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穌齋集/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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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系 穌齋先生年譜
作者:康復誠
1616年
年譜附錄

武宗正德十年中宗大王十年乙亥閏四月十六日未時。先生生於漢陽南部樂善坊之第。

十一年丙子先生二歲

十二年丁丑先生三歲

十三年戊寅先生四歲

十四年己卯先生五歲

十五年庚辰先生六歲有人以筆贈之。先生卽賦詩曰。此筆出於君。爲君能成文。未知何以報。他日登靑雲。

十六年辛巳先生七歲

世宗嘉靖元年壬午。先生八歲。不喜嬉戱。已有成人器度見者異之。

二年癸未先生九歲

三年甲申先生十歲

四年乙酉先生十一歲

五年丙戌先生十二歲

六年丁亥。先生十三歲。自幼聰穎絶倫。至是能作詩賦。有人心險於山川賦。嘗與二三友人。出遊東湖。湖堂學士遣妓招之。先生卽操筆書一絶以謝之。詩曰。誰遣紅裙訪我呼。我曹非是取歡娛。扁舟短棹歸來晩。勝水佳山世外圖。諸學士大奇之。嘗與以下。出聞見錄。

七年戊子先生十四歲

八年己丑先生十五歲

九年庚寅先生十六歲

十年辛卯。先生十七歲。甥於灘叟李先生之門。遂學於李先生。益知爲己之學。

十一年壬辰先生十八歲

十二年癸巳先生十九歲

十三年甲午。先生二十歲。中生員進士兩試。入大學。雞鳴。冠帶而坐。讀書不輟。至夜分乃寢。雖同處之士。未嘗有見其䯻者。一時輩流。皆斂衽敬之。自此文華亦大進。每擧。輙居先列。

十四年乙未先生二十一歲

十五年丙申先生二十二歲

十六年丁酉先生二十三歲

十七年戊戌先生二十四歲

十八年己亥。先生二十五歲。往遊楓岳。四月乙卯。發京。六月丁未。還家。始行到鐵原。家書追報有別擧。猶沛然而東。遂不赴。其不屑科目蓋如此。有關東行錄。

十九年庚子先生二十六歲是年間。慕齋金先生以知館事入太學。試諸生以時習箴。歷考羣製。嘆人才不競。及見先生之作。大悔前言輕發。稱賞不已曰。此豈詞章之儒所能及。宣廟初年。經筵官許曄註解此箴以進。

二十年辛丑先生二十七歲是歲。晦齋李先生入京。先生以書爲贄而禮焉。質問心經附註。

二十一年壬寅先生二十八歲

二十二年癸卯。先生二十九歲。中文科第一名。初試,會試,殿試。皆壯元。所製有車賦君子不相遇策請置五經博士表。皆行於世。授成均館典籍。旋拜弘文館修撰。

二十三年甲辰。先生三十歲。春拜世子侍講院司書。自正月至八月。前後入侍書筵凡一百日。每臨文。反覆引喩。多在乎盡孝悌卞賢邪之道。俱載書筵講義。八月。除兵曹佐郞。九月。還爲修撰。賜暇讀書十一月。

中宗昇遐。仁宗卽位。仍在玉堂。是時。退溪李先生亦以玉堂兼湖堂。往來伴直。多有講劘之樂。湖堂日記。與景浩先生。各布前後所蘊之志。雜以時事。相與慨然雲。

二十四年仁宗大王元年乙巳。先生三十一歲。正月。拜司諫院正言。是時。李芑新入相。先生與同僚論劾改正。移拜吏曹佐郞。七月。仁宗昇遐。明宗卽位。九月。罷歸忠州。是時。權奸用事。士禍大起。尹春年於先生。有童稚之分。逐日來訪。欲有所密語。先生察其幾。每邀隣友生員李敏德。與之同處。春年每來。不得發口。先生遂罷還鄕里。其後春年語人曰。吾欲指寡悔以生路。日日相訪。而李敏德在傍。無可言之隙。終不免竄逐。可惜可惜或以告先生。先生曰。吾之保有今日。李敏德之功也。渠若發言。而吾不肯從。則渠必殺我。從之則吾平生盡棄矣。十月。有孝陵挽詞二首。私製也

二十五年明宗大王元年丙午。先生三十二歲。在尙州。二月。遭贊成公喪。贊成公捐館於京第

二十六年丁未。先生三十三歲。二月。服除。三月。謫順天。閏九月。移配珍島。是時。國論洶洶。誅竄相繼。先生以一時名流。遂及於禍。至鄭彥慤以良才壁書上變。前後罷謫者。皆加罪無遺矣。先生至珍島。有沃州二千言。順天,珍島。卽寒暄,沖庵初配之地。先生在順天。有七言律一首。到珍島碧波亭。次沖庵,圭庵兩先生韻。修正甲辰書筵講爲。先生自序略曰。某以大簇甲子。至南呂乙巳。忝侍書筵。歲暮。上卽位。明年秋。上賓。欲刪落日記標寫講義。以藏箱篋。未幾罷歸復遂過海。死在朝夕。尙念此稿埋沒。當日盛事。誰復記存。入島明日。略具紙筆。凡七日而畢。

