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
| 牧齋初學集 卷第七 清 錢謙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崇禎癸未刊本
|
牧齋初學集卷第七
崇禎詩集三〈起二年巳巳盡五月〉
贈書
年年謫宦束書頻部帙襹褷卷未勻不惜累人
行汗馬可憐隨我作勞薪朱黃點勘須完好籤
軸裝潢要簇新重〈去〉與名山作盟約莫令更〈平〉
汚傳車塵
贈硯
紫純端硯鎭書樓牛後眞令龍尾羞潦倒可憐
書牘背光華還憶草詞頭摩娑便欲看雲起砥
礪猶能爲玉謀更有淳熈九經在歸裝巳足又
何求〈余有宋刻九經俞石礀家物王濟之題其後紫純玉硯閩人宋珏所遺也〉
代書硯荅
桂櫝縹囊託後車相將依舊返蓬廬但看包褁
端溪硯不見增添祕閣書退筆
中悲力盡短
檠墻角歎交疎與君莫負殘年約共理雕蟲伴
蠧魚
荅書硯
遺經古硯舊相於襆被蕭條載滿車老去論交
惟二友歸來削跡共三餘晴窻洗胃還吞墨永
日撐腸欲煑書簾閣悄然私自問蓬山酉室又
何如
飮酒七首
昔與范郞飮班荊剪葵韭〈天啓辛酉過吳橋飮酒范質公齋中質公〉
〈時爲吏部郞〉家醞淸且甘汪汪炤尊卣𭰹談復淺酌
日景移卯酉別後長相憶此酒似我友去年遺
我書勸我勿淹久百壺聖之淸提攜𠋫馬首開
函讀未終流涎掛饞口炎風衝傳車紅塵咽堤
柳我行良悠悠我意君知否頻年向西笑半爲
郞中酒
其二
閒閒桑者園在彼官道旁〈桑園在德州東界爲范質公別業〉衰
柳疎屋宇落帆到門墻主人開酒甕延我坐草
堂酒靣如故人別久色微蒼停杯相顧視斟酌
彌芬芳別君三年來世故難忖量市朝塵屢生
滄海波再颺豈知尊中物猶能保故嘗驛馬鳴
路岐斜日炤西廊珍重故人酒且復盡一觴
其三
長安多美酒酒人食其名酒旗蔽馳道車轂相
摩爭刁酒非洺水味薄甜如餳易酒釀天壇市
沽安得淸魏酒稍芬芳勁正乖典𠛬我性好別
酒齒舌判渭涇對此寧不飮枯腸任雷鳴飮酒
但霑醉眞贗皆虛聲淸濁比賢愚分別徒營營
與君取次醉酩酊共一觥此言當杜舉聊用勒
酒城
其四
羊羔產汾州葡萄釀安邑刁賈主人名桑落應
𠋫出一一走京華種種煩置驛肩荷慮顚躓車
馳或汎溢抱攜如懷繃登頓敢奔汨一夫致一
𦉍一石數金
愛惜閟馨香收藏辟風日封題
復再拜輦輸權貴室貴人多不省累置似摶埴
寂寥揚子雲扶疎守玄默徒然頌鴟夷耆酒何
繇得
其五
世多愛官者不復知酒㫖亦有愛酒者不暇計
官美愛酒令人狂愛官令人鄙腸爛飮不休漏
盡宦不止耆酒與貪官皆可令人死我本愛官
人侍郞不爲
我亦愛酒人致酒每盈幾今年
命大繆官罷酒亦恥長嘯謝都門斯可以去矣
其六
吾憐袁小修豁達好飮醇開尊無好酒往往生
怒嗔長安盛宴會賔筵正初巡當杯但一嗅瑟
縮不沾唇俗子共愕眙知者嫌其眞袁生每大
笑看我頭上巾自從此人死燕市無酒人酒逓
久寂寞〈袁約致易州酒屬其客汪生爲酒逓〉酒德誰與論誓殘腹
痛約南下湘水濵滿酌黃柑酒澆君宿草墳
其七
昔與程孟陽閒窻較酒品屈指北酒佳西笑忘
〈去〉食寢南酒推金壇甘香比桑葚於公知我好
載送似給廩
到競逢迎尊開破寒噤消磨長
日景流連乙夜枕自從來長安市酒𩔖拾瀋還
憶良嘗醴如饑思得餁美酒不博官吾計久巳
