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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軒先生集/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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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白軒先生集
卷之二十
作者:李景奭
1700年
卷二十一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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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右議政疏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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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千萬夢寐之外。特蒙擢拔。遽叨三事。聞命驚惶。精爽惝怳。措躬無地。不知攸出。縮伏危迫。恭竢物議。陳章控辭。亦所不敢。累日閔嘿。益甚狼狽。今始仰首籲號。略達其萬不近似決難承當之實狀。伏願聖明察納焉。伏念無似之臣。神識闇昧。學業空疏。當世之務。全未經心。雖欲強解。智慮不逮。正如白日中天而瞽者已莫之覩焉。徒緣幸際聖作。得致靑雲。曾未幾何。躐躋峻秩。再叨銓部。憂懼一倍。戰戰兢兢。夙夜靡寧。得免大戾而釋負斂伏。則是臣至幸。是臣至望也。不料玆者爰立之命。忽及於臣身。豈惟臣心爲之震駭。抑亦中外之人。皆不厭服矣。夫具瞻之地。百責所萃。是何等名位。是何等大任。而猥以百無一能之庸品。猝然居乎百僚之右。其何以鎭時俗而重朝廷乎。折足覆餗。大易攸戒。繫辭所謂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者。非今日所當鑑者乎。況今危急存亡之勢。不翅如一髮之引千斤。雖使懷才抱能之人出而當之。猶患其難濟。顧如臣之迂疏譾劣最居人下。其能奉末議而贊一計乎。玉杯金椀。非盛溺之物。朽株尺木。非支廈之具。人雖至暗。自知則明。言非飾讓。出自肝膈。伏乞聖慈天地父母。俯諒危懇。亟賜鐫改。以安微分。以幸國事。不勝大願。臣無任隕越祈祝之至。

第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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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叨忝此極。涯分太過。披心露章。再瀆宸嚴。事雖出於危迫。罪亦深於煩冒。昨日。伏奉溫批。恩遞猶靳。臣之狼狽。悶慼惶憂。罔措之狀。至此而又萬萬倍也。如使譏誚之來。止於伴食。則身名都喪。有不暇恤。黽勉隨行。猶或可也。而惟其自量已審。分表濫竊。鮮不致災。豈但不爲一身之福哉。此臣之所尤懼者也。況在今日。危狀層疊。國事時議。百壞千裂。疵政隱憂。不可盡言。而目前遑遑汲汲。散而之四。迫在朝夕。莫之可救者。其惟四方赤子之飢乎。無倉可發。無粟可移。今日之事。孰急於此。非但喁喁戢戢之魚見之慘然。從古爲人國家之大患。未始不基於飢餓之中。思之至此。寧不寒心。夫事有可爲。而機一失則不可爲。向來朝廷屢遭而屢失矣。癸亥之初。萬物改覩。百弊可祛。而不幸有甲子之變。政歸姑息。甲子之後。有丁卯之變。丁卯之後。有丙子之變。夫喪邦恆於變。興邦恆於變。因變而施措得宜。則國罔不興。施措失宜。則國日以危。終至於亡矣。噫變至於丙丁而慘矣。施措亦可謂失宜矣。而然而尙保延延之一脈者。以聖明在上焉耳。究厥失宜之原。則何嘗不在於一私字害之也。所謂私者。非必縱欲之謂也。凡見事之可行而不肯行者。皆是私也。試以一事言之。有司之臣。各私其司。不思共濟國事。京外之官。莫不皆然。至於是非之際。亦各自執其偏。紛紜舛錯如是。而尙復望其一事之有成乎。法之不能行。私也。澤之不能究。私也。才賢之不能進。私也。目今大命近止。其亦殆哉。而抑固結人心。迓續景命。亦惟在於此時。若失此機。更無可爲之勢。伏見近來自上裁處之事。進供方物。盡行減免。凡係保民之政。一一采施。其軫念圖存之意。至矣盡矣。豈天之降災。將以啓殿下之聖而興殿下之邦耶。何其幸也。在下者苟能上體聖意。下念時詘。各祛其私。各蠲其役。各捐其儲。夙宵一念。無不在於恤民。尺木斗米。無不歸於救民。如飢者之就食渴者之赴泉焉。則國事庶可濟矣。而誰能使之辦此。雖然。臣之所謂救民者。大段用力之謂也。非尋常施惠之謂也。救今日之飢民。譬如救大旱之枯苗。臣於今歲見之矣。今歲或有小雨之時。而其下也不霈。其霑也不洽。乍有雲合而旋被風散。卒至於天地不交而四野赤矣。人君之惠澤。卽上天之雨露也。惠澤不普而能使之回蘇者。其理末由。惠澤之普亦有本焉。要不外乎上下之交孚矣。上下交孚。情意相通。然後君令臣行。臣諫君從。言無不用。策無不擧。公道廣布。萬事可做。此易所謂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大而爲大治。小而爲小康者。都在交孚之如何。人氣和則天氣和矣。天氣和則雨暘何得而愆焉。不然而徒區區於小惠。則卽大旱之小雨也。何益之有哉。然而推誠任下。致交孚之休者。雖在於上。赤心奉公。取君父之信者。亦在大臣之盡職。如臣之庸陋者。識不明也。才不逮也。力不足也。有何謀猷可以裨補其萬一。亦有何道可以動聖明之聽哉。耆年宿德。雅望忠志之臣。自不乏人。而糠粃在前。猥處匪據。循墻而走。義所不敢。百爾思之。惟有退伏。乃知古人涕泣不拜。蓋出於自知之明也。再三堅辭。臣豈樂爲。原其寸赤則爲公也。非爲私也。伏乞聖慈將臣新授議政職名。亟許改正。特簡其人。以爲匡時之地。不勝幸甚。臣無任戰兢祈懇之至。

