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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馬異同 (四庫全書本)/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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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班馬異同卷二十八
  宋 倪思 編
  淮南衡山列𤼵第五十八 史記一百一十八
  淮南衡山𤼵第十四   漢書四十四
  伍被𤼵第十五     漢書四十五
  淮南厲王長者高袓帝少子也其母故趙王張敖美人高祖帝八年從東垣過趙趙王獻之美人厲王母也得幸焉有身趙王敖弗不敢內宮為築外宮而舍之及貫高等謀反柏人事發覺並逮治王盡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繫之河內厲王母亦繫告吏曰日得幸上有身子吏以聞上上方怒趙王未及理厲王母厲王母弟趙兼因辟陽侯言呂后呂后妒弗不肯白辟陽侯不彊爭及厲王母已生厲王恚即自殺吏奉厲王詣上上悔令呂后母之而葬厲王其母真定真定厲王母之家在焉父世縣也高祖十一年十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長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上自將兵擊滅布即立子長為淮南厲王遂即位厲王蚤失母常附呂后孝惠呂后時以故得幸無患害而然常心怨辟陽侯弗不敢發及孝文帝初即位淮南王自以為最親驕蹇數不奉法上以親故常寛赦之三年入朝甚橫從上入苑囿獵與上同車輦常謂上大兄厲王有材力力能扛鼎乃往請辟陽侯辟陽侯出見之即自袖鐵褏金椎椎辟陽侯之令命從者魏敬剄刑之厲王乃馳走詣闕下肉袒而謝曰臣母不當坐趙時事其時辟陽侯力能得之呂后弗不爭罪一也趙王如意子母無罪呂后殺之辟陽侯弗不爭罪二也呂后王諸呂欲以危劉氏辟陽侯弗不爭罪三也臣謹為天下誅賊臣辟陽侯報母之仇謹伏闕下請罪孝文帝傷其志為親故弗不治赦厲王之當是時自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厲王厲王以此歸國益驕恣不用漢法出入稱警蹕稱制自為作法令擬於天子數上書不遜順文帝重自切責之時帝舅薄昭為將軍尊重上令昭予厲王書諫數之曰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縣之實甚厚大王以未嘗與皇帝相見入朝見未畢昆弟之歡而殺列侯以自為名皇帝不使吏與其問赦大王甚厚漢法二千石缺輒言漢補大王逐漢所置而請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骩天下正法而許大王甚厚大王欲屬國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許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貢職以稱皇帝之厚徳今迺輕言恣行以負謗於天下甚非計也夫大王以千里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徳也髙帝䝉霜露沬風雨赴矢石野戰攻城身被創痍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艱難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養犧牲豐粢盛奉祭祀以無忘先帝之功徳而欲屬國為布衣甚過且夫貪讓國土之名輕廢先帝之業不可以言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後父不誼數逆天子之令不順言節行以高兄無禮幸臣有罪大者立斷小者肉刑不仁貴布衣一劒之任賤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學問大道觸情妄行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棄南面之位奮諸賁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見高皇帝之神必不廟食於大王之手明白昔者周公誅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秦始皇殺兩弟遷其母以安秦項王亡代高帝奪之國以便事濟北舉兵皇帝誅之以安漢故周齊行之於古秦漢用之於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國便事而欲