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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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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五 王忠文集 巻六 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王忠文集巻六
  明 王禕 撰
  
  上京大宴詩序
  至正九年夏五月天子時巡上京乃六月二十有八日大宴實喇鄂爾多越三日而竣事遵彛典也葢自世祖皇帝統一區夏定都於燕復采古者兩京之制度闗而北即灤陽為上都每嵗大駕巡幸後宮諸闈宗藩戚畹宰執從寮百司庶府皆扈從以行既駐蹕則張大宴所以昭等威均福慶合君臣之歡通上下之情者也然而朝廷之禮主乎嚴肅不嚴不肅則無以聳遐邇之瞻視故凡預宴者必同冠服異鞍馬窮極華麗振耀儀采而後就列世因稱曰奓馬宴又曰濟遜宴奓馬者俗言其馬飾之矝衒也濟遜者譯言其服色之齊一也於戲盛哉豈非國家之茂憲昭代之偉觀歟列聖相承是遵是式肆今天子在位日久文恬武嬉禮順樂暢益用勵精太平潤色丕業於是彛典有光於前者矣然則鋪張揚厲形諸頌歌以焯其文物聲容之烜赫固有不可闕者此一時舘閣諸公賡唱之詩所為作也故觀是詩足以驗今日太平極治之象而人才之衆悉能鳴國家之盛以協治世之音祖宗作人之效亦於斯見矣禕嘗於詩之小雅如魚藻三章實天子宴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然惟稱王在鎬京以樂飲安居他不復贊一辭者誠以君徳之盛非形容所能盡而樂飲安居非盛徳其孰能之今賡唱諸詩其所鋪張揚厲亦不過模寫瞻視之所及而聖天子盛徳之至埀拱無為所以致今日太平極治者隠然自見豈非小雅詩人之意歟顧禕微賤不獲奔奏厠諸公之列竊推本作者之意以為詩序詩自宣文閣授經郎貢公為倡賡者若干人總凡若干首
  送樂仲本序
  至正戊子予與樂君仲本胥㑹京師於是仲本之齒長七年而客京師己三年不以予為後生未至辱相與定交焉久之為予言曰四明之定海其西二水焉曰大浹小浹並流東入海小浹之上吾之所居也山水之樂足以佚吾私吾將歸而益讀書以修吾業暇則泳游於小浹之間葢達則期有以自見於世否則樂天安命終焉而已爾吾之歸也子寧無有所言耶予聞昔日新安朱氏象山陸氏一時並興皆以聖人之道為己任而其所學不能無異雖以鵞湖有㑹終莫能絜其異以歸於同陸氏之傳為慈湖楊簡氏絜齋袁燮氏皆四明人故四明學者祖陸氏而宗楊袁朱氏之學弗道也東發黃震氏果齋史䝉卿氏者出而後朱氏之學始行於四明黃氏得於朱氏之遺書而史氏傳於湖南大陽先生岊小陽先生枋二陽氏傳於蜀人㬊淵氏而㬊氏實朱氏之髙弟子也及今國家建學立師設科取士一用朱氏說天下學者咸推朱氏為大宗而四明陸氏之學莫或講矣仲本受業於敬叔程先生而先生學於史氏者也承師之所傳因時之所尚朱氏之學仲本蓋以致其力矣陸氏之學向之所以祖而宗之者承傳之自故未冺也仲本可不兼致其力耶先儒以謂陸氏主於尊徳性朱氏主於道問學然尊徳性道問學未始可以偏廢此臨川呉氏學基學統之篇所由作也㑹而同之顧真知允蹈何如爾予於仲本寜無望乎仲本識明而行果有志於聖賢之學而不以得失累其心觀其出處之際可知矣故其歸也予竊致其愛助之私慾已於言不能也抑予圗以自淑其身之不暇而顧為仲本言之者知之深故望之厚而言之至爾仲本其亦以予言為弗畔矣夫
  送顧仲明序
  永嘉顧君仲明由蘭亭書院山長考滿來赴選集京師調常熟州教授其南還也士大夫咸餞之以詩俾予為之序予聞古之言學術者必尚論其師友之淵源本乎師友之說以求先王之道故能信而不悖質而能通其業易成而術易行也永嘉東南名郡也山川峻清偉人間出在宋世號稱六藝文章之府許景行氏周行已氏皆登程子之門而載伊洛之道於東南南渡以還言性理之學者故宗永嘉而鄭景望氏實承之然當其時薛士龍氏之學復自成一家其說詳於古今之經制以謂自周季絶學先王製作之原晦而弗章若董仲舒名田諸葛亮治軍王通氏河汾之所講論千餘年間端緒僅或一見及二程子張子作相與發揮本末精粗綱紀悉備而後之傳者莫得其要於是發憤覃思深究體統興王逺大之制叔末寡陋之法禮樂刑政損益同異之際必審其故實研索不遺於經無不合於事無不可行自薛氏