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十三

牧隱詩藁
卷之十三
作者：李穡
1484年

十二月廿二日庚申。移寓妙覺同權判閣家。

歲抄庚申徹夜喧。管絃燈火醉昏昏。圍爐兒子樗蒱戲。白髮衰翁妄自尊。

甲寅遏密寂無喧。淚灑喬山眼欲昏。曾記南窓深夜坐。一燈相對衆中尊。〈時韻釋多有問疾同宿而去者〉

妙覺庭空鳥雀喧。山頹銀字壁間昏。時聞鍾磬鳴朝暮。肯使塵埃到世尊。

柳開城_玽。送牛蒡，蔥，蘿蔔幷沈菜醬。

天生衆味益吾人。浹骨淪肌養粹眞。製造巧來尤有力。吟哦飽後動如神。春風下種形初茁。秋露收根體自津。工部一聯時三復。回頭錦里不全貧。

從韓政堂索紙。因記病前每索酒。嘗而有此作。

楮生玉潔麴生醇。摠是西原門下人。霑灑時時筆端雨。沈酣日日甕中春。相逢靑眼怳如奮。頗喜白頭能免新。誰道近來多世變。漸敎風俗更趨眞。

題權判閤南樓_{是拙翁宅。判閤。其壻也。}

結搆隨形勢。盤桓養性靈。閭閻接煙棟。塔廟語風鈴。井水階前碧。雲山几上靑。千秋彥明父。落落一文星。

有懷山居_三首

別墅山深處。相尋踏月明。醉眠天已白。雞黍甕頭淸。

山曲樹林暗。野橋溪水明。不嫌衣盡濕。露氣十分淸。

輕衫凌積翠。短棹擊空明。人境自難辨。靈臺方寸淸。

灑掃庭除

作室成纔落。分符去未回。雨風雖可庇。氷雪卻成堆。灑掃俄淸眼。新奇旋奪胎。始知方寸地。物慾要先摧。

二郞家朝餉饅頭

外面團圓雪色凝。流膏內結曉重蒸。不須更酌如澠酒。我飮生來僅數升。

君子守

君子守爲大。身非守不全。一毫或未盡。邈然違彼天。循循蹈規矩。戰戰如氷淵。當朝秉鈞衡。一傾災禍延。智者善其後。國步終不愆。君子少自汙。史筆仍牽聯。勉哉守爲大。樂以終天年。

君子事

君子事爲大。非親何以生。本天品類遂。本祖彝倫明。無源水易涸。無根樹何榮。所以慄厥懷。事親當盡情。舜帝化瞽瞍。懇惻交精誠。誰知父子間。至性如天行。一毫莫敢怠。事親天下平。

卽事

屛障房東妙覺西。一區風月足幽棲。重來自幸身猶健。再宿誰憐夢欲迷。樓下雪消喧櫪馬。燈前夜永叫隣雞。多生習氣難磨盡。吐出新詩似滑稽。

紀事

崔翁老彌健。自誇牙齒牢。一嚼破梗物。有如春氷消。年年懸桑弧。大兒啼甚嬌。飛步疾如鳥。挺身走危橋。平生不服藥。氣與神仙交。檜山當時傑。門下趨群豪。崔翁一屈膝。夜坐雞膠膠。嗔我睡未醒。梵唄時大號。徑起出門去。擧國誰見招。歸來飽喫飯。與我同逍遙。

