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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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交趾
[編輯]熙寧三年十一月乙卯[1],翰林學士承㫖王珪言經制交趾事宜,上以珪所進文字付參知政事王安石,安石言:「伏奉手詔,賜示王珪所進文字,且論攻交趾事,竊承聖志[2],以豐財靖民為事,此生民之福也。然萬里之外,計議於初,不容不審。臣聞先王智足以審是非於前,勇足以斷利害於後,仁足以宥善,義足以誅姦,闕廷之內,莫敢違上犯令,以肆其邪心,則蠻夷[3]可以不誅而自服,即有所誅,則何憂而不克哉?中世以來,人君之舉事也,初常果敢而不畏其難,後常爲妨功害能之臣所共沮壊,至於無成而終不寤,忠計者更得罪,正論者更見疑,故大姦敢結私黨託公議以沮事,大忠知事之有敗而難於自竭,如此則雖唱而孰敢和?雖行而孰敢從?彼姦人取悅於內而誕謾於外,愚人冒利徼幸於前而不圖患之在後,又皆不足任此,如此而以舉事,則事未發而智者前知其無成矣!蓋天下之憂不在於疆場,而在於朝廷,不在於朝廷,而在於人君方寸之地,故先王詳於論道而畧於議事,急於養心而緩於治人,臣愚不足以計事,然竊恐今日之天下,尚宜取法於先王,而以中世人君為戒也。」
四年正月癸卯,詔王慶民依舊[4]專管勾麟府路軍馬,蕭注於太原府聽㫖。初以注代慶民,注既行[5],㑹有言交趾為占城所敗,衆不滿萬,可計日取也,因命注知桂州。【《潘夙傳》云夙陳交趾可取,此云衆不滿萬,或是夙所陳也,當考】上問注攻取之䇿,注辭曰:「臣昔者意嘗在此方,是時溪洞之兵,一可當十,器甲犀利,其親信之人皆可指呼役使,今兵甲無當時之備,腹心之人死亡大半,而交人生聚教訓之又十五年矣,謂其衆不滿萬,恐傳者之妄也。」
五年八月甲辰,罷諸路轉運司勾當公事官,內廣西經畧司勾當公事二員,檢㑹差置月日取㫖。時樞宻院已罷諸路經畧安撫勾當公事官,而溫杲[6]在廣西,實上所命,且方有意圗交州,故不即罷也。
六年正月辛丑,蕭注罷桂州。
四月戊寅,新知桂州沈起乞:「自今本路有邊事,依陜西四路,止申經畧司,專委處置,及具以聞。」從之。起又乞差人出外界勾當,上顧王安石曰:「如何指揮?」安石請依所乞,劄與監司,上曰:「可。」安石私記又云:「上令起宻經制交阯事,諸公皆不與聞,凡所奏請,皆報聽。」【陳瓘論曰:「安石入告之言曰:『兵無時不可用。』神考曰:『用兵安可無名?』安石曰:『陛下若果欲用兵,何患無名?』於是七年執政而四作邊事,神考垂拱仰成,任其所為事,成則歸功於安石,事不成則引咎於己 —— 韓絳西事既敗,神考降詔罪己,未嘗責安石也;熈河奏功,則解玉帶以賜安石曰:『非卿主謀於內,無以成此。』梅山用兵,章惇受㫖於安石,及其奏功,則神考擢惇而驟用之;廣西之事,沈起亦受㫖於安石,及其敗也,神考掩䕶中書生事之過,曲從安石,貸起之死而亦未嘗責安石也。神考之於安石,可謂厚矣,安石之所以報上者,宜如何哉?臣今考《日録》,安石於熈河、梅山,先書李若愚妄沮王韶而神考崇長若愚,又先書經製成算已付章惇而神考為人游說,即欲改授蔡燁,然後言王韶、章惇必可任使之,意以謂能知王韶者,安石也,非神考也。矜主謀之功,返復張大,至於數十萬言,自謂有天地以來無此功矣。至於韓絳敗事,則曰:『陛下於一切小事勞心,於一大事獨誤。』又曰:『若陛下詳慮熟計,則必無可悔之事。』夫安石自作可悔之事,而恣為誣誕歸過之言,神考愛民之志孚於天下,此等誣辭,何累天徳?但臣子之心不能平耳!