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吾齋集/卷二

玉吾齋集
卷二
作者：宋相琦
1760年

詩

夜坐

夜色高堂上，星河望裏晴。雲從山逕宿，溪繞竹籬鳴。意氣窮途壯，文章薄俗輕。獨愁誰與語？長嘯倚簷楹。

新秋口號，示李郞_夏坤

忽忽浮生老，茫茫此道窮。靑山猶雨色，碧樹已秋風。身世漳濱似，情懷楚客同。向來飛動意，高臥送歸鴻。

別李郞

蓬門誰遣爛生光？爲有明珠在我傍。意氣向來頻促膝，別離今日劇回腸。寒潭水落魚龍窟，哀壑秋生薜荔墻。努力前期莫虗擲，待君料理菊花觴。

寄李季章_寅燁

秦城風雨夢初醒，卻放孤鴻在杳冥。招隱我攀叢桂樹，卜居君傍泛波亭。關門已覺收眞氣，湖海誰知有客星？最是停雲頻入望，一樽何日眼回靑？

疊前韻，酬季章

歲暮離愁醉不醒，那堪雨雪復冥冥？風塵老去雙蓬鬢，江海歸來一草亭。曲裏瑤琴含《淥水》，匣中雄劍動寒星。新梅欲寄相思恨，嶺外雲山萬疊靑。

飛來寺，別閔靜能_鎭厚

落日孤雲滿眼愁，酒醒離思在山樓。萍蓬一世長如許，莫向樽前問去留。

七夕

雙星今夜會天河，萬古神光竟若何？鸞帳淡雲籠月色，鵲橋靈雨動秋波。深情脈脈忘機杼，別淚斑斑染綺羅。莫遣蛛絲煩曲綴，世問剛恨巧人多。

和季章寄示韻

憶君迢遞在關東，消息纔憑白雁通。人事自生今日恨，歲華能幾又秋風？星河曉色亭亭遠，絡緯寒聲處處同。莫問金莖天上露，古來詞客秪消中。

其二

林泉樂在碩人槃，室有淸樽意自寬。倚杖雲陰催短景，開簾秋色動微寒。須從白社論新契，莫向金華問舊官。遙憶泛波亭畔客，棹歌乘月下前灘。

其三

伏枕空山懶未除，閉門終日似逃虗。驚心正類聞弦鳥，得意休論縱壑魚。散地形骸元土木，暮年工力在詩書。斜陽曳杖柴門側，紫翠千峰小雨餘。

詠事

當關虎豹動成群，直道誰言可事君？地下三年應碧血，海東千載復朱雲。蛾投夜燭寧辭爛？桂折霜風尙帶芬。莫怪臨河追聖歎，路人猶自涕橫紛。

別庶舅歸淸風北津

寒天寥落夕陽昏，惻惻離懷未易論。最是歸程愁絶處，北津風雪一孤村。

次杜《雪》韻，示李郞

始訝飛來密，俄驚落勢紛。疎林聲折竹，寒谷氣連雲。釣艇閑應繫，樵歌寂不聞。賦詩添物色，玉潤對郞君。

趙德而_大壽將赴龍岡，索別語，書此以寄

西塞雙鳧令，南宮列宿官。功名歸奉檄，心事異彈冠。日下故人少，天涯行路難。荷衣餘舊製，莫受北風寒。

癸酉除夕

四十纔除二，吾年豈少年？蒼茫賈傅策，牢落祖生鞭。寵辱皆身外，悲歡幾眼前。天時看又改，雪夜意怊然。

卽事

三月池塘楊柳風，溪花無數暎人紅。斜陽拄杖忘歸去，老子新詩在此中。

酬趙長卿_亨期令公見寄

霄漢當時早策名，邯鄲一夢失春營。黃沙脫縶恩波闊，白石高歌鬢雪明。昭氏本無成毀分，翟公方識死生情。閑居我亦尋初服，十畆菑田帶雨耕。

〈趙令曾宰春川，春卽防營。方寓牙山白石村。〉

李原州_敏章挽

大家文彩暎當時，不獨聲華在白眉。老去功名殊自薄，年來人事幾回悲？絲蘿久託朱、陳好，蘭玉曾同管、鮑知。最是龍蛇前日淚，更堪沾灑此哀詞。

金鍾城_益廉挽

燕谷歸程昔叩關，暫時相對說悲歡。閑居草已《玄經》罷，浮世人將白眼看。老木逢春開獨後，涸鱗無水動應難。詩名宦跡平生事，白鷺洲前曉月寒。

柳川途中

三月春陰欲雨天，行人匹馬度山川。村花岸柳看如許，獨鳥孤雲去杳然。垂老幾回驚節物？征途猶得領風煙。江樓野寺關情地，此去新詩滿眼前。

鎭岑途中

十載江湖鬢半華，又攜孤劍向天涯。九峰山外人煙少，三月春深鷰子斜。落日牛羊非故里，淸溪桃李是誰家？不堪腸斷西行處，芳草連雲道路賖。

扶江途中

羅浮春色使人愁，落絮飛花滿渡頭。賈客帆檣風欲趁，濟王臺殿水空流。繁華有限餘陳跡，詞賦無成故倦遊。明發征車更何向？海天雲樹是西州。

到西林

騷人到此倍堪傷，極目江皐蕙草芳。千里客遊今幾日？一年春盡是他鄕。官橋柳色和煙暗，驛路棠花帶雨香。彈罷《蒯緱歌》自苦，天涯獨立倚斜陽。

浮生

自笑浮生有底忙？十年塵土汚衣裳。東塗西抹人誰識？北去南來路正長。靑瑣鵷鴻辭舊侶，輞川花竹憶新莊。求田問舍從玆老，不恨窮途鬢已蒼。

春盡日口占

平野茫茫海接空，山川不與故園同。西林客館三更月，極浦漁家盡日風。潘賦當年悲白髮，楚歌終古怨靑楓。江南又送殘春去，無限煙花感慨中。

白雲寺感古