二十七年戊申。先生三十四歲。在島。春哭權忠定公。橃忠定謫朔州病卒。先生有悼亡一律。冬聞灘叟先生訃。爲位而哭。有挽詞三首倣工部同谷八韻。作詩八章。其卒章曰。我書一部常在案。書也相殉不相訣。其篤好古書。死生不離之意。於此可見。

二十八年己酉。先生三十五歲。在島哭康舟川。舟川卒於忠州誣告獄。先生有悼亡一律。自註雲。舟川之死。籲天無從。夢見覺泣。遂用桓韻。又雲。聘君先生。襄奉之以禮。君之力也。庶幾築室旣畢。上保舊業。下遂耕釣可矣。葬已便死。夫復何言。

二十九年庚戌。先生三十六歲。在島。

三十年辛亥。先生三十七歲。在島。註解夙興夜寐箴。先生書箴解後略曰。愚常伏誦是箴。受其辭旨簡切。宜書諸紳。輙掇宋聖賢語。分疏其下。蓋不敢有一字一義創立者。則是特妄也。非僣也雲。

三十一年壬子。先生三十八歲。在島。扁齋曰穌。有詩一首。題曰營茅三間。取一爲齋。輙扁曰穌。蓋本朱夫子所謂我讀我書。如病得穌雲爾。日危坐。讀書其中。

三十二年癸丑。先生三十九歲。在島。

三十三年甲寅。先生四十歲在島。

三十四年乙卯。先生四十一歲。在島。註解字訓及童蒙須知。寄二從子有避寇行錄。是夏。倭寇犯湖南。入島搶掠。先生避寇至光州。寇退。還入島。

三十五年丙辰。先生四十二歲。在島。有酬寄金河西麟厚六韻律。歲暮。有戱題一律。又有除夜泣書一律。先生自註雲。新舊歲爲丙辰丁巳。而雨老生年遇之感悶涕泣。情發乎言。

三十六年丁巳。先生四十三歲。在島。

三十七年戊午。先生四十四歲。在島。三月。有答退溪論夙夜箴解書。退溪先生見先生箴解。遂貽書辨論。略曰。夙興夜寐箴。舊日亦嘗服膺。而猶未知條理之密。工程之嚴。若是其至也。得見註解。分章柝句。正義崇論。恢游肯綮之處。而獨到昭曠之原。不勝嘆伏。第於其間訓語數段。不無有疑於淺見。謹爲掇出而錄在別紙。以求正焉。吾東方性理之學。講明者固鮮。而著述寥寥。間或有之。而率未免罅縫之出。未滿於人意者無他。略見彷彿。而遽自爲主張之大過故也。竊見此解。非他人著述之比。斯道不亡於吾東。則此解必傳於後世。而微瑕可疑之處。若不更加磨瑩以就十分之善。其無乃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耶。古人眞見義理之無窮。故其虛心求益之意亦無窮。滉所以期望於吾子者。爲此焉爾。先生答之。略曰。自拘海島。久屈天刑。誠欲悔省補塞。收之桑楡。其庶乎免矣。顧有二老在堂。日夕相望。茫無所期。每一念至。當讀廢書。當食停匕。未嘗不掩抑摧隕。背膺欲判。時又以酒澆之。神昏儀喪。忽忽奄奄九泉下人矣。能復有意學問事萬一。第吾寡兄弟。而不忘也遊方不可數。則求規誨之不置。吾謂是箴。切於學者受用。懼弟莫窺其用意微處。竊取儒先成說合於本旨者。疏諸逐條下。以便其考證焉已。不謂妄播至塵高明。然夫夫也亦知高明或不過以爲覆瓿資爾。其何疑之可質。又何質之可復。遲回棄置。遂二載餘矣。今弟之來。重相促之。仍復念侵尋衰晩。坐待死亡。俾盛意終孤焉。入地有遺恨矣。輒吐想像。仰酬一二。噫。目到足不到。旣莫足與議。愼也於古人餘論。特出入四寸間耳。乃敢與一代主夏盟者論其學。多見其不知量也。隨語生解。已不覺連日失笑。乃至高明所改。有不能無疑。或未盡於心。且不敢含胡。皆可以苟免不韙之罪。而幸明公重有以辨之。不合不措。卒於歸一之期也。因與退溪辨難。多有改定處。有往復別錄。