審況乃官又罷頌繫受淒凜已矣歸去來無爲
歎苒荏多乞於家酒細與程生飮
送瞿稼軒給事南還三疉前韻
門外天涯未易談江南路在潞河南同時放逐
君先去異地覊留我不堪 聖世辨奸難曲筆
淸時養晦忍抽𬖂車回峻阪何須九肱折良醫
不憚三戎馬生郊還國恥班行失士豈吾慙琴
心靜向弦中理棋勢全於局外諳秋卷蠅頭溫
諫牘春燈龍尾夢朝叅排風獵獵旋飛鷁蓄火
溫溫養浴
木落破山尋古寺花𭰹拂水看晴
嵐撅頭裏新茶竈折腳鐺邊舊佛龕酒熟泉
香無別事書滛傳僻有同耽師丹老去身多忘
孫叔年來寢正酣何日二童還一馬相期斗酒
共雙柑客中送客眞惆悵破涕裁詩又作憨
十三日立春
迎春春在鳳城頭簇仗衣冠進土牛鋪展煙光
來紫陌追隨笑語到紅樓林鶯口噤思宮樹官
柳眉舒向御溝獨有城南覊旅客與春無分又
添愁
覔春
春明門外亦長安不省陽春到此難朔氣逡巡
辭弱柳光風瑟縮辟崇蘭西山翠比愁眉鏁上
苑紅如粉本看狼藉江南春色早討春歸去莫
敎殘
春風
午枕眠方足晴窻曝未終忽吹新白髮知是舊
春風物𠋫驚柔綠心情怕軟紅可憐春未老送
我向江東
送郭中書赴督師袁公幕
昻昻千里馬不合駕鼓車丈夫九尺身豈肯隨
朱儒郭生俶儻人側足承明廬譬如雞羣鶴戢
翼不得舒一朝請論事慷
陳兵符願如漢⺊
式接踵死匈奴 天子賜顏色羣公咸歎歔近
臣寄邊瑣此例今所無我從罷官來不見關門
書屈指五年期今又一歲初〈袁公於 上前抗論滅奴以五年爲〉
〈期〉聞君赴嚴程出祖臨交衢慙無繞朝贈控馬
進一壺分張何所道逝將歸里閭因風問袁公
匡復定何如
鸚鵡
鸚鵡人憐汝雕籠豢養成翠衿矜妙麗紅觜𨷖
聰明側近偸言語憑高涴檻楹君何憂反舌時
過寂無聲
鵲巢行
樹上老鴉羣作惡奪我鵲巢反啄鵲鵲羣苦少
鴉苦多冬架春成枉作窠
將我巢爲汝室啞
啞聒耳聽不得蒼然一鷂號鷙鳥左翎撩風右
掠草眼看鵲弱與鴉強何忍盤回坐樹旁君不
見鷂兮鷂兮善擇木浮圖有穴崖有屋鴉羣自
笑鵲自哭 注目寒空且攫肉
題郭無傷所藏朱鷺畵竹是余往年所贈
頭白蕭郞𦘕竹聞數莖蕭颯坐生雲霜筠雪幹
還如我障日成隂卻擬君
其二
畵裏蕭蕭竹數竿晴窻亦解報平安年來小刼
如風雨賴有長身共歲寒
寒食
客舍蕭蕭寄病身落花寂寂度佳晨忽聞寒食
爲今日始覺風光巳暮春名酒盡難禁獨夜好
鶯啼不趂愁人吾生從道渾如夢是夢何須太
苦辛
寒食後一日作
寒食淒涼作〈去〉不成春光取次又淸明孤臣氣
味愁鑚火故國心情記賣餳苦恨落花隨柳絮
謾勞啼鵙替鶯聲東風誰唱吳娘曲暮雨蕭蕭
闇禁城
無花
客裏無花獨倚樓討春無計恨悠悠無花亦有
便宜處省卻花飛一叚愁
贈博平郭太保
蘭錡三朝一敝裘濯龍門外看車流風窻自詠
遊仙句金穴誰論特進侯客到異書繙帳底花
開禊帖在牀頭〈蕭翼賺蘭亭寺門桃李盡放郭家藏定武禊帖故云〉他時
國史編家集定與聮珠一部收〈本朝郭忠武公有郭氏聮珠集〉
送於鏘秀才南歸
木星入斗霾且霿疾雷震電當嚴冬孤臣束身
待譴逐攅頭縮頸如寒蟲瓴甋累門斷人跡譙
訶匝戸勢浩洶於子襆被就我宿掉臂徑突重
圍中朔風褰簾霜著壁油燈無燄光曈曚布衾
潑水寒不寐骹背依倚彎角弓訓狐號屋鼠齧
器夢魘驚覺杵撞胷更闌漏盡坐相慰軟語喞
喞疑吟蛬有時激昻撫枕席蹴我起聽譙樓鐘
誓將排雲叫閶闔寄牋苦恨飛廉慵嗟子長身