十月雷電再作。請策免。因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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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冬雷之發。一亦已甚。而曾未幾何。至於再作。震電掀掣。不寧不令。天宇地廬。有若翻倒。非但視前益慘。雖在夏月。亦所罕有。其爲驚愕竦惕。難以盡述。臣適差太廟之祭。方在齋愼之中。其於天人感應之理。有所默念。戒懼之益切焉。聖明在上。敬天勤民之誠。到今深篤。凡係益下之政。聽從如流。臣隣聳勸而胥慶。中外想望其有爲。何天之示警。又大發於此際耶。將懼之以大變異者。正所以大警發之者耶。變必有召。吁其可畏也。某事之應。雖未的指。而究厥致災之一端。則豈不由於如臣無似驟玷具瞻之地耶。隨人事之得失。有休咎之類應。大臣非其人。則宜乎大變之見於天也。臣若早蒙策免。則是亦應天以實之一道也。伏願聖慈俯諒申懇之忱。亟降鐫改之命。修朝家之政。而答上天之戒。實在於此。不亦幸乎。且臣旣有所懷。不敢以方自引咎而有所含默。略陳其槩焉。臣竊伏惟念天下萬事。莫不有本。況於治國之道乎。治道當以學爲本。學以明理爲本。理旣明則凡所當爲者必爲之。所不當爲者必不爲之。恭惟聖學高明。於理亦已灼見而無疑矣。但以治道見之。則二十三載於今。而未見大效。民心非不欲固結而怨讟日滋。風俗非不欲丕變而習尙日汚。將以勵兵而兵益弱。將以阜財而財未阜。何爲而然耶。是必於其所當爲者而有所不爲者。於其所不當爲者而有所爲者焉耳。今殿下久在靜攝之中。開筵講學。雖未得如平日。朝暮看閱。念嘗在於古訓。則一部大學。亦足以致一國之治平矣。殿下試自今始。句句而體驗之。章章而篤行之。言言而必求於是。事事而必則於是。恆於是而孜孜。一於是而勉勉。則不出數年。其效必大。古者梁王不明此理。故聞孟子仁義之說。則以爲闊於事情而不之用。豈惟梁王以爲迂。凡世俗之淺見。莫不以爲迂。惟唐太宗明足以燭理。故雖未嘗用力於格致。而能審取捨。不從封德彝刑罰之言。而用魏徵仁義之說。旱蝗大水災沴連年。而勤以撫之。遂致太平。殿下本源之正。德業之隆。學問之功。卓冠百王。不幸而遭時不淑。以至於此。向使有臣如魏徵。而殿下審於取捨。則其不爲今日也明矣。噫今日尙矣。是在殿下。伏願聖明勿以爲迂而斷然行之。嗚呼。民隱政疵之可言者何限。武備邊圉之可虞者甚多。而惟以一部大學爲殿下勸之者。蓋明乎此理則保民在所當先。保民則生財足兵。皆在其中。凡百治具。次第可理。比如一擧綱而萬目張。雖涉儒緩。而實效必速矣。殿下以一部大學。自勉於上。而又以是勸勵群下。又以一部大典。修擧廢墜。使六曹各職其職。則何治之不古若。而何事之不可濟乎。然而一曝十寒。爲害孰甚。雖以堯舜之大聖。必咨詢於臣隣。蓋集衆人之智。來天下之善。實在於親近群臣。採用嘉言也。是以古之帝王銳意圖治者。禾嘗不以講論治道爲先務焉。唐憲宗中主也。而初年願治之時。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李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爲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憲宗卽爲召對。白居易因論事言陛下錯。上色莊而罷。憲宗之意。於是乎怠矣。史氏之筆。千載可鑑。惟我祖宗朝雖非講學之時。召對論道之日常多。此非今所當法者乎。殿下玉候不安。則不得頻頻賜對。勢所使也。少間之時。則不必拘徇常例。或召大臣。或召近臣。或召臺臣。或召備局之臣。或召該曹堂上。或召郞吏。或召各司之官。詢以政事之得失,人才之進退,民弊之巨細,職務之修否。於以察其賢邪。於以考其勤慢。可行者卽行之。可罷者卽罷之。則人人莫不盡心而不敢復有悠泛之習矣。此等說話。非高遠難行之事。乃卽其日用事爲間當行之理而言之。以殿下之明智。苟能行之。則貞觀之治。何足道哉。堯舜之道。亦不外乎此矣。更願聖明以爲必可爲而爲之。嗚呼。古人言治者。莫不以敎養太子爲本焉。賈誼保傅篇詳之矣。大槩擇方正敦良之士。以爲保傅師友。朝夕與之遊處。左右前後。無非正人。出入居處。無非正道。仁孝禮義之訓盈於耳。衣服器用之侈絶於目者。皆是端人直士之助耳。然則選保傅師友者。又爲敎養之本。今之宮官。可謂選矣。而如臣者。