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達意稿/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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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語七言絕句

寄贈雙河寺僧庚寅

卓錫溪山歲月深，手栽松竹已成林。禪心應與閑雲定，不解從龍起作霖。

萬象雲空那得空，至精元在有形中。請君看取青山靜，動有為雲雨物空。

題友人冉宗道燈籠寄意

心事光明可結盟，十年雪案定交情。城西門外溪橋路，幾度歸來照我行。

過荊州別潘源潔節推

燕邸依君憶昔年，荊州醉我肆華筵，仲宣樓上松滧渡，兩地明朝隔莫煙。

荊州與通守王士傑

弭棹荊江訪舊知，忘形痛飲不相疑。閑尋往事逢人語，多說城東太守祠。

荊州守劉公有惠政，去後，民為立祠。

江深野闊一雄藩，今古興亡跡並存。道德流風遺鎮土，眼中誰解憶南軒。

張南軒曾作鎮於此。

王粲樓頭獨上時，傷今懷古動遐思。荊南若道都無義，孰立劉公去後祠。

諺云：荊州山無勢，水無情，人無義。

經黃陵廟有感

誰識幽明理本同，題詩專為破愚蒙。灘頭夷險心頭事，莫倚私心誤至公。

送別何舉人還安岳

落花片片點春泥，芳草萋萋襯馬蹄。記取今朝送行處，官橋流水是西溪。

歧路春深花滿山，東風遊子束書還。到家彩服娛親後，好向問中讀訂頑。

雪梅為楊司訓賦

孤芳雪裡正暄妍，太極枝頭已默旋。獨坐花邊讀藏易，等閒此意為誰傳。

橫斜疏影雪中臒，靖節淩寒絕類儒。憶傍西湖清淺水，暗香浮月伴林逋。

觀書有感

十載昏昏睡夢中，此時情思苦無悰。一聲忽被鐘撞覺，起視銀河水正溶。

邦畿詠

千里山河壯帝居，四民雲集滿州閭。誰知夢覺關前去，別有清都更可廬。

物物天然一個中，坦平樂土帝圻同。聖賢住處遺基在，蔔築誰憐敬止翁。

立隅

數畝高丘郁翠岑，四時佳木蔚繁陰。幽人已去稀人跡，黃鳥林中有好音。

鬱鬱嘉丘古木森，黃鸝知止最高岑。白頭獨步中林者，浩歎臨詩最苦心。

早春儀真書事壬辰

野日荒荒不似春，客程愁滯在儀真。忍看堤柳饑鳥集，羽翼雖披啼向人。

感事有諷

曾泛虛舟海上行，百川爭注不加盈。夜來驟雨山頭落，門外小池渾欲平。

讀《論語》「子游為武城宰」章有感

踵踵爭趨捷徑行，權門伺候取光榮。九原不作言遊遠，誰識迂疏老滅明。

異己相疏同己親，紛紛好惡恐非真。武城當日□言□，誰取淡台謂得人。

讀書有感在大理寺作

亦有堯夫安樂窩，在家時少出家多。無端已似並州客，又涉桑幹野水波。

終日營營羈旅人，中行偶爾歎迷津。轉頭卻望家山路，三百三千都是春。

熙熙攘攘往來頻，世路奔馳總喪真。□幸行迷雖已遠，故園猶得見殘春。

公餘，讀《論》「顏淵問仁」章，反覆。先正克己復禮之訓，即其所云復反也。如行者之反歸於家也。因悟文公先生「莫指拜州作故鄉」句之意，悵此心之流浪漂轉，未知底止，感而思歸也。形諸慨歎，遂成三絕，錄用為屢省之助雲。