十二月廿五日乙巳。門生設宴。

三主春闈鬢二毛。強顏當日逐群豪。爲儒自揣文章陋。見道何曾地位高。城市紛紛鬧雲雨。田廬寂寂長蓬蒿。病餘滿酌門生酒。淚灑玄陵謝聖朝。

池上由來有鳳毛。森森玉筍一時豪。未躋峻級名皆重。共敞華筵勢最高。弄翰詞林眼如月。揚鑣宦路目應蒿。春風準擬重開宴。白髮年年病不朝。

華嚴宗大選敬如在妙覺寺。攜東坡詩從天台圓公受其說。因其來訪。訊之如此。喜其知慕斯文。賦詩以贈。

華谷雲林遠。天台道路通。坡詩多藏敎。蕭寺半儒風。熟讀燈花落。高吟瓦雪融。斯文尋已遍。更訪白頭翁。

夕飯

解酲呼正急。醉夢覺來空。開戶晴天碧。抽毫夕照紅。飯香堪咀嚼。羹熱旋消融。慙覺身彌健。全憑爛煮功。

偶題

留侯跪進履。翼漢招老人。絳侯畏牘背。安劉播芳塵。遭時有緩急。從容吐經綸。揚揚後來者。立登要路津。一朝遇錯節。鈍器徒逡巡。嗟哉有志士。敢請書諸紳。

卽事

病裡掩形唯弊衫。冬天頻見雨纖纖。詩無僧字語皆俗。貌有仙風心不凡。政好看山對尊酒。何須濟海掛雲帆。移居自是超塵世。樓下諸峯盡入簾。

奉謝鐵原金同年送栗

山城五月栗花香。秋實離離乍著霜。應是老人親拾得。剩敎病客快新嘗。剝來的的肌猶白。燒罷團團色更黃。他日東遊如邂逅。爲君細嚼補衰腸。

新事

大閱兵車盛。春秋兵甲初。里閭當自靜。天網本來疏。宗社安榮除。詩書潦倒餘。何當更耕鑿。長嘯臥田廬。

內侍朴昌齡回自寧海

寧海臨東海。扶桑對碧岑。謾傳波浪惡。卻向薜蘿深。屛障傳家業。氷霜動客心。何當攜子去。望遠一高吟。

得李侍中書送野物一首。卽刻奉謝。

侍中方握髮。賓客政盈門。屢饋情何厚。相逢語甚溫。淸風吹鳳閣。落日照鴒原。〈言樵隱仙去〉回首曾游處。承宣幾箇存。

趙鈞伯和_{金公隨兄之外孫}

鈞爲五權重。和則王道行。叔世邪說興。剖斗仍折衡。聖道皎如日。萬象無遁情。浮雲蔽不久。天地皆光明。童子適市中。物價當自平。鈞通無折閱。是日王道成。鈞乎無自棄。中節由明誠。

卽事

夜深腰痛睡難安。瓦片熨來心稍寬。月上東窓雞又叫。爽然如脫死生關。

病裏醬瓜如蜜稀。老年堂姊小相依。凌晨赤腳擎來送。旅舍荒涼日照扉。

與鄭簽書。約同游光巖。

圓齋豪氣卻淸癯。牧李衰容更闊迂。桂苑藥階曾邂逅。風燈月榻幾招呼。太山四面誰丘垤。美玉前頭我碔玞。臘雪光巖應路滑。春風同訪幻翁無。

謝鄭簽書見訪_三首

謾對門生酒。難回榜長車。閑居殊寂寂。獨飮亦遽遽。道近非身外。風寒政歲餘。相從宜更數。我已買田廬。

鄭公甲第對南山。坐閱雲煙興未闌。更約花時攜我去。馬蹄如鐵上巑岏。

翰林君鸞鷟。泮水我螟蛉。共抱忠心赤。終慙道骨靑。

曉吟

蕭疏夜雨近新春。閭巷泥深曉濺人。萬事由來紛似髮。多年況復病纏身。斯文興喪聞夫子。當世安危倚大臣。暫託管城傾磊落。小窓明處整冠巾。

紀事。是日大家多納壻。

情慾當防初。天命常在中。制禮謹大婚。人倫所始終。載讀周南篇。緬想文王風。琴瑟友淑女。麟趾收成功。鳴雁氷未泮。季女方在宮。我國出秦贅。夷風被大東。男才女又潔。子孝臣皆忠。咸恆示卦象。家道尤所隆。君看陰陽和。物生自無窮。

雪

今冬多雨似春暄。欲候路乾行柳村。忽見玉霙飄戶牖。已敎銀海漲川原。茶鳴石鼎淸詩律。梅發江郊掩蓽門。回望北庭風正急。寂寥區脫日將昏。

敬僕在南里。招之不來。

仲孫二雛在南里。祖母七日思不已。淸晨特遣蒼頭去。卻道移居有宜忌。歲雲暮矣靑春近。涓吉歸來不害事。祖母渴愛無奈何。眉目皎皎如對視。雞林宅主是母家。護惜由來盡恩義。雖然拘忌意則厚。且止且止復且止。祖母惘然又深感。願保我兒永如此。祖翁衰病聞益喜。筆之他日傳諸史。

