。寧有是半上落下之禮乎。竊所未安者一也。自上旣降爲期。則無所考。而群臣制服。雖似未安。君父在哀疚之中。則臣子似當有變常之禮。今聞自未殯。主上在擗踴之中。群臣酒肉自如。夕歸於家。衣服動止。怡若平日。竊所未安者一也。當未殯之前。主上惟有擗踴而已。朝廷上有三公。下有禮官有三司。相與議之干朝。當爲三年則入告於上而行三年之喪。當爲期則亦入告於上而行期年之喪。今乃紛紜疏章於哭擗之中。當是時。寧有暇上下疏箚耶。未安者一也。中庸曰。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不論當期與三年。其斂襲殯葬之禮。自當用王子之禮。今聞間用人君之禮。孔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未安者一也。凡此所失。兄主亦在朝廷之上。不免與有失也。竊謂所以爲主上受國於祖。而祖子孫之名不可亂。則大院自當昇於宗廟。夫人自當居於宮中。若謂宣祖無正適。而主上入承大統。則大院不得昇宗廟。夫人不得居宮中。似當別爲宮。立大院廟。使綾原主其祀。而奉夫人以居。夫人有疾則主上侍疾於其宮。百官有司奔走於其門。是於父子君臣夫婦之道。豈不順哉。今則不然。奉大院於私廟。奉夫人於宮中。父母一也。而大院不得尊養於宗廟。夫人乃得尊養於宮中。自主上豈得父母異奉。存亡異事乎。自夫人言之。豈宜大院居私廟。而己得居宮中乎。若謂大院不可入宗廟。則夫人之居宮中何義。若謂夫人可以居宮中。則大院之不得入宗廟何義。初亦爲是半上落下之禮。今亦不得不然也。兄主或出或入。常在侍從之列。君臣之義。比他人有加焉。而不思廣考禮經。參互異同。精察是非。極其明白。必使吾君得人倫之正。但是悠悠泛泛。與衆偕流。平日每欲奉規者久矣。弟自修且不暇。不可規人之失。故不敢矣。今不勝憤懣之積。敢此。

答沈相公之源丙申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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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書。高人偃蹇之語。豈宜及於弟哉。伏惟兄主知我矣。固知此皆出於相戲。而非眞語耳。然不瑕有害於善戲乎。且偃蹇之誨。固知非但相戲。將以警喩弟也。竊念兄主。蓋懼弟堅坐違命。故有是語。弟豈堅坐違命者哉。弟性褊躁浮薄。加以嗜酒敗度。宜得罪名敎也。其不爲一世所全棄則幸耳。若廁諸人之後。名忝淸路之中。俾之上欺天聰。則弟雖愚。尙知黑白。將何心自當哉。然非敢堅坐自取偃蹇之嫌。弟之弱骨。早喪父母。零丁孤苦。少壯多病。幾死幸生。兄主所素知也。及茲衰暮。元氣日向澌頓。無計運動。兄弟不相見。於茲八年。仲兄每書來雲恐不相見而死。悲辭苦語。令人傷心潸涕。卽今秪召闕下。陳情而退。仍見兄病。且拜兄主前。敍茲暮境心事。豈非至願。且此孤露餘生。入室惸惸。無怙無恃。頭上所戴。惟聖主耳。至蒙天諭再降。愚非木石。豈不感惕。一詣天闕。叫號辭免。恭伸犬馬之心。固所蓄積。病骸難強。將發還廢。身負召命。職名未遞。淹延旬月。憂惶罔措。殆欲鑽地入土而無知耳。病裏心緖昏擾。祗此走草。付迷豚寄納。伏乞下鑑。如此簡率。若掛人眼。則亦非尊君敬相之義。伏乞勿宣幸甚。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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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弟之爲人。得此虛名。上欺天日。亦足以觀世變矣。兄主適坐巖廊。任他不言。豈非未安。愚願兄主爲明主一言曰。某本偏躁。嗜酒狂妄。而略聞家庭師友之論。若謂之未必無一善可取則可。若置之講院之職。則渠亦自知其不敢當矣。若隨宜器使之。則固國家用人義也。渠本弱骨。少壯多病。衰暮沈痼。不堪仕宦。任閑居住。俾遂其分。是乃聖主陶甄一世之道也云云。則知我爲人。親密可信。莫如兄主。豈不見信於明主哉。若然。朝無用人之失。弟無非分之憂。豈不幸甚。此理明甚。兄主置之尋常。則爲弟不盡愛耳。如何如何。

答權尙一書壬申七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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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來。審侍奉神相。慰滿。但審尙一之子溺死。驚憐驚憐。某女息化。亦悲不可已。祭事亦當爲疑。而愚意大王喪王妃喪不同。成服後成服前亦異。成服前。廢祭固當。成服後大王喪。似不可祭。素饌一酌似當。王妃喪則前朝官以下。皆飮酒食肉。何獨於祭而素饌乎。三獻後不爲侑食一節。但開飯蓋似好。但此是臆見。而問諸人。則退溪雲忌,墓祭皆當廢。沙溪墓祭則廢。但忌奠素單獻。尙一之意。蓋與之暗合矣。抑兩先生所爲。皆當大王之喪耶。是未可知。當更訪問。後便果報爲計。餘不宣。