廁於傅位。則亦不可謂之選也。世子聰明孝友。學業大進。誠無待於講讀之煩。而胄筵初開。正屬萬民之延頸。誠意罔間。宜篤日新之工夫。當此之際。若不旁招草野之賢。爲之師友。則其於敎養之具。恐爲疏略之歸也。金集一生沈潛於性理之學。宋浚吉,宋時烈。亦以學行著名久矣。惟玆二三臣。雖或老或病。求之以誠。招之以禮。使之必來。則分義所在。何敢不趨。浚吉前日之疏。要不失古禮之意。優容之可也。而乃示之以訑訑之色。臣竊惜之。金集堂上也。於講院雖無可帶之職。何拘於近規。時時入侍於講筵。則薰陶之益必多。而亦足爲士林之矜式矣。浚吉,時烈。召之以臺職。辭遜固也。若召以翊衛之官。則宜何辭而不至哉。不以職守之常。而優之以禮意。俾得親接。則其所補亦豈淺鮮哉。嗚呼。無法家拂士則國必亡。猛虎在山之勢。不亦爲有國之幸哉。近來貪墨成風。無復顧忌。民生益困。寧不寒心。如兪伯曾,洪茂績。雖或有所失。且其言未必盡中於理。而亦多言人之所不敢言。良工用木。不以尺朽而棄材。鯁議可尙。豈合一斥而不復。崔蘊,許厚。俱有才行學識。剛方慷慨之士也。臣愚以爲此等人置諸言路。則補闕拾遺。必盡其職。而貪官汚吏有所懲戢矣。嗚呼。西京用人。最有綜核之實。御史丞相之擢拜。多由治最之良吏。視後世用名不用實者。何相去之遼也。風俗敦厚。海內治安者。職由於此。其在我朝。成廟以上。立賢無方。惟其人是取。故蔭武之官有聲績者。多列於顯職。蔭官之登相位者。比比有之。而大典亦有非經守令。不得輒陞四品之法。其綜核名實之意。斯可見矣。今也則不然。進退取捨。率多牽於浮名浮議。苟非科目中人。雖有才行而莫之揚。至於名官之流。雖廢職事而莫之斥。鄕里之忠厚者。笑而侮之。黨論之峻銳者。崇而進之。如是而望賢能之登俗習之美。不亦難乎。然則綜核爲得人之本。伏願殿下常勉兩銓。大恢公道。必以居家有行。治郡淸謹者。先爲登庸。或不時親政。以爲聳動之擧。則闒茸不期祛而自祛。事務不期修而自修矣。嗚呼。殿下不欲爲之則已。如欲爲之。則在殿下一轉移之間。群下孰不犇走而陳力哉。嗚呼。暮夜之戒。陰雨之備。雖在太平無事之時。尙不可忽。況於危急存亡之秋乎。此亦不在於峙糧。不在於繕甲。惟在於得其人而授之。三南閫帥。如有不可者。則代以可者。或有窠闕。必選淸忠有志之人而任之。則平居得士卒之心。緩急有死長之效矣。伏願殿下益興鼙鼓之思。無失干城之寄。嗚呼。臣之有此懷久矣。而未獲登對。尙未一攄。今適因天變而仰達。殿下之所深懼。亦惟在於天變。則其可不因此而益加敬畏之誠乎。雷以震之。風以繼之。天之戒告。不啻諄諄。於此而不爲之大變動。則其亦已矣。天將絶之矣。敢不惕厲。易震之彖曰。震亨。震來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程子傳之曰。震來而能恐懼。自修自愼。則可反致福吉也。笑言啞啞。言自若也。由能恐懼而後。自處有法則也。有則則安而不懼矣。處震之道也。又益之象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朱子曰。遷善當如風之速。改過當如雷之猛。以此而思之。安知仁愛之天。欲使我殿下改過而致福也哉。所謂過者。非必有大過失。而所當爲而不爲者。卽前日之過也。政令之間刑罰之際。亦豈無過中之擧乎。於是乎恐懼修省。而必改其所當改者。必爲其所當爲者。如風之速。如雷之猛。則於時保之。福孰大焉。伏願殿下敬之哉。敬之哉。臣竊見聖帝明王。必以箴銘自警。又必以訓戒風下。故上下交修而邦國治平。如湯之盤銘,武王席銘。卽箴警之大者也。武王席四端銘曰。安樂必敬。無行可悔。一反一側。亦不可不志。殷鑑不遠。視爾所代。此尤切於今日之鑑戒也。且今之所急者。又有大於荒政者乎。周禮荒政。所當講明而申飭者也。昔在麗代成宗朝。金審言上封事。請以劉向說苑六正六邪文及漢書刺史六條令。俾委攸司。於二京六官諸署局及十二道州縣官舍堂壁。各寫其文。出入省覽。以備龜鑑。王大加褒奬。下於內史門下。頒示內外司存。依所奏施行。其後。崔沖以爲今世代已遠。宜更書揭之。使之飭勵。從之。其言皆切實。亦古者訓戒之意也。敢將周禮荒政及說苑文刺史條。列錄於箚尾。伏願殿下命寫一通。竝與盤席之銘而置諸座隅。以寓閒燕之省察。又令政院取荒政以下之文。內則付諸政府及六曹。使之各錄於屬司之壁上。外則遍諭於八道監司,兩府留守。州縣廳壁。竝令書揭。常存惕念。則其於風化。不爲無補矣。臣誠愚劣。無以報效。敢進陳腐之說。用備蒭蕘之擇。譏嗤之來。亦不敢避。臣坐守淸齊。今始冒瀆。臣無任惶恐之至。