絶句

雲薄斜暉已近西。淸香燕寢鎭帷犀。可憐郡縣多逃戶。氷雪深崖鳥擇棲。

屛障房前翠幕長。紛紛笑語鬪豪狂。九重除日供儺禮。侲子傳呼辟不祥。

中原豪傑定遼官。沙漠宣威萬里寒。趁取正朝來獻壽。我王方重漢衣冠。

山水屛風

意匠鴻濛外。神遊縹渺間。多生應避地。一見欲歸山。絶澗泉聲急。深崖石勢頑。野人林表去。氣像自淸閑。

奉懷金陵

天運循環出彗星。金陵王氣暢皇靈。右文不用黃間弩。向化皆歸白下亭。已矣難回是流水。偶然相値似浮萍。前朝內翰摧頹甚。悵望西山涕泗零。

觀法帖

博古何曾拾得多。令人屈指數名家。最憐近體楷如鐵。更覺寒芒篆有戈。鷹峙馬震何突兀。鸞漂鳳泊儘橫斜。右軍不惜黃庭字。獨向山陰慱白鵝。

睡起聞雞聲。偶記初鳴盥櫛之語。因念文公小學規模節目之備。吟成八句。以戒子孫雲。

學分大小各因時。積德須知必有基。立敎明倫彌宇宙。嘉言善行析毫釐。韓山牧老方爲父。齊國文公是所師。告爾子孫宜務本。從容中道莫趨岐。

卽事

春種秋收自有時。老農精力在鎡基。文章再世眞僥幸。禮樂三韓政保釐。父老當年欣戴聖。朝廷今日重興師。耕田鑿井躋仁壽。會見南風麥兩歧。

幽居

世上何人日日閑。白頭門巷絶追攀。乾坤自有雨雲手。松柏終非桃李顏。吟裏碧空山偃蹇。夢中明月水潺湲。幽居有味自難數。時見一雙飛鳥還。

讀易當年要識時。摧頹那復壯根基。每於一日謝無事。且向百工嘉允釐。儒吏固應非是敵。巫醫終不恥相師。詠歸自有春風在。可笑楊朱泣路歧。

詠太白

謫仙風彩照堪輿。醉賦沈香興有餘。獨步盛朝靑瑣闥。重營祕術紫河車。艶詞吐鳳紆新寵。豪氣騎鯨入大虛。莫道婦人幷酒耳。知仁觀過一欷歔。

嚴子陵

富春花鳥政依依。身與浮雲卻拂衣。天上客星臨法座。水邊卿月照漁磯。淸風萬古微陰盡。白雪千秋絶唱稀。汨沒利名今已老。悠悠宇宙與誰歸。

自詠

淒涼王粲宅。寂寞子雲亭。蟲網文書架。螢流風露庭。江山燈下數。歲月枕邊經。白髮思無盡。何時直往寧。

卽事

白髮蹉跎歲又除。老年學力轉空疏。澤民未副平生志。望道唯憑性理書。松岳五雲天氣合。桃符萬戶日光舒。路乾慙見沙堤淨。準擬東家借蹇驢。

記得年年有美除。汗流洽背嘆才疏。避賢直欲逃名網。畏事何曾拜諫書。早恨齒搖韓氏愈。前知身貴魏公舒。明春乞退田廬去。潘浪三峯倒跨驢。

人間憂樂巧乘除。遇變蒼黃見識疏。敢向周公師禮樂。但從孟子述詩書。谷中流水誰疏導。天除浮雲自卷舒。不是殘生傲塵世。白頭多病出無驢。

柳洞

柳洞天光淨。茅簷日色舒。登樓山隱約。步屧樹扶疏。浮世身爲累。幽居興有餘。飛雲時出岫。矯首望田廬。

除日

屛障群英進九重。五更鉦鼓振晴空。黃門侲子聲相應。十有二神追惡凶。

騰簡由來食不祥。諸凶急去後爲糧。明朝鳳獻三山壽。坐見仁風動四方。

謝西京林令公惠小鹿

風月樓前景。奔馳大小難。幾年分野物。多病倒儒冠。天地春初動。江山雪欲殘。太平無一事。蹺足待公還。

守歲。用唐詩韻。_三首。

白日無由絆。黃河不復回。浮生一飛鳥。自去更誰催。

絃斷猶能續。波頹亦可回。無由駐光景。袞袞苦相催。

窮陰方欲盛。淑景又將回。燈影共牢落。鼕鼕更鼓催。

己未正月初二日。詣內肅拜。明日有作。

昨入金門似夢間。曉窓情興寄毫端。謙恭不受群臣拜。惻怛能敎百姓懽。五色日華臨殿閤。九重春色集衣冠。中官傳旨傾宮醞。半醉歸來天地寬。

述懷

道情私慾髮容間。每爲兒曺叩兩端。吾道關天有興廢。人生到處雜悲歡。蕭疏鬢髮頻看鏡。縹渺江山欲掛冠。誰識詩書有餘力。慙敎情興老來寬。

萬疊靑山屋數間。循環歲月杳無端。中年幸値昇平運。末路難尋故舊歡。廊廟招賢方握髮。鄕隣救鬪肯纓冠。誰敎出處關心曲。病裏新詩強自寬。