國家悉廢大小祀。而臣民公然祭祀。誠是未安。而情理終不能無憾。愚意墓祭則廢。忌祭則行。似好。此有宋君明甫。沙溪門人也。而該廣禮家。故移書問之。其答云云。答書兩度送去。可考察以行。愚曾聞公卿大夫爲君斬衰三年。士庶齊衰三月。小君。公卿大夫期。士庶未聞有服。徐花潭爲中宗,仁宗。皆齊三月。朱子答門人書曰。君之喪。選人小使臣。旣祔除衰。是亦齊三月之意。小使臣。未詳爲何等人。選人若今之士人。雖除衰。猶禁國內紅紫三年者。朱子之言。而國制白衣笠三年期年者。倣之而過者也。古者。弔猶素衣冠。況國君喪三年之內。偃然玄衣冠未安。故爲此耳。不是爲三年喪期年喪也。宋明甫以此遂謂今制期年喪。愚意恐未安。在官者生布裹帽,生布團領,麻帶。卽是期服之意也。今使生進學生。生布裹笠,生布衣,麻帶。則誠爲期服矣。但使白衣笠。乃是古者之弔服耳。謂之期服。似不然。古者期九月之喪。衰在身而猶飮酒食肉。況以弔服而反三月不飮酒不食肉乎。生者。猶可以食肉飮酒。死者。獨不酒肉乎。大小祀俱廢。而社稷祭獨不廢者。亦似爲官家耳。恐非爲私家也。蓋古者。三年之喪不祭。惟郊社越紼而行事。然而士庶人。大小祥祭猶行。今者忌祭獨不行乎。墓祭。誠似不敢行也。但念此是臆見。而諸老先生。旣以素饌一獻。而尙一之意。與之暗合。如宋明甫知禮家者。其論如是。曾聞潛冶先生。內喪未禫。懿仁王后喪。葬前未敢爲禫祭。葬後始行雲。欲祭者。恐是謬見。而成服後飮酒食肉。乃不知之妄作耳。深用愧懼。宋明甫書兩度。覽後還擲。愚書亦幷還擲。勿掛人眼。不宣。

古人居喪不祭者。雖緦一不忘哀心。常存憂慽之情。不暇它念。故不敢交神明。所以不祭也。今者不能然。而異於平人者幾希。獨不祭未安。祭不三獻不肉。皆不成祭禮。親之亡矣。事之之禮。惟祭而已。子孫貧寒。一年僅能一祭。而又廢之。神何所萃。而子孫之於先也。終年無所事矣。願十分商處如何。

上朴正郞書知警。號娛庵。○丙子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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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書。伏審患痢得瘳。一喜一慮。某之無狀。尤悔之積。不一而足。不謂今日。虛名上誤君上。殆欲入地無聞。而不可得也。平生縱酒浮誕。以爲幸生無事時。得以此畢餘生於聖世。固一快也。倘不可得。則苟忝一命之官。奔走百寮之下。下得一身之榮。上無損朝家之事。亦可樂也。況今年奴僕疾疫死亡。不能致力於農事。秋來公私償債。則無可以聊賴卒歲。若得一陵官。可竊其祿。以資其身。豈不幸哉。而得此分外之官。官雖小。猶以師爲名。不但記問之學。不足以爲人師。必有容止威儀可畏可象。然後可受此官。試觀某之狂率無容止。小聞薄識。可堪此官乎。嘗聞諸先人。出身仕宦。量才揆分。愼勿苟受。否則因仍之間。不勝其悔矣。茲守先訓。決不敢行。但坐拋朝命。似近違傲。故雖無謝恩之例。入京見同僚。敍此曲折而退。初計也。今日臨發疾作不果。前此患瘧。廢食累日矣。今日則臨食睏倦。數匙不能口。精神昏亂。恐是暑症耶。強疾略此不備。

上朴正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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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未審近來氣體若何。且聞監軍將至。工曹必事多。伏慮不淺。前日大奴還。伏承下書。謹悉誨意。但某之不敢行。前書略陳。豈不蒙商量耶。若在數年前。大君稚弱。所學不過小子之學。則某何必固辭。今其年大。授受將不但小子文字訓誥之學。豈敢輕之哉。成沈兩兄所云。皆是過慮。亦不暇細思。亦於某。愛而未知其惡也。蓋某之得此。秪緣朋友之過知。不謂李正丈過知有甚於朋知也。金丈薦單中。亦忝鄙名。以其違例。政院不受雲。聞之宋浚吉云然耳。官至何品之說。固無足怪。要爵之念。豈敢存諸胸中。又安敢自保必無毫髮好名之心乎。其言誠某之藥石也。良幸。曾聞前鎭岑見問曰。前此嘗訪卜於會賢坊耶。答以無之矣。豈其亦嘗聞此言乎。果然則此言之出。想已久矣。赴擧。固士之正自量蓄力。以待其才。豈獨非士之正乎。近古論科擧實才。必以經書旣熟製述才富者。今三經句讀未離。況言他才哉。茲欲遲數年讀詩書。豈謂一朝無情之譽。因此而至哉。不知倘來有何不虞之毀也。紙盡不備。丙子八月

