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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編 (四庫全書本)/卷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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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 稗編 卷一百 巻一百一

  欽定四庫全書
  稗編卷一百      明 唐順之 撰隱逸
  傳蠱之上九      程 頤
  上九居蠱之終無係應於下處事之外無所事之地也以剛明之才無應援而處無事之地是賢人君子不偶於時而髙潔自守不累於世務者也故云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望之始曽子子思之徒是也不屈道以徇時既不得施設於天下則自善其身尊髙敦尚其事守其志節而已士之自髙尚亦非一道有懷抱道德不偶於時而高潔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於不求知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之事獨潔其身者所處雖有得失小大之殊皆自高尚其事者也象所謂志可則者進退合道者也
  楚狂接輿        韓 嬰外傳後同
  楚狂接輿躬耕以食其妻之市未返楚王使使者賫金百鎰造門曰大王使臣奉金百鎰願請先生治河南接輿笑而不應使者遂不得辭而去妻從市而來曰先生少而為義豈將老而遺之哉門外車軼何其深也接輿曰今者王使使者賫金百鎰欲使我治河南其妻曰豈許之乎曰未也妻曰君使不從非忠也從之是遺義也不如去之乃夫負釡甑妻戴經器變易姓字莫知其所之論語曰色斯舉矣翔而後集接輿之妻是也詩曰逝將去汝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北郭先生
  楚莊王使使賫金百斤聘北郭先生先生曰臣有箕箒之使願入計之即謂婦人曰楚欲以我為相今日相即結駟列騎食方丈於前如何婦人曰夫子以織屨為食食粥毚履無怵惕之憂者何哉與物無治也今如結駟列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殉楚國之憂其可乎於是遂不應聘與婦去之詩曰彼羙淑姬可與晤言
  論嚴子陵        羅大經玉露
  餘三十年前於釣臺壁間塵埃漫漶中得一詩云生涯千頃水雲寛舒捲乾坤一釣竿夢裏偶然伸隻腳渠知天子是何官不知何人作也句意頗佳近時戴式之詩云萬事無心一釣竿三公不換此江山當初誤識劉文叔惹起虛名滿世間句雖甚爽意實未然今考史籍光武儒者也素號謹厚觀諸母之言可見矣子陵意氣豪邁實人中龍故有狂奴之稱方其相友於隱約之中傷王室之陵夷歎海宇之橫潰知光武為帝胄之英名義甚正所以激發其志氣而道之以除兇剪逆吹火德於既灰者當必有成謀矣異時披圖興歎岸幘迎笑雄姿英發視向時謹敕之文叔如二人焉子陵實隂有功於其間天下既定從容訪帝共榻之臥足加帝腹情義如此子陵豈以匹夫自嫌而帝亦豈以萬乗自居哉當是之時而欲使之俛首為三公宜其不屑就矣史臣不察乃以之與周黨同稱夫周黨特一隱士耳豈若子陵友真主於濳龍之日而琢磨講貫隠然有功於中興之業者哉余甞題釣臺雲平生謹敕劉文叔卻與狂奴意氣投激發濳龍雲雨志了知功跨鄧元侯講磨濳佐漢中興豈是空標處士名堪笑史臣無卓識卻將周黨與同稱
  東漢逸民傳論      范 曄
  易稱遯之時義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以堯稱則天不屈潁陽之高武盡羙矣終全孤竹之潔自茲以降風流彌繁長往之軌未殊而感致之數匪一或隠居以求其志或廻避以全其道或靜己以鎭其躁或去危以圖其安或垢俗以動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情然觀其甘心畎畝之中憔悴江海之上豈必親魚鳥樂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故蒙恥之賔屢黜不去其國蹈海之節千乗莫移其情適使矯易去就則