征驂少憩蔚藍天，物色依俙似昔年。壁古丹靑靈像在，春深花木上方連。高僧雪衲鳴鐘飯，遠客風廊借榻眠。不必明朝懷往路，他鄕無此好林泉。

聞鵑

江鄕春色夜淒淒，何處靑山杜宇啼？遠客自然堪下淚，孤臣況復易含悽。聲沈苦竹臨風斷，血染殘花共露低。千載少陵無限恨，北辰遙隔五雲迷。

大風

朝來雲霧接郊原，忽地威聲萬馬奔。木石轟雷掀屋宇，塵沙漲日失乾坤。波翻積水魚龍動，氣挾千林燕雀喧。縱有扶搖能借力，不如高臥閉閑門。

喜雨

一犂時雨正霏霏，甘澤方知造化機。枯圃潤回蔬甲長，旱田膏得麥人肥。村翁負耜顔爭破，野客看山意欲飛。卻憶故園應更好，釣臺春水滿前磯。

望海

滄海茫茫島嶼孤，乾坤吐納在須臾。龍堂積水深千仞，鷄浦鹺煙散百區。萬穴爭歸流敢後，三山不見到應無。誰人浪說呑雲夢？筆寫溟波是壯圖。

其二

泠風吹袂上高丘，一試平生汗漫遊。大壑春陰連萬里，仙槎物色渺千秋。驚波沃日潮聲怒，積氣涵虗海若愁。忽憶當時天下士，雲帆何處問靑州？

歸途

郊原物色已淸和，興入奚囊信馬過。野竹風前含粉籜，楊花雪落覆靑莎。此時遠客添歸思，何處新鶯送好歌？江海壯遊詩滿篋，玆行還覺不蹉跎。

黃山

黃山渡口客帆歸，千仞岡頭更振衣。不盡剛風吹水立，何來白鳥傍人飛。西南地坼江聲走，莽蒼天低野色微。無限滄洲古今趣，百年吾道未曾非。

〈巖上石刻，有尤庵先生所書朱子詩「永棄人間事，吾道付滄洲」十字。〉

申生_永植挽

憶曾仙洞住征驂，薝蔔花前罄笑談。壽樂堂淸人似玉，屛風巖古水如藍。天無老眼才堪惜，世有中郞筆不慙。從此山林便寂寞，少微中夜落江南。

送兪寧叔_得一以書狀赴燕

六年浮世事堪論，遼鶴歸來恨尙存。乍向禁中重識面，卻從天外更銷魂。三秋馹騎關西路，萬里煙霜薊北門。擎奏此行眞可賀，大東今日復乾坤。

玉堂，次軸中韻

六年重踏禁川橋，夢裏勻天不是遙。遼鶴乍歸悲舊柱，野禽雖縶戀層霄。林泉有約非生面，軒冕無心強折腰。幸得知音諸子在，騷壇此日共揚鑣。

乞郡準許後，吳員外_命峻以詩見賀。疊其韻，酬南伯珍_正重

明時蹤跡一毫輕，遊子京華寸草情。欲去只爲供老計，將歸還切戀君誠。靑綾乍罷勻天夢，紫綬聊偸下邑榮。從此不知軒冕貴，十年經幄摠虗聲。

送冬至上使申宗伯公獻_琓赴燕

宗伯今爲使，行臺昔所經。山川留物色，關路記樓亭。地望推卿月，天文動客星。獨賢輕跋涉，專對重朝廷。露宿風穿幕，晨裝雪打鞓。雲煙薊門樹，笳鼓浿江舲。去日灰吹琯，歸期月變蓂。寸心元自赤，雙鬢向來靑。別語唯珍重，離愁正杳冥。千秋燕市曲，試向酒人聽。

送書狀官朴衡聖_權赴燕

晨星相望幾回悲？萬事重逢夢寐疑。誰謂玄都賞花日？更當遼塞飮氷時。桑楡已作中年感，樽酒翻成隔歲期。努力遠遊須自愛，朔風關雪滿前岐。

趙定而大夫人挽

通家戚誼葭莩重，託契賢郞管、鮑知。丸膽含來仍絳帳，雙蓮化處見瓊枝。風林歲暮停難久，澗藻春回薦更誰？最是欒欒攀擗地，北堂無復弄雛嬉。

人日

經年遊子尙京華，人日今朝倍憶家。萱草北堂春色遠，白雲南望亂山遮。滄洲隱吏非無趣，疾病歸田未有涯。最是東園早梅樹，今來又負一番花。

〈時余出拜忠州，以病憂未卽辭朝，故頷聯雲。〉

丹陽使君任大仲丈_埅以春操來會，書示二律_宰忠原時

東方千騎上頭居，正是當年拄笏餘。詩興不隨鈴牒散，病懷頗得酒杯舒。誰言長孺功名薄？自笑虞翻骨體疎。惟有美人長在念，欲將瑤草問何如。

其二

琴臺、獺水共縈廻，關峽春光二月來。勝地爭傳同穎、霅，神交何幸得陳、雷。空山夢入高人桂，東閣詩生太守梅。早晩菟裘如可卜，不妨攜手老巖隈。

權生_燮自黃江將入京，書索別語。走草以寄

嘗笑東吳陸士衡，辭鄕入洛竟何成？今君亦有閑田地，寒水齋前月正明。

金汝習_灝出補蔚山，行過中原。書贈一絶

名高身墮古人詩，淮水何如鳥嶺危？自有神明扶正直，不須中使護行隨。

爲哭庶舅喪，乘舟抵淸風，暫登寒碧樓，歸途口占一絶

佳處頻逢句未裁，江花空送客舟廻。丹丘十日詩千首，始覺三淵絶世才。

贈陰城尹使君_遇明

冐雨緣風磴，披雲到雪城。山疑峒客隱，水似長官淸。細草虗庭綠，危花疊巘明。幽閑有如此，足以養吾生。

途中，記所見

田家五月旱，麥秋何其遲？靑黃半隴畆，刈者飢可知。所刈亦幾何？數肩便無遺。持歸八九家，廑充朝夕資。田間拾穗女，傾筐復隨之。終日不盈把，泣涕空爾爲。見此食豈甘？愧無歌兩岐。不如解吾紱，去逐商山芝。