沈起引惹蠻事,致令交阯犯邉,圍䧟邕州,欽亷失守,生事者起,人皆知之,造謀者安石,人不盡知也。邉事未作之時,神考有罷起之詔曰:『熈河用兵,未有息期,沈起又於南方造作引惹,欲治起罪,以安中外。』安石不肯奉詔,明年果有事,宜三州之民肝腦塗地,數路騷動,一人焦勞,當時詔語以謂一路生靈橫遭屠戮,職在致冦,罪悉在起,然起之所以得不死者,良以王安石䕶起,神考重違其請,不欲盡行耳。安石退而著書,追記其事,則謂沈起經制皆上宻謀,諸公皆不與聞,起所奏乞,上皆許之。嗚呼!四作邉事,二敗二勝,二勝則掠美於己,二敗則歛怨於君,呂誨之言,辨之早矣!」】壬辰,新知桂州沈起乞以邕州五十一溪洞洞丁排成保甲,遣官教閱,從之。【據沈起六年拜天章閣待制、知桂州,先是議者言交趾可取,朝廷命蕭注守桂州經略之,注蓋造謀者也,至是復以為難。起言:「南交小醜,無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遂一意事攻討,妄言密受旨,擅令疆吏誘納覊糜州儂善美,即融宜溪洞強建城寨,奏云內附,板築才興,皆忿怒而叛,殺官吏丁民千計,神宗責其生事。南方開蠻貊隙,命劉彝代之,彝施置復繆戾,奏罷北來屯兵,毆新招土人槍杖手以守廣,造戈船,禁與交趾互市,且遏絕共表,於是交人疑懼,率衆犯境,連陷廉、白、欽、邕四州,民死者數十萬人,事聞,貶起、彝團練副使。起安置郢州,徙越,又徙秀而卒;彝安置隨州,又徐名爲民,編隸涪州,徙襄州,元祐初,以都水丞召還,病卒】
八年十二月癸丑,詔曰:「眷惟安南世受王爵,撫納之厚,寔自先朝,函容厥愆,以至今日,而乃攻犯城邑,殺傷吏民,干國之紀,刑茲無赦!致天之討[7],師則有名,已差趙卨充安南道行營馬歩軍都總管、經略招討使、兼廣南西路安撫使,李憲充副使,燕達充馬歩軍副都總管,須時興師,水陸兼進。天示助順,既兆布新之祥,人知侮亡,咸懷敵愾之氣,然王師所至,弗迓克奔,咨爾士庶,久淪塗炭,如能諭王內附,率衆自歸,執虜獻功,㧞身効順,爵祿賞賜,當倍常科,舊惡宿負,一皆原滌。乾德㓜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渝,衆聼毋惑。比聞編戶極困誅求,已戒使人具宣恩㫖,暴征橫賦,到即蠲除,冀我一方,永為樂土。」王安石之辭也。時交趾所破城邑,即為露布,掲之衢路,言:「所部之民亡叛入中國者,官吏容受庇匿,我遣使訴於桂管,不報,又遣使泛海訴於廣州,亦不報,故我帥兵追捕亡叛者。」又言桂管㸃閱峒丁,明言欲見討伐,又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濟。」安石怒,故自草此詔,安石最不信《洪範》災變之說,於彗星,乃推之交趾云。【是年十月乙未,夕有星出軫,丙申,而長三尺,丁酉,長五尺,乃以彗聞,戊戌,長七尺,斜拍太轄,至丁未夕始沒】
九年正月庚辰[8],交賊陷邕州,蘇緘死之。初張守節敗,生獲於賊者數百人,賊知北軍善攻城,啗以厚利,使為雲梯,既成,為緘所焚,又為攻濠洞,䝉以生皮,緘俟其既度,縱火焚於穴中,賊計盡,稍欲引去,而知外援不至,㑹有能土攻者,教賊囊土數萬,向城山積,頃刻高數丈,賊衆登土囊以入,城遂陷,緘猶領傷卒馳騎苦戰,力不敵,緘曰:「吾義不死賊手!」乃還州廨,闔門,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屍於坎,縱火自焚,賊至求緘及其家遺骸,皆不能得,殺吏卒土丁居民五萬餘人,以百首為一積,凡五百八十餘積,並欽、廉州所殺,無慮十萬餘人,並毀其城以填江。邕州被圍凡四十二日,緘率厲將士固守,糧儲既竭,又歲旱,井泉皆涸,人饑渴,汲漚麻汙水以飲,多病下利,死者相枕,而人無叛者。緘憤沈起、劉彛致㓂,彛又坐視城覆不救,欲盡䟽以聞,屬道梗不通,乃列起彛罪,牓於市,冀達朝廷。初,緘子 —— 子元,為桂州司戶參軍,挈家徃省父,將還,適聞有交賊,緘以郡守家屬出城,見者必以為避賊,則人有去心,獨遣子元還桂州,而留其妻孥,至是俱死。緘既死,交賊謀復㓂桂州,前鋒行數舍,或見大兵自北南行,呼曰:「蘇皇城領兵來,報交趾之怨!」賊帥懼,遂引歸,其後邕人為緘立祠,歲時禱之。