一再傳為陳君舉氏葉正則氏戴少望氏而陳氏尤精宻討論經史貫穿百氏年經月緯晝驗夜索一事一物咸稽於極上下千載珠貫而絲組之綜理當世之務於治道可以興滯而補弊復古而至道條畫本末粲如也此所以永嘉經制之學要在彌綸以通世變操術精而致用逺博大宏宻封植深固足以自名其家也論者顧謂其說不皆本於性命以故近時學者一切黨同伐異唯徇世取寵之為務其學遂廢而不講而不知穿鑿性命窮髙極逺徒鶩於空言其將何以涉事耦變以適世用哉嗚呼永嘉之學可弗講乎君生長是邦師友淵源之懿殆習聞而素講者也而君之職則人之師也暢其師友所承傳者以淑諸人寧非為人師者之責乎君累為教官凡所至得士譽人莫不多其才而鮮或知其學術之所自故今茲之官常熟也予不復以人之多君者為君美竊取人所鮮知者歴道其故為告焉
  送劉志伊序
  至正九年禕在京師獲識宜春劉君志伊而內交焉禕既倦遊而歸志伊尋亦南還將以采選天下之文章復相見於錢唐十一年十月也既㑹且別禕於是慨然為之言曰古者天子巡守則諸侯各陳其國之詩以考政治之美惡而輶軒之使又行天下采詩以觀風今也不惟諸侯不復陳詩而輶軒之使亦不復行韋布之士如吾志伊顧汲汲以采選天下文章為己任圖以彰國家氣運之盛而表斯世人才之多若志伊者不亦有志之士哉蓋禕聞之文章之在天下非一人之所為也散見而雜出博聚而廣藏求之葢甚難也夫其人之顯而在上者其文章固亦顯而易求故國朝文類之作真定蘓公采之頗悉若夫山林巖穴之士文章雖工人或鮮知之知之鮮則不能以盡求求之不盡則人將有不公之論矣此昔人所以有難於此也抑采之非難也而選之為尤難是故漢以下有文選唐文粹梁昭明姚鉉皆以後人選前代之作東萊呂公之於宋文鑑亦僅止於宋南渡之前而鮮有以時人選當世之文章者以時人選當世之文章則惟蘓公之於文類而已是故前代之是非易定一時之取舎難専以昔人之所難而志伊且將繼文類而有作焉則吾志伊謂之有志之士豈不信然哉雖然文章經國之大業也昔之論世者以此識氣運之盛衰觀人者以此別才氣之逺近猶所謂見禮聞樂而知徳政者也有志之士采而選之惟圗以彰國家氣運之盛而表斯世人才之多至於采之不能皆遍選之不能皆當亦將無如之何矣此禕於志伊之別所以重有慨也志伊之別也錢唐之士大夫咸分韻賦詩以餞之禕不佞輒繼作者之後道所願言者書以為志伊贈
  麟溪集序
  婺之浦江縣東三十里其地曰白麟溪鄭氏之居在焉鄭氏合族而居者今九世朝廷援著令旌表其門曰孝義鄭氏之門而復其役於是時之元夫鉅子髦士畯生莫不為之感歎而歆羨或形諸詩以道其美或著於文以紀其實月累嵗積所得既多其家長大和懼夫久而至於散逸也爰裒輯而彚次之詩為樂府古近體若干首凡十巻文為碑頌序跋記辭銘誌雜著若干首凡十有二巻總為一書因所居地名之曰麟溪集吾即是書觀鄭氏一家之盛有以知國家教化之盛也夫唐虞三代之世盛矣唯其教之既明化之既成故當其時民俗之善至於比屋可封可不謂之盛歟然稽之載籍旌其門閭唐虞之時則然而表厥宅里見於成周之世夫其民俗既無不善矣而於其間假其旌表焉者所謂樹之風聲使民不懈於為善也國家敦教崇化承平日久田裡之民安於無事而習於為善如鄭氏能以孝義著聞䝉被旌表若此不猶唐虞三代之民而加以唐虞三代之令典歟吾故即是書觀鄭氏一家之盛有以知國家教化之盛也昔日周之尹氏以天子大夫故五葉不別食㑹食數千人而春秋書尹氏以志世卿其能與周同盛衰者有家法以維持之也今鄭氏非卿大夫家而合族乃至於九世可謂難矣況其家法之維持可藉以永久弗替引之雖百世可至宜乎使人嗟歎之不足而形於詩稱述之不置而著於文積累之多而後之作者固未巳也是故詩之召南詠歌南國民俗之美必推本於文王之躬化而前史所纂孝友等傳亦以彰顯當世風化之所致故吾以謂即是書觀鄭氏一家之盛有以知國家之盛豈非然哉嗚呼天衷民彛夫人之所同然者也是書茍出而廣傳之將使為善者益知所勸而孝義之未至者亦感發而興起其有補於世教甚大寧獨俾其子孫之不隕而已乎大和字順卿鄉里尊稱之曰貞和先生實生五百有二十二甲子屬予為序者先生之從子欽能承其家者也
  經筵録後序