以親戚之意望於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諸侯遊宦事人及舍匿者論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諸侯子為吏者御史主為軍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門者衞尉太行主諸從蠻夷來歸誼及以亡名數自占者內史縣令主相欲委下吏無與其禍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漢繫大王邸論相以下為之奈何夫墮父大業退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誅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徳甚為大王不取也宜急改操易行上書謝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呂氏之世未嘗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徳驕盈行多不軌追念辠過恐懼伏地待誅不敢起皇帝聞之必喜大王昆弟歡忻於上羣臣皆得延壽於下上下得宜海內常安願孰計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禍如𤼵矢不可追己王得書不説六年令男子但等七十人與棘蒲侯柴武太子竒謀以輦輦車四十乗反谷口令人使閩越匈奴事覺治之迺使使召淮南王淮南王至長安丞相臣張蒼典客臣馮敬行御史大夫事與宗正臣𨓜廷尉臣賀備盜賊中尉臣福雜奏昧死言淮南王長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居處無度為黃屋蓋乘輿出入擬儗於天子擅為法令不用漢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為丞相收聚收漢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與居為治家室賜與其財物爵祿田宅爵或至闗內侯奉以二千石所不當得欲以有為大夫但士伍開章等七十人與棘蒲侯太子竒謀反欲以危宗廟社稷使開章隂告長與謀使閩越及匈奴發其兵開章之淮南見長長數與坐語飲食為家室娶婦以二千石俸奉之開章使人告但己言之王春使使報但等吏亊覺知使長安尉竒等往捕開章長匿不予與故中尉蕳忌謀殺以閉口為棺槨衣衾葬之肥陵邑謾吏曰不知安在又佯陽聚土樹表其上曰開章死埋葬此下及長身自賊殺無罪者一人令吏論殺無罪者六人為亡命棄市罪詐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無告劾繫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賜人爵闗內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長病陛下心憂苦之使使者賜書棗脯長不欲受賜不肯見拜使者南海民處廬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擊之陛下以淮南民貧苦遣使者齎賜長帛五千十匹以賜吏卒勞苦者長不欲受賜謾言曰無勞苦者南海民王織上書獻璧帛皇帝忌擅燔其書不以聞吏請召治忌長不遣謾言曰忌病春又請長願入見長怒曰汝欲離我自附漢長所犯不軌當棄市臣請論如法制曰朕不忍致置法於王其與列侯吏二千石議臣蒼臣敬臣逸臣福臣賀昧死言臣謹與列侯吏二千石臣嬰等四十三人議皆曰長不奉法度不聽天子詔乃隂聚徒黨及謀反者厚養亡命欲以有為臣等議宜論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長死罪廢勿王臣蒼等昧死言長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廢勿王有司奏臣請處蜀郡嚴道邛郵遣其子子母從居縣為築蓋家室皆廩日三食給薪菜鹽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請請布告天下制曰計食長給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材人得幸者十人從居他可於是盡誅所興謀者於是迺遣淮南王長載以輜車令縣以次𫝊是時袁爰盎諫上曰上素驕淮南王弗不為置嚴傅相傅以故至此且淮南王為人剛今暴摧折之臣恐其卒逢霧露病死陛下為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令復之縣𫝊淮南王者皆不敢𤼵車封淮南王乃謂侍者曰誰謂乃公勇者吾安能勇吾以驕故不聞吾過故至此人生一世間安能邑邑如此迺不食而死縣𫝊者不敢發車封至雍雍令𤼵封之以死聞上悲哭甚悲謂袁爰盎曰吾不