天安得金達甫_鎭圭留書，書此以答

客路違交臂，情緘喜得書。萍蓬眞有數，金玉肯相疎？碧樹行塵外，靑山驟雨餘。孤吟人不見，虗館獨躊躇。

途中，示陰城尹使君

征途終日困風埃，殘夢依依馬上廻。黃鳥灌木心乍醒，綠楊村墅眼頻開。功名不管溪山好，簿領終敎老病催。應有高人譏屑屑，故園三逕已蒼苔。

次南別堂舊板韻

盡日微吟下筆遲，坐看簷影落前墀。苔庭雨過蒼衣合，松樹風來翠蓋垂。燕寢凝香當此夕，淸樽行樂記他時。南山秋色眞如畫，不用丹靑問郭煕。

仲秋夜，獨坐口號

閶闔秋風起，雲霄皓月來。山河相掩暎，星斗共徘徊。勝賞添詩草，淸光溢酒杯。中原半年客，此夜好懷開。

雩沙李兄以冬至正使赴燕，書索別語。占短律寄呈

骨肉經年別，天寒路更長。河橋違執手，江榭憶連床。斷雁燕山夕，征驂鶴野霜。欲題詩寄遠，愁劇不成章。

其二

不死由天定，誰知有昨年？遼陽重返鶴，滄海幾成田？世事浮雲外，離愁朔雪前。向來存沒恨，此別莫潸然。

乘舟，會原牧李大規_宏於金遷，江倉鄭仲淳_澔亦來會，口占要和

二月琴臺下，春波已沒鷗。輕煙漁浦樹，微雨使君舟。興逐雙旌會，閑從一日偸。臨風嘯詠地，豪氣壓江樓。

其二

急雨添春水，輕舟放碧波。亭亭孤㙮近，歷歷遠山多。正好含杯詠，何妨擊棹歌？平生江海志，歸夢落漁簑。

寄仲淳

黃堂烏幾倚輕風，睡罷閑庭雁鶩空。萬里湖山春色裏，一年花柳雨聲中。詩情未接宣城守，歸計空慚栗里翁。咫尺故人勞悵望，芳洲極目思何窮？

次尹陰城韻

春明一出卽天涯，卻把梅軒換竹扉。佳節忽驚寒食過，滄洲長恨拂衣遲。林泉入夢吾將去，桂玉關心子亦飢。莫向東華謀就食，窮途何處是朋知。

其二

江雨霏霏江水流，滿堤芳草使人愁。一春離恨仍佳節，半日淸談是勝遊。莫歎門無裹飯客，不妨身作種瓜侯。花間秉燭留連地，醉裏相看話白頭。

仲淳又以前冬《贈別》韻，見示要和。率爾酬寄

別意傳杯細，高情下榻親。滄洲慙傲吏，雲水羨閑身。世事驚心久，家山入夢頻。庭前蜀魄叫，應笑未歸人。

戚兄金高城_盛達挽

飛舃當時東海東，使君爭道有仙風。蓬山蠟屐追靈運，句漏丹砂負葛洪。他日高名詩草在，半生豪氣指薪窮。情鍾自古元吾輩，不獨遺民墮淚同。

〈喪出後，吏民多追思涕泣者雲。故末句及之。〉

寄李養叔

炎海歸來後，三年不見君。乾坤雖解網，蓬藋尙離群。共作周南客，長懷嶺外文。無端雪夜興，歸夢繞江雲。

其二

爲客幾日病？歸來生事微。詩書渾不理，藥餌但相依。水冷魚龍蟄，冬暄蠅蜹飛。靜中觀萬物，隨處各天機。

長樂宮_以下月課

九重宮闕告新成，閶闔觚稜入紫淸。仙蹕曉聲隨鳳輦，霱雲佳氣繞龍旌。臚人引路千官入，法酒登筵廣樂呈。看取禮儀俱秩秩，叔孫綿蕝未宜輕。

銅雀臺

層臺新構壓春濤，南國傾城入望勞。風動綺羅香霧散，月明歌吹彩雲高。三分割據英雄老，一代繁華意氣豪。無柰西陵日欲盡？夢中群馬已同槽。

邊城早秋

西風吹入漢家營，摵摵關楡葉盡鳴。玉帳戎衣驚乍冷，金河刁斗覺新淸。微霜已落黃花戍，涼月偏侵白草城。牧馬初肥筋簳勁，夜來都護更添兵。

上林早秋

閶闔新聲動苑林，禁中天氣日蕭森。池荷褪粉香初歇，宮漏添籌夜正深。金掌逈邊涼露濕，玉樓高處曉寒侵。誰知篋裏藏紈扇？獨閉長門恨不禁。

老僧

黃面白眉瘦骨稜，禪房寂坐似無僧。座中猶有談經塵，壁上空懸禮佛燈。時喚沙彌縫破衲，偶逢山客拄枯藤。庭前手植靑松子，偃蓋如今已百層。

老仙

霓旌絳節幾朝天？三見蓬萊變作田。衛叔卿爲大兒子，杜蘭香是小姑仙。閑尋玉局花間醉，倦向瑤臺月下眠。俯視塵寰眞一瞥，笑摩銅狄已千年。

夜坐卽事

寒窻風雪夜深聞，獨坐名香手自焚。忽覺此心無一累，燭前閑讀晦翁文。

