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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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抑臣僚奏薦
[編輯]熙寧元年九月,先是殿中侍御史裏行張唐英言:「仁宗以來,屢革京官之授。」知諫院吳申言:「今卿監七十餘員,將來子孫盡奏京官,少卿監、郎中、帶職員郎共五百餘員,員外郎八百員,數年之後,盡遷郎中,將來奏薦,復倍於今。」同知諫院吳充言:「宮掖妃嬪恩例亦乞裁酌。」都官員外郎龐元英言:「入官之弊,獨諸副使未甚裁損。」四狀並批送學士院,集兩制同詳定。丁亥,翰林學士承旨王珪等言:「舊制:宰相、使相子孫,除將作監丞,弟兄孫姪並授太祝、奉禮郎,親堂弟侄與守校書郎 —— 今定宰相、使相奏親堂弟姪,只與校書郎。舊制:大卿監子,與在京主簿,弟兄孫姪與試校書郎 —— 今定大卿監每次郊禮,親子與試校書郎一人,候該參選,並與註初等職官,弟兄孫姪降一等,內曾任知雜、省府副非責降者,依舊制。少卿監子,並與試校書郎,兄弟孫姪與齋郎 —— 今定少卿監每兩次郊禮,許奏一人,內曾任知雜、省副非責降者,依舊制。諫議大夫、待制、觀察使以上,兩遇郊禮,許奏子姪親屬一人 —— 今定三遇郊禮,許奏一人。舊制:諸妃遇聖節,許奏親屬一人,每隔年許奏二人,郊禮許奏一人;嬪御每遇郊禮,各奏一人,兩遇聖節,與一次,依南郊例 —— 今定諸妃每遇聖節並南郊只奏一名,惟許奏有服親;淑儀、婕妤、貴人遇南郊,許奏小功以上親屬一人;位號別而品資同者,許比類奏薦。舊制:皇親妻兩遇郊禮,方許奏一人親伯叔兄弟姪 —— 今定皇親妻更不許奏。舊制:郡縣主遇郊禮,方許奏親生子,與右班殿直,其夫之親屬及庶子,須兩遇郊禮,許奏薦一名,與借職 —— 今定郡縣主遇郊禮,許奏親子一人,只與幕職,若奏孫及庶子,即兩遇郊禮,許奏一人,更不許奏夫之親屬。舊制:臣僚之妻爲國夫人者,遺表奏子孫恩澤 —— 今定更不奏人。舊制:諸衛將軍、諸司副使、樞密院諸房副承制以上,自轉授後兩遇郊禮,方許奏薦 —— 今定累奏不得過兩人,如被奏薦人亡歿,許別奏;其將軍、副使、路分都監以上,須入仕及三十年以上,係親民差遣,其見任監當、但曾歷親民非責降者亦同。舊制:公主每遇聖節、郊禮,許奏夫之親屬一人,並遇公主生日,許奏一人 —— 今定大長公主、長公主、公主生日,更不許奏,其遇聖節並郊禮,所奏依治平三年九月二十九日條貫,須於有服之親。舊制:分司官、兩省以上官,遇郊禮,許奏子孫,仍舊例,止降等與恩澤;其郎中以上,如遇郊禮,子孫並未有官者,特奏一名;其兩省以上致仕,遇郊禮,比分司官更降一等;並大兩省致仕,依見任官所奏親疏施行,其降等與恩澤,即依舊制 —— 今定分司致仕、兩省以上,不許奏緦麻以下。舊制,兩府遇郊禮,奏醫人一名,與試國子、四門助教,不理選限;及教練使一名,憲銜逐次奉聖旨,依例內教練使多奏作試銜,不理選限,及奏薦試銜,不理選限人多,卻用陳乞奏換三班差使。殿侍舊許將合得轉官及其餘恩澤,若人吏等出職,陳乞廻授與親戚官者,今並乞不許廻授。兩府初除及轉官罷任,各奏門下人吏恩澤,舊例多至十人以上,並乞減半。其兩省以上奏補子孫京官難減省,竊緣有出身選人例,須五人舉主,方得改轉京官,今奏補人便充京官,遷轉更無限礙,但監當六年便入親民,比之有出身選人,實為優倖,今乞奏補京官,並須本部通判、知州職司及內外兩省以上官四人奏舉,內仍有本轄官一人,兩任實滿六年,方入親民差遣;若奏補班行及監當,有舉主二人,兩任六年者,準此。」詔並從之
