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十二

牧隱詩藁
卷之十二
作者：李穡
1484年

遯村李浩然在川寧縣。見寄絶句一首。兼示所作_十首。諷詠之餘。次其韻。又用其韻自詠。皆走筆也。凡二十二首。

病中回首想南州。欲賦無衣尙滯留。誰向僧房對山坐。寒蟬落葉滿窓秋。

〈右次見寄〉

避世誰從鳥獸居。不妨眠食寄精廬。心中無地更容俗。手裏有竿還可漁。

怠念忘機事。安心卽故鄕。兵戈猶未戢。田野儘多荒。山好常扶杖。風寒欲綻裳。誰歟偕遯老。隨分送炎涼。

否傾仍遇泰。興盡卻來悲。國步方艱際。天心未定時。已驚梅綻早。又見菊開遲。遯老今何似。悠悠勞我思。

〈右題道美寺〉

靑山綠水白沙洲。野艇順流仍逆流。晚步有人攜影去。半輪江月欲沈樓。

〈右寶德灣晚步〉

四友堂中君子居。滿天淸興更無餘。滂江處處多奇絶。欲乞殘生對結廬。

〈右道美寺樓上。寄敬之。〉

朝天曾借馬。避世卻投僧。田舍同年在。江樓踏月登。高梧一葉落。白髮數莖增。秀句頻吟出。聊堪託怨興。

〈右立秋日。寄敬之。〉

黃鶴樓前鸚鵡洲。煙波渺渺望中流。卻憐二叟同游處。兩岸靑山一葉舟。

〈右與敬之舟中夜飮。敬之有詩。次其韻。〉

道情生處世情微。活句由來不可磯。肯惜芒鞋霑草露。偶乘明月夜深歸。

山下村居枕水濱。堆盤野菜雜江蘋。晚來更飽銀絲膾。快倒深杯不厭頻。

江山成樂土。風物異他方。得句天機熟。營生野興妨。愛樓尋客舍。游寺坐僧堂。老境眞忘世。同年幸在鄕。

〈右在道美寺。寄敬之。〉

又用前韻自詠

亂後山居勝水居。鎭江烽火照田廬。病除只覓安心處。經史燈前獵復漁。

肯畏愁如結。聊從醉作鄕。相忘共駘蕩。直欲遡鴻荒。赴月思吳質。無波記越裳。祗今懸榻處。滿面曉風涼。

自信中無定。胡爲內自悲。眼靑猶牾俗。面赤欲趨時。敢道知機早。無端去國遲。古人今已矣。千載果誰思。

鎭江吾有白鷗洲。自負人間第一流。卻被功名成老醜。何時更上日光樓。

白鳥蒼波是故居。回頭渺渺十年餘。天涯不見鴟夷舸。山下已頹諸葛廬。

江村無隱者。野寺少高僧。詩稿閑中改。山椒醉後登。獨游今似夢。多病老彌增。遙記蓬窓底。微吟日懶興。

海門迢遰帶長洲。萬里靑天映碧流。一陣淸風帆影直。醉中高詠坐輕舟。

兩岸雲山矗翠微。一絲風裡坐苔磯。晚來小雨斜陽路。箬笠蓑衣記獨歸。

欲尋陶舍傍河濱。宗祀由來可薦蘋。世道日澆情僞雜。心肝嘔出自頻頻。

山光將入戶。雲影自徂方。處世身如寄。隨心事豈妨。烏衣曾有巷。綠野久開堂。牧隱亦何幸。誓將歸故鄕。

少年狂妄走中州。東國文章誤見留。未報主恩今白髮。鎭江江上又深秋。

得寧海族中書

外家寂寞海邊村。風景由來入物論。欲向東溟看出日。卻嗟雙眼己先昏。

團圝一夜宿荒村。少壯情懷未細論。回首幾年耆故盡。簷前鵲噪又黃昏。

卽事

雨點疏疏欲濕衣。日光穿漏宿雲歸。山頭再拜無他望。穩涉班行絶是非。

點頭場屋謝朱衣。袍笏班心物望歸。莫把詩書作芻狗。明明鬼責與人非。

黃香扇枕老萊衣。不有此人誰與歸。忠孝家中須努力。一毫未盡事皆非。

卽事

細沙滿槃鋪紙面。麥秸盈尺鳴筆鋒。朝來小兒習作字。他日對策光明宮。

又賦

畫沙作字整仍斜。祗恐風吹鳥跡磨。蒼頡渺茫誰得法。元章跌宕自名家。臨池歲月功夫熟。絶筆春秋賞罰加。老父敎兒難造次。眼昏多翳鬢毛華。

求田歌

有田不歸甚亡謂。無田欲歸安人耳。嗚呼丈夫鬢髮白。尙爾馳名近於利。當時非笑已赤面。他日譏評付靑史。義利分明自白黑。金科玉條皎如畫。回觀我身一塊肉。肥澤至今由上德。病衰無力繼前功。老馬又困嘶悲風。無由汗出眞珠紅。平郊秋草蔽瘦骨。渴飮流川斜日中。求田求田可歸去。山野古來多老農。

