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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全書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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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五 王文成公全書 卷第六
明 王陽明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隆慶刊本
卷第七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六

  文錄三 書

 書三 始嘉靖丙戌至戊子

  𭔃鄒謙之 丙戌

比遭家多難工夫極費力因見得良知兩字比舊

愈加親切真所謂大本逹道舍此更無學問可講

矣隨䖏體認天理之說大約未嘗不是只要根究

下落即未免捕風捉影縦令鞭辟向裏亦與聖門

致良知之功尚隔一塵若復失之毫釐便有千里

之謬矣四方同志之至此者但以此意提掇之無

不即有省發只是著實能透徹者甚亦不易得也

世間無志之人既已見驅於聲利詞章之習間有

知得自己性分當求者又𬒳一種似是而非之學

兠絆覊縻終身不得出頭緣人未有真爲聖人之

志未免挾有見小欲速之私則此種學問極足支

吾眼前得過是以雖在豪傑之士而任重道逺志

稍不力即且安頓其中者多矣謙之之學既以得

其大原近想涉歷彌乆則功夫當益精明矣無因

接席一論以資切劘傾企如何范祠之建實亦有

禆風敎僕於大字本非所長況已乆不作所湏祠

扁必大筆自揮之乃佳也使還值𡻕冗不𣣔盡言

  二 丙戌

承示諭俗禮要大抵一宗文公家禮而簡約之切

近人情甚善甚善非吾謙之誠有意於化民成俗

未肯汲汲爲此也古禮之存於世者老師𪧐儒當

年不能窮其說世之人苦其煩且難遂皆廢置而

不行故今之爲人上而𣣔導民於禮者非詳且備

之為難惟簡切明白而使人易行之為貴耳中間

如四代位次及祔𥙊之𩔗固區區向時欲稍改以

從俗者今皆斟酌爲之於人情甚恊蓋天下古今

之人其情一而已矣先王制禮皆因人情而為之

節文是以行之萬丗而皆凖其或反之吾心而有

所未安者非其傳記之訛闕則必古今風氣習俗

之異宜者矣此雖先王未之有亦可以義起三王

之所以不相襲禮也若徒拘泥於古不得於心而

㝠行焉是乃非禮之禮行不著而習不察者矣後

世心學不講人失其情難乎與之言禮然良知之

在人心則萬古如一日苟順吾心之良知以致之

則所謂不知足而為SKchar我知其不為簣矣非天子

不議禮制度今之為此非以議禮為也徒以末世

廢禮之極聊為之兆以興起之故特為此簡易之

說欲使之易知易従焉耳冠婚䘮𥙊之外附以鄉

約其於民俗亦甚有𥙷至於射禮似宜別為一書

以敎學者而非所以求諭於俗今以附於其間𨚫

恐民間以非所常行視為不切又見其說之難曉

遂並其冠婚䘮𥙊之易暁者而棄之也文公家禮

所以不及於射或亦此意也歟幸更裁之令先公

墓表決不負約但向在紛冗憂病中近復咳患盛

作更求假以日月耳施濮兩生知觧甚利但已經

爐鞲則煆煉為易自此益淬礪之吾見其成之速

也書院新成𣣔為諸生擇師此誠盛徳之事但劉

伯光以家事捉歸魏師伊乃兄適有官務倉卒徃

視何廷仁近亦歸省惟黃正之尚留彼意以登壇

說法非吾謙之身自任之不可須事定後郤與二

三同志造訪因而連留旬月相與砥礪開𤼵效匡

翼之勞亦所不辭也祠堂位次祔𥙊之義徃年曽

與徐曰仁備論曰仁嘗記其畧今使錄一通奉覧

以備採擇 或問文公家禮髙曽祖禰之位皆西

上以次而東於心切有未安陽明子曰古者廟門

皆南向主皆東向合𥙊之時昭之遷主列於北牖

穆之遷主列於南牖皆統於太祖東向之尊是故

西上以次而東今祠堂之制既異於古而又無太

祖東向之統則西上之說誠有所未安曰然則今

當何如曰禮以時為大若事死如事生則宜以髙

祖南向而曽祖禰東西分列席皆稍降而弗正對

似於人心為安曾見浦江鄭氏之𥙊四代考妣皆

異席髙考妣南向曾祖禰考皆西向妣皆東向各

依世次稍退半席其於男女之列尊卑之等兩得

