穌齋集/卷三

穌齋先生文集
卷之三
作者：盧守愼
1665年

詩

曉坐_己酉八月

城警嚴宵拆。隣炊急曉砧。顚風旁撼壁。寒雨隙沾衾。雲海三秋客。乾坤萬物心。明朝看叢菊。離折委墻陰。

讀聘君琴臺韻。涕泣再次。

函丈茅齋倚積灣。樂尋顔孔恥文桓。愚蒙幾欲披雲霧。憤悱終須決瀨灘。時趁寫憂治木屐。還陪乘興看花欄。三年人事千山月。只把詩篇慟哭難。

十日。受聘君先生馬尾笠。_{夫人遠寄。以表聘君平生之情。}

先生易簀古龍灣。遺服初非受季桓。贈自夫人恩及海。加於弟子淚如灘。河圖驗罷鬃爲網。淇興吟來簳作欄。便欲結纓泉下拜。匹夫溝瀆也無難。〈驗罷一作負出〉

醉和金挺庸_珽致謝。兼示仲明。_{九月○時來請學大學。予謝之。卻和其韻。○按仲明。閔誠字。}

一部規模有始終。數年方可在胸中。晦翁精力於斯盡。靜室焚香自識功。

金閔二生。各有絶句。予不能無言。輒合其韻。爲進退格奉別。

失學知輕重。無心說豎橫。西風秋嫋嫋。南海暮洋洋。一見襟懷照。三杯意氣平。茫然卽無語。之子各歸鄕。

舟川之死。籲天無從。夢見覺泣。遂用桓韻。

共泝淵源退港灣。君如松柏尙桓桓。獨居麻絰三年室。終老羊裘七里灘。傳派幸將文守業。囚山甘與馬同欄。嗚呼已矣天時懟。何事孤臣一死難。〈聘君先生。襄奉之以禮。君之力也。庶幾築室旣畢。上保舊業。下遂耕釣可矣。葬已便死。夫復何言。〉

醉次閔生韻。奉別示懷。

天地難逃義。庭闈罔極恩。三年惟有疢。相愛莫招魂。志立終無變。心馳久不存。西風灑悲淚。懷抱向誰論。

無悔贈友二百言。予讀而悲之。輒綴語孟中語。次韻錄示。_十一月

本末原泉海。高卑寸木樓。彀傳那變羿。奕受要專秋。聽我端皆竭。知君道自悠。在中良玉蘊。於外片雲浮。魚直屍靡悔。禽和阨不愁。好仁親德驥。便佞遠輕鷗。利器誰敎琢。書紳摠解舟。不誠難掩肺。惟哲始觀眸。尋徑菅茅塞。歸場樲棘稠。哀哉心則放。必也學而優。禮樂時將立。詩書歲不留。趨庭孚黨族。遊遠入溟漚。兄自爲牛懼。親唯以彘憂。服微非過宋。祿絶似居休。不恥貧原憲。猶嫌慍仲由。分身垂涕泣。同道盡謨謀。九仞山毋止。三年艾可求。慮衡能發憤。德恆豈承羞。日勉子之職。天厭予所否。明朝不相見。夕死四夷流。

別鄭尙_{尙於吾。爲遠孼大父行。而和其兄也。和能作詩。有雲平野雪消流水去。遠峯天闊片雲來。可謂警句也。予因次其韻。而添纔字。爲近體以贈焉。篇中多及之。}

忽隔家門久。猶完性命纔。江潭且相見。懷抱未全開。人事如斯已。天恩亦大哉。區區附消息。北望片雲來。

大醉。走筆唱十韻。時舍弟及二三生在坐。

意像輕千乘。經書滿五車。倚門狂者點。隱几浩然輿。耽酒稱中聖。言詩實起予。不收湖海氣。祗作放流居。晩歲已如此。會文之所於。天看南去雁。波待北來魚。聚散如雲雨。存亡羨稼漁。是非隨處妄。憂樂本來虛。耿耿心中事。昏昏醉後書。三年但坐睡。時憶下帷舒。

又醉次韻

歲事悠悠萬物冬。形容殊異意思同。勸君今夜厭厭醉。莫遣詩人詠北風。

醉贈曹朴兩生。復與無悔。_悔唱韻

山外元無土。波中別有天。生涯長惱擾。節序自推遷。明叔堪同醉。德元可忘年。吾儕明日逝。行樂在誰邊。

夢師友_{陪師掘藥共川同舟。}

此夕知何夕。今人見古人。荷鋤陪斸藥。拏艇共浮津。瑞日臨淸玉。嚴霜灑碧旻。覺來河注目。驚起粟生身。只識感而應無論虛與眞。吾衰苟未甚。佳會莫頻頻。

後數夜。復夢友。_{友視死如歸。猶哭謂予曰。吾有所望。不可不記。是以慟也。}

看子死爲歸。屬吾記一辭。子於斯旣慟。吾不慟而誰。

同夜記夢_{予沐浴更衣。臨死微笑。}

我則異於是。死生今六年。振衣須沐浴。含笑向黃泉。

和柳州別弟韻贈無悔。兼酧友人。十二月○友韻偶同故兼之。

海上相逢豈偶然。悲歡偏見醉吟邊。與君生別行行日。屬我魂驚起起年。鶴髮雙垂千里土。龍顔只在九重天。如今更有良朋歎。便覺浮生似燼煙。

上一齋_{時舍弟將過請敎}

先生自以一名齋。爲義非深且大哉。賢傳聖經俱可驗。吾心物理亦應該。文章不得見其發。狂簡焉能知所裁。摧廢之餘須請益。免敎人喚做牛魋。

聘君練祭已過。泣而書之。

禍敗經來只有家。夫人憂疾想如何。承宗弱姪徒居苦。傳後豪奴盡屬衙。若使淵源甥憖一。不知喪祭禮違些。寄言愚婦非常服。此日母輕釋帶麻。〈只一作僅〉

別弟後泥醉十餘日。遽起書懷。昏荒不卒章。

作噩年終月。戊申日午時。霜潮珍島郡。風樹碭山祠。弟厚齋歸客。兄陰谷老纍。形容兩男子。啼哭竝嬰兒。僕凍依巖竇。騮瘏跼路岐。朋樽相顧眄。四座盡漣洏。忽忽行還住。悠悠醉不欹。驚麕移別洞。回翮落荒陴。巷霧侵冬瘴。僑煙認夕炊。夢來燈暗壁。醒罷月明籬。片影存哀雁。孤音絶和篪。寬心無過酒。徇欲豈虞脾。簾遠奚愁覓。缸寒婢厭釃。一旬長洗盞。五晝尙塵匙。只得忘形坐。寧須荷鍤隨。非如匹夫諒。不使後人知。時有星山舅。來爲鎭海裨。鳴鞭三十里。飛簡數千辭。屢做生前會。應論別後思。念吾三子者。曾是一家而。共寢終無長。同行必有師。〈弟騎紫騮。時舅作水營軍官。〉