卽事

誰向長星勸一杯。回頭宮殿己塵埃。聞雷變色前朝事。豈有深居可避災。

醴泉君明忌。設齋水精寺。

水精精舍淨無塵。起廢功夫似創新。翠壁紫藤緣細逕。蒼松白石擁芳茵。聯翩宅相入兩府。寂寞門生無一人。贊善東宮中國史。醴泉風采照靑春。

因過泮宮謁聖

山寺歸來入泮宮。庭除樹影日初中。低頭再拜神如在。屈指初游夢己空。十數年將爲茂草。二三子或有儒風。奉恩西嶺長松盡。回首蜈山落照紅。

吾道天臨萬古同。尙資神化保初終。堂堂國體規模內。瑣瑣家聲指畫中。鹿失龍興時自變。鳶飛魚躍聖成功。病餘老矣摧頹甚。再拜無端面發紅。

金剛山歌

金剛山中楡樹長。鍾浮西海天茫茫。金人五十又三軀。直指樹下開天堂。考時按籍信難信。事出詭怪仍荒唐。竺乾神變自絶世。海路況可通舟航。東人口乳已梵唄。白頭誰不求四方。三登此山免三塗。此語堅確齊金剛。金剛不壞有我性。世界毀滅山向空中藏。

卽事_三首

山僧火色面。問訊若情親。異日天磨路。扶持已得人。

安心無語默。利物等冤親。奔走是功德。恐輸閑道人。

露骨山何處。天磨境自親。菩提可種地。只是在吾人。

題宋文中全羅廉使詩卷

吾友南陽宋日章。脩長潔白冠諸郞。蜚英自負東方秀。航海曾觀上國光。爲問函香持祝冊。何如衣錦得還鄕。一身雙美年來少。公論從今在廟堂。

東國禮俗。近於春秋戰國。錄之所以進之也。

遙遙阿每氏。大業樹桑墟。霜露堪輿外。春秋戰國初。輕生多伏劍。尙武少通書。藩將時來貢。周僖聲敎餘。

西國天開統。東邦日出墟。奔波守禦後。行李往來初。禮貢多儀幣。情通一札書。最憐能自恥。嚮化已無餘。

晴天藏海嶼。曉霧入村墟。鬼蜮不知處。蚍蜉相援初。儒冠臨劍戟。學舍廢詩書。流禍至於此。哀哉奚問餘。

有感

解紛將代舌。有感幾回腸。邪正久彌白。監觀有彼蒼。停囚應長智。嫁禍恐讎良。世事關時數。令人感嘆長。

兪伯判事來訪

瘦骨如前日。卑官似少年。錄功頒茂渥。判事冠文聯。鵠嶺閑中地。燕山夢裏天。光巖今寂寞。有幾赴齋筵。

謝俗離山法住寺僧統惠五星合。走筆。

五星聯珠光的的。六合無縫色交黑。初疑天地始分離。五味自足人得食。老牧病中出無馬。苜蓿堆盤度朝夕。何緣更登玳瑁筵。庇卻還丹應有力。

謝全羅都巡問使池密直惠紅大蝦。走筆。

白雁西風急。紅蝦南海遙。病餘承厚惠。老去謝淸朝。

雷雨

江山自絶境。雷雨欲窮秋。老日少靑眼。同年多白頭。寸懷徒耿耿。天道儘悠悠。曾忝書雲觀。深知廊廟憂。

黑雲收碧落。白日照淸秋。沙淨小溪足。葉明高樹頭。流年閑裏急。往事夢中悠。天意定安在。寸心煎百憂。

對菊

靑泥盆底潤。黃菊室中幽。只愛開當面。何須插滿頭。孤松彭澤晚。衰蕙楚江秋。耿耿配君子。芳心誰復求。

雨中

老去悠然意自眞。▣▣▣▣▣▣▣。閑雲觸石生膚寸。急雨傾盆遍廣輪。多少樓臺藏釋子。寂寥燈幕惱詩人。▣▣▣▣▣▣▣。兀坐沈思摠入神。

又

屛居寂寂暮秋時。兀坐幽人有所思。萬里靑天雲陣陣。半山白日雨絲絲。枕頭新雁霜前過。墻角寒蟬午始嘶。漸覺老生蘇病骨。乾坤俯仰荷洪私。

卽事

室淨窓明境界新。琉璃甁裏貯氷輪。由來得此非從外。且復時時更拂塵。

爲是人間有故新。區區上下似車輪。若知淨穢元無二。坐見三千隻一塵。

幾度門生玉筍新。尙驚呵謁鬧蹄輪。病中相候年來少。誰掃陳蕃榻上塵。

自詠

碧空如水日輪紅。山色自佳秋氣濃。頗喜幽居無俗客。盡將淸事付衰翁。國恩未報思先主。家學須明訓小童。點檢此身眞可笑。居家食祿有何功。

五品皀衫誰帶紅。沈香亭北露華濃。詞章豈足事明主。齒髮自驚成老翁。木鐸二三何患子。風雩六七詠歸童。誰敎胸次似天地。屋漏當年曾著功。

有感

上國恩無比。前朝澤未雱。回思猶苦楚。入秦儘荒唐。天地臨宗社。經綸在廟堂。獨憐多病客。對鏡鬢如霜。

又

化育流行有彼蒼。浮漚身世轉堪傷。亂餘自驗晴時少。病後始知冬夜長。欲向昌黎尋墜緖。更從工部丐遺芳。壯心未許消磨盡。會見摳衣躡孔堂。

老夫望絶與斯文。少日何曾討典墳。天命彝倫終粲粲。人情世道卻紛紛。黃鍾損益中和氣。蒼拘須臾富貴雲。畢竟是非良史在。閉門高臥謝諸君。

詠紅大蝦

受質非鱗介。憐渠出海隅。銀朱如帶血。雪白自凝膚。匣薄祗一紮。鬚長知幾扶。曲躬交有禮。深味道爲腴。

偶題_二首

地厚三萬里。輕如一葉舟。虛空大無岸。上下古來浮。海氣從金出。山頭有水流。吾今知闢闔。理數不須求。

吾生信天命。泛泛駕虛舟。浩瀚將安適。輕淸祗自浮。迷塗趨斷港。利涉過洪流。尙恐盲風作。珊瑚不復求。

食粥吟

顏公食粥敢言炊。牧老絶糧敢言粥。明窓擬作送窮文。閣筆長吟空仰屋。少年讀書山寺中。鉢民分明對眉目。菜根有味齒頰香。自謂立致千鍾粟。誰知爵位已封君。白髮粥中時更覿。老妻悶我病軀瘦。特丐錭胡白如玉。凝脂流滑入喉去。曝背茅簷叩吾腹。蒼頭赤腳色憔悴。愧我生疏不能育。讀書一生不識事。尙昩持家況當國。政合提攜山中歸。山中瑤草今正綠。

