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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洲集 (趙纘韓)/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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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玄洲集
卷之十五
作者:趙纘韓
1651年

二十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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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愼童子序天翊,海翊。○兩人下南時。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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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之道有三。而事師之道有三焉。何則。有句讀之師。有文章之師。有道義之師。句讀之師。通一卷一編者當之。文章之師。學問審博者當之。道義之師。才全德備者當之。是以。事句讀之師。止於習服敬謹而已。事道義之師。猶事君也事父也。用其誠。無不至焉。禮所謂事之如一者是耳。若事文章之師之道。則雖與事道義之師之道有間。而唯其明我蒙也。智我愚也。才我不才也。如是則其爲悅服。亦無所不用其極矣。是故。使其生致其誠。就於學者。師也。使其師致其誠。進其業者。生也。師與生之誠。必交孚相感。而後可以得師生之道矣。然則爲師難。生亦不易者。若是其難誣。如吾蔑蔑者。其可忝是位辱是名。而犯好爲之誅耶。愼氏子兄弟十一歲而失所怙。以母命。走余爲學。余旣哀其孤且蒙。而又感其母訓之丁寧。始以口讀。用其誠而誨之。生又用其誠而受之。故往來矻矻三四年間。蒙啓而學稍進。余又嘉其啓且進也。由口讀。勵以文章者又數年。而其文若幾浩焉。其學若幾邃焉。苟如是不已焉。則幾乎向文章之方而不遠矣。愼生勉乎哉。雖然。如吾蔑蔑者。其可冒師名而責事師之道乎。顧吾兩童子服母訓。從我千里者今已六年。而未敢以師位自居。唯誘導訓迪之誠。則猶慈父之護稚子者。非爲爾童子顓蒙而然也。唯是重母訓發於至誠而以至今日。則自今至於成就樹立。皆爾等用誠不息之秋。而向所謂師生之道。幾乎責其成矣。苟能誠之又誠。勉而加勉。一日二日。如有所得。翻然自悟於心。則事我以口讀之師亦宜。事我以文章之師亦宜。事我以道義之師亦宜。又他日悟而益悟。則不曰道義之師亦宜。不曰文章之師亦宜。不曰口讀之師亦宜。又不曰道義文章之師。而曰口讀之師亦宜。在吾子自擇之。今以亢寒。寧覲遠擧。於其別也。不可以無辭。故終始言之。愼生勉乎哉。

贈湖南方伯尹靜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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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之以富強文物繁華。名中州。聞外夷者蓋久。以其有八路之委輸而湖南之利半之也。夫湖之爲道。地方幾至千里。大小郡邑。棋布而繡錯者五十餘區。如羅如光。如全府,潭府,南順之爲州。物鉅地雄。城峻野闢。醇士艶女之所都會。歌鍾笙竽管絃之所融洽。而南以橫海爲際。故國漕由是而通。駿良由是而攻。以之壯軍旅。而齒革,皮幣,竹箭之所資。以之奉宗廟社稷而芡菱,橘柚,苞茅,稉稻之所貢。則我國之有湖南。不啻若中國之有江南也。賴此而文物繁華二百有餘載。而始刳於壬,丁之亂。再爛於癸,甲之饑。重困累瘁於守宰剝割之政。竟至於凋瘵板蕩之極者。非唯兵戎惡歲聚斂之者相乘。豈觀風察俗。任黜陟之責者匪人而有以致之耶。於是我殿下祔禮纔畢。咸與維新。思所以蘇殘復古之術。采廊廟之師錫而得我公焉。公於是受命而按節。登車而南騖。簪士之擁雕軒踔文馬。塡噎於南門外者不知其幾千。而某之於我公。有忝托孩童之舊。則可無一言以相贈於岐路耶。噫。以公之文。而倡學校明人倫。則鄕修而井理矣。變厖歸淳之道。不在是歟。以公之武。而繕甲兵修城池。則士銃而卒舅矣。挫敵摧兇之策。不在是歟。以忠孝而敦俗。則其俗無不淑矣。以信義而威敵。則其敵無不服矣。語曰。文武竝用。長久之術也。又曰。忠孝信義。國之四維。如是而國不能富強。治不臻文物繁華。則天之生我公畀是任。欲將奚以哉。雖然。使他日居三公之位。闡太平之基。亦無非我公。則豈使我公久於南服。徒責其富強文物繁華而止哉。遂以詩系之曰。

頟頟湖界。疆逾千里。島寇猝猘。餘黎瘡劓。暴夷踵恇。毒逋徵斃。多州多縣。日就凋憊。良由疆伯。不明褒斥。茲擢我公。岳牧攸錫。南口罷喁。仰乳於母。收涕息顰。笑謔欄戶。奸遁蠹祛。革餮慕潔。公去勿遲。苦飢苦渴。以哺以乳。活我橫目。公來勿遲。有銓有樞。以提以握。贊我洪猷。公來公去。是休是戚。去兮來兮。勿遲而速。

贈嶺南方伯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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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嶺於國爲根基。而嶺之大倍之。非唯地右土爽。民物之殷充也。洋海左汩。崇山四環。竹箭,橘柚,皮革,金錫產焉。名都鉅邑。繡錯棋布於中。而俗習純愨。有新羅赫居氏之遺風焉。黌庠院校。相望於境。而莊脩守道之士。往往出焉。有前修先哲之遺化焉。茲所以爲根爲基而國能爲國也。雖然。必須承宣觀察者得其人。然後乃可淳美其風化。而鞏固其根基也。余於新按使之行也。勉之以三款曰。崇忠孝而右斯文。茲非振其頹波歟。省浮費於夷館。察姦壞機。茲非繕其邊圉歟。發囷賑飢。急於星火。非所以濟活流穴歟。以之而黜贓蠹而尙廉峭。則其爲風化淳且美。而其爲鞏固根基。得承宣觀察之責者。不外是矣。然則余之勉按使之責者。亦得其勉之之責耶。吁。其勉之哉。

送奇幕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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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殿下之覃化越四十載。北西二界以老胡頡頑事。飛狀踵聞。國人大洶焉。老者瞿而顰。壯者趡而呶。婦人童子。舚默而相藏。若相負戴而竄者。於是廷議。以群策進曰。日國之刳於夷也。猝被猘突。致七路迎刃竹破。以此瘡餘橫目。驚彈孼落。迄於今惴惴恇惑。蓋此賊雲翔於忽巢。只欲呑類自肥。而先敵預謀。在我今日。則盍若蚤揀才略稱位者。授以都體察之任。務要候情。以壞機牙之未動乎。遂以左議政許公允其掄。於是老者罷顰而欣。壯者息呶而躍。婦人童子呀口出。賀曰。許公帥矣。我無走矣。遂相與入其門。若相安堵而處者。於是許公啓請從事三人。俾贊經略。而修撰奇公。亦在選中。將以某月。先帥啓行。按視海西。是其銜殿下之命。而宣元帥之令者。其擧不亦盛乎。於是老者壯者婦人童子又相疑曰。惟吾修撰奇公。以明經邃學。處我王論思之地。我王之德。公實亮之。我王之學。公實廣之。今其出矣。王孰訪之。俄又繼而喜曰。猗我從事奇公。以其明而贊我相。以其斷而助我相。文武以佐之。勇智以資之。鞭撻西戎。在此一麾。而出征入輔。王猷益壯。則今此之行。不其喜耶。以某亦在喜者之中。遂作歌而歌曰。

處幄之內。王德之益。從閫而外。王愾之敵。納猷蛇蛇。王沃▣▣。檄毫電霍。虜魂破顙。乍出而入。笳以鼓隨。汝不吾信。將視麟圖。

送洪翼之赴遂安郡序瑞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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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翼之。讀書著文。矻矻力科業。幾四十載。累擧而累不中。人皆以窮士目之。余獨謂翼之之力科業。非以進取名利爲事。特以滎奉大夫人爲心。而攷攷不倦者也。其忠孝愷悌之聞於世者。幾四十載。天無報施善人之理則已矣。如有之則豈使翼之。終於窮者耶。言未旣。翼之果中甲科。特以先功躋通政。俄又得遂安郡。郡介嶺海也。滑甘豐膬。於是乎出。則其於榮奉大夫人。何如也。其爲報施之理果然否乎。吾與翼之友素矣。弱而失所怙恃。長而益迍邅。垂老而滯下品。與翼之相懸。不啻若霄高而壤卑。則余之無忠孝愷悌之實。於此可見。而天之報施善不善之理益昭昭矣。雖然。翼之方富於年。苟能推忠孝愷悌之實。而益勉其所不及。則天之報翼之。豈特一邑而止哉。於其行也。索余語甚急。遂爲序以勉焉。噫。忠孝愷悌。其臨民之本歟。

送朴百源赴端州序孝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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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於吾東。爲名州最。以其有白金,珠,碧琳珉也。世之責白金,珠,碧琳珉者。皆走於端。吾東之稱至貨。必皆曰端。端之吏以此而誅也。端之民以此而窮焉。金,珠愈聚而民愈散。將金,珠一世而空一州。爲端州者。寧散其民而聚金,珠乎。寧散金與珠而聚其民乎。今朝廷特以公爲端之意。我知之矣。以其忠而勸其民。以其孝而礪其民。以廉介愷悌而保慈之。則民將曰吾侯之寶。非金珠也。乃忠孝也。吾侯之寶。非琳珉也。乃廉介愷悌也。遂相與抵金於山。投珠於淵。莫不以忠孝廉介愷悌焉相率。而昔之散之者。於是乎聚。昔之聚之者。於是乎散。非特端之民爲然也。將隣比擧世。莫不效而匹之。寶忠孝而泥金珠。其始自今。稱吾東之忠孝廉介愷悌者。必皆曰端州端州。則端之名吾東。不金珠而忠孝矣。以金珠而易忠孝。其不在於今日。而抑忠孝廉介愷悌。非吾友之事歟。噫。勉乎哉。方有所悲。不以詩而以序。

贈崔燕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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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於公之先大夫之詩。有所感矣。其韻淸而高。其格和而嚴。其詞淡而華。讀之使人興起。藹然有感發懲創之端。非得乎天而合於神者。其能之乎。信唐後之希音也。嘗擊節歎曰。淸高者。雅也。和嚴者。典也。淡而華者。質文稱也。人之從是政者。苟以孤竹公之得於詩者施之。則其亦庶乎其近矣。旣而。人有以吾公之試於邑者告之曰。不猛而民自戢。非雅歟。不糾而民自服。非典歟。旣蒞而職辦。旣去而民懷。非質文稱者歟。俄又以公之試度支者告之曰。不務簡而不煩者。得乎雅者也。不損下而致足。則得乎典者也。僚友吏胥服其公而稱其能。則得乎文質而不相悖者也。噫。試諸縣而旣如彼歷於郞而又如此斯可謂以先公之得於詩者施之者歟。父作子述。其崔氏之謂矣。談未卒。公又得茲縣。於其行也。索余語甚勤。余謹應之曰。公之理是邦。更可以他求者哉。試以公之試於縣者。足矣。試以公之試於郞者。足矣。今之爲政。其如斯而已乎。雖然。先君子之鳴於詩若是其宏大。則夫豈以一縣官一郞佐之政。而足述其萬一也哉。其或試之於通都大邑。試之於方伯閫帥。試之於三公之位。而而贊一國之政。然後方可謂唱和而酬酢矣。噫。崔子其亦勉乎哉。

贈吳槐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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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於中而著於外者。莫敏乎政。其中正則其政無不正。其中不正則其政不得正。然則吾於子之政。無間然矣。何者。以其所正乎心者。質諸所學之正。則其發者無不正而政自擧矣。今之所謂政者反是。所發者非其正。而以之程督刻酷。又從而刑暴之。幾何其民不散而邑不虛耶。今槐之地。有校焉。有社焉。有民人焉。茲亦足以爲政也。以其平素之蘊諸中而抱負者。發施而爲政。其不在於此擧耶。雖然。損下益上之政。亦非自我。而有不得已者存焉。則雖吾子之發於正。於是乎殆。而遂以其所得乎學者正之。則雖不爲政。而浩然賦歸。是亦爲政也。奚必爲政。然後可謂爲政也哉。

贈吳驪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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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匠石之未試於大廈也。不以耒耜,碪杵之微而鄙其藝。隨所遇而盡其能。蒿師之未航於洋海也。不以舴艋,桴筏之小而薄其技。隨所御而盡其術。及夫建高宮。浮大艦。然後斧斤繩墨剞劂之用。各極其妙。帆檣衣袽碇楫之備。各奏其功。於是乎知其匠石,篙師之爲匠石,篙師焉耳。今吾子試臺府。試郡邑。試方面州牧之任者。又奚異夫耒耜,碪杵,舴艋,桴筏之小也。異日。躋樞極。躡台鉉。大試其經綸之手。然後始稱其大才。大才方其治咫尺之木。游洲港之間也。烏能知夫匠石之工。篙師之功也哉。余之忝君隣素也。少嘗從我游。甚知君平生。莫我爲最。其文章才藝之稱。特其文豹之一班耳。豈敢以不類者推引。以爲誇諛也哉。今且爲慈親。急於便養。辭近密而出牧畿州。豈但未之色而擧之歟。語曰。蛟龍移窟。宅於其在處而安。奉板輿。攜諸弟。仰孝俯友而樂在其中。則此非在處而安乎。不以耒耜,舴艋之賤且小而廢能者。其不在於今日歟。噫。知君之所固有。而勉匠石,篙師之責焉。抑不知時之或有早晩而天果欲平治否乎。余方目構廈濟川也。惜其行而有雲焉耳。

送金子中赴燕京序時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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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竊悲生乎今而不生乎古。未覩夫唐虞三代文冶之隆。生乎夷而不生乎夏。未觀夫禮樂文物威儀之盛。蓋今之於古已矣。無所企而及者。夷之於夏。則雖界植有限。伊道里不隔。男兒生世。豈無遍游之路乎。此吾素所蓄積。而努力取科第首。非特爲功名事業地耳。唯以銜命奉使爲榮而遂其志矣。茲者。友人金子中以其年之妙才之俊氣之倜儻。而擢諸彥紆聖命。特以副價。聘賀陽至。昂昂逐隊乎中朝之大庭。彼千官萬國之環佩於大庭者。得不見子中之年之妙才之俊氣之倜儻。而動目相驚耶。以子中之年之妙才之俊氣之倜儻。而歷遍山川之紆直。都邑之宏敞。城市閈閎之兼匝。宗廟朝廷禮樂文物威儀之洋洋乎渢渢乎。而得不暢然自得乎心。益廣其所倜儻者乎。昔季札觀周而學益博。子長遠遊而文益奇。今子中之所愽而奇者。豈獨下於數子耶。噫。子中之去是邦也。直取燕而北矣。於其過舊燕也。爲弔昭王之墓曰。使千載可作而築其臺者。則今天下四海豈少。如樂君乎雲爾。則天下四海幸甚。別子中不日。而踵子中而赴燕者。是余同氣兄也。方有鴒原遠別之懷。茲不暇盡言。