答趙掌令有諸克善號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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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諸自謂先本源。而謂愚先末流。故所以不同。是有諸殆不察也。愚謂祖禰一體。而不可以彼此事之者。潛冶之論也。君臣異分。而不得以一體事之者。沙溪之意也。而其議端雖多出入縱橫。而其大要。不出此二者。是有諸所謂本源者。其喪葬之制。宗廟之禮。有諸所謂末流者。愚之所論本源末流。亦不出此。君臣異分。故不得以一體事之。不得一體事之。故不得比尊敵體而爲一廟。不得一廟。正是末流。而其源出於君臣異分之義也。父祖無彼此之義。故不可不一體事之。一體事之。故喪制之等。宗廟之禮。皆有禰及祖。比尊敵體。而爲一廟。一廟者。正是末流。而其源出於祖禰一體之義也。苟主父子之親。則宗廟之禮。當由禰及祖。都宮各廟。則禰入禰廟。祖入祖廟。而爲一廟同堂異室。則祖入祖室。禰入禰室而爲一廟矣。完城欲於宗廟。高曾祖稱之位。依舊以安。而特爲別廟。以奉大院。有諸。與此小異。而欲於宗廟虛禰室。而別立禰廟。以奉大院。完城,有諸。皆以父子爲主。而於此欲爲別廟者。何也。有諸以爲天下之理。莫有大於父子之親。故於潛冶之論。明察而深喩焉。及其施之於宗廟之禮。而欲主父子之倫。則義有不可而不敢安。故乃捨父子之倫。而遂用沙溪之流。爲此杌棿無據之禮。源則潛冶之論。流是沙溪之意。而不覺致詳也。是以愚於向日。敢爲圖以呈。爲繼統圖兩樣。一以君臣爲主。而明沙溪之意。一以父子爲主。而明潛冶之意。以之爲彼此議論之綱領。復爲宗廟圖於下。欲以明沙溪之爲源。完城,有諸之爲流。而末至潛冶之爲源。方叔之爲流而脗合。要有諸推本而探末。泝流而求源也。完城之論。宗廟之中。祖禰之位依舊。而更立禰廟。則專是沙溪之流。而但別立禰廟爲不同耳。兄欲虛禰室而別禰廟。則爲差別矣。父子繼統圖。所以明潛冶旁枝達幹之意。其爲說各異。不得強而同之也。兄謂依潛冶,完城。失其本指。愚反覆思惟。而終不得所以同也。且宗廟之制。古今雖不同。都宮之各廟。同堂之異室。其義一也。同堂而不敢入禰室。則都宮而亦將不得入禰廟矣。都宮而敢入禰廟。則同堂而亦得以入禰室矣。苟主父子之親。而引達榦之義以爲禮。則都宮同堂。其爲宗廟一也。祖禰之一廟。其禮尙矣。何獨於今而禰不入宗廟乎。此方叔之論所以直截分明。而無牴牾之病也。誠如完城之說。則是爲二禰廟矣。若如兄說。則雖不爲二禰廟。其爲貳一也。不敢入同堂之禰室。而爲別廟。是於宗廟之內。不敢事之以禰。而宗廟之外。別爲廟矣。是不爲貳乎。且曰。爲祖後者。不降其父矣。降乎禰而爲別廟。壓於祖而不得祭禰於祖廟。安在其不降不壓乎。欲以是而議壓降之說。誠是五十百步之間。信其流而疑其源。攻其本而從其末。何若是之牴牾也。且君子言之。必可行也。於其言。無所苟而已。旣曰禰而禰不入禰室。是其言與行。何若是其苟歟。以兄之高明。豈不知此。而猶未洒然於入廟追崇者。豈有它哉。必有所不敢安也。以是不敢安之心而求之。則源流之所分。彼此議論之所究。不待愚之妄言而辨矣。兄謂末流之輕。雖疑雖殆。不足深論。而必以本源爲先。愚謂有是源。然後有是流。苟有是流。必有是源。而欲別其源流。此殆所以不同也。且執言以攻。不是朋友事。況愚之於兄。何敢以此執言。以爲攻兄之地乎。特論兄說源流本末之自相牴牾。願兄於百尺竿上。俯而引之。以發愚蒙之見耳。沙溪別廟之說。亦與愚所見。似有異同也。曾見沙溪與諸公書。月沙愚伏爲大文。而潛冶爲註腳。蓋言稱禰之爲源而入廟之爲流也。未知如何。

與眉叟許穆戊戌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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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自念皇覽揆初。名余字余。貽厥訓猷。小子荒墜。白首無成。所得。竊虛名盜天寵而已。思將略干字。目翫心繹。庶獲一分之功。些減忝親負君之罪。兼欲得高筆法以爲珍。肯諾不外。何感之如。且念吾丈非但古篆。奇隷法也。吾先人有十字訓曰。每事必求是。毋落第二義。平生奉持。銘入心骨。內省媿負。乞將一紙。楷書此兩句語以惠。至幸至幸。

如喪大戚。普恫最割。尙未奔哭。望天號絶。晩聞哀侍齊斬之痛。旣未趁慰。又闕奉疏。遡係媿歎。不任於懷。竊見下抵迷豚處書。不覺汗背。悵然有失。卽惟哀體支勝。某惟苦病日瘁。示事何敢容易說也。第念愚意古今異宜。爲君斬者。當親喪之除也。服其服。哭而除之。旣畢反君服。似宜無妨。且當其除也。孝子追遠至情難遏。而若以備祭爲未安。則饌如朔奠一酌。以伸至情。亦恐無妨耳。兩宋。禮家宗匠。朝野所信。從今此異說。誠懼僭汰。聊抒愚見。以備高明學問思辨耳。萬不備。況無官在家者。自依時行親喪之禮。已見於禮記註。則今何更爲異說。必欲追除乎。己亥

天崩大慽。如喪普恫。惟茲負恩。攀髥莫及。病未趁時奔哭。望極號絶而已。俟病可行則擬以望間。登程向京。果能遂意耶。下詢之事。何敢妄議。無官在喪者。成服雖不入公府。如來示無妨耶。成服前上食。亦恐難廢。國制所謂大小祀。恐非爲私家饋奠之類。禫祭似未可行。但過其月。便同平人。則此時孝子追慕之心。似不容遏。或望或朔。略設饌如朔奠。殺禮單酌。而不卜日。或無妨耶。來諭所論。大槩正合鄙意。曾與兩宋。數十年前。苦口力爭而不得合者。今見備要。亦引在家自依時行親喪之禮雲。則來說正合古人之意矣。如何如何。顧念兩宋。禮家宗匠。朝野所取決。則凡此云云。何免僭汰哉。恐恐不備。

上杞平君兪伯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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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新歲。茂迓萬福。遙伏忭賀。竊聞遭言出於情外。雖蒙天鑑孔昭。良玉得見無纇。然遐邇聽聞。擧切怪訝。但想惕厲愈篤。盛德彌光。自外至者。一切任之耳。歲前上書。狂言自敍。庶幾得蒙曲庇。冀免自累矣。便還未蒙賜答。其書得無浮沈否。姪宿患心疾。新年復發。躁怒益甚。幾於病狂。調理累旬。痊可無期。方用鬱悶之際。昨見兵曹催關。使人意緖益撓。自念二百年世祿之臣。旅食下土。戀國之心。愈邁愈甚。今茲姓名。叨忝百僚之後。若遂奔走隨波。竊祿榮身。在貧窮到骨之人。豈非至願也。顧狂妄無狀一酒客。貪戀國恩。冒昧前進。萬一敗身。貽羞先人。則豈所以仰報祖宗休養之澤乎。故願守匹夫丘壑之志。方今誰柄本兵。未知叔主能爲姪左右之。速得解免。俾安愚分也耶。雖然。微執事。不可以聞此語。伏乞叔主善爲我辭焉。村家無紙。病中心擾。小簡縱橫。胡草至此。不勝惶恐。

