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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馬異同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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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班馬異同 卷十 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班馬異同卷十
  宋 倪思 編
  淮隂侯列𫝊第三十二 史記九十二 漢書三十四淮隂侯韓信者淮隂人也始為布衣時家貧無行不得能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為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者其母死無以塟迺行營髙燥地令傍可置萬家者常數信從其下鄉南昌亭長寄食數月亭長妻患苦之乃迺晨炊蓐食食時信往不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自絶去信釣於至城下釣諸母漂有一漂母見信饑哀之飯信竟漂數十日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淮隂屠中少年有又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劒中情怯耳衆辱之信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跨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跨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及項梁渡淮信乃杖劒從之居戲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為郎中信數以䇿干項羽羽不弗用漢王之入蜀信亡楚歸漢未得知名為連敖坐法當斬其輩疇上三人皆已斬次至信信乃仰視適見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而斬壯士滕公竒其言壯其貌釋而不弗斬與語大說之言於上漢王上拜漢王以為治粟都尉上未竒之竒也信數與蕭何語何竒之至南鄭諸將行道遁亡者數十人信度何等已數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上上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非敢亡也臣追亡者耳上曰若所追者誰也何曰韓信也上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所可與計事者顧王䇿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何曰王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將何曰雖為將信必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嫚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召小兒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信已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䇿信謝因問王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邪漢王上曰然信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與項王漢王黙黙良久曰不弗如也信再拜賀曰唯唯信亦以為大王不弗如也然臣嘗事之項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噁叱咤意烏猝嗟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也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謹言語嘔嘔姁姁人有疾病病疾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刻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闗中而都彭城有又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諸侯之見項王遷逐義帝置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項王所過無亡不殘滅者天下多怨百姓百姓不親附特劫於威彊服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曰其彊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歳矣而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阬秦降卒二十餘萬人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於骨髓今楚彊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闗秋毫無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耳秦民無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闗中闗中民咸戶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蜀民無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𫝊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晩遂聴信計部署諸將所擊八月漢王舉兵東出陳倉定三秦漢三年出闗𭣣魏河南韓殷王皆降合令齊趙共擊楚四月至彭城漢兵敗散而還信復𭣣發兵與漢王㑹滎陽復擊破楚京索之間以故楚兵卒不能西漢之敗郤彭城塞王欣翟王翳亡漢降楚齊趙欲反漢與楚和六月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國即絶河闗亦皆反漢與楚約和漢王使酈生往說魏王豹豹不下聴其八月乃以信為左丞相擊魏信問酈生魏得毋用周叔為大將軍乎曰栢直也信曰竪子耳遂進兵擊魏魏王盛兵蒲坂反塞臨晉信乃迺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缻𦈢渡軍襲安邑魏王豹驚引兵迎信信遂虜豹定魏為河東郡使人請漢王願益兵三萬人臣請以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絶楚之糧道西與大王㑹於滎陽漢王與兵三萬人漢王遣張耳與信俱引兵東北進擊趙代後九月破代兵禽夏說閼與信之下魏破代漢輒使人收其精兵詣滎陽以距楚信與張耳以兵數萬欲東下井陘擊趙趙王成安君陳餘聞漢且襲之也聚兵井陘口號稱二十萬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曰聞漢將韓信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新喋血閼與今乃輔以張耳議欲以下趙此乘勝而去國逺鬬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餽糧士有飢色樵蘇後㸑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其後願