自詠

賦命由天敢自傷。幸逢昭代寄吾狂。縱橫禮樂陳丹陛。瑣碎文章忝玉堂。皮虎質羊生本怯。襟牛裾馬老將僵。勸君更進一步地。淇竹吟來歲月忙。

老大傷時不自傷。醉狂那得似醒狂。少年僥倖黃金榜。中歲風流錄野堂。宿客坐談秋晚興。侍童立寐夜深僵。竹爐己恐毫端凍。須信閑中亦甚忙。

九月晦

柳巷城隅近。茅簷朝暮煙。病深來往少。意適起居便。籬菊黃金嫩。庭苔綠錦鮮。秋風今日盡。矯首望晴天。

樹紅初過雨。山紫政凝煙。有筆能排悶。無錢可附權。觀身如棄鼠。養性似烹鮮。誰識操心處。蒼蒼頭上天。

日本釋弘慧求詩

上人東海客。日沒處來游。飛錫千山暮。回舟一葉秋。聞名如見面。送別卻搔頭。漫與詩篇在。他年倘再求。

送日本釋。因有所感。

東海茫茫天一涯。病軀無復管安危。年衰豈有驚人句。秋盡頻題送客詩。末路悲歡如夢寐。中原奮故絶追隨。扶桑出日西飛疾。慧老歸來定幾時。

卽事

悠悠唯唯足求全。挑達由來世所賢。對鏡自難拋白髮。歸田卻似上靑天。軟紅車馬陪諸彥。積翠鍾魚記少年。欲泝漢江尋太古。海中無路覓神仙。

十月朔日

夜半送秋氣。冬初迎曉寒。簡篇猶滿架。苜蓿正堆盤。已矣文貞笏。塵埃神武冠。陽無可盡理。不用更遐觀。

述懷

國東山水冠朝鮮。有意高尋己數年。欲問瑜珈向玄化。因求水墨入黃延。義相絶頂長舒嘯。靈隱深崖暫坐禪。直借朴淵千尺瀑。滌淸塵劫死生緣。

病後忘情齒髮凋。渾家食祿謝淸朝。有時塵暗閉蓬戶。何處月明吹洞簫。潭底老龍寧可鈞。岡頭瑞鳳本非招。只今卓爾從誰問。陋巷由來飮一瓢。

杜門

偃蹇非關世。呻吟久杜門。竹亭棋送響。苔逕屐留痕。歲月江山暮。風塵天地昏。寂寥千載下。遺臭更何論。

晚歲

晚歲幽居享太平。更無餘事可經營。淸風明月是聲色。流水浮雲爲性情。周孔文章頻夢想。唐虞德業或思成。南窓蒙被焚香坐。天地悠悠古意生。

歲畫十長生_{日雲水石松竹芝龜鶴鹿○吾家有歲畫十長生。今茲十月尙如新。病中所願無過長生。故歷敍以贊雲。}

圓象蒼蒼晝夜旋。山河大地海中船。日輪萬古無停處。可笑姮娥或後先。

觸石漫空勢迥殊。藏形海市與天衢。雖然舒捲迷人眼。興雨祈祈萬物蘇。

浴沂當日灑酒煩襟。便識長流亙古今。一領仲尼川上嘆。不容觀海始知深。

五嶽聯綿壓衆山。只將沙土肉成團。誰知有石中爲骨。水齧雷搖兀自安。

北崖有箇一株松。老我移居再見冬。況是龍巒朝鵠嶺。拂雲蒼翠自重重。

曾記幽居種竹看。月墻風砌送微寒。行年九十瞻猉澳。坐詠猗猗更整冠。

醴泉朱草是嘉祥。史冊聯書葤有光。何似老人曾鵠去。療飢扶得漢明堂。

緬想龍圖躍在河。洛龜天錫瑞王家。自從表出神仙後。卻入山中嚥日華。

三山渺渺是何方。欲駕胎仙叩玉堂。卻恨平生無道骨。謾敎塵世慕昂藏。

代馬秦宮事已非。吳臺游處又斜暉。踰墻故入山中寺。天下紛紛足禍機。

旣賦十長生。又自詠一首。

心似葵花向日傾。高吟又賦十長生。乾坤倘許爲人瑞願把淸忠荅聖明。

卽事_五首

病中悲蹇運。閑裏謝淸朝。歲歲栽花看。時時抱甕勞。形容儘憔悴。詞氣尙雄豪。何日乞骸骨。鄕山千里遙。

久病諳人事。衰年又歲寒。藥材求不易。瓦片熨猶難。彭澤堪容膝。樊川更倒冠。微吟殊寂寞。靜坐到巑岏。

抱病吾何恨。資生物不齊。居貧出無馬。睡減候鳴雞。作賦題亡是。爲文傳滑稽。自知非實用。白首尙棲棲。

無病是吾願。欲安難自求。乘除有造物。出處在登樓。天闊雲何往。山空水正流。悠然寄幽意。泛泛似虛舟。

示病元無病。蕭然臥一床。淨名身自淨。香積飯何香。老拙文章陋。膏肓歲月長。毗離耶底處。西望杳蒼蒼。

晨興

古意悠悠祗自知。南窓虛靜坐仍危。況逢曉日明心鏡。肯怕秋霜入鬢絲。厭俗尋常愛看竹。療飢朝夕學歌芝。卽今擁被高吟處。政是當年待漏時。

卽事

焚香居更靜。玩易理何微。復姤循環處。乾坤入用時。鼻端觀白氣。心上透玄機。寂感初無二。悠然自得師。

題朴摠郞詩卷_十九首