一。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幾。七曰眚禮。八曰殺哀。九曰蕃樂。十曰多昏。十一曰索鬼神。十二曰除盜賊。

宋臣呂祖謙釋之曰。聚萬民者。札瘥凶荒。民皆轉徙之四方。故以政聚之。散利。是發公財之已藏者散之。薄征。是減民租之未輸者薄之。荒政之大綱擧矣。緩刑。謂民迫於飢寒。不幸有過失。緩其刑辟。以哀矜之。弛力者。平時用民力。歲不過三日。今則弛之以休息民力。舍禁。謂山林虞衡。皆捨去其禁。恣民取之。去幾。謂去關防之譏察。使百貨流通。商賈來市。此是救荒之要術。眚禮。謂凡禮文可省者省之。如有幣無牲之類。殺哀。謂凡喪紀之節。一皆減損。專理會荒政。蕃樂。謂歲荒民飢。當憂民之憂。所以閉藏樂器不作。多昏。謂凶荒之年。殺禮多昏。使男女得以相保。索鬼神。謂靡神不擧。竝走群望之類。前旣說緩刑。又說除盜賊。是經權皆擧。處不幸民有過。固可哀矜。至於姦民。亦有伺變竊發者。凶荒之歲。民心易動。一夫叫呼。萬夫皆集。故以除盜賊終之。以止亂之萌。大抵周禮雖分職。然其關節脈理。皆相應耳。如散利。須考大府,天府,內府凡掌財賦之官。如薄征。須考九職,九賦,九貢。如緩刑。須考司寇,士師所掌之刑。他莫不然。參觀徧觀然後可知。