將赴燕，行到高陽，寄持卿_{以下星槎錄。}

萬里思親騁傳車，三杯別弟涕沾裾。君歸細報吾行李，一出西郊病已除。

板門橋

天磨山色望岧嶢，官路鳴鑣駟馬驕。近水晩風吹睡醒，夕陽初下板門橋。

喜雨堂，與上使_崔公錫鼎、副使_崔公奎瑞、留守_趙公相愚聯句

西征冠蓋駐松京，〈和〉快覩三星一路明。〈直〉

故國風煙輸滿座，〈文〉高樓物色入飛觥。〈玉〉

風流卻憶凝香勝，〈直〉客路遙憐浿水淸。〈文〉

明發別懷君莫問，〈玉〉幹回秋日笑相迎。〈和〉

廻瀾石

廻瀾石三大字，問誰筆法如此奇？雲是當年許天使。一經品題便有名，前後皇華幾詠此？滄桑世事無不有，此石屹立猶不陊。君不見行人五月走幽燕，石若有知寧不恥？

太虗樓

黃岡征蓋暫躊躇，卻上高樓倚太虗。地理斜通滄海界，風煙遙控朔方墟。關心物色三春後，屈指行程萬里餘。爲是飮氷王事急，不須官柳繫人裾。

中和途中

海西行盡又關西，漸覺殊方氣候淒。芳草不堪封客恨，怪禽何事傍人啼？家書數紙情難盡，塞路千重夢亦迷。從此陽關天外遠，一樽誰與醉相攜？

次副使韻

晩來雲氣忽淒迷，雨腳斜飛日色西。十里官街催馹路，楊花無數撲征蹄。

途中遇小雨

炎途終日困風埃，有意天公霢霂催。卻望西郊雲尙密，急須鞭起老龍來。

平壤途中

已涉箕城界，翻驚故國遙。江郊芳草遍，山郭晩煙消。飛蓋行程遠，懸旌客思搖。分明昨夜夢，猶趁紫宸朝。

大同江

晴江煙水漾蘭舟，遲日仙槎爲少留。羅綺影翻河伯室，管絃聲雜棹人謳。名區偶結三生夢，絶域聊寬萬里愁。更指練光亭縹緲，小輿催上郭東頭。

練光亭觀燈

勝處繁華要盡看，黃昏更上曲欄干。樓臺十里香煙合，燈火千家夜色闌。浮世豈無佳節會？百年難得此宵歡。玉京孤館淹留日，淸賞應輸一夢殘。

次副使《箕子墓》韻

闢得人文有大功，眞同日月揭高穹。三韓始識仁賢化，千古猶傳禮樂風。周粟豈能來海外？《洛書》還自見天中。秪今香火隆祠廟，爲是烝民賴聖躬。

安定館，書奉副使

去矣吾行遠，懷哉曷月歸？塞花飄客淚，關雨裛征衣。戀闕心空破，思親夢屢飛。今來一般恨，惟與少陵依。

〈少陵副使別號。〉

次正使《肅寧館》韻

由來王事不遑寧，跋履行裝敢小停？鄕月屢從愁外白，塞山剛厭眼中靑。行看海色連賓日，誰識天文動客星？差喜一樽留醉地，雪堂晴晝睡初醒。

安興館

雄關鎖鑰鎭西陲，千尺城臨薩水湄。異代乙支曾戰伐，當時南八亦男兒。荒山遠戍蒼煙斷，落日高樓畫角悲。無限眼前懷古意，塞天遼闊鳥飛遲。

〈南八，指丁卯節死南節度。〉

百祥樓

層城飛閣出雲霄，極目風煙四望勞。山勢北來連朔漠，海門西拆納江濤。詩驚黃鶴千年壯，氣壓元龍百尺高。倚劍酒闌空感慨，古今登眺幾人豪？

〈東岳崔顥題詩《黃鶴樓》之句，至今膾炙，故第五句及之。〉

百勝樓_{在七佛寺前。}

名區隨處足淹留，七佛菴連百勝樓。地湧靑螺開島嶼，川分白鷺落汀洲。沙禽慣聽佳人瑟，江月長隨賈客舟。雲外妙香浮萬疊，側身東望思悠悠。

〈江水分二派，島在其中。故用「白鷺洲」語。〉

次正使韻以自解

自笑泥粘絮，閑看柳媚煙。心輕解珮地，情薄摻裾筵。夢有秦城去，書無洛浦傳。何須強滓穢？秋月本淸圓。

〈宋僧參寥詩曰：「禪心已作粘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

新安館，錄奉副使

共作遊方戀，誰憐許國心？馬顚知驛弊，身病覺杯深。此去期全璧，同行卽斷金。沿途詩滿軸，只爲遣愁吟。

次倚劍亭板上韻

冠蓋聯翩自漢城，幾回遺跡感皇明？雲迷渤海仙槎路，星落深河大樹營。王事秪今猶跋涉，故人於此暫逢迎。山川不解當時恨，只管年年送客行。

〈李季章以御史相逢於此。故第六句雲。〉

