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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長慶集/卷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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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授拾遺獻書 元和三年進 五月八日,翰林學士、將仕郎、守左拾遺臣白居易頓首頓首,謹昧死奉書於 旒扆之下:臣伏奉前月二十八日恩制,除授臣左拾遺、〔依〕前充翰林學士 者。臣與崔群同狀陳謝,但言忝冒,未吐衷誠。今者再黷宸嚴,伏惟重賜詳 覽。臣〔謹〕按《六典》:左右拾遺掌供奉、諷諫,凡發令舉事,有不便於 時,不合於道者,小則上封,大則庭諍。其選甚重,其秩甚卑。所以然者, 抑有由也。大凡人之情,位高則惜其位,身貴則愛其身。惜位則偷合而不言, 愛身則苟容而不諫,此必然之理也。故拾遺之置,所以卑其秩者,使位未足 惜,身未足愛也。所以重其選者,使上不忍負恩,下不忍負心也。夫位未足 借,恩不忍負;然後能有闕必規,有違必諫;朝廷得失無不察,天下利病無 不言,此國朝置拾遺之本意也。由是而言,豈小臣愚劣暗懦所宜居之哉?況 臣本鄉里豎儒,府縣走吏,委心泥滓,絕望煙霄;豈意聖慈,擢居近職。每 宴飫無不先及,每慶賜無不先沾;中廄之馬代其勞,內廚之膳給其食。朝慚 夕惕,已逾半年。塵曠漸深,憂愧彌劇。未伸微效,又擢清班。臣所以授官 已來,僅將十日:食不知味,寢不遑安;唯思粉身,以答殊寵,但未獲粉身 之所耳。今陛下肇建皇極,初受鴻名,夙夜憂勤,以求致理。每施一政,舉 一事,無不合於道,便於時;故天下之心,顒顒然日有望於太平也。然今後 萬一事有不便於時者,陛下豈不欲聞之乎?萬一政有不合於道者,陛下豈不 欲革之乎?候陛下言動之際,詔令之間,小有遺闕,稍關損益;臣必密陳所 見,潛獻所聞,但在聖心裁斷而已。臣又職在中禁,不同外司;欲竭愚衷, 合先陳露。伏希天鑒,深察赤誠。無任感恩欲報,懇款屏營之至!謹言。 論制科人狀 近日內外官除改及制科人等事宜 右臣伏見內外官近日除改,人心甚驚,遠近之情,不無憂懼,喧喧道路,異 口同音。皆云:制舉人牛僧孺等三人,以直言時事,恩獎登科。被落第人怨 謗加誣,惑亂中外,謂為證妄,斥而逐之,故並出為關外官。楊於陵以考策 敢收直方者,故出為廣府節度。韋貫之同所坐,故出為果州刺史。裴垍以覆 策,又不退直言者,故免內職,除戶部侍郎。王涯同所坐,出為虢州司馬。 盧坦以數舉事,為人所惡,因其彈奏小誤,得以為名,故黜為左庶子。王播 同之,亦停知雜。臣伏以裴垍、王涯、盧坦、韋貫之等,皆公忠正直,內外 咸知;所宜授以要權,致之近地。故比來眾情私相謂曰:此數人者,皆人之 望也。若數人進,則必君子之道長;若數人退,則必小人之道行。故卜時事 之否臧,在數人之進退也。則數人者,自陛下嗣位已來,並蒙獎用,或任之 耳目,或委以腹心。天下人情,日望致理。今忽一旦悉疏棄之,或降於散班, 或斥於遠郡。設令有過,猶可優容;況且無瑕,豈宜黜退?所以前月已來, 上自朝廷,下至衢路,眾心洶洶,驚懼不安。