二月丁亥朔,宣徽南院使、雄武軍留後、判太原府郭逵,爲安南道行營馬歩軍都總管、招討使、兼荊湖廣南路宣撫使,改趙卨為副使,仍罷李憲。先是趙卨上言:「朝廷置招討使副,其於軍事並須共議,至於節制號令,即乞歸一。」於是李憲銜之,已而語卨:「今邊事止奏稟御前指揮,更不經中書、樞宻院,」卨對以朝廷興舉大事,若不經二府,恐類墨勑,於事未便,憲又言:「將來若至軍中,御前有指揮事,當何如?」卨曰:「事若未便,軍中不聞天子詔,當從便宜爾。」二人由是交惡,屢紛辨於上前,王安石白上:「中人監軍,唐叔世弊事,不可踵。」上因問卨:「若憲不行,誰可代憲?」卨言:「逵老邊事。」上曰:「卿統帥,令副之,奈何?」卨曰:「為國集事,安問正副?臣願為裨賛。」上諾之。始,吳充與安石爭伐交趾利害,安石言必可取,充謂得之無益,上竟用安石言,罷憲而遣逵,及卨、安石雅不喜逵,及有是命,亦充所薦也。乙未,安南招討司言:「行營九軍,合用鐡蒺藜三十二萬四千,以山險減半。」從宣撫司請也。辛丑[9],廣南西路經略司以蘇緘死事聞,上嗟悼,為之不食,詔贈緘奉國軍節度使,諡忠勇;賜京城甲第一區,鄉里上田十頃,聽其家自擇;官其親族七人,以其子前桂州司戶參軍子元為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奪服,充召募舟師副將,賜對便殿,上撫諭甚至,且曰:「邕州若非卿父守禦,如欽、亷二州,賊至而城破,乗勝奔突,則賔、象、桂州皆不得保矣!昔唐張廵、許遠以睢陽蔽捍江淮,較之卿父,未為遠過也。」改授子元殿中丞、通判邕州。交趾之圍邕州也,王安石言於上曰:「邕州城堅,必不可破。」上以為然,既而城陷,上欲召兩府㑹議於天章閣,安石曰:「如此則聞愈彰,不若止就東府。」上從之,安石憂沮形於辭色,王韶曰:「公居此尚爾,況居邊徼者乎!願少安重以鎮物情。」安石曰:「使公徃,能辦之乎?」對曰:「若朝廷應副,何為不能辦?」安石由是與韶始有隙。
三月庚申,郭逵辭宴垂拱殿,賜中軍旗物劎甲以寵之。壬午,詔均州團練副使,隨州安置劉彛,追毀出身以來告勅,送涪州編管,以御史中丞鄧綰言:「沈起、劉彛雖已降責,尚有未盡,乞治彛張皇之罪,重行誅戮。」故也。
四月,永興軍掌機宜官范育,從郭逵辟為安南道掌機宜官,至潭州,奏論交趾事勢,略曰:「朝廷宜講所以輕治緩救之䇿,制勝於萬全,不當為重且急之謀。」又曰:「治大以重,雖無事,不可緩者西北守邊是也。救緩以輕,雖有警,不可急者征討安南是也。」遂辭疾歸。
五月戊寅,知辰州[10]、皇城使陶弼,以本官充康州團練使、知邕州;如京副使張述,權發遣宜州。時邕州新破,遺民逃山谷,不敢歸,弼單騎從百餘人先入左江峒招諭,民始翕然歸業,因㸃集舊所籍丁壯,得二萬七千餘人,分三等,以二萬隸諸將,凡踏白開道及輦輜重,皆峒丁也,餘以自隨。