其宜今吾家亦如此行但恐民間𠫊事多淺隘而

器物亦有所不備則不能以通行耳又問無後者

之祔於己之子姪固可下列矣若在祖宗之行宜

何如祔陽明子曰古者大夫三廟不及其髙矣適

士二廟不及其曾矣今民間得祀髙曾蓋亦體順

人情之至例以古制則旣爲僣況在其行之無後

者乎古者士大夫無子則爲之置後無後者鮮矣

後世人情偷薄始有棄貧賤而不問者古所爲無

後皆殤子之𩔖耳祭法王下祭殤五適子適孫適

曾孫適玄孫適來孫諸侯下祭三大夫二適士及

庶人祭子而止則無後之祔皆子孫屬也今民間

既得假四代之祀以義起之雖及弟姪可矣徃年

湖湘一士人家有曽伯祖與堂叔祖皆賢而無後

者𣣔爲立嗣則族衆不可欲弗祀則思其賢有所

忍也以問於某某曰不祀二三十年矣而追爲

之嗣𫝑有所不行矣若在士大夫家自可依古族

屬之義於春秋二社之次特設一祭凢族之無後

而親者各以昭穆之次配祔之於義亦可也

  三 丙戌

敎札時及足慰離索兼示論語講章明白痛快足

以發朱註之所未及諸生聼之當有油然而興者

矣後世人心䧟溺禍亂相㝷皆由此學不明之故

只將此學字頭腦䖏指掇得透徹使人洞然知得

是自己生身立命之原不假外求如木之有根暢

茂條逹自有所不容已則所謂恱樂不慍者皆不

待言而喻書院記文整嚴精確逈爾不群皆是直

寫胸中實見一洗近儒影響雕飾之習不徒作矣

其近來郤見得良知兩字日益真切簡易朝夕與

朋軰講習只是發揮此兩字不出緣此兩字人人

所自有故雖至愚下品一提便省覺若致其極雖

聖人天地不能無憾故說此兩字窮刼不能盡世

儒尚有致疑於此謂未足以盡道者只是未嘗實

見得耳近有鄉大夫請某講學者雲除𨚫良知還

有甚麽説得某答雲除𨚫良知還有甚麽說得不

審邇來謙之於此兩字見得比舊又如何矣無因

一面扣之以快傾渇正之去當能畧盡鄙懐不能

一一後世大患全是士夫以虛文相誑畧不知有

誠心實意流積成風雖有忠信之質亦且迷溺其

間不自知覺是故以之為子則非孝以之為臣則

非忠流毒扇禍生民之亂尚未知所抵極今𣣔救

之惟有返樸還淳是對症之劑故吾儕今日用工

務在鞭辟近裏刪削繁文始得然鞭辟近裏刪削

繁文亦非草率可能必須講明致良知之學毎以

言於同志不識謙之亦以爲何如也講學之後望

時及之

  四 丙戌

正之歸備談政敎之善勤勤懇懇開誘來學毅然

以斯道為己任其爲喜幸如何可言前書虛文相

誑之說獨以嘅夫後儒之沒溺詞章雕鏤文字以

希世盜名雖賢知有所不免而其流毒之深非得

根器力量如吾謙之者莫能挽而囬之也而謙之

顧猶歉然𣣔以猛省寡過此正吾謙之之所以爲

不可及也欣嘆欣嘆學絶道䘮之餘苟有興起向

慕於是學者皆可以為同志不必銖稱寸度而求

其盡合於此以之待人可也若在我之所以爲造

端立命者則不容有毫髪之或爽矣道一而已仁

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釋氏之所以為

釋老氏之所以為老百姓日用而不知皆是道也

寧有二乎今古學術之誠偽邪正何啻碔砆羙玉

然有眩惑終身而不能辯者正以此道之無二而

其變動不拘充塞無間縦橫顛倒皆可推之而通

世之儒者各就其一偏之見而又飾之以比擬倣

像之功文之以章句假借之訓其爲習熟既足以

自信而條目又足以自安此其所以誑己誑人終

身沒溺而不悟焉耳然其毫釐之差而乃致千里

之謬非誠有求爲聖人之志而從事於惟精惟一

之學者莫能得其受病之源而發其神奸之所由

伏也若某之不肖蓋亦嘗䧟溺於其間者㡬年倀

倀然旣自以爲是矣賴天之靈偶有悟於良知之

學然後悔其向之所為者固包蔵禍機作偽於外

而心勞日拙者也十餘年來雖痛自洗剔創艾而

病根深痼萌櫱時生所幸良知在我操得其要譬

猶舟之得舵雖驚風巨浪顛沛不無尚猶得免於

傾覆者也夫舊習之溺人雖已覺悔悟而其克治

之功尚且其難若此又況溺而不悟日益以深者

亦將何所抵極乎以謙之精神力量又以有覺於

良知自當如江河之注海沛然無復能有為之障

礙者矣黙成深造之餘必有日新之得可以警發

昬惰者便間不惜欵欵示及之

  五 丙戌

張陳二生來適歸餘姚𥙊掃遂不及相見殊負

情也隨事體認天理即戒慎恐懼功夫以為尚隔

一塵為世之所謂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而求之於