  今天子以上智之資誠明並至動合天運優入聖域臨御日久將遂躋斯世於靖嘉而尢迪文是先典學為務乃至正更化之始薦開經筵博延儒流敷繹古藝所以廣資政理叅求化原而成帝王之治者也維是經筵之設國之楙憲其事體之重既領以丞相帝宰執侍從必由妙柬得預勸講至於講文則視成於檢討檢討則具稿譯畢白於丞相及諸講官衆論允合然後進焉故檢討者其秩雖輕所職甚近皆以布衣自廟堂公選為之士之為之者因得以聖賢仁義禮樂之道古今治忽成敗之故徹聞當寧而寤主意於片言誠可謂不負所學者矣浦陽鄭仲舒之為檢討也裒其所進講文為一編曰經筵録總如干篇故事講文月凡三進每奏一篇天子既以置諸左右比三嵗又總每月所進為録以獻以備乙夜之覽鄭君是編葢録其副而蔵於私家其各篇之首悉記日月與天子宴問之所講官奏對之名者謹其事也昔者曽子之言曰尊其所聞則髙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斯言初若為學者設也及漢董仲舒舉以告武帝於是有以知帝王之學亦不外是焉今觀經筵文剖析精詳陳述曉暢其實類乎唐人之粹擷經史之㫖則切其法傚乎宋儒之大學衍義而詞尤直而其大要不過以尊聞行知有望於吾君誠以聞之則必尊聞而不尊猶不聞也知之則必行知而不行猶不知也然則今日天子之盛徳宏業髙明光大而成帝王之治者豈非聞而能尊知而能行以加之意乎嗚呼觀乎是編而文儒唘沃之功聖學緝熙之效以及國家一代之典故皆可見矣竊惟孔子贊易序卦居末敢即斯義序其略以繫諸末簡雲
  送分水達嚕噶齊之官序
  髙昌莽賚布哈君惟一由休寧主簿擢江浙行中書掾考滿除達嚕噶齊於建徳之分水將之官賢大夫士凡內交於君者皆為詩歌以餞予為序其首簡曰天下郡縣之凋敝莫甚於今日而今日國家於守令之選亦可謂重矣比嵗用大臣議首嚴保薦之法賞罰黜陟既定為著令繼申督攝之制而郡縣上下之相統政理之相成而不紊者益加宻焉嗟乎若之何而凋郡敝縣猶不加少循吏之效曽不加多也大抵今之為民牧者其失有二好名者過於為茍祿者憚於為過於為者則咈民情憚於為者則遏民志情之咈而不安志之遏而不遂也此民所以不得職政理所以乖戾而不成也故夫善治民者不過使民各得其所願而已傳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所謂民之父母嗚呼治民之道葢無以加於是矣予聞君之官休寧也正經界均賦役興學校平物估能與民同其好惡民甚徳之其才可謂長於治民者也今為分水吾知他日言循吏之效者必於分水見之矣且君讀書為學有年於茲善論古今識本末慨然有志於當世其才固不特長於治民方今聖天子勵精圖治視民如傷而賢宰相不次用人以修舉廢墜君姑盡心於職分之當為夫茍美績昭彰令聞顯著其有不見大用者乎雖然西漢循吏見於傳者止六人黃霸丞相也班固以其長於治民特傳之循吏吾又知君他日雖見大用而史氏之傳循吏者其必不遺於君矣其必有以取於君矣夫
  送申巡檢之官序
  至正十一年海內多故天子命勲舊大臣行中書以鎮外服且以為去朝廷逺事有機速不可律於常制稟命而行凡軍旅錢糧銓選之事一聽其便宜行之葢今行中書其位尊任重視古方岳而江浙尤地大物衆所統列郡三十有二賜履所及不啻數千里矣未幾而事變愈亟雖以列郡之事猶不能盡出於行中書所在牧守往往自擇人以為用而行中書亦視其可者輒聽之而不違嗚呼天下不幸而有故將撥亂以反正則行變以從權誠勢所必至然有志於當世者固未嘗不深憂於此焉婺與處為鄰郡比者行中書實承制用婺之同知總管府事黃公遷守於處而吾婺人申君觀逺常受知於公辟為屬縣遂昌之巡檢觀逺識優而行敏用其尊父之廕已再任筦庫巡檢乃其資所應得方待選於行中書而未及署黃公用之於是有知人之明而無越授之失矣觀逺將之官其友王禕語之曰嗟乎今日天下所以多故而弗靖者非以冦盜之繁劇乎盜之生也猶火之始然始之弗戢遂至於燎原而不可遏今子之職職乎求盜者也善求盜者能於其始而襲之故事易而人不擾以子之能其必有以盡乎職矣官無崇卑茍皆盡乎職焉天下之事其變亦豈終不可圗也哉雖然子之職止於求盜而不能使人不為盜能使人不為盜者牧守也稽之前史若龔遂渤海之政是已吾聞黃公有牧守之才其為政務以徳化人庶幾有以使人不為盜而求盜之職又能用吾觀逺若人焉將見環處之境田裡晏然雞犬不驚無異乎承平之日矣觀逺是行吾葢竊有望焉而於世故因又慨然重有感也婺之士大夫凡與觀逺交者咸謂非言不足以為贈爰相與作為歌詩予乃道今日之故及所以語觀逺者序之於首簡
  贈醫師張君序