二年十二月癸亥朔,詔:「近降宗室授官條例制外,其后妃、公主及臣僚蔭補親屬,例有當裁定者 ——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自今本服大功以上親,並與右侍禁、奉禮郎;小功,左班殿直、試大理評事;緦麻,右班殿直,試秘書省校書郎,異姓準此。有服女之壻,本服大功以上女,右班殿直;小功女,三班奉職;緦麻女,三班借職。諸妃、大長公主至公主,遇南郊,許奏有服親兩人,聖節,更不許奏。使相:子,西頭供奉官;親孫、弟姪,與右侍禁;大功以下親,三班奉職。樞密使、副使,宣徽、節度使:子,右侍禁;親孫、弟姪,右班殿直;大功,奉職;小功以下親,借職。六統軍諸衛上將軍、節度、觀察留後、觀察使、內客省使:子,左班殿直;親孫、弟姪,右班殿直;大功以下親,借職。諸衛大將軍、內諸司使、樞密院諸房副承旨:子,奏職;親孫、弟姪,借職;大功以下親,三班差使殿直;緦麻以下親,更不許奏。宰相、使相:子,大理評事,餘依舊。宰相、樞密使、參知政事、樞密副使,許奏有服外親,其待制及觀察使以上,三次南郊,許奏異姓,準此。郎中以下,該奏薦者,四次南郊,許奏大功以下親一人;少卿監以下,更不許奏緦麻親。又照應省府及職司等諸般職任差遣,各隨正資序奏薦親屬外,其權及權發遣者,班序、衣賜、雜給、支賜等,並依正權官例,即不得依正入資序人例奏薦恩澤。」
四年十月壬子朔,中書言:「選人每因恩赦,例與放選,以至奏補,初仕之人年二十五以上,試詩一首,方許注官,猶為無取,其間有才能者,湏俟及年,頗為淹滯,中才以下,亦未嘗試其所學,使之釐務,徃徃廢職,及銓曹合注官人,例湏試判三道,因循積弊,遂成虛文。今欲應得替合守選人,嵗限二月八日以前,流內銓投狀,試㫁案二道,或律令大義五道,或議三道,差官同銓曹主判官撰式同考試,第爲三等,申中書。上等免選,注官。入優等者,依判起例升資,無出身者,賜出身。如試不中或不能就試者,及三年,與注官,即不得入縣令、司理、司法。其録事參軍、司理、司法,仍自今更不試判,亦不免選,即歴任有舉京官職官縣令五人者,與免試,注官,內得替合敘官人,亦許依得替人例収試。奏補京朝官,選人初出官,罷試詩,年二十以上,許投狀乞試,如所試,依得放選等第,即與差遣,優等賜出身,試不中或不能就試,如年及三十者,即與差遣,其授官年已三十,即更三年,聴出官。京朝官展三年,監當如歴任於合用舉主外,更有二人,即免展年,其今年以前奏授,見年十五以上,不能就試者,依舊條,京朝官依上條展年。」從之。初審官院流內銓出官法,試律及詩,而奏補人多不能爲之,人爲代作,至冩紙毬賣之,試者用此得出官,其弊頗多,至是乃更此法。
裁定宗室授官
[編輯]熙寧元年九月丁酉,詔三司裁定宗室月料、嫁娶、生日、郊禮給賜。時京師百官月俸四萬餘緡,諸軍十一萬緡,而宗室七萬餘緡,其生日、嫁娶、喪葬及歲時補洗雜賜與四季衣不在焉。