不能相為矣彼雖硜硜有類沽名者然而蟬蛻囂埃之中自致寰區之外異夫飾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也漢室中微王莽簒位士之藴藉義憤甚矣是時裂冠毀冕相攜持而去之者蓋不可勝數揚雄曰鴻飛㝠㝠弋者何慕焉言其違患之逺也光武側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車之所徵賁相望於巖中矣若薛方逢萌聘而不肯至嚴光周黨王覇至而不能屈羣方咸遂志士懷仁斯固所謂舉逸民天下歸心者乎肅宗亦禮鄭均而徴高鳯以成其節自後帝徳稍衰邪嬖當朝處子耿介羞與卿相等列至乃抗憤而不顧多失其中行焉葢録其絶塵不反同夫作者列之此篇
  論管幼安        蘓 軾
  曹操既得志士人靡然歸之荀文若盛名猶為之經營謀慮一旦小異便為謀殺程昱郭嘉之流不足數也孔文舉竒逸博聞志大而才踈每所論建輙中操意況肯為用然終亦不免桓溫謂孟嘉曰人不可以無勢我能駕馭卿夫溫之才百倍於嘉所以雲爾者自知其隂賊險狠不為髙人勝士所比數爾管幼安懷寳遯世就閒海表其視曹操父子眞穿窬斗筲而已終身不屈既不得而殺予以為賢於文若文舉逺矣
  徐孺子         曽 鞏
  漢自元興以後政出宦者小人挾其威福相煽為惡中材顧望不知所為漢既失其操柄紀綱大壞然在位公卿大夫多豪傑特起之士相與發憤同心直道正言分別是非白黒不少屈其意至於不容而織羅鉤黨之獄起其執彌堅而其行彌厲志雖不就而忠有餘故及其既沒而漢亦以亡當是之時天下聞其風慕其義者人人感慨奮激至於解印綬棄家族骨肉相勉趨死而不避百餘年間擅強大覬非望者相屬皆逡廵而不敢發漢能以亡為存葢其力也孺子於時豫章太守陳蕃太尉黃瓊辟皆不就舉有道拜太原太守安車備禮召皆不至葢忘已以為人與獨善於隱約其操雖殊其志於仁一也在位士大夫抗其節於亂世不以死生動其心異於懷䘵之臣逺矣然而不屑去者義在於濟物故也孺子嘗謂郭林宗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此其意亦非自足於丘壑遺世而不顧者也孔子稱顔回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孟子亦稱孔子可以進則進可以止則止乃所願則學孔子而易於君子小人消長進退擇所宜處未嘗不惟其時則見其不可而止此孺子之所以未能以此而易彼也
  論項平甫信美樓記    羅大經玉露
  項平甫作信美樓記雲王仲宣之言曰雖信美非吾土兮曽何足以少留自仲宣至今千有餘年文士一詞曰此思歸之曲也曽未有考其文而論其心者葢仲宣漢貴公孫也少依王室世受國恩雖遯身南夏而繫志西周彼以為撫清漳曲沮之流不若㶚滻涇渭之速清也覽昭丘陶牧之勝不若終𡽀吳華之亟平也冀道路之一開憂日月之逾邁故戛然以是為不可久留葢士之出處不齊久矣充仲宣之賦當與子美岳陽樓五言太白鳳凰臺長句同帙而共編不當與張翰思吳之歎班超玉門之書馬援浪泊西里之念雜然為一議狀也平甫此論得仲宣之心矣仲宣不依曹黃二袁而依劉表意亦可見故仲宣之忠於漢陶淵明之忠於晉羅昭諫之忠於唐皆詩人文士之識大義有氣節者樓乃仲方為荊南撫幹時所建楊誠齋題詩云大資孫子大參孫磊塊胷中萬卷橫樓上已推千古恨晚潮更作斷腸聲亦平甫之意
  處士論         梁 書
  易曰君子遯世無悶獨立不懼孔子稱長沮桀溺隱者也古之隱者或恥聞禪代髙讓帝王以萬乗為垢辱之死亡而無悔此則輕生重道希世間出隱之上者也或託仕監門寄臣柱下居易而以求其志處汙而不愧其色此所謂大隱隱於朝市又其次也或躶軆佯狂盲瘖絶世棄禮樂以反道忍孝慈而不恤此全身逺害得大雅之道又其次也然同不失語黙之致有幽人貞吉矣與夫沒身亂世爭利干時者豈同年而語哉孟子曰今人之於爵祿得之若其生失之若其死淮南子曰人皆鍳於止水不鍳於流潦夫可以揚清激濁抑貪止競其惟隱者乎自古帝王莫不崇尚其道雖唐堯不屈巢許周武不降夷齊以漢髙肆慢而長揖黃綺光武按法而折意嚴周自茲以來世有人矣有梁之盛繼紹風猷斯乃道德可宗學藝可範故以備處士篇雲
  隋書隱逸傳論      魏 徴