  古之言良醫者出於秦為多春秋內外傳所載若醫和醫緩以及尸子所稱醫竘者皆在秦以良醫名和能察肓上膏下而知疾之不可為緩能辨六氣五味五色五聲六疾而知疾之所由致而非止此也和之對晉大夫也以謂可以醫及國家而緩於晉侯謂其良人將死天命不佑則其思慮之所及固又不止湯熨鍼石之際而已一則曰良醫二則曰良醫皆於秦乎出謂之秦多醫豈不信然以予觀之今之良醫蓋其多莫逾於中呉矣夫豈以呉地富饒人鮮輕身重財故挾是術者趨之恆多歟將習俗之盛淵源之傳有所自也然呉醫之多予固未嘗敢以淺中窺之而求夫庶幾於古良醫者張君志行殆其人焉志行之良於醫夫人之所知也而夫人之所不能知者吾意非志行不足以盡之夫所貴乎醫者以其能以意為之也靈樞素問諸書遺說昭然固在所必守而人之疾病有萬不同若夫推五運六氣之標本察隂陽升降之左右以定五臓六腑之虛實以合經緯血氣之流注而知疾病之𠉀死生之期者必於脈見之唐許𦙍宗謂脈之妙處不可傳唯思慮精則得之又曰吾意所解口不能宣也由𦙍宗之言觀之則脈之不可易審必矣和緩之能知疾不可為與疾之所由致而其思慮所及不止於湯熨鍼石之際者夫豈外是而他求乎然則志行其殆知審於脈者乎不然何其術之良而人稱之者之衆矣是故人之稱志行知其術之良而予知志行者因在此而不在彼也郡人秦文剛君子人也嘗得疾志行治之隨愈秦君因求予文以道其美夫志行之術之所施其效不止於秦君而秦君獨徳之之深者非志行則莫之能為其疾也呉醫之良不止於志行而予輒樂道其美者因夫人之稱信其術之良為可書也使志行於是益精其思慮而慎其術焉將見今世求良醫於呉者必求志行而呉多良醫世亦將謂吾言有不妄矣
  贈葛仲正序
  友人陳舜道為予言吾往年留呉門得疾傷寒他醫莫能治病勢向劇有劉太常者吾所厚也為致葛仲正來視以其術治之疾旋愈吾既感劉君之愛我且念葛君為術之良非言以彰之則無以著吾私子能言者幸為我一言之予觀近時言醫者莫盛於中呉而呉中世業醫者莫盛於葛氏葛氏之醫其術善於推五運六氣之盛衰以審病證而定治法此仲正之術所以異於人人也葢仲正之諸父曰恆齋者嘗自著書其說以謂醫當視時之盛衰而為損益劉守真張子和輩值金人強盛民悍氣剛故多用宣洩之法及其衰也兵革之餘饑饉相仍民勞志困故張絜古李明之輩多加補益之功至宋之季年醫者大抵務守䕶元氣而不識攻伐之機能養病而不能治病失在不知通其變也其為說如此可謂能明夫氣運之變而通於隂陽之化者矣嗟乎醫之為術至於劉李諸君子出而藝極矣以予觀乎其書其言甚明其理甚微其用物也簡而近其取驗也速而著而其要在使人觀形察脈求病之所始以施其術而不膠於一定之古方葢無非推明所謂五運六氣之說今其書大行於世學者非其術弗道也而葛氏之傳獨得其要如此以仲正有得於承傳之素推其家之遺書以博極乎諸君子之書其術之良而有異乎人人也固宜矣仲正之季曰可久於其術尤精予嘗與為友以故因得識仲正而仲正之諸子業其術者復彬彬焉嗟乎葛氏之盛固未艾也
  送湯子誠序
  溧陽湯君子誠所謂有用之材者也湯為鄉之大姓衣冠詩禮相繼不絶而子誠早以材自見用御史舉試吏郡府海道漕府復推擇為屬掾今以累考當陞而浙東帥閫遂以文書來辟子誠其宦業之隆蓋兆於此矣予聞士之懐抱利器者非遇蟠根錯節無以自試其材之有用今子誠至浙東予謂以浙東之事言之浙東地瀕鉅海在異時沿海常設制置之司其事權為甚重而所統領者皆水軍夫海之為物險矣而軍之習於海戰者為不易能非素教而積練之鮮有不取敗於臨時者今之帥閫實兼兵民之寄非兩有文武之材莫宜居之其事權視昔為尤重而所統領者乃無復有所謂水軍者焉是以一旦海冦竊發莫之能禦至廑天子親命大臣招安而與之官冦心無厭顧以我為無備以禦之未幾輒復叛朝廷務全大體於是命再下而官益加夫招安而至於再三則威重或者為己䙝而不圖有以豫防之則愚頑無知尋服尋叛其為患吾未知其所終也故今日浙東之患莫苦於海冦而禦之之策莫亟於復水軍葢寇盜之生治世所不能免顧所以豫防之者何如耳今子誠以有用之材而又往往為上官所見信夫唯不言言必行之故吾願子誠有所建明益以自試其材之有用若夫區區簿書文墨之為事而徒累嵗積月為出身計者斯固衆人之所為而非吾黨所望於子誠也嗟乎舉浙東之事為子誠言之而知今日天下之事可言者多矣子誠尚亦有慨於予言乎
  送葉子中序
  禕至正七年至京師與葉君子中最善既別六載與子中再㑹錢唐則子中以太夫人之喪既葬將復還京師因泫然為禕言曰子愛我者凡吾平生子未必盡吾知也吾之生也十有六年吾父方受命知賀州而遽棄諸孤吾於是始刻志於學出逰郡庠余公徳撝陳公衆仲先後為提學皆謂進之故能頗知嚮方思有所樹立然自吾祖文簡公之告老也所被賜田宅寳貨悉表還於朝家無留貲而吾父又蚤世賴吾母扶樹門戶不以鹽米細故累吾身遂至京師得用薦者入國學為諸生亦既滿年積分及優等將用例釋褐取榮名歸為吾母夀而吾母不及待矣吾匍匐南奔而吾父之殯猶在錢唐及是皆奉以祔於富陽吾祖之兆域已畢大事此吾之遘禍而憂艱也重念吾祖之薨埀六十載而襃崇之典闕焉曩者力請於朝賴天子明聖故舊不遺贈諡有加庶幾哀榮終始矣而墓隧之碑猶未有刻吾將由是復有請焉子愛我者其能不言於吾行乎禕為之言曰古之聖賢未有不由患難而致乎光顯者葢不如是無以