二年二月壬寅,樞密院言宗室乞子孫賜名授官。韓絳奏曰:「中書、樞密院嘗議定宗室之制,已有旨候亮陰後商度,今合施行。」上曰:「此事甚大,須議,使今可施行迺便。」文彥博等各陳大旨,皆以親疏當有等降,若非立法,無以爲經常久遠之計。上曰:「祖宗時皆有近親,今用常時奉養賜予之例,誠宜裁定。若以諸王嫡長,世爲南班官,其餘子孫,授以三班職名可否?」陳升之曰:「須依前代繼承之法,殺其恩例,六世親盡,別為經制。」絳曰:「此事乞專委屬臣下議論,,須辨別親疏立法,則不失陛下親親之意。」彥博曰「自古宗族犯法,恩有不聽者,臣下以義固爭是也。」上頷之。
三月壬辰,上問措置宗室事,富弼曰:「此事誠當出於陛下,外人謀之,則爲疏間親。」公亮曰:「此亦當自外裁定。」弼曰:「爲之當以漸,恐致紛紜。」安石曰:「此事但欲於恩義間無傷,使彼者可安而已,不論漸不漸也。今欲裁減恩澤,何能免其紛紜?但陛下不爲恤,則事可爲也。」上又問裁定親疏之宜,公亮以為當從上身爲親疏。上曰:「當以祖宗為限斷。」安石曰:「以陛下身,即是以祖宗為限斷也。」
九月乙亥,上謂陳升之、王安石曰:「今賦入非不多,只是用度無節,如何節用?」升之、安石皆言兵及宗室之費。
十一月庚午,邇英講讀畢,上留司馬光,問以變更宗室法,光對曰:「此誠當變更,但當宜以漸,不可急耳。」甲戌,中書、樞密院言:「伏以祖宗受命百年,皇族日加蕃衍,而親疏之施,未有等衰,甄敘其才,未能如古。臣等今議定方今可行之制 —— 宣祖、太祖、太宗之子,皆擇其後一人爲宗,令世世封公,補環衛之官,以奉祭祀,不以服屬盡故,殺其恩禮。祖宗袒免親,將軍以下,願出官者,聽,仍先令經大宗正司投狀上聞,委大宗正選擇本宮尊長,同太學教授結罪保明,才行堪與不堪任使,復委大宗正審察聞奏。就試武官者,試讀律、寫家狀;就試文官者,試說一中經,或論一首。將軍換諸司副使,太常丞;正率換內殿崇班、太子中允,並與州郡監當,一任無敗闕,與親民;副率換西頭供奉官、大理評事,監當一任滿,如職事幹集,操守修飭,即委本州長吏及監當同罪保明,與親民差遣;無保明,即依外官條例。祖宗袒免親未賜名授官者,除右班殿直:年十五,與請授;二十,許出官,願文資者,與試知縣,並令監當考試,及任滿,有無保明,準上條以上出官,並特與支賜;願鎖廳應舉者,依外官條例。其袒免親,更不賜名授官,只許今應舉。應進士者,止試策論;明經者,止習一大經,試大經大義及策。初試考退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取合格者,以五分為限,人數雖多,毋過五十人。累經覆試不中年長者,當特推恩,量材錄用。以上出官者,雖在外,俸錢依在京分數,許依審官、三班遷法指射差遣,仍許不拘遠近差註;授文官者,與進士出身,同鎖廳;應進士、明經舉有出身人,至員外郎,與遷左曹。宗室不出官者,袒宗元係磨勘至正觀察使止,袒免親至遙郡防禦使止;非袒免親至遙郡刺史止。袒免親見任官合奏薦子孫者,許以外官例奏薦。袒免親以下見任官不出官父祖俱亡者,許在京置賃居第,仍許隨處置產業;其出官者,置田宅如外官之法。袒免女嫁賜錢減半,壻與三班奉職;非袒免女即量加給賜,更不與壻官。