聽從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淮南王不可奈何願陛下自寛上曰為之奈何盎曰獨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迺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遂考逮諸縣𫝊送淮南王不發封餽侍者皆棄市乃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置守冢三十戸家孝文八年上憐淮南王淮南王有子四人年皆七八歳乃封子安為阜陵侯子勃為安陽侯子賜為周陽周侯子良為東城侯孝文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厲王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上聞之乃歎曰昔堯舜放逐骨肉周公殺管蔡天下稱聖何者不以私害公天下豈以為我為貪淮南王地耶迺徙城陽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諡淮南王為厲王置園復如諸侯儀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復故城陽上憐淮南厲王廢法不軌自使失國蚤死夭迺徙淮南王喜復王故城陽而乃立其厲王三子王淮南故地三分之阜陵侯安為淮南王安陽侯勃為衡山王周陽周侯賜為廬江王皆復得厲王時地叄分之東城侯良前薨無後也孝景三年呉楚七國反呉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發兵應之其相曰大王必欲發兵應呉臣願為將王乃屬相兵之淮南相已將兵因城守不聽王而為漢漢亦使曲城侯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呉使者至廬江廬江王弗不應而往來使越呉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堅守無二心孝景四年呉楚己破衡山王朝上以為貞信乃勞苦之曰南方卑濕徙衡山王王於濟北所以褒之及薨遂賜謚為貞王廬江王以邉越數使使相交故徙為衡山王王江北淮南王如故
  淮南王安為人好讀書鼓琴不喜弋獵狗馬馳騁亦欲以行隂徳拊循百姓流名譽天下招致賔客方術之士數千人作為內書二十一篇外書甚衆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黃白之術亦二十餘萬言時武帝方好藝文以安屬為諸父辯博善為文辭甚尊重之毎為報書及賜常召司馬相如等視草迺遣初安入朝獻所作內篇新出上愛秘之使為離騷𫝊旦受詔日食時上又獻頌徳及長安都國頌毎宴見談説得失及方技賦頌昏暮然後罷時時怨望厲王死時欲畔逆未有因也及建安二年淮南王安初入朝素雅善太尉武安侯武安侯時為太尉乃逆王迎之霸上與王語曰方今上無太子大王親髙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即宮車一日晏駕非大王當尚誰立者淮南王大喜厚遺武安侯金財物寳賂陰結其羣臣賔客江淮間多輕薄以厲王遷死感激安拊循百姓為畔逆事建元六年彗星見淮南王心怪之或説王曰先呉軍起時彗星出長數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長竟天天下兵當大起王心以為上無太子天下有變諸侯並爭愈益治器械攻戰具積金錢賂遺郡國諸侯游士竒材諸辯士為方畧者妄作妖言諂阿諛王王喜多賜予之金錢而謀反滋甚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辯王愛陵嘗多予金錢為中詗長安約結上左右元朔三二年上賜淮南王几杖不朝淮南王王后荼王愛幸之王后生太子遷為太子遷取王皇太后外孫修成君女為太子妃王謀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內泄事迺與太子謀令詐弗不愛三月不同席王乃詳陽為怒太子閉太子使與妃同內三月太子終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書謝歸去之王后荼太子遷及女陵得愛幸王擅國權侵奪民田宅妄致繫人元朔五年太子學用劒自以為人莫及聞郎中靁雷被巧乃召與戲被一壹再辭讓誤中太子太子怒被恐此時有欲從軍者輒詣京師長安被即願奮擊匈奴太子遷數惡被於王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後元朔五年被遂亡至之長安上書自明詔下其事下廷尉河南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計欲無毋遣太子遂𤼵兵反計未定猶豫與十餘日未定㑹有詔即訊太子當是時淮南相怒壽春丞留太子逮不遣劾不敬王以請相相弗