成其徳而致其用也聖賢逺矣試即文簡公而論之公在宋季為京學諸生時宰方専權誤國輒率同舎上書斥其罪寧被竄逐而無悔及世祖既取江南首見録用自布衣為提學尚書省立則拜右丞法度紀綱多其所更定遂為一代之名臣矣是其始之患難乃其終之所以光顯也今子所謂遘禍而憂艱者孰與爾祖則後日之光顯夫豈基於今日耶凡木之可為梁棟者鮮不久之以嵗年飫之以霜雪而後全其材夫人亦若是而已耳是故身愈詘則徳之成也固事愈歴則用之致也宏視夫躁進妄求汲汲得之而力有不勝因以取敗者其相去為何如耶吾觀諸易有處困而亨之道焉夫困人之所不免處之以亨所以不終困也然則子中今日之所處其殆困而能亨者乎子中曰噫子之言吾之志也遂書以為序
  送施掾史序
  至正十四年秋呉郡施君克讓以監修國史掾史乗傳至浙右為師相徵嵗入之租賦蓋克讓之尊公寛厚長者由丞相府長史累遷都水少監為時名卿而克讓服習家庭之訓早有以自見其才敏而練其智周而䟽覩浙右之民凋弊已甚而師相方上體宵旰之憂以恩徳恵綏黎元不宜無以承其意故租賦之入既平其量復下其賈而凡逋負之無徵者又驗其實蠲免之於是浙右之人皆多克讓之為而知師相器使之得人矣昔戰國時馮驩為孟嘗君收責於薛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及之薛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即矯命以責賜之孟嘗君恠其反之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收畢乎何市也驩曰君言視吾家所寡有者臣計君家無不有所寡有者義耳因矯君命以責賜諸民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今師相恩德結人心天下固己莫不被其賜克讓是行亦可謂能為師相市義矣且孟嘗君列國之卿馮驩者㳺說之士其事初無足道而予以為言者諺所謂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也雖然一事之足稱非予所望於克讓也漢杜欽延年子也少好經書深博有謀時大將軍王氏輔政求賢智自助國家政務與欽共慮之而欽為大將軍言皆國家之本數稱達名士救解人過當世善政多出於欽及大將軍政權太重欽復以周公謙懼為說其補過將美不可勝數雖其官止於議郎而在當時最為知名今師相位望之隆殆過於漢大將軍而克讓之賢智視欽將無媿然欽之有助於大將軍者其予所望於克讓乎克讓之還京師也士大夫以言為贈者甚衆然徒以詞語相諛恱而已此可加於好名之人而不可陳於有識之士況有識之士如吾克讓乃可以詞語相諛恱耶予是用復為之言以道吾愛助之意抑非克讓久相知則予言亦豈若是過情也哉
  送沈仲達序
  昔太史公言法家者流嚴而寡恩其信然哉以予觀之所謂嚴而寡恩者特其法之為弊如是爾茍為法家者操心制行一如是焉則其人必皆隂險之小人而無復有君子矣此豈人之情也哉漢史言張湯為吏務在深文舞智以禦人又以為舞文巧詆以輔法則其謂之嚴而寡恩宜矣然其身既致位三公其子孫又世有令望徳器自取爵位尊顯久而不墜跡其福祚元功儒林之後莫能及也抑所以致是者寧無故乎葢湯平日務揚人之善解人之過而史氏謂其推賢揚善固宜有後也夫推賢揚善君子之厚徳也而湯能之又可徒以嚴而寡恩少之乎且湯由文墨小吏顧知務此則夫以學士大夫自居身都崇貴而不復以為意者其不為湯之罪人也幾希吳郡沈君仲達為法家學素稱文亡害而兼能潤飭以儒術用是獲見知於上官至正十四年春都水少監施公以使事至江浙仲達實從以行久留於杭吾辱與㳺焉其他細行雖吾不能詳至於揚人之善解人之過則仲達未嘗有靳焉此夫人之所知也夫仲達以儒術飭吏事則固非舞文舞智之為而又身非崇貴乃能以推賢揚善為意其視世之為法家者相去何逺也有張湯之失而善足以蔽之其所致者且如此況無其失而有其善天之報施當何如哉此吾黨所以有羨於仲達而於其還贈言所為作也贈言為詩總若干篇而予輒以不腆之言為之序葢非特於仲達私有羨焉將因以為今世為法家者之勸雲爾
  送詹君序