壻有官者,與免入遠,許依審官、三班院、流內銓法指射差遣,班行仍免短使。其袒免親娶妻,量加給賜,以上嫁娶,官司更不勘驗管句;其非袒免親嫁娶,即依庶姓之法,毋得與非士族之家為婚姻。袒免親以外兩世貧無官者,量賜田土;其孤幼無依及老貧失所者,不以世數,所在具名聞奏,當議特加存恤。今所降新例內合具條件者,令所司議定聞奏。」於是詔曰:「自我祖宗,惇敘邦族,大則疏封於爵土,次則通籍於閨臺,並留京師,參朝奉請。然以世敘寖遠,皇枝益蕃,屬有親疏,則恩有隆殺,才有賢否,則祿有重輕。今而一貫於周行,是亦奚分於流品。雖敦睦之道誠廣,而德施之義未周,故廷臣數言,宰司繼請,謂宜裁定,限以等彜。朕惟親戚之間,經史有訓,漢唐之世,典故具存。或以九族辨尊卑,或以五宗紀遠近,或聽推恩而分子弟,或許自試而效才能,或宗子之賢得從科舉,或諸王之女自主婚姻,盡前世之所行,顧當今之未備。況我朝製作,動法先王,豈宗室等衰,乃無定著。因俾群公之合議,將為一代之通規。載覽奏封,具陳條目,以為祖宗昭穆,是宜世世之封;王公子孫,抑有親親之殺,若乃服屬之既竭,洎乎才藝之並優,在隨器以甄揚,使當官而勉懋。至於任子之令,通婚之儀,凡曰有司之常,一用外官之法。僉言既久,朕意何疑,告於將來,用頒明命。宜依中書、樞密所奏施行。」呂夷簡在仁宗時,改宗室補環衛官,驟增廩給,其後費大而不可止,至韓琦為相,嘗議更之而不果。及上即位,遂欲改法,於是王安石為上具道措置之方,上曰:「祖宗之後,擇一人為宗,或者曰:『若立嫡,則人不服。』朝廷法制,茍富於禮,豈患不服!」曾公亮、陳升之曰:「立子可也,不必分嫡庶。」安石曰:「今庶長得傳封爵,則嫡母私其子以害庶長者多矣。母害其子,法之所難加,而今之所難及,若嫡子得傳爵位,則庶長無禍,蓋於今立嫡,非但正統,亦所以安庶長也。」上曰:「善。」
十二月乙酉,詔:「近制皇族非袒免以下,更不得賜名授官,止令應舉。自今如生子及其死亡者,即關報。遂袒免下襲公爵者,令各置籍,歲終上玉牒所。其未有出官者,依舊入大小學。」
三年二月丙寅,詔大宗正司置丞二員,以都官員外郎張稚圭知大宗正丞事;詔大宗正丞於芳林園置治所,給實俸,添支錢。
六月丁丑[1],宗正寺言:「每歳正月一日,裝寫《仙源積慶圖》《宗藩慶緒録》各一本,供送龍圖、天章、寶文閣。今祖宗非袒免親更不賜名授官,一依外官之法,合與不合修入圖冊,詔送禮院詳定,禮官言:『聖王之于其族,上殺下殺,而殫于六世,所以明親疏之異也。親道雖盡,猶且記其源流,百世不紊,所以著世系之同也。親疏異,則恩禮不得不異,世系同,則圖籍不得不同,二者並行而不相悖,親親之義備矣!《禮》:「四世緦麻,服之窮也;五世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庶姓別于上,而戚單於下,昏姻可以通乎?繫之以姓而弗別,綴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然也。」鄭註:「繫之弗別,謂若今宗室屬籍。」蓋據漢宗正嵗上名籍,與《禮經》合,又《戸令》皇宗祖廟雖毀,其子孫皆於宗正寺附籍,自外悉依百姓,惟每年總戸口帳,送宗正寺,此則《戸令》之文,又與古制合也。』以此言之,遠近之恩,固宜有差降,而譜牒之記,不可以不存,況朝廷釐改皇族授官之制,而袒免外親,統宗襲爵,進預科選,遷官給俸,事事優異,悉不與外官匹庶同法,則屬雖踈而恩禮不偏,若圖籍湮落,則無以審其所從而為遠久之證,所有祖宗非袒免親,欲乞依舊修冩入《仙源積慶圖》《宗藩慶緒録》,其在外者,委宗正寺逐年取索附籍。」從之。