書杜少陵謁文公上方詩後有序

登樓天畔望鄉頻，杜老歸心此際真。厭蜀思吳卻非計，煙花空負五陵春。

老杜是詩自以為南人「久遭詩酒汙，蕪漫少耘鋤」「願聞第一義，回向心地初」。味此則公之心亦自厭久逐物於外，非流而不知返者，其所感與「天畔登樓眼，隨風入故園」蓋內外同一情也。然公欲聞第一義，不知反求之聖門之學而乃區區望汲引次噓於釋氏之徒，則猶未知所歸者，亦厭蜀交遊。冷思吳勝事繁之見耳。如負五陵故鄉春色何哉？後世，若宋橫渠張子厚脫孫吳逃佛老而從程氏得所歸矣。讀杜詩深不滿於斯，為之太息再三，因摘其集中語書此於詩後，以告夫久客思家者使知所歸，不至指並州作故鄉雲。

嗚呼！荊棘之塗躓者多矣，而世方靡然爭趨之。此正宗孔氏者之所深憂也。疵議前輩，後生所戒。愚豈得已而犯是不違哉？

成化甲午夏六月二十日謹識

滄州舟中遇蜀僧過訪，款款有鄉曲情感，其意賦此。

袈裟萬里出家人，一見同鄉意自親。若省此心從發處，也應回首念天倫。

讀杜工部宿文公上方詩並東坡跋語

一部才名信罕儔，蘇家學問本無頭。良田黍稷不知藝，空羨溝塍荑稗秋。

李方伯往江西，知彼有東坡所書醉翁亭記石刻，在吉安府學，遂託致之

醉翁亭記長公書，二妙人稱絕世無。知有吉安新石刻，遠傳遙望自江湖。

小灘清明有感一絕奉東蔡克存少參有序

節近清明澶水湄，千家東郭祭歸遲。丈夫不作墦間乞，妻妾何勞瞰所之。

成化丁酉，少參與予監兗軍餉於魏之小灘，當路有成見。猜者託私人以相瞰。少參知之，以語予。時屬暮春，人家多載肴酒為墦間之祭。感孟夫子所譏齊人乞墦事，自省平生非敢欺暗者，因賦此，以見意寫似少參發一噱，亦萬一其人之聞之，不重致疑於吾曹之未嘗有顯者雲。

獲呂分司問石榴有序

酸子常年壓折椏，今年望爾濟貧家。如何故迕當途意，五月將來不放花。

古之食於人者，皆能不窮其民而求富之。故水旱不能災，知本故也。後世乃有浚民之膏脂以資□取務以高其位，豐其家者，平居昧致和之道凶歲乏救荒之策，而規規於草木微利，倚以濟人之急。苟以遠不仁之聲，其欺天甚矣。其不知務也久矣。予深憫之。故託諸言以諷之。庶聞而有悟雲耳，於乎知我者謂我心憂，而豈以予為訕也夫？

題博望驛壁次叚可久太守韻

是非一發古多差，蟬噪蛙鳴漫自嘩。無欲道人心似鏡，並州肯指作吾家。

念慮雖微苟一差，喧啾耳畔便囂嘩。乾坤定位群生育，誰信機關在自家。

人生舉足莫教差，差卻難逃物議嘩。出入禮門由義路，等閒可踏五侯家。

指揮貔虎正心標，萬偽千邪自爾銷。大將營中寂如夜，敵人那復敢輕挑。

借平聲

平居漫自樹高標，銳氣多從利慾銷。作賦淩雲何等志，臨邛一夕喪琴挑。

借平聲

此心莫遣似風標，有主中虛欲自銷。慨德如毛元易舉，古今幾個著肩挑。

春日感事

二月已破三月來，東風無力挽春回。窮陰占卻高原在，桃李無言不敢開。

題汝州分司廳壁二詩後並序

汝州分司廳陰壁上書昔人去日曾攜一束書，並龍樓鳳閣九重城二絕。不知何許時人書也。因次其韻，作二絕，濡諸左右，敘之曰作二詩者，其所以自待及待人者，屬厭於知德久矣。而書於壁間者，復何意耶？感時撫事，適有不能已於言者，因步作者韻，共續五十六字，以寄意雲。