外者言之耳若致良知之功明則此語亦自無害

不然即猶未免於毫釐千里也來喻以為恐主於

事者蓋已深燭其弊矣𭔃示甘泉尊經閣記甚善

甚善其間大意亦與區區稽山書院之作相同稽

山之作向嘗以𭔃甘泉自謂於此學頗有分毫發

明今甘泉乃謂今之謂聰明知覺不必外求諸經

者不必呼而能覺之𩔖則似急於立言而未暇細

察鄙人之意矣後世學術之不明非為後人聰明

識見之不及古人大抵多由勝心為患不能取善

相下明知其說之巳是矣而又務為一說以髙之

是以其說愈多而惑人愈甚凢今學術之不明使

後學無所適從徒以致人之多言者皆吾黨自相

求勝之罪也今良知之說已將學問頭腦說得十

分下落只是各去勝心務在共明此學隨人分限

以此循循善誘之自當各有所至若只要自立門

戶外假衞道之名而內行求勝之實不顧正學之

因此而益荒人心之因此而愈惑黨同伐異覆短

爭長而惟以成其自私自利之謀仁者之心有所

忍也甘泉之意未必由此因事感觸輙漫及之

蓋今時講學者大抵多犯此症在鄙人亦或有所

未免然不敢不痛自克治也如何如何

  答友人 丙戌

君子之學務求在己而已毀譽榮辱之來非獨不

以動其心且資之以為切磋砥礪之地故君子無

入而不自得正以其無入而非學也若夫聞譽而

喜聞毀而戚則將惶惶於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

以爲君子徃年 駕在留都左右交讒某於 武

廟當時禍且不測僚屬咸危懼謂群疑若此宜圗

所以自觧者某曰君子不求天下之信己也自信

而已吾方求以自信之不暇而暇求人之信己乎

某於執事為世交執事之心某素能信之而顧以

相訊若此豈亦猶有未能自信也乎雖然執事之

心又焉有所不自信者至於洪範之外意料所不

及若校人之於子産者亦安能保其必無則執事

之懇懇以詢於僕固君子之嚴於自治宜如此也

昔楚人有𪧐於其友之家者其僕𥨸友人之履

歸楚人不知也適使其僕市履於肆僕私其直

以𥨸履進楚人不知也他日友人來過見其履在

楚人之足大駭曰吾固疑之果然𥨸吾履遂與之

絶逾年而事暴友人踵楚人之門而悔謝曰吾不

能知子而繆以疑子吾之罪也請為友如𥘉今執

事之見疑於人其有其無某皆不得而知縦或有

之亦何傷於執事之自信乎不俟逾年吾見有踵

執事之門而悔謝者矣執事其益自信無怠固將

無入而非學亦無入而不自得也矣

  答友人問 丙戌

 問自來儒先皆以學問思辯屬知而以篤行屬

 行分明是兩截事今先生獨謂知行合一不能

 無疑

曰此事吾巳言之屢屢凢謂之行者只是著實去

做這件事若著實做學問思辯的工夫則學問思

辯亦便是行矣學是學做這件事問是問做這件

事思辯是思辯做這件事則行亦便是學問思辯

矣若謂學問思辯之然後去行𨚫如何懸空先去

學問思辯得行時又如何去得箇學問思辯的事

行之明覺精察䖏便是知知之真切篤實䖏便是

行若行而不能精察明覺便是㝠行便是學而不

思則罔所以必須說箇知知而不能真切篤實便

是妄想便是思而不學則殆所以必須說箇行元

來只是一箇工夫凢古人說知行皆是就一箇工

夫上𥙷偏救弊說不似今人截然分作兩件事做

某今說知行合一雖亦是就今時𥙷偏救弊說

知行體叚亦本來如是吾契但著實就身心上體

履當下便自知得今𨚫只從言語文義上窺測所

以牽制支離轉說轉糊𡍼正是不能知行合一之

弊耳

 象山論學與晦庵大有同異先生嘗稱象山於

 學問頭腦䖏見得直截分明今觀象山之論𨚫

 有謂學有講明有踐履及以致知格物為講明

 之事乃與晦庵之說無異而與先生知行合一

 之說反有不同何也

曰君子之學豈有心於同異惟其是而已吾於象

山之學有同者非是茍同其異者自不掩其為異

也吾於晦庵之論有異者非是求異其同者自不

害其為同也假使伯夷柳下惠與孔孟同䖏一堂

之上就其所見之偏全其議論㫁亦不能皆合然

要之不害其同為聖賢也若後世論學之士則全

是黨同伐異私心浮氣所使將聖賢事業作一塲

兒戱㸔了也

 又問知行合一之説是先生論學最要𦂳䖏今

 旣與象山之說異矣敢問其所以同

曰知行原是兩箇字說一箇工夫這一箇工夫須

著此兩箇字方說得完全無弊病若頭腦䖏見得

分明見得原是一箇頭腦則雖把知行分作兩箇

說畢竟將來做那一箇工夫則始或未便融㑹終

所謂百慮而一致矣若頭腦見得不分明原㸔做