送友人赴燕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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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廟朝庭禮樂之渢渢鬱郁之盛。市廛闤闠貨穟之繁。都居壘堡煙臺斥侯之壯。山川原隰田野之紆直。長城大漠之逶迤閌廓。不勞探討。而在行鞭指顧之間。則雖使傭隷廝役當之。亦足以盪胸曠懷。出平素十倍。況吾子之聰明英妙專對之才出等而絶夷者哉。以吾子之聰明英妙專對之才出等而絶夷者。歷閌廓而涉紆直。閱其壯且繁。而收取其渢渢鬱郁之盛者。則豈特其聰明英妙專對之才出等絶夷而止哉。季子之所以博雅。子長之所以奇壯。其不在於此擧。而抑屈專對而爲副者。特以職有秩耳。若其應對以詩書。則不當以職之甲乙而後其先明矣。於其使乎之稱。烏擇其眞副也哉。雖然。此其不勉而中者。非吾所以勉子也。唯其愼眠食戒虜梗。寔今日親愛之望。而僕方抱鴒原之慟。不遑哦詩出岐。終不以默默者。重其索而不敢虛也。是爲序。

送謝恩使詩序李弘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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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湛盧,巨闕之銳者。捨犀象之革而遇朽株。則無以售其利。誇騕裊騏驥之捷者。背聊浪之野而涉闤闠。則無以逞其才。今公抱王霸經綸之志。縮爪斂手。殆數十餘年。其所曆試於中外者。特朽株與闤闠。而今之銜命陳奏也。有應對周旋事機之難。兇胡之猘於遼又不時。則非特行者憂之。竝與其送之者之憂。在所不已。而某獨送之而不爲公憂。非唯某之送之而不爲公憂。公亦怡然。不以其行而爲憂者。非以應對周旋爲易。又不以兇胡猘遼爲不足憂也。蓋隨事機遇不虞。莫不有是義。則茲陳奏之擧。亦一朽株闤闠之易易矣。豈足以遂其利盡其才者歟。若使遇其時。展王霸經綸之策。果如剸犀象越聊浪。然後方可遂其利盡其才。而知湛盧,騏驥之爲利且才也。此公之所以不憂於行。而某亦不以公爲憂者歟。

贈別回答副使朴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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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對奉使之難。莫甚於外國。而外國之險絶不測。亦莫甚於日本。自前代奉使日本者。殆不可勝數。迄於今。見稱於日本。著聲於對馬。在麗朝。唯圃隱先生。在我朝。唯參贊權公。而今副價朴公。非唯圃隱之裔。實乃參贊之後也。其介立刻厲。不撓於外暴者。素所蓄積。則一朝銜命專對。獨不如參贊。而進退中節。獨後於圃隱歟。能趾美前烈。而揚乃祖之風。踵其二而爲三者。其不在於今日歟。噫。兩朝三價。皆出一家。而班班先後。祖孫相望。則風聲之遠流。氣脈之相傳。豈唯水長而火久哉。噫。勉乎哉。踵二祖以爲三。竝三節於一家。其不在於今日歟。其不在於今日歟。

送回答副使姜公序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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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姜君任甫。以回答副使。赴日本。其親舊皆危之。不惟親舊危之。姜君之色。亦不敷腴者。以日本在東洋渺茫之中也。余獨不以其行爲危。喜且慰曰。日本爲國。雖在東洋渺茫之中。候長風而建大颿。日踔千里。則不旬日而已登夫所屆矣。竣事西還。只在數月之間。而猶以爲危。則今吾人之所共遊而忘返者。獨非無窮之大海乎。其爲海也不甚汩也。涉之似無難也。劇風有時而作。則驚濤駭浪。已連山而泊天矣。雖以舟人漁子之善於水者。亦未免乎失色。矧行商過賈之足說哉。猶尙攜拖理楫。不知所泊。浮浮㲹㲹於百年之內。則其與子之安行利涉於東洋渺茫之中。不數月而旋返者。不亦懸遠乎哉。終已不離夫濤波洶涌之中。猶以東洋一帶海。往返於數月之間爲危者。惡知其安危夷險之分耶。此吾之不以爲危而喜且慰者。吾子其行矣。

溪友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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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在辛丑之六月初二。會飮於白雲亭。赴德晦招也。酒將盡。吾執巵於子溫席。遂以語子溫曰。世益末交。道益不古。蜜口而笑刀。反眼而下石者皆是也。然非逐逐爭名利於宦海。則不至若是其甚。唯面輸背笑。潝潝訾訾而止耳。至若山林表薄之際。雲石溪潭之間。則固淨散閑曠。所與狎者。禽魚蟲獸而已。所與近者。草木花竹而已。故靈臺浻然。隨境日廣。體又隨廣而胖焉。機巧之跡。自然消去。古之狎鷗馴鹿者是耳。敬姜所謂處瘠土。善心生者。豈欺我哉。今我與子俱枕一溪而住。所相狎者。非禽魚蟲獸耶。所相近者。非草木花竹耶。彼名也利也爵祿之紛紛者。非枕槐可相接。則吾與子之靈臺。非隨境而廣者耶。若然則吾與子何爭焉。爭名耶。爭利耶。抑所爭者。非席與隈耶。如是而于于相往。頎頎相來。以至終吾生而倘佯。則斯交之道不期古而古矣。朱陳黃綺不足稱也。且疾病患難之相救。婚喪水火之相濟。固其不謀中一事。而亦不可不相勉勵。若以一月而再相會。杯斝以娛。或春秋大設一場。以之投壼觀射。如三代鄕飮酒之禮。或聚米給民而長其子。以拯活死亡無告。亦君子勞心之一義也。況道同則百世相感。志合則千里命駕。而吾子及諸賢。沿溪水五里十里而居。或騎牛策驢。或攜杖步屧。以相脩禊若蘭亭古事。仍名之以溪友。其於義。可乎否乎。子溫於是擲杯。握手而前。呿口歎曰。吾於吾子之言。無間然矣。左右齊應曰。唯唯。遂成禊冊。是爲序。

白玉峯家藏小屛金司圃山水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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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司圃之聖於畫。不啻若由,夷之聖於淸。管,晏之聖於霸。孫,吳之聖於兵。秋與蒙之聖於奕射而已。惟彼延壽之於人物。虎頭之於山水。聶之於龍。幹之於馬。坡之於竹。成之於雨也。咸莫非工於一偏。而唯司圃之畫。兼而無不工。備而集大成。其筆力所及人物也。山水也。馬牛禽魚蠢動之類。草木花卉植物之族。盈溢於中國。遍滿於夷裔。家珍人寶於天下者不可勝數。其一點一畫。無不曲極其妙。而乃於白玉峯之小屛。尤費其精神。巧合於天機。其縑不滿一尺。而人煙山水舟楫之像。颯爽飛動。分寸殊致。而毫末千里。則司圃之平生用力。盡於是矣。其以玉峯爲儕友而致其誠者。則當世之與司圃交如玉峯者不少。豈獨極其精力。豈至於此乎。蓋其意以爲詩與書與畫。均是枝而異其致者也。司圃之聖。聖於畫而已。玉峯之聖。聖於詩與書。則三分其枝而有其二者。玉峯也。豈以吾之有一。而加諸彼之有二哉。必須盡其工。極其妙。然後方與彼之二者。合而爲三絶矣。於是焉致其誠而篤之者歟。若爾則玉峯之屛。有其畫而無詩與書。不令竝其枝而齊其名者。抑何意歟。蓋堯之讓天下於許由者。屈其己而著許由之高也。夫子之問禮於老子者。謙其聖而彰老子之德也。然則玉峯之不以詩與書於畫者。屈己道而著其高歟。謙己聖而彰其德歟。然則微司圃之畫之聖。則不知玉峯之詩與書之聖也。微玉峯之不詩與書之爲聖。則不知司圃之畫至於斯之聖也。雖然。知司圃之畫之聖與玉峯之詩與書之聖。而言其妙者。亦必與司圃玉峯之聖等。然後方可謂知言之聖。而不知言而言不止。則其不爲知言之聖。而終於妄言之歸。明矣。烏能知夫畫與詩與書之聖不聖如何歟。

沙溪精舍詩冊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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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以沙爲名。而舍以溪爲號。溪非得沙而精者。舍非借溪而勝也。乃祖所構者舍也。所扁於舍者。名賢數詩而已。君乃以至誠索一時之名詩。以敞其舍名也。於是乎溪若增其淸。舍若增其勝。信乎肯堂之工。不及述志之孝遠矣。旣以其所敞者。名於東冠於南也如此。又必欲得吾說而益名。抑恐疇昔之名於東冠於南者。得吾說而磨滅矣。雖然。或有以至巧而磨滅。至拙以名世。則庸詎知得吾說而益名。以傅於不朽歟。

北窓,古玉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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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論北窓者。率擧其奇蹤異跡曰。如是如是。豈神仙中人歟。論古玉者。率擧其高風遐致曰。如是如是。豈道家者流歟。由是言之。仙與道流。僅伯仲間耳。余應之曰。伯與仲俱仙也。非一仙而一流。則雖伯仲。而非伯仲也。論之者曰。何據而知之乎。曰。以其詩而知之耳。伯詩淡雅。若無蹈襲而調格自高。仲詩淸和。若無礙滯而聲律自高。蓋俱入盛唐。同音而異致者也。何則。淸故淡。和故雅。調格者。詩之體也。聲律者。詩之用也。體用俱高。則無間然矣。豈以調律之有異。而疑其仙與流之有差乎。余少時。得拜古玉於友生家。已老矣。雖游於酒人。翩翩好謔浪。托詩酒以自晦者。一見已薰其仙風矣。今其表孫蓁知縣亨後。搜輯兩家詩若干篇。方鋟梓。欲壽其傳。其姓姪鄭斯文斗卿。吃吃索余語不已。余曰。伯,仲兩先生之詩傳於世者止於是。此特文豹之一班耳。以如是之風標。雖混於一世。俱非有意於述作者。豈以是規測其所工也。雖然。欲知兩先生之風標者。就斯詩而究之。則其亦庶乎有得矣。然則詩雖小。不其多矣乎。鄭斯文然之。於是乎雲。

晩省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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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曾子。聖門之魯者也。而日所省至三而後得卒傳道樹業無窮。矧後於此。而非聖門之徒而魯於曾百倍者乎。吾宗姪倎。無師友之助。而魯且怠。殆四十餘年。懼無以振而有得矣。去年秋。構一齋。請額於余曰。某之築此。厥有志哉。余卽以晩省號之。踵而勉之曰。今倎之齒。少伯玉知非之年且五歲。則吾所謂晩者。庸知非太早。而今吾之以省而勉之者。又庸知非師友之助歟。噫。倎乎省乎哉。苟能省而又省。人一而己百之。人三而己累百之。日而月。月而年。年而至於老死。則畢竟得乎己者何如。而獨不能傳道樹業無窮歟。噫。倎乎省乎哉。曾何人也。予何人也。遂以省之一字。警省之。而終以自省焉。

畸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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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額窩者。以吾子之道之窮。人不容而窩容之也。然則窩未嘗變乎常。而子之道不常。以今日之窮而畸者。變而達施。達施而人乂國康。則窩之變其額必不常。於是焉不曰畸而曰顯。可也。曰達曰濟曰平治。亦可。烏其額之有常。而又必其曰顯曰濟曰平治而可也哉。雖然。畸者。奇也。非唯窩之枅桷之離奇。以其巖洞煙霞水石之奇。足以及之。則子之道雖變乎畸。而窩未嘗變其畸。及不曰顯不曰濟不曰平治。而終始守一畸。亦可。唯其額之變不變。在吾子自擇之耳。

星巖精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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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臺之高者。有知人之高者。知臺之高者。非謂地勢之高也。知人之高者。非謂世代之高耳。世之稱是邑者。必皆曰龜臺龜臺。臺之聞於世蓋久。余嘗聞而序之矣。自得茲郡。竊自以賞是臺爲幸。旣數日。往拜閤下於龜臺。臺之勝果然。而猶未稱夫閤下之高也。益信世之知臺而不知人也。後數日。又拜閤下於星巖。然後始知龜臺之外。又有加一層。而世之知龜臺。不知星巖者。亦如今之知臺而不知人也。人固難知。知臺。亦未易也如是夫。何則。穹林遽谷。人跡不及。而遺其勝槩者。非靈異也。近邑郭當村蹊。車輿步騎。朝過而夕視。自檀君迄於今。幾千萬年。未聞有一人之得。而閤下一過而便得之。天其或者潛藏默祕於幾千萬年。竢閤下之出而發之者歟。此所以迷璞於礫。失珠於沙也。聖人之於人。非有異也。得其位。行其道。然後方知其爲聖人。則近邑郭當村蹊。人日過而不知。視之爲尋常者。庸知其大異於常。而遇與不遇之有數歟。以巖名舍者。以其舍之峙於巖也。以星稱巖者。以其巖之有七星也。背山面水而檻半於池。池從石溝而溝源於石竇。旱之而不竭。水之而不積。其亦異哉。若其白沙之平鋪。翠巖之錯列。長橋高樹之幻景於遠邇。比如構精舍而丹雘枅桷之美。花卉松石之奇。無不具焉。則朝暮陰晴之候。四序炎涼之態。非所盡言。而抑不可以言語文字。形容其萬一。則茲足以比龜臺加一層。稱閤下之高。而如某者。亦可謂知臺。而不可謂不知人也夫。是爲記。

伴鷗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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鷗善閱人。其所閱人之閱鷗。如鷗之閱人。閱其外則人。而閱其心之無機。與鷗無別。然後鷗始狎焉。列氏之稱漢陰是耳。今吾子額其亭曰伴鷗。則子之無機之心。於是乎著矣。不以世之榮辱爲心。處江湖。游其亭。日與狎者。鷗而已。鷗之日與徒者子而已。則子非鷗之徒。而鷗非子之伴耶。方其相狎而相忘也。子之視鷗也。非鷗也。乃人也。鷗之視子也。非子也。乃鷗也。昔莊周之夢爲蝶也。覺而不知周之夢與蝶之夢。今子之伴鷗也。抑不知鷗爲子耶。子爲鷗耶。鷗之伴子耶。子之伴鷗耶。古所謂入鷗不亂者。其子之謂歟。雖然。吾子無機之心。或有時而變。則鷗之日來者遂日去而不來。子雖欲伴鷗。而鷗不爲子伴矣。然則非唯鷗絶子而已。吾於是亦絶子之交矣。吾子其無悔。