水營軍官裵挽詞_{庚戌四月。載柩海船。}

別侍牙門士。軍官海鎭裨。炎蒸仍遘厲。旅泊不迎醫。葦屋閑麻綍。篷窓臥帛旗。殷勤主將意。喪具摠如儀。

瘴癘黃茆裡。淹留碧海隅。相輕二豎子。且托一奚奴。四十明年過。妻孥此日無。南風有商舸。飄泊返魂孤。

薤露臨鮫室。蒲風返玉京。將軍如宿昔。僚伴異平生。雲合君山浦。天長右水營。有人非識面。爲客轉傷情。

次舍弟無悔韻。附秀夫寄。

馬度千山行李苦。人生一世別離難。誰知戚戚相思地別。有綿綿不竟天。

壯心斜日難零落。好事當時易謬悠。不着綵衣堂下戲。卻紉蘭佩海中浮。

中天有明月。皎皎光四隣。心知十分影。獨照憔悴身。

舅行海渺渺。舅至雲茫茫。無論送與遇。俱是涕盈眶。

次韻酧鄭和

一讀灰心復卻冥。再吟花眼始能靑。也知寡與懷荊璞。可以充飢剖楚萍。思致只應追雅頌。文章還欲續騷經。且須理會原頭事。然後精神似六丁。

次韻詠茆亭_六月

浦漵西南亘。雲霞表裡兼。殘炎冬不減。新濕暑仍添。菊爲供餐愛。鷄唯被縛嫌。三年老吟嘯。一夕死幽潛。

夢舟川。泣次舊韻。_閏六月

靑楓迷路幾岡灣。相就沾襟劇謝桓。何日殘形動鰲嶽。卽時游氣過龍灘。西麟已分樵傷野。東豕還慙罥在欄。此世誰知死生說。子爲其易我爲難。

夢話_{時友一亡二存}

一鬼三人立路隅。從容答問驗工夫。無端夢破屋梁月。雙涕垂胸欹枕孤。

漁川遊浦示曹克仁。_七月

孟月中旬庚戌秋。兩翁騎馬過川遊。船倉日出潮初落。鞍峴風高霧正收。擧網且須原滿尺。持竿終欲釣呑舟。班荊共飽新粳飯。緩節長吟大海頭。〈船倉。浦名。鞍峴。峴名。〉

遙送張仲悌還京_八月

有美張君子。遊方遽告歸。關河瘴雨歇。草樹曙涼微。祖飮開新釀。交情惜久違。孤臣但坐嘯。不得典秋衣。

菊詩五百言_九月

我菊偏相愛。春苗尙可探。枝延莖獨紫。葉嫩臭俱馣。卽此傳宗嗣。其餘視子男。惡陳成鬱結。喜燥向東南。膏潤深深掘。瓊瑤箇箇撏。根分兼別盎。類雜或同龕。接幹盡物變。折條觀化覃。封須篩沃壤。澆必漉肥泔。久霔愁黳腐。恆暘恐赤燣。毀絲捕蟢蝃。除蝕呪螟蠶。揷葦筠旁侍。栽松柏下弇。早充光不着。多積德尤含。冉冉白帝御。駸駸靑女驂。群芳渾似掃。孤質且何堪。氣盛行當九。華生數借三。圓模天與准。純色土相參。水月精神迥。氷霜格力譚。蔕團輕碧蠟。蕊㧻細黃鐕。澹泊彌尊重。沖和自泳涵。素赬那擯屛。深淺亦包函。後發憐梅蕙。先零少橘柑。蜂寒猶解鬧。蝶冷乍疑貪。浩態凝朝露。狂香散晩嵐。掌承金液泂。觴泛玉津淡。嚼破平無毒。咀殘正得甘。定爲仙子餌。寧許俗人愖。性配山精𦬸。門同國老苷。暄炎皆有貴。辛苦各無慙。採得何常法。時宜所自諳。攤錢縈曉網。截璧凸晴籃。動指爭熊掌。顚頤似虎眈。麪熬才覺嗜。羹臛轉傷婪。顑頷眞能慰。疔瘡不足戡。懸乾避日曝。搗粉點湯燂。主療風頭眩。兼治水膈痰。安腸利血脈。祛熱解憂惔。鍊蜜丸當嚥。澄醇浸更酖。況收陶令畝。仍挹酈人潭。只好依常醞。何妨倚半酣。吁嗟時易逝。又復癘方餤。天意回哀眷。村籬遍蔚藍。蒸黎入簷蔔。世界現優曇。瑞彩浮如海。靈姿刈可擔。繽紛其繼佩。雜糅以爲篸。燦燦緌承武。煌煌瑱屬耽。枕之披翳瞙。呑乃發淸談。朽骨生丹肉。衰顱變黑毿。萬年無夭扎。一國盡彭聃。父母安而順。弟兄樂且湛。孤臣死亦足。端坐閉茅庵。

次韻水積

幾載懲愆閉閤思。道人相問慰衰遲。靑靑舊眼三杯酒。袞袞新懷二首詩。汗漫乍成違若士。遐陔那復遇安期。爾來獨坐無多興。只箇吾心儼若師。〈遐陔一作峨洋。安一作鍾。〉

下達窮泉上極星。會人腔子起綸經。無爲具足元來實。不測流通便恁靈。過夢覺關昏旣曉。離生死岸順而寧。也能闊步無言處。變化終知是客形。

醉睡。次韻送朴贇鶴命山。兼寄閔誠。

自媿三年穀。誰傳一介燈。本來欺叔子。終不效孫登。命駕思千里。懽交錫百朋。誾誾閔氏子。北向拜而興。

蛇退庵食豆腐_十月

爲試淮王術。來尋海眼淸。雪氷愁見晛。酥酪訝無腥。露葍兼枯菌。黃粱間玉粳。眞宜不多食。徐步下雲汀。

服聘君先生羔裘。泣次舊韻。_十一月

被來常見臥桐灣。裼得何嘗過宋桓。遺澤在身安且燠。流光屈指急於灘。牧羝更合居沙窖。占羵無勞遶井欄。直待蒙茸不改作。只應知挈領要難。

集聘君先生寄書若干件作軸。泣書用舊韻。_康書次之

曠蕩深恩浴澤灣。丁寧遺札執躬桓。封皮次第看珍順。紙尾分明仰叟灘。情性不踰常道理。典刑猶在敗門欄。今朝檢及康生語。詎有逢人出示難。〈先生自號灘叟。珍。珍島。順。順天。〉

先生祥後。哀閔之至情。發乎詞。仍及妻若友。復因舊韻。_三首。

聚何風又界何灣。神道何時可勒桓。孤姪今朝治堊室。夫人昨日涉氷灘。人間暫住黃茅峒。天上寧瞻白玉欄。慟泣再期看世事。護持遺業亦應難。

兩心秋月照寒灣。四載生離怨鮑桓。正夢常應湊珍島。羈魂不是怕胡灘。禍家僅保編蓬戶。僦圃還憂折柳欄。喪畢於今更誰托。來非容易住尤難。〈右妻〉

廣陽高嶽復淸灣。兩女依稀如姓桓。愧我德非龍在澤。多君才是舸乘灘。當時問學同趨席。晩歲行藏共倚欄。生死終知負恩義。天無悔禍薦艱難。〈右友〉

立春祝詩_辛亥正月

日暄棠棣鄂。風暖竹萱翻。萬物仍嘉澤。孤臣亦誤恩。巫敎散魂復。天誘放心存。自覺朝聞幸。誰雲夕死冤。

醉草_二月

極浦春強半。孤臣病一番。投壺聊自適。培樹尙嫌煩。沈瞑聞鷄晝。淸謠負午暄。醇醪有妙理。一酌散羈魂。

四季詩。戲示人。

我惟菊於癖。其餘靡所愛。晩愛爾名貴。寄旺四時內。遠取嘉興村。培之破尺塊。俄予覺中蠱。宿疼乘頭背。跬步不自致。念念乖時漑。候者曰我知。病根之所在。大歲王至尊。犯輒死莫代。予聞焉驚起。目動而心憒。欲寧媚於神。無錢可以賽。欲移與人養。人以不祥廢。告季季勿駭。不免爲薪刈。實非苦相厄。予惜予所痗。季乃臨風拜。請以臆自對。鬼神之德盛。人智有不逮。但訝彼人明。孰與吾子昧。而乃得其言。然後方自艾。得無近乎詐。自欺欺我輩。不然病風狂。遂襲兒女態。嗟我禦魑魅神。人認大憝。方將望歸來。況此臨棄偝。人情孰於此。不願一暫耐。季論亦不公。見困何苛碎。然則惑之甚。始詐而終誖。子苟能爲善。神嫉不可劾。子苟能爲惡。神護不可貸。今從未減科。已非瑕與纇。欲將誠一朝。試與洗十載。何異一寸膠。救玆千丈潰。又如蚊不量。負彼嵩與岱。孔子所不禱。況怪或可誶。惟王主歲功。定不詬厚載。或誤毀其傍。神悶惻勞徠。吾子且自信。此言愼不再。稽首拜季嘉。亦神之所誨。居僦今四春。心下轉昏晦。所訶盡吾有。旣警增嘆嘅。栽培固神意。敢不益保乂。更擬覓芳叢。近植與季配。優游幸母死。雖死不可悔。言盡氣便蘇。正荷神大賚。