直道者疚心,直言者杜口。不 審陛下得知之否?凡此除改,傳者紛然。皆云:裴垍等不能委曲順時,或以 正直忤物,為人之年媒孽,本非聖意罪之。不審陛下得聞之否?臣未知此說 虛實,但獻所聞。所聞皆虛,陛下得不明辯之乎?所聞皆實,陛下得不深慮 之乎?虛之與實,皆恐陛下要知。臣若不言,誰當言者?臣今言出身戮,亦 所甘心。何者?臣之命至輕,朝廷之事至大故也。臣又聞:君聖則臣忠,上 明則下直。故堯之聖也,天下已太平矣;尚求誹謗,以廣聰明。漢文之明也, 海內已理矣;賈誼猶比之倒懸,可為痛哭。二君皆容納之,所以得稱聖明也, 今陛下明下詔令,徵求直言;反以為罪,此臣所以未諭也。陛下視今日之理, 何如堯與漢文之時乎?若以為及之,則誹謗痛哭,尚合容而納之;況征之直 言,索之極諫乎?若以為未及,則僧孺等之言,固宜然也;陛下縱未能推而 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此臣所以為陛下流涕而痛惜也。德宗皇帝初即位 年,亦征天下直言極諫之士,親自臨試,問以天旱。穆質對云:兩漢故事, 三公當免。卜式著議,弘羊可烹。此皆指言當時在權位而有恩寵者。德宗深 嘉之,自第四等拔為第三等,自畿尉擢為左補闕;書之國史,以示子孫。今 僧孺等對策之中,切直指陳之言,亦未過於穆質;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 承耿光之道也。書諸史策,後嗣何觀焉?陛下得不再三省之乎?臣昨在院, 與裴垍、王涯等覆策之時,日奉宣令臣等精意考覆。臣上不敢負恩,下不忍 負心,唯秉至公,以為取捨。雖有仇怨,不敢棄之;雖有親故,不敢避之; 唯求直言,以副聖意。故皇甫湜雖是王涯外甥,以其言直合收,涯亦不敢以 私嫌自避。當時有狀,具以陳奏。不意群心構成禍端,聖心以此察之,則或 可悟矣。儻陛下察臣肝膽,知臣精誠,以臣此言,可以聽采;則乞俯回聖覽, 特示寬恩:僧孺等准往例與官,裴垍等依舊職獎用,使內外人意,歡然再安。 若以臣此言,理非允當;以臣覆策,事涉乖宜:則臣等見在四人,亦宜各加 黜責。豈可六人同事,唯罪兩人?雖聖造優容,且過朝夕;在臣懼惕,豈可 苟安?敢不自陳,以待罪戾?臣今職為學士,官是拾遺,日草詔書,月請諫 紙。臣著默默,惜身不言,豈惟上辜聖恩,實亦下負神道。所以密緘手疏, 潛吐血誠;苟合天心,雖死無恨。無任憂懼激切之至! 論於頔、裴均狀 於頔、裴均欲入朝事宜 右,臣聞諸道路,皆云:於頔、裴均,累有進奉,並請入朝;伏聞聖恩,已 似允許。臣側聽時議,內酌事情,為陛下謀,恐非穩便;晝夜思慮,不敢不 言。伏見貞元已來,天下節將,握兵守土,少肯入朝。自陛下刑服三凶,威 加四海,是得諸道節度使三二年來,朝廷追則追,替則替,奔走道路,懼承 命之不暇。斯則聖德皇威,大被於四方矣。夫謀宜可久,事貴得中。當難制 之時,則貴欲令其朝覲;及可制之日,則不必使之盡來。何則?安眾心,收 眾望,在調馭之得其宜也。臣伏見近日節度使,或替或追,稍似煩數。今又 許於頔等入奏,或慮便留在朝。臣細思之,有三不可。何者?竊見外使入奏, 不問賢愚,皆欲仰希聖恩,傍結權貴,上須進奉,下須人事,莫不減削軍府, 割剝疲人,每一入朝,甚於兩稅。又聞於頔、裴均等,數有進奉。若又許來, 荊襄之人,必重困於剝削矣。奪軍府疲人之不足,奉君上權貴之有餘。伏料 聖心知之,深所不忍。此不可一也。