上鄭判書世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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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疏未啓。而騰播口說已多矣。其疏若啓。則大風波必起矣。如何如何。疏中辭氣。似專指宋明甫。而太阿倒持。陽爲萬善等語。將着於明甫。則未知果如何。鄙生與之相善。自少老矣。惡人而搆誣。定非其心。雖沙老定非搆虛之人。聞之誤。聽之過。安保其必無也。故排節儀作論。愚謂其必冤。而彼則信之。蓋信沙老之言。而沙老亦信人之言而不察也。惡而知其美。天下鮮矣。今卞其冤。則他不足論矣。若謂沙老,明甫搆虛。則百世分論。未必謂然。聖主亦未謂然。而一世之言。未必不怒。怒固不足論。在我言未適中。豈理也。結末宋非杜撰之語固好。而見之者。皆將謂強作語。非實心。且杜撰將歸於沙老。則沙老豈杜撰誣人。只是聽之過耳。吾之言未中。則人之過怒。勢所必至。卽今愚得訪尹江上之語。人必謂此疏愚必預也。愚平生徑行。不撓人言。故敢效愚見。何由傳達尹丈乎。疏不更呈則好。雖呈更加檃括如何。此事未易言。牛老門人。皆厭松江。而獨沙老篤信。其門人如兩宋。亦篤信沙老。故至今紛紜然。亦其所見然耳。何可深論。而攻其非者。亦當平談以卞之耳。今觀此疏。將論人之朋黨。而此亦未爲堂上人。如何如何。此等言語。不敢自外。伏乞下諒。

答洪判書命夏戊戌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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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間伏見領相書。諭以執事欲留之意。鄙劣進退何關。而大監勤念至此。自幸執事不鄙夷之。迄用銘念在心矣。不謂今者。委札下問。丁寧誨諭。顧茲不肖。何以得此於執事哉。平生心事。不敢不罄竭於閤下。傳雲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自知小人之質。決不居賢有德之位。屑屑往來。遲遲久留。非敢與言仕止之義也。誠不堪犬馬之戀耳。亦爲寸忱。欲承聖主先隗之意。以爲毅來之兆也。非謂此酒客散人。可以居出入風議之地。講說輔導之任也。久據匪據。常若芒刺。及公論四至。則不可不退矣。況眞馬旣來。死骨之藏。適我願兮。復何求乎。群賢彙征。擊壤自樂。邵子之貞。豈非可則。胸中之蘊。無由拜宣。

與宋英甫時烈。號尤菴。○甲申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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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問寒沍。侍奉如何。遠溯區區。此中避寓。無甚好況。兒子之去。持送片簡。兩兄想已下眼。諸兄新脫濕衣。愚又忝意外職名。使人跼蹐靡寧。未知所以處。豈金仲文誤人耶。吾輩世祿之臣。有何林下之志。只緣時世艱危。冀得守分山野。取便避亂。以其暇日。敎兒息讀書。苟無爲利己妨人之行。庶幾少酬國家休養之澤。誰知惹得虛名。反用自累乎。況此狂妄一酒客。爲諸兄所伴。向抵明兄書狗尾續。雖因戲劇。實亦着題語。愚近來貧到十分。方流朶頤之涎。倘得守史太白。監牧東海固幸。而何可得也。可笑。此等語可以出諸林下口也耶。方有治行竊祿之計。而此官在私計。事極難便。方且無馬無僕。衣糧未備。無計可運動。此言聞諸人耳。則又將見機關之誚。奈何奈何。四顧無人可商量。鬱鬱千萬。筆舌難旣。

謹問寒沍。氣力支勝。懸溯懸溯。弟覺病軀日頹。掃卻人事。猶未拋盡。有難酬應。令人悶苦。願忠之心。出於犬馬秉彝之天。然何可不自量。爲越分之事乎。只是自知守分。庶免大罪戾。而他人相待以非分。至於分外天寵。猥被於茲。雖得靜退。餘恟日悚。繼聞天災。若隕厥身。日夜戰兢。而偏性難化。此心難持。未知終有何厄丁厥躬。茲用介介耳。前書或未諒鄙意耶。丙申陽幾晦

謹問哀候何如。英兄患症。知是危症。而未躬候。耿耿難忘。向得吉甫書。雲揆之古義。不可無薑桂之滋。要我諄諄乎僉兄。愚之不肖。雖誠懇之至。何能動乎僉兄重禮義之至情哉。然伏想尊先靈惟疾之憂。不覺下淚。僉兄以爲如何。昨日力疾。強出鄕里。方困頓走草。丁酉正月二十六日

靜中義勝日造。遙自慕用。愚之妄言。必已關聽。尹疏亦必詳其爲情。人人能通。此不復贅。痛疾何極。而其罪不至於可殺而殺之。則恐吾輩不得永有辭於後世。亦恐害聖上好生之德。自念非吾無可言者。所以有此妄發。愚妄料聖上必知愚臣之心卽兩兄之心。兩兄之心卽愚臣之心矣。若然而聖上或有取信愚臣之意。則可以益堅聖上篤信兩兄之心。當日入文字時。大意止此耳。世謂我毀宋扶尹。固任之耳。武仲尙不能不介然。知音自古而鮮。奈何奈何。世人多謂兩兄亦將不無介然於愚。愚謂不然。世人知兄耶。愚知兄耶。一笑。聞聖上下承宣敎旨極嚴。使人聞之。尙欲鑽地。妄言之罪。嫁禍他人。曾未所料。尤極悚慄。罔知所措。天地之大德曰生。好生之德。洽於民心。可論王政。稱臣隣逆命之賊等語。豈宜容易。況殺之一字。豈容慣習着哉。大哉王言。似未宜然。犬馬之心。不勝耿耿。何由獻芹乎哉。萬不宣。庚子四月

平生畏諸兄。不啻如先輩。今日忽入狂客眼下。況他人眼乎。啓殯至於葬。一如未殯。讀書林下數十年。曾不知此禮乎。今日是豈疏箚之時乎。成事不說。旣往不咎。不謂明甫有論啓。英甫上辭章。故敢發緘口之請。人微言輕。諸兄不相信。自愧自愧。乞更進步。以大耳目大心胸。退步遜志細商量。以報聖主期待之意。毋負朋友尊仰之情。幸甚幸甚。此正何時。而權某方傾大杯。頹臥無何鄕。秉彝猶未泯。爲上爲君。爲下爲朋友。不耐耿耿。復發狂言。不知何處烏有公。復笑。權某入眼下也。呵呵不宣。