上巳。會鄕校東澗流杯臺次韻。醉書。_三月

海上荒城北。黌傍古峽間。浮觴看汎汎。晴瀑聽潺潺。典則周都邑。風流晉水山。醉中修禊錄。莫遣俗人刪。

醉題巖石_{時流觴大醉}

古澗春泠泠。環流一盞醑。不恨到人遲。莫向花嶼去。

自挽_六月

五年客海上。一夕無不之。奴敢幠黔首。官須檢石屍。非殤當不惑。免戮爲毋欺。所慟雙親老。相離在世時。〈黔一作婁〉

題十益亭_八月

蘭菊荷蒲竹。梅茶梔橘松。羣居一丈內。照我枯槁容。

詠十益。盡掇古語以記。

予以爲可恃。當爲王者香。渥丹承露重。紺綠汎風長。寂寞琴中操。淒涼佩上光。窮年伴幽獨。於子亦何傷。

特秀無餘草。長松蔭寸根。早抽香已積。晩發德彌敦。五色中偏貴。千花後獨尊。秋容只淡泊。得意向陶園。

何謂花君子。生泥不受渾。通中須外直。無蔓豈枝煩。望也威儀凈。親之氣味溫。光風霽月在。同愛屬誰門。

九節盤虬瘦。四時蔟劒靑。塵埃不帶氣。泉石自修盟。五百田橫島。三千孔子庭。相知不相慢。晩歲謝公情。

且免一日無。何須千畝寬。月星輕瑣碎。風露細團欒。節苦危邦矢。心齋陋巷簞。閑將直內句。盥手刻琅玕。

誰是百花魁。能開風雪中。淺池疏影動。昏月暗香通。玉色程明道。深衣司馬公。從今定論在。千古褻言空。

欲破寒梅蘂。方殘露菊叢。天敎綿一統。爾得旺三冬。葉硬經霜綠。花腴映雪紅。年年少朋援。不作桃李容。

可貴六出花。精陰還氣和。光腴惟伴橘。香潤不聞他。紅取風霜實。靑看雨露柯。草堂好顔色。衆木信難多。

受命生南國。深根未易移。素榮依綠葉。剡棘護層枝。馥郁紛其喜。文章爛以奇。何從陸懷去。只解比平夷。

幾歲寒然後。孤姿老矣哉。皮皴注霜雪。枝屈壓風雷。落影龍蛇化。流肪鳥獸胎。栽培得天力。豈必棟樑材。

郡守挽詞_{十一月○中風五日死}

閥閱前朝貴。寬容長者風。身從虎榜出。腰繫竹符終。有壻傳遺業。無兒繼大宗。靈輇發海上。薤露動寒空。

瓜秩終優考。風邪遽失音。淒涼人事舊。索寞世情今。復魄南溟遠。歸魂北斗深。那堪歲雲暮。飛旐雪沈沈。

宇宙誰非客。形軀着處家。專城享鎭靜。一日感風邪。魂魄歸蒿里。軍民擁柳車。存亡儘如此。人世謾相嗟。

萬里洪濤上。三年落日低。且留龜未解。將去鵩先啼。迢遰輀車綍。蒼茫雨雪泥。扶歸有一壻。羸病轉淒迷。

○二十夜。懷友泣書。_舟川

昭陽暢月中旬夜。人視聽從鬼視聽。心可卷乎雙淚下。天之高矣九關扃。豈非其罪而加縲。何有於言不免刑。遮莫當時群唱和。先生奚取兩寧馨。

庚申夜。病睡。_十二月

吁爾三蟲果有知。我心還有幾般幾。年來臥病長昏睡。不管朝昕訴紫微。〈還一作知〉

聘君先生諱日。病臥泣書。用舊韻。_二首。

風凝經絡凍千灣。毒聚頭顱椓四桓。眼下有花還見霧。喉中無液更聞灘。從敎老婢翻湯鼎。任卻童牛損藥欄。萬事由來不關汝。汝知生死孰爲難。

腸九廻愁似曲灣。從知扁鵲走齊桓。宛其死矣甘溝壑。無不之焉儘海灘。放眼俯看塵世網。攀呼仰折玉皇欄。姑將一息存今日。慟哭三孀助祭難。

是夜。夢待聘君先生。先生爲人寫挽詞。未半。覺從橫幅。便止曰。汝可更圖以來。已而寤焉。和淚書記。

春風吹玉座。秋月照氷壺。挽詠陪硏墨。斜行命改圖。情猶回父孔。義重幹甥朱。乍覺驚垂淚。羈身枕上孤。

作同甲會。以伐木丁爲韻。予得木字。_{時李琚趙奇白在坐。}

淵獻歲律窮。甲戌日光縮。陰雲垂崢嶸。密雪墜翻覆。侃侃如翼仙。堂堂乎文郁。及予爲庚會。醵於予僦屋。試數三人年。摠一百二六。此意良已勤。開筵俯脩竹。朋尊凸淸醥。大槃堆肥肉。劇談盡靑眼。促膝俱野服。有令掉鑿落。無問決腒䐹。一婢頗解謳。二客非不速。聊爲秉燭遊。肯作聞鷄蹴。但知醉時同。不見醒者獨。伊我乃酒狂。擧白向子鞫。始相爲此約。人出秫與麴。主會者何事。第備山海蔌。旣違必以浮。郁也便能伏。前言戱之耳。執醆復相祝。所貴簡而數。三日一追逐。仙乎繼之疾。賢聖何必熟。未妨鮭一種。不咎酒十斛。嗟此百藥長。乃天之美祿。養老扶衰疾。忘憂會履福。不作厭厭飮。何用便便腹。歡極悲情多。停杯已顰蹙。浮生如寄爾。急景電閃目。廣文秩且滿。已覺厭苜蓿。矧予疢日革。將亡不待鵩。人事儘如此。他生吁未卜。相顧歌周雅。分韻我得木。作詩記顚末。書罷不堪讀。

朴贇鶴輪設庚會_{壬子正月○以詩言志爲韻。予分得言字。}

陳跡流年換困敦。重遊牛日屬晴暄。一生江海人三老。萬事乾坤酒兩罇。潦倒忘形誰易醉。龍鍾羈思自難言。古來白骨皆靑草。不用悲騷復楚魂。

越五日甲午。予次設酌。_{令曰。唱韻立成以戱之。}

密坐人如玉。深罍酒似江。狂歌臨碧海。醉舞拓晴窓。筆戰吾先退。愁城孰受降。相看待新月。傾醋盡餘缸。

後數日。崔和示。予復再和爲戱。_{崔以戰喩。故予因而答之。}

白波堅守莫能攻。欲灌高墉決小江。且覆觥船投轄輨。難沈竈堗拍欞窓。囊沙未作龍且走。釋甲先拚紀信降。幾日重逢美措諜。試將長劍謢甁缸。

祖妣諱日。愴然書之。

謂子是獨子。愛孫爲嫡孫。辛勤出入復。成立室家敦。廿載終身慕。昊天罔極恩。幾回臨諱日。莫助薦蘋薠。

夜坐

中夜風濤靜。孤臣肺氣蘇。較天方浩浩。覺氣更拘拘。濕痺應扶策。哀誠未脫𢄼。兒衷自難禁。不是怨窮途。

寄筆墨朴贇鶴用其韻。_{黃毛筆。易水眞精。}

旅泊三神島。腸廻九曲江。拋方空狗竇。失學自鷄窓。易水精新合。中山潁久降。今朝別二友。獨對舊醅缸。

幷寄鄭遇

硏凈筋毋着。鉤堅掌欲空。晴窓春晝永。日寫聖賢功。〈晴一作明〉

醉書二絶。與朴贇鶴。一以答其求。一以督其釀

三束溪藤起雪霜。題封爲贈翼仙郞。洞房聞道春風至。合有新詞數寄將。

秀才風味雙圓古。雲子紅鮮百掬馡。急報甕頭春水漲。登臨我欲送將歸。〈與朴同釀期餞廣文〉

二月一日夜夢。予居某家。忽有人言先生自外至。予趨而迎諸門。望而哭之慟。先生亦哭。蓋爲一人之死也。哭未盡而人覺之。泣用舊韻。

子年卯朔夜三更。夢在何家竊有聽。瑞日祥雲臨巷路。顚衣倒屣迓門扃。相望已作失聲哭。一念都關非罪刑。恨被旁人遽呼覺。未承其語只承馨。〈承一作留〉

光陽倅用酒饌相訪。席上次其韻。

我病死生老。君西南北東。乾坤愁緖外。親舊醉吟中。竹葉侵罇綠。燈花照眼紅。那堪鬼門裏。更有萬千峯。

次韻答金元福

浮世靑眸不恨遲。海山春雨遠追隨。七年楚佩吾何語。一味顔瓢子自知。〈金有顔瓢孰知之語。故和之。〉

贈閔誠_五月

四載嗔烏鵲。今朝詠白駒。海雲垂望敵。城日轉官奴。妙理賢人酒。親情旅客餔。分攜好相憶。取次莫談盧。

別無悔。泣書。

不作朝聞鬼。長爲暮出兒。風塵逢弟日。江海別兄時。反臉懸雙涕。低頭沒一辭。幽明永相隔。耿耿祗心知。

手寫陶詩數篇。仍書其後。

先生不知何許人。無懷民與葛天民。萬古四海晦翁筆。書晉處士陶潛卒。

移居_十一月

壬子至月朔。遷居西里西。戶間無複壁。齋左有溫棲。摠計八楹植。才占三丈畦。苟完床蓆蔽。奚暇矩繩攜。陶屋規模半。張船氣像齊。門編黃荻短。簷蔭白茅低。匝地颶風隧。沿籬滄海堤。詎禁階下哭。不怪坐隅啼。氛祲晴猶濕。煙嵐晩更迷。病軀那可暫。羈跡最堪稽。守陋從衰白。耽閑任瘦黳。城喧惟曉鼓。田語只春犂。淺港稀漁網。交溝絶馬蹄。鬼神常闕室。桃李不成蹊。默臥如當暝。飜思實在狴。但書爲咄咄。何事不折折。長物平生欠。空簞久客齎。飡氈共胡婦。讀錦隔良妻。泉灌三盆菊。塵埋一杖藜。呼憐玉川隸。聞喜宋窓鷄。滿架圖書整。披箱筆硯提。空懷檢方陸。何益養生嵆。釀罄甁餘粟。吹傾甕底虀。持杯熱兩耳。拓牖眩雙睇。身卽魚游鼎。心都絮落泥。人生唯命分。天屬復端倪。掩抑爺孃老。團圓弟妹睽。乾坤莾回互。今古足悲悽。在所當然者。其誰得已兮。是爲盧寡悔。言志醉時題。