秀眉目輪囷肝膽誰與同我歌汝和良足樂冰
天雪窖春融融春來幾何忽巳老楊花如雪飛
城東愛而思子苦不見三月新婦關房櫳一朝
扣門聲剝啄策蹇揖我歸匆匆我身正坐不得
去別子目斷南飛鴻子歸解裝正初夏楝花風
過榴花紅故人見子應歎息訊我顔狀悲途窮
我生有命可自斷世事豈異馬耳風黃閣知爲
何老子白首仍是舊阿儂𣑽川綠淨不可唾金
壇酒碧炤𧣴空五噫未遂吳市隱十賚行割華
陽封因風寄語勿惆悵料理家釀遲醉翁
左耳病戲作十二韻
歎世侵尋似鹿皮聾雖半耳已如癡盈尊社酒
憑誰餉決牗仙方久不窺但遇一呼仍響應若
聆偶語卻叅差僮便主瞶誇脾健婢譟醫庸諱
腎衰強欲屬垣還側耳纔看拋枕又支頥史稱
偏聽應如是人說佯聾或近之憎老懶令嬌女
剔怯狂畏與醉翁持八音未許諳全部兩造祇
能割半詞洞裏乖龍眠正穩〈韓詩煩君自入華陽洞割乖龍左〉
〈耳來〉牀頭𨷖蟻動還疑耄呼賢吏猶多媿〈用黃覇傳聾丞〉
〈事〉歸作家公漸有期空筏音聞旋恍忽兠玄夢
斷轉迷離不須獻馘從軍法好證圓通問道師
〈鄭注馘所格者之左耳〉
冷飮示侍兒
花前宜試樂天杯冷飮東垣未可咍笑殺家翁
買燕女錯將溫酒當行媒〈家鉉翁事見周公謹小說〉
奉酬山海督師袁公兼喜關內道梁君〈廷〉
〈棟〉將赴關門二首
臨渝今是國儲胥〈山海古臨渝地俗稱榆關誤也〉鎖鑰東門萬
革車匡坐油幢臨虜使橫磨墨盾草郵書鶯啼
大纛連營靜月出雄關列竈虛蚤晚師中得梁
慬度遼長策爲君攄
其二
貰酒論兵儤餘靑燈賔從儼前除掃犂羨爾
謀方老表餌慙吾術已疎甲第金鋪魚鑰管景
鐘鐵索鴈行書白山好勒磨厓頌衰晚何因借
後車〈袁自詭五年滅奴頗以講欵爲秘計故有託諷之言〉
口占贈林將軍〈喬椿晉江人〉
超距身輕三百〈音陌〉前飛刀法自九夷傳血漂樓
櫓如平地土拭乾將更屬天〈林長於水戰又嘗下獄〉魏絳
歌鐘懸虡考衞靑侯券空〈去〉名鐫頗聞 聖主
思收復親式羣蛙風九邊
次房海客韻送劉起歸宣城〈起與湯祭酒有郤祭酒歿〉
〈始還故里故詩有解釋之語〉
𡨚親塲內好叅禪鑚火應知定出煙巳分此生
離虎口何須知已付龍泉杯蛇辨後休除病嬰
蜺消時莫問天執手送君成一笑磨驢何日了
前緣
追和朽庵和尚樂歸田園十詠〈有序〉
正德閒朝士有以郞官罷歸者高僧朽庵林公
以淵明歸去來兮辭爲題賦樂歸田園十詠送
之崇禎二年余匏繫都門客有以朽庵遺筆見
贈者開卷吟諷喟然三歎遂援筆伸紙追而和
之昔蘇子瞻居海南徧和陶詩子繇序而傳之
余何敢竊比子瞻顧如子繇之言所謂欲以晚
節末路師範淵明之萬一者其志趣不可謂不
同也然子瞻實追和淵明而余之所和者朽庵
而已世之君子其尚恕余之
踰或亦因是而
知朽庵也夫是年四月十八日
歸去來兮至覺今是而昨非 次韻
久在樊籠始見幾高人只是急流歸畏榮未必
知吾意忤物何妨與世違戢羽豈容尋往跡懸
車自合歛餘輝卻嫌此老還多事形影神中辯
是非
朽庵宗林詩宦海漂流早見幾故園荒廢正
思歸往迷來悟心方樂投老尋閑願不違新
別廟堂無悵恨舊栽松菊有光輝池魚覊鳥
還淵藪童子何勞講是非〈附見七首〉
舟搖搖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 用韻
少日成惆悵行迷喜得歸鶴應知我返鷗亦傍