十一月己丑[2],禮院言:「袒免親出任外官,宜著姓,若降宣勑或自上表,及代還京師,即止稱皇親,不著姓。」從之。
裁定京官 〈考校磨勘改官附〉
[編輯]熙寧元年六月,先是諫官言:「選人到銓磨勘者眾,爲壅併,遂至稽滯,是舉官之數太多,不與引見,轉官人數相當。乞先取京朝官員數著定,仍限定諸路保奏之數。」臺官亦言:「今京朝官十倍景德之前,員多闕少,審官差遣,不行選人磨勘之法。故當漸有澄汰,不為限隔,使人無留滯咨怨之聲。」己未,詔諸道州府軍監長吏,奏舉選人,更不裁減外,其通判奏舉選人,並令權罷。壬戌,詔諸路轉運判官,奏舉選人爲京官,比擬提點刑獄,朝臣並減二人。
九月,王珪等言兩省以上奏補子孫京官。〈詳見裁定臣僚奏薦〉
十二月癸丑,詔選人以淹滯被舉內該磨勘者,聽引見與京官,餘依 試身言書判人註官,被舉者凡三十七人,權夔州察推官蒲宗孟在焉。治平間,宗孟嘗上書言水災地震,語斥大臣及宮禁官寺,既引見,上識其姓名,曰:「是嘗言水災地震者邪?」於是宗孟又言:「向者大臣爲法,以節約進士、經生之數,舉天下而計之,三年之間,率常數千萬人,而取三四百也。又裁減任子之令,朞歲而補者,增而爲三歲,三歲者增而爲再郊。三丞告老之澤,十八道使者遷任之寵,例皆寢罷,大較比舊每歲已有千餘人不占仕籍矣。入仕之難既如此,既仕之後,又多為不可進之格以沮之,故舉職官之令行,而京官歲損者常百餘員,朝廷猶以為未也,召見引對之際,又不用銓筦正律,不存祖宗故事,與奪無準,出於臨時,使天下有偶失之歎。今年六月己未之詔,又令天下通判不得舉京官,轉運判官亦減其當舉之數。甚者又有增年遷秩之法、正郎限員之令,仕官而有可止之時,則人之為善,有可止之心矣。方今所貴而寵用者,進士一科,以進士言之,使天下之仕者率三十而得京官,比及引年之日,不過為陛下中行郎中耳。然而其間幾何而至此?其補奏而得仕、誦書而得入官者,又豈人人四十而盡京官邪?治平之法,減京官以舉職官,使京朝官以上四年而磨勘,持此之術而行之十年,仕路自清,吏員自少,五六十年之弊,欲一日去之,不亦遽乎?」
二年三月戊辰朔,命翰林學士呂公著、知制誥蘇頌,與流內銓主判官,試驗選人,自言書判。初,議差公著等,上問執政試判故事,因曰:「此何足以見人材?」對曰:「誠然,先朝有與京官者,實可惜。」上以為然。又因論近日改京官者多,對曰:「真宗以前,引見選人,或與循資,出於臨時。」上曰:「如此,則是有幸有不幸,須別更講求立法。今入仕之路多,如科場亦宜裁節人數。既已多取之而扼其進用,令人困窮亦不為有理,今欲裁減京官,當併科舉議之。」【《日錄》載此事於三月二十五日,且云安石止欲與試判人循資,曾公亮言:「先朝與京官。」富弼言:「今改先朝故事甚多,此亦不必用先朝例。」上以為然。元祐《實錄》載此事於三月一日,事與《日錄》略同,但無富弼所言。竊疑富弼亦未必有此言也。弼以初十日方入見,初一日安得已言事上前?《實錄》既繫之初一日,宜加刪削。朱本亦從墨本也】