嗚呼！內外輕重之辨知言者，必將有取焉。若詞之工拙，則予言斯下矣。

一從得讀孟軻書，已識熊蹯味勝魚。便把尋常看生死，富貴貧賤士之餘。

非樓非閣亦非城，宅可安居道可行。為聖為賢都在此，卻因外慕誤平生。

讀語錄書

語錄云：持守可以自勉。惟窮理須講論此，尤當勉。因曰：自浮沉了廿年，只是說取去，今乃知涵養。

道體之全本渾然，講明持養要無偏。紫陽夫子兼之者，猶歎沉浮二十年。

萬里同出一原

在天曰命在人心，一窟原泉有許深。萬派千流從此出，滔滔自古到於今。

閒居城中，聞市井諸販鬻子：利殺牛之得多於屠豕，且鬻之速也。爭取耕牛，不擇老少，屠之，析其肉與皮角，鬻以規利。蓋目見者半焉。其所見聞不及者多可知矣。傷牛死之禍甚慘。念我民生之資遂窮，慮盜起之源漸開。間以達於大夫君子而誠未能動，辭未能善，不果見聽，而殺者多云：「官府言此，我之生理，不我禁也。」則意其或楚咻之眾奪齊語之寡也。反致殺者紛然莫禁，而鬻者公然無忌。我心惻隱不能忍也。以謂言之入人也，莫深於詩，勉而效之，得七言絕句八章，其四還以告牧州諸大夫之賢，其四以視闤闠游居之良，俾傳誦以諭坊巷之眾，而又慮其力之寡，辭之劣，不足以勝眾咻也。請諸能言者，同作以傳。庶幾乎齊多勝楚耳，抑或聽者不以為數，而厭取其心之真而略其辭之拙，感其意之善而忘其言之迫也。上禁而下悔焉。相與推行，天地、君王、生物、仁民之德，將民德以正民生，以厚民害，以消可跂也。豈但牛之免而已哉。嗚呼！大夫君子其尚不以為謗已也夫。