某白。庶弟誡死染疾。實由積飢。先人時渠纔十歲。愚以弱冠。常擬百年共保。奄茲溘先。先人病革時。兄弟共聞之語。在耳如昨。餘生此日。何耐追感之痛骨肉之悲。伏蒙下問。悼其死之可惜。渠何以得此於諸先生長者之門哉。先人平生敎子孫。每曰。不願吾子孫富貴利達。只願汝輩得爲善人。免爲惡人則幸矣。渠死不失善名於鄕人。已佳矣。況蒙門下悼其死。渠不忝先訓。其死不冤。夫何恨乎。墳前言可了。乃兄之久生。當復何如。伏感。下問之餘。悲懼何極。今始力疾立草。只此不備。辛亥五月二十二日

病蟄拋棄。不得訪兄問病敍別。此心之恨。如水滔滔。不可已也。鄙病不能問兄病。而作此遠行。兄病不能訪我病。而弟願兄一行。傍人觀之。亦一打乖事也。鄙行非敢擬退翁。非敢擬古人。只是權某地分臨時救急。要以濟其病。不得用醫家正方。不知當否。而用鄙俚俗方耳。愚不知自量。見人知行不知止。則心嘗慨然欲曉之知止之義。見人知止。則未嘗不洒然警省。豈敢爲止者有勸行之意哉。量而入。不入而量。士之常。此乃仕止之常經。其間。又有未免閑出入。閑出入之中。未必無本意思在。蓋亦莫非人倫之道。此則所願於諸兄繩墨之人也。愚不得與於此。然不論繩墨與權某。一差則便入不知止之路。一失則視牢坐者爲霄壤。卽今危厲不能已。朋友之責四面而至。責以權某非分。權某豈其人哉。昨暮見吉甫書來。示以趙尙書疏及聖批。責愚格天。豈是權某之分乎。萬何能盡。壬寅八月望後

來誨謹悉。出門如賓。使民如祭。觀出門使民之時。其敬如此。則前乎此者敬。可知矣。愚之平生暴慢鄙倍。白首無成者。寔由居常無敬。無以致中而和也。最是靜中思慮紛紜。不能驅除。無思則捨忘而昏昧。固聞惟敬可免此患。纔欲敬則便覺勞攘成病。所謂把捉越不定。所謂太以敬爲事則有害。似皆此之謂也。以敬直內則不直。助長揠苗之病。亦此也耶。晦齋所謂握則破。正謂此也耶。稚少在先人傍。聞未發已發致中致和。惟在於敬。未知爲何等語。童丱聞諸潛冶先生。敬者聖學之所成始而所成終。稍解其旨。而未之加工。後見把捉不定。太以敬爲事。以敬直內。助長揠苗。握則破諸說。稍解敬之理趣意味。而未之加功。及茲暮境。纔欲加功而自試。則便落諸說所爲病。然後以理揆之。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敬。敬則至矣。而今不能然者。何也。豈生澁未習之故乎。抑念少時朴浩然丈宅中逢兄。言敬字甚力。如冶老說。且聞諸明甫曰。蒼石自言嘗聞諸蘇齋。捨則亡。操則存。握則破雲。此正緊要語。此九字話頭。蓋出於晦齋。晦齋豈於此成功。故重峯謂之體道純篤耶。兩兄造詣高明。愚亦謂其敬字話頭有得也。欲聞兩兄自得之術。以爲治病之地。而拜書時明甫新見慘喪。故姑先以奉叩耳。更茲悉布。冀回諭發蒙。幸甚。

黃花晩節。伏惟素履貞吉。瞻仰慕用。遠懷耿耿。仲秋明月。伏承手答諄誨。淸輝增勝。宛若一拜。迄用感慰。令姊調候。今已安節有喜。此中喪患病患相仍。苦哉此生。惟兒解元。亦幸耳。乍喜何喜。聽者未虛受。言者亦逆料。來示誠至論。可以警俗。在愚自省。彌甚感惕。嘗謂胥訓胥誨。未必規諫而已。大凡譏嘲誹謗之屬。何莫訓誨之義乎。故一切嘲謗之來。必欲樂聞者。是得之先訓。平生學而未能。遂至茲白首無成。云何吁矣。耳絶箴警。亦由鄙劣荒墜慵拋。漠無誠善補過之功也。雖然。尙蒙朋友不鄙夷之。庶幾提撕之。扶掖而拯拔之。惟日望之而不敢已焉。且人之其所親愛所畏敬。而望之深責之重者。莫非仁義之心也。況朋友責善之道乎。愚則於諸益。誠不耐謀忠之誠。不但自顧自省。有所不暇。衰世亦易然嘵嘵。雖蒙諸畏友知音相照。兼聽虛受。奈如人不相饒何。詩云。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第念兩台今日。進亦難退亦難。易曰。觀其生。志未平。以愚慮之。東岡之穩帖。未必晏然無可憂也。如何如何。萬萬筆舌不可盡。乙巳九月

月前伏承下書再落手。何慰何慰。阻懷蘇豁。卽日淸和。台體對時起居萬福。遠溯區區。昏議不偕可歎。然大凡此事。不容人爲。靜俟天緣耳。貧餓口舌。皆可厭避。世情之常。任之久矣。倘來逆境。孰非吾輩增益之地。胸中只箇坦坦地。何須皇天之爲正人。亦不敢論之以爲罪。設或內懷賊毀。外示不然。君子因其外示之善言而掦之。以開遷善之地。可以潛消內懷之心。好問好察。隱惡揚善。執兩用中。此大舜所以爲大智也。與人爲善之道。固當然也。愚前書未知有何云云。今不能記。而過奬如此。豈非誘掖引進之義。感愧無已。少受先訓。能充無欲害人之心。仁不可勝用。充無欲穿窬之心。義不可勝用矣。此二語。毋忘在心。且曰。人不知而不慍。君子能之。雖凡人。不可不以此自期。不然則至於殺不辜。由慍意一念始。可不愼哉。平生學而未能。曾聞台誨寧人負我。毋我負人之言。懣然心服。自此銘骨。雖見欺於人。無敢疑人。九死未悔。唯是不肖小人之質。賦性偏隘。且不知禮。躁怒麤暴。百般矯揉。六十未化。常愧幽忝所生。明負畏友。終未免不仁小人之歸。夙夜秪懼。今承奬掖誘引。敢不感銘策勵。吉甫父子。恐不肖終歸小人。箴砭無不極。感其血誠。愧無以報。第其無至誠成己成物之意。千言萬語。只導我一諛字。且只要我曲意免謗。不知何從得此學術。懼懼慮慮。每以愚之所患。患忠信不足。不能見孚耳。此外不可容一毫人爲。所惡於智者。爲其鑿也。君子行其所無事耳。終不聽信。可歎。近有自警語二絶句。猥呈。乞蒙斤正。胸蘊筆舌何盡。丙午四月

