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舶/03
第二回 ◄ | 珍珠舶 第三回 墮煙花楊巧姑現償夫債 |
► 第四回 |
|
詩曰:
上有青天在,何須巧用心。
花開宜對酒,月滿且彈琴。
我婦雖荊布,彼姝有藁砧。
豈無思慕意,首惡重姦淫。
且說趙相出門去後,漸漸天色將明。王氏亦即起身下樓,遍尋馮氏不見。走到後門一看,卻是半開半掩,惟恐一時氣惱跳入井中。便把一根曬衣的竹竿兒,放向井內撈撥,卻並無影響。王氏心下十分著急,慌忙走到蔣雲家裡計議道:「短命畜生,天尚未亮,就起身出門,不知又到何處去了?誰想媳婦又遍尋不見,這件事怎處?」蔣雲道:「人是決有下落的,不消憂慮。但這件根由,必係趙雲山曉得你家有些湯水,故既把他二百餘金局弄完了,昨日又來請去吃酒,決定還有什麼局面做出來。惟恐你不肯,遂生起這個風波,吵鬧一場,使你不好開口。就是那件事情,即使有人搬弄是非,常言道捉姦捉雙有何把柄。據我的主意,必須到縣告了忤逆,把他懲責一番,下次便不敢違拗。不然,長了他的志氣,將來必致自由自主,不放你在眼內,還要被那趙雲山局騙,你我亦從此斷絕了。」王氏點頭道:「你的主意不差,快替我寫下一張狀子,我就到縣裡去來。」蔣雲道:「這張狀子,我卻不好寫得。我有一個朋友,住在縣前,喚做唐子山,你只消到他家裡,央他寫了,就要他指引進去。此時官將坐堂,事不宜遲,作速入城為妙。」王氏連忙回來,取出一個舊包頭,齊眉兜裹,將門鎖閉,央著鄰近一個賣花的孫媼作伴,自去赴縣告狀。不題。
再說蔣雲,打聽得趙相的丈人,喚做馮伯元,住在東察院前橋南台下,一逕走到馮家,向著伯元道:「小姪無事不敢輕造,因有一件冤屈的異事,特來報聞老丈。自令婿趙君甫遠商楚地,令愛在家,足跡不出中門,鄰裡罕見其面。誰料令婿直至前晚始歸,帶去的二百餘金,決在青樓迷戀,以致花費一空。在令愛不悅之意,未免有之。豈想令婿以此銜恨,昨晚在白龍潭飲酒醉歸,霹空將一件姦情事體,冤陷令愛,自黃昏時打起,直至二更,致令愛氣惱不過,於半夜開門走出,今早遍尋,杳無下落。據令親母說起來,遍身都帶著腫,頭髮去其半,十分冤慘,令聞者莫不酸鼻。他夫妻反目,原與姪輩無干。設有人命不測,必致累及鄰舍,為此特來相報。」馮伯元聽罷,禁不住撲簌簌流下淚來道:「老漢年近六旬,只有這點骨血,卻被畜生如此凌賤。料想半夜出門,萬無生理。老漢即當告縣究償,豈肯干休。幸蒙吾兄仗義相報,感德不盡。少頃狀上,就欲借重尊號,做一證見,未知可否?」蔣雲道:「小姪因以鄰居,不得不來相告。若進狀詞,還望老丈斟酌。設或令愛無恙,仍係兒女至戚,何可以一時之氣,傷了日後翁婿之情。」說罷,正欲起身作別,忽見一人汗流滿面,也來報信,其言與蔣雲所說,一一相同。