不聽王使人上書告相事下廷尉治蹤從跡連王王使人候伺司漢公卿分卿請逮捕治王王恐事欲發兵太子遷謀曰漢使即逮王王令人衣衛士衣持㦸居庭中王旁有非是者則即刺殺之臣亦使人刺殺淮南中尉迺舉兵未晩也是時上不許公卿請而遣漢中尉宏即訊驗王王聞漢使來即如太子謀計漢中尉至王視漢中尉其顔色和訊問王以斥靁被事耳王自度無何不發中尉還以聞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擁雍閼求奮擊匈奴者靁被等廢格明詔當棄市詔弗不許公卿請廢勿王上詔弗不許公卿請削五縣詔可削二縣使中尉宏赦淮南王其罪罰以削地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王初聞漢公卿請誅之未知得削地聞漢使來恐其捕之乃與太子謀刺之如前計及中尉至即賀王王以故不發其後自傷曰吾行仁義見削地寡人甚恥之然淮南王削地之後其為謀反益甚諸使者道從長安來為妄妖言言上無男漢不治即喜即言漢廷治有男王即怒以為妄言非也王日夜與伍被左呉等按輿地圖部署兵所從入王曰上無太子宮車即晏駕廷大臣必徴膠東王不即常山王諸侯並爭吾可以無備乎且吾高祖帝孫親行仁義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萬世之後吾寧能北面而臣事豎子乎漢書連下王有孽子此下文入伍被𫝊伍被楚人也或言其先伍子胥後也被以材能稱為淮南中郎是時淮南王安好術學折節下士招致英雋以百數被為冠首久之淮南王隂有邪謀被數㣲諫後王坐東宮召伍被欲與謀計事呼之曰將軍上被悵然曰上寛赦大王王復安得此亡國之語言乎臣聞昔子胥諫呉王呉王不用迺曰臣今見麋鹿游姑蘇之臺也今臣亦將見宮中生荊棘露霑衣也於是王怒繫伍被父母囚之三月王復召被曰將軍許寡人乎被曰不直來小臣將為大王畫計耳臣聞聰者聽於無聲明者見於未形故聖人萬舉而萬全昔文王一壹動而功顯於千萬世列為三代王此所謂因天心以動作者也故海內不期而隨此千歳之可見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呉楚亦足以喻國家之存亡矣漢書被𫝊連下王曰方今漢廷治乎臣不敢避子胥之誅願大王母為呉王之聽昔往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絶先王之道殺術士燔詩書滅聖跡棄禮義尚詐力任刑罰法轉負海瀕之粟致之於西河當是之時男子疾耕不足於糟糠糧餽女子紡績不足於葢形遣䝉恬築長城東西數千里暴兵露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殭屍千里滿野流血頃畝千里於是百姓力竭屈欲為亂者十家室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仙藥神異物還為偽辭曰臣見海中大神言曰汝西皇之使邪臣答曰然汝何求曰願請延年益壽藥神曰汝秦王之禮薄得觀而不得取即從臣東南至蓬萊山見芝城宮闕有使者銅色而龍形光上照天於是臣再拜問曰宜何資以獻海神曰以令名男子若振女與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帝大説多齎珍寳遣振童男女三千人資之五榖種種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廣大澤止王不來於是百姓悲痛相愁思欲為亂者十家室而六又使尉佗踰五嶺攻百越尉佗知中國勞極止王南越不來使人上書求女無夫家者三萬人以為士卒衣補秦皇帝可其萬五千人行者不還往者莫返於是百姓離心瓦解欲為亂者十家室而七伍𫝊連下興萬乗之駕至叩心怨上欲為亂者十室而八客謂高皇帝曰待之聖人當起東南間不一年歳陳勝呉廣大呼發矣高皇帝始於豐沛一倡劉項並和天下不期而響嚮應者不可勝數也此所謂蹈瑕釁候間因秦之亡時而動者也百姓願之若枯旱之望雨故起於行陳之中而立為天子以成帝王之功功髙三王徳𫝊無窮今大王見髙皇帝祖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呉楚乎伍𫝊連下當今陛下臨制至被以為過矣夫呉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受几杖而復不朝王四郡之衆地方數千里內鑄消采山銅以為錢東煑海水以為鹽上取伐江陵之木以為船一船之載當中國數十兩車國富民衆行珠玉金帛珍寳賂諸侯宗室大臣獨竇氏不與計定謀成與七國合從舉兵而西破於大梁敗於狐父奔走而東還至於丹徒為越人所禽之死於丹徒頭足異處身死滅絶祀絶為天下笑戮夫以呉越之衆不能成功者何也誠逆天道違衆而不知見時也伍傳連下王曰男子之所死者方今且大王之兵衆不能十分呉楚之一天下安寧有又萬倍於呉楚秦之時願大王從用臣之計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事必不成而語先泄也臣聞㣲箕子過故國而悲於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