卽事

頓頓飽喫飯。時時閑望雲。衰遲占絶境。寂寞對斜曛。腹裏容諸子。毫端掃萬軍。無心啖松柏。畦壟眼中分。

又三首

病軀誰比數。新歲少經過。拖杖參隣近。哦詩當嘯歌。山陵沈暮靄。田舍灧晴波。欲去遲回甚。其如自斷何。

朝冠久已阻。野衲或相過。泛覽無生戒。高吟大古歌。白雲生雉巘。明月照驪波。何日扁舟去。自知無奈何。

囊底錢頻盡。墻頭酒或過。境幽無市語。日落聽樵歌。新事似芳草。舊交如逝波。卷懷方自適。塵世奈吾何。

謝金三司送乾小魚

東海大無岸。乾魚細似針。寄來千里遠。開了一封深。佐飯能生味。題詩不礙吟。病餘謀口腹。風月滿詞林。

追記前日。錄呈柳巷。

傍門投剌不逢人。陌上東風滿眼塵。誰似北崖尊有酒。錦屛圍坐又重茵。

身無所繫是高人。自古山林雜市塵。屈指風光共流轉。群花如錦草如茵。

平生自負不羈人。處事何曾似析塵。醉裏忽然分馬去。歸來斜日照文茵。

誡季子參軍，長孫孟㽥。

潑眼南窓日色紅。參軍喫飯匙生風。老翁無事政耽睡。稚子讀書宜著功。貴賤自分貽哲後。賢愚元在養蒙中。汝曺當把分陰惜。莫負起家文孝公。

正月

璿璣玉衡儀制新。堯舜中星應失眞。朞三百六已改歲。氣二十四未回春。乾坤日月無餘地。岳瀆山河絶點塵。擊壤老人添得齒。樂夫天命保吾身。

擬向湯盤記日新。直探無極強名眞。誰知氷雪崢嶸地。自是煙花爛熳春。恨不藏名蝸角地。何曾屈膝馬蹄塵。他年史筆譏應甚。白髮蕭蕭始乞身。

人間物色近來新。觸目紛紛贗與眞。一味忘機衰老日。四方無事太平春。欲趨聖域應千里。爲問仙風更幾塵。進退自知同草木。龍蛇蟄處學存身。

述懷

一身多病尙貪榮。稽首乾坤謝此生。江上有田臨洶湧。山中無路躡崢嶸。鷹瞵鶚視霜天迥。虎困龍疲海宇淸。又見東風吹浩蕩。老年詞氣更縱橫。

曾向天朝謝世榮。海山深處寄餘生。少年躍鳳曾師愈。中歲錭龍肯友嶸。世事煙空更雲散。詞華月白又風淸。強辭正義相凌奪。有舌張儀竟主橫。

欣欣草木幾回榮。敗葉焦芽不再生。刻骨詩書殊跌宕。壓頭歲月謾崢嶸。誰知有櫱能爭苦。自擅無氷卻獨淸。三疊一篇成韻語。炊煙矗矗映山橫。

答安州朴元帥

安州千里遠。信字一封深。野鹿分嘉惠。霜鴻落好音。悠悠隔山水。袞袞送光陰。自有長城在。新詩病裏吟。

晨興_二首

淸旭登疏櫺。虛室淨生光。宿火灰底溫。爐煙滿壁香。沈痾未去體。藥物猶在床。似聞邊報來。甲兵煩廟堂。寸心諒有定。生涯轉堪傷。悠悠樂天命。君子當自強。

百鳥喧春陽。群花敷露華。聲色自無私。天下方一家。高人有所樂。游豫至日斜。耳以聞好音。目以悅奇葩。內以守衆正。外以攘群邪。禮樂信充塞。君子當婆娑。

正月初二日。詣曲城府中。見梅花，躑躅一時盛開。退而不能忘。因成三首。

氷雪前頭錦作堆。暗香濃艶巧相陪。幾人能得一時看。三達尊翁獨竝栽。

臈盡溪山氷雪堆。芳心絶俗自無陪。肯嫌躑躅爭春色。已被高人縱意栽。

耆英會上綺羅堆。後進無由得暫陪。共羨黃花耐搖落。自憐靑蕊晚移栽。

卽事

新詩梗澁費吟哦。寫向華牋字又斜。不待他年漫醬瓿。只今諸子盡名家。

歸來篇

歸來篇。欲歸未歸今幾年。功成名遂身不退。自古未見能圖全。汾陽突兀掩千古。直與白日懸中天。當時靜坐待盧杞。至今可想心中煎。范蠡五湖掛明月。陶潛三逕迷寒煙。何曾一毫累靈臺。應爲世人消禍胎。歸來兮歸來。長江鏡淨自澄澈。高山壁立仍崔嵔。珍禽叫呼樹陰合。錦鱗游泳天光開。野僧攜手入寺去。溪友踵跡披蓑回。飮酒何嘗患無偶。有客何嘗期不來。逍遙卒歲復何望。文墨自足登雲臺。君看汗馬諸子孫。盛滿自古難栽培。人生乘化有脩短。白頭何不歸去來。歸來歸來莫留滯。驪江春水葡萄醅。