大雪

北雪南洲犯。寒光曙牖交。兒嬌驚卻鬧。客病喜仍嘲。來去伊誰管。低仰祇儘敎。幾時精結滯。發地勢炰烋。斧鑿痕無些。輕浮用太殽。相推會深谷。孤擧着危梢。旣整還斜弄。纔徐忽亂拋。入祛尋自滅。過手竟何捎。皎潔難爲服。珍奇莫可餚。形穿微隙穴。氣透積蒭茭。炫耀遭平易。摧沮値汚淆。後先那足辨。粗細不容抄。顚倒無庭砌。漫汗混瓦茅。芬芳渾掩蔽。疵垢盡含包。乍見塡滄渤。終知沒峭嶢。維應絶西北。柱莫勝䂚磽。望望疑藏伏。行行怕墊坳。有時先急霰。在處逐狂颵。天豈傾囷廩。人須剖斗筲。陰機都漏洩。幽鬼定譁譊。且待暄和爍。終非湯火炮。烏蟾謙悒悒。雀鼠怨咬咬。幾破松筠節。全凋蘭蕙苞。山中飢隱豹。淵下困潛蛟。弱條欹而拜。纍尨躅且咆。壓封深螻蟻。粘網逼蟰蛸。宇宙移羣象。朝曛變衆嗃。漁人失靑蒻。騎卒捲皜旓。獵徑多墜指。防營只露弰。出奇爭擣蔡。恃險轉憑崤。打鴨相驚噪。愚雞迭和嘐。細飄朝煖帳。密灑夜寒鐃。豪厭羔羊酒。民艱豆菽泡。吁嗟同覆載。什佰異懽怓。沙窖侵旄節。藍關擁馬鞘。淒涼身禦魅。蕭瑟室隣鮫。恐澁鴒毛羽。愁沾鶴髮髾。興迷舟不棹。僵臥戶誰敲。冷折多年布。氷堅一箇匏。盯𥋝添眩暈。蘸襲決胱脬。妬汲埋傍井。欺煙濕近庖。僮呵消硯凍。婢拂解杯膠。閃紫衝牛斗。濡朱點卦爻。如調侍立酢。更苦獨吟郊。第解殘編照。無堪弊履跑。逢辰恆疢疾。順序敢訾謷。人說豐登瑞。吾誠頌禱呶。蝗螟千尺竄。牟麥兩歧胞。煢獨違溝壑。車篝盡塉墝。時乎苟不爽。乾沒任孤巢。〈滄渤一作溟涬。謙一作行〉

夜讀檀弓

司晨失其職。我興不遲急。撥灰燈火親。拭案聖賢集。戴氏首記敬。夫子雅言執。我讀第二篇。處變欲素習。其辭信灝噩。其義自深岌。倉卒謹堤坊。分毫審梯級。拘嫌預凶事。達謂非道入。伊我則不肖。不敢不企及。寧自免行冥。受人稱口給。節文熟言縣。本實盡參伋。目擊諒倚衡。手書常在笈。疏懶稍警惕。精神遂收拾。顧鑽一束紙。其能應呼吸。反覆經百千。酧酢儀九十。庶將四方購。奈玆孤嶼縶。吁予性嗜禮。不知無以立。〈梯一作階〉

前浦歸帆。用古人韻。_{十二月○時聞弟中試。恨不得與論文雲。}

宇宙空牢落。音書信寂寥。殘生向七載。古渡不崇朝。煙火倭奴近。文章少弟遙。尋常望舟子。人涉莫吾招。

聘君先生諱日。齋居泣書。

猶子爲甥恩義俱。卽回於孔幹於朱。早年期待眞儒者。末路淫移小丈夫。宰樹自應成拱把。道碑誰復刻嗚呼。重逢諱日驚身在。萬念悠悠一事無。

雪月有感

茆簷雪月有餘澄。無酒無船興自乘。自是不思思可見。未知王戴是何朋。〈可一作必〉

紙糊齋窓壁

蠻貊居何陋。塵埃掃更欣。修治尙夫質。表著惡其文。祇爲已快活。不求人見聞。應須內外一。畢竟重輕分。

謝崔廣文送薪

多謝慇懃獨冷官。分張榾柮濟孤臣。應知一夜煖牀席。變得曲身成直身。

營茅三間。取一爲齋。輒扁曰穌。蓋本朱夫子所謂我讀我書。如病得穌雲爾。

朱子生知亞。區區自嗜書。盧生天稟下。兀兀儘還珠。妄欲窺孤駕。誰能盡五車。游焉志不舍。幸耳病如穌。

寒曉。自湯薏苡喫。讀書。

暗浪飜魚眼。精糜瀉馬珠。微微解凍蹙。汨汨走枯虛。絶徼三冬暮。浮生一病軀。愉顔坐寒曙。都只解觀書。

沽酒

老婢雪中歸。瓦甁汁滓持。預先噓稚火。取次倒三危。已罄爲誰恥。微醺亦自怡。還當夜興盡。凍口減吟詩。

寒鳧

近浦寒鳧集。無他亦自謀。稻粱何處足。矰弋幾時休。半夜風沙裡。終朝雪岸頭。羈孤倚注目。宇宙盡沈浮。

口號

歲律崢嶸盡。潮聲洶湧驚。年年無舊事。此物在滄溟。衰病南羈日。君親北望情。醇醪任自暢。歌嘯要誰聽。

誦杜陵畏人成小築。褊性合幽棲一聯。覺似爲今日道。遂用爲韻成十絶。

畏形畏我異。畏言畏我費。是畏人見聞。非其人可畏。〈費一作諱。是一作故。〉

鳥獸不可羣。斯人三代人。明明盡吾非。退而謀鬼神。

四十名不稱。淹留豈無成。羈獨屛塵事。隨分養殘生。

入谷不敢遠。薄城不堪擾。且就少偏絶。蕭蕭白屋小。

草草省心力。長鬚戱操築。無門可題午。有室容集鵩。

海潮拍籬扉。雨泥混澮畎。人所莫肯顧。庶幾潛予褊。

褊我稟受氣。和我天地性。自褊還自和。人何預我行。

三分𢋿有一。內足安小榻。圖書滿四壁。聊可盡柝合。

不必戶庭出。方能天地遊。披書且靜坐。具眼覷明幽。〈具一作活〉

偸生宜犴絏。安膝幸雞棲。渺渺雨親老。斯心如結兮。

醒後

歲事靑陽逼。家家酒氣馨。沽來潤喉吻。醺去整儀刑。作客無饒睡。從誰與解酲。明朝謝漁父。無我忌偏醒。〈酒氣馨一作甕面淸。明朝。一作慇懃。〉

郡守遽惠山豬腳

地主今相問。羈臣忽自迷。未須蒙萊把。卻是饋豚蹄。臘日窮山殪。霜朝老婢刲。鮮腴勝螯蟹。右手儘無提。

除夕獨酌。有懷愴然。_{兩親居京。祖塋在尙。}

落度羈鞿固。蕭條性命全。連年逢竹爆。敍序逼天穿。暮雨過沙谷。東風散漢川。屠蘇無所與。不守取拳眠。〈落度不得志貌。〉

元朝。自酌數瓢。放吟二律。_癸丑正月

四十明年過。沈綿此日新。那堪遠謫客。復對建寅春。喜鴨浮煙浦。飢烏噪雨闉。閑拈新歲酒。少醉異鄕身。

寡弟文章進。雙親氣力新。精禋撤初旭。獻壽樂元春。遮莫明時病。淹留海上闉。須臾幸無死。酩酊忽忘身。

人日

未有不陰時。其唯杜子知。年年非眼暗。處處是身羈。白首人間老。丹心地下移。誰憐故人惠。覓紙自題詩。

始予登門。見孩奚壽千可愛。漸能將先生命。倏忽二十餘年。予囚海島。而先生易簀矣。今奉夫人命。報書於予。予怪其能遠行。問之。年已卄四雲。悲歎久之。泣書近體。

越閾三朞弱。應門五尺僮。平安今日報。驚訝舊時容。弟子身猶在。先生道久窮。逢渠訊家事。萬里涕淙淙。

立春題楣

朝朝南去雁。夜夜北來魚。白屋孤洲上。微醺讀古書。

是日曉望

力疾興寒曉。當春乃立時。紛紛草藁縛。個個稻梁垂。貓虎曾迎國。篝車各禱私。從今大有字。不一史臣詞。

苦寒。夜坐無燈。暗誦昌黎詩。次其韻記異。撥悶。

久客南炎洲。裘裋無重兼。三冬不足禦。四壁毀隅廉。風氣豈不偏。略有分盈謙。前年坐齋中。遽訝筆凍尖。入春席不煖。漸不安黑甛。骨節轉酸疼。惟思受箴砭。當案蓄火爐。不救拆玉蟾。窓破肯兒闖。籬仆無偸覘。我是北來士。數載習瘴炎。忽此已不堪。飮酒不汗沾。矧土人未嘗。抑何施樵鎌。最恐食不熟。誰能噀火拈。試呌長鬚問。慢跪久解箝。復欲驗古書。袖手觀牙籤。海颶固盛怒。尙覺熏蒸添。今春聲勢異。弩末穿縞縑。南雪或到地。溪流只深潛。今春平地深。嶺上失蒼髯。其如梅與竹。橘葉經鏖殲。涕泣悶蘭蓀。其根何太纖。土氣借立解。奈已如葅淹。動物患口腹。最秀虞湯燖。雞狗啞何罪。羈旅病不占。乍見遺孩啼。閉目如避嫌。和糜不能啜。細聲索厚苫。九重雖已深。念此烏能恬。堯舜古聖神。猶病博施漸。陰冤一女蘊。暑霜衆人瞻。哀哀父與子。不得共虀鹽。君恩保戇愚。天鑑照奸憸。孝理累旌閭。慈衷行撤簾。遂使溫淸輩。愉婉於一簷。溝壑盡收埋。凍餒相聚黏。塞外有孑遺。且免委茅蒹。處處暄滿野。采采日盈襜。臣諴不敢獻。芹曝聊自厭。