之言也故孟子曰紂貴為天子死曽不若如匹夫是紂先自絶於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也今臣亦竊悲大王棄千乘之君必且將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身死於於東宮也於是王氣怨結而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涕滿匡而橫流即被因流涕而起歴階而去伍𫝊連下後王復召問被王有孽子不害最長王弗不愛王王后太子皆不以為子兄數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氣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又怨時諸侯皆得分子弟為侯而淮南王獨有二兩子一子為太子而建父獨不得為侯建陰結交欲告敗害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之數捕繫而榜笞建建具知太子之欲謀欲殺漢中尉即使所善壽春莊芷嚴正以元朔六年上書於天子曰毒藥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今淮南王孫建材能高淮南王王后荼荼子太子遷常疾害建建父不害無罪擅數捕繫欲殺之今建在可徴問具知淮南王陰事書既聞上以其事下廷尉廷尉下河南治是時歳元朔六年也故辟陽侯孫審卿善丞相公孫𢎞怨淮南厲王殺其大父乃深購陰求淮南事而搆之於𢎞𢎞迺疑淮南有畔逆計謀深探窮治其獄河南治建辭引淮南太子及黨與初王數以舉兵謀問伍被被常諫之以呉楚七國為效王引陳勝呉廣被復言形勢不同必敗亡及建見治王恐國陰亊洩慾𤼵復問被被為言𤼵兵權變語在被𫝊漢書連下於是王鋭欲𤼵淮南王患之欲𤼵問伍被曰方今漢廷治乎亂乎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説謂伍被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對曰彼竊觀朝廷之政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別長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舉錯遵古之道風俗紀綱未有所缺也重裝富賈周流天下道無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賔服羌𭶚入貢獻東甌入降朝廣長榆開朔方匈奴折翅傷翼失援不振雖未及古太平之時然猶為治也王怒被謝死罪王又謂被曰山東即有兵變漢必使大將軍將而制山東公以為大將軍何如人也被曰被臣所善者黃義從大將軍擊匈奴還告被曰言大將軍遇士大夫有以禮於與士卒有恩衆皆樂為之用騎上下山若如蜚飛材幹力絶人被以為材能如此數將習兵未易當也及謁者曹梁使長安來言大將軍號令明當敵勇敢常為士卒先須士卒休迺舍穿井未通須士卒盡得水乃迺敢飲軍罷士卒盡已渡踰河迺渡度皇太后所賜金帛錢盡以賞賜軍吏雖古名將弗不過也王黙然曰夫蓼太子知畧不世出非常人也以為漢廷公卿列侯皆如沐猴而冠耳被曰獨先刺大將軍乃可舉事淮南王見建已徴治恐國陰事且覺欲𤼵被又以為難王乃復問被曰公以為呉興舉兵是邪非也邪被曰以為非也伍𫝊下連上夫呉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呉王至富貴也舉事不當身死丹徒頭足異處子孫無遺類臣為呉王悔之甚願王孰慮之無為呉王之所悔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呉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臯者四十餘人今我令樓緩先要成臯之口周被下潁川兵塞轘轅伊闕之道陳定發南陽兵守武闗河南太守獨有雒陽耳何足憂然此北尚有臨晉闗河東上黨與河內趙國界者通谷數行人言曰絶成臯之口道天下不通據三川之險招山東天下之兵舉事如此公以為何如被曰臣見其禍未見其福也伍𫝊連下後漢逮淮南王孫建繫治之起至未見其福也王曰左呉趙賢朱驕如皆以為有福什事八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羣臣近幸素能使衆者皆前繫詔獄餘無可用者王曰陳勝呉廣無立錐之地千百人之聚起於大澤奮臂大呼而天下響嚮應西至於戲而兵百二十萬今吾國雖小然而勝兵者可得二十餘萬非直適戍之衆鐖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禍無福被曰伍𫝊連上臣不敢避子胥之誅往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興萬乗之駕作阿房之宮收太半之賦𤼵閭左之戍父不寧子兄不便安弟