你道那人是誰,原來也是蔣雲央來,冒認鄰舍相報的。當下馮伯元,登時寫了狀子,奔到華亭縣來。恰值知縣坐堂,王氏告准,已差人把趙相拿到,正在審問。說話的,你說錯了。怎麼堂上狀詞,這般容易就審。原來告忤逆,與別樣訟事不同。別樣訟事,須要投文聽審,耽延時日。若使差人受了賄,還可以寢捺擱起。惟有忤逆不孝,立刻差拿,就要開劈的。當下知縣,先叫王氏,細細的問了一會,就喚趙相上去說道:「你拿了二百兩銀子,出外半年,不惟不趁利,反剩得一雙空手而歸,明明就是一個不孝了,況且到家兩日,就酗酒凌妻,為母親的自應正言規勸,你反出語無狀,似此逆親背本,其與禽獸,相去幾何?」趙相方欲訴辯,那知縣早已掣簽四根擲下,兩邊皂隸一聲吆喝,就把趙相拖翻在地。可憐嬌嫩皮膚,何曾受杖。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知縣又喚王氏吩咐道:「不孝忤逆,本縣向來痛惡。本該立斃杖下,姑念你丈夫早喪,只存此子,薄施懲責,以儆將來。你也要盡心教導,勿使有虧慈愛。」說罷,就叫趕出。
此時,馮伯元已站在月台上,等得審完,奔進卷篷,連聲叫屈。巡風的慌忙攔阻,早已跪在案邊。知縣接上狀子一看,又是告趙相的。便吩咐原差,速把王氏、趙相帶轉,厲聲喝問道:「你把妻子打在那裡去了?現有馮伯元以人命告你,這怎麼說?」趙相道:「小的把妻子打是打的,以後妻子下樓去了。小的被著母親攔住在房,到了五更時分,就起身出門。其實妻子不見情由,尚未曾曉得。」知縣隨又掣簽,速喚兩鄰來問。不多時,眾鄰舍二十餘人,俱到堂上,一齊跪稟道:「昨夜更餘時分,趙相夫妻廝鬧,眾排鄰通是聽得的。若問馮氏去向,果係今早王氏尋喚,方才曉得,其實不知下落。」知縣一時難以審究,便把趙相收監,以俟緝著了馮氏,另行掛牌候審。
發放已畢,眾人各自散去。只有趙相,帶著兩腿鮮血,進入監門。到了獄堂之上,禁不住淚流滿頰,一堆兒蹲倒在地。牢頭禁子,都來問起根由,亦為之憐憫歎恨。忽聽得監門首連聲叫喚,卻是趙雲山,帶著一個小廝,拿了一壺酒,幾碗魚肉,進來慰問。趙相一時氣憤填胸,帶著兩行珠淚,剛舉箸夾持一塊肉,忽又發昏暈倒。趙雲山再三撫慰道:「賢弟既已當堂受責,諒尊慈決已解怒。就是尊閫,自有下落,指日就應釋放,何消如此憂苦。」又向禁子李敬叮囑道:「這趙大官,乃是無妄之災,暫行監禁,須比不得別樣罪犯。我有白金一兩,你可拿去買些福物,大家吃碗酒兒。更有二金送與足下,全仗每日間,用情照顧。倘有人來見你,要你把他謀害,這卻斷乎不可。設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與你計較。」李敬滿面堆笑,唯唯應諾。因此趙相在獄,不致十分受苦。
且說王氏,初意不過要把兒子當官儆戒一番,誰想弄假成真,把來監禁在獄。那媳婦又遍處訪問,影跡無蹤。每夜獨自上樓,睡在牀上,翻來覆去,自嗟自歎,十分懊悔。
一日早起,又走過去與蔣雲商議。蔣雲道:「除非把些銀子送官,就可保出。」王氏便將衣飾珠翠等件,約有四十餘金,一齊交付蔣雲。蔣雲把來付與巧姑收拾,卻去見著李敬道:「早晚間,若把趙大安排處死,謝儀十兩,決不爽信。」又去尋見馮伯元道:「令愛一事,經今半月,尚無蹤跡,必係屈死無疑。若不具訴稟縣,作速拷究成招,將不使令愛含冤於九泉之下。」馮伯元慘然道:「老漢為欲訪問一個真確,是以遲遲未訴。幸蒙賜教,足見厚情。日後聽審,還求公言扶助。」蔣雲唯唯而去。