卽事

梅花照眼十分淸。欲把新詩上曲城。改罷又爲心謾苦。訛來更正字難平。濯除煩熱氷姿秀。醞釀幽閑雪意成。敢道廣平腸是鐵。餘香滿袖夢中驚。

絶句

造化自多術。將偸造化權。物生各異品。何關人與天。

雪

五更殘夢一燈前。臥聽蕭蕭雪滿天。望道尙迷歸宿地。有田空詠去來篇。松棲獨鶴應無語。巖竇孤僧自坐禪。唯有紅綃低唱處。不知樵逕入危巓。

春風吹雪打柴扉。獨坐高聲詠式微。自信格卑無好句。誰知路滑足危機。簷間片片梅花落。門外茫茫柳絮飛。摠是陳言宜務去。卻嫌他語每相違。

雪裏數家臨水村。炊煙漠漠又黃昏。歸休欲繼古人跡。敕賜更蒙明主恩。巧入簾櫳如細作。闊包天地似強呑。春風應漲驪江水。穩坐扁舟直到門。

七日頒祿

省宰押班閶闔深。左文右武簇如林。時當人日頒王命。食是民天簡帝心。最喜六花如舞蹈。誰知萬石足浮沈。行年五十仍餘二。屈指君恩淚滿襟。

雪_三首

近歲冬猶暖。新春雪又來。玉樓從座聳。縞帶逐車回。高閣難遙望。虛簷好獨陪。可憐驢背興。穩坐倒深杯。

幽人閉戶坐。密雪滿空來。淨掃冬溫去。應催春暖回。落梅知俗好。折竹有誰陪。謾擬因風絮。還如就海杯。

陋巷春將至。新年客早來。素娥游汗漫。白鶴弄低回。入夜偏宜聽。賞晴誰與陪。平生苦吟處。肯復數銀杯。

大雪。同年鄭圓齋元帥攜酒見訪。且誦佳作曰。晚歲名逾重。新年禮更煩。尙慙隨俗態。強起謁侯門。溪雪聊乘興。山亭可避喧。願從公學道。人事付琴尊。末句非僕所敢當也。然其自敍。皆是實錄。可以驚薄俗開後生也。不揆鄙拙。輒賦_五首。且邀再賦雲。

牧翁居索寞。圓相禮頻煩。王子雷驚座。袁生雪擁門。江山鳥飛絶。閭巷馬來喧。屈指花如海。華堂更置尊。

雪窓淸到骨。心地滌餘煩。況有公攜酒。寧容我閉門。繁華從糞掃。寂寞避塵喧。更約邀明月。相看影入尊

歲日紛授剌。餘生敢憚煩。同年久還笏。踏雪特敲門。公似龍蛇蟄。吾如鳥雀喧。渺然乘化處。相對倒芳尊。

笑語寧嫌冷。襟懷已去煩。殘年頻徙室。獨夜不關門。但見燈蛾擈。難聞櫪馬喧。圓齋惜吾老。冒雪更攜尊。

吟詩知氣短。遇事便心煩。亂世頻看鏡。殘生獨掩門。柳絲應欲動。澗水慙成喧。回首朝正日。香凝白獸尊。

受祿歌

紀綱國血脈。俸祿民膏脂。東方立法有所受。正七七七頒恩私。泰山可搖判不移。群臣仰給無愆期。倉官按藉考次第。八列庭下堆如抵。大家豪奴競攘臂。負出倉門星火馳。車攻牛健共叫噪。助以鉦鼓聲相隨。家家酒食又相勞。一時氣象眞恬煕。班心五品帶待制。歲在乙未維其時。迄今封君又臥病。報國自知無寸絲。若敎粒粒可枚數。巧曆亦憚窮尋推。只有一心赤如血。吐辭擧足扶君危。君危何在在賞罰。大柄一失終倒持。臣身肥腯是君祿。可忍退食徒委蛇。一粒重似一事重。敢請鼓腹時沈思。沈思自有汗洽背。妻子飽煖方游嬉。