肯構堂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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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其堂。見其額。足以知其人之所志矣。或以其所目。或以其所耳。或以其所寓於懷者。故其爲額也不一。今是堂之爲額也。非所目也。非所耳也。唯其所寓於懷者。繼先志而述先事也。蓋相方視地而創是堂者。公之先公也。坐是堂。望是景。爲溪山風月之王者。亦公之先公。而先公旣已沒矣。邑刳於亂。而堂夷於兵火矣。使是堂爲蓬蒿荊棘之墟者凡幾年。而公之慕先公也久而彌篤。又構是堂於堂之墟。其枅桷棟宇之高低。窓櫳庭砌之闊狹。猶夫前也。公之坐是堂也。左眄右矚。則山嵐峯翠煙霞雲霧之色。四時寒暄陰晴風月之候。皆先公之所常目而寓興者。非特人之見公於是堂者。如視先公焉耳。公之處是堂。觸是景。而慕先公愈久不衰者。爲如何哉。父作子述。而肯構肯堂者。公之謂矣。斯其所以額是堂。而使知公之構堂之意者觀之。則雖不見是額。而已知其名之爲肯構矣。有其實而名從者。其謂是歟。其謂是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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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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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興元年夏四月甲子。廣利王御於南海之法宮。陽侯,河伯,海若,馬銜之國。參軍臣黿,主簿臣鼈。曰鯨曰鯤曰鱣曰鮪,魴,鯉,鰌,鰋之屬。莫不奔走而來王。王旣受群臣朝。顧謂左右曰。予之有海宇若是其大也。而所處卑隘。無可以望氛而出治者。疇若予采。而構是樓哉。於是四瀆咸薦曰。有蜃在下。厥惟工哉。王曰。兪。咨汝蜃。惟汝諧。蜃乃拜手稽首。唯唯而出。俄而。工告訖功。虹其梁也。暈其甍也。排虛者。彤柱也。點波者。粉礎也。飛空者。滎也。出雲者。霤也。如霞者。欂櫨也。如霧者。椐楔也。畫於壁者。丹靑金碧之葳蕤也。列於庭者。珊瑚玉樹之靑蔥也。珠簾以捲之者。西山之雨候透也。玉欄以憑之者。東峯之月華近也。飛纖垂髾者。長姬之要冶也。輦金檐珠者。大賈之售貨也。馬騎者。牛牽者。男而負者。女而戴者。行者息者。度橋者倚門者。歌舞者笑語者。喜者怒者。有若呶呶者。有若嘿嘿者。有若聚而散者。有若往而復者。如畫非畫。如眞非眞者。殆千萬狀。一日之內。不可類識。王乃望而訝之。登而異之曰。土階則過嗇。瓊宮則過麗。而侈儉莫不自由。靈臺則不日。阿房則逾年。而遲速咸歸役民。孰若吾蜃不土不木。不動衆役民。而呼吸轉眄之間。倏成空中之樓。若是其輪奐也哉。蕭何之治未央。子建之起銅雀。未足爲今日道。則盍爲文以記吾之德與蜃之功哉。於是水部郞中臣琴高。謹拜跪以記。

山雨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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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以名亭則古也。雨非山有。曷以山爲。夫雨之爲物也。陰陽之氣升降而潤之者也。或驟或暴。爲澍爲霖者。龍行之也。蓋友風母雲泛空而下。則山非有干於雨者明矣。然公之構茲亭也。非唯眺望風景而已。前臨大野。所常勉者農功。則農之所望者雨也。雨之所由者雲。而雲從山出。則茲兩之祈祈。非山而何。屈子所謂山峻高而多雨。非今之山雨耶。於是湖風滿樓。暮簾方捲。春畦夏畝。我稼如雲。而與客細酌。詹花夜落。則亭之得名。烏可已哉。然則古之所喜者。爲州刺使而爲民喜也。名近而意露。今之名亭。不以喜而以山者。言遠而意包。惟其誌喜則一也。如使坡老。登茲亭。覽茲景聽。茲雨於茲山。則不曰喜而曰山。如今日無疑矣。茲其所以名亭者歟。是爲記。

楓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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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之勝以楓。而澗之爽以石也。其源發於山腹。勢遠而流淺。不土而石。石皆色蒼。或窳或缺。或湛滑。或參差。低昂紆曲者五六里。至於亭而益奇。若劍若齒。若刀削。若斧劚。龍嵸嵯峨。逐石狀而成瀑。瀑高半丈。瀉石觜而益激。琤琮㶁㶁。而停爲小潭。潭底皆石而無一沙。廣可六尺。長可十尺。深可半尺。據亭而唾。水淸若空。從潭作岸者。左右皆巖。而有突高者。有低平者。竦者俯者。欹側而不頗者。可坐可踞。可枕可倚。而無一不可者。從潭而下落。爲瀑者有四。從潭東陟。有兩小池。俱不滿一畝。地高而水深。菡萏在焉。池之外。卽村也。從地復潭。短松疏竹。列而成陰。潭之漘。有石井。井有小矮松覆之。傍潭而散影者。小烏竹三數條。瘦而不脩。從潭而上。着澗面而立者。小楓一樹。不滿一尺而葉甚丹。又其上。有小楓亦如之。又有躑躅一叢在瀑下。從潭而西。乃其臺而臺之衍敞。可坐數十人。楓枝蚴蟉。張傘偃蓋。葉密不見天日。臺有春柏二樹。臘梅二樹。碧梧一樹。臺傍有三級石砌。砌在曲墻之外。墻之內。卽其堂也。當砌而秀者。冬春柏四五樹。木蓮二樹。梅一樹。枝靑四季,石榴各一樹。牧丹又一樹。枸杞數叢。桃一樹。竹十餘樹。皆烏疏植而希挺。從砌而東。有菊一叢。菊後卽梧。梧後有梧。梧凡兩樹。皆碧色。梧傍有大楓兩樹。相樛蓊蔚。亞亭楓而靑紅。楓下卽壑。而壑有長松高可百尺。此乃亭之槩也。實玉峯之所卜。而其子善鳴述志而肯堂。主其堂者。善鳴之壻李上舍復吉也。遊而記者。太守趙也。其年月日。癸丑季秋初六夕也。是爲記。

雙松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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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就窪爲池。池四旁及底。皆石而如鑿焉。松兩株蓋池。所託根者皆石。而石各人立焉。池之勝以石。而石之奇以松也。松之於此池。可謂異矣。公之構堂者。以斯池也。堂揭而難其額。強名之曰友蓮。以其池之蓮可相友也。額雖成。猶有未愜。忽一日。池之神夢公曰。子難子之堂之額耶。盍額之以雙松哉。因忽不見。省之則夢也。卽以神之所額者額之。請余爲記。余受其夢而解之曰。蓮雖可愛而有榮悴。況非自出而由人種之歟。斯之有此雙松。非人力所及。而又況以松之貞之至。得石之堅之至。以爲樹立者耶。以余究之。雙松之衛斯堂。非持公之志操。而他日。公之兩子學成而得所樹立。如斯松之立斯石。持節擁蓋。達不變操。如斯松之得斯石者。其不負神之齎矣。神之夢公而額之。其以此哉。其以此哉。是爲記。

用拙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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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能焉之謂工。不能焉之謂拙。能者用而不能者屛。則拙固工之奴也。雖然。工者常勞。拙者常逸。勞之道。似小人。逸之道。似君子。小人之服役於君子。固也。庸詎知工爲拙之奴。而拙爲工之君也哉。何則。莫工且勞者。匠石陶冶。而服役於宰相。莫工且勞者。萬物之生生。而聽命於造化。然則心勞而身逸者。宰相也。用勞而體逸者。造化也。又庸知至拙之爲大工。至勞之謂大逸也哉。然則公之所謂拙者。不其大工。而旣已養之於先公。然後方且用之於我。公是知巖之有舍人有檢詳者。又豈非以堂之拙。爲宰相之逸。而或天先定其號。以顯其跡歟。雖然。出而爲宰相。不能退處於堂。則是徒用其拙。而不能處拙也。其所謂用。特用之於世。而不用之於江湖也。其魚鳥花卉風月之樂。亦不得以供拙也。其所謂拙而逸者。乃大工而勞於心也明矣。用拙名堂之義。抑未知工耶拙耶。然則夫孰知至拙之爲至工。至工之爲至拙也。夫如是則雖謂之用拙。亦可。雖謂之用工。亦可。吾於工拙乎。何辦焉。是爲記。

重修竹樹書院記綾城靜庵先生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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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之偏且荒久。得箕子人始人。而箕子之沒二千有餘年矣。遺化幾盡索矣。斯文幾盡熄矣。天乃瞿然眷顧。遂生先生以振作之。先生生而殉道自任。方中廟勵治之日。以朝夕啓沃。堯舜我君民爲己責。而奸孼傍伺。構織罔極。駭機一發。禍網滔天。竟竄於茲土。不數月而賜死。嗚呼。先生之被禍。其先生之不幸歟。其一國一世之不幸歟。非先生之不幸。乃一國一世之不幸。非一國一世之不幸。乃我東千萬世無窮之不幸也。始天之生先生。如有意於我東。而竟天之禍先生。亦有意於我東。生之者何意。而禍之者何意歟。蒼蒼乎昧昧乎。而不可問而知者。非天歟。苟天之佑我東。展之以其才。享之以其年。則所漸者益深。所化者益遠矣。其爲治化雖不逮於唐虞。必不止於今日無疑。而非唯不克施。竟使不得年。非唯不得年。竟使不得其死。則環我東數千里。慕而悲者何限。而竟謫於茲土。竟沒於茲土。則茲土之悲且慕。又不啻一國之悲慕。旣悲且慕。而築斯院以享之。則斯院之築。非他州郡築院之可方。非鄕先生歿而可祭者比。直與文宣之祀。亘萬世而同血矣。自仁廟克述先志。逮宣廟而痛滌其冤。斯院之創。已有年紀。而自火於丁酉之亂。廂廡齋廬。權創卑略。無以肅祀妥靈者十五餘年。任其蕪沒而不振。曁我侯尹公燧臨民之初。慨然以右文爲事。思克重敞而未有遂。余兄南平縣監趙公維韓。面尹侯曰。先生之院若是其陋側。非吾與君之羞乎。君爲倅而我爲隣。尙未克顯侈者。人謂公何。人謂我何哉。卽與通文道內。構工繕修。而南平實幹之。於是旁州列邑。無不向風委財。以董其役。而余之得靈邑也後。不及豫於執事之列。惟彼凡人下士。尙且悲慕先生。況吾兄弟。乃先生之姓孫。而向學悲慕之誠。又出尋常萬萬者乎。以主倅之勤。得南平幹而能助也。不日而功訖。蓋其背山面水而紆餘敞赫者。先生之盛德遺澤。瞻前而在後也。榮桷枅楣不侈不隘。丹雘劚刻合規依度者。先生之威容動靜。無不中禮也。尊彝壘勺。籩荊䇺簦。各得其品者。先生之遺敎循序也。濟濟多士。循除鞠躬。居常講習。祀卽虔惕者。先生之餘化感發也。茲足以薰先生之德而沐先生之澤歟。遵先生之敎而襲先生之化歟。雖然。先生之靈。如水在地。無往而不屆。則其感而興起者。豈獨茲院之士而已。豈獨茲土之民而已乎。靈巖郡守趙某記。萬曆四十一年八月日。

伊山書院興廢記退溪先生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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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山院長金止善。屬余作記曰。不記院之興廢之跡。顧無以揭今而詔後。盍爲籍以賁之哉。余謹應之曰。我東之爲名賢設院蓋久。自圃隱以後。以心學事功而設者不可盡數。若其首出於諸儒。大成於群賢。則二百年來唯先生一人而已。先生之院。宜甲於我東。而世之尊先生之道學。仰先生之光輝者。擧皆以陶山爲宗。卻不知伊山之趣。勝陶山一倍。夫所謂勝者。非謂湖山泉石之趣勝也。陶山之設。在先生旣沒之後。其遺澤不遠。伊山之創。自先生始。而旣躬自訓迪,倡率,提撕,磨礱,浸灌,薰染作成者十有五年。而後終奉先生而饗之。其餘膏遺馥濡漬也蓋久。其與陶山竝視。不啻若伯仲之差而已。以余之魯鹵顓蒙。其何以賾跡而顯實哉。遂辭謝不獲。謹敍其興廢終始而爲之言曰。郡舊無院。以先生之意。郡守安公瑺始構焉。自嶺以下。莫不風唱而雲涌。日以講劘相長。先生記其事定其規。又名其堂。齋門諸額。皆自書以與之。其導率誘掖之誠。至矣盡矣。先生旣沒。郡守許公忠吉與院長前參判金公玏。始立祠宇而享之。自是諸生益自感發。相聚隷業。而由其相非其址。處非得地也。卑湫洿下。濕射水齧。榱橈桷圮。漫潰頹塌。歲修月葺。費鉅而功尠。迨不可以求妥也。於是搢紳父老。率邑子而相勉。遂以移築之意。書告於方伯。乃於甲寅之秋。移卜於東距十五里地。斯固陰陽之奧區。高燥之爽塏也。龍翔虎踦。形互勢盤。水之環繞也如帶。山之控列也如袖。前俯若當案。後背若負嵎。其根脈宗於鳳凰。支於白月。蓄精孕靈。開闡斯丘。天陶地甄而鬼祕之。於以陰齎我儒而不慳。俾鞏斯院而新之。足以見斯文之不喪而吾道之南矣。所以擧境齊力。不日而廟齋成也。遂卜日移安。而道內列邑之儒望風委集。儼冠服而擁後者數百餘人。曁邑中父老子弟。無論老少貴賤。咸萃畢會。有若前參判金公玏。有若前府尹吳公澐。皆以大耋宿德。首班而植。其他朝列士林之林立者。又不知其幾何。余亦以忝廁於謁廟之列。親望穆如之遺風。嗚呼其盛哉。翌年春。明倫堂又成。堂成而工告訖功。蓋院之興廢而斯文之隆替係之。則彬彬作興之美。其不在於今日歟。然則舊院之起。在嘉靖戊午之秋。先生倡而太守安創之也。舊祠之建。在萬曆祭酉之冬。多士慕而太守許成之也。萬曆甲戌。特賜扁額。額以伊山者。以其里卽山伊故。因里名而別之也。丁丑秋。賜書。冬又賜書。己卯庚辰。連賜書。書凡十七帙也。萬曆乙仰春。始築新院。院長前牧使成安義獨當。構役畢。修其齋廟。以其年九月日。始移奉安。嘗與二三長老。議諸院中曰。院雖改而道猶舊。里雖殊而山有伊。仍舊名而新之。義無不可。齊應曰唯。遂以舊額仍之。會成公有故。以衆望。差前都事朴善長爲院長。將造明倫。役未畢而免。又以衆望。差前都事金。乃參判公之子。於余爲同年壯元。是畢造明倫。而勸余作記者也。父子俱爲院長。斯已難矣。或先建祠宇於舊院。或後畢講堂於新院。公家之於斯院。亦云勤矣。自戊午迄於今。五十有餘年。志學慕道之士。不爲不多。而遷延姑息。未嘗光宅。幸賴數子之力。乃克有成焉。一興一廢。庸非數歟。若其齋寮之潔肅。堂甲之閌廓。固塵世間所稀有。難品題其一二。至如饗祀之儀。籩鉶䇺簦之品。則朝家之秩禮彰然。約條之詳。溫講灑掃之節。則先生之訓戒在焉。吾何敢妄諭揣稱。以煩後來者之聽乎。萬曆丙辰四月日。郡守趙某。謹記。