上元。聞遠近呼鬧。問之。曰。占月而吉雲。感而有作。

遠近爭延竚。相傳月始昇。吉凶羈士昧。經歷老農憑。較勝前時歉。宜追戊子登。心知未必爾。醉喜萬端興。

一夕。疊受北堂書二道。飮酒口占。_三首。

薄堰寒潮勢。搖窓冷火光。藏睢霜外警。歸雁夜深翔。濁酒神離合。悲吟病有亡。空將七載淚。卻灑雨書行。

客睡愁難着。風威夜轉嚴。疏煙凝北堗。苦月半南簷。書亂吾能帙。杯乾孰可添。從敎老雞啞。不縛肯相嫌。

俗物無相敗。天倫不自禁。幾年看事變。萬里執書音。薄劣甘終世。幽偏喜自今。涵泓聖主澤。開慰老親心。

聞人慾寄投壺。以詩促之。

不飽居終日。無營過幾秋。猶知射之細。卻是藝於游。哨枉堪相慶。從容祇自投。誰家有妙製。莫肯會論籌。

春雪

南雪飄颻暮。東風料峭春。飛花一任態。欹樹半邊新。澗注無源水。潮依有限津。還添幾羣鴨。恣意故欺人。

醉吟

薄略幽樓側。蒼茫絶島中。形容長頷顑。意氣自沖融。斗酒臨斜日。沈吟落晩風。衰頹強擧目。簷雪滴玲瓏。〈落一作颯〉

二月寒_{二月○三日風勢愈厲}

二月寒如此。他年遇未曾。潮聲知怒颶。嶽色望層氷。滿港退飛鴨。空房明滅燈。平生苦凝沍。不復恨炎蒸。

釋奠前一日有感。書寄崔廣文。兼示同齋數子。

陰火中春日。文明萬國禋。齋居得賢長。戒宿盡嘉賓。盥濯陳蘋藻。衣冠詣聖神。孤臣願小相。無復會明倫。

校生將奠餕酒肉來。與飮大醉。次韻寄崔廣文。

俗事村中少。潮聲席上多。濁醪聊自適。秀句與誰哦。暮雨情殊遠。春風病未瘥。相思不可見。悲喜豈由他。

大醉。醒後戱題。

弱腳蒼黃落。剛腸索寞藏。遑遑將藥橐。綽綽著桑床。噱謔常傷虐。觴漿莫錯行。相望若樂諾。卻度作佯狂。〈予有六尺桑床〉

偶題

絶嶼黃雲戌。孤城碧海壕。風煙連對馬。地理控南桃。疲卒分三面。倭奴逞一艘。安危老將在。羈泊醉醇醪。

有鼠

有鼠能穿屋。無儲可按贓。燈前舐墮燄。甁外遶餘糧。不畜貓相厄。那焚蟹作殃。機關息吾巧。口腹任渠忙。

同居士蔡石山。食豆腐唐洞草幕。

僻巷攜居士。齋宮問寓僧。寒泉旣可濯。腐豆便須疑。晩飯眞當肉。閑談更得朋。題詩示不忘。春日政兢兢。〈時崔應周，曹克仁，朴贇鶴，鄭遇被邀而至〉

外大母祥日。泣書。

赤奮中春晦。炎蒸一子迷。終天只自慟。千里不同啼。有弟還修業。榮親屬聚奎。明朝匪昨日。瞻顧轉悲悽。

憶弟有感_{三月○時親耕取士。舍弟當赴試。念而有作。}

癸丑春三月。吾王躬籍田。奉先誠是本。示下食爲天。萬物欣欣覩。千官肅肅聯。羈臣立孤嶼。長祝億斯年。

白日憶舍弟。靑雲觀國賓。應須稱得士。亦足見榮親。朝報稀千里。家書靜數旬。長歌望北斗。江海有通津。

淸明_{時日尙冷。復屯雨澤。枯荄莫榮。竭井不食。民有朝夕之憂雲}

島堡餘千里。淸明又一年。仁親思蹇産。謫客病纏綿。活潑封泉脈。肧胎㤼菜拳。平生分屢空。高坐聖賢前。

贈別崔廣文_{時從數客飮於澗上}

宇宙分羣命。詩書誤半生。客情投異域。交義念同庚。碧眼無氈坐。淸談有酒傾。流年才心折。此日別魂驚。古澗流黌序。春風滿島城。柴荊獨歸掩。牢落斷將迎。〈有一作得〉

送崔廣文席上。大醉戱題。_閏三月

君罔寡悔誨予。其文郁勗。只得醉毰毸。遑卹足踧蹜。二月三月春融融。千里萬里愁續續。子兮今其歸。何時更良覿。肯念我同甲。七年囚海獄。

次韻子悅

無事昏昏只醉眠。幾年芳樹隔春天。乍蒙秀句長吟罷。數箇霜毛到黑邊。

次韻安純彥。醉吟。

留滯周南客。悲涼楚澤囚。相逢少年友。自減一朝愁。落日情依舊。春風意轉悠。銜杯只長祝。萬萬聖春秋。

大醉次韻示鄭生。

七載三山杳。靑春白日閑。老牛緣壠去。嬌鷰入簷還。濁酒傾雲液。淸談注澗湲。紛紛世中事。莫我與相關。

悶旱_四月

十月至四月。未嘗聞雨聲。僕奴悲渴井。官吏督乾耕。八路來牟槁。何方寇盜橫。微臣望雲漢。聖慮政經營。

偶題遣興

賈傳傷時哭。終然祇自傷。發書占鵩鳥。多病臥卑荒。才調當時服。胸襟後代量。吾生已後死。更享六期強。

聞赦

客有言朝報。恩加某某人。欣欣返田裡。濟濟受冠紳。天意回哀眷。民情囿陶甄。孤臣況自賀。耕鑿樂雙親。

謝人送酒

漁父偏相笑。麻姑幸見分。多情一瓢飮。無事百年醺。左手持靑蟹。長鬚煮紫芹。山陰覺盡興。漂泊任離羣。

對曹克仁飮醉。次韻。

操舍心何在。升沈事不常。微生縱談笑。夫子見文章。酒會時中聖。朋來日滿堂。狂歌倚浦樹。半嶺暮雲長。

池氏林亭燕集。卽事。

雨罷淸和候。村虛野老閑。招要登橘榭。徙倚俯松關。潮退官奴浦。雲垂女貴山。幽花暎斜竹。美酒盎衰顔。醉飫唯須謔。歡娛不放訕。庚寅怨楚客。生別獨澘澘。〈是日。偶値予生辰故及之〉

是日。朴處良亦至。進杯一索詩。次韻贈之。

翠篠風前態。○靑山雨後光。杯濃朴子酒。亭喚病人嘗。爲愛醇誠質。從摧鐵石腸。相留一痛飮。神氣儘飛揚。

鄭遇告歸其家。醉書寄其兄。

寄語鄭弘綏。如今生別離。十年珍重意。都與季方知。

醉題_十韻

極浦無雲濕。荒村有客尋。買魚時復煮。沽酒日常斟。慷慨千年跡。昏膠一片心。吾非覺已昨。人事亂如今。瘴癘南溟遠。風煙北斗深。天時驗潮汐。物理看升沈。羣飮無停手。孤眠不愧食。何須抱齊瑟。只放奏牙琴。泛愛鄕人老。淹留古樹陰。中宵息萬動。浦月惱悲吟。