寄圓齋

捏合纔成〈五首〉詩。曉窓危坐謾沈思。玉盤的的明珠走。灑落圓齋是我師。

自恨當年不學詩。風花月露肯尋思。雪翁獨繼猊山泒。最喜圓齋家有師。

老年言志自成詩。信手何曾更三思。莫笑元輕幷白俗。苦嫌艱澁似宗師。

讀唐詩畏老身全老之句。予則幸之又幸。故衍爲三首。

古人稱畏老。今我喜之深。道路如連袂。朝廷共盍簪。迭來方繼踵。相對政論心。有幾能頭白。吾今試一吟。

所畏老之至。今吾喜也深。少年難跪履。中歲肯抽簪。遇患頻消骨。持盈苦用心。幸哉躋壽域。手額又長吟。

畏老人情耳。根源有淺深。一枝斥鷃舍。三島臣鼇簪。蠢動含元氣。虛靈載道心。箇中無壽夭。牧隱再三吟。

自詠_三首

高風慕彭澤。多病似文園。草草生何苦。梅梅視欲昏。心形自相後。富貴復何論。倘得乞骸骨。歸來江上村。

臈雪猶堆岸。春風已入園。柳村將綠暗。梅月又黃昏。禮樂難輕議。文章要細論。腐儒徒自苦。白首臥荒村。

寂寞時聞笛。遨遊日涉園。已嫌憂耿耿。豈害醉昏昏。有志傳家訓。無心斷國論。一犂春雨後。去入杏花村。

有感

至敬無文是格言。緣情逐世禮頻繁。春來不踏光巖路。未必韓山敢背恩。

近世人情不忍言。輕浮卻似露華繁。可憐牧老生涯拙。菜把難忘地主恩。

鬢絲禪榻暫忘言。居簡方能御得繁。甚欲乞身長面壁。卻慙猶未報君恩。

早春卽事

幽居又新歲。獨坐淨焚香。最幸松當檻。寧嗔蘚入房。崖氷時自落。窓日爲誰長。頗信忘機事。還能賦短章。

境絶屛群動。心淸聞妙香。多生餘業障。六事具文房。苒苒形容變。悠悠氣味長。春風吹慙暖。更讀詠歸章。

東界臨東海。名山聳衆香。危峯臨鳥道。絶壁掛僧房。苦厭風塵暗。非關道路長。去留心謾苦。寫出自成章。

公權見和。戒其僕曰。必取答書。故此奉呈。

病榻吟哦苦。詩筒往復煩。凌晨斜點筆。入夜懶關門。幾淨珠璣落。風傳鼓吹喧。高軒應再枉。綠蟻尙盈尊。病裏言懷豈效詩。斷章取義慕曾思。臨機制變多多辦。老將元來善用師。

與廉政堂，韓簽書。約同詣光巖陵行禮。夜坐。旣明有作。

三人相次拜承宣。蹇步如今尙在前。少壯自甘曾去位。老衰胡不便歸田。重重珠網含三界。寂寂山陵閉九泉。碑上數行猶未刻。流傳石本定何年。

復用圓齋詩韻。聊以述懷。

寂寞徒能守。高堅敢輒煩。雲深楊子宅。天豁仲尼門。只把身心契。寧容口吻喧。春風浴沂處。握手對芳尊。

出處難前定。令人內自煩。玉慙終韞櫝。蘭忌偶當門。獨鶴寧嫌靜。群蟲已息喧。圓齋幸同嗜。春色灧金尊。

異好終難合。孤忠祗自煩。齧氈持漢節。工瑟向齊門。久信艱爲泰。明知靜勝喧。老年忘苦樂。日夕對衢尊。

刻骨酸寒是野詩。須知偶得雜深思。敲推馬上眞如畫。淨灑天街有雨師。

海東風雅近來詩。獨向雞林憶仲思。賴是圓齋出門下。摠言有若可爲師。

今人盡說學唐詩。妙處誰曾更苦思。風月無涯天地闊。歸求落落有餘師。

用前韻

鄙拙文章屢奉喧。幾回親秦獸爐前。歲時車馬朝明殿。昏旦鍾魚集福田。向壁加趺心似水。讀碑凝睇淚如泉。春風秋月無窮恨。付與千年又萬年。

自詠

驕態我今何敢宣。人情世道摠非前。十年未就三都賦。六卽何如二頃田。馬踏斜陽靄芳草。猿啼絶壁掛飛泉。坦途深谷曾遊遍。未遂歸心又幾年。

老大須敎壹鬱宣。鏡中心語曉窓前。畫樓明月低珠箔。茅屋蒼苔擁石田。報德眞同鳥塡海。洗心何必虎跑泉。平生出處皆無用。白髮蕭蕭政老年。

將詣光巖有感_三首

欲赴東亭約。仍招上黨行。國恩終爛熳。吾道自伶仃。山月僧窓冷。松風客室淸。不容塵念起。禪語更丁寧。

幻翁淸者也。自少便忘機。詩酒相從日。江山獨往時。回頭餘習斷。屈指舊交稀。不待晨鍾動。悠悠只自悲。

世界難爲闊。身心本自寬。處塵無可染。出世亦何難。風急天容淨。松深月色寒。細看師面目。異我但衣冠。

有感_三首

制度兼王霸。輿圖亙古今。掌中雷起滅。胯外日升沈。皓首終安用。靑燈獨自吟。春風時浩蕩。氷雪滿山林。

縮手非唯我。傷心豈獨今。南天靑漠漠。北極黑沈沈。免角披心諫。牛毛抱膝吟。江山春欲動。紅綠屬詞林。

讀書參往昔。濟世照來今。孤月天中掛。群山霧裏沈。商羊乘雨舞。蟋蟀候秋吟。獨立含聲處。誰知鴉滿林。

次圓齋韻