六月,是夏[11],富弼言:「蠢爾蠻獠,犯我疆封,二廣搆災,五嶺嚴備,雖爲手足之患,諒煩宵旰之憂,竊聞淮南累歲尤為荒歉,南方鄉村城郭重疊逋欠官司錢物,諸處興修水利之類,役人甚衆,伏願陛下降詔有司,並下諸道,切以寛民為務,凡所逋欠可蠲者,與蠲放,理難蠲放者,多分料次,且令迤邐輸納,及權罷諸般興作,完聚民力,一意專以破賊為急,俟嶺南寧息,歲時稍豐,然後別上圖議,以稱朝廷有為之心,固亦未晩也。」張方平言:「交趾自李日尊以來,貢職已廢,往時遣使,例抵其國,見城中無居民,府舍湫陋,茅竹屋數十百區以為軍營,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槍、竹槍,弱不堪用,勢不能為中國患,故逺而易之。至景德中,李氏竊此疆域,及今七十餘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復知其虛實,今聞其城柵隍壍乃有數重,兵力民衆必益充足,頗略旁近占城等諸小國,事勢設施,比前為強大,而嶺南長吏猶習故常,本非經逺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輕脫,爲國生事,謹條九事列於左方……愚者干慮,尚須有得採擇所長,不為無補也。」
七月乙亥,詔諭郭逵等:「諜言交賊既歸巢穴,日聚其黨,教以戰陣,及搜集象馬,閲習奔衝,此蠻素狡獪,今又操危心,慮大患,其於姦智必有出人意外者,深恐八月中果來犯邕州,見在彼將官傷於忠勇,便與接戰,慮誤大事,蓋深入之師利於速戰故也,仰更切審,為處置,嚴與戒約。」是月,安南行營次桂州,郭逵遣廣南東路鈐轄和斌及楊從先等,督水軍渉海,自廣東進,諸將九軍自廣西進。
八月己亥[12],衞尉少卿、直昭文館石鑑,知桂州。鑑初罷桂州,非緣罪戾,改知䖍州,尋又改知桂州。鑑登對,具言交賊機智姦巧,極不可輕,上即令李舜舉諭郭逵等曰:「如鑑所說,賊勇鋭致死,或在夏國之右,縁此舉近繫二廣安危,逺關四方觀望,若不萬全致勝,於國計深為不便,切宜穩審,過爲支準也。」
九月甲寅朔,乙丑,詔安南宣撫招討總管司:「應四路宣布德澤、安撫軍民等事,屬宣撫司;謀猷機策等事,屬經畧招討司;行營將校軍馬等事,屬都總管司。徃來文字,並相闗牒上聞。」郭逵與趙卨不相能,故有是詔。
十二月癸卯,郭逵等次富良江【此據《㑹要》】。初,逵遣燕達先破廣源,復還永平,與大兵㑹,趙卨以為廣源間道,距交州十二驛,趣利掩擊,出其不意,川途並進,三路致討,勢必分潰,逵不從。廣源既降,達議還,赴逵約,時下連古弄洞敗,兵猶萬餘衆,達[13]恐去則彼必來襲,乃留曲珍將輕騎三千,陽言由二洞入交州,縱二蠻俘使歸,賊果自守,不敢動。賊始設伏於夾口隘以待我師,逵知之,乃由間道兠項嶺以進,遂抵富良江,未至交州三十里,賊艤戰艦四百餘艘於江南岸,我師不能濟,欲戰弗得,達請示弱以誘賊,賊果輕我師,數萬衆皷譟逆戰,前軍不利,逵率親兵當之,達等繼進,賊少卻,叱騎將張世矩、王慜合鬬,諸伏盡發,賊大大敗,蹙入江水者不可勝數,水為之三日不流,殺其大將洪真太子,禽左郎將阮根,乾徳懼,奉表詣軍門乞降,納蘇茂、思、琅門、諒、廣源五州之地,仍歸所掠子女,於是逵與諸將議帥大兵濟江,諸將曰:「九軍食盡矣!凡兵之在行者十萬,夫二十餘萬,冒暑渉瘴,死亡過半,存者皆病瘁。」逵曰:「吾不能覆賊巢,俘乾德以報朝廷,天也!願以一身活十餘萬人命。」乃班師,以乾德降表聞,約交人聽㫖。
十年二月己亥,樞宻副使、禮部侍郎王韶,知洪州,韶時以母老匄外,因抗疏言:「決里廣源州之事,以為大臣圖國事,不當貪虛名而忘實禍,捨逺業而先小數,執政莫肯聽用,毎聞臣言,則必以熈河事折臣云云」上不悅,故出之。〈餘見取洮河 〉丙午,宰臣呉充等上表賀安南平。曲赦廣南西路諸州軍,以廣源州為順州。己酉,知邕州陶弼,爲西上閤門使、知順州。初,郭逵以重兵壓賊境,使弼將精銳殿後,李乾德既納欵,逵欲班師,恐為賊所襲,不先號令而中軍夜起,兵夫爭前,自相蹂踐,賊隔江對壘隂伺之,弼命帳下無輒動,遲明整隊,徐引還。逵方築廣源城,又使弼往視,即奏用弼知順州,賊數入冦,復據機榔縣[14],揚聲欲攻州城,弼率厲將士固守,素得人心,賊動息皆知之,獲覘者,因令諭賊以禍福,不則來戰,賊始懼,順州以寧。