人飛白水浮孤棹靑山見素衣飄搖謝塵網昔
夢但依俙
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用韻
平陸成江悵我情濛濛時雨逗初晴征夫指點
晨光好還向柴桑一路明
欲知歸去好前程每對征夫問一聲茅屋幾
家門尚掩茫茫天地末分明
乃瞻衡宇至有酒盈尊 次韻
僮稚憙我歸舒鴈卻前望眼明記舊宇身閑去
宿恙看松繞荒徑採菊泛新釀英英南山雲庶
與我心況
引壺觴以自酌至審容膝之易安 用韻
壺酒庭柯徙倚看南窻也似北窻寛人生何限
遑遑者兩膝隨身沒處安
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嘗關 次韻
羣輔錄中看世代周王傳裏見乾坤此翁枯稿
君知否容易人閒說閉門
梨栗詩書責子孫菊松瓜菜樂乾坤養高不
受重來詔誰敢閒敲處士門
策扶老以流憇至撫孤松而盤桓 次韻
拂拭塵中眼舒眉飽看山山將人竝憇杖與我
俱閒入景戀遲暮孤松欣往還出雲幷倦鳥幽
意總相關
扶老手攜杖觀幽眼見山歸林飛鳥倦出岫
斷雲閒松下尋詩去谿邊載酒還昔年車馬
路今日沒相關
歸去來兮至樂琴書以銷憂 次韻
世人似鼠競窶藪陶家老翁悟已久官中束帶
肯折腰山寺聞鐘卻回首南邨何事更東林種
蓮豈必殊垂柳親朋情話聊解顏琴書流覽總
敝帚籃輿醉臥人不知扣門乞食我何有我生
捽兀略相似玉堂今作扶犂手和詩敢俲儋耳
翁感懷竊比朽庵叜歸來築室祀靖節左白右
蘇配以偶故山松菊當蘋藻薦彼淸琴侑濁酒
農人告余以春及至曷不委心任去留
次韻
𥥆窱崎嶇意舟車丘壑閒泉流榮木下春入老
農顏萬物誰非寓吾生會有還達大亦同盡贏
得去留閑
聞得農夫說春回𤱶畝閒舟車無枉跡草木
有榮顏尋壑穿雲去經丘踏月還百年能幾
日寧不放心閑
胡爲乎遑遑欲何之至樂夫天命復奚疑
次韻
人生如敎射一發貴善息陶濳避俗翁枯稿非
本色惜哉時不偶橫流汜
域雄劒在室中光
芒閟淩逼洗滌資禪心抹摋仗酒力酒酣詠荊
軻𭰹情自玆得耘耔盡能事嘯歌見天則醉來
恕繆誤聊用齊淑慝仕晉誠苦饑逃宋懼弗克
乘化游縱浪樂盡付冥默能濳乃龍性可諫匪
鳳德餘事作詩人遺名隷酒國我和朽庵詩游
戲幷筆墨悠悠千載後會有高人識
得許同生書寄示儗歸去來兮辭
歸兮賦就喜投閒漉酒巾將換紫綸人笑缾無
淮上米天敎眼看淛西山一生刺襪嘗翻著萬
事騎驢卻倒還未敢援毫輕屬和正愁陶令滿
人閒
王元之自翰林謫官賦廣陵僧舍芍藥有
感傷綸閣多情客之語余屛居寂寞戚里
以芍藥見遺誦元之詩適對此花感而繼
作詩凡三章亦如元之數
盤籠紅藥出天家寂寞銅甁幾朶花承日有誰
揎翠䄂當風還自怯黃沙紅芳炤眼驚春盡金
縷緣頭惱髩華五味爲君思齊和敢將零落怨
天涯
其二
紅燈焰焰覆茅茨卻炤春衫黯自疑曾是芳菲
依上可憐攀折贈將離綸闈舊侶蒼苔在僧
舍新愁白髮知漫道謝公詩句好翻階先詠萬
年枝〈元之詩序雲紅藥當階翻自後詞臣引爲故事〉
其三
五侯簾幕競萎蕤驛騎殷勤寄贈時夜燭去辭
紅𧰟隊春風來乞曉粧詩雕闌墮珥
新賞金
屋餘香認舊枝莫怪宮袍長放逐君王不要賞
花辭〈牡丹初號木芍藥蓋本同而末異也太白雖賦牡丹亦假借得使〉
寄題泰和蕭伯玉春浮園十四詠
柳溪
煙著層層柳雲生靣靣溪欲尋垂釣處咫尺使