那馮伯元,果於當日,就進了一張投狀,少不得編審掛牌。知縣重弔一干人犯,當堂鞫究。又把趙相打了二址,套上夾棍。趙相死去復甦,哀哀哭稟道:「老爺就要夾死小的,倒也情願。若要究問妻子去向,實係不知,教小的怎好招認。」知縣也覺慘然,便叫放了,仍行監禁,另候復審。當下王氏親見趙相受刑,心下十分疼痛。回到家裡,把蔣雲埋怨道:「我央你把那衣飾變賣送官,你道已經送進,為何得了賄,反加極刑。」蔣雲道:「官若不得你的東西,今日就要拷打定罪,怎肯朦朧寬緩。只是官雖用情,還要根頭叫絕。那馮伯元處,決要與他說明才好。」王氏就向篋內,撿出十畝田一張文契,交付蔣雲,著令變價,把與伯元買息。蔣雲賺得文券到手,即往鄉間,著租戶另立認契。又往見顧敬道:「前番趙君甫的那紙借票,小弟抄出一張還彼,那原契尚在弟處。如今君甫犯罪繫獄,其母寡婦身邊,頗有財帛。兄若同著幾個弟兄,到他家內吵鬧,那寡婦必來尋著小弟,就好從中處還所處之物,願與吾兄均剖。」顧敬欣然道:「承愛敢不領教。」登時糾率數人,到門喧嚷。王氏一時著忙,果即央求蔣雲調處,把那椅桌器皿,准折償還。只這一番,又費了十餘金的傢伙。自此,王氏憤懣日深,飲食少進,不上一月,懨懨成疾。到了臨死那一夜,切齒怨恨蔣雲道:「若非此賊,我一家怎有今日。」遂大叫一聲,嘔血數升而死。曾有一詩,單把王氏歎惜道:
子陷囹圄媳未旋,誰知恩愛作冤愆。
當時若把春心鎖,豈至含羞向九泉。
王氏已死,不消細說。單表趙相,自從冤繫,倏忽半年。雖經幾次勘問,那馮氏並無著落,竟成疑獄。忽一日,本縣監下一個糧房外郎,喚做周青霞。為人輕財好友,極有義氣。在獄數日,單與趙相意氣相投。一日趙相作東,請著青霞飲酒中間。周青霞備問所以被罪之故,趙相便把前前後後,備細述了一遍。周青霞慨然歎息道:「原來吾兄蒙此不白之冤,使弟聞之,五內皆裂。」隨即低首沉吟了一會,又問道:「尊閫姓馮,那乳名可喚七姐?狹長面兒,左手臂彎曾有一個黑痣的麼?」趙相泫然下淚道:「拙荊果係排行第七,左臂有痣,不知仁兄怎麼曉得?」周青霞連忙取過酒壺,斟一大杯,遞與趙相道:「既係不差,則尊閫現在,吾兄釋獄有期矣。可喜可賀。」趙相聽罷,不勝驚喜道:「仁兄既知拙妻所在,願乞指示,生死不敢忘德。」周青霞道:「小弟有一敝友,喚做沈球仲,住在上海縣,離城十里,地名叫做李家村。弟於半月前,曾經到彼,蒙敝友款留至晚,對弟說道:『此間有一麗人,吾兄欲得一見否?』弟即詢其名色。敝友道:『此女非青樓所比,乃良家婦也。姓馬名喚二娘,因以夫陷獄中,暫時寄託此地李惺吾莊上。既係妙齡,更有傾城豔色,只是索價頗高,非相知亦罕得見其一面。』小弟聞而心醉,即浼偕往。既而敝友辭歸,弟即留宿,至夜深時分,此女哭向弟道:『妾實嫡姓馮,乳名七姐,丈夫趙相,成親甫得一年,禍被蔣公度局騙至此,又逼妾做此道路。郎若倘能報得一信,沒齒沾恩。』弟憐其污陷,彼時曾許救援。豈料抵舍之後,忽因漕務被累,今幸與兄談及。事既吻合,則為尊閫無疑矣。」