房氏書貼遺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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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多名州。名州多世家。世家多經籍。南原爲名州最。而房氏特爲世家之尤。故奇書異籍。流播於人者。多從房氏出。余之逐於倭而落南也。從房氏得一貼。貼非古本。又非刊而出者。乃倪天使謙自書詩三十餘篇。張天使寰自書文與詩五十餘篇。國朝盧蘇齋自書詩與簡百餘篇。白玉峯所書蘇齋詩又百餘篇。集三詩四筆總二百八十餘篇爲一卷。倪之詩務雄渾。長篇古詩。如長江大河。近體絶句。如洪鍾鉅鼓。筆務草聖。而瀏瀏如蛇蛇結蟠。張之文與詩。務精白淸嫩。長詩短律。如逸鳳孤鸞。而筆勢婀娜。如珊瑚碧樹之交柯。廬詩健倔。語奇而字重。筆畫如鐵鉤。白書典雅。動逼鍾,王。茲三詩四筆。實天下之至希。而集爲一貼於南州之一巷。藏而爲寶於一人之家者。何也。蓋房之先。有與倪,張兩價善之於儐接之間者。旣書以贈之矣。又有沙溪公與盧,白相友也。果得其詩與筆而合焉。於此。益信房氏之先聞於華。名於東。而蹟房氏者。咸於是貼焉求之。余欲廣其聞益其名。笈是貼而歸羅州。丁酉之亂。載之舟而避焉。竟與賊遌。盡室俱陷。而獨以赤身走免。房氏之貼。於是乎淪滅矣。是何至寶之難得而易失也。余旣悲盡室之淪。而益悲四貼之沒者。只爲房氏之架自此而無顏矣。俄又悔其悲而解之曰。倪,張之詩與筆。旣已耀於華矣。盧,白之詩與筆。又已著於我東矣。天其或者縱丹人而取去。使之遍傳於日本之東。炫熀分布於扶桑折木之間歟。不然則泛浮於驚波駭濤之中。掛罥於巖嶅島嶼之側。而流入於龍王河伯之國。使之驚傳於幽冥怳惚之際歟。不然則飆風之所簸盪。雷電之所取將。或墜於蓬壼三島之遠。或昇於閶闔九天之高。俾四人者之詩與筆。曠播於淸都汗漫之外。而益彰房氏之爲之耶歟。然則向所謂淪滅者庸知其益昭。而其與欲傳於吾東之一隅如光,羅數州之間者。不亦懸遠乎哉。然則其失也非失。而乃大得也。何則。若使房氏之後。祕藏而不之發。終不欲使人知其爲至寶則已矣。如欲曠播遠布而壽其傳於無窮。則曷若失於此而得於彼。以傳於天地幽明高且深之不測。使造物者。知有重寶於房氏。而因趙某而得之耶。於是記其得失之終始。一以解吾惑。而重以慰房氏之憾焉。

月沙相國詩板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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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出淮也。月沙李相國抵書言曰。淮有拙詩。又有諸公和章。爲我和示而扁其壁。則當忝帖捲雲。入淮翌日。卽取考相國詩與跋。則云云。又悉視所謂和章。則云云。於是詰其顚末於邑人則果然。吁其異哉。昔。唐御史王仁裕入興元斗山館。以片板題詩而去。後三年。入蜀大面山巖眞館。則斗山所題詩板在焉。王怪甚問遠邇。則二千餘里。以其斗山之洞。西通於靑城大面山巖眞館之一井也。詩板之出於井。掛諸壁卒與王氏遇。可謂奇且怪矣。然其洞穴之夷險脩直。有難測知。隨其水力之所及而通焉。則雖遠而或可致矣。方天之水淮也。大風雨而雷電之。變化晦冥。凡三日夜。漂山汩陵。澤其邑而魚其人。衝蓮松抉。飛愁騖法。水突黃柄。蹴楊跋狼。而噴薄乎昭陽之口。盪斗渚劈月峽。騰踔奮迅乎龍津廣陵之腰。軼三江而迫海門以臻夫𤊄島之草澤首尾上下摠一千二百餘里矣。噫。公之詩板。不屑沒於黿鼉鱣鮪蛟龍之窟。不掛罥於巖嶅島嶼木末石齒之間。汎汎淛淛於高江急湍之下。而終不奔放於歸虛折木無窮之海。必近相國之所駐節而落焉。媒太僕而歸相國。竟返之於淮之新館而掛焉。地之相距也雖略有遠近之差。三年之內。隱見得失之跡。視王板洽同而尤奇。然則知茲詩之爲至寶。忽奪之而去。知至寶之爲終不可泯而還與之者。其誰歟。其果陽侯,龍伯,水怪之所爲歟。抑非陽侯,龍伯,水怪之所能擅。而天故使陽侯,龍伯,水怪而爲之歟。其未可知也。雖然。一奪一與而愈著相國之跡。一失一得而益彰淮州之名。則當日之水。非特寵相國也。乃所以寵淮邑也。非災也明矣。記之而不足。申以序而係之詩。是曷足以扁諸壁而忝卷末也哉。

蜂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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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而飛者百族。而蜂之類寔繁焉。不可殫記。而惟業蜜者。狎人可養。余乃植筩於庭。日目其所爲。其始入也。有如君人者。有如臣僚者。有如士卒者。又有如守閽伺出入者。又有如出戶謹候望者。於是日出。則君發號臣施令。而董士卒作役焉。其作役也。出先者。入先而不敢後。出後者。入後而不敢先。一出一入。相繼不絶。凡其花蕊也。香臭也。瀋液也。氤氳也。無不銜拾。而期合次至。若相符契。或有後時乖限而不用命者。則卽肆戶外而戮之。日方亭午。則群出百千。若衙若市。遂喧聒一場而罷。罷又次茅而入。入而卽靜。靜又出役如初焉。日入則役停而不出。各營其窠。吹噓鼓翼。群動薨薨。以昏徹朝。朝又如前。日復一日。迄春徂夏。而無不如初。以致窠役幾畢。蜜功幾成。而忽一夕有一蜂。不知何自而來者。其大如栗而色赤黃。其聲如雷而嘴劍利。繞筩百匝而飛。嗅蜜香入門者三。而遂爲守閽者所擠不得入。此時。已有以其急告者。果有十餘徒。出門逆戰。鏖拒頡頑而死之。又有數十徒。力戰頡頑而死之。又有五六十徒逆戰。而大蜂北而遁。於是君臣也。父子也。士卒之衆也。莫不安堵如舊。而朝昏衙市不變焉。噫。恤衆御下。力業成功非仁歟。令行禁止。次茅出入。非禮歟。朝昏衙市。不失其時。一往一來。各以其期。非信歟。作窠以爲室。化蜜以爲糧。以之禦寒卒歲。非智歟。恪守封疆。敵至而死戰。不以賊而遺君父。非義歟。人之有是五者。尙能霸一世而王天下。以享其令名於千億。況蟲而飛天。麽而蠢蠢者乎。人之有良性秉彝者。尙不能修五者之一。而蜂之幺麽蠢蠢者。乃能有其五耶。世之衣食於其君。而賊至不能死。乃反臣於賊而賣其君者。抑何人哉。可以人而不如蜂乎。余目其事而異之。遂記之。

嵬崙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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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崙之外。有山焉。其高等也。其廣齊也。其延衺不異也。人之望之者如崑崙焉。以爲山也。近而視之。則非山也。乃核也。怪而問諸一人。曰。此乃吾師食實之餘。而實乃滄海之蟠桃八千歲而一熟者也。吾師嘗歲取其一而食之。旣食而遺其核一二三四。而積至此。茲乃爲山之槩。而吾師之所以後天不老者也。世之不能百歲。耋耄以爲期者。朝菌乎。醢鷄乎。其視此山之高。何如也。雖然。世固不足哀。核固不足榮也。何則。自其無窮無盡者而言之。則朝菌耳。醢鷄耳。亦已久矣。核固不足多明矣。所以記之者。非樂誕而希久於核者。聊欲斥其妄而飭世之求長年者。是爲記。

嵬崙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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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成子遊於西極之野。望見一山焉。嶐嵩峍崒。與崑崙齊其高。迤邐博敞。與崑崙比其大。無峯巒巖洞之峭。無松槮林莽之茂。不土而積。不石而堅。若木翳其左。橙林聳其右。信乎其瑰且異矣。將欲登陟而望之。途未半而忽遇三人焉。就而問焉。則其一曰。吾乃友盤古而遠遊焉。猶未嘗屆於是矣。其一曰。吾乃視滄海之億變。而猶未嘗造乎是矣。又其一者乃曰。此乃吾師之所會之核而積而至於此者也。桃之名曰洪。又其名曰蟠。乃在滄海之陽。三千歲而一花之。又三千而子之。又三千而熟之。每一熟於萬年之內。而吾師歲食其一。以其核而擲之。此核之積而比其大於崑崙者也。言訖。就而視之。則果然。於是廣成子拜乎三人者之後曰。吾以久稱於世。乃今見此核之如崑崙。然後始知彭殤之不等。而朝菌大楓之相懸也。小年之不及大年。吾其與三老之謂乎。三人者忽不見。遂異而記之。

遊劍湖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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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寧倅以忤上使下考。余之治兼咸也。承關文馳察。仍邀咸宰於劍湖。登舟而遊。慰且餞之。時淫潦旣霽。湖水盛積。泓澄漫涆。浩若無涯渚。卽以輕漿短棹。任其所如。擧酒相屬之際。忽聞荷香。溢越於席上。顧眄左右。則翠蓋林立。天葩峯茁。舟行其上。碾然有聲。而千竿萬葉。偃而還直。磨紅戛碧。香泛爲風。夷猶之際。笛聲漸高。夕陽已收。山月正圓。怳若乘槎銀漢。遇太乙於蓮葉之上。殷勤離別之懷。到此而益惝𰑘矣。慌乎忽乎。其不可久留也。遂惘然將散。諸客願記其跡。余應之曰。他日塵埃中。想茲遊而懷此別。不啻若仙遊蓬島。夢升月宮。不分眞贗於然疑間矣。於是雖欲再。遂不可易得。籍令得之。亦不可便會此人。則雖無茲記。其可忘茲遊耶。然不可以不忘而不記。以孤左右之請。故遂記之。記不忘於不忘耳。

天王峯祈再同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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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五月而盡六月。擧郡境無一雨。穀果幾盡枯損。愁毒之氣感傷天和。余懼政之悖而有召。恆惴惴不寧。遂禱於月出之九井。翌日得小雨。越數日。又差員。往禱於務安之駐龍渡及月出天王峯之普濟。其得益少。未潤數里。以此稼愈枯而民愈怨。余益震惕悈恐。卽以月之晦日。將再禱於月出天王峯之普濟。期於必致。時文友松磵公適至也。憂吾之憂民之憂。而許以偕禱。其偕出城而南也。松磵以輿取路。余則馬。五里而輿之。登陟歷險。寸進尺退。僧皆汗蹶。未百步而替擔。至詰朝而稅九峯之新菴。未上嶺而迎拜側路者。化主僧一眞也。僅上嶺而裒緇儼拜者。老丈僧靈彥也。及寺門而被衲頂禮者。石南高僧智憲也。寺在天王之左普濟之下。三面皆山。而巖石林列。彌勒立和尙坐。佛趺而僧向者。逐石狀而成質。殆不可勝記。其北則面天無際。目盡其力。雲霞之往來。山與水之繡錯。杳若架空。浮若點虛。而特呈培塿者。錦城佛甲之邐迤也。龍腰屈繞。隱見曠野者。會津之一曲。竹浦之半面也。坐定。卽與執事諸生者禮。禮畢而虔默作文。執其文。齋沐就寫者。松磵公之代祝。事之謹也。夜四更。偕輿上上而止祀所。先事陳設者。黃戩也。終始執禮者。李希榮也。謁者文瓘。引余而入。遂鞠躬睢盱而進。崔應峴爲奉爐。而奉香左右者。李沃也。讀祝於左者。松磵公之端拱也。臚呼拜興者。李晐之通謁也。祭畢。還憩九峯。於是老僧智憲,靈彥之徒。卽合掌告曰。昨日吾太守之始到也。天卽雨。夜未半而又雨。祭畢而又雨。雨雖少而三應焉。豈吾太守之誠之至而有以致之歟。余謹應之曰。若以誠之淺深。而致雨之多少者。則自到此得三雨。皆不鳴瓦。唯涓滴如霧露。豈余之誠之淺。而山靈之所以報之者。亦淺歟。雖然。松磵公憂太守憂民之憂。而屈己代祝。益虔不懈之誠若是其愷悌。則豈終默於松磵。而不答以𩃎霈之深歟。抑自今而待三日者。非其文之語意歟。僧於是齊口對曰。然。吾太守之言是矣。自今至於三日。果如其𩃎霈者。則雖謂之報太守之誠可也。雖謂之報松磵之誠。亦可也。民之樂是𩃎霈也。何擇於彼此哉。遂與松磵。笑而同歸。其年月日。癸丑七月初一日也。是爲記。