宣川延賓堂，留別李季章

萍逢此地卽離筵，一渡龍灣便各天。湖嶺白雲愁望外，洛陽靑草淚痕邊。身同許國吾先病，職竝銜綸子獨賢。努力相期王事了，鳳城秋日更聯翩。

良策途中

塞雨濛濛不放晴，行人此夕倍傷情。秦雲漸隔千重嶺，鴨水今臨半日程。區域已窮猶往路，海山雖好卽邊城。平生謬作桑蓬計，只得霜毛種種明。

龍灣館

萬里天邊眼，三韓地盡頭。江靑知鴨水，山黑認麟州。戰伐當年事，風煙此日愁。登臨易下淚，莫上最高樓。

聚勝亭，次上使韻

千尺危亭壓塞隈，憑欄此日思悠哉。波晴渤海天連水，雲捲陰山月滿臺。戍客不眠愁擊柝，行人無興醉深杯。玆城縱遠猶吾土，爲報征車且莫催。

灣館，次上使用《息庵集》韻

君親一念恨離違，況復窮邊信使稀。江水不風波自湧，海天無雨氣恆霏。去時燕地應嘗麥，回日秦城近授衣。縱是王程懷靡及，白頭從此宦情微。

次正使《鴨江》韻

行舟沙渚雨霏霏，卻羨居人送我歸。傾蓋使君還戀戀，語檣江鷰故飛飛。惟憐舊國雲山隔，誰識今宵露草依？賴得驪珠頻自慰，異方風物頓生輝。

〈《別賦》「居人愁臥，怳若有亡。」今日當露宿故云。〉

湯站途中

蹤跡平生恨局天，遠遊今日卻茫然。親年六十將加十，客路三千廑過千。遼塞亂雲低馬首，鳳城殘照閃鴉前。灣江渡日曾相報，此夜家人定不眠。

鳳凰城

安市流傳卽鳳城，文皇當日謾窮兵。玄花白羽眞龍困，玉塞秋霜代馬驚。但使中原一鑑在，豈勞東海六飛行？彈丸不入靈州石，天外虗留駐蹕名。

鳳城，次正使韻

客中時序水東流，花落辭家見葉稠。千里遼程憑譯舌，一宵香閣憶歌喉。關雲出峽常隨馬，塞草漫山盡沒牛。縱是壯遊窮絶域，眼前風物卻生愁。

〈凝香閣在龍灣。〉

其二

卻思申歲淚先流，城闕煙塵戰血稠。已把太阿歸閹手，誰言定鼎扼夷喉？燕臺未致千金駿，卽墨難看五彩牛。惟有東方皮幣使，每年冠蓋不勝愁。

其三

城下長川滾滾流，故園東望亂山稠。不堪沙塞塵隨眼，那得金莖露沃喉？去國音書須白雁，出關行色異靑牛。應知萬里秦京月，分照征人夜夜愁。

其四

鳳凰山色翠如流，夾路棠花滿目稠。村燕受風低晩翅，林鶯穿水弄嬌喉。日邊歸夢迷蝴蝶，天外飛槎上鬥牛。戀闕思親無限意，與君同是一般愁。

松站，次正使韻

極目荒郊有數家，邊風吹動帽簷斜。山川尙記單于壘，玉帛空催使者車。異地人情留客茗，故園時物籍田瓜。思歸觸處渾無賴，欲說深愁未有涯。

〈我國端陽，例進籍田瓜，而今已節近。故第六句雲。〉

其二

素志平生在國家，秪今無柰鬢絲斜？聲名半世叨靑瑣，詞賦當年愧赤車。關外此來吟誕葛，客中何處覓浮瓜？炎天跋履元吾分，只恐洪恩報未涯。

其三

台星遠照野人家，卿月今看塞外斜。此去飛霜應避馬，向來靈雨已隨車。欣從蘭室投針芥，欲報瓊詞愧木瓜。叵耐出關芳草歇，美人消息隔天涯。

八渡河途中

背指三竿日，行穿萬疊雲。仙槎聊作伴，胡馬自成群。路已千山過，河曾八渡聞。詩囊頻叩取，愁緖句中分。

通遠堡

通遠郵村枕塞隅，赤雲斜日下平蕪。牛羊識路家家入，鸛雀投林處處呼。北望可堪宸極遠，西來惟占客星孤。逢人慾問前朝事，敗甓崩城半有無。

會寧嶺

危石槎牙亂木攢，緣雲鳥道正難攀。噫吁畏過天梯上，呼吸疑通帝座間。鞍馬少年輕萬里，路岐今日怯千山。惟應叱馭丹心在，握節他時好往還。

遼陽，次正使韻

大野西通瀋，荒城北據河。英雄名已滅，興廢恨空多。仙鶴千年柱，羌兒一曲歌。腥塵猶滿目，天意竟如何？

遼陽，食櫻瓜

含桃還與早瓜幷，客裏新嘗喜欲驚。西蜀野人多厚意，東門物色動歸情。氷開碧玉登盤冷，露綴紅珠暎袖明。摩詰詩篇元有感，陸郞心事更難平。

華表柱，次正使前韻