因重勢難止。非簡亦非煩。復姤句萌地。乾坤道義門。秦灰雖獨免。老道卻群喧。請讀養賢語。知幾在酒尊。

斷自唐虞際。芟夷亂與煩。共王開孔壁。蔡氏授朱門。噦噦方來舞。啾啾已絶喧。獨嫌儀制略。酒器不書尊。

感發眞情外。何曾入耳煩。聲音皆中律。經緯自分門。要妙從誰講。哇淫逐世喧。思無邪一句。絶勝對犧尊。

魯史眞朝報。看來似甚煩。獲麟方絶筆。進狄卻麾門。尙欠一辭贊。徒敎諸傳喧。玉川曾束閤。竟致退之尊。

吾詩豈似志和詩。遇興吟來不復思。獨愛斜風幷細雨。綠蓑靑箬欲相師。

驪興樓上好吟詩。南望年來費我思。敕賜鑑湖歸計決。月中垂釣伴漁師。

淸風當日紀行詩。每過驪興發妙思。決定無心從我去。光巖今有幻菴師。

尙論猶誦古人詩。咫尺相望日日思。安得少年游秉燭。從來夜話勝尋師。

夜坐

日落群鴉已滿林。天涯獨鶴暮雲深。平生酷愛靑燈話。老病無從更盍簪。

殘雪斜陽水遶林。危峯削立斷崖深。春風更約聯鞍去。折得野花頭上簪。

情執都忘入道林。誰分洞達與幽深。自嫌苦澁如前日。君賜花枝亦不簪。

與廉東亭拜玄陵。夜歸有作。

不次恩榮迥出群。近來悲感復何雲。風輕細柳含春雨。雪盡遙山隔暮雲。我自顚隮焉彼相。天方廻遹裘斯文。焚香澆酒雙雙拜。馬上歸來日又曛。

讀國淸碑

日炙霜磨剝綠苔。醴泉大筆照天台。門前車騎紛如織。只有兒孫首重回〈東亭是醴泉外孫。僕又其孫壻故云。〉

題牧菴卷_覺謙

亂山深處路橫斜。日暮牛羊自識家。此是老翁眞境界。淡煙芳草接天涯。

兒子輩以酒食相迓。晚食方飽。不可飮啖。攜至李密直宅。會公亦獨坐。欣然獻酬。踏月而歸。

牧老眞同六日蟾。扶衰力疾向光巖。丁寧招喚風吹帽。〈言廉相〉邂逅歡娛月滿衫。〈言李相〉自是吾生甘淡泊。誰敎世味足酸鹹。不妨共繼無功泒。泥醉忘言口似緘。

明日又賦

回首光巖轉渺茫。黃橋歸騎帶斜陽。浮生一醉眞難得。垂老孤吟祗自傷。山色落塵春雪盡。月華如水曉天長。身疲睡足多淸味。摠是君恩敢或忘。

寂寂光巖又一春。歸來盡日少逢人。洞中流水趨東海。陵下回峯拱北辰。靑紫滿朝知幻叟。銀朱獻佛有遼賓。鬢絲禪榻多生事。豈問前身與後身。〈是日。遼使施銀朱。〉

世上紛紛疾走多。獨行緩步儘婆娑。誰知風月謳歌處。自是乾坤安樂窩。體道年來嘆川水。怡顏老去寄庭柯。譏評不過蚍蜉耳。堅白異同如我何。

欲把殘生寄白雲。浮漚世界又斜曛。牧翁尙作東西走。幻老寧敎內外分。靜坐心香滿天地。高吟句格出塵氛。兩途寂寂如流水。相對悠然自離群。

詠鏡

硬質元相礙。淸心故自靈。氣侵如有跡。物過肯留形。祗喜吾頭白。難逢俗眼靑。可憐時背面。皎皎卻冥冥。

紀事

衣鉢誰知海外傳。圭齊一語尙琅然。邇來物價皆翔貴。獨我文章不直錢。

中原豪傑古來多。命也時哉不奈何。獨有冥鴻飛自遠。肯從一面入湯羅。

半山節義與文章。高視乾坤獨擅場。只是水淸泥在底。偶因一擾濁無光。

粘飯

粘米如膠結作團。調來崖蜜色爛斑。更敎棗栗幷松子。助發甜甘齒舌間。

三韓今夜月團團。最怕微雲作錦斑。只爲農家占歲稔。豈無銀燭照雲鬟。

〈右二首。皆詠東方風俗。非中國所知也。異日中原故人。讀吾此詩。當付一笑耳。〉

韓柳巷將往光巖。來告行雲。與朴簽書同往。僕與廉壯元已行禮。故作此以戲之。

再拜焚香眼欲昏。四山松翠擁祗園。幻翁若問公何晚。報道吾曺讓壯元。

雜詠

烹龍炰鳳醉昏昏。獨挹寒泉灌菜園。畢竟亡羊堪冷笑。帝明今日代皇元。〈自傷〉

餘生吟嘯送朝昏。肯慕高才向兔園。只是先王恩刻骨。有時閑念到黎元。〈本國〉

半扃柴戶月黃昏。彭澤歸來日涉園。悵望驪山空灑淚。倚天高閤聳朝元。〈燕都〉

氣有淸明與濁昏。天包萬物一名園。春來秋去爭榮悴。須信精英返本元。〈氣化〉

二公丁亥同榜。故因有此作。

丁亥科中有幾人。鴻樞學士兩名臣。稼亭牛馬走衰甚。更約聯鞍尋早春。

感舊

川流向東海。雲密蔽中霄。毛雨曾聞灑。蓬星已喜消。諸公方袞袞。華胄信遙遙。樂職中和頌。誰能獻盛朝。

氈幕臨蒼海。鍾山接絳霄。慙敎和氣合。應使禍胎消。楚漢紛爭苦。唐虞揖讓遙。何時天下一。踵跡越裳朝。

靈芝出黃壤。甘露墜玄霄。北極氷難釋。南天雪旋消。感通機自密。疆理勢何遙。天意非人力。舟車政會朝。