自得風騷格。誰分大小山。才豪師怪怪。筆妙友閑閑。道在玄黃內。心游紫翠間。浪仙吟自苦。樓下帝方還。

蓬門臨大畝。野服隱芳山。縱意無拘束。怡神自適閑。寫經齋戒畔。得句笑談間。字字聯珠樣。應從合浦還。

幾尺菩提樹。千層我慢山。不知天子貴。自負道人閑。放浪形骸外。分明眉目間。他年向上去。肯墮一來還。

少日曾忘世。衰年始入山。重重靑嶂合。片片白雲閑靜裏識天際。夢中談世間。柏亭方一顧。肯使乞身還。

風送窓前月。天低枕上山。興來方自托。邪絶不須閑。渺渺三淸表。紛紛五濁間。乾坡在何處。我笏亦將還。

初日出寧海。淸江抱翰山。幾年思獨往。無路得長閑。寂寞干戈後。荒涼水石間。乾坡最深處。矯首羨君還。

記得薪如桂。曾求木假山。燕京氷雪冷。馬邑歲年閑。抖擻班行裡。歸來圖畫間。平生丘壑趣。又送妥夫還。

妻子圍爐火。跏趺幾蜀山。一乘元自急。萬念不如閑。臨濟兒孫外。長江伯仲間。坐看沙界闊。卻向俗中還。

茅屋賦詩處。當門數朶山。雲煙終萬變。心跡自雙閑。高臥羲皇上。淸談魏晉間。樵童橫短笛。又向夕陽還。

八代文章弊。昌黎仰泰山。去陳仍體古。養浩覺神閑。且莫忘三上。須敎塞兩間。錭龍方逞巧。醇樸幾時還。

每觀聯句序。石鼎出何山。侯喜鳴聲苦。彌明意氣閑。遁翁相上下。牧老且中間。祗恨卻荒怪。出門終不還。

火八明夷地。天藏大畜山。知幾須愼密。講學尙寬閑。保燮身心內。經綸宇宙間。一生應利涉。有往必須還。

我初游璧水。子亦謁金山。學豈三冬足。居難一日閑。送蹄燐果下。聒耳鄙桑間。功匠旁觀處。回慙衣錦還。

自信心如水。誰求力拔山。小才要聞道。大德戒踰閑。鶴語留華表。蟲生蝕白間。古今眞俯仰。空外鳥飛還。

劍舞驚雷電。琴工化海山。鬼神應自泣。日月豈容閑。入妙語無極。搜奇行反間。詩人苦心處。直見古風還。

園開大畝洞。門對德巖山。宗伯班初顯。經生跡尙閑。素絲垂鬢上。黃色起眉間。更羨乾坡路。卻從麋鹿還。

高風蹈東海。絶響入西山。不是求名急。仍非愛己閑。遭逢由夢裏。拔擢或行間。出處信天賦。他年應丹還。

鉅量能杯海。脩功可礪山。雖然爲世重。未必似吾閑。大極毫釐內。流光瞬息間。從容樂循理。不用餌舟還。

沈潛心大極。篤實象兼山。效驗終明白。功夫要熟閑。氣充天地內。身老簡篇間。古道竟難及。唐虞何日還

卽事

把筆明窓妄自尊。幸今朋友少過門。盡言亂國徵齊史。不入危邦驗魯論。馳驛遼西沙月白。觀魚臺下海天昏。白頭始悔勞成病。日日煎茶灌菜園。

反觀行止自知非。越次恩榮世所稀。劍佩朝回花底散。絲綸夜草月中歸。陰陰夏木黃鸝語。渺渺煙波白鳥飛。恨不當時乞身早。風塵四面欲斜暉。

奉上舅氏金密直致仕尊侍

舅氏恩情重。吾今老病深。蒼松連密洞。錦葉落疏林。月照歸田夢。天知報國心。無從庇宗族。更把葛藟吟。

紀事

連空盡鷁似鷹揚。蔽日旌旗海氣涼。已遣風霜當肅殺。更敎波浪助騰驤。五更自動星河影。萬里同浮日月光。島嶼抽靑煙霧卷。斬鯨餘響振扶桑。

令嚴軍士氣揚揚。齊發都門曉日涼。闢國幾年思虎躍。凌空萬斛駕龍驤。旌旗高拂迷天色。劍戟相磨閃電光。從此海濱千萬里。春風處處盡農桑。

訪韓柳巷

攜兒扶策過西隣。坐愛明窓絶點塵。新酒可人陶一醉。夜闌微覺尙熏身。

最喜先生許卜隣。柳林深處靜無塵。幅巾來往風流甚。禽鳥相隨病裏身。

不把雲煙作四隣。老年無地避風塵。東籬種菊淵明爾。誰道韓山是後身。

偶題_三首

身到純陰處。心探太極根。靜專元氣翕。燮理大和存。地拱詩書圃。天開道義門。從容有餘樂。煙柳暗前村。

鳥巢喬木頂。蟻穴老梨根。知止心應正。閑邪禮所存。遙山遶黎杖。落葉滿蓬門。豈必獨游處。晚來江上村。

耕田鑿山翠。架屋斲雲根。谷鳥日親近。隣僧時問存。花階頻得食。月壑或敲門。白髮未歸去。夢中空遶村。

又題

老屋年來蓋。虛門夜不扃。病身秋草緣。歸夢暮山靑。得靜參心易。臨危檢脈經。流光又陽月。默默仰皇靈。