五月,考課院言:「準詔定到考較知縣、縣令課法:在任斷獄平允,民無寃濫,賦稅及時了辦,不須追擾,及差役均平,並無論訴之人,及雖有論訴而無不當之理,在任能屏除盜賊,里民安居,勸課力田,使野無曠土;又能振恤困窮,不致流移,雖有流移之人,而多方招誘,復令歸業,一任之中,主客戶比舊籍稍有增衍,在任架閣庫書簿,務令整齊,經提刑、轉運點檢,別無散失;及興修水利,疏導積水,以利民田,能勸誘人戶種植桑棗。天下州軍委知州、通判,每歲取索轄下得替知縣、縣令前項三條課績,兼依舊唐四善:德義、清謹、公平、恪勤,采逐人有上項事實,即參詳分為上、中、下三等,申本路轉運、提點刑獄司,逐司類聚齊足,同共將一路所供三條課績、四善事實,再行審定。上、中、下三等內有績狀尤異,出於上等之外,則定為優等。如政事昬繆,出於下等之下者,即定為劣等,即不得將合在三等政事定優或劣,其奏狀並限次年春季申奏到,送考課院看詳。如所奏委得允當,即本院保明申奏。其知縣、縣令,依下項賞罰;若所奏徇情,功過不實,及虛獎權要,固抑孤寒,其轉運使副、提點刑獄及知州、通判,並科違制之罪。京朝官繫優等人,到院日與升在院人名次之上,仍令指射家便地差遣,及令中書記錄其姓名,其劣等人並降入監當。選人繫優等,人如到銓合該磨勘,判成過銓日,令銓司與不依名次入申引見,改轉合入京朝官,近地差遣;其未該磨勘者,如已係職官,並與循資;若繫令、錄,即與兩使職官,如繫試銜知縣,即亢遠小判司簿尉定到。武臣、知縣為上下等之人,即乞比類上項賞罰施行。」詔並從之。
四年四月壬午,中書言:「選人磨勘並醻奬致仕改官,前後條制不一,請自今令節度觀察判官:六考進士,太常丞,餘太子中舎;不及六考進士,太子中允,餘著作佐郎。支使掌書記、防禦團練判官:六考進士,太子中允,餘著作佐郎;不及六考進士,著作佐郎,餘大理寺丞。兩使推官、令、録事參軍、軍事判官:六考進士,著作佐郎,餘大理寺丞;不及六考進士,大理寺丞,餘衛尉寺丞;不及三考進士,光祿寺丞,餘大理評事。初等職官,知縣、録事參軍、防禦團練軍事推官、軍監判官:六考進士,大理寺丞,餘衛尉寺丞;不及六考進士,光祿寺丞,餘大理評事;不及三考進士,大理評事,餘奉禮郎。判司主簿尉:七考進士,大理寺丞,餘衛尉寺丞;不及七考進士,光祿寺丞,餘大理評事;不及五考進士,大理評事,餘奉禮郎;不及三考進士,奉禮郎,餘將作監主簿。」從之。
裁抑宦寺
[編輯]熙寜四年十月丁卯,詔內侍省內臣非禁中祗應及入內省人數寖多,自今前後省內侍官至承制崇班內常侍,許進一子,與下班殿直;三班差使、內侍省東西頭供奉官、殿頭,許進一子,與茶酒班殿侍;髙品、髙班黃門,許進一子,與下班殿侍。諸班內品更不許進。入內內侍省所管諸班內品,每年通計進五人,入內供奉官以下至黃門,願進外官者,比內侍省第加一等推恩。內臣諸司使副,自今止許奏子充前班。上語樞宻院曰:「方今宦者數已多,而𨽻前省者,又不入內,空絶人之世,仁政所不取,且獨不可用三班使臣以代其職事乎?」吳充對曰:「此曹盛衰,前代或繫興亡,聖朝固無茲慮。然仁君重絶人繼嗣,盛徳之舉也。」
五年九月己酉,上曰:「侍中珥貂,取其溫柔。」安石曰:「《書》以為『僕臣正僕臣要正』[3],亦不專取溫柔。況陛下所謂溫柔,又或象、共誕謾,非實溫柔。」上終不許。