  自肇有書契綿歴百王雖時有盛衰未嘗無隱逸之士故易稱遯世無悶又曰不事王侯詩云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禮雲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語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雖出處殊途語黙異用各言其志皆君子之道也洪崖兆其始箕山扇其風七人作乎周年四皓光乎漢日魏晉以降其流逾廣其大者則輕天下細萬物其小者則安苦節甘貧賤或與世同塵隨波瀾以俱逝或違時矯俗望江湖而獨往狎玩魚鳥左右琴書拾遺粒而織落毛飲石泉而蔭松栢放情宇宙之外自足懷抱之中然皆欣欣於獨善鮮汲汲於兼濟而受命哲王守文令主莫不束帛交馳蒲輪結轍奔走巖谷唯恐不逮者何哉以其道雖未𢎞志不可奪縱無舟檝之功終有堅貞之操足以立懦夫之志息貪競之風與夫茍得之徒不可同年共日所謂無用以為用無為而無不為者也故敘其人列其行以備隠逸篇雲
  史臣曰古之所謂隱逸者非伏其身而不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智而不發也蓋以恬淡為心不皦不昧安時處順與物無私者也士謙等忘懷纓冕畢志丘園隠不違親貞不絶俗不教而勸虛往實歸愛之如父母懷之如親戚非有自然之純德其孰能至於斯乎然士謙聞譽不喜文詡見傷無慍徐則志在沉𠖇不可親踈莫能貴賤皆抱璞之士矣崔廓感於屈辱遂以肥遯見稱祖濬文籍之美足以克隆先搆父子雖動靜殊方其於成名一也美哉
  唐書隠逸傳論      宋 祁
  古之隠者大抵有三概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故自放草野而名往從之雖萬乗之貴猶尋軌而委聘也其次挈治世具弗得伸或持峭行不可屈於俗雖有所應其於爵祿也汎然受悠然辭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怊然如不足其可貴也末焉者資槁薄樂山林內審其材終不可當世取舎故逃丘園而不返使人常髙其風而不敢加訾焉且世未甞無隠有之未嘗不旌賁而先焉者以孔子所謂舉逸民天下之人歸焉唐興賢人在位衆多其遁戢不出者纔班班可述然皆下概者也雖然各保其素非託黙於語足崖壑而志城闕也然放利之徒假隠自名以詭祿仕肩相摩於道至號終南嵩少為仕途㨗徑髙尚之節喪焉故裒可喜慕者類於篇
  五代史一行傳論     歐陽脩
  嗚呼五代之亂極矣傳所謂天地閉賢人隠之時歟當此之時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而縉紳之士安其祿而立其朝充然無復廉恥之色者皆是也吾以謂自古忠臣義士多出於亂世而恠當時可道者何少也豈可無其人哉雖曰干戈興學校廢而禮義衰風俗隳壞至於如此然自古天下未嘗無人也吾意必有潔身自負之士嫉世逺去而不可見者自古材賢有韞於中而不見於外或窮居陋巷委身草莽雖顔子之行不遇仲尼而名不彰況世變多故而君子道消之時乎吾又以謂必有負材能脩節義而沉淪於下泯沒而無聞者求之傳記而亂世崩離文字殘缺不可復得然僅得者四五人而已處乎山林而群麋鹿雖不足以為中道然與其食人之祿俛首而包羞孰若無愧於心放身而自得吾得二人焉曰鄭遨張薦明勢利不屈其心去就不違其義吾得一人焉曰石昂茍利於君以忠獲罪何必自明有至死而不言者此古之義士也吾得一人焉曰程福贇五代之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至於兄弟夫婦人倫之際無不大壞而天理幾乎其滅於此之時能以孝悌自脩於一鄉而風行於天下者猶或有之然其事跡不著而無可紀次獨其名氏或因見於書者吾亦不敢沒而其略可録者吾得一人焉曰李自倫作一行傳
  住山僧         羅大經玉露後同
  有僧住山或謀攘之僧乃掛草鞵一䨇於方丈前題詩云方丈前頭掛草鞵流行坎止任安排老僧腳底從來濶未必枯髏就此埋余謂士大夫去就亦當如此楊誠齋立朝時計料自京還家之費貯以一篋鑰而置之臥所戒家人不許市一物恐累歸擔日日若促裝者余又聞昔有京尹忘其名不攜家唯敝篋每晨起則撒帳卷席食畢則洗鉢收箸以拄棒撐敝篋於㕔事之前常若逆旅人將行者故摶擊豪彊拒絶宦寺悉無所畏余曩在太學甞舘於一貴人之門一日命市薪六百劵有卒㣲哂謂其徒曰朝士今日不知明事乃買柴六百貫耶余因竊歎士大夫之見有不如此卒者多矣
  野服
  朱文公晚年以野服見客榜客位雲滎陽呂公嘗言京洛致仕官與人相接皆以閒居野服為禮而歎外郡之不能然其旨深矣某已叨誤恩許致其事不敢遽以老夫自居而比縁乆病艱於動作遂不免遵用舊京故俗輙以野服從事然上衣下裳大帶方履比之涼衫自不為簡其所便者但取束帶足以為禮解帶足以燕居且使窮鄉下邑得以復見祖宗盛時京都舊俗如此之美也余嘗於趙季仁處見其服上衣下裳衣用黃白青皆可直領兩帶結之縁以皂如道服長與膝齊裳必用黃中及兩旁皆四幅不相屬頭帶皆用一色黃裳之義也別以白絹為大帶兩旁以青或皂縁之見儕輩則繫帶見卑者則否謂之野服又謂之便服