臣又竊聞時議云:近日諸道節使,或以 進奉希旨,或以貨賄藩身。謂恩澤可圖,謂權位可取,以入覲為請,以戀闕 為名,須來即來,須住即住,要重位則得重位,要大權即得大權;進退周旋, 無求不獲。天下節使,盡萌此心。不審聖聰,聞此議否?今於頔等以入覲為 請;若又許之,豈非須來即來乎?既來,必以戀闕為名;若又許之,豈非須 住即住乎?則重位自然合加,況必求之乎?大權不得不與,況必圖之乎?重 位大權,人誰不愛?於頔既得,則茂昭求之。臣聞茂昭,又欲入朝,已謀行 計。茂昭亦宰相也,亦國親也;若引於頔為例,獨不可乎?若盡與之,則陛 下重位大權,是以人情假人也,授之可乎?若獨與彼不與此,則忿爭怨望之 端,自此而作。今幸門已開矣,速杜之,又今於頔等開之。臣必恐聖心有時 而悔矣。其不可二也。臣又竊見自古及今,君臣之際,權太重則下不得所, 勢太逼則上不甚安。今於頔任兼將相,來則總朝廷之權;家通國親,入則連 戚里之勢。勢親則疏者不敢諫,權重則群下不敢言。臣慮於頔未來之間,內 外迎附之者,其勢已赫赫炎炎矣,況其已來乎?臣恐於頔未到之間,內外合 言者,已不敢言矣,況其已到乎?脫或至此,陛下有術以制馭之邪?若用術 制之,不如不制之安也。若又無術,將如之何?且於頔身是大臣,子為駙馬, 性靈事跡,陛下素諳。一朝到來,權兼內外:若繩以規制,則必失君臣之心; 若縱其作為,則必敗朝廷之度。進退思慮,恐貽聖憂。其不可三也。凡此三 不可,事實不細;伏乞聖覽,再三思之。今臣所言,皆君臣之密機,安危之 大計;伏望秘藏此狀,不令左右得知。況臣以疏議親,以賤論貴,語無方便, 動有悔尤,言出身危,非不知耳;但以職居近密,身被恩榮,苟有聞知,即 合陳露,倫言而得罪,亦臣所甘心;若默而負恩,則臣所不忍。伏希聖鑒, 俯察愚誠,謹具奏聞。謹奏。 論和糴狀 今年和糴折糴利害事宜 右,臣伏見有司,以今年豐熟,請令畿內及諸處和糴,令收賤谷,以利農人。 以臣所觀,有害無利。何者?凡曰和糴,則官出錢,人出谷,兩和商量,然 後交易也。比來和糴,事則不然,但令府縣散配戶人,促立程限,嚴加征催; 苟有稽遲,則被追捉,迫蹙鞭撻,甚於稅賦。號為和糴,其實害人。儻依前 而行,臣故曰有害無利也。今若有司出錢,開場自糴,比於時價,稍有優饒; 利之誘人,人必情願。且本請和糴,只圖利人;人若有利,自然願來。利害 之間,可以此辯。今若除前之弊,行此之便,是真得和糴利人之道也。二端 取捨,伏惟聖旨裁之。必不得已,則不如折糴。折糴者,折青苗稅錢,使納 斛斗,免令賤祟,別納見錢。在於農人,亦甚為利。況度支比來所支和糴價 錢,多是雜色匹段。百姓又須轉賣,然後將納稅錢。至於給付不免侵偷,貨 易不免折損。所失過本,其弊可知。今若量折稅錢,使納斛半,既無賤祟麥 粟之費,又無轉賣匹段之勞。利歸於人,美歸於上。則折糴之便,豈不昭然? 由是而論,則配戶不如開場,和糴不如折糴,亦甚明矣。臣久處村閭,曾為 和糴之戶,親被迫蹙,實不堪命。臣近為畿尉,曾領和糴之司,親自鞭撻, 所不忍睹。臣頃者常欲疏此人病,聞於天聰;疏遠賤微,無由上達。今幸擢 居禁職,列在諫官,苟有他聞,猶合陳獻;況備諳此事,深知此弊;臣若緘 默,隱而不言,不唯上辜聖恩,實亦內負夙願。猶慮愚誠不至,聖鑒未回; 即望試令左右可親信者一人,潛問鄉村百姓,和糴之與折糴,孰利而孰害乎? 則知臣言不敢苟耳。或慮陛下以敕命已下,難於移改。以臣所見,事又不然。 