十月壬辰,詔提舉在京宮觀寺院,自今武臣橫行使及兩省押班以上為提舉,餘為提㸃。先是李若愚解內侍押班,樞宻院特令提舉慶基殿,添支二十千,王安石以為:「慶基殿舊無提舉官,雖石全彬有軍功,又以都知罷帶留後,亦但為提㸃,添支十千耳。」上曰:「竢即令宻院改正。」於是創立此條。它日,安石白上曰:「學士舊多提舉宮觀,陛下指揮罷差都知押班,自祖宗以來,只提㸃宮觀,今卻改為提舉,月添支十千至二十千。臣不知都知押班祿賜為薄為厚,若祿賜己厚,何須如此?」上曰:「近習自祖宗以來如此,如霞帔之類,學士不得,都知押班乃得之。」安石曰:「祖宗以來雖若此,陛下欲躋聖徳及堯舜之道,恐不須知此。假如學士有以病退者,陛下必不肯令提舉宮觀。」上曰:「此事乃宻院誤。」安石曰:「陛下以為誤,中外觀聽,孰不以為誤。此大臣不知義命,以利害事陛下者,所以不能不阿媚此軰也。」上曰:「事有因時之宜,如穆王命太僕,亦非不重。」安石曰:「太僕官固不輕,穆王所以命之者,使之懐忠良,使之正而已。」上曰:「此軰豈盡小人,亦必有忠良。近日裁製已不少,添支㣲末,亦無分外親近。」安石曰:「若陛下御之以道,即雖小人,自當革面而為君子;陛下不能御之以道,即今天下所望以為君子者,變為小人多矣,況此軰豈可保信。」
十年五月壬戌,以昭宣使、嘉州防禦使、入內押班李憲為宣制使、宣州防禦使[4],徐禹臣[5]等七人轉官減年循資有差。先是冷雞樸誘山後生羌擾邉,木征請自効,衆以為不可,憲曰:「何傷,羌戎畏服貴種,其天性[6]也。」木征盛裝以出,諸羌聳視,皆無鬬志,我師乘之,獲級生降以萬計,臨陣斬冷雞樸,董氊懼,因作旁行書喻之,遂遣使入貢。御史彭汝礪言:「臣昔者論不當付寺人以兵,陛下以為非是。及李憲師出,果獲鬼章,自洮以西,遂至無事,而臣言絀矣!故臣言自絀於疑,猶言天下之事,固有趣時而為之者,然其大綱,亦不可以一概言也。葢古者因民之有是疾,故擇而任之,非以使令之故,刑無罪之人而為之也。古人惟酒醬醯醢,司服守祧而已,其他莫與。憲辟薛昌朝,不聼,切齒扼腕,以為腐儒所賣,自是不復回顧士人矣。張茂則以河事,頡頏作氣,官屬罕見其面,雖逹官大吏,俛首不敢與抗。比年之役,其最貽陛下憂者,洮西閩蜀,其最繫議論者,惟濬川之役,今日之役最為大者,洮河之役,數者皆在寺人,是陛下所愛飬尊寵之士大夫,無一可屬任者,彼其初非無敏健精悍可用之才,及稍任事,則窺覦玩弄,藉蹈士大夫矣!方其無事之時,未見其害,則士大夫之言為不足信,亦莫之聼也。及其禍亂既作,本末顛沛,至於無可奈何而後已。自古及今,葢非一二也,惟陛下為宗杜計之,不勝幸甚。」
五年六月上批:「昨據李憲奏請,涇原路自熙寧寨進置堡障,直抵鳴沙城,以為駐兵討賊之地,朝廷悉力應副。近李舜舉奏財糧未備,人夫憚行,朝廷以舜舉所言忠實可聽信,已指揮放散人夫等,更不追集諸路兵,即是已罷深入攻取之策,若賊犯邊,自當應敵掩擊。」先是舜舉退詣執政,王珪迎勞之曰:「朝廷以邊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以邊事屬二內臣可乎?內臣止宜供禁庭灑掃之職耳,豈可當將帥之任耶!」聞者代珪發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