兩箇了則雖把知行合作一箇說亦恐終未有湊

泊䖏況又分作兩截去做則是從頭至尾更沒討

下落䖏也

 又問致良知之說真是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者象山已於頭腦上見得分明如何於此尚有

 不同

曰致知格物自來儒者皆相沿如此說故象山亦

遂相沿得來不復致疑耳然此畢竟亦是象山見

得未精一䖏不可掩也

又曰知之真切篤實䖏便是行行之明覺精察䖏

便是知若知時其心不能真切篤實則其知便不

能明覺精察不是知之時只要明覺精察更不要

真切篤實也行之時其心不能明覺精察則其行

便不能真切篤實不是行之時只要真切篤實更

不要明覺精察也知天地之化育心體原是如此

乾知大始心體亦原是如此

  答南元善 丙戌

別去忽踰三月居嘗思念輒與諸生私相慨嘆計

歸程之所及此時當到家乆矣太夫人康強貴眷

無恙渭南風景當與柴桑無異而元善之識見興

趣則又有出於元亮之上者矣近得中途寄來書

讀之恍然如接顔色勤勤懇懇惟以得聞道為喜

急問學為事恐卒不得為聖人為憂亹亹千數百

言畧無一字及於得䘮榮辱之間此非真有朝聞

夕死之志者未易以涉斯境也浣慰何如諸生逓

觀傳誦相與嘆仰歆服因而興起者多矣世之髙

抗通脫之士捐󠄂富貴輕利害棄爵祿決然長徃而

不顧者亦皆有之彼其或從好於外道詭異之說

投情於詩酒山水技藝之樂又或奮發於意氣感

激於憤悱牽溺於嗜好有待於物以相勝是以去

彼取此而後能及其所之既倦意衡心欝情隨事

移則憂愁悲苦隨之而作果能捐󠄂富貴輕利害棄

爵祿快然終身無入而不自得巳乎夫惟有道之

士真有以見其良知之昭明靈覺圎融洞徹廓然

與太虛而同體太虛之中何物不有而無一物能

為太虛之障礙蓋吾良知之體本自聰明睿知本

自寛𥙿溫柔本自發強剛毅本自齋荘中正文理

宻察本自溥愽淵泉而時出之本無富貴之可慕

本無貧賤之可憂本無得䘮之可欣戚愛憎之可

取捨蓋吾之耳而非良知則不能以聼矣又何有

於聰目而非良知則不能以視矣又何有於明心

而非良知則不能以思與覺矣又何有於睿知然

則又何有於寛𥙿溫柔乎又何有於發強剛毅乎

又何有於齋荘中正文理宻察乎又何有於溥愽

淵泉而時出之乎故凢慕富貴憂貧賤欣戚得䘮

愛憎取捨之𩔖皆足以蔽吾聰明睿知之體而窒

吾淵泉時出之用若此者如明目之中而翳之以

塵沙聰耳之中而塞之以木楔也其疾痛欝逆將

必速去之為快而何能忍於時刻乎故凢有道之

士其於慕富貴憂貧賤欣戚得䘮而取捨愛憎也

若洗目中之塵而㧞耳中之楔其於富貴貧賤得

䘮愛憎之相值若飄風浮靄之徃來變化於太虛

而太虛之體固常廓然其無礙也元善今日之所

造其殆庶㡬於是矣乎是豈有待於物以相勝而

去彼取此激昻於一時之意氣者所能強而聲音

𥬇貌以為之乎元善自愛元善自愛𨵿中自古多

豪傑其忠信沈毅之質明逹英偉之器四方之士

吾見亦多矣未有如𨵿中之盛者也然自橫渠之

後此學不講或亦與四方無異矣自此𨵿中之士

有所振發興起進其文藝於道徳之歸變其氣節

為聖賢之學將必自吾元善昆季始也今日之歸

謂天為無意乎謂天為無意乎元貞以病不及別

簡蓋心同道同而學同吾所以告之亦不能有他

說也亮之亮之

  二 丙戌

五月𥘉得蘇州書後月⿺辶商遇王驛丞去草草曽附

短啓其時私計行斾到家必已乆矣是月三日余

門子囬復領手敎始知六月尚留汴城世途之險

澁難料毎毎若此也賤軀入夏咳作兼以毒暑大

旱舟楫無所徃日與二三子講息池傍小閣中毎

及賢崑玉則喟然興嘆而巳郡中今𡻕之旱比徃

年尤甚河渠曽䝉開浚者百姓皆得資灌溉之利

相與嘖嘖追頌功徳然已控𥸤無及矣彼奸妬憸

人號稱士𩔖者乃獨讒疾排搆無所不至曾細民

之不若亦獨何㢤亦獨何㢤色養之暇塤箎恊奏

切磋講習當日益深造矣里中英俊相從論學者

㡬人學絶道䘮且㡬百年居今之時而苟知趨向

於是正所謂空谷之足音皆今之豪傑矣便中示

知之𥨸嘗喜晦翁涵育薫陶之說以為今時朋友

相與必有此意而後彼此交益近來一二同志與

人講學乃有規礪太刻遂相憤戾而去者大抵皆

不免於以善服人之病耳楚國寶又爾憂去子京

諸友亦不能亟相㑹一齊衆楚道之不明也我知

之矣雖然風雨如晦鷄鳴不已至誠而不動者未

之有也非賢崑玉疇足以語於斯乎其餘世情真

若浮虛之變態亮非元善之所屑聞者也遂不一

一及