眞仙何處更思家？華表雲空白㙮斜。誰見寥天回鶴馭？但令遊客駐星車。千年城郭惟荒草，百戰山河似裂瓜。莫向遺民問往事，秪今灰刦恨無涯。

遼陽，次副使韻

大野茫茫遠色微，火雲亭午擁驂騑。唐宗蹕向前峰駐，太子河從古堞圍。千里地形關外壯，百年人事眼中非。歸來華表無窮恨，不獨當時有令威。

十里堡

漠漠雲沙萬里開，眼中那見一山堆？天留逄、管聲名在，地歷華戎戰伐來。行客但尋新店舍，驛夫猶指舊煙臺。人生不踏遼陽野，安得題詩筆力恢？

〈逄指逄萌。〉

白㙮堡，遇寧陵忌辰，次副使韻

不謂崩天日，今當到瀋時。還將遼塞淚，重作杞人悲。大業嗟中失，單車尙北馳。昔年淹恤地，遺跡恨難知。

瀋陽有感

當年石室老先生，握節還同漢子卿。萬古春秋扶大義，一時夷夏仰高名。朝宗尙有前江水，絃誦難尋舊日城。慚愧後孫甘淟涊，手擎豳幣走燕京。

瀋陽，遇端午

遊子經春滯遠方，瀋陽今日又端陽。衣思細葛開新篋，酒憶香蒲滿壽觴。彩架歡娛兒走索，紋枰談笑客鬨堂。家鄕物色腸堪斷，夢逐孤雲度太行。

其二

天中佳節海東傳，寶箑頒從近侍先。一自翰林供奉後，屢霑霄漢渥恩偏。熏風每向身邊挹，明月今從夢裏圓。遙想九重新帖子，幾人能賦進規篇？

其三

更憶家人在洛中，那堪節序又悤悤？客愁無賴蘭湯洗，離恨難憑錦字通。燕槖綌衣聊自試，楚盤粽角與誰同？歸時稚子應添長，一笑門前慰乃翁。

瀋陽

全遼第一此雄藩，粉堞華譙入塞雲。中國異時堪保障，上都元代漫辛勤。陰房秘殿千重合，寶肆香街百隊分。獨有城邊嗚咽水，至今如怨賀將軍。

〈瀋陽失守時，守將賀世賢走死。〉

永安橋

野色連天盡，河流出塞遙。長空獨去鳥，斜日永安橋。隱隱晴虹動，蹲蹲石獸驕。誰知東海客，驅馬感前朝？

邊城途中，復用前韻

落日荒荒暮，孤雲漠漠遙。人同蒼水使，路出赤欄橋。野勢盤雕遠，邊城牧馬驕。仍聞巨河近，愁殺渡明朝。

〈路中，有新橋以赤欄架成。〉

一板門，次副使韻

大漠通滄海，遙山接塞門。村名傳一板，客路走中原。土畜驢兼馬，方言漢雜蕃。黃塵欲眯眼，行役更堪論？

廣寧有感

舊廣寧前日色黃，昔時城堞已榛荒。山河不盡興亡恨，風雨空餘戰伐塲。天意秪應歸玉塞，地形無賴控金湯。書生早有輪囷膽，駐馬悲吟撫劍鋩。

壯鎭堡途中

曉旭晴隨蓋，和飈穩送輪。身輕渾失病，路淨不生塵。絶塞山如馬，遙村樹似人。他鄕看物色，得句語還新。

閭陽途中，望見十三山

閭陽大道接燕關，萬里行人意未閑。最是今朝開眼處，天邊蒼翠十三山。

四統碑

往跡分明萬曆時，一回臨讀一回悲。誰知四片王家石，尙帶皇朝雨露私？

小凌河

客到凌河里，回看古錦州。虗傳閫外寵，那忍隴西羞。百戰功何在？三韓恨尙留。丁寧城畔水，莫向杏山流。

〈錦州城陷時，東兵脅作前隊。〉

松山

虜騎交衝日，殘兵百戰時。千秋應厲鬼，一死是男兒。力盡城同破，人亡義獨垂。秪今關外路，天地尙餘悲。

杏山

誓死蒼黃日，臨危保障才。能令虜豺虎，猶識漢風雷。成敗人何與？興亡事可哀。荒城一片土，魂魄倘歸來。

雙石城途中

石城天畔大堤平，煙柳依依弄晩晴。張氏畫中眉黛淺，楚姬風外舞腰輕。無心落絮隨征袂，何事長條拂去旌？最是赤欄橋下水，至今如帶莫愁名。

〈夾路左右，有垂楊數百株，又有紅橋在其下。故篇中雲。〉

次副使牛字韻，哀袁督帥

秘略眞同運木牛，誓心期復舊邊州。北門可但燕人祭，南漠將看虎穴搜。明月巧讒朝野痛，白符遺唱古今羞。秪應千載荒城下，寃鬼啾啾哭髑髏。

貞女祠，次壁上王致中韻

遺祠片石點靑螺，想像當時淚眼波。花似粉粧愁寶靨，草如裙帶怨輕羅。從知苦節難成泐，肯遣芳心易被魔。堪愧楚、秦朝暮士，幾人千古姓名磨？

望夫石

海竭山崩此恨深，芳魂千載豈銷沈？不如化作禽精衛，塡得滄溟見苦心。