夫聖人之舉事也,唯務便人,唯求利物;若損益相半,則不必遷移;若利害 相懸,則事須追改。不獨於此,其他亦然,伏望宸衷,審賜詳察。謹具奏聞。 謹奏。 論太原事狀三件 嚴綬 輔光 右,嚴綬、輔光太原事跡,其間不可,遠近具知。臣前日對時,已子細麵奏。 今奉宣:輔光已替,嚴綬續追。此皆聖鑒至明,左右不能惑聽,合於公議, 斷自宸衷;內外人心,甚為愜當。其嚴緩,早須與替,不可更遲。緣與輔光, 久相交結,軍中補署職掌,比來盡由輔光。今見別除監軍,小人乍失依託, 或恐嚴綬相黨,曲為妄陳。軍情事宜之間,須過防慮。伏望聖恩,速令貞亮 赴本道,便許嚴綬入朝。 貞亮 右,貞亮元是舊人,曾任重職。陛下以太原事弊,使替輔光。然臣伏聞貞亮 先充汴州監軍日,自置親兵數千;又任三川都監日,專殺李康兩節度使,事 跡深為不可。為性自用,所在專權。若貞亮處事依前,即太原卻受其弊。雖 將追改,難以成功。其貞亮發赴本道之時,恐須以承前事切加約束,令其戒 懼。此事至要,伏惟聖心不忘。 范希朝 右,希朝前在振武,威令大行,至今蕃戎,望風畏伏。況又勤儉信實,所在 士卒歸心。今若太原要人,無出希朝之右。伏恐聖意,慮其有年。臣又訪聞: 希朝筋力,猶堪驅使。但且令鎮撫,必愜軍情。待其一二年間,威製成立, 然後擇能者,即必易守成規。則雖老年,事須且用。其靈武比太原雖小,亦 是要鎮。如納臣愚見,伏恐便須擇人與希朝相代。謹具奏聞。謹奏。 奏請加德音中節目二件 緣今時旱,請更減放江淮旱損州縣百姓今年租稅 右,伏以聖心優軫,重降德音,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放租稅。昨正月中所 降德音,量放去年錢米。伏聞所放數內,已有納者:縱未納者,多是逃亡, 假令不放,亦征不得。況旱損州縣至多,所放錢米至少,百姓未經豐熟,又 納今年稅租,疲乏之中,重此征迫,人力困苦,莫甚於斯!卻是今年,伏望 聖恩,更與宰臣及有司商量:江淮先旱損州作分數,更量放今年租稅。當疲 困之際,降惻隱之恩,感動人情,無出於此。敢竭愚見,以副聖心。 請揀放後宮內人 右,伏見大曆已來,四十餘載,宮中人數,稍久漸多。伏慮驅使之餘,其數 猶廣。上則虛給衣食;有供億縻費之煩;下則離隔親族,有幽閉怨曠之苦。 事宜省費,物貴遂情。頃者已蒙聖恩,量有揀放。聞諸道路,所出不多。臣 伏見自太宗、玄宗已來,每遇災旱,多有揀放,書在國史,天下稱之。伏望 聖慈,再加處分;則盛明之德,可動天心,感悅之情,必致和氣。光垂史冊, 美繼祖宗,貞觀開元之風,復見於今日矣。非小臣愚懇,不能發此言;非陛 下英明,不能行此事。如蒙允許,便請於德音中,次第處分。謹具奏聞,伏 待進旨。謹奏。 論於頔所進歌舞人事宜狀 右,臣三五日來,聞於時議,云:前件所進者,並是於頔愛妾,被普寧公主 暗欲選進。今於頔所進,事非獲已者。臣未知此說虛之與實;再三思之,皆 為不可。何則?於頔自入朝來,陛下待之,深得其所。存其大體,故厚加寵 位;知其性惡,故不與威權。中外人情,以為至當。在于于頔,亦自甘心。 今因普寧,奪其愛妾,眾人既有流議,於得以為詞。臣恐此事,不益聖德。 在臣愚見,豈敢不言?伏見陛下,數月已來,分別邪正。所有制斷,所有處 置,無不合於公論,無不愜於人情。唯此一事,實乖時體,關於損益,臣實 惜之!今道路云云,皆有此說。是於頔自進,亦恐外人不知,去就之間,恐 須卻賜於頔。