  列女
  魏公子乳母       韓 嬰後同
  秦攻魏破之少子亡而不得令魏國曰有得公子者賜金千斤匿者罪至十族公子乳母與俱亡人謂乳母曰得公子者賞甚重乳母當知公子處而言之乳母應之曰我不知其處雖知之死則死不可以言也為人養子不能隠而言之是畔上畏死吾聞忠不畔上勇不畏死凡養人子者生之非務殺之也豈可見利畏誅之故廢義而行詐哉吾不能生而使公子獨死矣遂與公子俱逃澤中秦軍見而射之乳母以身蔽之著十二矢遂不令中公子秦王聞之饗以太牢且爵其兄為大夫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楚樊姬
  楚莊王聽朝罷宴樊姬下堂而迎之曰何罷之晏也得無饑倦乎莊王曰今日聽忠賢之言不知饑倦也樊姬曰王之所謂忠賢者諸侯之客歟中國之士歟莊王曰則沈令尹也樊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姬曰妾得於王尚湯沐執巾櫛振袵席十有一年矣然妾未甞不遣人之梁鄭之間求美人而進之於王也與妾同列者十人賢於妾者二人妾豈不欲擅王之寵哉不敢私願蔽衆美欲王之多見則娛今沈令尹相楚數年矣未嘗見進賢而退不肖也又焉得為忠賢乎莊王旦朝以樊姬之言告沈令尹令尹避席而進孫叔敖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國霸楚史援筆而書之於䇿曰楚之霸樊姬之力也詩曰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樊姬之謂也
  列女論         晉 書
  夫三才分位室家之道克隆二族交歡貞烈之風斯著振髙情而獨秀魯冊於是飛華挺峻節而孤標周篇於焉騰茂徽烈兼劭柔順無愆隔代相望諒非一緒然則虞興媯汭夏盛塗山有娀有㜪廣隆殷之業大任大姒衍昌姬之化馬鄧恭儉漢朝推德宣昭懿淑魏代揚芬斯皆禮極中闈義殊月室者矣至若共姜誓節孟母求仁華率傳而經齊樊授規而霸楚譏文伯於奉劒讓子發於分菽少君之從約禮孟光之符隠志既昭婦則且擅母儀子政緝之於前元凱編之於後具宣閨範有禆隂訓故上從泰始下迄恭安一操可稱一藝可紀咸加撰録為之傳雲
  史臣曰夫繁霜降節彰勁心於後凋橫流在辰表真期於上德匪伊君子抑亦婦人焉自晉政陵夷罕樹風檢虧閑爽操相趨成俗薦之以劉石汨之以符姚三月歌胡唯見爭新之飾一朝辭漢曽㣲戀舊之情馳騖風埃脫蕩名教頺縱忘反於茲為極至若惠風之數喬屬道韞之對孫恩荀女釋急於重圍張妻報怨於強冦僣登之後蹈死不廻偽簒之妃捐生匪吝宗辛抗情而致夭王靳守節而就終斯皆㝠踐義途匪因教至聳清漢之喬葉有裕徽音振幽谷之貞蕤無慙雅引比夫懸梁靡顧齒劒如歸異日齊風可以激揚千載矣
  唐書列女傳論      歐陽脩
  女子之行於親也孝婦也節母也義而慈止矣中古以前書所載后妃夫人事天下化之後彤史職廢婦訓姆則不及於家故賢女可紀者千載間寥寥相望唐興風化陶淬且數百年而聞家令姓窈窕淑女至臨大難守禮節白刃不能移與哲人烈士爭不朽名寒如霜雪亦可貴矣今采獲尤顯行者著之篇以緒正父父子子夫夫婦婦之懿雲
  列女傳論        元 史
  古者女子之居室也必有傅姆師保為陳詩書圖史以訓之凡左右佩服之儀內外授受之別與所以事父母舅姑之道蓋無所不備也而又有天子之后妃諸侯之夫人躬行於上以率化之則其居安而有淑順之稱臨變而有貞特之操者夫豈偶然哉後世此道既廢女生而處閨闥之中溺情愛之私耳不聆箴史之言目不覩防範之具由是動踰禮則而往往自放於邪僻矣茍於是時而有能以懿節自著者焉非其生質之羙則亦豈易致哉史氏之書所以必録而弗敢畧也元受命百餘年女婦之能以行聞於朝者多矣其間有不忍夫死感慨自殺以從之者雖或失於過中然較於茍生受辱與更適而不知愧者有間矣故特著之以示勸厲之義雲
  方技
  龜䇿傳論        司馬遷