累蒙手帖反覆。良用感慰。坤復取象之諭。綱常論道之說。及他下諭之理。實所契服。愚前日合則從。不可則止。量而後入諸說及凡今日彷徨而不敢入者。豈有他哉。但爲親屈亦一道及願忠獻芹等說。其間固多曲折。固亦臣子之至情耳。朱子未發已發之論。與中庸誠似有前後之不同。而來說謂之互相發明。恐似牽彊。故明泰二兄。固守復卦非靜之說。希仲亦然。愚意於來說。契合無璺。但朱子之論。微有前後之殊。故不敢質言。始置疑難之地耳。未知未睹未聞而有知見聞之理。正是坤卦不爲無陽之理。有知有見有聞。而未有視聽思。正是復卦之義。復之資始之理。程子所謂動之端見天地之心者。而坤,復俱在窮陰大冬之時。以人心言。俱屬未發界分。是則來說極是分明。諸兄必以爲動之端。非未發界分。心之有知。非動之端。實所未曉。試以一事言之。夫當不睹不聞之中。能戒愼恐懼。則謂戒懼爲動之端。心之有知。而屬之未發之界。未知如何。諸兄之意。不以爲然。如何如何。愚見雖契於來說。無知妄發之言。毫髮之間。必多有謬於高明之見。乞因便更賜反覆。小小瑣說。不能縷縷。千萬惟是蒙覆。居敬工夫上。全未致力。故觸事狂躁。卽今乳下兒。生已周期有數月矣。死境纔七八日矣。先人下世後。凡生子女六人。已除半矣。生者。未知其能保乎。初死。中心若狂。今稍定。猶覺意緖忽忽。爲兄作此慌忙走草。想必辭語無倫。不果整頓。惟莊默會。不宣。己卯十二月

兄書及抵兒輩書。兄爲弟謀。勤念至此。其自爲謀當如何。諸兄但謂明甫及弟。自占便宜。則諸兄恐不諒人心事也。使愚占便宜。則將此病骨及病心。豈若堅坐之可以安也。況有古義可諉。聖主亦不之誅。何憚而不爲哉。或責以行有爲則不敢爲也。不得爲耳。程子所論歐公語不能記。弟元不見與見不能記。俱迷不省。可諒弟精神。前年寧不得行。不敢乘官馬。必欲謝恩前得遞。故稱前銜。前銜不可乘官馬。今更不敢。然欲謝恩後籲免。則乘官馬無妨。弟方持欲遞之心。故不敢乘。在路不可達。則官馬之乘。亦不敢避矣。此亦權某漸入匪分坑耳。自懼自懼。

便還承答。將出謝。喜慰。但方患愆。仰慮。出處之諭。極荷不忘。仲初,秀甫。勤誨不置。俱切感銘。第弟之心事。兄亦未悉耶。自知此物。正堪田野人。不可居官位。故守拙終老計。殆三十年矣。累入脩門。豈爲仕意也。只謝恩陳籲計。貪戀遲遲。非其心也。一國興言。皆譏留滯不去無恥。聖恩極天。猶不忍許歸。逃遁之計。所由出也。僉兄諉以街巷婦嬬不足計。易曰。納婦吉。古人聽於輿誦。內省不疚。則吾將加勉而已。自反不縮。則豈可以街談婦嬬而忽之哉。其流恐至從他笑罵之境也。且蚊蜹之喩。竊恐失之太快。得無他拒人之患乎。凡有人言。無則加勉。有則改之。不能改則惶縮。是理之當然。僉兄乞以是勖我而自勖。幸甚。蓋僉兄愛我過。不知其惡。惜其去而不暇詳耳。抑恐僉兄惡人。則亦不察其美也。懼懼不宣。秀甫書問可去獨知之意。我有何獨知。我之不才。人知之。狂躁酒妄。人知之。其隱微之慝。內省自疚。不可以居位。則是所獨知耳。爲天下萬世基業。以享天心。人君之職也。固已願於聖主。而責難陳善者。必其身先敬信而後可言也。夫敬信之功。試謂權某何如哉。愚所以必退也。雖然。聖恩難忘。欲報無路。思得十室之宰。竭其心膂。庶冀聖主祈天永命絲毫之補。旋自省則不敢焉。愚之心事。耿耿若此。豈果於忘聖朝而求去哉。僉兄不諒耳。秀甫乞竝照。戊戌陽月

卽聞兄起居。稍慰阻懷。僕頹惰日偸。狂病日劇。有詩一絶。半生學業輸狂病。何處寄懷宇宙中。任是由由村社會。時乘醉裏哭途窮。觀此則兄可想吾近日事也。不耕無以爲生。而耕田有大小難處事。不得筆之書。未知秀甫能口詳否。大槩人生世間。在外者固任之而已。似有身亦與之之勢。是在自處。而不知理果如何。是用益增狂病。固知吾淺之爲丈夫也。兄可因便一賜斤正耶。丁丑十月或戊寅○時淸寇錦州衛。徵兵於我。赴戰軍需。責之田賦。先生以國家圖存。萬不獲已。如我匹夫爲耕田。有所助於此役。義所不忍。遂廢農稼。故書蓋論此事也。