官民衣祿出於田，耕事難為獨靠天。一日十牛死屠肆，憑誰與報大夫賢。

或雲牛老無用，以小者易而殺之。何病於農且市民之利也。嗚呼！信斯言也，謬矣！其弗思甚哉，故云。

敝帷埋馬古人厚，辱己飯牛前輩賢。若也此牛逢此主，老來何得卻烹煎。

牽牛觳觫過齊堂，乍見傷心易以羊。一事之行仁義得，今人莫也少宣王。

養魚作記昔伊川，遠想先王意惻然。私宰昭昭嚴禁在，我皇大德孰承宣。

滿城肉食飽而酣，孰慮明年饑且寒。不識廢耕無穀布，將何養己與輸官。

物無功我猶當愛，況有功予最是牛。貪利忘恩出乎爾，天殃反爾爾誰尤。

放龜渡蟻古人情，是物渠應欲並生。忍矣殺牛貪利子，盍思衣食出誰耕。

非郊自古不輕殺，私宰當今律有條。禮法可違人可賂，只愁神鬼禍難饒。

看花偶成

莫誚紅芳工媚時，東皇出震物應隨。看花若是堯夫眼，魚躍鳶飛妙在斯。

和詠新月用敲交韻

閑門初閉絕僧敲，驚見銀鉤掛柳梢。渾似丹爐生癸際，欲憑戊己與論交。

舟中逢先母諱日

憶昨甲辰當此日，麻衣哭母棄諸孤。今朝風雨江湖客，淚灑煙波眼欲枯。

賀梁都閫致事八絕次韻

南征北戰罷勤勞，收拾當年舊六韜。卻向山林尋道侶，幅巾方履著儒袍。

斯文我昔掌中邦，振武資君並作雙。今日我來君已退，超然寄傲倚南窗。

敵愾心勞髮已斑，曾驅羆虎佐平蠻。洛中歲晚留遺愛，千古邙山是峴山。

功成身退遇清時，莫遣巾車每出遲。我自不爭誰與競，海鷗何事更相疑。

林泉物色與山光，靜裡乾坤日月長。樂事老來才到手，逍遙隨處且彷徉。

富貴倘來身外物，浮雲一視乃豪雄。將軍擺落康強日，日共詩人贊酒功。

萬方無事絕風塵，聖作乾坤又一新。戰馬解鞍肥苜蓿，將軍才是得閒人。

白髮絲絲照赤心，身間無事復相侵。傳家文武元須學，多買詩書肯惜金。

昔予督學河南時，都閫梁公方蒞帥垣，文武協和相得甚歡。其子又習將業於學，及予再來，則公已解兵柄閒居矣。暇日訪之，深衣巾履相見，論文事，因出示予門人李解元宗一所賀致事詩八絕。讀之韻起清雅可愛，倚而和之，以為公賀，觀者當一笑冰之寒於水也。己酉冬十一月廿有一日識。