得舍弟信_{家君行次慶尙。北堂在都下。弟妹侍焉。病妻。奉其慈氏居忠淸。數地消息竝惡。憂慮之至。遂題。}

昨者家書至。雖安亦大虞。嶺湖豺虎滿。畿甸麥牟無。下策畦田廢。邊籌將帥駑。紛紛萬端慮。何事及囚儒。

二十五日雨。喜用前韻。

雲漢昭何久。淋浪注不虞。年終莫書有。災或可占無。固本存黔首。長途棄老駑。應同醉漁父。不共飽侏儒。

二十九日雨足。悲喜書情。

癸丑四月廿九雨。差強炎洲孤臣心。安得歸飛北堂下。終宵綵衣醇醪斟。

舍弟無悔遇商舶之回。寄送獨尊四種君子盆一事。乘雨手植。

不見吾之弟。悠悠秋復春。蓮將菊同貴。雨與淚俱新。海嶠無人賞。精神只自親。知子幾夕死。埋沒逐沙塵。

次韻答秀夫。兼示無悔德老。_{夫也頗有傷貧之意。故答云云。}

有物本無影。四時終一般。非因間通塞。何以別靈頑。口歎西山餓。心嫌陋巷艱。誰眞知畏虎。才見管中斑。

無悔復寄注香一束_五月

自愛惟兄在。相知莫弟如。且要參鼻觀。非爲裛衣裾。伴夜孤燈靜。凌晨一室虛。於斯有眞意。默默獨觀書。

別孼叔父_{叔父名鵬。未冠。}

先祖遲暮時。鍾情常在斯。以予嫡孫子。托得一孩兒。八載多凶禍。今朝更別離。沾衣向南浦。獨坐萬端思。〈予一作爲〉

次韻陳約而

江海羈孤極。乾坤渙汗零。相逢十年舊。自覺寸心明。忍斷杯中物。無嫌澤畔醒。悠悠百世內。幾箇死浮名。〈死一作老〉

次陳韻贈別

萬里墜鳶霧。彌旬趁舶風。神魂今日散。物色舊時同。朔漠歸蘇武。幽州死共工。相思意中友。樹北與雲東。

飮餞十里

逢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病客昔嘗惑。斯言今不虛。傷心錢掛嶺。把酒日斜墟。生死論交處。誰禁淚點裾。

遣興題校西楹

毀廟白日遲。不言空內悲。古今人飽煖。畢竟是誰爲。

又醉書校壁

三到黌堂事事新。醉歸回首更傷神。人間醉飽人皆喜。誰識人間醉飽因。

郡守被火鐵丸中肩。不出。_{前日已中矢才拔}

衆艦漸遷退。孤軍遽敢前。驍殲且巢覆。鏃拔旋丸穿。有釁開邊隙。無醫鑿臂肩。平居略武備。顚沛竟誰愆。〈暗用關羽事。且守守郡經年。專不事武備。故末句及之。蓋實錄也。〉

排悶

旅泊天邊老。風煙海上硃。時時漆室嘯。箇箇祖朝虞。境釁虛防戍。年饑急索輸。無由獻中策。天路獨長吁。

乳燕

乳燕通茆幕。哺蟲落筆牀。居然向旬月。已見習翺翔。仰食爾恐後。知恩余在旁。深憂一分散。霜雪竟相忘。〈茆一作簾〉

八月相隨去。明春自識歸。如敎主人在。會傍故巢飛。此世多危詐。於渠莫是非。諄諄語四子。列壘一簷依。〈燕乳四子旣生成矣〉

郡守結棚二間。避予炎熱。

郡守虞羈客。天炎毒病身。松枝樹如矢。麻骨蔭勝銀。風雨從難蔽。壺罇自可陳。朝曛看潮勢。堤決想沈淪。

倭寇未息

列嶠烽煙亂。沿津羽檄催。邊謀潛玩暍。聖慮久徘佪。幾月資微寇。中流建雨桅。書生厭鼓角。恇㤼首頻回。

散愁_{二首○七月}

淺港居然舶。長飢蕞爾蠻。應煩一軍校。卻起四城官。禁將聯翩會。藩臣絡繹圜。摧檣與朽櫓。進退得桓桓。

烽望傳光衆。兵聞解陣忙。賊頭無一級。卒體有千瘡。供億家家弊。馳奔驛驛喪。從今尙蓄艾。成敎免民殃。

七夕汎艇

掛席東風正。回篷暮雨傾。何須鶴駕去。浪說鵲橋成。山海三杯酒。風煙七載情。酣餘壯心折。隔港有交兵。〈時聞邊將。追倭於何依島。島在眼中。〉

中元有感

天時人事罷農功。萬里懽娛俗節同。秔酒隨家應倒甕。紙錢何寺不飛空。一身牢落關樑月。羣盜縱橫嶺海風。但得遄歸九泉下。明年此日任西東。〈俗傳中元。冥府洞開地獄放囚雲。故戱之。〉

鄕老會慰其守。合辭邀之。辭病不赴。仍寄一首。_{守被創新瘥}

流矢初驚羽。偏城竟借恂。壺漿盡父老。羈病獨孤臣。極浦風煙異。高天雨露均。無由執盞祝。修備益精新。

齋居無事。感興下筆。_十二韻。

警枕淸涼夜。閑梳昧爽朝。竹風留徑菊。松露滴山椒。挈幾輕輕拂。拈香寂寂燒。源流活潑潑。境界逈迢迢。事業書三架。生涯水一瓢。從朋得醪米。有僕課薪樵。去國非懷土。居夷豈下喬。本來甘屛靜。終合謝招邀。事事聽天命。年年看海潮。知行古人逝。情性老親遙。北斗乾坤蕩。南蠻日月昭。悠悠有方恨。時向夢中消。〈留徑一作團過〉