進讀秘錄。有旨司天臣馳馹相視。明日發行。

我王方繼志。太祖有遺書。巡駐三京後。貽謀億載餘。司天運神算。馳馹相方輿。白首前朝老。沈吟臥草廬。

謾負三冬學。難通六錄書。精神應鬱積。形勢自迂餘。日月浮天蓋。山河繞地輿。其基作明辟。有意直周廬。

少年志吾道。何暇讀他書。自恨難窮底。人將不食餘。名山思蠟屐。細雨想藍輿。三嘆出師表。塵埃諸葛廬。

韓簽書宅小酌。同庚。許陽川完在座。

同甲多衰鬢。陽川獨壯顏。相逢宜痛飮。久病少淸歡。三逕苔痕古。千山雪色寒。主人深意在。欲去更盤桓。

初八日

司天承命共胥原。老牧吟詩獨閉門。山勢北來尋正脈。水聲西去問眞源。氷崖滑側難登降。銀漢昭回可討論。回首前朝曾銳意。自憐消渴老文園。

得料色。僉錄公緘撥賜土田。

料色今朝至。公緘一札來。歡情洽家室。饑色免輿臺。養得渥窪種。培成梁棟材。他年爲國用。赫赫照三台。

將遣家奴。踏驗新田。

踏驗新田歲欲除。輸租計已到舟車。人生知足可無辱。儕輩欲親還自疏。草草杯盤將准備。朝朝饘粥自贏餘。不須林下躬耕去。大隱由來史所書。

述懷_二首

饑歲知艱食。殘生欲退居。峯巒夾江岸。畦壟擁田廬。灘石寒聲遠。松坡翠影疏。此生須自斷。曷日定歸歟。

功名赬我面。喪亂白吾頭。如醉又如夢。欲歸還欲留。淡煙埋野寺。明月上江樓。托興入佳境。長風吹小舟。

初九日

筵會都監面柏臺。毬庭南畔雪成堆。兼官判事皆先至。奉命承宣獨後來。禮數高低明可式。倡優雜踏巧呈才。可憐都事親刀筆。一箇靑衫廁紫緋。

眞觀僧來言孟㽥能聯七言句。喜而有作。

眞觀古寺煥重新。松樹蒼蒼擁法茵。已喜小童初入學。更聯長句動如神。簾櫳日轉頻揮筆。院落天晴或脫巾。莫把寸陰輕自擲。古來勤苦可成人。

遣興

我生飄蕩斷蓬飛。遼海燕山幾落暉。投紱晚知甘退縮。讀書深恨闕精微。雲林迢遞連樵徑。煙水蒼茫接釣磯。臥病只今空悵望。雁聲嘹唳向南歸。縱有長繩百尺飛。碧空無路絆西暉。由來道緖難歸正。誰向天原更發微。馬邑松聲滿禪院。驪江山月照漁磯。吾生自是無剛斷。欲去何人止汝歸。

病臥窮年欲奮飛。夜闌危坐待朝暉。自憐耿耿心腸苦。誰識綿綿氣息微。病裏抽毫題藥物。夢中垂釣坐苔磯。江山雪月風花子。應掃溪堂望我歸。

初十日

鷄鳴東方白。顚倒朝旣盈。群賢政得志。君後方守成。謨猷可且否。德澤霑生民。誰知臥病者。祝堯有深情。食刻不敢忘。稽首承天明。江山擁雪色。樹木號風聲。

憶家山

夢斷燈前數去程。故鄕千裏海邊城。松團崇井雲中影。潮打長巖月下聲。三笑風流已陳跡。四明寂寞但狂名。鹿門上家知何日。靜坐悠悠感慨生。

日斜窓影又移東。兀坐高齋寂寞中。南里擣衣砧杵急。西隣展席酒杯濃。鬢邊歲月天將老。心上江山路欲窮。遺稿後來誰復索。操觚染翰盡英雄。

束髮出遊今白頭。只知唯唯雜悠悠。吟中短句仍長句。夢裏新愁替奮愁。數莖白髮生明鏡。萬疊靑山入小樓。他日譏評都不管。更無大筆繼春秋。

十一日_四首

年年閱樂日將頹。今歲毬庭習禮回。嘗酒一筵山海具。獻琛八牧畫圖開。閣門大喝千官拜。兵衛長驅萬騎來。扈駕當時幾人在。白頭門巷但蒼苔。

重陰天欲雪。子月歲方寒。習禮那辭酒。隨行恐倒冠。綠衫郞協律。烏府吏齊班。婦女猶知慕。氷崖自往觀。

小子隨班久。先王坐殿頻。樂音呈兩部。和氣奉千春。紺宇移天仗。輪臺絶點塵。入門心自淨。月色滿庭新。

兩會儀何縟。先王意甚眞。世尊堂再拜。神衆殿三巡。燭影難分色。爐香欲染身。至今如一夢。兀坐淚霑巾。

相視後蘇。諸公雪中必若。吟成一篇以慰諸公賢勞雲。

登高望遠古所樂。況是平生志丘壑。春花秋水鳥啼林。錦繡爛熳琉璃碧。馬陟崔嵬。輿鳴幽寂。有風披襟。有雨岸幘。神怡氣悅動血脈。上下同流無間斷。或是仲冬宜深藏。香火明窓懸絶壁。俯視崢嶸萬玉峯。銀色界中天漠漠。不聞登降頗崎嶇。流汗洽背面發赤。他年定鼎紀元庸。勒向豐碑知幾尺。