和於憲長見示得歸四絕

今人出處古人蹤，山色何如歸興濃。好士名公任真假，無心聽唱燭搖紅。

潮州遠沐量移恩，未肯投書光範門。收拾經綸歸種樹，且培竹母護桐孫。

公初以御史言事，謫鶴慶推官，移僉蜀臬，升浙臬使。

劉郎嶺外得歸來，聖主孜孜眷大才。惜也玄都呆道士，謾將要地乞桃栽。

十畝三間天地間，清風明月一身閑。枕書睡起無餘事，時見行雲帶雨還。

慕召希伊躡去蹤，宦情如水睡偏濃。惟應白髮丹心在，愛看葵花向日紅。

未老先歸非召恩，時於林下夢金門。白頭效報無他事，萬卷詩書付子孫。

紛紛無恥食嗟來，最是山公解作才。不放急流中勇退，國家梁棟孰培栽。

廣廈初成千萬間，歸耕乞得就寬閑。兩河父老扶筇出，白日迎公衣錦還。

右四首代作。

和柏台晚餞詩韻有序

天地四人同燕集，東南幾載共澄清。此行敷奏先何事，第一閭閻苦樂情。

月華風景值雙清，天到離筵眼倍明。賓主可能慳一醉，好懷不向此時傾。

不用佳人舞繡進，賓寮文字飲陶然。座中驄馬趍朝客，長劍光寒立倚天。

萬里青天入夜開，無雲河漢正昭回。離懷撫景偏豪飲，不怕當筵急板催。

右和聯句四首

美酒新詩解辟寒，更分江水煮龍團。燒殘銀燭月將午，猶恐持更報夜闌。

離堂詩態靄春雲，良會東來已後君。險韻追賡無好語，卻慚職業忝斯文。

憲使行觀上國光，陸離長鋏帶秋霜。祖筵莫惜忘形飲，金碗歸廚有蔗漿。

離筵有客唱陽春，屬和同官語益親。天假忙人留夜飲，燭殘更為湧水輸。

飲餞從容退自公，聯詩殊勝喚紅紅。君行述職朝天子，欲問歸期斗柄東。

雲淨天空月一方，都將詩酒敵風霜。去朝九五飛龍主，好上危言莫括囊。

朝天快睹帝王真，歸領春回與越人。自古勤勞賢者事，長途當厭往來頻。

燕餞當年事亦奇，高情雅韻見於詩。直從吉甫延張仲，千載形台又一時。

萬里乘槎一水迢，遨遊天路盡逍遙。離筵詩酒歡同宷，不覺燈殘欲半宵。

明到天街雨似酥，香煙惹袖殿前爐。安民好上驅貪疏，莫遣童謠尾畢逋。

詩如王振尚陰何，酒詠魚麗更旨多。天亦憐人情未洽，月輪扶上命纖阿。

世路相逢鬢已秋，別離一醉是良籌。九重天子今堯舜，莫浪明時詠四愁。

醉中詩語帶煙霞，四壁寒蟲寂不嘩。月到天心人未散，玉蟲金粟落燈花。

座中詩伯其才兼，每出稱奇自不厭。愧我無緣同盛會，追賡霜韻覺清嚴。

醉興豪來欲汲江，從教寒月上東窗。詩成酒散人歸去，恰聽賓鴻叫虔雙。

席上詩成繼雅南，清歌飲餞未為酣。越人感德偏能頌，盛事應傳作美談。

弘治已酉冬，浙江行台使臣當入覲時，正使以事謫官，進賢維高楊公為之副序，當行期已蔔，台中諸寮佐既會於公宴，餞之，復以序具饌寓舍以伸其私。十月望日，序及維楊高公宗選作東主，是夜適霽，雲斂天空，月明風定。諸公會飲情甚歡洽，酒半，聯句為樂，已成四絕，而興猶未已，復人各分韻，以詩人四絕，又得十六絕，共廿絕。詩成，酒散，月已中天矣。明日，提學莆陽鄭公廷綱集而序之為卷，以贈維高，將傳以為故事。明年春，維高歸，自中朝廷綱赴，召入為大司成。道逢予來代廷綱職事，匆匆取別，未暇語此。到官後，維高從容出此卷以視，予讀之，想見諸公一時情興之高，禮意之盛，恨不及周旋其間。因摭其韻，倚而和之，或述當時之情，或附今日之意，不能一一如親在其時，接諸公與更唱迭和也。書諸卷末，以歸維高，或他日論世契者有考於斯焉。

藏春齋

寓居劉氏北郭水雲精舍，一室虛白，扁曰「藏春」，有深意焉。於貞庵之名，其義有相發者，蓋貞於時，為冬而春藏焉。於人為智，則事之幹也，貞下起元知個交接，此萬化之機軸，天德人性一也，其妙可易言哉。揭此以名，其幽居之室，其亦有感於所遭乎？主人於是乎不凡矣。詩以發之，不自知其拙也。知德者當不厭焉。