  答季明徳 丙戌

書惠逺及以咳恙未平憂念備至感媿良深食姜

太多非東南所宜誠然此亦不過蹔時劫劑耳近

有一友爲易貝母丸服之頗亦有效乃終不若來

喻用養生之法㧞去病根者爲得本源之論然此

又不但治病爲然學問之功亦當如是矣承示立

志益堅謂聖人必可以學而至兢兢焉常磨錬於

事爲朋友之間而厭煩之心比前差少喜幸殊極

又謂聖人之學不能無積累之漸意亦切實中閒

以尭舜文王孔老諸說發明志學一章之意足知

近來進脩不懈居有司之煩而能精思力究若此

非朋軰所及然此在吾明徳自以此意奮起其精

神砥切其志意則可矣必𣣔如此節節分䟽引證

以為聖人進道一定之階級又連掇數聖人𥿄上

之陳跡而入之以此一欵條例之中如以尭之試

鯀為未能不惑子夏之啓予為未能耳順之𩔖則

是尚有比擬牽𣻉之累以此論聖人之亦必由學

而至則雖有所𤼵明然其階級懸難反覺髙逺深

奧而未見其為人皆可學乃不如末後一節謂至

其極而矩之不踰亦不過自此志之不已所積而

不踰之上亦必有學可進聖人豈絶然與人異㢤

又雲善者聖之體也害此善者人慾而已人𣣔吾

之所本無去其本無之人慾則善在我而聖體全

聖無有餘我無不足此以知聖人之必可學也然

非有求為聖人之志則亦不能以有成只如此論

自是親切簡易以此開喻來學足以興起之矣若

如前說未免使柔怯者畏縮而不敢當髙明者希

髙而外逐不能無弊也聖賢垂訓固有書不盡言

言不盡意者凢㸔經書要在致吾之良知取其有

益於學而已則千經萬典顛倒縦橫皆為我之所

用一渉拘執比擬則反為所縳雖或特見妙詣開

𤼵之益一時不無而意必之見流注潛伏蓋有反

為良知之障蔽而不自知覺者矣其雲善者聖之

體意固已好善即良知言良知則使人尤為易曉

故區區近有心之良知是謂聖之說其間又雲人

之為學求盡乎天而已此明徳之意本𣣔合天人

而為一而未免反離而二之也人者天地萬物之

心也心者天地萬物之主也心即天言心則天地

萬物皆舉之矣而又親切簡易故不若言人之爲

學求盡乎心而已知行之答大叚切實明白詞氣

亦平和有足啓發人者惟賢一書識見甚進間有

語疵則前所謂意必之見流注潛伏者之爲病今

旣照破乆當自融釋矣以效訓學之說凢字義之

難通者則以一字之相𩔖而易暁者釋之若今學

字之義本自明白不必訓釋今遂以效訓學以學

訓效皆無不可不必有所拘執但效字終不若學

字之混成耳率性而行則性謂之道脩道而學則

道謂之敎謂脩道之為敎可也謂脩道之為學亦

可也自其道之示人無𨼆者而言則道謂之敎自

其功夫之脩習無違者而言則道謂之學敎也學

也皆道也非人之所能為也知此則又何訓釋之

有所須學記因病未能着筆俟後便為之

  與王公弼 丙戌

來書比舊所見益進可喜可喜中間謂棄置富貴

與輕於方父兄之命只是一事當棄富貴即棄富

貴只是致良知當從父兄之命即從父兄之命亦

只是致良知其間權量䡖重稍有私意於良知便

自不安凢認賊作子者縁不知在良知上用功是

以有此若只在良知上體認所謂雖不中不逺矣

  二 丁亥

老年得子實出望外承相知愛念勤惓若此又重

之以厚儀感媿何可當也兩廣之役積衰乆病之

餘何能堪此已具本辭免但未知遂能得允否耳

來書提醒良知之說甚善甚善所云困勉之功亦

只是提醒工夫未能純熟須加人一已百之力然

後能無間㫁非是提醒之外別有一叚困勉之事

  與歐陽崇一 丙戌

正之諸友下第歸備談在京相與之詳近雖仕途

紛擾中而功力畧無退轉甚難甚難得來書自咎

真切論學數條草有定見非獨無退轉且大有所

進矣文蔚所疑良不為過孟子謂有諸己之謂信

今吾未能有諸己是未能自信也宜乎文蔚之未

能信我矣乃勞崇一逐一爲我解嘲然又不敢盡

謂崇一解嘲之言為口給但在區區則亦未能一

一盡如崇一之所解者為不能無愧耳固不敢不

勉力也

  寄陸原靜 丙戌

原靜雖在憂苦中其學問功夫所謂顛沛必於是

者不言可知矣奚必論說講究而後可以為學乎

南元善曽將原靜後來論學數條刋入後錄中𥘉

心甚不𣣔渠如此近日朋軰見之𨚫因此多有省

悟始知古人相與辯論窮詰亦不獨要自已明白

直𣣔共明此學於天下耳蓋此數條同志中肯用

功者亦時有疑及之然非原靜則亦莫肯如此披

吐露就欲如此披豁吐露亦不能如此曲折詳

盡故此原靜一問其有益於同志良不淺淺也自

後但有可相啓發者不惜時寄及之幸甚幸甚近