  台之臨海有詹君者悃愊而無華朴茂而淵靜習通孔孟之學而兼精岐黃之術邦人莫不敬服之葢其鄉之隠君子也甲午之春漫㳺錢唐與予同假館宗陽宮間爲予言曰吾老矣無所求於世矣然吾觀夫人之生於今世者亦何其不幸也國家太平日久一旦寇盜蜂起而天下遽苦於兵葢自天子之大臣以及於羣僚庶士而京畿中原以及乎邉疆絶徼無有貴賤尊卑皆不遑奠安而己不勝其弊矣吾於是時僻處吾鄉乃得自放於山窮水絶之境戰征不接於耳目差科不及於門戶詩書以教吾之子弟藥劑以濟人之菑害耕有稼穡居有屋廬摘芳釣鮮尋幽探㝠起居無時惟適之安吾於世復何求焉顧吾雖老誠亦今世之幸民也歟吾且歸矣子尚有以語我哉予聞之昔之隠君子不羣乎俗而未嘗離乎俗葆真練性銷聲養粹以樂其天所謂有道之士雖古或希也意者大山長谷之間必有其人而未之見而今乃於君見之若君者豈特為世之幸民而已乎君之歸也其從子居文率諸公賦詩為贈而屬予書君之言以序之昔者詩人嘆賢者之隠遁而不可致也作詩曰考槃在澗碩人之寛又曰皎皎白駒在彼空谷諸公之詩其亦用此意哉
  送吏部貟外郎伊君序
  國家數年以來亦可謂多事矣十一年兗濟之間塞決河十三年京畿之內開營田二者皆大役其費累鉅萬而猶幸有利存焉然自十二年以來頻嵗用兵天下騷動丞相御史大夫以國之柱石相繼董師宗王重臣莫不總戎於外雖寇盜寖就殄滅而國用之費已不可勝計今長淮東西大江左右勍敵猶在兵未可以遽弭凡轉輸供億縣官不足則盡徵諸民而所在之民大札大侵之餘存者無幾創痍未瘳悉刳剔脂髓以應上之科斂又楮幣者天下之大命也而乃沮不克行上下均知其弊莫或有以救之而朝廷之上綱紀法度且日紛更而未己國家之多事莫此時為然矣然而事變之殷盛世所不免抑所以弛張彌綸之者其猶在於人乎是故天地之大也萬物之衆也而位之育之者皆夫人之責也此君子之學所以貴乎用世也賈誼之言曰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之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又曰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陸䞇之言曰捨己以從衆違欲以遵道總天下之志以助聰眀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又曰均貨財以同欲惜名器以賞功行三術去七患以覈羣材致八利除六失以嚴守備嗚呼二子之言可謂經國之要道匡時之急務無媿於用世之學者矣賈陸之學於是不行於世已久今日之告吾君者其亦有出於此者乎不出於此而欲以圗今日之治安吾知其為難矣此予於伊嚕布哈君之行所以重有望也君起家進士歴仕外服乃入為王官今年春以吏部貟外郎和䨀於江浙尋丁太夫人憂朝廷謂其材猷優著時用所急奏使起復君既襄大事遂詔北上君親之道殆兩盡矣是行也其所繫為甚重守一官効一職不足以為君之能能以賈陸之告君者為吾君告庶幾上不負其君下不負所學矣乎夫當天下多事之時自山林草野之士孰不思有以自獻而況以名卿為吾君相之所信用者哉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予敢誦是言以為贈
  宣城貢公文集序
  國朝統一海㝢氣運混合鴻生碩儒先後輩出文章之作實有以昭一代之治化葢自兩漢以下莫於斯為盛矣當至元大徳間有若陵川郝文忠公栁城姚文公東平閻文康公豫章程文憲公呉興趙文敏公皆以前代遺老值國家之興運其文龎蔚質奧最為近古延祐以後則有臨川吳文正公巴西鄧文肅公清河元文敏公四明袁文清公浚儀馬文貞公侍講蜀郡虞公尚書襄隂王公其文典雅富潤益肆以宏而其時則承平浸久豐亨豫大極盛之際也今天子元統以來致治為尤盛而文學之士至於今則遂以日繼淪謝而幾於寥寥矣如廣陽宋正獻豫章掲文安公待制東陽栁公承㫖濟南張公參政趙郡蘇公皆不可復作而承㫖廬陵歐陽公諭徳東明李公侍講金華黃公雖巋然猶存而亦既老矣其方嚮任用而擅文章之名者唯吾宣城貢公乎公之先君文靖公在延祐中與諸公齊名公克承家學又蚤㳺上庠受業諸公門故其問學培植深厚見於文章者氣充而能暢詞嚴而有體講道學則精而不鑿陳政理則辨而不夸誠足以成一家之言而繼前人之緒矣後之欲知一代治化之盛者此其有不足徵者乎雖然公之所表見不特文章而已其於政事尤長也其為理官治行最列郡其為御史所論列皆天下之大務居夏官則奉詔覈驛戶於北境列水衡則朝廷復以中原餫饟之事倚之凡其所至輒有偉績不可遽數也大抵政事文章本一揆也達事情而號令明執法度而賞罰允此政事也而文章豈外是乎嗚呼兩漢逺矣考之唐宋論文章則韓文公歐陽文忠公論政事則陸宣公范文正公而已公之文章實追韓歐之法其於政事不猶陸范之志哉抑非韓歐不施於政事而陸范不著於文章也就其所長合而求之斯為善論公者矣夫讀其文必也論其人求其人必也論其世故禕序公之集因得以具述焉公名師泰字泰甫起家國子學生累遷官兩入翰林為應奉遷宣文閣授經郎陞翰林侍制除國子司業遂為吏部郎中拜監察御史尋陞侍郎復入吏部俄遷兵部侍郎出為都水庸田使今遷福建閩海道肅政㢘訪使雲