白白方墻小小齋，塵埃寂寂淨如揩。主人抱道幽棲者，拍拍春生意滿懷。

一室虛明有主人，個中生意浩無垠。卷之寂寂藏於密，放出能教六合春。

勉勉循循考業台州，以此語為論，試諸生鮮有會其意者，賦此示之。

帝構堂堂一廣居，主人誤指作籧廬。中途匍匐歸來住，跬步毋忘或出閭。

玉淵湛湛木清平，偶著風埃蔽卻明。引得源頭新活水，依然光影鏡中橫。

感寓

地載天包容有限，此心本體卻無涯。只消撤取私封蔀，宇宙皇皇屬自家。

右致廣大

一腔天地燦星羅，三百三千路脈多。好向遺編問前哲，莫教毫縷認差訛。

右盡精微

素庵處士夫歸挽詩﹝代作﹞

大義先生得自書，已知熊掌味非魚。能將孝友敦天性，見利甯為苟得圖。

夫子曾嗟未見剛，素庵聞道鐵為腸。非非是是今人少，鄉里猶哀失彥方。

牧恤遺孤一念形，阿婺方寸有西銘。是心難道元非學，七歲娘能誦孝經。

先王禮廢異端興，秩敘重明自考亭。鄉國士夫曾幾化，雷家賢母一儀刑。

次緝熙林教諭送沈光諸生赴杭聽講詩韻還示諸生

應讀儒書自蚤年，金針晚遇異人傳。莫誇繡出鴛鴦好，請看生成萬有天。

面壁人亡幾百年，無星等秤又誰傳。學非夢覺關頭過，終是鴻蒙未判天。

中華道統起羲年，正脈源源絕復傳。莫向東溟學西域，一端恐未是全天。

能開萬世太平年，心法虞書有正傳。列聖群賢重指掌，尋源何更問西天。

六經行世幾千年，聖學真源託此傳。若道陳編何必讀，博文垂訓亦欺天。

良知神發自童年，推致工夫聖所傳。只守虛靈輕絕學，聰明安得到知天。

刪述常思落筆年，豈雲糟粕不須傳。真醇味正由斯得，莫執無言僭擬天。

良心全自有生年，與聖同符是得傳。涵養更能由問學，森然萬理一完天。

學易猶雲假數年，韋編三絕古相傳。若言只用存心了，事識盈虛消息天。

歸自鵝湖胥會年，往來書劄遞相傳。而今公是終誰在，可信人心自有天。

遍從四海數當年，學道誰為獨得傳。卓卓南川師友際，巢窠早又落西天。

群生職職更年年，上帝何針與世傳。只恐金針非造化，鴛鴦繡得不如天。

嗜酒解

富貴渾如酒一瓶，何如真酒解通靈。世間多少沈酣客，獨醉劉伶是獨醒。

赫赫功名酒一瓶，何如真酒介心靈。青雲多少懷憂畏，獨醉堯夫是獨醒。

義理無窮酒一瓶，真醇端足養心靈。抱經終日常斟酌，獨醉文公是獨醒。

世味三般三酒瓶，於斯知別乃貞靈。利名正悼沈酣客，獨愛三君是獨醒。

予性能酒，然未嘗以醉廢事移性也。當途有以私憾憎予者，索予瑕無所得，藉是口訾予，為予投杼者有焉。其知而不以惑者則多矣。予以是解之以招走者。嗚呼！昔晉劉伯倫逃富貴，託曲櫱以自全者也。宋邵康節薄功名而味太和，以自樂者也。若我文公先生從容禮法之場，沉潛仁義之府，而無以尚之者也夫，何假於外物而為憂樂邪。然其飲，每微醺而高歌屈子之騷、武侯之表、工部之詩以自遣，則其所懷固非小，廉曲謹絕，飲以為高者矣。世有酣豢於勢利，耽戀於功名，雖至公卿之尊，屢遭笞辱而不知去，其人品亦可知矣。此正伯倫之所深鄙焉者也。乃能笑伯倫邪，而況不為伯倫者乎。

考業嘉禾，觸事不覺，暴怒，詩以自懲，謝諸文學

治怒為難語不虛，朝來不火自焚如。平生浪說希賢事，空讀純公定性書。

送吳永齡宗弟千兵上成都詩

涼到西郊雨送秋，將軍策馬錦城述。柏台月曉當披瀝，十載圜扉有滯囚。

弘治己未夏，蜀臬慮囚有訴冤於朝者，引千兵吳永齡為正，於是被召。永齡觸酷暑而往，惟恐後得拯溺之誼，詩以壯其行焉。嗚呼！陳氏之祀絕續繫一言，永齡尚念之哉。

奉和南莊耕叟見寄

長年案牘苦埋頭，每歎吾生世已浮。只道歸來對豪飲，豈知猶有隔江愁。

奉送錢別駕朝京詩有序

弘治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天下諸侯當入朝覲天子，順慶府太守姑蘇沈侯阻民事，闕於修禮，別駕金華。錢君以年勞當行，租道有期，告於嘗所往來，示及石谷主人，病夫倚杖不能走送趍朝之使，有感於此別，憶昔由棘下外補汳台出春明門而南轉，徙西洛東浙，奔馳滇雲貴竹，由是去國，西歸巴山，又三年矣。引領燕台紅日，可望不可親矣。感時懷君天各一涯，中腸衋然，烏能為情哉。作詩贈別，矯首東華，浮雲如緘，不覺亹亹。其詩曰：

明廷輯瑞遠師虞，群後敷陳各有謩。致事憲臣今白髮，感時空抱萬言書。

舊是行台守道臣，認真被誤肯尤人。出山因送朝天客，不見長安卻愴神。

覺衰，應接難拜起，告憫親朋

老形已具臂膝痛，拜起雖扶覺亦難。料得親朋知簡禮，只緣筋力不緣官。

自題石谷六言

我谷一片頑石，傳聲還解生雲。一雨青山綠樹，乾坤空寂無聞。

讀鄂州稽古閣記五言

俗學誇多靡，異端墮虛空。鄂州稽古閣，一記是中庸。

石谷達意稿卷之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