  太史公曰自古聖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甞不寳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不可記已自三代之興各據禎祥塗山之兆從而夏啟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糓之筮吉故周王王者決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不易之道也蠻夷氐羌雖無君臣之序亦有決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伐攻擊推兵求勝各信其神以知來事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為龜藏則不靈蓍久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寳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後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聖王遭事無不定決疑無不見其設稽神求問之道者以為後世衰㣲愚不師智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道散而無垠故推歸之至㣲要潔於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聖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凶別然否多中於人至髙祖時因秦太卜官天下始定兵革未息及孝惠享國日少呂后女主孝文孝景因襲掌故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世世相傳其精㣲深妙多所遺失至今上即位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鹹得自効絶倫超竒者為右無所阿私數年之間太卜大集會上欲擊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豫見表象先圖其利及猛將摧鋒執節獲勝於彼而蓍龜時日亦有力於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千萬如丘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素有睚眥不快因公行誅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百僚蕩恐皆曰龜䇿能言後事覺姦窮亦誅三族夫摓䇿定數灼龜觀兆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聖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龜而武王有瘳紂為暴虐而元龜不占晉文將定襄王之位卜得黃帝之兆卒受彤弓之命獻公貪驪姬之色卜而兆有口象其禍竟流五世楚靈將背周室卜而龜逆終被乾溪之敗兆應信誠於內而時人明察見之於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故書建稽疑五謀而卜筮居其二五占從其多明有而不専之道也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雲龜千嵗乃遊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又其所生獸無虎狼草無毒螫江傍人家常畜龜飲食之以為能導引致氣有益於助衰養老豈不信哉
  東漢方術論       范 曄
  仲尼稱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禍福決嫌疑幽賛於神明遂知來物者也若夫隂陽推歩之學往往見於墳記矣然神經恠牒玉䇿金䋲闗扄於明靈之府封縢於瑤壇之上者靡得而闚也至乃河洛之文龜龍之圖箕子之術師曠之書緯𠉀之部鈐決之符皆所以探抽𠖇賾參驗人區時有可聞者焉其流又有風角遁甲七政元氣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專須臾孤虛之術及望雲省氣推處祥妖時亦有以効於事也而斯道隠逺𤣥奧難原故聖人不語恠神罕言性命或開末而抑其端或曲辭以章其義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