  木巖禪師語録序
  佛法行於中土千二百九十餘年為其學者離為異門曰禪曰教曰律凡三焉教以明理性之要而簡冊之載為至詳律以示開遮之義而科條之著為甚備若夫不立文字單提直指而使人明心見性以成佛則唯禪學為然所謂教外別傳者也葢自菩提達摩以摩訶迦葉所得無上正法東至直接上根其後支分為二而心印獨傳於曹溪派別為五而宗風大振於臨濟而得人之衆莫臨濟一宗為盛矣七傳至於楊岐白雲五祖圓悟誠所謂不立一法根源直絶者乎悟之傳有虎丘隆公大恵杲公皆卓然樹立教道於故宋南渡之初東南禪門之盛冠絶於一時而隆之傳為應菴華公宻菴傑公破菴先公無凖範公及雪巖欽公蓋五世矣當宋之季年宗門耆宿相繼淪謝欽公獨毅然自任以斯道之重得其傳者是為虛谷陵公公遭逢聖時䝉被帝眷其道尤為光顯而其上首弟子則吾木巖植禪師是己師之入其室也非唯叅決其心要而且兼傳其文印故其為道無所不同於公焉初師出世於寧之西峯既主袁之仰山而今遷居杭之慧雲門人集其三㑹所說日用動作之語用故事次第而録之謂師之道雖不専任乎言語之間而因其言語之所及亦可以知其道之所存也然竊觀師之言機鋒峻峭誠足以唘學人之領解至其敷演之切告戒之嚴則所謂教律者其道亦不外是焉夫何近時禪學之弊其徒唯口耳之是務襲取昔人之言語迭相師用誣己而罔人脫略方便顛倒真實而莫之或省然則於一大事果何相與乎學者於師之言語茍能以筌蹄視之庶幾目擊而道存矣陵公與師皆予同里人予生也後不及登公之門而於師幸有㳺從之雅始述其淵源之所自以序其語録焉
  送笪生序
  笪惟芳氏以旃䝉大荒落之嵗夏五月自處來昇過余僦舎言曰某無佀獲交於夫子竊願有請也昇吾父母邦也笪邦之著姓世有聞人吾曽大父龍渠府君大父溧陽府君二世墳墓咸在城南十里飛溪之原自吾父去官他郡由廣而閩晚調處之龍泉尹又為推官處州以卒某也從宦而游遂為東西南北之人於是去昇十有七年矣昔之吾父之沒也適時多艱不克反葬以從先世之兆域因即龍泉以葬而築室奉吾母居焉葢吾視龍泉猶鄉土矣今茲之來當干戈攘搶之後凡名宗貴𦙍其堂坊馬鬛之所在無弗毀也而吾先世兆域封識宛然若有非偶然者展省之餘低徊彷徨愴焉懐思吾不忍舎以去也狐正丘首代馬依風物之情也而吾奚忍而去也雖然龍泉吾先人體魄之所託而又吾母在焉其不可以莫之去也吾將安處此耶夫子愛我也者尚有以教之也言訖泫然流涕不能已余為之言曰嘗聞諸禮士之去國止之者曰奈何去墳墓也子路之去魯也顔子俾之哭於墓而後行是古之人未嘗不以不得守其墳墓為戚也禮曰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其是之謂也中世以來士大夫以官為家於是捐親戚去墳墓者往往而是然論者不皆以禮絶之者以其情之不得已也情有不得已故禮有常又有變也昌黎韓子廬陵歐陽子唐宋二大儒也韓子幼孤仕居於京先世墳墓之在河陽者或時往省而已歐陽子葬其親於鄉而宦留中朝又居潁上葢終身不復返其鄉焉是皆情之不得已處乎禮之變者也今吾子先世墳墓雖在昇而親之葬則於處也由親以逮疏自近以及逺禮之常也子去而之處以守其親之冢舎而間以時來昇即其祖墓展省焉既為乎韓子之所嘗為而又為歐陽子之所不能為揆之於禮處乎變而不失其常殆庶乎其可也子其擇於是而處之而吾烏以教子哉惟芳再拜謝曰美矣哉子之言之也某無佀敢不奉以周旋以終吾身以昭吾子孫雖然願著之簡以為遺庶其不忘也乃次第書之以歸之惟芳
  棣鄂軒詩序
  蕭山為縣地偏而俗尚質其人之能自奮於學以有聞於時者未嘗數數然也然縣當呉越之衝四方賓客之往來者皆㳺焉其人耳目之所接氣習之所漸染亦無異處乎名都大邑之間矣縣人有包氏兄弟者所謂能自奮於學而又樂從四方之賓客相與㳺焉者也包氏之先家山隂來居蕭山今再世其先府君無恙時扁其兄弟燕居之軒曰棣鄂望其兄弟恩義之相親也於是其兄弟者皆先訓是奉其為兄者躬門戶之責以芘覆諸弟而逸之以學而為弟者刻志問學不敢懈有以承其兄焉故君子以為包氏兄弟能無負其先人之訓居乎斯軒庶幾其無愧矣且小雅詩人言人兄弟之親厚獨托興於常棣華鄂之韡韡何哉說者謂其華能覆鄂能承也夫茍兄以恩覆弟弟以敬承兄相親而榮顯不有似其華鄂之韡韡者乎嗟乎世之人能有感於華鄂之承覆而念兄弟之不可以不相親則孝友之習將天下人人有之不獨於包氏見之矣昔唐世有花樹韋氏者兄弟衆多最親厚皆貴顯嘗制宗㑹法每退食必飲花下以為常當時岑參諸人為賦韋家花樹歌稱其一門華鄂之盛流傳於今未冺也今包氏兄弟雖家居未顯用而能相親厚將有以見於世安知昔之稱韋氏者不復以稱包氏耶說者蓋謂人慾致韡韡之盛莫如兄弟之相親兄弟相親則致榮顯也其言豈欺我哉包氏斯軒劉君伯溫為之記而作者又爭為之歌詩其兄弟所與㳺者皆一時之選歌詩之作豈岑參其人乎予不佞因本諸詩人之意以為序包氏兄弟凡五人予所與游者與直與善也