遊天磨,聖居,兩山記。權石洲評曰。勁悍泬㵳深得古雅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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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且大。物莫與竝之謂天。莫神且化。與天比功之謂聖。天與聖。莫尊乎天下。而兩山者得爲號焉。兩山之與衆山別。不待辦而明矣。夫遊茲山者。莫不由是路。覽茲山者。莫不究是景。而趣有多少。興有淺深。豈非所樂者在我而不在彼。在心而不在目乎。以其樂之如何。而驗其人之如何。則亦可謂知人也夫。始來也。宿於雲居。雲居。古寺也。法殿隆麗。東西有兩室。階下有橫室。又有別殿。俱甚煥炳可觀。由雲居西入僅五里。爰有朴淵。而淵有上下焉。蓋淵之勝。壯天下而魁四海。則非一事一言可褒記而顯稱。以彰其形勢也。下淵則蒼壁翠崖。劍剸刀割。霞襞而霧裂。墻聳而屛立。高可數百丈。廣可數百步。而瀑之垂。政從磨嘴。嘴之懸。政當崖中。飛射噴薄。雷吼電激。壯若天開而霞落。雲霽而龍垂。遂窪而爲淵。淵之廣。僅數十步。滿而不溢。停而不進。其深不可測。意者。是之謂無底。直達九泉之幽。旁及四海之遠歟。淵之外。白沙淨石。鋪列瀰漫。翠松碧樹。疏植蔭洞。俯仰未旣而神爽骨瑩。若與神仙者。登淸都而遊嬉焉。上淵則疏石瀉澗。澗若鏡柄。遂窳而爲淵。淵之廣衺。逐石狀而圓方。蓋其圓如盤。而平若削成。中深如鉢。外輪如磨。又有石表。正立鉢中。而水循表若環。凝湛綠淨。鬼瀦神蓄。其深雖可測。而魄駭膽掉。不可俯臨。時有脫葉飄泛。則鳥銜去而風擺出。未嘗少留焉。民遘水旱。齊飭虔祈。則無不響應其晴雨。豈所謂神龍者巢其中而爲窟歟。其盈科餘沫。着於磨嘴注而爲瀑。是其逞奇於下淵者也。其傍詭巖怪崖。錯峙而互蹲。脩松短楓。蓋翠而傘紅。於是洞壑之綺麗。峯巒之繡彩。咸凌亂倒影於其中。坐未轉眄而毛骨已習習。怳若羽化乘蹻。排寒門而望群帝也。眛乎栗乎。其不可留矣。卽捨淵。沿澗而上。則巖石之旁挺側竦。若怒若鬪者。殆不可數。而如龜如羊。如熊豹獅子者間之。從石之高低。而水有淺深焉。可坐可翫。可撫摩倚睨者。十步而得八九。左右從者。未嘗以前途相迫。則坐忘起。起忘步。步忘其前進於途矣。深探僅五里。有庵曰觀音。小而古。庵左有窟。甚奇峻。名曰觀音窟。窟之高廣。可容十餘人坐立。而上下三面。皆石也。窟北有二佛。跏趺面南。皆鐫石刻狀。而石之精白。如玉可珍。劚之巧妙。若神可怪。又有石羅漢八九。列於左右。而其壁多名賢手跡。從庵西僅數里。有石曰太宗臺。廣可坐百餘人。面平如場。而中有一竅。乃龍旗所豎之跡。前有大巖。特踞若虎。爽瀨琮琤被石而瀉。深爲潭而淺爲澗。從臺府臨。可斟流觴。其淸絶淨灑。恰若丹丘積石之縹緲。而景致杳然。難以模寫其萬一焉。蓋高麗太宗好此石來遊。而石仍爲號焉。探玩未竟。有感慨興亡之懷。殆不可久居。卽下臺覓路。不數里有馬潭焉。潭之奇可異焉。有大石鋪亘三四十步。從高漸下。危滑湛潤。若塗脂瀉膏。立不定武。而水由上經中而下。仍噴注爲瀑。瀑高可八九丈。落爲一潭。深不可窺。其爲雄特奇絶。與朴淵相伯仲。無朴淵則如朴淵矣。層巖危石羅列逞美於前後者。不可殫諭。由潭而上僅數里。有曰妓潭。有石削成屛。開障擁水。㶁㶁循崖而下。瀦爲深潭。厚可一二丈。嘗有美娥遊此石。忽隳溺而死。仍有是名雲。仿像之際。要冶可念。由潭而上僅數里。有廣石平鋪。傾而不危。滑而不澾。可坐四五十人。有淺瀨旁瀉。可飮可漱可濯澣。而旁有老査倒臥當蹊。鱗鬣奮張。蜿若古龍矯首起陸。從石面未百步。有庵曰大興。淸爽可愛。出庵直上三四里。有庵曰寂滅。纍磚築墻而磚軸。縱橫爲畫。列成梵字眞言。奇古可玩。墻外有老檜。直上雲霄。高可數百尋而其大稱之。非他山凡木之可方焉。其墻與檜。蓋懶翁之所種築雲。其庵則亂後始重構。特絶爽越。甲於諸庵。而佛殿則金碧眩熀。照爛龍鱗。移足靖步。若蹋琉璃。佛後一室。靜比仙櫳。逍遙坐作之際。斗覺塵慮煙滅。有褒緇老禪。擁經而眠。此外無餘僧矣。庵有東臺。臺之曠絶岌豁尤最。登眺之快。爽於飛仙。其千峯萬壑之羅布於四方者。若雲若霞。若錦繡。若螺髻。人拱鳥畟。獸訛禽息。虎豹伏魚龍立者。爭奇闕巧於一矉之間。怳惚惝惘。魂與神飄。浩不可指點。而挺起特出。最於群峯者。東有開聖。南有智藏,仁達。北有定光峯。三岐齊立。又有普善峯。峯下有庵。是謂普善庵。庵在半空。杳不可尋。由寂滅西升而下。有曰知足庵。茲庵之絶。難以形容。蓋其勢東背諸峯。西臨大海。升堂快瞰。眼無所礙。唯有日東投穴。金柱萬仞。雲光海色。變態無窮而已。憑瞻俯眡。迥若身升法天。道貫佛心焉。廣庭如砥。𢥠臨無地。而有文杏一樹高可百尋廣可百步圍可十包者。衛砌護崖而立。枝梢之間。冷颸常瀏瀏。不風而寒。可謂爽矣。佛宇金碧之玲瓏。別殿階除之嵽嵲。岌若神施鬼設而不可象。直與寂滅。相雌雄互甲乙。而淸曠高絶則過之。峯之多少錯秀者。不可盡載。而東則曰知足。曰普賢。北則曰彌鞠。南則曰鐵馬。曰淸泠。曰松岳。曰法王。西則曰落月。當案而筆尖。只有一僧居焉。蓋天磨之勢。盡於茲矣。翌日。由庵東攀緣上上。歷險惡透深奧。艱難索路。陟降半日。林薄織密。上不見天者十五里。僅達玄化寺。寺爲賊火所蕩而餘基蕪沒。有一老僧。重構一殿。未克訖功而方鳩工。擬跖前址者。僧可謂沒量矣。外有石龜負碑而伏。乃前朝學士周佇所撰文也。庭有石塔殘缺。乃化主壽堅所樹植也。由玄化東走五里。石嶺巉屹倚天。飛走之所隳墊。聞其險岌。使人白頭。而搪突攀援。蟻附蠖着。翻汗眩眼。十步九顚。踰時而始陟絶頂。由頂直下。以通於花藏寺。寺蓋西域僧指空所創。而歷兵火。猶獨巍然。可謂靈且壯矣。法殿敞赫宏譎。丹雘懿濞。肅若上界。儼若鬼神。㦜悸不可久立。東有先王畫像所御容殿。殿東又有羅漢殿。西有僧堂。廣可百餘間。堂有指空法像。又有諸寮。疊置間列。懸鍾一樓。高爽特揭。登臨四望。眼盡其力。由樓而下。槐庭廣衍。騁睎益曠。周覽未畢。有僧跪進一函。卽開鑛視之。則有貝葉梵經,栴檀瑞香。皆產於西天。而指空所手而置者。信乎其奇且玄矣。由寺從古道。復還於玄化。止宿。翌日。由玄化五里許。冒險觸崢。蹣跚𨁝踤。愊塞眩狂。有甚於花藏石嶺。登陟未半。怖慓愁悶。進退狼狽者良久。勇敢懸上爪鉤石齒。膝行崖面。寸進尺度之際。歷望北聖居小菴。菴在千峯半頂。雲窓窈窕。霧閤靜深。彤柱粉礎。隱暎巖竇。延頸一望。彷彿仙莊焉。辛勤盡日。僅上一巖。其名曰遮日。迥拆天罅。崒憑雲表。擧頭揮手。可捫星斗。六合八垓。無不洞臨。蓋聖居之勢盡於茲矣。緣巖西下僅五里。有傾崖鋪地百餘步。頑巖猛石。錯分通波。水聚崖口。淺不悍流。而無數落木。沈積塞斷。仍與諸僧手決而指疏。以通其湍。則水急瀉崖。倒若建瓴。而紅葉之紛紛者逐波趁沫。珠貫魚聯。次茅懸溜而下。仍相與笑玩。可謂無事中奇致也。沿緣直下僅數里。有一大巖。前方後銳。狀若萬斛之舟。陸沈於洞門。儼若天隳地出。而鬼護神呵。以閱終古焉。方覺造物者之所施爲。愈出愈奇。藏至巧於無窮無盡也。歷舟巖數里。有老僧一人。率諸僧十餘輩。整服巾而立。偵伺而候。實皆所知面。而所與返者。實雲居其寺也。噫。始焉。未登乎山而宿於茲。終焉。旣登乎山而宿於茲。茲可謂始終之門而本末之路矣。其未始登也。齋志嘿禱。澄慮肅虔。寤寐之間。髣髴與山靈。相接於窅冥者。茲寺也。其旣登而降也。心與目營。意與神謀。灝灝與山靈地祗。浮遊於方內。冷冷與仙翁釋子。娛嬉於物表者茲寺也。然則所尊而慕者。莫天與聖。而自余之遊覽茲山。靈臺洞澈。不隔聖人之胸而澹泊恬靜。嘿與天遊。則余之觸於目而得乎心者。非兩山之助歟。然則山之得是名。非獨自別於衆山。而亦有以勸勵企及乎人哉。人之由是路覽是山者。古今何限。而其胸襟之灑落淸曠。與山趣同味。亦有如我者歟。嗚呼。天與聖。可法而學焉。則從茲山返茲山。探山之趣。而究山之名。則其亦不遠矣。從余遊者。阿姪倎,侙二人。朴生兄弟二人。牛峯少士崔某一人。而前導指揮者。牛峯衙吏李希珠其人也。終始肩余輿不怠者。雲居居法瓚其僧也。曰大成。曰持敬。曰惠一。曰信惠。曰海仁。曰法行。曰雙允。曰能印。曰智眞。曰信準。實從焉。是年月日。萬曆乙巳九月初七也。是爲記。

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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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夷死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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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難余者曰。一主一賓。而名與實隨之。故尙主而黜賓者。聖人之敎也。貴實而賤名者。達士之論也。彼所謂伯夷者。尙其主耶。貴其實耶。當紂之暴亂也。以八百不期之諸侯。順天命而誅獨夫。天地之所不容。神人之所大快也。有氣有血噍嘵之類。莫不延頸而宗周。彼伯夷者。乃獨何人。而以不食其粟爲義。登西山餓且死。而作其歌以悲之。是其死也。非所謂死於名者耶。黜其實而殉其名。若是其章章。而猶且冒義士之名焉。如伯夷者。可謂殉名黜實者非歟。余謹應之曰。客之難是也。客之說然矣。雖然。賓主者二位也。名實者一物也。豈以一物之同者。貴其二位之異哉。客曰。何謂其一物耶。曰。有其實者。名固從之。則名與實特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何以明其然也。堯與舜之爲天下也。有巍巍蕩蕩。無爲以化之實。故於是有巍巍蕩蕩無爲以化之名焉。禹湯也。文武也。曁周公與孔子也。有儉勤寅畏元聖將聖之實。故於是有儉勤寅畏元聖將聖之名焉。然則謂堯舜死無爲之名。可乎。謂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以死儉勤寅畏元聖將聖之名。可乎。然則伯夷之死於義。而不死於名。從可知也。噫。伯夷之死如是其義也。而吾子強責之以死名。苟充子之說而責之不已。則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聖。皆死於名而背其實耶。客所謂名。吾所謂實者。庸知其賓主。又庸知其眞僞哉。客無以莊生之名。而亂我實可乎。客笑而謝。

大隱隱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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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可隱而跡不可隱。跡可隱而心不可隱。大隱者。何以隱心歟。惟被巢,許,卞,武。隱其名而名益高。沮,溺,師,襄。隱其跡而跡益著。然則名固不可隱也。跡固不可隱也。所謂隱者。顯而已矣。隱心不顯。以爲大隱者。抑何人哉。如或隱智若愚。則以愚而顯。隱巧若拙。則以拙而顯。隱聖若狂。則以狂而顯。何則。百里奚之居虞也。以愚而名。大匠之縮手也。以拙而名。箕子之避世也。以狂而名。是皆欲隱其心而名益顯。人莫不知其隱心。是果隱心乎哉。是果隱心而爲大隱乎哉。必也不知其智而愚。不知其巧而拙。不知其聖而狂也。然後方可謂隱心之大隱也。若爾則不智不愚不巧不拙不聖不狂。生不知爲何人。死不知爲何人者。方可謂隱心。天下古今如此者何限。而世不記。史不書。後不能聞而知。則何以知其隱與不隱哉。苟充其類而責之。則服田力穡。老死其鄕。而人不知者。庶乎近矣。愍之蚩蚩者。皆可謂隱心乎。故曰隱心者。顯心者也。子曰。吾無隱乎耳。又曰。危行言遜。又曰。其默足以容。若其無隱乎心而言益遜。遜又不可。則又從而默。斯可已矣。是豈隱其心者哉。夫龍之隱乎淵也。隱其跡而已。變化雷雨之心。則固未嘗隱也。君子隱見。非猶龍乎。然則隱心雲者。非隱心也。乃欺心也。焉有君子而欺其心者乎。

舌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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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之爲業。巧且勞。有機有杼焉。有絲麻紡續之具。然後紅女始乘而役焉。手揚而足抑之。以梭以襄。爲布爲帛。爲羅紈錦繡而匹之。功訖而翦割焉。以爲衣而衣之。其爲勞有若是。而子安之織。異乎是。不機不杼。不手揚足抑。晨夕之所掉。早夜之所鼓。唯其舌之三寸。而布也。帛也。羅紈也。錦繡也。自衣體而有餘。是何所勞至約而所資至廣歟。由此觀之。士之工於織。賢於紅女遠矣。雖然。子安之勞。專於舌。猶有其跡。而衣食而已。聖人之勞。專於心。經緯天地。而天下四海萬鍾之祿隨之。衣食之微。不足雲爾。余故曰。手之工。不如舌之工。舌之工。不如心之工。

圈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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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於家者有六。而豚亦與焉。豚之性。善用鼻。劓土求食。而最喜不潔。沙石之外。無不啖嚼。唯以弸腸爲務。其臍腹必彭亨滿溢。而後偃地頹睡。俄又遑遑如初。晝則喙園吻圃。夜則窺瓮翻盤。禁而不止。且其性少郤多進。鈍退銳前。必擇人之所不欲而爲之。其爲憎憤孰甚焉。又力而勇。腳短而走疾。喙長而善突。其所觸也。穴籬破障。如貫札焉。家僮隣老。厭苦而莫能制。余乃命奴人數輩。穿室庭之西隅。仍縛柵爲圈。圈如斗樣。甚窄而牢。遂羅其族而納之。其始入也。呼孔如吹角。鬧甚不忍聞者。良久而豚之害卽日祛。於是家少隣里聚首相賀曰。豚倘旣入圈。吾屬可無患矣。卽綴其籬而樊其圃。噫。豚之知識機警。倘在犬羊之間。則人之苦之豈若是。而圈之牢固。豈至此乎。牛馬犬羊鷄。物之至蠢者也。而豚之冥頑不靈。反居五者之下。以致此禍。哀哉。昔。饕餮生而天下愁。混沌在而天下苦。以天下之愁苦。必去此二者。而後始安樂而遂其生。人之無厭者。尙不保如此。況獸乎。世之逐逐爭利。不知罟穽之在前者。盍視我圈中也哉。