趙相就問:「拙妻既在彼處,計將安出?」周青霞道:「弟即為兄寫一呈詞稟縣,就托小價周孝,認作干證領拘。但少一個抱呈人,這卻怎麼處?」正在計議,恰好趙雲山進來探望。趙相備告其故,趙雲山欣然道:「抱呈不難,小姪趙元可托。」周青霞登時寫下呈詞,付與雲山。又寫一書,囑托經承,著令即日出牌,移關上海。其事不消細敘。
單說差人,去了兩日,只帶一個管莊人李太回復。知縣備細鞫問,李太道:「小的莊上,並無馮氏,只有家主李春元,於數月前,曾將一個蘇妓馬二娘,留住半月,只今回去已久。忽蒙差喚,家主有一名柬,拜上老爺,尚要自來面說。」知縣便把李太發回,又將趙相打了二十。干證周孝,也是十板。趙相回到監內,愈加氣苦,放聲大哭,周青霞反覺不安。自此無話。
又將月餘,周青霞釋放出獄,與趙相作別道:「只在五日之外,小弟決要訪一實信,再來相報。」及至第六日傍晚,周青霞果然來到獄中,笑嘻嘻的對著趙相道:「今番小弟到彼,再四訪問,始知又換了一個所在,已有著落。適才見了趙雲山,約定明早具控,特來報知吾兄。俟尊閫一到,就要對理鳴冤。」趙相聽罷,不覺流淚道:「多謝吾兄,熱腸超救,豈不知感。只是小弟狗命,應沉獄底。萬一仍舊拘拿不著,豈惟有負雅愛,更使小弟徒受一番血杖耳。」周青霞變色道:「此番小弟自為證見領拘,決無錯誤。況一片熱心,無非憐爾夫婦,一作羈囚,一為娼妓。所以拋了正務,不憚遍行訪實,豈兄反不能相信耶!」趙相慌忙雙膝跪下道:「蒙兄如此用情,誓作犬馬相報。」當下週青霞出了監門,就約准了趙雲山,並把董近泉一齊邀到普照寺內,酌議狀詞。把蔣雲做了頭名,李太第二,現窩馮氏的房主周順為第三,連著馮伯元、馮氏,共是五名被犯。董近泉做了鄰證,依舊趙元為抱告。周青霞自己做了證見領拘,一一準備停當,只等拘到了馮氏,然後另行各犯。
話休繁絮,不消十日,已把馮氏緝獲帶到。當日午後,知縣坐堂,就把一干人犯拘齊聽審。先叫馮氏上去,拍案大怒道:「你這淫婦,為何背夫逃走,甘作娼妓,致令趙相被告坐獄,從實招來,免受刑法。」馮氏道:「爺爺在上,容俟小婦人實訴冤情。那一夜,氏被丈夫毒打情極,思欲投井而死。詎料開得後門,遇惡蔣三,站在壁邊竊聽。見氏出來,便一把扯氏到家,對氏說道:『有甚大事,休要短見,不如依我,將你送到一個親眷人家,暫住幾日,待把你丈夫勸解息怒,方好回來。『小婦人一時失了主意,被惡徒誘信,即於半夜,喚了船戶方明,同妻楊氏將氏載到上海縣離城下鄉寄居李家莊上。過了一日,惡徒始到莊,那時氏即欲歸。惡徒又說道:『爾夫被告忤逆,已禁獄中,且再消停,方可回去。』自後又將半月,惡徒乃同一後生錢選,下來對氏說道:『爾夫已問重罪在獄,缺少使用,若得五十金送官,便可審豁。這個錢秀才,家私巨萬,如肯依我,與彼相交,則丈夫可救,爾亦可歸』此時小婦人揣知惡徒意,號哭不從。豈料惡徒與李太相謀,手持樹棍毒打,威逼受污,經今已有數月。計惡徒所得不下百金,只此是實,伏乞青天詳察。」知縣又問道:「夫妻反目,乃人家常事,你何必就要尋死。