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從間道路絶其輜重足下深溝髙壘堅營勿與戰彼前不得鬬退不得還吾奇兵絶其後使野無所掠鹵不至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於戲下願君留意臣之計否必不為二子所禽矣成安君儒者也常稱義兵不用詐謀奇計謂曰吾聞兵法十什則圍之倍則戰之今韓信兵號數萬其實不過數千能千里而襲我亦已以罷極矣今如此避而不弗擊後有大者何以加距之則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不聴廣武君䇿廣武君䇿不用韓信使間人間視窺知其不用還報則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𫝊𤼵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誡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令其裨將𫝊飱餐曰今日破趙㑹食諸將皆莫信佯嘸然陽應曰諾信謂軍吏曰趙已先據便地為壁且彼未見吾大將旗皷未肯擊前行恐吾至阻險而還信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陳趙軍望見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鼓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於是信張耳佯棄鼓旗走水上軍水上軍開入之復疾戰趙果空壁爭漢鼓旗逐韓信張耳韓信張耳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竒兵二千騎共者𠉀趙空壁逐利則即馳入趙壁皆拔趙旗幟立漢赤幟二千趙軍已不勝不能得信耳等欲還歸壁壁皆漢赤幟而大驚以為漢為皆已得破趙王將矣兵遂亂遁走趙將雖斬之不弗能禁也於是漢兵夾擊大破虜趙軍斬成安君泜水上禽趙王歇信乃令軍中毋殺斬廣武君有能生得之者購千金頃之於是有縳廣武君而致至戲下者信乃解其縳東鄉坐西鄉對而師事之諸將校效首虜休畢皆賀因問信曰兵法有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陳曰破趙㑹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顧諸君不弗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投之亡地而後存乎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經所謂驅敺市人而戰之也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即予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於是信問廣武君曰僕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聞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今若臣敗亡之虜者何足以權大事乎信曰僕聞之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之秦而秦霸伯非愚於虞而智於秦也用與不用聴與不聴也耳誠令向使成安君聴足下子計若信者僕亦已為禽矣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因固問曰僕委心歸計願足下子勿辭廣武君曰臣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亦有一得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顧恐臣計未必足用願效愚忠夫故成安君有百戰百勝之計一旦日而失之軍敗鄗下身死泜水上今將軍足下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閼與一舉而下井陘不終旬朝破趙二十萬衆誅成安君名聞海內威震天下諸侯農夫衆庶莫不輟耕釋耒作怠惰褕靡衣甘媮食傾耳以待命者若此將軍之所長也然而衆勞卒罷其實難用也今將軍足下欲舉倦𡚁勌敝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欲戰恐久力不能拔情見勢力屈欲戰不拔曠日持久糧食單竭而弱若燕不服破齊必距境而以自彊也燕齊二國相持而不下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將軍所短也臣愚竊以為亦過矣故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對曰方當今為將軍之計莫不如案按甲休兵鎮趙撫其孤百里之內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然後遣辨士發一乘之使奉咫尺之書暴其所長於以使燕燕必不敢不聴從燕已從使諠言者而東告臨齊齊必從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故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韓信曰善從其䇿敬奉教於是用廣武君䇿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乃遣使報漢因請立張耳為趙王趙以鎮撫其國漢王許之乃立張耳為趙王楚數使奇兵渡度河擊趙趙王耳韓信往來救趙因行定趙城邑發兵詣卒佐漢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漢王南出南之宛葉間得黥九江王布走入成臯楚又復急圍之六月四年漢王出成臯東渡度河獨與滕公俱從張耳軍修武至宿𫝊舍晨自稱漢使馳入趙壁張耳韓信未起即其臥內上奪其印符以麾召諸將易置之信耳起乃知獨漢王來大驚漢王奪兩人軍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發趙兵未𤼵者擊齊信引兵東未渡度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已說下齊韓信欲止范陽辯士蒯通說韓信令擊齊語在通傳信然其計遂度河襲歴下軍至臨菑齊王走髙密使使於楚請救下連信已定臨菑後漢將韓信虜魏王破趙代降燕定三國引兵將東擊齊未度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說下齊信欲止通說信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毋無行也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將數萬之衆歳餘乃下趙五十餘城為將數歳反不如一竪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從其計遂渡度河齊已聴酈生即留之縱酒罷備漢守禦信因襲齊歴下軍遂至臨菑齊王田廣以酈生賣為欺已乃而烹之因敗而走髙密信遂定齊地自立為齊假王自後漢將至此蒯通傳內下接漢方困於滎陽遣張良使使之楚請救韓信已定臨菑遂東追廣至髙密西楚亦使龍且將號稱二十萬救齊齊王廣龍且並軍與信戰未合人或說龍且曰漢兵逺鬬窮㓂戰其鋒不可當也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毋戰而降也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寄食於漂毋無資身之䇿受辱於跨下無兼人之勇不足畏也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而止遂戰與信夾濰水陳韓信乃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以壅水上流引軍兵半渡度擊龍且佯陽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渡水