得施聘之書意向卓然出於流軰徃年嘗𥨸異其

人今果與俗不同也閒中曽相徃復否大事今冬

能舉得便可無他絆繋如聘之者不妨時時一㑹

窮居獨䖏無朋友相砥切最是大一患也貴鄉有

韋友名商臣者聞其用工篤實尤為難得亦曾一

相講否

  答甘泉 丙戌

音問雖踈道徳之聲無日不聞於耳所以啓瞶消

鄙者多矣向承狂生之諭𥘉聞極駭彼雖愚悖之

甚不應遽至於爾既而細詢其故良亦有因近復

來此始得其實蓋此生素有老佛之溺為朋軰所

攻激遂髙自矜大以誇愚泄憤蓋亦不過恠誕妖

妄如近世方士呼雷斬蛟之說之𩔖而聞者不察

又從而増飾之耳近已與之痛絶而此生深自悔

責若無所措其躬賴其資性頗可或自此遂能改

創未可知也學絶道䘮之餘苟以是心至斯受之

矣忠信明敏之資絶不可得如生者良亦千百中

之一二而又復不免於陷溺若此可如何㢤可如

何㢤龔生來訪自言素沐敎極深其資性甚純謹

惜無可以進之者今復逺求陶鑄自此當見其有

成也

  答魏師說 丁亥

師伊至備聞日新之功兼得來書志意懇切喜慰

無盡所云任情任意認作良知及作意為之不依

本來良知而自謂良知者旣巳察識其病矣意與

良知當分別明白凢應物起念䖏皆謂之意意則

有是有非能知得意之是與非者則謂之良知依

得良知即無有不是矣所疑拘於體面格於事𫝑

等患皆是致良知之心未能誠切專一若能誠切

專一自無此也凢作事不能謀始與有輕忽茍且

之弊者亦皆致知之心未能誠一亦是見得良知

未透徹若見得透徹即體面事勢中莫非良知之

妙用除𨚫體面事勢之外亦別無良知矣豈得又

為體面所局事𫝑所格即巳動於私意非復良知

之本然矣今時同志中雖皆知得良知無所不在

一涉酬應便又將人情物理與良知㸔作兩事此

誠不可以不察也

  與馬子莘 丁亥

連得所𭔃書誠慰傾渴締觀來書其字畫文彩皆

有加於疇昔根本盛而枝葉茂理固宜然然草木

之花千葉者無實其花繁者其實鮮矣邇來子莘

之志得無微有所溺乎是亦不可以不省也良知

說徃時亦嘗備講不審邇來能益瑩徹否明道

雲吾學雖有所受然天理二字𨚫是自家體認出

來良知即是天理體認者實有諸己之謂耳非若

世之想像講說者之為也近時同志莫不知以良

知為說然亦未見有能實體認之者是以尚未免

於疑惑蓋有謂良知不足以盡天下之理而必假

於窮索以増益之者又以為徒致良知未必能合

於天理須以良知講求其所謂天理者而執之以

為一定之則然後可以率由而無弊是其為說

實加體認之功而真有以見夫良知者則亦莫能

辯其言之似是而非也莆中故多賢國英及志道

二三同志之外相與切磋砥礪者亦復㡬人良知

之外更無知致知之外更無學外良知以求知者

邪妄之知矣外致知以為學者異端之學矣道䘮

千載良知之學乆為贅疣今之友朋知以此事日

相講求者殆空谷之足音歟想念雖切無因面㑹

一罄此懐臨書惘惘不盡

  與毛古庵憲副 丁亥

亟承書惠既荷不遺中間歉然下問之意尤足以

仰見賢者進脩之功勤勤不懈喜幸何可言也無

因促膝一陳鄙見以求是正可勝瞻馳凢鄙人所

謂致良知之說與今之所謂體認天理之說本亦

無大相逺但㣲有直截迂曲之差耳譬之種植致

良知者是培其根本之生意而逹之枝葉者也體

認天理者是茂其枝葉之生意而求以復之根本

者也然培其根本之生意固自有以逹之枝葉矣

𣣔茂其枝葉之生意亦安能舍根本而別有生意

可以茂之枝葉之間者乎吾兄忠信近道之資既

自出於儕軰之上近見胡正人備談吾兄平日工

夫又皆篤實懇切非若世之狥名逺跡而徒以支

離於其外者只如此用力不已自當循循有至所

謂殊途而同歸者也亦奚必改途易業而別求所

謂為學之方乎惟吾兄益就平日用工得力䖏進

歩不息譬之適京都者始在偏州僻壌未免經歷

於傍蹊曲逕之中苟志徃不⿰忄觧 -- 懈未有不逹於通衢

大路者也病軀咳作不能多及寄去鄙錄末後論

學一書亦頗發明鄙見暇中幸示及之

  與黃宗賢丁亥

人在仕途比之退䖏山林時其工夫之難十倍非

得良友時時警發砥礪則其平日之所志向鮮有

不潛移黙奪弛然日就於頽靡者近與誠甫言在

京師相與者少二君必須預先相約定彼此但見

微有動氣䖏即須提起致良知話頭互相䂓切凢

人言語正到快意時便截然能忍黙得意氣正到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便翕然能𭣣歛得憤怒嗜𣣔正到騰沸時