人迷
公安亭〈亭䕃老樟樹下〉
嘉樹閱元宋芳名有譽處嗟彼雕朽質吾亦宥
老楮
金粟堂
禪罷月當戸酒醒香滿空寥寥桂花意榮落任
秋風
芙蓉池
蓮葉何田田花香蕩疏綺惆悵採蓮人歌聲隔
秋水
嬋娟逕
亭亭千箇竹凜凜歲寒姿要見嬋娟質秋風粉
落時
杯山
山如一酒杯湖水嘗灌注我好杯中物還乗此
杯渡
聽鶯弄
弱柳依趺坐晴湖荅梵聲道人曾破戒把酒聽
啼鶯
宜月橋
風月新秋夜江山淸露中吹簫更度曲多此在
橋東
宿雲墩
墩𭰹雲所歸雲去墩仍在卻疑此非墩亦是雲
變態
愚山
江聲嚙山腰帆影掛樹杪只疑舷上欲戞山
頭草
浮山
浮山山下水盡帶梅花馥似憐梅淸寒十里賜
湯沐
秋聲閣
東風看酒汜落葉使人悲不是悲秋士秋聲那
得知
蕭齋
蕭辰坐蕭齋縱筆作蕭字他年改精藍亦應號
蕭寺
鳬閣
汎汎水中鳬安眠復徐引君胡爲此閣知巳問
詹尹
次韻荅楊補見贈
倦鳥慕林藪覊人念鄕里中年哀樂多識字憂
患始刺促復何爲歸秉田閒耒書簏估生計鶴
料算食指休日諒未晚拙政亦吾以息影依衡
茅引竿向淸泚君看懸屋車豈復慮生耳
其二
微雨簾帷寂凝塵几榻靜生靣恍開卷熟客笑
引鏡博奕爲猶賢飮酒安用聖且理幽憂疾遑
恤膏肓病散髮謝束修毀車絶奔逬聊復學農
圃終當變名姓君能從我游帶月鋤可竝
次張藐姑韻送房海客赴南吏部
薄游只似在巖扃窺戸何愁屨不停淮水月如
官況白冶城草竝客袍靑物情或可饒甘子藥
籠無多辨豨苓莫向半山論舊事謝公墩畔雨
冥冥
閏四月廿三日夢中作
柔桑覆籠緑毿毿密雨溫風正養門外銜泥
春燕語櫻桃消息到江南
閣訟將結赴法司對簿口號三絶句
突兀沙堤棘寺傍莫將鈴索笑鋃鐺台階今夜
占星象先看垣前貫索光
其二
毀冠策蹇路人憐拂靣靑蠅互撲緣猶勝諸公
埋詔獄一生不得到西天〈傷楊繆諸君子也獄中以法司爲西天〉
其三
廿年史局歎虺隤蠧紙成箱筆作堆頭白汗靑
成底事卻將詩案繼西臺
次韻藐姑送別
紫陌靑雲未可論紅牋夢入舊
恩到家秋枕
聞蛩語別路春風記鳥言身隱卻憐 明主棄
道窮還仗古人尊祝君努力匡時略安穩東吳
老灌園
二髥篇戲𥳑甘肅梅中丞兼呈兵部王尚
書左坊文中允
先朝昔煽亂婦寺據肘腋四海一應山奮髯相
抵格身縻若盧獄禍蔓葦笥藉自從楊髥死士
氣久沈汨婦寺有遺種螟𧕅禪䰟魄靈狸雌雄
幷〈異物志雲靈狸一體自爲隂陽故能媚人〉訓狐朋扇劇〈韓詩射訓狐聚
徵〉
〈妖自朋扇〉馮城復依社夜出而晝匿冠蓋滿長安咋
指空歎唶在東畏螮蝀連蜷避雌霓矧彼叩頭
蟲向火乞餘炙堂堂髥司馬中樞屹柱石長身
出班行正氣噴交戟曁曁髯中丞輪囷肝膽赤
尺書來酒泉忠憤壯羽檄舉朝何蚩蚩低眉戴
巾幗賢哉此二髥庶不負頭額人生稟隂陽鬚
者陽之液髥多得陽剛其人亦岝峉所以婦寺
流頥頷如脯臘何用拔
眉天爲芟與柞我鬚
苦不修攬鏡頗不懌旣羨緣坡竹又愧春田麥
〈黃香責髥奴辭離離若綠坡之竹鬱鬱若春田之苗〉猛欲施錐鑿穴竅自
穿刺馬尾非族𩔖顚毛又狼藉旁人向我笑笑
我目論窄徒以髥取人子羽恐貌失二髥固絶
倫髥奴還見責不見文宮相亦是無鬚客作詩
寄中丞捉筆笑啞啞遙知發函時掀髥墮冠幘
牧齋初學集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