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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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不如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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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於余曰。孟嘉之對桓溫有曰。竹不如肉。漸近之也。漸近也者。何謂也。余應之曰。夫五音六律。出於性情。而形容其聲。氣者也。何則。有斯人則有斯氣。有斯氣則有斯聲。有斯聲則有斯樂。樂與禮皆備於已。而有通有塞者。物慾之蔽不蔽耳。上古無不通者。聖人者出。然後慮後世之蔽也。故始作律呂焉。以爲樂器而傅之。蓋金石絲竹之類是也。曰。然則何謂遠。而何謂近歟。曰。金石與絲。聽於手指。而手指之動。聽於聲氣。聲氣之發。聽於性情。故其傅也益遠。竹則異於是。聽於聲氣而本於性情。故其發也益近。至於肉也。以其聲氣。聽於性情而已。故其應也益近。此所以絲不如竹。竹不如肉。遠與漸近之有別也。由是觀之。聞五絃之琴。而不盡解慍者。聽南風之歌。則無不解矣。彈之不已。加之詠嘆者。其以此歟。其以此歟。或者拜手謝曰。渢渢乎。至矣盡矣。子之言。孟嘉不如。

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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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夫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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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庚子之春三月一日。趙子改其號曰玄夫。是夜有一丈夫夢趙子而告之曰。有其實而有其名。固其宣也。今我玄衣玄巾袴襦靺鞈之色。無不尙玄。則自號玄夫無愧於實。故彼自外者有以玄夫呼。則余卽應之而不倦。於是呼者應者。莫不快足焉。何則。以其呼以其名。而名以其實故也。吾子則不然。衣白而爲山人。面白而爲書生。且年幾四十。無所成就。頭之未白者無多。全觸諱忌。眛冒訕謗癡之。已白者不少。雖名之曰白夫可也。今乃妄稱僭加。逼余爲號。使之混錯其虛實。此余之所以爲惑而不能無辨於左右者也。抑不知有其說乎。趙子揖而與之座。謹應之曰。客之言宜矣。客之誚是矣。然而客之知我者徒其一而失於其二。則敢不折其二而較其一。以塞夫客之責耶。今世之人。擧皆蒿目張喙。明白是非。而余則嘐嘐然異於俗。一彼此同好惡。唯以玄虛無爲。而以爲尙則其志。不幾玄乎。今世之人。擧皆翦拂搔洗。粉飾媚洗。而余則昧昧焉。處於野。塵垢滿面。而不知頮濯。泥土滿衣。而不知汚澣。唯以玄靜無機。以爲質則其體不幾玄乎。且負圖超河之世。不可跂及。則不營營於利慾之境。而藏六運氣。以遠網獨之禍。不亦宜乎。與其入廟而死。孰若塗中之生乎。寧以支怵之役。可易葉上之巢哉。然則體旣玄。志又玄。又得玄夫之道。以爲道號而稱之。豈僭而妄乎。以此推之。吾非逼客。客實逼我者也。客所謂玄者。無乃尙白。而吾所謂白者。無乃尙玄乎。雖然。客與我旣已玄矣。則庸知其眞僞。庸知其賓主。又庸知其彼我之分乎。客無以堅白之說亂我玄可乎。吾將玄而又玄。默守吾太玄矣。客笑而謝曰。玄夫乎。玄夫乎。夫之玄楊子不如。遂覺而記其說。

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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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岳薦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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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四岳。堯之冢宰也。爲堯之所冢宰。與堯治天下。非聖智則莫可。而其使治水也。止於薦鮌。四岳之不明歟。抑堯之知人之難歟。曰。否。其難雲爾者。非以爲難而不能知人也。乃其難其愼之意也。豈以四岳之賢。而不知鮌之爲惡而薦之。豈以堯之聖。而不盡明其爲惡。終至於試可哉。當堯之朝有拔茅暈征之頌。豈乏其人材。如鮌之嚚訟而終薦鮌用鮌而止哉。蓋堯之意。以爲天之水天下已九年。非一朝一夕之可治。蠶麻九野之功。必須神聖儉勤之德。而神聖儉勤者。唯禹而已。此所以試鮌之才。而責禹之功。以蓋其父愆。而彰懋烈於天下萬世。使舜得其傳。如己之受其傅也無疑矣。何則。彼鮌者。才有餘而誠意不足。績九載而弗集。終被殛於羽山。以神禹之孝之至德之大。誠無所不極。而唯以繼父志述父事。拯濟其萬方爲心者。何所導而不導。何所治而不治哉。此堯之知治導之功。在十有六年之後。非鮌之不成功。則無以激禹之成功故也。四岳之薦鮌而不已者。亦知堯之知鮌之不成功而禹之果能成功也。微堯則不知鮌之不成功而禹之果能成功也。微四岳則不知堯之知鮌之不成功。禹之果能成功。而必薦鮌而不已也。此堯之所以有四岳。而四岳之所以遇堯也。何以明其然也。記曰。上聖。知天地之終始。堯果非上聖而知天地之終始者。曾不知鮌之所以不成功。禹之所以能成功乎。故曰。四岳非薦鮌也。乃薦禹也。堯非用鮌也。乃用禹也。

無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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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者。無外之謂也。以天地爲至大可乎哉。曰惡。惡可也哉。夫天地有四方焉。有八極焉。有方有極者。惡乎大之至也。然則天地之外。亦有大於天地者乎。曰至大之大。以無上爲上。以無下爲下。以無涯爲四方。以無外爲八極者。是乃至大之基。而天地之鄕也。夫天地之處是鄕也。奚異夫一鳥卵之寄乎其間也。然則一卵之外。又有何物歟。曰卵外有卵。一而千萬。其卵之衆如人焉。又奚異人衆之處乎其間也。曰。然則卵之下有卵。卵之上有卵。立立矗矗。直如其卵外有卵之纍纍耶。曰。不然。人上無人。人下無人。則卵上無卵。卵下無卵之實。可槩也耳。是以無無氏之處於至大之鄕也。視衆卵之混淪開闔千百易而不已。又奚異夫造物者之觀化於其卵之內。而自以爲無窮無盡無涯無極之大也。然則一卵之中。有日月星辰焉。有山嶽河海焉。有草木昆蟲禽獸夷狄萬物之林林焉。有王伯治亂興亡三敎五常善惡是非焉。是奚異夫瓮之鷄磨之蟻。而反自以爲小大。規規焉喜怒之。相謾相轢而殘之。以至澌盡磨滅而後已。吁其可悲也哉。或乃矍然退曰。微夫子之言。何以知夫至大之世也。今而後。乃知天地之至小。而無外之至大也。

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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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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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生希甲。懷德人也。年旣十五六。未有學。鄕里視凡兒。久益輕之。忽奮曰士生世。患無師。不患學不立。吾聞石洲權先生。學博而行峻。志潔而道高。不以其皦皦章明者。俯仰於溷濁。托詩酒優游湖海。以自晦匿者。是可以爲吾師也。卽日。躡僑負笈。徒步入江華。踳其門而拜之。石洲一見輒奇之。遂授漢書。始甚扞格。若不能解者。唯其聰銳絶等也。朝進而暯益就。不數旬日。誦數十篇。無一字訛漏。其徒十餘輩。帖帖競後先。人各殊學。生常退坐默聽。竝記兼誦。通條貫節。習於其所自業者。日試之無不然。嘗構書齋。躬執役不以爲怠。斲堅運重。常兼數人之力。木工之所未及治者。就而伐之。剞劂之功。與素攻者無別。繕之鏝之。不數日而功訖。木工吐舌曰。力藝俱絶。不可及矣。其與諸生處也。日未出而讀書。詰朝則汲水撥火以自爨。與之共食。旣食則臂擔帶鎌。斫山負薪而返。返而又讀。熱松明繼其晷。以之達夜。諸生之懶且慢者。無不激而恪勤。久之。石洲遘厲疫。幾不起。諸相與往來者絶不通。生常夜坐不寐。未鷄而往。止於舍外。侯家人出。謹詰其如何。晝又往治藥。夕又往問寢。夜分乃還。自書齋抵其舍。幾十里。一日之內。三往三還。如是者凡四十餘日。及其小間。則羅雀捕魚。日備其匙著。而生果繼其病。幾死而甦。又嘗絶糧。切松葉和雪嚥之。其友聞之。裏飯往食之曰。何不以告。曰。不欲煩人耳。凡兩遭兄喪。皆步走以葬之。聞其疾則啼泣不食。聞其訃則設位號哭。哀動隣里。隣里老少涕出歎曰。宋生孝友出於天。無不愛敬。爲文以健倔。不同俗爲務。所著詩。往往逼古。氣力所在。石洲亦稱不及。旣而讀周子太極圖說,張子西銘等書。慨然有求道之志。不復以瑰詞麗藻爲意。砥礪刻苦。益以成就爲期。一日如有不樂。其夕寢得夢。自寫形字於空圈幾數百圈。覺且夢。輒如是者迨數日。以此自卜其死。然不以死生撓其中。其後病稍已。辭歸其家。旣歸而疾革。走書於其師石洲。蓋其言。不以己之疾痛爲念。愈以其師窮苦爲慮。竟以其疾終。非信道篤事之如一者而能之乎。嗚呼。士之齋志就湮沒者。古今何限。而其所樹立篤確。亦有如宋生者乎。假其年而充其業。則聖賢不難到。而天於宋生。旣生之而又夭之。天其有意乎哉。天其無意乎哉。吁其可悲也夫。倘所謂將來果且可畏。則後之如宋生者。亦不少。吾又何悲哉。雖然。籍令宋生假其年充其業。而世無知宋生之賢如今日。則雖使宋生猶生。不過爲一窮士而止耳。吾雖欲不悲。得乎。然則其生也。其死也。俱可悲而無一不悲者。吾安得不爲宋生悲。而抑吾之悲宋生。其獨悲宋生也歟。

大夫松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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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諱松。少字木公。以其質之木強也。系出徂徠。或曰。其先亦柏翳之後。居山林以高尙見稱。至秦時。兄弟五人俱隱居於泰山之陽。始皇帝東巡而還。猝遇大風雨。依五公而止息。爲其所廕庥。得免沽濕之患。遂大喜。特以大夫爵之。仍以有號焉。大夫之於秦。可謂屈節者非耶。如使大夫有知。當秦之爲帝。直與魯連。蹈東海而死矣。卒不得辭祿逃世。如商山之四老。桃源之主人。如大夫者。可謂貞乎否耶。其後。漢果滅秦。使蕭何治未央。盡赤大夫之族而刀鉅焉。大夫之於秦。名小屈而蒙大僇。吁。其可悲也夫。

太史公曰。余登太山。其上尙有五大夫村。五公之於大夫。非有所干。而彼自外至。則公何屈於秦哉。雖與孤竹二子讓國稱貞者小間。不恥汚官。其柳下惠之徒乎。雖然。子曰。歲寒然後知其後凋。其亦有所取哉。

湯婆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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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婆。銅山人也。以聖王之裔。世居臨汝之湯泉。其兄孔方有功。封白水。大用於世。唯婆也。口小腹膰。色醜質剛。器甚淺而性甚溫。於人無所不容。每隆冬盛寒。則吸沸熱體。以媚於人。知與不知。邀輒往從。雖帷薄床第之內。不以䙝狎爲嫌。一見卽開心見誠。連被而臥。手拍其肩而不爲避。足加其腹而不爲怒。唯以婉順弗咈爲務。於其所招。不爲冷熱熊。老少貴賤。無所取捨。而唯命之趨。磨肌戛骨而猶固其貞。暗不欺心。無愧無怍。婦道忌佞。而尤長於默。人或不謹其獨。而視若不見。閉口不洩。其體乍寒。則不爲小留。雖遇三黜。亦無慍色。以此無不愛近。其衛足之功。煖腳之勞。雖黃香之孝其親。莫能及焉。唯其貌不稱德而恬退自守也。少不嫁老無子。以煖求容。只卜其夜而廢其三時。寡居無徒。竟爲茶僮爨婢所轢蹙以漏瘡。終於家婆。可謂薄命也夫。

太史公曰。婆非以色事人者。未嘗干人而有容人之量。未嘗諂人而有悅人之才。和而不流。狎而不䙝。進退唯其命。如其貞如其義也。世之粉飾狐媚。事一人而二心者。盍以婆爲鑑也哉。

海上釣鼇客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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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不知何許人也。嘗聞古之漁者。釣得大鮪焉。以其釣。釣之。果得大鮪焉。大而無可食者。卽捨其釣而去之。聞古之任公者。釣得大魚焉。以其釣。釣之。果得大魚焉。大而無可食者。卽捨其釣而去之。聞古之太公者。釣得王者。以集鷹揚之功焉。遂執其釣而歎曰。如太公之釣者。可謂善矣。然風雲莫致。王者不常有。則吾寧捨是釣而大之。以日月爲鉤。以虹蜺爲竽。以天子之無義宰相爲餌。釣東海之巨鼇如龍伯焉。以快吾志足矣。遂以其釣。造東海。猝遇橫海之鯨。僅以身免焉。鼇竟不得釣。誤提鉤而死於水。悲夫。

太史公曰。如客者。可謂志大而才不充者歟。鼇雖遇。而其可釣乎。鼇固不可釣。則王者其可鉤乎。只足以懾宰相之心。而終無所樹立。客可謂大言無忌而無所成就者歟。

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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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澤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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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承華牘。滿紙辭意。瀏瀏涆涆。使人爽朗心目。今世豈有是哉。老夫平生。眼孔過高。意謂斯世少邃博。乃今得足下。天之眷斯文於我東。豈偶然哉。唯其珠璣滿篋。棄置於山藪寂寞之濱也。無乃山魑水魅。默訴於上蒼。瞰足下之無而急使回祿而取將耶。雖然。足下齒未暮。神血方壯。刪三百著五千。仙聖尙趁其末年。則其吐奇摛華。輝映四海之日。亦綽綽然有半百。自令以後須勿自珍其驪珠暗藏於深淵之一泓而廣照其通都大邑之眼。以樹千載之大聲。區區老生之望也。所憾者。溢褒鄙作。近於孟浪。竊爲足下不取也。今生之無半辭及於淸稿者。以足下之溢褒。爲戒同歸於不確之論。故捨而嘿焉。足下其知之耶。數日談討。塵鄙豁祛。陶陶之樂。暫偸於夙夜之暇。以爲浮世之一幸。天又戲之。卽成弦矢而不欲使雙鳥啾啾。吁其可悒也耳。方坐廳文簿囊傖。非但壓公。酬酢之際。手目不遑。茲不得盡言。端午日。玄夫。頓。