政苛刑峻慘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領而望傾耳而聽悲號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陳勝大呼天下響應欲為亂者十室而八伍𫝊連上客謂髙皇帝至近世之呉楚乎當今陛下臨制天下一壹齊海內汎汜愛蒸庶布徳施惠口雖未言聲疾雷霆震令雖未出化馳如神心有所懷威動萬千里下之應上猶影景響嚮也而大將軍材能不特非真章邯楊熊也大王以陳勝呉廣諭論之被以為過矣伍𫝊連上且大王之兵衆不能什分呉楚之一後王復召問被曰茍如公言不可以儌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計王曰奈何被曰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朔方之郡田土地廣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實其地臣之愚計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傑桀任俠及有耐罪以已上以赦令除其罪家産五十萬以上者皆徙其家屬朔方之郡益𤼵甲卒急其㑹日又偽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詔獄逮書逮諸侯太子及幸臣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辯武士隨而説之儻黨可以儌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以為不至若此専發而已伍𫝊此下雲後事𤼵覺連下本𫝊被詣吏自告與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下接天子以伍被雅辭於是王鋭欲𤼵乃令官奴入宮中作皇帝璽丞相御史大夫將軍軍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法冠欲如伍被計使人偽為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丞相一日發兵使人即刺殺大將軍衛青而説丞相𢎞下之如發𫎇耳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聽王迺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偽為失火宮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因殺之計未決又欲令人衣求盜衣持羽檄從東南方來呼言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發兵乃使人至之廬江㑹稽為求盜未𤼵決本𫝊連下廷尉以建辭連太子遷後漢逮淮南王孫逮繫治之王恐陰事泄謂問伍被曰事至吾欲遂𤼵天下勞苦有間矣諸侯頗有失行皆自疑我吾舉兵西鄉諸侯必有應我者即無應奈何即還畧衡山勢不得不𤼵被曰南收畧衡山以擊廬江有尋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彊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收江都保㑹稽南通勁越屈彊江淮間猶可以得延歳月之壽耳未見其福也伍傳連上王曰左呉趙賢王曰善無以易此急則走越耳於是廷尉以王孫建辭連淮南王太子遷聞上遣廷尉監因拜與淮南中尉逮捕太子至淮南淮南王聞與太子謀召相二千石欲殺而發兵召相相至內史以出為解中尉曰臣受詔使不得見王王念獨殺相而內史中尉不來無益也即罷相王計猶豫與計未決太子念所坐者謀刺殺漢中尉所與謀殺者已死以為口絶乃謂王曰羣臣可用者皆前繫今無足與舉事者王以為非時發恐無功臣願㑹逮王亦偷愈欲休即許太子太子即自剄刑不殊伍被自詣吏因具告與淮南王謀反反蹤跡具如此伍傳用此𫝊被詣吏自告以下語下接天子以伍被至遂誅被𫝊終吏因捕太子王后圍王宮盡求捕王所與謀反賔客在國中者索得反具以聞上下公卿治所連引與淮南王謀反列侯二千石豪傑桀數千人皆以罪輕重受誅衡山王賜淮南王弟也當坐收有司請逮捕衡山王天子上曰諸侯各以其國為本不當相坐與諸侯王列侯㑹肄丞相諸侯議趙王彭祖列侯臣讓等四十三人議皆曰淮南王安甚大逆無道謀反明白當伏誅膠西王臣端議曰淮南王安廢法度行邪辟有懷詐偽心以亂天下熒營惑百姓倍背畔宗廟妄作妖言春秋曰臣無毋將將而誅安罪重於將謀反形已定臣端所見其書節印圖及他逆無亡道事驗明白甚大逆無道當伏其法而論國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當皆當免官削爵為士伍毋得宦為吏者其非吏他贖死金二斤八兩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復有邪僻倍背畔之意丞相𢎞廷尉湯等以聞天子上使宗正以符節治王未至淮南王安自剄刑殺王后荼太子遷諸所與謀反者皆族收夷連下國除天子以伍被雅辭多引漢之美欲勿誅廷尉張湯進曰被首為之王畫反謀計被罪無赦遂誅被伍傳止此國除為九江郡