棄時曰。此十二政。曰弛力,曰薄征,曰舍禁,曰去幾。固皆有以利民。而一以散利爲先。則其關繫民命尤急也。利不散則民不聚。雖有眚禮,蕃樂,殺哀,多昏之政。未必有實惠及民。

一。說苑六正六邪文曰。夫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則榮。犯六邪則辱。

六正一曰。萌芽未動。形兆未見。獨見興亡之機。預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於顯榮之處。如此者聖臣也。

二曰。虛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如此者良臣也。

三曰。夙興夜寐。進賢不懈。數稱往古之行事。以勵主意。如此者忠臣也。

四曰。明察成敗。早防而救之。轉禍爲福。使君無憂。如此者智臣也。

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祿讓賜。飮食節儉。如此者貞臣也。

六曰。國家昏亂。所爲不諛。敢犯主之嚴顏。面言主之過失。如此者直臣也。

六邪一曰。安官貪祿。不務公事。與世浮沈。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

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爲皆曰好。隱而求其主之所好而進之。以快主之耳目。偸合苟容。與主爲樂。不顧其後害。如此者諛臣也。

三曰。中實陰詖。外貌少勤。巧言令色。妬賢嫉能。所欲進則明其善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

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內離骨肉之親。外搆亂於朝廷。如此者讒臣也。

五曰。專權擅勢。以爲輕重。私門成黨。以爲富家。擅矯主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

六曰。諂主以佞邪。陷主於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白黑無別。是非無間。使主惡布於境內。聞於四隣。如此者亡國之臣也。