山海關

東經遼、渤北窮燕，忽覺今朝眼豁然。萬馬奔馳山接塞，六鰲騰蹙海連天。添防竟恨重關失，絶脈纔看二世傳。唯有往來懷舊客，壯遊輸入紀行篇。

〈明朝徐郡王達，增築長城，以爲防守之圖。故第五句雲。〉

楡關

楡塞從來屬漢封，契丹渝後渥溫終。明朝此地還通甸，百歲伊川又作戎。雲際亂峰飛鳥外，水邊殘店夕陽中。茫茫往事尋無處，一唱悲歌溯遠風。

撫寧縣

蓐食楡關道，驅車入古城。褰帷覽碑字，停策問山名。沃野圍村逈，長川注海平。風光雖不惡，爭柰異鄕情？

永平途中

灤河初日照新晴，孤竹遺墟是北平。天地獨留淸節廟，風雲猶護漢家營。雕盤朔野思猿臂，人遠西方寂鳳鳴。千古山川空滿目，客來那得易爲情？

榛子店，次上使韻

江西夔峽古今村，羅綺千秋共斷魂。鏡匣殘香餘翠黛，碧窻明月自黃昏。珠詞尙帶當時淚，玉骨應留異地寃。莫把琵琶和此曲，向來人事不堪論。

〈店卽季文蘭題詩處，事見《息庵集》中。文蘭，江西人。〉

玉田路中

誰家墳墓玉田西？石獸淒涼蔓草迷。一片荒原何足道？八陵無樹見烏棲。

薊州途中

薊門微雨淨塵沙，風景依俙極目賖。雲白山靑千里塞，樹濃煙淡萬人家。奚囊應接皆詩料，活畫粧成盡物華。隨處奇觀供一快，此身那恨到天涯？

漁陽

秦虎雄威振八區，長城北築更防胡。豈知閭左徵兵日，一夜叢祠有野狐？

其二

沈香嬌醉賞花時，羯鼓新聲養祿兒。畢竟靑騾迷不悟，雨淋猶作蜀中悲。

滹沱河

漢火重炎賴此河，雲臺誰似爾功多？眞人一去今千載，日暮津亭空白波。

通州，次上使韻

萬家煙樹鬱蒼蒼，伊昔名都近帝鄕。趙女遺風鳴鳳瑟，越人生計在烏檣。烹茶列肆排金盌，吸草群胡佩錦囊。過客不禁懷舊感，幾時重睹漢儀章？

通州

關中形勝說通州，一帶官河遶郭流。驄馬月題燕地客，錦帆茶貨浙江舟。煙籠碧樹連香陌，風颭靑旗暎酒樓。縱道繁華猶古昔，百年文物已含羞。

燕京感懷

永樂雄風軼漢皇，神都百二擁金湯。靑黃台吉鞭笞伏，山海重關壁壘長。煙火已聞通鐵嶺，職方還道限遼陽。如何卜洛年纔半，卻見千駝繫苑墻？

其二

當時土木事堪嗟，不作靑衣幸更多。賴有於公扶社稷，免敎周顗泣山河。南宮已誤貪天力，尺布終慙聽漢歌。看取鐵碑無復在，禍源誰障末流波？

〈英皇復辟，專出於徐有貞輩圖利之計，景泰帝崩，不以天年，事見《歷代小史》。高皇帝時，以鐵碑刻立「內官不得干政」字，王振用事後失所在，閹禍蓋始於此雲。〉

其三

藩邦再造島氛淸，正賴神皇萬里明。飛輓已殫天下力，發徵奚但朔方兵？中原此事無今古，東海深恩浹死生。蟣虱小臣空忍痛，爲誰冠蓋抵燕城？

其四

爽鳩從昔孰長存？說到崇禎淚暗呑。北極憂勞宵負扆，東林論議日分門。流氛竟致三精塞，遺詔空含萬古寃。惟有禁泉橋下水，至今嗚咽繞宮園。

其五

天壽諸陵共一山，寢園今作野花壇。衣冠寂寞浮雲散，松栢淒涼落照寒。金粟莫論當日恨，玉箱那得後人看？千年蜀魄休啼血，舊國冬靑亦已殘。

其六

千秋何處問金臺？往跡茫茫但草萊。鄒子談天眞誕說，樂生分國是英才。從知汶水移篁烈，秪在涓人買骨廻。此道今來那復見？風前攬涕一悲哀。

其七

賢豪意氣亦堪思，最是當年易水湄。一劍強燕眞可笑，單車搦虎竟何爲？白衣怒髮衝冠日，羅縠微詞絶袖時。欲問悲歌屠市上，不知今有酒人誰？

其八

丞相三年只一樓，天敎正氣此間留。黃冠若遂當時願，赤幟應看舊物收。燕市子規殘血怨，浙江精衛暮潮愁。騷人莫作《招魂賦》，定逐崖山捧日舟。

北征聯句百韻

國有重輪慶，歡騰薄海隅。爲徼封典降，寧緩使車趨？〈和〉台閣掄丞相，卿班輟大夫。自慙叨下價，安敢惜微軀？〈玉〉象胥多簪玉，褊裨摠履珠。三千餘里外，二十八人俱。〈和〉