  衡山王賜王后乘舒生子三人長男爽為太子次男孝次女無采少男孝又姬徐來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衡山王淮南王衡山兄弟相責望禮節間不相能衡山王聞淮南王作為畔逆反具亦心結賔客以應之恐為所並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謁者衛慶有方術欲上書事天子王怒故劾慶死罪彊榜服之衡山內史以為非是郤其獄王使人上書告內史內史治言王不直王又數侵奪人田壞人冢以為田有司請逮治衡山王天子上不許為置吏二百石以上衡山王以此恚與奚慈張廣昌謀求能為兵法候星氣者日夜從縱容臾王密謀反事王后乘舒死立徐來為王后厥姬俱幸兩人相妒厥姬乃惡王后徐來於太子曰徐來使婢蠱道殺太子母太子心怨徐來徐來兄至衡山太子與飲以刃刺刑傷王后兄之王后以此怨怒太子數毀惡太子之於王太子女弟無采嫁棄歸與奴姧又與客姧太子數以數讓無采之無采怒不與太子通王后聞之即善遇無采無采及中兄孝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計愛之與共毀太子王以故數繫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賊傷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傷之笞太子後王病太子時稱病不侍孝王后無采惡太子太子實不病自言病有喜色王於是大怒欲廢太子而立其弟孝王后知王決廢太子又欲並廢孝王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侍者與孝亂以汚之欲並廢兄弟二子而以立其已子廣代太子之太子爽知之念後數惡已無已時欲與亂以止其口王后飲太子太子前為壽因據王后股求與王后臥王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縛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廢已而立其弟孝乃謂王曰孝與王御者姧無采與奴姧王彊始食請上書即倍背王去王使人止之莫能禁王乃自駕追捕太子太子妄惡言王械繫太子宮中孝日益以親幸王竒孝材能迺佩之王印號曰將軍令居外宅家多給金錢招致賔客賔客來者㣲知淮南衡山有逆計皆日夜從容將養勸之王迺使孝客江都人救枚赫陳喜作輣車鏃鍛矢刻天子璽將相軍吏印王日夜求壯士如周丘等數稱引呉楚反時計畫以約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並其國以為淮南已西發兵定江淮之間而有之望如是元朔五年秋衡山王當朝六年過淮南淮南王迺昆弟語除前郤陳約束反具衡山王即上書謝病上賜書不朝元朔六年中衡山王迺使人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孝為太子爽聞即使所善白嬴之長安上書言衡山王與子謀逆言孝作輣兵車鏃鍛矢與王御者奸欲以敗孝白嬴至長安未及上書即吏捕嬴以淮南事繫王聞爽使白嬴上書之恐其言國隂事即上書反告太子爽所以為不道棄市罪事事下沛郡治元朔狩七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與淮南王謀反者未得得陳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以為陳喜雅數與王計謀反恐其發之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書發其事即先自告告所與謀反者救枚赫陳喜等廷尉治事驗公卿請逮捕衡山王治之天子上曰勿捕遷遣中尉安大行息即問王王具以情實對吏皆圍王宮而守之中尉大行還以聞公卿請遣宗正大行與沛郡雜治王王聞即自剄殺孝先自告反告除其罪孝坐與王御婢姧棄市及王后徐來亦坐蠱殺前王后乘舒及太子爽坐告王告父不孝皆棄市諸坐與衡山王謀反者皆族誅國除為衡山郡
  太史公贊曰詩之所謂雲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親為骨肉疆土千里列為在諸侯不務遵蕃臣職以承輔天子而専剸挾懐邪辟之計謀為畔逆仍父子再亡國各不終其身為天下笑此非獨王過也亦其俗薄臣下漸靡使然也夫荊楚僄剽勇輕悍好作亂乃自古記之矣














  班馬異同卷二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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