今月望。月有蝕。故十一日。毬庭習禮。賦此。

八關行禮立子月。先王周年停閱樂。省院臺閤誥苑官。暫輟鳧趨臥伸腳。醉醲飽鮮競繁華。孤吟冷嘯還寂寞。年年百司豈知此。但自毬庭習禮始。司天奏言月有蝕。進而無退稽諸史。松山峨峨開闢來。蘿圖綿綿千萬祀。八關大禮與無窮。保有東方事天子。天子聖明方一視。

追記索子翔語

子翔稍安靜。從來厚我者。濟濟靑衿中。與之相上下。初登甲午科。文廟菜方舍。攜手更踟躕。僥倖顏甚赭。卻出不遜言。至今坐中夜。中原無人乎。首擢君豈可。文章出道德。性情均夷夏。子翔當更思。夫何屋宋社。天命苟悠悠。何須起草野。

有感

中原何茫茫。聖人所經營。詳內乃略外。治道自有程。四海大無畔。黔首蒼蒼生。仁心本徧覆。有物皆包幷。遠近體固異。勢似分重輕。浩浩天在上。四時鱗次行。災祥在人事。影響由形聲。仁愛肯少輟。日月恆代明。奉天在聖主。歌頌登至平。

自詠

塵世悠悠寄此生。一琴一鶴儘營營。閉門高枕心逾淨。掃地焚香夢亦淸。他日史官煩上送。少年詩稿錄西征。雪花如席簷前落。穩坐高吟謝聖明。歲晚江山白髮生。功名不復費經營。王風玉燭無涯遠。詩格氷壺徹底淸。金石頌功傳北伐。斧斨紀德詠東征。閑中文學非無用。刪定專憑孔氏明。

流光袞袞半吾生。鼓角頻聞細柳營。射策早知三級峻。賜田方見十分淸。獲麟魯史無西狩。駕鶴蓬山欲上征。句句吟來心緖亂。朔風吹雪小窓明。

復禮吟

鳳至圖出文明祥。氣運聖化俱洋洋。水流入海去不返。世道何日回虞唐。白頭書生九回腸。人心無古亦無今。方寸赫然天地臨。一萌私慾蔓難圖。蕪翳百年荊棘深。醴泉朱草久矣藏。豈望翽翽鳴朝陽。嗚呼復禮在一日。天下歸仁能事畢。

閔摠卽以後蘇地圖來。且言殿宇遺址宛然。山水形勢與書中所載相合。喜而記之。

相地初憑六錄篇。獻圖今日敞書筵。山河勝地無多子。殿宇遺基尙宛然。國欲中興生聖主。天敎後進似前賢。石田茅屋雲深處。匹馬時時入市壥。

卽事

世道紛紛自古今。靑丘一境海山深。經邦典則藏天府。華國文章聳翰林。寂寞半生工縮手。流離幾處暗傷心。須知氷雪溫溫煦。曾是炎蒸欲爍金。

逢堯歌

先王射準登高墉。再見鵠嶺浮靑松。憐臣抱病戒盈滿。大匡特賜韓山封。安心朝夕仰湯藥。鏡裏往往悲衰容。上恩游至浹肌骨。進領史事加三重。沈思報答百無計。請效華祝銘心胸。明明日月九霄迥。蓬萊雲氣隨飛龍。爪牙布列麾白予。文章損益鳴黃鍾。梧桐捋棲覽德鳳。霜風直掃辛螫蜂。老臣閉戶誦功德。何幸堯舜躬親逢。