便廓然能消化得此非天下之大勇者不能也然

見得良知親切時其工夫又自不難緣此數病良

知之所本無只因良知昏昧蔽塞而後有若良知

一提醒時即如白日一出而魍魎自消矣中庸謂

知恥近乎勇所謂知恥只是恥其不能致得自己

良知耳今人多以言語不能屈服得人為恥意氣

不能陵軋得人為恥憤怒嗜𣣔不能直意任情得

為恥殊不知此數病者皆是蔽塞自己良知之事

正君子之所宜深恥者今乃反以不能蔽塞自己

良知為恥正是恥非其所當恥而不知恥其所當

恥也可不大哀乎諸君皆平日所知厚者區區之

心愛莫為助只𩓑諸君都做箇古之大臣古之所

謂大臣者更不稱他有甚知謀才畧只是一箇㫁

㫁無他技休休如有容而已諸君知謀才畧自是

超然出於衆人之上所未能自信者只是未能致

得自己良知未全得㫁㫁休休體叚耳今天下事

𫝑如沉痾積痿所望以起死囬生者實有在於諸

君子若自己病痛未能除得何以能療得天下之

病此區區一念之誠所以不能不為諸君一竭盡

者也諸君毎相見時幸黙以此意相規切之須是

克去己私真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實康濟得天

下挽囬三代之治方是不負如此 聖明之君方

能報得如此知遇不枉了因此一大事來出世一

遭也病臥山林只好脩藥餌苟延喘息但於諸君

出䖏亦有痛癢相𨵿者不覺縷縷至此幸亮此情

  答以乗憲副 丁亥

此學不明於世乆矣而舊聞舊習障蔽纒繞一旦

驟聞吾說未有不非詆疑議者然此心之良知昭

然不昧萬古一日但肯平心易氣而以吾說反之

於心亦未有不洞然明白者然不能即此𡚒志進

步勇脫窠臼而猶依違𮗚望於其間則舊聞舊習

又從而牽𣻉蔽塞之矣此近時同志中徃徃皆有

是病不識以乗別後意思𨚫如何耳昔有十家之

村皆荒其百畆而日惟轉糴於市取其嬴餘以贍

朝夕者鄰村之農勸之曰爾朝夕轉糴勞費無期

SKchar若三年耕則餘一年之食數年耕可積而富矣

其二人聼之舍糴而田八家之人競相非沮遏室

人老㓜亦交徧歸讁曰我朝不糴則無以爲饔暮

不糴則無以爲餐朝夕不保安能待秋而食乎其

一人力田不顧䘚成富家其一人不得已復棄田

而糴竟貧餒終身焉今天下之人方皆轉糴於市

忽有舍糴而田者寧能免於非讁乎要在深信弗

疑力田而不顧乃克有成耳兩承書來皆有邁徃

直進相信不疑之志殊爲浣慰人還附知少致切

劘之誠當不以爲迂也

  與戚秀夫 丁亥

徳洪諸友時時談及盛徳深情追憶留都之㑹恍

若夢𥧌中矣盛使逺辱兼以書儀感怍何既此道

之在人心皎如白日雖隂晴晦明千態萬狀而白

日之光未嘗増減變動足下以邁特之資而能篤

志問學勤勤若是其於此道真如掃雲霧而覩白

日耳奚假於區區之為問乎病廢既乆偶承兩廣

之 命方具辭䟽使還正當紛沓草草不盡鄙懐

  與陳惟濬 丁亥

江西之㑹極草草尚意得同舟旬日從容一談不

謂既入省城人事紛沓及登舟時惟濬巳行矣沿

途甚怏怏牴牾後即赴南寜日不暇給亦𣣔遣人

相期來此早晚畧暇時可閑話而此中風土絶異

炎瘴尤不可當家人軰到此無不病者區區咳患

亦因𤍠大作痰痢腫毒交攻度惟濬㫁亦不可以

居此又復已之近得聶文蔚書知已入漳患難困

苦之餘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者宜必日

有所進養之以福正在此時不得空放過也聖賢

論學無不可用之工只是致良知三字尤簡易明

白有實下手䖏更無走失近時同志亦巳無不知

有致良知之說然能於此實用工者絶少皆緣見

得良知未真又將致字看太易了是以多未有得

力䖏雖此徃時支離之說稍有頭緒然亦只是五

十歩百歩之間耳就中亦有肯精心體究者不覺

又轉入舊時窠臼中反為文義所牽𣻉工夫不得