奉謝李伊山惠牛毛。且和鄙韻。強綴俚辭。自喜將有過從之樂。其於求安。亦不敢必故云。

國恩深到骨。道學細如毛。子困心猶樂。吾衰位已高。山崖爭尺寸。海岸盡蓬蒿。但喜過從易。無緣免驛騷。

十六日

由來造物自無情。昨日濃陰今日晴。風伯祇應遲見事。夜深吹送月華明。

卽事

春寒惻惻鬢毛疏。靜坐南窓興有餘。閉戶自無新歲謁。抽毫或答故人書。百年地僻春光動。五嶽雲開日色舒。只合殘生歌聖德。九天雨露臥田廬。

年來舊故慙相疏。瘦骨支持臥病餘。身後敢期千字誄。腹中空載五車書。德璋北嶽移頻勤。靖節東皐嘯獨舒。回首南陽今寂寂。何人繼起孔明廬。

吾生久矣愛吾疏。一變人將不食餘。小日發明從大學。老年考索有群書。心如止水自澄澈。身與浮雲時卷舒。多病乞歸常例耳。龍門山下有精廬。

曉起卽事

山色不如歸意濃。沈吟兀坐日高舂。秋風曾詠墻頭草。晚歲常懷澗底松。蔡澤呻吟唐擧笑。屈原放逐楚詞宗。簞瓢自有春和氣。只恨精微尙一重。

衆雛爛熳睡方濃。直自朝耕到夜舂。籬落何曾知種菊。山林元不學栽松。繁華物慾非渠敵。朴實家風是我宗。早晚尋盟共談笑。歸途雲樹遠重重。

神氣和平興味濃。淸風玉樹自相舂。文章信手仍焚草。爵祿無心更夢松。泥醉何妨晉山簡。高名欲繼漢林宗。黃驪春水葡萄綠。石壁緣江知幾重。

重約柳巷游光巖

國淸西畔路縈迂。疊嶂平林畫不如。雪盡川原何淨麗。風吹鬢髮更蕭疏。興來獨往沖天鳥。老去同游緣木魚。坐見春光慙駘蕩。傍花隨柳共扶輿。

吾生自信本來迂。老向空門問四如。已負讀書須志篤。臾慙當筆嘆才疏。焚香靜坐看金鴨。隨粥徐行趁木魚。老牧風流誰畫得。黃橋新月照藍輿。

少年狂簡老年迂。譽毀都忘卻自如。每念五旬眞足瞥。始知三日以爲疏。雲深巖寺夜聞鶴。雨卷甑池春捕魚。更欲從今游秉燭。直敎豪氣滿堪輿。

有感

功名憂病功相侵。白髮年來不滿簪。懶與桔橰同俯仰。誓從鄕里便浮沈。寒聲送雨來泉石。淸影隨風散月林。不待滌除心地熱。已知氣味十分深。

燕山歌

山從西來倚華蓋。勢壓華夷一都會。眞人崛起沙漠中。北風吹動征南旆。天山飛雪落瘴海。暍死少蘇無有害。是山巍巍居其中。秀出雲霄大無外。梧桐萋萋滿朝陽。鳳鳥飛來鳴翽翽。衣毛慙稀重蜀織。飮湩雖尙兼吳膾。冬寒時有雨兼雷。龍門以南激湍瀨。誰知天意眷南方。鍾山山上呼天籟。掃去燕山山下塵。中原一淸無纖壒。依然翠濕濯芙蓉。山下行人徒一慨。直從東海望燕山。我鼻不酸河似帶。

送聰公還山

仲子讀書江上峯。高僧飯後不鳴鍾。省垣今日欹冠玉。場屋當年戰筆鋒。摠是擊蒙初有得。如將報德竟無從。有人若問師歸處。水繞巖前雪壓松。

有感

古人今已矣。吾道更何傷。雨露藏春塢。塵埃偃月堂。鳳凰將覽德。蜂蠆絶垂芒。獨有光巖路。蕭條野趣長。

題普濟浮屠供養化疏

舍利分身散四方。寂寥庭院月荒涼。門人各踞千山頂。誰爇浮屠一瓣香。

過柳巷飮。醉歸有作。

春陰漠漠柳低簷。半醉歸來興自添。借問何人知此味。寂寥千載一陶潛。

東風浩蕩入茅簷。老牧春詩日日添。元氣周流曾不歇。已知和暢及飛潛。

半酣窓下倚晴簷。天地悠悠雪鬢添。始信抑揚皇立極。高明元不異沈潛。

崔仁浩被檜山所擾。來告急。偶題四絶。

傳家亞相壓侯門。摠說長身禮貌溫。膽落鷲城如一鬢。只宜終日醉昏昏。

病餘扶杖特敲門。酒肉相邀色甚溫。獨有飛蚊鳴遶鬢。山亭寂寂欲黃昏。

廟堂高處接芳塵。同甲同盟更幾人。不向病中曾一顧。檜山眞箇蔑彝倫。

檜山氷鑑自無塵。肯爲圖財枉了人。祗是蒼頭深狹恨。平反誰復釋毛倫。

卽事

庭中凍裂半苔痕。架上塵編不復溫。苦被早春詩興惱。獨攜黎杖出柴門。

江頭新水漲新痕。雪盡東風已向溫。何日落帆山下路。幅巾乘興過龍門。

黃塵萬丈淚雙痕。天氣乍涼還乍溫。山水屛風日相對。靑鞋布襪向雲門。

糶米

掖抱一端疏布來。頂戴斗餘粗糲回。上有父母下兒女。民間風日似春臺。

督促千官請俸來。曾聞此語幾時回。百工庶績仍無廢。獨坐寥寥御史臺。

艱難未見似年來。老境豐穰問幾回。杼軸家家照燈火。笙簧處處咽樓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