賢臣處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術。故上安而下理。

一。漢書刺史六條政。

一。則察民庶疾苦失職者。

二。則察墨綬長吏以上居官政者。

三。則察盜賊民之害及大奸猾者。

四。則察田犯律四時禁者。

五。則察民有孝悌廉潔行修正茂才異者。

六。則察吏不簿入錢穀故散者。

論姜廢嬪事及嚴敎未安疏丙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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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無狀小臣。冒陳危懇。嚴譴不加。溫批反下。臣誠感激惶愧。罔知攸措。竊伏惟念士夫處身。廉恥而已。人臣事君。忠義無他。廉恥都喪。忠義蔑如。則非但爲一鄙夫。乃是天地間大罪人。有一於此。小官尙不可保。況身爲大臣者乎。今臣願忠之誠。反歸於護黨。惟均之罪。獨保其爵名。冒瀆是懼。泯默隨行。則事君無物。處身無據。臣將何面以立於世。人亦以臣爲何如人也。臣欲閉口而不可得矣。然此關臣一身上事。亦何足道哉。臣所憂悶於中者。又有大焉。沐浴洪恩。無如臣者。目今所忝。又是大臣。臣而不言。臣罪當誅。玆敢略達所懷。冀聖明之垂察焉。天地不交而爲否塞。上下不孚而爲疑阻。今日之事。轉輾至此。前後嚴敎愈往愈峻者。皆由於下情之未達也。臣爲是之憂。當賓廳論啓之時。首以請對發言。皆以爲可。而或慮天威之下。未能盡達其底蘊。遂以啓辭。略陳其善處之意。載諸文字者。異於言語。殊欠條列詳細。且裁處節目。未暇歷陳。泛看啓辭。似涉處置之太歇後。宜聖上之有嚴敎也。姜嬪之所犯罪惡。其未現者。姑置不言。以其已著者論之。凡爲臣子者。孰不骨驚而心腐。殿下之赫怒。孰敢以爲過也。但聖人之行天討。雖出於不得已。而欽恤惻怛之意。未始不行乎其間。輕重毫釐之分。各有攸當。所以待夫親貴勳勞者。亦自有別。況遭此人倫莫大之變。不復反覆詳量。斷然直加之以一切之法。而大臣不敢言。臺臣不敢爭。惟任其有司之考律。則後世之議。非所敢知。一時輿情。其果翕然而爲快乎。聖上他日追思。亦必以臣等之不言爲恨矣。臣等今日之所論。惟恐吾君處變之道。或有一毫未盡。連章瀆陳而不敢知止。此豈有他故而然哉。就令廷臣皆極無狀。或有護黨畏勢之心。至於目前利害。無愚知皆知之。豈敢必爲一有罪寡婦無足顧籍者。而不畏雷霆之威。自速鈇鉞之誅哉。巧於自謀者。必不爲此。此理甚明。人所易曉。豈聖明於此有所未燭者哉。然而嚴旨峻批相繼而下者。可見其疑阻之轉深也。勳貴之臣。畏怯屛縮。朝廷之上。以言爲戒。此何爻象也。噫民心國事無一可恃。而群下之所共賴以爲安者。以聖明在上耳。豈料今日氣象之愁慘。一至於此也。向在光海時。大逆屢起。橫罹者滔滔。莫不疊足而立。此聖明之所親覩者也。自反正之後。雖有逆獄。日月所臨。玉石快分。人皆不以橫逆爲憂者。亦惟聖明是恃。而數日以來。嚴敎連降。人人惴惴。若將不保。殆近於曩時之風色。何不幸之甚也。若此而臣爲大臣。不以此聞。是負殿下也。臣敢自爲身計而不爲之陳達乎。伏願聖明平心易氣。思所以從容處之之道焉。噫以道事君。大臣之責也。持危扶顚。大臣之責也。而如臣無狀。上不足以取信於君父。下無足以見重於朝著。畢竟適未免爲不忠不義無廉無恥之人而已。斷難仍冒。更陳前懇。伏乞聖慈天地父母。察臣衷曲。亟賜黜免。以幸公私。臣無任兢惶祈懇之至。

論姜獄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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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有老姊病劇。朝夕難保。犇走救藥之際。自爾焦煎。多飮冷水。前患胸膈之痛。達夜苦苦。不能自力。聞有設鞫之擧。未克進參。臣罪萬死。且有所懷。不得不達。伏願聖明霽天威而徐察理焉。姜罪雖大。賖貸爲可。故臣與諸大臣。爭論於前。而及其賜死命下之後。不敢獨伸己見。更爲論執者。雖以已著之罪言之。斷之以義。猶有可據。且大臣之體與臺官異。成命已下。則不可使君父獨當。故隨原任大臣之後。共爲承命矣。今此姜文星,文明等之獄。則又有異於此焉。無君謀上之罪目。乃是大逆也。大逆是何等大獄。而旣無告者。又非辭連。而直以其妹所爲必無不知而鞫之乎。論以堯舜之法。是在罪疑之屬。疑之而鞫以大逆之獄。則渠輩性命。固不足惜。在聖上欽恤之德。其果不爲過當之歸乎。文星,文明等。平昔愚妄之狀。與夫卜山時無形之事。臣所深惡。有何足恤。而此路一開。後弊無窮。安知誣陷而成獄之弊。不因此而繼起乎。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何聖明欽哉欽哉於前日。而今忽有此擧耶。傳所謂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之其所賤惡而辟焉者。無乃近之耶。旣放之於僻絶之地。旋鞫之於天怒之時。則其可謂之刑罰得中乎。人君處事。必上當天意。下協民情。然後絶庶人之議而爲國家之福。此等處置。不厭群情。則其不當天意可知矣。殿下之所以摧群下者。護黨也伸救也。衆口杜而疑阻極矣。如臣之愚不以此聞。誰復爲殿下陳之者。臣雖無狀。忝爲大臣。豈爲救護而發此言乎。臣無他寸長。而日夜耿耿於中者。愛君如父。憂國如家之心。則竊自以爲神明可質矣。何敢誣聖明哉。伏乞聖明特垂財察。更詢諸諸臣而處之。仍治臣罪。以爲妄言言病者之戒。公私幸甚。臣與李敬輿罪同罰異。非不欲更申同被之請。而方受萬里行役之任。泯默度日。今見此獄之設。恐重爲聖德之累。不暇計他。敢此冒陳。臣罪尤大矣。臣無任兢惶戰慄瞻望祈懇之至。