〈北征三千一百四十里，三使臣外正官二十八員。〉北闕琅函捧，西郊餞席鋪。亭高挹花石，臺廢感松都。〈玉〉

〈臨津江上，有花石亭，栗谷先生舊基，松都有滿月臺。〉

玉溜川觀媚，黃樓野望紆。山河箕壤麗，花月浿江娛。〈和〉

〈蔥秀站玉溜泉，水石淸峭，有朱之蕃筆。黃州有太虗樓，浿江卽大同江。〉

薩水煙和柳，龍灣雨送艫。一行纔點撿，三節竝馳驅。〈玉〉

〈薩水卽淸川江。渡江時，冒雨作行。〉

露宿依戎幕，氷餐凊客廚。鳳飛餘廢壘，鶴去但荒郛。〈和〉

〈兩夜，露次氷餐，用葉公事。〉

八站山同麗，全遼塞接盧。經村懷管隱，臨水弔燕逋。〈玉〉

〈鳳城至遼陽，謂之東八站。管寧客遼東。新城南，有太子河，稱燕丹曾渡處。〉

瀋衛眞天府，雄關舊挹婁。龍潛聖王困，羝乳老臣拘。〈和〉

〈我孝廟潛邸時，以質來寓，外曾祖淸陰金文正公及遅川崔文忠公，同被繫瀋館。〉

未見金戈挽，空將玉帛輸。行人心欲折，弱國事堪吁。〈玉〉

客榻逢翁伯，行囊問大蘇。塵沙人易眯，炎溽馬頻瘏。〈和〉

〈巨流河，訪郭朝瑞，則其子垣雲「見往瀋陽」雲。以行資周之。〉

路向雙旗轉，車從一板逾。游氛褰境落，秀色見醫巫。〈玉〉

〈大小黃旗及白旗堡、一板門俱地名。自是見醫巫閭山，橫亘於北方。〉

玉女盆淸澈，桃花洞有無？門樓宛猶在，督帥爾何誅？〈和〉

〈舊傳，醫巫山上，有玉女盆、桃花洞。祖大壽牌樓在寧遠，石門，窮極巧侈。〉

錦堞降壇見，寧城戰骨枯。愁雲空慘淡，寃血尙糢糊。〈玉〉

〈錦州，是祖大壽設陣處。寃血，指袁崇煥。〉

海色蒼知曙，山光紫覺晡。長城徒築怨，秦帝誤防胡。〈和〉

〈自寧遠望見渤海。角山，在長城北。〉

禦暴功思魏，開門策笑吳。藩籬輕毀撤，豺虎遂呑屠。〈玉〉

〈徐魏公達改築長城。吳指吳三桂。〉

天地迷雰雺，衣冠變羯膢。紛紛雜華語，穰穰看胡雛。〈和〉漢將無橫草，邊軍孰饗租？淸風孤竹遠，仙種玉田腴。〈玉〉

〈敍李廣、李牧事。永平，有夷齊廟。玉田，舊傳雍氏種玉事。〉

野盡霜蹄駿，門多皓齒姝。燕歌雖厭聽，薊酒亦堪沽。〈和〉百尺禪樓壯，諸天佛像殊。風檣通海潞，煙樹擁闤闍。〈和〉

〈薊州獨樂寺，有佛軀甚壯。通州潞河，通江海船，邑居殷富。〉

帝宅觀基固，天時迫暑徂。嶽祠更傳馬，河館稅征徒。〈和〉

〈《詩》曰：「六月徂暑。」以五月晦到京，更衣於東岳廟。〉

禮部纔呈牘，鴻臚暫曳絇。序班眞狡獪，衙譯極頑麤。〈玉〉

〈到京明日，詣禮部，呈奏咨及呈文。其後往鴻臚寺，參朝參演儀。〉

拭玉誠徒切，捐金計亦迂。微辭瀝危懇，駁議踵前誣。〈和〉

〈禮部曾誤引《會典》防啓，今又仍前駁題。〉

蠻貊行雖愧，豚魚信可孚。穀朝仍好語，輿卒亦歡呼。〈玉〉

〈淸主特許準行。七月初一日，聞喜報。〉

喜氣傾樽淥，秋聲隕井梧。主憂紓可矣，臣罪免知夫。〈和〉

縱是心無累，其如跡類俘。病喉愁濁井，疲鬣厭陳芻。〈玉〉

〈玉河井甚濁，味且苦，買飮他井。馬草當夏，亦給陳穀草。〉

幻子瞞群目，形形類鬼符。燈籠藏百戲，種種出新模。〈和〉異觀聊相噱，煩襟竟未愉。盤腥集蠅蜹，庖肉雜駕鳧。〈玉〉列肆堆紈綺，長街似畫圖。崇財棄禮讓，尙武賤文儒。〈和〉臥榻粧藤竹，賓筵重酪酥。香茶隨越賈，歌舞畜荊、歈。〈玉〉城闕群駝滿，官衙衆草蕪。皇天如此醉？世運一何汙？〈和〉謾設金湯地，虗開陸海區。始焉生闖賊，終乃付單于。〈玉〉事往堪流涕，機危甚捋鬚。請行非得已，竣事盍歸乎？〈和〉馮子歌何苦？莊生病已穌。

秦城紫宸遠，湖嶺白雲孤。〈玉〉載膏間關牽，催鞭躞蹀駒。行隨雁違漠，回望日生嵎。〈和〉白露凋邊草，金風動渚菰。佳回今日蔗，苦失向來荼。〈玉〉學士當朝彥，才華衆望須。香聞荀令席，氷映鮑生壺。〈和〉

〈二句敍書狀。〉

彥國推專對，敦詩擢典樞。文章餘事業，經濟足訏謨。〈玉〉

〈二句敍正使。〉

夙昔同瀛館，風波亦宦途。羨君猶齒壯，嗟我已筋駑。〈和〉

〈以下四句合敍。〉

虬戶登知忝，班門弄是愚。襟期托膠漆，詩韻葉笙竽。〈玉〉吏部心如水，明堂器化瑚。時名追范呂，家學慕濂、洙。〈和〉

〈二句另敍副使。〉

異域均憂喜，聯床輒爾吾。丹心元共勉，白首肯相渝？〈玉〉

〈以下又摠敍。〉

鶼蟨如相待，蓬麻也不扶。許身非趢趗，當事詎踟躕？〈和〉夷險何須擇？升沈且莫諏。恩波方浩蕩，賢路不崎嶇。〈玉〉少海歌皇漢，《卿雲》頌有虞。協心扶社稷，終老臥江湖。〈和〉自笑支離粟，眞同屈轂匏。園荒元亮菊，秋晩季鷹鱸。〈玉〉十載重持節，當年左設弧。生爲大男子，志不在妻孥。〈和〉

〈丙寅春，以副使赴燕，今又再赴。〉

行李看垂槖，風煙入把觚。來程變楡柳，歸興趁茱萸。〈玉〉

〈此行，以閏三月晦，拜表，將以九月初，還漢京。〉

檄倚參軍馬，威生御史烏。自應輕李白，無乃學揚朱。〈和〉

〈上句，再敍書狀；下句，另屬副使。此令，以長律、聯句爲多事不肯，僕笑謂「爲我之學上關」。用崔顥事。〉

和璧嫌彈雀，祥金恥躍爐。傍觀休笑拙，亦勝畫葫蘆。〈玉〉

〈二句承上文，仍屬副使。〉

自黃州先發，留寄副使

萬里曾無一日離，此來何事卻差池？太虗樓上頻回首，欲下朱欄步步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