送紙與朴贇鶴。書其背。_鶴時向洛

鄭重敎知白。殷勤逐翼仙。風動弦浦。落日照乾川。少弟寒溫候。高堂喜懼年。先君有歸使。消息數相傳。

別席次韻醉贈。

淡淡寒波嫋嫋風。送人懷抱苦西東。浦前罇酒通談笑。一點浮雲萬事空。

秋夜吟_八月

涼雨疏疏暗月流。竹窓斜掩候蟲愁。區區浮世殘生事。爭箇明年又値秋。

次韻醉題示鄭生。

碧海深前岸。淸風動後園。餘生心在野。萬事酒盈罇。已自輕操舍。終誰辨閴喧。長吟意不愜。孤坐近黃昏。

復用分字_{四人各和答。復酹之。}

舊好堪三益。新詩恰十分。連年只頻夢。一日不同醺。白首懷香橘。丹心食美芹。淸明身所獨。落莫鬼爲羣。

次秀夫韻_二首

造次言須孫。尋常行欲方。皆知媚奧竈。不信詠滄浪。赧赧終身溺。營營到底狂。未能歡菽水。徒用仲由傷。

德義所固有。功名爲倘來。殘生汗浹背。萬事淚沾腮。牢落乾坤大。沈理日月催。朝朝水東去。一去不能廻。〈牢落一作莾蕩〉

寄南使君索麴

海失餐龜士。隣無乞米僧。似從醒澤罵。不起醉鄕徵。塵爵虛相恥。霜花祇自矜。憑誰給麴櫱。可戀日三升。

又謝寄麥粉

久客何人記。殷勤南海南。精硏兩歧瑞。遠辦一簞甘。楡屑資朝飫。英飡助夕婪。還添麴風味。足倚半生酣。〈是春甚饑故云〉

十四夜

久客仍多病。秋宵覺更長。蟲聲集小戶。月影度寒房。生世徒爲爾。憂時豈所當。明朝是俗節。處處掃湜堂。

仲秋飮酒

畝畝秔禾起。村村杏艶繁。此時拈濁酒。聊得慰羈魂。浮世雙蓬鬢。殘年半席門。醒來好氣像。靜讀聖賢言。

送主倅罷官還鄕。鄕與吾氷家同。

飢鵩飛晴島。炎鳶跕雨洋。淸晨常荷菜。暇日數傳觴。落魄中秋晩。羈魂七載強。臨分倍惆悵。畢竟是思鄕。

九日_九月

幽意忽不適。扶藜循北岡。黃花何事發。今日是重陽。

汎艇曉發夜歸。吟成二首。

河淡三更夜。潮肥九月秋。直緣漁父問。故作釣船遊。醉酒眞成夢。垂綸浪設鉤。淸晨立長嘯。鷗鷺數聲酬。

岸上看三老。籠中貯八梢。蜿蜒背不辨。伸屈股相交。生物嗟強食。行舟覺近庖。分甘遍僮僕。且覆濁醪匏。〈得生絡蹄煑食。生一作萬。行一作扁。〉

挽朴贇鵾繼祖母_{按鵾鶴之兄}

松柏邙山路。風光碧海村。千人唱蒿里。一夕掩泉門。

寒日蕭條盡。浮雲寂寞徂。天邊有丹旅。客意束靑蒭。

泉臺寂寂自長夜。塵路紛紛無已時。一島孤囚七年客。幾番題作輓歌詩。

新知海上七年遊。飽占家聲自有由。縲絏病身孤執紼。秋風回首寫哀謳。

池進孫送柚子。池有三樹甚盛。

煙霧蒙三蓋。文章雜二團。輕籠池榭近。細瀉草亭閑。帶葉崖風起。凝膚野露殘。平生陸郞涕。日月道途艱。

金公傳示厚之所贈詩。仍次其韻。以寓相思。

之也詩沖澹。傳看在晩秋。朱楊思一槪。陶謝手同遊。尙覺年侵病。多緣酒破愁。無由對相笑。魂斷更神投。〈之若予。俱杗於酒者。〉

獨遊三聖洞。_五首。

望嶽深深洞。沿流點點矼。荒臺殘炬跋。廢寺斷僧跫。晴樹紅霞落。風泉碧玉撞。脩然石上坐。孤詠儘無雙。〈嶽名尖察。上有烽燧臺。其間。又有三聖庵。已廢。〉

巖闊三人席。泓深半丈塘。簪楓石不老。蘸菊水生香。一足眠苔靜。無鱗逐餌忙。平生樂仁智。今日慰疏狂。〈丈一作畝。足一作腳。〉

落日在人眼。十分泉石明。長藤翠柏老。碧靄斷霞輕。款款移孤杖。行行倒一觥。病夫如有此。堅臥送殘生。

醉捉千繒錦。狂拋百璧圭。石欄憑欠筆。茶葉坐難題。返照雲垂洞。歸人水咽谿。堪供一笑喜。回首意都迷。〈坐一作引〉

暮意更不愜。吾將何所歸。黃花揷馬首。紅葉貼奴衣。豈作窮途慰。眞嫌素性違。哀情繼懽樂。八載望庭闈。

是夕。過李琚酌。醉歌。時琚自京初歸。

京國歸來好。鄕隣晤語良。楓林爲我赤。菊蕊對君黃。衰病三杯酒。風燈一夜涼。醉時歌數曲。羈思獨茫茫。

漁於姑澤次韻

仲尼憂道思浮海。范蠡謀身決汎湖。道不任身身又縶。七年姑港拾蒲盧。

南桃途中_{十月○萬戶金水生邀遊中山}

十月十一日。平明羸馬騎。潮生漆田闊。雲斷屈峯危。野日荒荒轉。崖風款款吹。揮鞭問僮僕。捨此復何之。〈漆田。浦名。屈峯。峯名捨一作從。〉

次南桃鎭館板上訥齋先生韻

七載冥心臥鬼關。今朝發興上中山。洪濤南蹴漫漫雪。島嶼東排點點鬟。群艣鯨奔實要害。片城烏合欲防閑。醉吟逐容還投筆。遊說將軍莫破顔。

觀射革有感_{時萬戶金水生善射。郡居裵世良年七十。亦能追配。}

才妙穿楊手。強彎落月弓。驚懽聽皷續。賞罰怕籌同。赳赳干城將。揚揚矍鑠翁。書生不觀德。直欲折倭鋒。

贈萬戶

鎭設南桃小。城臨亂嶼崇。河流遙透右。日本直衝東。結舶逋逃萃。連鋒剽竊同。誰能備戰守。子復具淸忠。〈前此。萬戶侵漁無紀。此人不受一。錢。惟務兵備。〉

頭疼詩八十五韻。備述疼狀以自遣。

嘉靖癸丑歲。旣望建亥月。盧子方讀書。偏頭疼暴發。是何發之暴。痼疾罔時歇。前年劇唸㕧。今年更慌惚。當其初發時。惟欲速僵蹶。少焉及痛定。方覺在我顝。老婢索酒煨。長鬚亟煖堗。厚被竟莫汗。起而復帶襪。涔涔後頂右。何其興也勃。搯入切切肉。鑷出種種髮。剝𤿫片片皮。砉𩪭碎碎骨。沈沈挺聽宮。洶洶隱天突。矘矘瞳瞼督。呯呯齻齞揭。神庭倏飜覆。百會時浮沒。勞液煎煎枯。盪血滲慘竭。精神集若散。手腳熱乍瘚。兒奔抱髑髏。枝撐聲窸窣。或重以縕祛。或換以沃絨。觸屛旋伏枕。怐愗堛崒屼。百證信具備。萬狀詎一闕。或敲急若鴷。或搏戞若鶻。或若啄母梟。或若噍鼴鷢。或射影若蜮。或螫氣若蠍。或若拆腸蝮。或若鬪戟蚏。或若獍猰噬。或若犦䮭齕。或若虤爪攫。或若狶牙探。或淺若受芒。或深若椓橛。或細若利黥。或鉅若威銊。或摐若鐘鏞。或揳若控楬。或撇若靂𩄁。或劂若銘碣。或彈若中的。或奅若投瞂。莫是共工怒。傷於不周矹。不然智伯死。斷爲飮器兀。力拔山冢踣。劒刺泉水汨。老拳李陽頑。神槌朱亥悖。如周捶於楚。如胥眼於越。如佗篦謬刮。如郢斤亂捽。或如五丈原。萬犂一時垈。又如公劉倉。萬杵一時䑔。慘如陳濤敗。鞣躪捩輗軏。烈如赤壁火。蕩柝殘艦橃。初如鼠穿墉。終如免藏窟。或忍若灸砭。或緊若箝钀。或暗若鴆蠱。或拘若桎桲。或縮若凍龜。或動若驚狘。或危若履氷。或怳若漂渤。或宋鷁退風。或吳牛喘月。或徒見霧花。或多聞臭馞。或痰聚爲膠。或膩凝爲𡋯。或卷臠而澁。或渙散而滑。元氣亂頃刻。客邪變倉卒。侵侵蝕蝦蟇。忽忽見彗孛。詛符計無施。醫卜術已鈯。引分死後已。或時書咄咄。越五日滋甚。泯默如認訥。偶然入華胥。有二豎子謁。謂疾聖所愼。而子實自伐。伐卻理亦宜。敢請聞始卒。予愕然以戚。蹙頞而告曰。昔在吾中宗。大漸勢臲卼。時予謬通籍。長遑遑矻矻。寢食廢數旬。冒霜雪䫻䬄。大卹疊遘遇。傷寒復中暍。俄遷順移珍。瘴癘染神闕。僦備嘗炎涼。餬厭苦糠麧。杯觴或逢場。醉臥常依樾。雖其勢然耳。畢竟自貽厥。豎也短我愎。上訴頗相訐。上帝鑑我心。憐我魂隕越。急遣巫陽下。以招不以罰。可明語其人。少寬無太扤。已囚豎莫逃。使莫肆暴猝。爾意予自恕。予命爾罔忽。夭者未必瘦。壽者未必腯。瘡痍或久生。康強或先歿。韓彭醢侯王。夷齊餓薇蕨。何用宋朝美。無傷卞和刖。二者無奈何。爾得正而𣨛。雖𣨛幸而安。勿藥喜可伐。漁父誠激言。波揚以泥淈。魯叟不欺汝。忠信死蠻羯。且禦海魑魅。可懼楚檮杌。疾或憂父母。行豈玷門閥。再拜謝子陽。謹以書諸笏。睡起頭容直。杲杲東方昢。