再薦大提學時辭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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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見賓廳昨日之啓。以臣曾忝文衡之任。援引前例。使之又薦大提學望。臣無任隕越於下。向日之不敢更辭者。雖涉僭猥。以其偶一爲之也。今若因此。每於文衡之缺。輒使薦望。則臣之不敢承當。姑不暇論。而莫重一時之遴選。豈容如是苟且。若使往者薦望之臣。復如今日重疊之爲。則不敢安於心而乞免也必矣。況如臣拙劣庸陋。最出人下。病伏僻巷。爲一聾瞽。其於時議。昧昧然無所聞知。何敢更將眯目。唐突容喙。重貽文苑之羞乎。臣旣非纔經者也。如以前前已經者言之。則有老成兩大臣存焉。若命兩臣同議於公朝。則詞林哲匠。可得其人矣。伏願聖明。俯察臣言非出飾讓。亟收成命。特令共議。不勝幸甚。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因旱災進言箚與領右相聯名○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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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俱以無狀。同忝台席。目見國事日非。俗習日惡。民怨日滋。而上無以裨補。下無以救濟。災異之生。愈往愈甚。百責所萃。憂懼益切。略陳所懷。惟聖明察納焉。嗚呼。旣往之變。亦孔之慘。未知前頭又有何禍。而災沴之迭臻。一至於此耶。日月星辰風霧氣候之乖舛。太史所奏。不必更擧。官府之中。閭巷之間。多少妖孼。不可盡煩。而臣等竊聞之。外方之變怪。多於京輦。群災大異。處處蜂起。可愕可畏。難以殫記。如安州之蛙戰。湖西之鸛鬪。蔚山之黃蝶。順天之潮一日三至。東海之水逆流已久。談者非一二。流布之言。雖或未必盡然。士夫間。亦多目見者。而守令不以報。監司不以聞。吁亦異事也。聖人修春秋。李梅之冬實。鸜鵒之來巢。一一書之。其事雖若甚小。不敢遺者。所以克謹天變也。明主懼災。故國以之興。亂君亡象。故終至覆滅。今皇天之示警。若是其慇懃。而方面之臣忽視之。曾莫之馳啓。九重之內。何以得知。此事非細。良可寒心。去京城咫尺之地。亦有山崩之變。此則有耳者聞其聲。有目者見其狀。不難知也。而尙未上徹。近者如此。遠者又何足道。況今旱災之熾。亦已太甚。淒風日吹。兩麥枯乾。種不入土。農夫釋耒。切迫之憂。可勝言哉。臣等叨居鼎鼐。不能理陰陽而平庶政。以致怨詛朋興。災異頻仍。而四方之變。不得聞於聖聰。近止之慘。將復見於目前。臣等之罪。至此而尤大矣。伏願聖明責免臣等。改卜賢德。以爲應天之地。聖明亦宜惕然於中。克加寅畏。凡所以修省之道。審理之擧。毋或少緩。務盡其實焉。臣等竊伏惟念今日國勢。岌岌殆哉。可言之事。指不勝屈。而姑以最急者言之。則通下情。開言路。恤民隱。爲尤急焉。夫聖人能成天下之務者。以其能通天下之志也。四時之所以爲四時。萬物之所以爲萬物。亦惟在於一氣之流通。閉塞則卽長爲冬矣。人君體天行道。