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度即急擊殺龍且龍且水東軍散走齊王廣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陽皆虜廣楚卒漢四年遂皆降遂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偽夸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填之其勢埶不定今權輕不足以安之臣請自立願為假王便當是時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韓信使者至發書漢王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而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伏後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自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漢王亦悟寤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徵其兵使擊楚楚已以亡龍且項王恐使盱眙台人武涉往說齊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相與戮力擊秦秦已破計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漢王復興兵而東侵人之分奪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闗收諸侯之兵以東擊楚其意非盡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厭足如是甚也足下何不反漢與楚楚王與足下有舊故且漢王不可必身居項王握中數矣項王憐而活之然得脫輒倍背約復擊項王其不可親信如此今足下雖自以與漢王為厚金石交為之盡力用兵然終為之漢王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須㬰至今者以項王尚存在也當今二王之事權在足下足下右投則漢王勝左投則項王勝項王今日即亡則次取足下足下與項王有故何不反漢與楚連和參三分天下而王之齊今釋此時而自必於漢王以擊楚且為智者固若此乎邪韓信謝曰臣得事項王數年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㦸言不聴畫䇿不用故倍背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之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聴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我我倍背之不祥雖死不易幸為信謝項王武涉已去齊人蒯通知天下權在韓於信深説以三分天下之計語在通傳下接信不忍背漢通傳連上自立為假王漢方困於滎陽遣張良即立信為齊王以安固之項王亦遣武渉説信欲與連和蒯通知天下權在信欲為竒策而感動之以相人説韓信令背漢乃先微感信曰僕嘗受相人之術韓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對曰貴賤在於骨法憂喜在於容色成敗在於決斷以此叅之萬不失一韓信曰善先生相寡人何如對曰願少間信曰左右去矣通曰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君之背貴乃而不可言韓信曰何謂也蒯通因請間曰天下初發作難也俊雄豪傑連建號壹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雜還襲熛飄至風起當此之時憂在亡秦而已今楚漢劉項分爭使天下無罪之人肝膽腦塗地父子暴骸骨於流離中野不可勝數楚人起彭城轉鬭逐北至於滎陽乘利席捲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問迫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於此矣漢王將數十萬之衆距鞏雒阻岨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滎陽傷成臯遂還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楚人起彭城轉鬬逐北至滎陽乘利席勝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三年於此矣夫鋭氣挫於險嶮塞而糧食竭盡於內府藏百姓罷極怨望容容無所倚歸命以臣料之其勢非天下之賢聖其埶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之時兩主之命縣於命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臣願披腹心腹輸墮肝膽效愚計忠恐足下不能用也誠能聴臣之方今為足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參分天下鼎足而居立其勢埶莫敢先動夫以足下之賢聖有甲兵之衆據彊齊從燕趙出空虛之地而以制其後因民之欲西鄉為百姓請命則天下風走而響應矣孰敢不聴割大弱彊以立諸侯諸侯已立天下服聴而歸徳於齊足下案按齊國之故有膠淮泗之地懷諸侯之以徳深拱揖讓則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齊矣葢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弗行反受其殃願足下孰慮圖之韓信曰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見利倍義而背恩乎蒯生通曰足下自以為善漢王欲建萬世之業臣竊以為誤矣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故相與為刎頸之交後及爭張黶陳澤釋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項王奉項嬰頭而䑕竄逃以歸於漢王漢王借兵而東下戰於鄗北殺成安君死於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此二人相與天下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滅亡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於漢王必不能固於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於張黶陳澤釋之事者故臣以為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已亦誤足下過矣大夫種范蠡存亡越霸伯句踐立功成名而身死亡語曰野獸已盡禽殫而獵狗走犬烹敵國破謀臣亡夫故以交友言之則不如過張耳之王與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臣言之則不過大夫種范蠡之於句踐也此二人者宜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之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葢高天下者不賞臣請言大王功略足下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説引兵下井陘誅成安君徇之罪以令於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二數十萬衆東殺遂斬龍且西鄉以報此所謂功無二於天下而略不世出者也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戴震主之威