灑脫精一此君子之道所以鮮也此事必須得師

友時時相講習切劘自然意思日新自出山來不

覺便是一年山中同志結廬相待者尚數十人時

有書來儘令人感動而地方重務𫝑難䡖脫病軀

又日狼狽若此不知天意竟如何也文蔚書中所

論逈然大進真有一日千里之𫝑可喜可喜頗有

所詢病中草草答大畧見時可取視之亦有所發

  寄安福諸同志 丁亥

諸友始爲惜隂之㑹當時惟恐只成虛語邇來乃

聞逺近豪傑聞風而至者以百數此可以見良知

之同然而斯道大明之㡬於此亦可以卜之矣喜

慰可勝言耶得虞卿及諸同志寄來書所見比舊

又加親切足驗工夫之進可喜可喜只如此用工

去當不能有他岐之惑矣明道有雲寧學聖人而

不至不以一善而成名此為有志聖人而未能真

得聖人之學者則可如此說若今日所講良知之

說乃真是聖學之的傳但從此學聖人𨚫無有不

至者惟恐吾儕尚有一善成名之意未肯專心致

志於此耳在㑹諸同志雖未及一一面見固巳神

交於千里之外相見時幸出此共勉之王子茂寄

問數條亦皆明切中間所疑在子茂亦是更須誠

切用功到融化時並其所疑亦皆釋然沛然不復

有相阻礙然後為真得也凢工夫只是要簡易真

切愈真切愈簡易愈簡易愈真切病咳中不能多

及亦不能一一備列姓字幸以意亮之而已

  與錢徳洪 王汝中 丁亥

家事賴廷豹紏止而徳洪汝中又相與薫陶切劘

於其間吾可以無內顧矣紹興書院中同志不審

近來意向如何徳洪汝中既任其責當能振作接

引有所興起㑹講之約但得不廢其間縦有一二

懈弛亦可因此夾持不致遂有傾倒餘姚又得應

元諸友作興鼓舞想益日異而月不同老夫雖出

山林亦毎以自慰諸賢皆一日千里之足豈俟區

區有所警䇿聊亦以此示鞭影耳即日已抵肇慶

去梧不三四日可到方入冗塲未能多及千萬心

亮紹興書院及餘姚各㑹同志諸賢不能一一列

名字幸亮

  二 戊子

地方事幸遂平息相見漸可期矣近來不審同志

敘㑹如何得無法堂前今已草深一丈否想臥龍

之㑹雖不能大有所益亦不宜遂遂荒落且存餼

羊後或興起亦未可知餘姚得應元諸友相與倡

率為益不小近有人自家鄉來聞龍山之講至今

不廢亦殊可喜書到望為寄聲益相與勉之九十

弟與正憲軰不審早晚能來親近否或彼自絶

且誘掖接引之諒與人為善之心當不俟多喋也

魏廷豹決能不負所託兒軰或不能率敎亦望相

與夾持之人行匆匆百不一及諸同志不能盡列

姓字均致此意

  三 戊子

徳洪汝中書來見近日工夫之有進足爲喜慰而

餘姚紹興諸同志又能相聚㑹講切奮𤼵興起日

勤不懈吾道之昌真有火然泉逹之機矣喜幸當

何如㢤喜幸當何如㢤此間地方悉已平靖只因

二三大賊巢爲兩省盜賊之根株淵藪積爲民患

者心亦不忍不爲一除翦又復遅留二三月今亦

了事矣旬月間便當就歸途也守儉守文二弟近

承夾持啓廸想亦漸有所進正憲尤極懶惰若不

痛加針砭其病未易能去父子兄弟之間情既迫

切責善反難其任乃在師友之間想平日骨肉道

義之愛當不俟於多囑也書院規制近聞頗加脩

葺是亦可喜𭔃去銀二十兩稍助工費墻垣之未

堅完及一應合整備者酌量爲之餘情面話不乆

  答何廷仁 戊子

區區病𫝑日狼狽自至廣城又増水瀉日夜數行

不得止今遂兩足不能坐立須稍定即踰嶺而東

矣諸友皆不必相候果有山隂之興即須早鼓錢

塘之舵得與徳洪汝中軰一㑹聚彼此當必有益

區區養病本去已三月旬日後必得 㫖亦遂𤼵

舟而東縦未能遂歸田之𩓑亦必得一還陽明與

諸友一面而別且後㑹又有可期也千萬勿復遅

疑徒躭誤日月揔及隨舟而行沿途官吏送迎請

謁㫁亦不能有須㬰之暇宜悉此意書至即撥冗

徳洪汝中軰亦可促之早為北上之圗伏枕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