況與蔣雲無干,何故倚牆竊聽,你再據實說來。」馮氏便把趙相出外為商,蔣雲先奸王氏,後又逼己行奸,自始至末,備細訴了一遍。知縣就喚蔣雲上去,微微冷笑道:「你這奴才,既把他婆媳姦污,復又乘機誘匿,威逼為娼。似此窮凶極惡,真死有餘辜了。」說罷,又喚馮伯元問道:「你怎麼不詳真假,輒敢以人命誑告,豈不聞法重刁誣,律嚴反坐麼?」馮伯元慌忙叩頭道:「青天爺爺,小的翁婿,無有異言。也都是蔣雲報信,唆某告狀的。」知縣便叫趙相道:「你計前後,共打了多少?」趙相道:「計受老爺恩責,共打了一百零五板。」知縣道:「既如此,那惡奴才,我也不打你多,只照趙相,打了一百零五板罷。」當下蔣雲自知罪重。並無一言執辯。雖則壯勇過人,剛剛打到七十六板,已是氣絕身死。知縣又叫趙相問道:「汝妻業已身辱名毀,可即斷開?還要完聚?「趙相泫然泣下道:「小的家事已盡,母氏又死,舉目無親,乞賜完聚罷。」知縣便把李太、周順、馮伯元每人打了十板,分別擬罪。又喚馮氏道:「你這淫婦,本該打你二十個板了。看你丈夫面上,姑免。」當下趙相領了馮氏回家,眾鄰舍都來慰問。說起蔣雲,無不切齒痛罵。
以後,趙雲山將銀二百兩,借與趙相開個店面營生。馮氏亦追悔前事,勤苦幫助。不上三年,仍掙了數百金家計。曾有一詩為證:
結義誰知反結冤,圜扉終日淚潸然。
若非天意誅兇惡,豈得明珠去復旋。
一日仲春時候,趙相到蘇販貨,就邀周青霞同去游泛虎丘。那周青霞年紀雖將四十,卻慣在花柳場中走動,揮金如土,到處就要盤桓游衍。以此虎丘游罷,就把趙相邀入一個妓家。鴇嫗喚做褚秀,手下只有姊妹兩個,一喚來香,一喚雲倩。當晚二人進去取銀一兩,著辦東道。四個人坐定,直飲至夜闌始散。周青霞要了雲倩,趙相攜著來香,各自歸房。少不得解含羞之扣,吹帶笑之燈,雲雨綢繆,俱不消細敘。自此,一連住了三日,趙相貨已置完,擬於次早解維。當夜更深時分,雲雨畢後,來香泣向趙相道:「郎君籍係松江,妾亦彼處人氏。實良家女也。自墮火坑,已經二載。時刻思欲從良,苦無可托。今幸薦枕於郎,辱蒙情愛娓娓。倘能出妾污泥,願侍巾櫛。」趙相因問道:「賢卿既係良家,何致沉迷䘕衏?就欲贖身,不知要價幾許?」來香道:「妾楊氏,名喚巧姑,丈夫蔣公度,犯了重罪,被縣官當堂杖死。奈緣父母雙亡,禍遭旋惡為主,貪圖厚利,賺妾賣歸褚母。曾有徽商,意要贖妾,因母索價百金,以致不果。今妾之私蓄,將有一半。郎君倘得五十金之數,便可以攜妾同去矣。」趙相道:「此來雖有百金,奈因交易已就。容俟歸去月餘,再來與卿商議。」來香臨別,又再四叮囑,唏噓含淚,若不勝情。趙相心下暗暗嗟呀,以為天理報應,果然半點不差。回到家裡,即與馮氏說知其事。馮氏力勸贖取為妾,又與周青霞、趙雲山計議,二人亦欣然相勸。其後月餘,趙相到蘇,果費了六十餘金,竟把巧姑贖回。自此妻妾和順,並無半句說話。每每談及蔣雲,巧姑亦咨嗟不已。後聞馮氏已生二子,巧姑亦有一女。夫妻至今猶無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