四月甲辰,詔已差徐禧㑹計安南興師費用,聞廣西民自供大役之餘,極為殫弊,令禧具可以寛恤賑補事以聞。後禧上賑恤事:一曰蠲賦稅,減殺人;二曰除欠負,養孤遺;三曰罷折變,禁科買;四曰放鋪夫,省役人;五曰計地里,省科撥。竝從之。
十一月己巳,廣南西路轉運司言:「九道白衣李聚明等,探到交趾事狀。」詔自今如九道白衣至,令經畧司優加撫納,嘉其向化之意。
十二月丁酉,知桂州趙卨乞專委橫山寨主監押招誘蠻人,買特磨道等戰馬,從之。
元豐元年二月辛未,詔權桂州司理參軍徐伯偕、攝廉州石康縣尉徐伯凖,並追毀出身以來告勅,除名,勒停,永不收敘;百姓徐建安等,並杖脊,送荊湖北路編管。以不知覺徐伯祥赦前通書交趾,特斷也。伯祥初以布衣募衆擊交賊,授右侍禁,為沿邊[15]廵檢,王師抵富良江,乾徳遣人以伯祥熈寧六年書至,其書自稱「巨宋逰士臣伯祥」,教以擾邊,且以朝廷為負其功,故積怨,欲捨墳墓、棄親戚而歸彼,於是詔捕伯祥,伯祥遂自經死。而伯偕者,其同母兄;伯凖者,其同堂弟;建安,其子也。
五月丙申,前守化州文學趙世卿,進《安南邊說》五篇,及自陳安南戰棹司差使有功,詔世卿與正官,注荊湖南路主簿。
八月癸丑,知桂州趙卨,天章閣待制、知太原府。先是上以手札問卨交人逆順之情,「彼將入貢,於新疆降民必有邀求,應之緩急、與之多寡,冝如何?」卨對賊勢所未敢動者三,時或議再舉,上得奏,罷之而赦乾徳,嶺表遂安。
二年四月丙辰,廣南西路經略司言:「順安州貢峒等,舊隸邕州,昨宣撫司因收復廣源,分隸順州,乞還舊隸。」從之。
七年六月壬申,朝散郎、龍圖閣待制熊本,試吏部侍郎。初,宜州蠻擾邉,以本知桂州,始至,即戒邉吏毋輒生事,勞問溪峒酋長,人人得其心,乃請選將,練土兵,以代戍卒,益市馬以足騎兵,宜州遂無事,而朱崖黎人之圍觧,土人蔡寳珍導隆蕃,引兵與熟戸訟,欲取以為功,本問之色動,縛寳珍,投海上,夷人以為神。諜者云交人將以明年入冦,使者實其言,詔問本,本曰:「安南使人在道,不應有此;藉令有謀,不應先使人知。」後果妄。初,郭逵宣撫安南,劉几以廣源郡建為順州,朝廷以為不足守,詔給賜李乾徳,疆畫未明而交人狃窺宜州之隙,欲並取儂智㑹勿陽地,搗虛掠歸化,逐智㑹,智㑹竄右江,乞師,本遣使問狀,交人為歛兵,乾徳謝罪,本請賜以宿桑八峒不毛之地,嶺表為安。
十月戊子,敕交趾郡王乾徳:「省廣南西路經畧司奏:『昨凖朝命,安南奏以溪峒勿惡、勿陽等州峒,疆至未明,令本司計㑹。本道差職官辨正,今准安南報,差黎文盛等至邉界以辨正,乞降詔㫖付安南遵守。』事。向觀奏牘,陳敘封疆,特命邉臣計議辨正,卿保膺寵祿,世載忠純,欽奉詔㫖,申飭官屬,分畫州峒,本末已明,勿惡、勿陽二峒,已降指揮,以庚儉邱矩呌岳通曠庚巖頓利多仁勾難八隘為界,其界外保樂練苖丁放近六縣【「六縣」下恐有脫字,《時政記》亦然】、宿桑二峒,並賜卿主領。卿其體此眷私,益懐恭順,謹遵封約,勿縱交侵。」初,熈寧十年,乾徳言:「乞詔囬大兵,即遣使謝罪,奉職貢。」詔從其請,令安撫司遣人畫定疆界,而宣撫使郭逵以為「昨大軍至富良江,交趾納欵日,偽文思使矯文膺已甞議定大兵所至,即是封疆,令太平寨主成卓徃分畫。」元年,乾徳遣陶宗元入貢,乞四州土,詔令交趾盡歸所略邕。欽、亷三州人口,即給廣源等州,而交趾所送人口二百有六,年十五以上,額刺曰「天子兵」,二十以上,面刺曰「投南朝」,婦人左手刺曰「官客」,安撫司復索三州官吏婦人,而交趾固稱無有,以故久之不決。五年九月,交趾知上源州楊夀安㓂歸化州,宿兵謀入順安等七州峒。歸化州,故勿陽峒穴也。