前月省先壟還。見兄書在鄙箱。知兄到明甫所。恨不得會也。前此兄寄明兄及抵諰兩書。俱得奉玩。所示未發之論及其取象。實所契服。今行道過金克亨泰叔。亦說此則以爲朱子他書中所說及程子意固然。而但中庸或問至靜爲坤卦之象。則與其他說及程子不同。或問乃朱子末年精鍊之書。似當以或問爲定云云。歸考或問。則見似上下語意。互相牴牾。未敢領解。其詳末容筆喩。何由面討。豈愚見未逮耶。實無異同耶。乞因便示破。幸甚。且諰所聞。正是兄與尹言者也。愚意正恐兄意指退而言也。但進者之必盡言責。必盡官守。不得則去。只是吾職分當然也。量而後入。不可則處。自是退者之當然也。無論常變。進退各行其分耳。爲天下字。要恐使人易差過。失平易路徑也。顧念就進者言。有此方物發慮之說耳。初學未有聖賢力量。而遽論進者之事。恐未免邯鄲之步也。忙忙不宣。

與宋明甫書浚吉。號同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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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之兄見訪。審英兄內相症候漸復。伏慰。今則如何。本生祖母及伯父忌日行祭。已與從姪。依示素饌單獻矣。但於心終所未安。更復所懷如左。伏乞指正。來敎謂選人出身者。正是愚曾謂是擧人。今承來示。始知是進士也。進士擧人。與吾東生進學生有異而大同。故愚意其服。亦當不大異同也。故前書云云耳。朝廷之烏帽烏帶。與士子之黑巾帶。或似不同。生布帽團領麻布帶。蓋是齊斬之意。而卒哭後烏帽烏帶。凡干喪事返衰服。蓋烏帽烏帶而衰服自在也。如今士大夫家期功之喪。成服後黑笠而衰服自在也。期功黑笠。猶不可。況國君之喪乎。閔公之請。足以破千古之謬。禮官之請白巾帶。愚不能無憾。素衣冠。乃是古者無服之服。故服窮於緦。而弔者素服。忌日素服。旣祥者素服。君薨。士庶齊衰者。除衰之後。亦素衣三年以哀之。今者自初喪無服。但是素帶以居卒哭前。則是前朝官以下。君喪無服矣。故愚甚恨禮官不請卒哭前衰服。而但請卒哭後白巾帶。遂幷與朱子皁巾靑帶之意而失之也。愚嘗聞諸父兄師友。每恨士庶爲君齊衰。除衰猶素衣。而五禮儀士人爲君無服。是今制之未備也。今來示以白笠爲今制。爲君齊斬之服。愚蒙竊所未安。古今天下。寧有素巾帶之齊斬乎。竊聞古者士庶爲君齊衰三月。今制無服。今何所據。而以爲齊期年斬三年乎。若古無除衰素服之制。則今據白笠三年。以爲斬三年也。則宜朱子之儀有衰衰除素衣三年。今但白笠三年而無衰。是今制之無服而未備也明甚。今據未備之制。欲爲古所未有斬三年之禮。無乃或者過中乎。好古者若於今制無服之中。謂君喪齊衰。與凡齊衰不同。依終喪不御於內。不飮酒不食肉。以准朱子除衰之限。小君之喪。在朝者。三月不飮酒不食肉。前銜官以下。依三月五月之喪。似或無太乖異。今欲爲無古無今之禮。而處以齊期年斬三年之喪。未知如何。

古者緦不祭。而父母之喪。昆弟死。旣殯而祭。庶人爲君齊衰三月。而猶行父母練祥之祭者。何也。豈不以常服父母之服。父母之服。當變除之月。變除無疑。而夫當變除之日。孝子哀痛之至情。尤有所不可遏者。且夫喪之祭也。非若烝嘗之爲吉。故許之祭。以伸其至情也。爲君斬衰者。常服君服。而不服父母之服。旣不敢服。故亦無除之之節耳。非不除也。今者常服父母之服。而當除不除者。時王之制耶。先王之禮耶。古禮緦不祭。而兄弟旣殯。爲練祥之祭。君薨。郊社外百祀皆廢。而猶許士庶練祥之祭。今所謂大小祀。似指官家。而士庶之平人享嘗。宜廢耳。古禮所許練祥之祭亦廢者。恐非時王制禮之意也。故愚意今者自始聞喪。至成服前。當祭而廢。其後則練者練祥者祥。而依古者士庶之禮。似無不宜。而恐非有違於時制也。嘗聞後世之仕而居父母之喪者。與古之仕而喪者不同。今則卽與前銜同也。昨見泰兄雲與前銜不同。愚意未契。而悤卒未暇詳論。今爲兄略及之。古之大夫士居父母之喪。雖致事。而猶未去位而知其政。與諸侯大同。故記曰。君旣葬。言王事。不言國事。大夫言國事。不言家事。又曰。君旣葬。王政入於國。大夫旣葬。國政入於家。諸侯居父母之喪。而不去其位。故旣葬而王政入於國。大夫亦不去其位。故國政入於家。苟去其位。安有國政入於家乎。蓋不躬執其事。而猶知其政也。今之仕者。遭喪則罷免其職。故自稱曰前某官某。一體爲前銜。所謂與前銜不同者。豈有今制之可據耶。幸兄指敎。國家處之以前銜。而自處不以前銜。不瑕有害耶。愚蒙不知禮家。孤陋莫甚。曾在先人喪。當祥而伯父見背。家兄以遺命。几筵不用肉。故遂廢祥祭。猶除衰。葬後爲行殷祭。後叩諸潛冶先生。又因人問諸愚伏。前皆以爲不祭則宜不祭。而除衰則不可。瞿然愧懼。無可奈何。後以臆見料度。蓋喪之祭。與凡祭不同。故庶人爲君齊衰。而曾子問註雲。庶人父母之喪。練祥之祭自如。由是觀之。不祭亦似未安。而愚伏,潛冶所謂不祭。則宜豈別有所據也。今承來示。始知當祭無疑。或將練祥。而又遇三年之喪。則亦當旣殯而祭耶。旣葬而祭耶。將廢之耶。伯姑之長孫。嘗執其父喪。旣葬而伯姑逝。長孫代喪。未知其當常服其父之斬衰乎。當常服祖母之齊衰乎。兄於禮家。必有所考。願幷指敎。