令珍藁一卷。奉閱一晝夜。字核章詳。心目俱勞。竊見藻思動盪。撰法工密。引之杳然無涯。約之森然可象。豈惟當代作者有所退舍。其傳爲不朽之光。又斷然矣。植少不殖學。長又多難。未嘗端坐讀一卷書。其於詞令可知矣。顧有區區微尙。老而不衰。一班之窺。心竊自喜。頃來憂患聰明銷錮。自知不能少進於是也。盡胠少作得句語數千百數。着意用工。非今日怠廢散漫之比。而較諸昨所呈覽數篇。差免醜謬也。仍閉之篋中。自戊午至今日。非有所迫。則懶不能作。自不滿意。亦不復置冊。但求經文數百卷。輟耕之暇。聊爾遮眼。又作缿筩可容數斗。有所耳目心思。輒書小紙投之。合之亦可得一二卷。庶幾村談雜劇。不至覆瓿也。不意回錄之災。擧爲灰土。使人勃然不能自釋。仍竊念秦政以前。柱下名山之藏。非不多也。其不隨火而免者。獨經傅諸子游者之說。而厥後兵燹之慘。代有之。然擧不若秦火之以法也。而考諸漢,晉,隋,唐藝文所錄名目。今之存者百不一二焉。則知其卓然傑然者。雖千百劫。可有也。涓然炯然者。雖一二世。可無也。由其誦之者廣。藏之者衆。則固不能家搜而人滅也。故植嘗謂有萬歲之文章。六經是已。有千歲之文章。諸子是已。有百歲之文章。鳴於一代小家者流是已。有十歲之文章。作爲科制。隨卽變體者是已。有一歲之文章。隨意拾句。蹇劣無傅。如吾輩者是已。況如所謂數千百首一二卷文字者。又甚麽眇拙塞。不足當古人之一毛末。則其不能使人傅之一歲必矣。今以此身主藏而使所愛者護之。一燼之餘。更無餘本。卽身沒之後可卜已。雖使不爲今燼。不過爲前來數十年照影自娛之資。又奚足惜。抑造物者哀其勞而悶其愚。或使之蕩然無遺也歟。卽植雖惛。其自今悔是哉。但念疇昔之夜。辱令公一言之褒。其於評騭。若有相契一二者。雖非其實。亦不可不謂之知己也。以令公之文章。其傳於後世。必在千百歲間無疑矣。如蒙予之一語。若珍藁所謂房氏書遺失記之類。則植數十年勤苦而未就者。不若令公一擧手之光芒也。是植所以勃然不釋者。將必愉然自快小人腹而君子慮矣。令公其無意哉。植道力不固。想妻少山中號咷之狀。曉寢不寐。呼燈作草。忙亂不及改寫。輒冒呈。伏惟令裁。不宣。己未端陽。李植再拜。附元書

擬嫦娥與織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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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聞左右以紡績微過。重被皇譴。遽有生離異室之歎。夫婦至情。曷有極哉。第牽君足下尙且無恙。靈緣仙壽與天方畢。則一年一日。猶足萬古。豈以會少別多。憾皇恩之輕重。戚戚嗟嗟。有所怨尤於其間哉。此妾所以長哀極悲而羨左右之無窮也。如妾尙何言哉。尙何言哉。妾於帝藥。坐犯危憲罪。合萬死。自分糜粉而鴻私曲全。尙延縷息。一殞之外。更何望哉。深居廣殿今幾星霜。而瞻前顧後。抱杵揮斧。丹桂益繁。朱顏益凋。孀魂寡魄。長逝無期。地老天荒。此生良苦。是獨鬱邑而誰與語。倘機杼之暇。相會有路。則庶拭淚迎幰。和血吐辭。而星宮月閤。呵禁孔嚴。相望落落。只增脈脈。憑蟾兔而寄言。望烏鵲之報喜。區區所懷。千萬不盡。惟下女之留意焉。

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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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石泉遊山錄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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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公之財之富。得關東遊覽之富。斯已難矣。又其發於詞藻者若是其富麗。天於公。可謂篤其富矣。有一於此。亦足以言富。況兼其三而竝有者。況不以多財而侈其心。不以遠觀而大其眼。不以工文而恃其才歟。斯所以樹其業宏。遠其器識。以享其富益富也哉。世之得一財一藝一偏之見。而便自驕溢而取敗者。盍以公爲鑑也哉。

誌銘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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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習靜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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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君友非不多而皆面也。後君友亦不少而皆面也。友不外於其中者唯吾君。而君之滔滔已六載。唯我獨在。則微君爲爲悲。而誰爲悲哉。悲乎。尙忍敍君事誌君墓。以蓋幽而揭明哉。君眉廣眼如星。豐頰長身。善射御。喫酒不量。醉輒詼謔。悉座無不驩洽。忠孝友愛實天出。而義所在。勇蹈忘己。賁,育不能遏。壬辰之亂。君以白面。迫於招起。佐倡義使金千鎰。雖以倡義之強。屈首信服。秉忠繩義。綱挈而目擧者。皆其力也。時王世子駐遂安。君自江華奉書入朝。留二日。三上章。固請南下以樹中興之基。卽拜司圃署別提。遂帶職還。一日。以微服徒步入京城。於亂賊中。跟舊舍搜得其廟主。背負以歸。方倡羲之東也。君及尙州。疾篤舁歸其鄕。後聞矗城之陷。嘗飮泣恚曰。男兒與人起事。彼死而此生哉。以不得偕沒爲平生慟。逮兩湖盡磔。爲鄕兵所推。踵義提鈐。奮然志在剿膊。遂傅檄奉疏。疏上。特除工曹佐郞。倭橋之役。環冠之師不數見。賊出皆靡。君獨勒孤仰堅不爲動。天將吐舌曰。莫強者。進士軍也。竟爲官軍所轢。不得大集焉。兵罷。卽除茂朱縣監。居判年。如有不樂。棄去。明年。爲天將吳宗道所奏起。以接伴官至海州。聞兄恂以江界府使卒官。號哭欲赴。吳不許。哭晝夜凡六日。吳亦感而哭送。明年。以工曹佐郞。除稷山縣監。無何。以公事抵京。時朝議蹙牛溪先生甚。君慨然曰。牛溪儒所師。而斥於時如此。儒而不救其斥。豈儒哉。儒於是持君議抗疏。當路者怒駁君。君跡屈而志伸。旣又得文化。以不能媚權貴被劾。病城南未醫。輿下南鄕。竟以其病卒。年四十八。訃傳。遠近知與不知。莫不驚恫曰。義士死矣。君性仁且毅。親屬向學者。必收誨之。苟飢寒。雖路人。必賑貸如不及。苟不禮。雖壯姪大孫。猶笞責不饒。裒衣大寇。儼坐終日。一室之內嚴若朝廷。家小莫敢仰視。所處無不攝憚。臨事必相戒曰。某在此。得無聞知。嘗居海莊。儲穀別峙。以周知舊婚喪之急。聞李統制舜臣在鳴梁食少。卽鏧儲數百石以資曰。有賊則有食而無食。無賊則無食而有食。聞者義之。天將吳宗道一見。許以死生曰。某義士。及還。托其遺兒。天將李義在順天。亦托其愛妾曰。知君誠信耳。倡義使之子象伸臨死。亦以書托其妻子。君終始保持不爲怠。嗚呼。君之所嘗許與在一時何限。而韓之齒少君十一歲。才識不逮又萬萬。相見卽許以心。禮待不啻丈友。其擧義事。要我察機。無大小。無不講𱐦。忽一日辭去。君惜不得留。追隨數日。不忍別。相視輒抆淚。一軍爲之感泣曰。將軍之誠。不獨忠孝友愛。於交道亦然。每與我相遇則必相樂。相別則必相悲。方其悲樂而不知其所以悲樂者凡幾度。而一悲而更不樂。悲夫悲夫。君志宏器鉅而不大施。官止六秩。力學工文而又不第成進士。又不壽而無子。天於公。所偏篤者。孝悌忠義志與器。而所獨嗇者。祿與壽與子耳。所謂天者其終可恃。而不可謂不可恃乎否歟。吁其可悲也夫。君姓林氏。世居羅州之會津。高麗判司宰寺事諱庇。是君始祖。十三世而全羅兵虞侯贈兵曹參判諱枰。是君曾祖。慶州府尹贈禮曹參判諱鵬。是君祖也。是生嘉善大夫。平安道節度使諱晉。於君爲皇考。娶宣傳官尹覬女。生君。君兄弟五人皆聞士。其長曰正郞諱某。號楓江。以詩鳴。早卒。次曰進士諱某。亦工詩。又其次曰江界。武而文。第四。卽君。而諱某。字子定。號滄浪者。其季也。才益高。隱而早世。皆後君卒。進士與子定。亦吾友也。君諱某。字某。號習靜。妻林氏。司饔直長浩之女。自君卒。哀毀期死。翌年竟死。妾二人。其一。進士梁山龍之女。丁酉亂。逢賊死節。其一。某人之女。二女一子。長女曰勝無。君嘗膝而語我曰。良勝無者。非歟。其季幼。男曰某。尹卒而生。以正郞第四子垍爲後。垍亦善士。克家將有就者。銘曰。忠口信腹。義梁肉忠。耳信目義。聲色趣苟。義決河奔。駟縻非御。堤而圮舍。苟義由蹈。光避祿莫。啗讓不致。嗜而不施。名止干此。非義之匱。雅所遇耳。餓於山者。獨義士歟。

故佐郞愼君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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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巳春正月。承文博士愼天翊。自湖南越千里。訪我於榮川。伏哭請其亡第銘。余泣曰。吾老不死。尙忍銘君弟耶。又泣曰。吾幸不死。尙忍辭君弟銘耶。遂撰曰。君諱某。字某。遠祖諱翼。仕高麗。官至大子太傅。歷累世多聞孫。高祖諱某。某官。曾祖諱某。某官。祖諱某。某官。皇考諱某。先卒。母夫人德水李氏。考諱某。某官。左議政容齋先生諱荇之孫也。君與其兄博士。同年月日而生。君乃後之故爲弟。自幼端秀若一。雖親屬。必熟視然後辨焉。早孤。以母夫人命。俱學於余。長益勵。詞藻日進。年二十二。赴謁聖科居魁。唱出輦前。儀采縹緲。望之若飛仙。觀聽者莫不聳嘆。以成均典籍歸榮母夫人曰。吾志不過如此。遂解職閑居。尋遘疾。遷次者數年。以醫藥事抵京。拜禮曹佐郞兼春秋館記事官。已而病革。竟死於旅寓。壽二十五。訃傳。知與不知無不嗟惜。娶興陽柳氏。生一子。曰聖夔。甫六歲。君寡言不戲。行止中度。性又至孝。母夫人亦嘗動容。以貧不能供甘旨爲疚。嘗曰。得一縣則足矣。其力疾就仕。無非爲親計。猶不能俯仰隨俗。方治行而疾大病。每計程南望。旣屬纊而有母夫人行。吁其可悲也夫。君之父母禱而得孕。旣生而夢果驗。遂名之以所夢。其死也。母夫人亦夢。後果然。其生與死。果有異哉。嘗聞道家。有屍解放光之說。倘所謂死者。亦有所不泯者歟。是未可知也。遂系之以銘。銘曰。彼不才不賢者。天且以謂不才不賢而不之收。使得盡其年歟。彼才而賢者。天且以爲才而賢而急收之。使不得盡其年歟。彼不才不賢而盡其年者。是果壽於人而夭於天者歟。彼才而賢而不得盡其年者。是果夭於人而壽於天者歟。嘻吾非天之人。乃人之人。庸足喜其壽於天。而不爲悲其夭於人也歟。

房公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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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姓房氏。諱德驎。字季雲。業儒。登丙午司馬。竟不第。優游恬曠。老於家。戊戌春。從次子復齡於康翎縣。其冬十二月。以疾終。年七十三。考諱應淸。通政大夫行古阜郡守。祖諱漢長。禦侮將軍行忠武衛副司直。曾祖諱貴和。通訓大夫行戶曹佐郞。其先十餘代聯顯於麗朝。蓋唐太師玄齡之裔也。娶南原梁氏。參奉貴源之女也。先公卒。生男三人女二人。長曰得齡。生一子。曰瑚。登武科。次曰復齡。是嘗爲康翎者。曾以宣傳官。誤彼臺駁。宣祖大王取覽其所書宣傳官廳四字。嘉歎其筆法。批兵曹。卽除守門將。以此名聞朝廷。生三男。曰明建。曰明述。曰明達。次曰後齡。早死。生二男。曰明選。曰明適。女適學生崔敬止。次適參奉晉起禎。公身幾九尺而鬚過腹。傑魁長者。嘗淨好其牀第。列蒔以花卉。揭其亭曰瞻依。眺望所豁。景象咸萃。使節之抵南原者。必先問公名。次問公亭。往來相踵。杯斝日屬者。非直爲溪山風致酒食之樂也。唯以接公眉宇爲喜。唐將沈惟敬。自日本往還天朝。駐節於南原。自以雄俠通遊天下。眼空海宇。視無豪擧。一就公亭。而見公於亭。則鬚眉皓白。風儀偃蹇。知非塵臼中人也。卽起敬輪悃。遂以道士衣冠履帶之具。禮而贈之。公嘗服而起處。人之望之。比若仙老。平生好射。射輒中鵠。至老不衰。丁酉之亂。流宂遷次。從食子邑而卒。翌年春。返葬於南原黑城裡群秀洞外祖先塋之側。合祔於梁氏卯坐酉向之原。贈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經筵參贊官。以子復齡參於原從故也。後十六年。康翎訪我於靈巖曰。子非吾父之族姪而從游吾父之永年者乎。吾父之謝天將衣履之賜。非子之文歟。知吾父之風而文不溢者。唯吾子耳。盍爲銘以彰揭其幽冥哉。余辭謝不得。謹序次族世干左。續之以銘。銘曰。偉貌長身。好鬚之白。今其漠矣。墳草之積。有欲求之。盍稽於石。

奇聘君墓表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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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諱孝曾。字伯魯。早服先訓。長益勵。逮先時。成進士。以名家子。聲名甚籍。旣孤。侍慈闈盡孝敬。飭弟妹以禮。唯其屢薦不第也。以蔭除迎恩殿參奉,造紙署別提等官。尋遷掌樂院直長。罷歸未久。遭壬辰之亂。時七道陷爲賊巢。唯南涯獨免。公感憤募兵糧。用盛冬航海。得以時達行在。濟衛士及天兵之乏食者。上面奬忠勞。卽授軍器寺僉正兼行同福縣監。猝被誣詆。旋罷免。丙申。丁外憂。丁酉之亂。弟妹皆沒於賊。而奉先稿獨免者。以先機遠擧故也。俄以風痿不任右。服藥避地者幾十餘年。返築盧於先壟之下。備六載以疾終。享年六十七。曾祖諱禶。弘文館應敎。祖諱進。慶基殿參奉。仲子大司諫贈光國功臣德陽君號高峯先生諱大升。娶咸平李氏。實生公。夫人金氏。性仁愨。事育無違德。先公卒。葬在公之右塋。考諱某。某官。祖諱某。某官。曾祖諱某。某官。高麗某官某之後也。生一子二女。男曰廷獻。遵蔭階。除玄風縣監。有一如。適士人。長女。卽余妻也。生二男三女。女皆幼。男曰休。進士。其季。在襁褓。次女適韓履謙。以文科。仍爲德山縣監。時無子。萬曆丁巳正月日。長女壻通訓大夫行滎川郡守趙某。謹記。