漢自武帝頗好方術天下懷協道藝之士莫不負䇿抵掌順風而屆焉後王莽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䜟言士之赴趣時宜者皆馳騁穿鑿爭談之也故王梁孫咸名應圖籙越登槐鼎之任鄭興賈逵以附同稱顯桓譚尹敏以乖忤淪敗自是習為內學尚竒文貴異數不乏於時矣是以通儒碩生忿其姦妄不經奏議慷慨以為宜見藏擯子長亦云觀陰陽之書使人拘而多忌蓋為此也夫物之所偏未能無蔽雖雲大道其硋或同若乃詩之失愚書之失誣然則數術之失至於詭俗乎如令溫柔敦厚而不愚斯深於詩者也䟽通知逺而不誣斯深於書者也極數知變而不詭俗斯深於數術者也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虛行意者多迷其統取遣頗偏甚有雖流宕過誕亦失也中世張衡乃隂陽之宗郎顗咎徴最宻餘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偉德未必體極蓻能今蓋糾其推變尤長可以𢎞補時事因合表之雲
  晉藝術論        晉 書後同
  藝術之興由來尚矣先王以是決猶豫定吉㓙審存亡省禍福曰仁與智藏往知來幽賛㝠符弼成人事既興利而除害亦威衆以立權所謂神道設教率由於此然而詭託近於妖妄迂誕難可根源法術紛以多端變態諒非一緒真雖存矣偽亦憑焉聖人不語怪力亂神良有以也逮丘明首唱敘妖夢以垂文子長繼作援龜䇿以立傳自茲厥後史不絶書漢武雅好神仙世祖尤躭䜟術遂使文成五利逞詭詐而取寵榮尹敏桓譚由忤時而嬰罪戾斯固通人之所蔽千慮之一失者乎詳觀衆術抑推小道棄之如或可惜存之又恐不經載籍既務在博聞筆削則理宜詳備晉謂之乗義在於斯今録其推歩尤精伎能可紀者以為藝術傳式備前史雲
  郭璞葛洪傳論
  史臣曰景純篤志綈緗洽聞彊記在異書而畢綜瞻往滯而咸釋情源秀逸思業髙竒襲文雅於西朝振辭鋒於南夏為中興才學之宗矣夫語恠徴神伎成則賤前脩貽訓鄙乎茲道景純之探䇿定數考往知來邁京管於前圖軼梓竈於遐篆而官㣲於世禮薄於時區區然寄客傲以申懷斯亦伎成之累也若乃大塊流形𤣥天賦命吉㐫脩短定乎自然雖稽象或通而厭勝難持稟之有在必也無差自可居常待終頺心委運何至衘刀被髪遑遑於幽穢之間哉晚抗忠言無救王敦之逆初慙智免竟斃山宗之謀仲尼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髪從師老而忘倦納竒冊府總百代之遺編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謝浮榮而捐雜藝賤尺寳而貴分陰游徳棲真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優乎
  隋書藝術論       魏 徴
  夫隂陽所以正時日順氣序者也卜筮所以決嫌疑定猶豫者也毉巫所以禦妖邪養性命者也音律所以和人神節哀樂者也相術所以辨貴賤明分理者也技巧所以利器用濟艱難者也此皆聖人因民設教救恤災患禁止滛邪自三五哲王其所由來久矣然昔之言隂陽者則有箕子禆竈梓慎子韋曉音律者則師曠師摯伯牙杜䕫敘卜筮則史扁史蘇嚴君平司馬季主論相術則內史叔服姑布子卿唐舉許負語毉則文摯扁鵲季咸華陀其巧思則奚仲墨翟張平子馬得衡凡此諸君者仰觀俯察探賾索隠咸詣幽㣲侔造化通靈入妙殊才絶技或𢎞道以濟時或隠身以利物深不可測固無得而稱焉近古渉乎斯術者鮮有存夫貞一多肆其滛僻厚誣天道或變亂隂陽曲成君欲或假託神恠熒惑民心遂令時俗妖訛不獲返其真性身罹災毒莫得壽終而死藝成而下意在茲乎歴觀經史百家之言無不存夫藝術或敘其𤣥妙或記其迂誕非徒用廣異聞將以明乎勸戒是以後來作者或相祖述故今亦採其尤著者列為藝術篇雲
  史臣曰陰陽卜祝之事聖人之教在焉雖不可以専行亦不可得而廢也人能𢎞道則博利時俗行非其義則咎悔及身故昔之君子所以戒乎妄作今韋來之骨法氣色庾張之推歩盈虛雖洛下髙堂許負朱建不能尚也伯醜龜䇿近知鬼神之情耿詢渾儀不差辰象之度寳常聲律動應宮商之和雖不足逺擬古人皆一時之妙也許氏之運鍼石世載可稱蕭古之言隂陽近於誣誕矣







  稗編卷一百
<子部,類書類,稗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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