必須上下交孚然後萬物乃成。猶天地之氣相通而品物咸亨也。殿下聰明睿智。卓發超古。誠非群下所敢仰贊其萬一。而但高高之天。須地氣之上騰。是以自用自廣。古人攸戒。相疑相阻。往史可鑑。殿下深思遠慮。非不念及於此。而動靜雲爲之際。或有出於臣民所仰望之外者。豈赤心之推。猶有所未至歟。人主卽臣民之天也。爲秋日風霜之慘。在人主之一怒。爲春天雨露之澤。在人主之一令。流通轉斡。非有假於高遠。鼓舞歡欣。可立致於晷刻。伏願殿下將攝之餘。數接臣隣。使群下之情。得以畢達。萬品之生。罔或不遂。則幸孰甚焉。夫言路之於國家。猶氣脈之於人身也。氣脈壅滯則人病且死矣。言路不開則國危而亡隨之。必然之理也。自古爲人主者。如非自暴自棄之類。孰不知此患。而惟其好惡之偏心。便成黑白之倒置。若忘其怒而徐加舒究。反覆思之。則爲人臣而進人主所不悅之言者。爲私耶。爲公耶。爲其身耶。爲其君耶。設有過誤。心實無他者。置之而已。以此推原。則寧有不見容之言者乎。自古明主誼辟之於言者善則賞之者有矣。未聞有不善而罰之者也。言者被罰則人口杜矣。人口杜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殿下於言者。未嘗不爲之優容。而往往有摧折之時。或加之以放逐之罰。遐外之人。何以詳知。徒見聖明之時。繼有逐臣之行。道路咨嗟。氣象愁慘。遠近瞻聆。宜未免乎驚惑也。且臺官之論。多出於風聞。雖未必盡得其實。亦未必盡失其實。而一守令一流品之彈糾。或至持久。卒未得請者。比比有之。聖意雖在於愼重。臺諫漸至於輕歇。邑宰迎送。其弊固多。言路杜塞。爲患尤大。貪猾無忌憚。紀綱日以壞。豈不大可懼哉。伏願殿下翻然遠悟。廓恢大度。蕩滌旣往之愆。廣開忠諫之路。夫可哀而可畏者。小民也。易得而易失者。民心也。後讎分於撫虐。興亡判於去就。此實殿下之所親閱歷。而聖情之所嘗軫念者也。壬申年間。聖敎有曰。重利輕民。非予所尙。雖以利害言之。民生保存。乃國之大利。大哉之言。孰不感激。聖心如此。故措諸事爲之間者。無非保民之意。承流宣化分憂字牧之臣。苟能盡體聖心。今日民生之重困。豈至於此極乎。而臣等竊聞之。外方守令。鮮克廉謹。苛政橫斂恣意者有之。監司黜陟。或未盡公。隨其好惡失當者有之。至於逃故族隣之弊。言之久矣。上司不能不嚴督。列邑不能不奉行。或徵於朽骨。或責於白地。軍民之怨苦。與日俱增。村聚之流散。逐年漸多。一戶之逃。一隣盡空。今歲如此。來歲如此。其終也當至於何域。外寇非畏。此甚可畏。此外獄訟之偏私。刑杖之過濫。病國害民之事。不一而足。說者以爲御史之不行已久。外方之貪縱益甚。此言誠然矣。毀譽之中。實狀難得。而身親聞見。豈無參驗。不法之跡。文籍可考。與夫流聞。迥然有異。大槩如有御史聲息。則莫不有嚴憚之心。其爲利益。章章明矣。雖或有奉使不當意者。豈可因噎而廢食。但只察若干邑。其餘州縣則雖有所聞。不得論啓。殊非所以遣御史之意也。伏願殿下特簡暗行。遍詢八道之民瘼。痛祛太甚之貪吏。兼令歷觀風俗。搜訪賢才。以備睿覽。以爲登庸。則其所補豈淺淺哉。此雖常談。事係切緊。凡國家之事。不以其尋常而忽之。事所當爲者。必行不已。則百度之貞。可馴致矣。伏願殿下亟賜澄察而行之以誠。必勉勉焉。臣等日夜憂悶。略達淺見。無任兢惶激切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