不祭不除衰之說。亦嘗疑之而未契。但自謂愚之兄弟旣不得祥祭。則當待其月盡除衰。而徑先除之於忌日。爲未安也。今聞諸泰兄金臨坡丈昆季。亦以不得祭不練雲。假使當祥則固亦宜不脫喪矣。然則不祭不除喪。果是禮家之定製。而人心之同然。天下之所當通行者也。諸長者所論所行。何若是不謀而暗合耶。然愚意終不能無疑。公卿大夫士爲君斬衰者。居父母之喪。不敢廢君服而服私服。故曰不敢私服。又何除焉。非以其不祭而不除也。蓋祭與除喪。爲兩樣事。除喪。哀之殺也。祭者。追慕之至情耳。不祭不除衰。則庶子終無除喪之日。將終身服斬衰也。爲君服斬。而不敢私服。遂無除之之禮者。曾子問言之矣。今者常服父母之服。服當除而爲國喪。猶引其服數月之久者。似非曾子問之意也。嘗聞情以制禮。禮以飾情。父母之喪。水勺不入口。殯而饘粥。葬而疏食。期而練。再期而祥。此皆情之文也。哀之殺而服亦殺。爲君喪。不得伸其哀於父母之喪。而不敢私服者。義也。爲國喪。引其哀於父母之喪。而延數月之服者。何義。試嘗反覆推究。曾子問。服君喪者。父母之喪當練祥而無練祥者。不服故。不練不祥耳。祭亦廢者。持君喪。不敢祭也。雖無除喪之節。然當除之日。而其哀已除矣。故君喪除後。更不追服練祥。是不以不祭而不除喪。明矣。祭者追慕之至情也。父母之喪已除矣。而追慕之至情未伸。孝子之所不可忍。故君喪除後。不許追擧喪服。而猶許之追爲殷祭。以伸追慕。不以不祭而不除喪。益明矣。伏乞明以指敎。

蓋念禮有大體之不可變者。三代之所不能損益也。若乃制度之間。隨俗而無害。從之無妨。吾所謂制度之合禮者。或未能合乎古。而或未免徒乖俗取駭。則所失恐不細也。祭三代。時王之制。而俗依程子。多祭高祖。沙溪老先生喪禮備要。亦祭高祖。雖違時制。亦何大害。況大小祀俱廢。不必指私家。亦不必指練祥之祭。而俗多行之。何必膠守至此哉。忌亦喪之餘。不是吉祭。愚意恐不必深泥也。朱子之議除衰後猶素服。國制亦白笠素衣。白笠豈敢爲時祭乎。將不白則安敢私廢乎。雖卒哭後。似不敢爲時祀。或雲若卒哭後。準朱子墨衰時祭之意。四仲朔若望。略奠時物。白笠薦事。以伸追慕。殺於常日。以示不敢之意。未知如何。愚恐不至大害也。

謹問起居。弟達夜呻吟。方眩坐無況。尤相議。今始見之。其論議。今始聞之。亦始知諸益間所講討。有此義理。義理無窮。誠難究詰。至於此極也。尤兄議。愚推知武王旣立爲世子。而邑考乃死。則文王當爲之三年。文王無爲武三年之理。愚未知此理。而引長子三年。以明今日之事。宜乎當時英爺冷笑而不答也。愧戢何已。抑此有經據耶。豈只據長子三年爲案耶。乞諸兄明示。乞草兄說下示。庚子四月

聞兄蒼黃出城。心緖茫然。卽惟夜來。江上客候義勝。生丁不辰。陰六今日。天下滔滔。大東鬱氣未泄。人非木石。孰不感憤。何況世祿之臣。能無激仰之氣。愚是何人。三朝恩寵。愈往愈隆。撫躬自悼。無路報效。直欲狂走逃世而不可得。悶默僒拘。度日如年。卽見台兄脫若驚鳧翔。顧茲羈旅。不覺其聯翩決起之心矣。第念吾輩。遲遲至此者。是甚義理。只緣所恃者聖心。聖主難訣耳。冀得絲毫之補。欲報鴻恩於萬一耳。方將以綿力障洪河之潰。大小所遭凡百。無非逆境。一日十二時。頭痛心疾。無時可祛。量才度力。惟有一退。而欲留不可。當去不去。是誠何心哉。祗自笑自憐。無可曉人意者。惟兄庶諒此心耳。顧我無狀。何敢望諸兄。然想同此心事者。惟兄我耳。願兄更廓大心胸大力量。若然凡遭逆境。何非增益之資。用此爲他山之石。惟終始報聖恩是念。則民吾同胞。孰非可善之人。當共一世。竝入聖主陶甄之域耳。書何能盡。意不可寫。只欲潸然耳。

伏惟數日江上。靜中義勝。自兄之出。心緖鴻洞。無以自聊。念此狗續之人。用備死骨之數。夙夜包羞。悶默苟遣。眞馬俱去。胡爲乎更遲遲哉。不耐飛鴻之羨。復値打鴨之驚。滔滔之思。有不可遏。其奈聖主難訣。吾輩今日不世之寵。政所謂有孚交如。雖有誣我以大逆不道。所恃者聖心耳。大小橫逆之來。惟有惕厲。益篤不懈耳。只患吾輩自反仁禮忠信之道有不足耳。吾之去就。何與於此乎。尹疏未見其本。所言云何。只見大槩安宗社一語。已見其心術用意之如何。大哉王言。至矣聖德。春生秋殺。喜怒中節。聖人不爲已甚。正所謂惟仁人。能好人能惡人矣。止此則吾輩亦可以遲留。不謂朝論大激。至於此極。吾輩雖欲留不可得矣。此人若死則以實其下移之譖。恐吾輩不能永有辭於後世矣。悔吝憂虞之幾。他日得失之報。專係今日雲爲之中不中。想兄亦念及此乎。苟得此事了斷盡善。而台兄能留。尤兄能來。陳善責難之功。日漸不已。則庶冀愚劣陳力百寮之列矣。諸兄何忍孤聖主能繼有爲之志哉。不得面究。臨紙縷縷至此。兄必諒我心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