至日_十一月

雷響驚宵半。陽根動子中。欣欣摠氣感。漠漠卻形空。天道元無始。人情鮮有終。年年長作客。望遠令辰同。

口號題楹

西薄船倉浦。東紆浴室川。官奴疏樾外。望敵亂松前。汚瀆尋常地。茅茨八九椽。幽棲遂褊性。濁酒任殘年。

有由京至者。呈三色桃花。剪綵爲之。翼日。繼餉老梅兼作竹葉。索盆植之。便安於茅宇西壁。輒書_二首。

深淺分三色。輪囷共一枚。臙脂半醉面。丹膩懶眠腮。老㤼妖方作。僮驚節乍廻。僑隣有相問。雲自武陵來。〈分一作爲。共一作卽。予性不喜桃。而有桃源之志。故戱之。〉

氷雪孤寒蕊。虬龍百歲槎。靑枝自疏瘦。斑篠助橫斜。曙砌風閑度。昏窓月謾加。精神全爲減。尙喜類吾家。〈鄕家。有梅竹在樓前。故感思而言。〉

夜中讀書。飮酒口號。

何書不可讀。有酒自能斟。炯炯求前志。悠悠散旅襟。獰風喬木折。寒汐小窓侵。霜冷鴛鴦警。燈殘客。子吟。抑揚遙夜興喜懼七年心。詎有人知己。持觴確古今。〈悠悠一作蕭蕭〉

悼鄭遇。遇母老在靈巖。益可悲也。

憐爾科名志。頻煩載酒過。居然遘厲疾。屬我動沈痾。湯劑時多負。臨馮義久訛。高堂失永訣。回首轉悲歌。

次友人韻

十年顦顇鬼門傍。遠子孤臣不觖望。黃鵠肯將遊汗漫。白鷗還許狎蒼茫。吟君明月投佳句。屬我車輪轉別腸。詎有升堂異日約。數行衰淚落羈觴。

戱寄人_十二月

南國晝多霧。北風天正寒。時時窺小甕。蟻凍竟應乾。

復步前韻。寄答楓川。

甲子炎洲異。陰晴孰可分。趁虛如忘味。遇景不成醺。南部家家酒。東城處處芹。無由更對喫。淒斷百年羣。

李景憲。同里閈也。來訪設酌贈詩。次韻謝之。

急景天隅晩。丰容洛下初。星霜記同閈。觴勺慰逃虛。厚意留佳句。交情發信書。羈棲儘多病。未覺故人疏。〈彥遇寄信。故及之。〉

復次前韻。呈主倅。_{時李同主倅來訪}

賤子居夷久。尊公蒞郡初。淸笳戍樓曠。皁蓋野亭虛。爲把千鍾酒。堪澆萬卷書。深情媿常荷。更恕醉狂疏。

是日。復用初韻別李。

可惜分攜地。眞當邂逅初。岸風吹袖冷。朝雪落窓虛。喜倒疑蛇醆。愁吟占鵩書。君歸語仁里。衰髮白蕭疏。〈雪落一作日照〉

夜坐

遠客坐長夜。寒燈點小窓。時時撥筆硯。箇箇放甖缸。隱几看飢鼠。因風聽吠�。悠悠阿段路。幾夕有歸跫。〈遣奴京鄕未還歸〉

龍灘先生諱日。泣用舊韻。

時經反築事難俱。客淚飜河面發朱。助祭長辭如子子。刑家終隔作夫夫。鬼門寂寂惟堪睡。天路高高不可呼。卻怨他生尙未卜。是耶非與有耶無。〈作一作是〉

遣心_甲寅正月

窓日沈沈紙。簷風颯颯。衣冠老翁坐。簡策古人交。空負三旬葛。徒懸十載匏。予心政不動。萬事寄燈泡。〈予年正四十。故戱。〉

夜吟三篇

老去無饒睡。春來只敏愁。庭闈萬里別。身世十年流。檠短何曾遠。風長不肯休。呼兒訪鷄杙。或放不知求。

極浦深深老。高堂段段愁。精勤志道學。荒懶作詩流。閑戶誰專美。觀書我獨休。何須有大雪。方可不千求。

鵲噪嗔何喜。燈花訝益愁。幾年雲北去。萬事水東流。酒以凶荒斷。詩應老病休。全然無事業。似厭赤由求。

奴還自京。悲喜相兼。漫筆言情。

改歲羈心死。斜陽病眼穿。乍蒙烏鵲報。卻替雁魚傳。款款煩相問。迢迢耿不眠。無非可流涕。悲喜竟茫然。

將守庚申。無酒可娛。讀書自遣。戱書八韻。

慮爾三蟲訴。嗟吾獨客眠。燈張蓬戶影。香爇瓦爐煙。博塞歡娛乏。詩書痼疾偏。一床招四友。千載對羣賢。軟語抽絲繭。淸懷注壑泉。誰能來敗我。自得見參前。易陷應微物。難欺彼上天。彭如愼何奈。海日閃山顚。

聞郡守捕倭_二月

倭冠呑靑海。官軍擁黑山。穴探殲二黠。潮射剿羣頑。單舸收功速。全師放凱還。飢民日夜待。賑輯保歡顔。

廿四夜。達朝不寐。涕泣口號。_三月

病客驚猶在。春宵較卻長。何憂乃君子。不泯是天常。渺渺高堂老。悠悠八載望。雞鳴問日出。枕席涕滂滂。

記夢

甲寅三月晦三更。夢省慈闈體未寧。撥火催煎正氣散。覺來憂泣意冥冥。

二奴病。幾死幸甦。是夕。得京書。四月

京洛書傳日。奚僮病間初。已知憂是喜。旋訝實爲虛。萬事呻吟裏。孤生涕淚餘。持心每忽忽。棄世姑徐徐。

占察山。示韓崇德

曉發因珍治。朝隮占察山。靑松夾雲磴。紫柏被沙灣。浪拍江南左。風來日本間。孤臣久立嘯。紅日上孱顔。

香木浦示韓

於海難爲水。如今信有之。時當四月尾。波動一岐支。雲鳥望望小。風帆箇箇遲。應須與爾輩。霧雨亦追隨。〈尾一作未〉

醉歌次韻_五月

西浦三年宅。南城萬里船。地卑饒瘴霧。村曠少炊煙。畏物聊如此。全生亦偶然。長歌皎月下。孤嘯白雲邊。

醉席口占。贈主守罷歸。_六月

海山千里別離難。人去人來事萬端。最是孤囚八載病。送人歸去上長安。

七夕遣心_七月

人盡祈天巧。吾猶曬腹書。敎奴市薄酒。邀月對幽居。天地溝中斷。光陰爨下餘。浮生到此已。吾黨不歸歟。

池氏林亭燕集

旅次招要近。登臨橘榭高。松颸爽烏匼。竹日照霜毛。話軟空揮麈。酣餘欲藉糟。懽娛亦蕭瑟。湯旱運重遭。

送金主簿歸京_{金水生自南桃萬戶遞。爲軍資主簿。}

炎瘴多年肺。秋霜昨夜毛。羈情向北樹。爽氣去南桃。蓬華三竿日。乾坤一斗醪。送將歸舞綵。垂淚俯寒濤。

醉吟_{入月○時聞學者釀熟。輒投飮大醉。}

奇字楊雲識。隣牀畢卓眠。出敎隨放鍤。行任杖無錢。不對賢人酒。能回混沌天。先生在何許。槁木只頹然。

梁山立攜酒遠訪荒浦。大醉戱書。

可憐梁公燮。今爲何等人。燮旣不可見。與其子飮醇。〈燮是立之季父也〉

與二生飮_九月

暮雨蠻城酒。流年羯鼓歌。惟應喜速客。不復問歸駄。絶垓存松菊。嚴霜敗芰荷。長吟憶綵舞。自有淚成河。

又題

秋雨淫淫不肯晴。空庭橘柚向人明。先生醉後長吟去。弟子酣餘促鼓鳴。

觀林石川詩。次韻書之。

獘止城東里。高門海上村。長懷石川達。每厭浪波飜。蕭散詩名大。淸虛令望尊。何由得良覿。四十已無聞。

夢侍家君。顔色華豐。旣寤泣記。_十月

侍側自懽說。覺時增悶憂。如何耳順去。反有貌華留。不盡他生淚。猶存十載囚。題詩攝提格。十月仲旬頭。

夜中偶成

籬弱沙虛無定門。北風吹暮楚天雲。飢寒不屬儒生管。閑落燈花讀古文。

穌齋凈訖

手拈藤理補蟫餘。四壁縱橫次第糊。試拂塵埃更快活。方知不枉號齋穌。〈次第一作款款〉

挽鄭遇

見士由高第疑。皆有異聞。三年學不得。一日長乎雲。魯酒深杯興。齊論半部文。竟知埋玉樹。不復過楊雲。

香藥朝分寄。凶音夜遽聞。鄕情盡怛怛。吾病況云云。有婦收論語。無兒請誌文。靈轜擁不發。浦樹密寒雲。

父母弟兄南北東。風雲日月大空中。依然白首今年在。送爾翩翩返爾宮。

殯於珍島郡城東。藏彼靈巖玉野中。婦挽几筵兄執紼。更堪慈母哭深宮。

得姪女書。時年十二。悲喜相兼。遂作短句。_十一月

蘭茁看三歲。珠明憶八春。那知尺書報。已辦數行白。辭氣眞如貌。徽柔必配仁。無因訓女訓。回首一沾巾。

旣望夜坐

風連鼓角悲荒戍。霧壓柴荊閉索居。慣見籬邊有潮水。閑來閑去自盈虛。

曹判官重入海。相見。約來日更會。

霜雪寒猶薄。塵埃瘴欲銷。鷗廻屬幽夢。鵲報赴淸謠。俛仰成陳跡。西南得舊要。應談數年事。明日又朝朝。

次判官韻

天隅涕淚一身遙。只管朝曛看海潮。今日誰敎我獨醉。十年神氣儘飄颻。

又次

珍重曹君子。家門別恨添。寒風逗雪浦。急景過雲簷。酖酒盃傳白。荒詩筆凍尖。殷勤與君說。到處聖恩霑。

再次贈別

萬事心灰盡。三年鬂雪添。悲涼覩綵服。吟嘯岸冠簷。舊面英華溢。新詩刻畫尖。還將丈夫淚。一爲故人霑。

冬至有感

噓火陰灰下。觀神昧爽間。荷衣襲禾煖。豆粥食猶寒。孺子將墜井。先王正閉關。誰能掩身戒。善養此時端。

次韻_十二月

海東西住十年思。人日夜交兩鬂絲。彊半爲生忠孝毀。幾多垂死利名欺。負山水地同魑魅。讀聖賢書每忸怩。身所入能爲自得。意君到位庶幾玆。

居淸明地卻閑思。要把安時更亂絲。千里親情天已老。百年交義鬼難欺。知心日喪非謙退。欲道朝聞莫悔怩。箕斗名曾同枉挾。看來病痛不離玆。

龍灘先生諱日。泣用舊韻。

先生一去與文俱。萬事茫茫亂紫朱。無處乞銘傳幼婦。何心着論效潛夫。沒身恩信千鍾鼎。浮世光陰一吸呼。喪祭不妨從義起。全生眞爲寸誠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