而知邕州、西京作坊使劉初以為皆廣源州故地,開寳中,廣源道坦綽儂民富,願以管下古耽覆和十州,比七源蠻內附輸納,朝廷授民富以官,知廣源州事,後雖因劉紀納土,朝廷以通儂州賜智㑹。智㑹,民富之宗也。交人無厭,失信妄動,不若因此處置,以息將來邉患,而交人以為昨采銅於勿陽峒,即不知有歸化州。經畧使熊本亦言:「嘉祐中,儂宗旦以勿惡等峒歸明,賜名順安州。治平中,儂智㑹以勿陽峒歸明,賜名歸化州。今儂氏所領州峒,初不𨽻南平,而歸化等州係右江控扼咽喉之地,制御交趾、大理九路白衣諸蠻之要路,乞詔交趾,詰其侵犯歸化州之故,及令盡還虜去生口,絶其長惡未萌之心。」是歲,成卓、鄧闢乃與南平使黎文盛、阮陪定議,如十月己巳詔書,而黎文盛寓書熊本曰:「成卓言:『上電下雷,溫潤英遙,勿陽、勿惡、計城貢淥頻任峒景思苛紀縣十八處,從南畫界,以為省地。』陪臣小子,惟命是聽,不敢爭執。然儂氏所納土皆廣源之屬也,幸遇聖朝,萬政更張,何愛此磽确瘴癘之地,不以囬賜本道,存庇外臣?或曰昨王師所取者當還,其守吏挈而歸明者難復也。文盛以為土有主,屬守吏挈而逃去,盜主之物也,主守自盜,不赦之贓,盜物寄贓,法亦不許,況可汚於省籍乎?」而本及卓以文盛雖有求地之言,然又言惟命是聽,不敢爭執,以為大意已定,故降詔焉。
- ↑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17 補
- ↑ 原作「聖主」,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17 改
- ↑ 原作「天下」,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17 改
- ↑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19 補
- ↑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19 補
- ↑ 原作「溫泉」,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37 改
- ↑ 原作「奉天之討」,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1 改
- ↑ 原作「己卯」,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2 改
- ↑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3 補
- ↑ 原作「知皇州」,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5 改
- ↑ 原作「壬子」,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6 改
- ↑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7 補
- ↑ 原作「逵」,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79 改
- ↑ 原作「桄榔縣」,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80 改
- ↑ 原作「沿海」,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288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