內足以辯明聖意,外足以止息浮詞,又令於頔有所感戴。臣所 聞所見如此,伏恐陛下要知,輒敢密陳,庶裨萬一。謹具奏聞。謹奏。 論魏徵舊宅狀 李師道奏請出私財,收贖魏徵舊宅事宜 右,今日守廉宣,令撰與師道詔:」所請收贖魏徵宅,還與其子〔孫〕, 甚合朕心,允依來奏者。」臣伏以魏徵是太宗朝宰相,盡忠輔佐,以致太平; 在於子孫,合加優恤。今緣子孫窮賤,舊宅典賣與人。師道請出私財收贖, 卻還其後嗣。事關激勸,合出朝廷;師道何人?輒掠此美。依宣便許,臣恐 非宜。況魏徵宅內舊堂,本是宮中小殿,太宗特賜,以表殊恩。既又與諸家 不同,尤不宜使師道與贖。計其典賣,其價非多。伏望明敕有司,特以官錢 收贖,便還後嗣,以勸忠臣。則事出皇恩,美歸聖德(臣苟有所見)。不敢 不陳。其與師道詔,未敢依宣便撰。伏待聖旨。謹具奏聞。謹奏。 論王鍔欲除官事宜狀 右,臣竊有所聞,云:王鍔見欲除平章事。未知何故,有此商量。臣伏以宰 相者,人臣極位,天下具瞻;非有清望大功,不合輕授。王鍔既非清望,又 無大功,若加此官,深為不可。咋日裴均除平章事,內外之議,早已紛然。 今王鍔若除,則如王鍔之輩,皆生冀望之心矣。若盡與,則典章大壞,又未 感恩;若不與,則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門一啟,無可奈何。臣又聞:王 鍔在鎮日,不恤凋殘,唯務差稅。淮南百姓,日夜無憀。五年誅求,百計侵 削,錢物既足,部鄰入朝,號為羨餘,親自進奉。凡有耳者,無不知之。今 若授同平章事,臣恐四方聞之,皆謂陛下得王鍔進奉而與宰相也。臣又恐諸 道節度使,今日已後,皆割剝生人,營求宰相;私相謂曰:誰不如王鍔邪? 故臣以為深不可也。其王鍔歸鎮與在朝,伏望並不除宰相。臣尚未知所聞信 否,貴欲先事而言,或恐萬一已行,即言之無及。伏惟聖鑒,俯察愚衷。謹 具奏聞。謹奏。 論裴均進奉銀器狀 右,臣伏聞向外傳說,云:裴均前月二十六日,於銀台進奉前件銀器。雖未 審知虛實,然而物議喧然。既有所聞,不敢不奏。伏以陛下昨因時旱,念及 疲人,特降德音,停罷進奉。天意如感,雨澤應期,巷舞途歌,咸呼萬歲。 伏自德音降後,天下顒望遵行,未經旬月之間,裴均便先進奉;若誠有此事, 深損聖德。臣或慮有人云:裴均所進銀器,發在德音之前。遂勸聖恩,不妨 受納。以臣所見,事固不然。臣聞眾議,皆云:裴均性本貪殘,動多邪巧, 每假進奉,廣有誅求。料其深心,不願停罷。必恐即日修表,倍程進來,欲 試朝廷,嘗其可否。何者?前月三日降德音,准諸道進奏院報事例,不過四 五日,即裴均合知。至二十六日,進物方到。以此詳察,足見姦情。今若便 容,果落邪計。況一處如此,則遠近皆知,臣恐諸道依前,從此不守法度。 則是陛下明降制旨,又自棄之;何以制馭四方?何以取信天下?臣反覆思慮, 深為陛下惜之!伏准德音節文,除四節及旨條外,有違越進奉者,其物送納 左藏庫,仍委御史台具名聞奏。若此事果實,則御史台必准制彈奏,諫官必 諫,宰相必論。天下知之,何稗聖政?以臣所見,伏望明宣云:裴均所進銀 器,雖在德音之前,恐四方不知,宜送左藏庫收納。如此,則海內悅服,天 下歡心。事出宸衷,美歸聖德。又免至御史、諫官奏論之,然後有處置在 於事體,深以為宜。伏願聖心,速賜裁斷,謹具奏聞。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