讀史

春秋魯史繼東遷。吳越黃池已絶篇。商嶺鳳來延四百。秦宮狗盜蓋三千。壁間塵暗詩書日。綿蕝煙埋禮樂天。舜殿五絃終寂寞。村歌野笛政紛然。

有感

勤苦當年久倚閭。欲終夏制墓傍廬。綸言天陛難移判。血懇都堂謾上書。秋月春風顏色悴。暮鹽朝韰齒牙疏。只緣積善流餘慶。仲子今年有美除。

東海無涯洩尾閭。病餘多欲嘆窮廬。情懷磊落頻呼酒。目視昏花懶讀書。樓下白雲山隱映。庭中蒼蘚樹扶疏。南遊到處堪棲托。未賦歸歟歲又除。

憶舊游

相對忘言到落暉。每憐稚子候柴扉。山中路暗仍多露。借得高人不借歸。

茅簷獨坐負朝暉。忽憶江村水半扉。得儁漁師頻大叫。夕陽披卻綠蓑歸。

江山渺渺又斜暉。白髮年來獨掩扉。豈意軟紅塵撲面。卻騎瘦馬赴朝歸。

詠川寧思歸也

露濕山中扉。風吹江上舲。飄然來又往。偶爾醉還醒。月出波濤白。雲牧松桂靑。安排失眞趣。招喚莫丁寧。

逢僧多問字。送客或揚舲。耳憒恆多笑。心淸故獨醒。長江一條碧。疊巘幾層靑。野興難收拾。何時直往寧。

著屐游山寺。垂絲坐野舲。吟如東野瘦。狂似次公醒。樹色雲中綠。天容水底靑。何人煩意匠。畫我在川寧。

昨晚里中無賴子射吾家所畜犬。拔其箭去之。及夜乃斃。哀之。故誌之。

黃狗年來守蓽門。寥寥白晝到黃昏。不曾搖尾隨賓客。祗欲傳書報弟昆。一旦禍機非自蹈。多生宿債與誰論。闔家嘆惜仁心在。把筆無端爲洗冤。

八關會巡馬甚盛。聞之賦此。

禁軍從古盛。巡馬乃今多。鐵槊自磨戛。毛衣無等差。廣庭包欲盡。大禮備無頗。矯首浮階上。吾衰可柰何。

田廬

田廬馬邑小幽。鼓角聲傳近戍樓。機上燈明宜夜作。床頭酒熟好秋收。南村叟共垂絲釣。北寺僧邀秉燭游。更向川寧開別墅。江山到處可歸休。

有感

百年鼎鼎夢魂間。樽酒相逢且自寬。地僻病深來往少。家貧官大去留難。山中僧話依然在。江上鷗盟久矣寒。賴賜土田歸正好。薜蘿明月白雲端。

三逕荒涼屋數間。病軀帶眼日來寬。半生不免尋常債。獨立曾無大小難。豈有文章如玉潔。祗知冠佩忌金寒。中和洋溢元無欠。只把明誠驗兩端。

爲舅氏作蓮亭記。因賦此。

淸香亭記僅成篇。病後文章豈可傳。愧我苦心明後學。羨君淸德繼前賢。風翻翠蓋傾珠露。日照紅粧曳素煙。漫說濂溪曾獨愛。咸昌別有洞中天。

卽事

八關氷雪太平時。酒力扶人拜紫墀。入仗齊班風細細。傳宣下傘雨絲絲。周正紀曆天開統。漢蕝修儀帝創基。更有燃燈名妓會。病臣他日幸追隨。

木氷連日倍傷時。獨坐南窓想玉墀。夢裏一心猶是境。病中雙鬢已成絲。抽毫欲草陳情表。格物將營積德基。履薄至今兢戰處。春風和氣自相隨。

自詠_三首

亹亹玄機轉。茫茫白業迷。心狂授水火。跡蕩等雲泥。輔國責愚子。持家燐老妻。誰知高隱者。終不似夷齊。

朝市塵猶暗。山林路欲迷。星霜甘伏櫪。雷電惜蟠泥。勢去門無客。心安室有妻。焚香效三祝。聖壽與天齊。

正心初潔淨。遇事卻昏迷。影見知懸鏡。形存似印泥。守株應待ꟙ。徙室或忘妻。此病皆消盡。衡平物自齊。

英豪行

煙火萬里蒼蒼生。中國四夷日月明。朝饔夕飧不可廢。奉養口腹調元精。眞才實學非畫餠。食禮之起由大羹。帝服後餙充閭閻。致欲剖斗仍折衡。淸談流弊倍於奮。毀冠裂冕災害萌。流傳千載日益甚。鍾鼓金碧何崢嶸。十年用度一日竭。他生得福誰能評。但愛靑山白雲處。靜坐不知趨利名。人間利名烈如火。爍盡萬古諸豪英。

寄韓同年

海岸莓苔路。山村罨畫家。苦寒危坐處。日影半窓斜。

詩酒歌

酒不可一日無。詩不可一日輟。仁人義士心膽苦。欲寫未寫絶未絶。湘魂沈瀋水無波。蜀魄磔磔山有月。手引深杯蒼海翻。口吟長句飛電決。盡將磊落付雲虛。不向須臾辨生滅。人間詩酒功第一。多少危時保明哲。酒有狂詩有魔。禮法不敢煩麾呵。身逃名網卽樂土。江山風月俱婆娑。

卽事_二首

自昔舟心在。如今白髮餘。周公制禮樂。孟子述詩書。已矣丁衰世。歸歟臥弊廬。錫田非望及。頌德恨才疏。

處世眞多故。安身更少謀。早知貧是病。漸信樂忘憂。詩酒誰爲地。雲山自入樓。悠悠送日月。蒼雪已蒙頭。

憶寧海

東海西涯一點山。太平煙火畫圖間。欲敎長句全篇好。未辦浮生半日閑。夢裏銀河連赤岸。病中華髮照蒼顏。恭桑敬梓眞無賴。空望遙天鳥自還。

古意

天地無所逃。視己如肺肝。豈容一毫地。可以藏老姦。我家有寶劍。光如秋水寒。百邪不敢近。虎豹嚴重關。小心事上帝。去殺天下安。

用前韻

西風久避庾公塵。臥聽中原事事新。魏闕彩雲方靄靄。大倉紅粟更陳陳。圖難國步應從易。背僞人情已向眞。多病白頭東海客。小窓深處欲藏春。

晨興記疇昔

夜半肌膚酸。心腎交不得。起坐肩背痛。臥又多友側。呼燈照寒更。小娃睡方極。束帶踏我身。閉目心尙黑。極知渠不樂。但欲紓痛劇。城中十萬家。鼻息方織織。辛苦獨在我。無從快胸臆。何當掃群邪。赫赫順帝則