通文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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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陽鄕校重修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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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治之殘而不邑。必不待條布而灼揣矣。楓岳千萬峯外。邑境俱墟。喘喘焉莫保朝夕者。乃不佞之所大悶。而又有大於此者。鄕校之將傾。因仍不修者積有年矣。覆壓之患迫在頃刻。吾夫予安放之嘆。不幸近之。以如許之物力。非不知無可柰何。苟一日在官。不盡一日之責。而聖廟崩塌之患。出於一日之內。則不佞之重被譴於朝家。重得罪於斯文。有不足恤。其爲聖門之羞辱。顧何如哉。鄴侯之銳意重建。子產之不敢毀校。良以此也。茲不量勢力之無形。構役有日。而供億之出。百無其路。庸敷告於友邦諸兄。蓋所急者。鹽米。其次則魚藿也。倘不吝庾釜之惠。丕濟功役之鉅。則非特同隣周急之義而已也。抑吾之所宗而爲聖者。非諸兄之所共宗而獨吾聖也哉。然則非所以救隣邦也。乃所以救吾聖於將廢之域矣。其爲急孰甚焉。見凡夫之蹈水火。尙不憚沾焦而救之。況聖廟之顚覆也哉。如是而莫肯救者。吾夫子陟降之靈。其不曰汝不能救耶歟。如是而肯救而有濟者。其又不曰魯無君子。斯焉取斯乎哉。其扶植吾道之根基。未必不由於諸兄今日之擧矣。此非淮州一邑之幸。環東土數千里濟濟儒林之一大幸。而莫非我聖上右文興學之化有以致之也。惟左右之恕察焉。

文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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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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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騁君承涵蓄二字於末訓也。遂涵其先訓之義。日用之不足。乃能築齋於先壟之下。扁之以涵而終焉。其涵先訓之涵。涵蓄涵泳之意。盡於斯矣。斯可謂繼先志述先事也。趾美而幹蠱者又吾君。而又能涵先人涵訓之涵。而處其齋。旣賁飾而花卉之。穿雙池而菡萏焉。巖松磵竹庭砌之植。洒然若增其爽塏。亦可謂考肯構而子肯堂者。父述祖事。子堂考構之意。藹然涵溢於一齋。則述先肯堂之孝。非吾君之父子耶。然則子孫兩世之孝。無非出於一箇涵字。而俾兩世克孝而無替者。非先生一言之訓有以諄諄詔後而警飭耶。嗚呼。先生之化在斯文者若是其班班。則豈特著於一齋而已乎。雖然。其或適其齋。得乎齋而擴之。則其於士之修己之方。用一涵字而無不足矣。豈唯傅子若孫而止也哉。是爲記。或作豈唯君之一家也哉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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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尹靜春赴燕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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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大智不智。大廉不廉。何則。以其見之高也。不以俗之規規於範圍之內者爲事。經揣越慮而言不能盡明。則非特歸於不智也。有以致不測之謗。以其心之廣也。不以世之竊竊於造次之間者爲念。放志率意而明不能盡察。則非特歸於不廉而已。有以致無窮之誚。何則。以公之智之大而生長乎相公之家者。非不明春秋之大義。而以其言之不能盡明也。終不免不測之謗。以公之廉之大而服習乎相公之訓者。非不審防閑之大要。而視之不能盡察也。終不免無窮之誚。雖不以自外者撓吾中。亦無柰於俗不信。而茲者。揀自聖衷。特以公爲副於陳奏辨誣之行者。天或會公之智且廉。欲直其冤行於此行。而永息其無窮不測之謗歟。何則。以其明於春秋者。陳大義而辦是誣。以其習於家庭者。察奸濫而遠是嫌。則非特中朝外夷服其高義。以至輿臺舌人。莫不畏服其廉謹矣。於是昔之呶呶相唱者相與吐舌歎曰。其智如此。故其謹如此也。遂相率而息其謗。呫呫然交口而歎美矣。其無以憧憧往來遼塵薊樹之間者。爲苦於中。而終始勉旃焉。嗚呼。使天下後世。知吾公之明大義。而不以愚智貪廉。而測公於黯黯之間者。其不在於此擧歟。其不在於此擧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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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有吉有凶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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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德之爲言。得也。得乎天理之正者。是謂德。旣得其正。則其德無不吉。書曰。德。吉。否德。凶是耳。夫焉有德而不吉。否德而爲德者乎。竊怪韓愈之言曰。德有凶有吉。吁。自周公,孟子沒後。知德者鮮。則愈之徒豈知德者乎。曰否。愈之所謂有凶雲者。非吾所謂德也。吾所謂德。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之相傅者。其爲德也。無不得天理之正。是所謂有吉之德也。彼所謂德者。老莊楊墨佛氏之所爲也。不得乎天理之正而自以爲德。故其德也凶。是所謂有凶之德也。愈之以吉凶言者。豈不然乎。曰。不然。此愈之所以不明乎德之說也。彼老莊之虛無。楊墨佛氏之詭誕。空空也。俱不得天理之正。則其得也。不得也。其德也。非德也。非德之德。豈可謂其德。而強名之曰凶也。故曰不得者。不可謂德。有德者。不可謂凶。以此推之。如愈者。非唯不識老莊,楊墨,佛氏之非德。而竝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之德而不知也。惜哉。雖然。經有凶德薄德之德。傳有涼德爽德之德。則愈之有是說。亦不外是矣。世之讀愈之書者。不以辭害義。則是可與入德者也。然則謂愈知德。亦可也。曾謂孟子後一人者。不知是德與非德歟。余故曰。愈非不知德者。乃知德而不能言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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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請四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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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白四公足下。𪘪磔所極。兵鬪踵閧。想冥飛遐集。杜機游德。了不知今世之爲何治。第夷狂剋剛。群沸就謐。寰宇拭目蹈舞有日。四公亦嘗有耳。豈不聞聲敎坱圠。而尙蹈蹈忘返者耶。況四公之志。非欲遠世。所欲遠者暴。則今日之化。亦謂之不仁者非歟。方戢寧未久。聖陛下春秋倦勤。蓋以牀第袵席之私。寵昵稚少。乃衰暮之恆情。抑非有動本之漸。而所慮以太子之仁恭孝敬。無阿衡朝奭之輔。凡有顧問。動乏佑祤。顧秦餘蔑學。誰可導迪。以塞天下之望哉。若危兆將萌。前星韜曜。則天地宗社之靈。亦不可恃。而終不免亡秦之續耳。自古山林之士。非無意斯世。而世不相與故也。以四公之明。其已忘沙丘之事歟。倘僞詔不飛。公子蘇無受死之擧。則四公之跡。不必如是之遠。而閭左關東尙安堵晏晏。天下四海萬萬無今日矣。有今日之治。而不幸致疇昔之危。則以四公之明。寧疾視不救。如前日遠暴之擧。乃以爲獨善之謀歟。聖陛下自微時。稱道四公之風。每於帷幄講籌之際。未嘗不以高標爲慕。顧戎衣搶攘。不遑束帛而蒲輪矣。今事機如此。四公可幡然速起。以羽翼春宮。則聖陛下雖有一毫微私。其不以宗社爲輕。而獨不爲平生四公地乎。茲者日長商顏。三秀曄然。圍棋放歌。其趣不孤而適事有難言。機不可失。母尙洗耳之嗇。重缺生靈之望。則脩鍊之方。良亦有所受矣。稍待國事粗定。當謝病辟穀。與四公同游赤松。是所願也。是所望也。惟四公之留意焉。良頓首再拜。

兩先生往復書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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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於道慮其晦。遂生退溪以彰之。猶慮其不彰。又生高峯而彰之。兩先生難疑答問而道始大彰。則其一言一字無非道者。而湮沈岑寂於囊篋之間。迨四十年。世無得而稱焉。幸賴我奇聘君克孝而能述。經兵火沒家累。遷次流宂數十年間。殘書餘籍。了無存者。而兩先生往來簡牘數百語。特無毫漏而芒逸。則雖神明若有默護。而豈非繼志之誠有以致歟。及今日經營拮据。發斯書於此邑。亦豈非述事之誠有以成之也。然則與其不得勉齊先生之賢而傳之。曷若有幹蠱之能嗣而克明其先志也哉。余故曰。今日之發斯書。非吾家之幸。乃吾道之幸也。何則。吾道之壽。賴斯書而基之。則斯書之發於今日。抑豈非天之慮道之晦而人力有所不及歟。萬曆四十二年姑洗日。

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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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洲趙公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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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承政院左承旨玄洲趙公卒後五十九年。其孫龜祥。乃以顯碣請世采。辭不敢。顧有義不敢終辭者。謹敍而銘之。敍曰。公諱纘韓。字善述。漢陽府人也。鼻祖諱之壽。高麗僉議中書事。至孫諱良琪。十三。爲摠管。破哈丹兵。大被元世祖奬賜。自是襄烈公諱仁壁。良節公諱溫。當本朝興運。式晦式顯。各行其志。名德勳庸。一世無兩焉。曾祖諱邦彥。參判。祖諱玉。縣令。贈參判。考諱楊庭。贈判書。妣眞夫人韓氏。牙山縣監應星之女。公以隆慶六年正月某甲。生。幼有異質。儼然若成人。判書公家法素嚴。公旣服訓。讀書務記覽。才思橫逸瑰奇。殆不可涯涘。名譽益盛。間中司馬試。萬曆三十三年。魁庭試。宣廟奇其文。以御筆批點。特命直赴殿試。始隷成均館爲學諭。陞典籍。歷刑,戶二曹佐郞。拜司諫院正言。由兵曹佐郞。出爲靈巖郡守。未幾罷歸。復拜正言兼知製敎。出爲榮川郡守。比坐事罷拜三道討捕使。時劇盜蟠湖,嶺。朝廷憂之。俾公往治。公出入諸路。間發將吏。督察悉獲捕斬。盜患遂止。褒加通政階。入爲禮曹參議。轉同副承旨。時光海政亂。奸凶得志。金墉之禍方生未艾。公不樂在朝。無何。復求出爲尙州牧使。途中有詩曰。聞來世故心如醉。看到時危鬢已蓬。安得滄波無限月。解官歸作釣魚翁。及至鄭愚伏經世,李蒼石峻在境。相得驩然。嘗共游隣邑鳳笙亭。山水奇邃。酒酣鄭公謂曰。時事罔極。如有菟裘之計。捨此奚適耶。公決意歸休。諸公遂出力。經理精舍。公又爲文而證之。會仁祖反正。奸凶伏誅。諸公皆趨召。公亦秩滿歸。拜刑曹參議兼承文院提調。差朝京使。嬰黃疸症。不克行。旣而帥適叛書至。上南狩。公疾方力。乃得追赴行在。言路以此劾公。未幾。除左承旨。憲官復理其論。竝推銓部。適淸陰金公尙憲佐銓。對辭頗峻。憲官引避。至稱公有前愆。蓋指昏朝銀臺事也。夫知人固未易。公旣以當時黽勉一出。爲不慊於志。請外思退甚勤。其平生畜積可見。今乃因緣層激。若務相勝。則殆亦不得公本實而然也。是必有能衷之者。復拜刑曹參議承文院提調。未幾。出爲淮陽府使。時詔使姜曰廣王夢尹至。儐使北渚金公瑬。啓公有華國才。命召。沿途酬唱。多出公手。仲氏玄谷公緯韓。亦以襄陽守竝召。一時滎之。八拜銀臺。乃以病聾疏辭。復歷禮曹參議,出爲善山府使。秩滿歸猝。患面疽不起。實崇禎四年九月某甲也。葬於交河孟谷卯坐之原。公天資絶人。氣岸魁偉。廓而能約。肅而能和。履家以禮。臨政以仁。恬於勢利。氷檗自厲。加有文武材略。出入中外。聲績甚茂。可以輔翼當世。顯功名於春秋。竟亦未究也。少事親至孝。値倭難。背負母夫人。轉避山谷間。不闕甘旨。見者皆服。每以仕不逮養。爲終身痛。對珍味。悲咽不忍食。有一娣窮居。奉之如親。至老不懈。燕居。必夙興櫛靧。正襟端坐。望之凜然不可犯。敎子弟嚴而有法。閨庭之間。內外斬斬。若朝廷焉。累典雄府。平恕威重。民懷吏畏。每多去後思。至其鋤奸剸煩。遇事風生。削平萑苻。常有餘裕。罷官之日。行橐垂罄。常丐貸於人。素履然也。喜讀先秦古文。以極群書。靡所不窺。其爲文章汪洋大肆。衆體俱備。鉅細隨意。尤長於騷賦騈儷。識者以爲能得楚,漢六朝遺法。要其所就。固非可以一時小家論者晩好臨池深造鐘王蹊逕邂逅揮灑。人必藏而珍之。是故。所友善如石洲權公韠,東岳李公安訥,疏庵任公叔英。號稱藝苑鉅匠。而莫不斂袵推先。後進如李白軒景奭。吳天坡䎘,愼素隱天翊輩。率從公愛業講畫以成名焉。識量宏遠。性雖嫉惡。然未嘗揚人過失。唯聞深河兩元帥生降。憂憤特甚。以詩見志。其曙於大義類此。在朝未嘗作權要跡。所至輒與儒士賢豪游。往往有物外高趣。最留意斯文。嘗刻高峯。退溪往復書尺。以及遺文賴而不墜。又躬祭金公澍,河公緯地。仍創來格廟。以祀金公。方陳俎豆。有靈虹起自舊墓。直抵廟門。觀者異之。公幾再娶。前夫人柳氏。持平激之女。貞淑有婦道。丁酉之難。遇賊自剄死。葬於羅州草谷。後夫人奇氏。僉正孝曾之女。卽高峯先生大升孫也。莊嚴有法度。事公終始無違。庚子九月卒。年八十二。祔葬公墓左。生二男二女。長休。縣監。次備。校理。昆季以文行名。相繼早世。人多惜之。女適李尙弼。縣監。洪處大。知事。內外孫曾總若干人。銘曰。

世稱詞章。於道不尊。屈馬徐庾。夫豈輕論。惟彼政能。人輒競長。亦有大者。張趙龍黃。公於二事。昭在耳目。緃饒軒輊。而莫能椽。最是居家。孝與禮須。矧所扶植。卓節宏儒。志存名敎。行著秉彝。斂茲衆美。乃困鴻罹。高名奇藝。完者或難。庶久而明。非所敢權。鬱鬱交山。帶河襟海。我揭其跡。俾無後昧。

崇禎紀元後六十三年庚午六月。潘南朴世采。謹撰。文集一件。崇禎八十三年己丑三月。藏於赤裳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