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勢埶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髙天下之名竊切為足下危之韓信謝曰先生且休矣吾將念之後數日蒯通復説曰夫聴者事之𠉀也計者事存亡之機也聴過計失而能久安者鮮矣聴不失一二者不可亂以言計不失本末者不可紛以辭夫隨廝養之役者失萬乘之權守儋石之祿者𨵗闕卿相之位故知者決之斷也疑者事之害也審毫𨤲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智計誠知之而決弗敢行者百事之禍也故曰猛虎之猶豫與不若如蜂蠆之致螫蠚騏驥之跼躅不如駑馬之安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童子之必至也雖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聾之指麾也此言貴能行之也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值而易失也時乎時乎不再來願足下詳察無疑臣之計韓信猶豫與不忍倍背漢又自以為功多漢終不奪我齊遂謝蒯通蒯通説不聴已惶恐乃詳陽狂為巫漢書通𫝊語止此接天下既定後信以罪廢信不忍背漢又自以功大漢王不奪我齊遂不聴漢王之困敗固陵用張良計召齊王徵信遂將兵㑹垓陔下項羽已破死髙祖襲奪齊王信軍漢五年正月徙齊王信為楚王都下邳信至國召所從食漂母賜千金及下鄉南昌亭長賜百錢百曰公小人也為徳不卒竟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跨下者以為楚中尉告諸將相曰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寧不能殺死之邪殺死之無名故忍而就於此項王亡將鍾離昧家在伊廬素與信善項王死後敗昧亡歸信漢王怨昧聞其在楚詔楚捕昧之信初之國行縣邑陳兵出入漢六年人有上書變告楚王信欲反髙帝以書聞上患之用陳平計謀天子巡狩㑹諸侯南方有雲夢發使告諸侯㑹陳吾將偽游於雲夢者實欲襲信信弗知髙祖且至楚信欲發兵反自度無罪欲謁上恐見禽人或説信曰斬昧謁上上必喜無亡患信見昧計事昧曰漢所以不擊取楚以昧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於漢吾今日死公亦隨手亡矣乃罵信曰公非長者卒自剄信持其首謁髙祖於陳上高祖令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若人言狡免死走良狗烹亨髙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繫信至雒陽赦信罪以為淮隂侯信知漢王畏惡其能常稱病疾不朝從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與絳灌等列信常嘗過樊將軍噲噲跪趨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信出門笑曰生乃與噲等為伍上常嘗從容與信言諸將能不各有差上問曰如我能將㡬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於君如公何如曰如臣多多而益善辦耳上笑曰多多益善辦何為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後陳豨拜為鉅鹿守代相監邊辭於淮隂侯信淮隂侯信挈其手辟左右與之步於庭數匝仰天而歎曰子可與言乎吾欲與子有言也豨因曰唯將軍令之命淮隂侯信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反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謹奉教漢十一年陳豨果反上髙帝自將而往信稱病不從隂使人至之豨所曰第舉兵吾從此助公信乃謀而與家臣謀夜詐詔赦諸官徒奴欲發以兵襲呂后太子部署已定待豨報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殺之舍人弟上書變告信欲反狀於呂后呂后欲召恐其黨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帝所來言稱豨已得死破列侯羣臣皆賀相國紿信曰雖疾病彊入賀信入呂后使武士縛信斬之長樂鍾室信方斬之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計乃反為兒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遂夷信三族髙祖已從破豨軍來歸至見聞信死且喜且憐哀之問曰信死亦何言呂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計道其語髙祖曰是此齊辯士蒯通也召欲亨之通至自説釋弗誅語在通𫝊漢書信傳止此以下入蒯通𫝊接前陽狂為巫天下既定後信以罪廢為淮隂侯謀反被誅臨死歎曰悔不用蒯通之言死於兒女子之手髙祖曰是齊辯士蒯通乃迺詔齊捕召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隂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教之豎子不用臣之䇿故令自夷於此如彼豎子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欲烹之通曰嗟乎寃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𡨚也對通曰秦之綱絶而維弛山東大擾異姓並起英俊烏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髙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各吠非其主當是彼時臣唯獨知齊王韓信非知陛下也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髙材者先得天下鋭精持鋒匈匈爭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殫誅邪髙祖曰置上迺赦之乃釋通之罪至齊悼恵王時曹參為相禮下賢人請通為客初齊王田榮怨項羽謀舉兵叛之劫齊士不與者死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在劫中彊從及田榮敗二人醜之相與入深山隠居客謂通曰先生之於曹相國拾遺舉過顯賢進能齊國莫若先生者先生知梁石君東郭先生世俗所不及何不進之於相國乎通曰諾臣之里婦與里之諸毋相善也里婦夜亡肉姑以為盜怒而逐之婦晨去過所善諸母語以事而謝之里母曰汝安行我今令而家追汝矣即束緼請火於亡肉家曰昨暮夜犬得肉爭鬭相殺請火治之亡肉家遽追呼其婦故里母非談説之士也束緼乞火非還婦之道也然物有相感事有適可臣請乞火於曹相國乃見相國曰婦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即欲求婦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則求臣亦猶是也彼東郭先生梁石君齊之俊士也隠居不嫁未嘗卑節下意以求仕也願足下使人禮之曹相國曰敬受命皆以為上賓通論戰國時説士權變亦自序其説凡 八十一首號曰雋永初通善齊人安其生安其生嘗干項羽羽不能用其策而項羽欲封此兩人兩人卒不肯受太史公曰吾如淮隂淮隂人為余言韓信雖為布衣時其志與衆異其母死貧無以葬然乃行營髙敞地令其旁可置萬家余視其母冢良然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已功不矜其能則庶㡬哉於漢家勲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畔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





  班馬異同卷十
<史部,正史類,班馬異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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