又用前韻

欲將淸白播芳塵。眼見先朝制度新。壯歲如游伯禽魯。晚年方在仲尼陳。樽前日月不知老。壁上江山空逼眞。斷送此生須底物。小詩驅使鳳城春。

山水圖

雨暗藏堂峽。霞明倚戟山。斷崖臨浩渺。微逕上巑岏。谷隱幽棲占。郊行健步閑。晚來呼月出。岸幘白雲端。

觀兒戲

大癡頻觸物。小黠乍知機。摠是天然處。還如聖者時。短簷逃急雨。虛閣冒斜暉。愧我迷眞性。棲棲已老衰。

臂痛

老衰無腳力。扶杖起行徐。日日登山冢。時時檢架書。病成應有自。痛急更無餘。三折知誰在。呻吟臥弊廬。

自傷

人生具形體。天地陰陽精。三才一理耳。復初在明誠。胡爲不知養。元氣失於平。操存旣茫昧。疾病隨以生。端如百萬師。日夜圍孤城。城中守者墨。捲去俄淸明。所懼內自亂。自亂誰能兵。

有感

天地何寥闊。幽人內自悲。時危誰可仗。事久或難欺。亂世烏瞻屋。浮生鵲寄枝。一吟雙淚落。語澁不成詩。

謝猊公見訪

猊公禪者傑。蹭蹬白頭餘。六錄天王訓。三蘇聖祖書。眞機非淺易。秘術卻迂疏。擧世知音少。深慙顧草廬。

錄病

我病終夜呻。室人眠不得。燈下起臥頻。煩懣塡胸臆。遂感邪沴氣。呼吸壅鼻息。日午始體舒。風淸掃陰黑。我病妻又病。蹇運豈終極。勿藥荷造化。題詩慰心曲。安知此艱辛。所以趨壽域。湛然守至靜。上帝臨有赫。

晨興

疇音又痛劇。渾身酸入骨。月色滿南窓。獨坐恆兀兀。觀空入沈寂。得句忘格律。灑落一靈臺。至今迷怳惚。流光安可追。白頭猶鶻突。努力立誠意。惺惺庶無忽。

曲城侍中來訪西宅。穡承招。以病不赴。惘然有作。

國老相過國老家。喈喈菶菶詠卷阿。後生不耐秋蓬感。獨掩柴扉望玉珂。

人瑞由來表太平。四靈從古但虛名。須知閑雅風流處。國脈均和病不生。中原全盛百年來。慶老華筵處處開。誰識東方君子國。巍然五福照三台。

送眞觀僧統之關東

眞觀講主馬如龍。太后頒香佛者宮。雪路崢嶸山聳白。海天迢遞日浮紅。從來俗諦皆眞諦。最是僧風有士風。蔓草荒丘人不到。獨憐拜掃向關東。

自詠_三首

多病身浮脆。忘言意靜專。中年親藥物。末路夢林泉。敢駐揮戈日。從觀坐井天。明窓可深坐。情興自超然。

林泉自迢遞。軒冕我龍鍾。獨鶴秋空外。群鴉夕照中。欲歸心未決。多病歲將窮。聞道驪江曲。山花浸水紅。

永夜身難穩。衰年骨更酸。燈華照寂寞。藥味雜甘寒。壯志曾看劍。殘生欲掛冠。悠然得眞趣。兀坐對龍巒。

思鄕

鬢毛衰白病難醫。志氣殊非少壯時。耿耿一燈終夜坐。悠悠千里故鄕思。落花風裡尋禪榻。明月江頭卷釣絲。烽火十年歸不得。興來呼筆獨題詩。

有感

今年臘半近三朝。水不成氷雪旋消。氣化由來有南北。天津月白杜鵑橋。

天生人物擬匡時。畢竟興亡自有期。不待三蘇基已遠。明明六祖有謀貽。

夜賦

被冷霜如雪。燈殘夜似年。雲煙千萬疊。古律兩三篇。興引山行屐。神交紙裹錢。猶如馬戀主。矯首海西天。

得寧海金左尹書

丹陽音耗近來稀。忽得乾魚意不微。何日乞身東海去。月中垂釣坐苔磯。

流沙亭上酒杯深。記得淸歌月滿琴。前輩風流誰復繼。邇來烽火照雲林。

伊良谷口夜深天。燈火團欒酒似泉。耆奮年來盡淍喪。幾回東望一茫然。

卽事

人爲動物體天行。坐臥多時百病生。看取水流終不腐。鳶飛魚躍道明明。

蹇步徒憑拄杖行。東山日日看雲生。畏寒縮坐無聊甚。卻向窓間閱晦明。

詠念珠

念念無窮寄此珠。珠應有定念應殊。口中手裏無干涉。直向心頭覓坦途。

詠禪棒

橫來豎去棄如遺。遇事生風似有知。打得野狐窠窟破。山河大地太平時。

卽事

悶悶心如漆。紛紛事似毛。生涯從跌宕。辭氣尙淸豪。自愛庭前草。誰偸海上桃。南窓冬日煖。君子正陶陶。

安簽書開三子登科慶席。特來邀。僕以病未赴。明日病稍退。吟成一首錄呈。

三子登科古所榮。竹溪安氏冠群英。祖宗奕世能專美。父子傳家更戒盈。頓覺人懽春滿座。便回天氣雪飄城。前身日用吾何恨。容散朝來體又平。

卽事

雪消薝溜雨來聲。臥聽無端動客情。江上有田歸不得。池塘春草夢中生。

夜聽巖前析竹聲。至今頻起奮游情。如今病骨多酸痛。點滴空階百感生。

吟詩自作短長聲。一片淸閑物外情。窓日欲西雞唱午。不知身世是浮生。

獨吟

天地無窮處。身心不動時。豈容邪氣作。只有道情知。對越忘驕謟。操存恨老衰。謳吟自言志。檃括卻成詩。

有感

四海一家日。三韓東戶扃。那知嘆衰白。更不用曾靑。望道猶千里。爲文豈六經。丹崖忍重滓。移勒有山靈。

戲題

牧隱詩盈卷。吟來字字疏。有時淸到骨。秋露灑晴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