  南昌李氏譜序
  南昌李氏系出唐宗室其先世家肇慶之四㑹縣者曰三八府君譜軼其名實生宥玫宥玫生保延保延生士㢘四世皆不顯士㢘生積中宋元豐三年進士歴官殿中侍御史元祐間以直言入黨籍謫居南昌因家焉積中生良弼衛尉丞良弼生安國尚書戶部侍郎安國生七子大性端明殿學士吏部尚書諡清恵大異乾道二年進士寳謨閣學士大理乾道五年進士朝奉郎知真州大東龍圖閣學士兵部侍郎大鎮朝奉郎大原朝散大夫知衡州大成承議郎知衢州西安縣大性生伯恭朝散郎知臨安府餘杭縣伯恭生宏規朝奉郎贛州通判宏規生以能仕元為從仕郎彬州宜章縣尹以能生福祖福祖生宗頤仕國朝為國子學正自侍御而下九世皆為南昌人此其世次之大略也李氏族固有譜頃年兵戈之餘幾散失不傳宗頤乃博加搜訪而詮次之以為成書因屬予序其首嗚呼古稱世其家者非世其爵祿之為貴而世其道徳為貴也漢袁楊之四世五公非以太尉司徒而稱之也晉王謝之百世卿族非以丞相太傳而稱之也誠以其名徳之重髙風盛烈為世楷範載篤其慶以預大其緒此世家之所為貴也余觀李氏自侍御以直道正行為古遺直及戸部清恵寳謨龍圗父子兄弟又以清才粹徳為時名卿信史所載先後相望而後之承之者又悉能以學業自植至於宗頤益祗厥紹而弗殞其家聲雖古所謂世其道徳者何以尚此七葉列㦸三世珥貂曽是以為貴乎故予序其譜特著其世次使覽者因得而詳焉
  義烏龔氏家乗序
  義烏龔氏方冊所載系出漢渤海太守遂之後傳至諱孟舒者仕陳太建中拜太中大夫河南觀察使歴世變故遷徙靡常其詳莫究逮宋南渡後諱寔府君居縣之西郛松門里子六人皆從東萊呂成公游鄉之先達俞公良能目之曰六瑞孫九人有諱明之淳熙中仕宣教郎服銀緋明之從弟諱應之登嘉定進士第仕至右史中大夫直寳謨閣封金華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應之從子曰軾紹箕裘之業明五經號五登士又曰康仕太學學録曰愷仕直閣侍御史自是蔚為衣冠之望族矣六世孫原善懼其族大而譜逸也於是撰為家乗一巻乃倣司馬遷年表之法畫而為圖字名卒葬咸具䟽之既成復屬予序予與原善有世姻之好知其序系所從來者逺乃為之序曰夫氏族古者史官之所記也皆原於世本公子譜二書則本春秋左氏傳則因生賜姓胙土命氏及以字以諡以官以邑五者而已後世得姓氏多至三十二類益淆亂而難明況襲氏冐姓之不一者乎毋怪乎附録之不足徵也今原善推原本始而惓惓於譜諜不敢忘則尊祖敬宗之道藹然可見亦可謂賢也已因為序其世㳄繫諸篇首使其子孫有考焉原善字仲寳方以積累世其家業鄉稱為善士雲
  送伯達王君序
  禕至正戊子己丑嵗客燕東時臨川王君伯達先在焉伯達善為古文辭名稱籍甚禕得而內交甚相好也明年禕南還已而天下兵起南北阻絶不相聞問者二十年賴今天子以神武定天下㝢內混一於是伯達今年春自勝國來南京禕乃得與伯達復相會因知伯逹擢庚子進士第歴京學提舉國子助教入翰林為編修復遷成均為博士効官累年積階至五品然伯達雖有官爵可以為身榮而與余亦皆髮種種矣相與慨然者久之㑹天子重名節以厲天下有㫖俾凡大夫士自勝國至者皆聽還鄉里使得遂其志焉伯達即束行李翩然西歸吾黨之士莫得而留之也吾聞昔者詩人歎賢者之去而不留也為之詩曰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蓋欲其留之甚也又曰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言欲其毋相忘於久逺也嗟乎伯達之歸吾不得而留之矣伯達尚毋棄我而有遐心哉於是書之為序以贈伯達






  王忠文集巻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王忠文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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