三十八年己未。先生四十五歲。在島。著人心道心辨。略曰。有過愚者曰。聞子有疑於人心道心傳。有諸。曰。有。然非愚說也愚於中年。常竊敬誦此傳因見有謂人心不可謂人慾者。乃自疑曰。旣以私屬人心。以正屬道心。善惡分矣。人心便是人慾。不然。是幾善惡也。複着下句。何也。是必皆有說矣。而愚莫足以知之。晩得吾弟所傳示困知記。就漫讀之。至論此。直曰。用程子舊說。未及改定云云。忽自駭曰。是何決也。疑可也是何決也。徐而覈之。反覆終始。見其一生尊信程朱。以爲會極之地。雖字句訓解。亦無一不本之以發明焉。而詞氣抑揚之際。又有以得其皆與晦庵合。雖其行業不可徵。蓋亦窮理有得之實學者也。復就書傳庸序與凡問答諸說而參之。然後始信斯言之決。似不爲無理。蓋嘗訂之。人生而靜。天之性也者。天理具於心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者。好惡形於心也。欲多誘於外。寂然不動者。心之旡思旡爲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心之而速而至也通善走於岐。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者。大本之於心也。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者。達道之於心也。然其發則不能皆中。誠。無爲者。心之太極也。幾。善惡者。心之陰陽也。謂之幾則必有善惡。此人心道心所以爲萬殊一本。而前聖後聖所以能同條共貫者也。夫形氣四端。何嘗不相交涉。則形氣豈不爲四端所乘之機。而四端豈不爲形氣所載之主乎。故朱子嘗謂人心合道理處。便是道心。如言情之合道理處。便是性也。然則道心是性。人心是情。而情自兼形氣四端者也。與其遺乎體而備於用。夫孰若備於用而不遺乎體。此卽是去小備而就大備者也。恐不得不以整庵之說爲斷云云。有寄退溪先生詩。

三十九年庚申。先生四十六歲。在島。八月。退溪先生再貽書論夙夜箴解。略曰。夙夜一箴。爲學之道備矣。雖不能萬一。而竊有事斯之願。適得解本而心喜之。於其有疑處。不欲苟焉而阿其所好。敢以瞽說求正爲完書耳。今之報示。其於去取從違之間。知有義理。而不知有物我。平心稱停。無所吝執。自古論學往復之家。非惟難得肯可至有立敵相攻如仇怨者有之。向非公自力於學問。加工於克己之地。能若是哉。二月。哭金河西。有悼亡律。又有哭河西二十韻。

四十年辛酉。先生四十七歲。在島。有答李一齋恆論人心道心書。又有懷一齋律

四十一年壬戌。先生四十八歲。在島著執中說。先生作人心道心辨。或以謂若以道心爲未發。則未發之際。下執字不得雲。故先生作執巾說以辨之。略曰。何謂執。執猶守也。自心已發而察之。爲能守之於無過不及之用。程子所謂守之於爲是也。自心未發而存之。爲能守之於不偏不倚之體。朱子所謂其守不失是也。用之守而不雜。乃所以保全其體。體之守而不離。乃可以曲當其用。夫何所不用其執。夫所謂執。亦守之而已。豈眞謂其把捉之以手乎。執者。以字言之爲持。以義訓之爲守。如使無着於意。持以不持而守之。則夫何傷於在中乎。

四十二年癸亥。先生四十九歲。在島。有答金都事啓盧玉溪禛書。幷論人心道心。又有答羅孝子士忱論喪禮書。

四十三年甲子。先生五十歲。在島。

四十四年乙丑。先生五十一歲。有答羅士慄金千鎰論人心道心書。冬。蒙恩量移槐山。是年。放黜權奸。大更政化。漸恢開釋之路。至是特命量移。中道。先生與柳眉巖希春諸公同時移配。十二月十一日。聞命。十二日發行。歸路。訪一齋於泰仁。歷省議政公於化寧。時大夫人在京。陪到槐寓。奉養盡其力。

四十五年丙寅。先生五十二歲。在槐山。有答尹司成澍論費隱書。有贈成大谷運律。

穆宗隆慶元年丁卯。先生五十三歲。在槐山。有寄退溪先生律。時退溪承召過忠州六月。明宗昇遐。宣祖卽位。十月。因大臣李浚慶等啓辭。命疏放收敍。卽日。除弘文館校理。有旨召還。命下。朝野相慶。想望太平。十二月。以親病乞告下鄕。先生以事親日短。不樂仕宦。是冬。入直玉堂。有贈奇高峯大升一律。

二年戊辰。宣祖大王元年先生五十四歲。二月。促召還京。三月。特授弘文館直提學兼藝文館應敎。承命製進特召右贊成李滉敎書。四月。上疏乞解職歸養。略曰。臣父今年七十有三。纖羸至老。坐痺目眚臣母今年七十有二。憂勞成疾。急喘全聵。臣在謫中。知其無可奈何而已。今叨顯榮。顧失數月之養。臣不知所出。臣父母以尙州薄有田園。就食四載。生事草創。僅能自給。臣止有一弟一妹在都下。兒息盈室。救死不贍獨臣無子女。無産業。庶專心左右之。菽水之。藥餌之。臣實爲終養之身。況臣二紀而得父母。則往日無及之悲愈切。父母二紀而得臣。則來日無多之懼益急。臣實非遠遊之身。勢如是。情如是。臣實悶焉。臣之所悶。又不止是。臣以蒲柳早衰。瘴癘積毒。悸惴思慮內戕外敗。醫視左淚。重聽偏膿。宿患嗽眩。暴苦心殷。前後扶曳。蒙犯風雪。赴闕肅拜。幾殊復息。入侍出門。欲僵而行。其所以開講說。承顧問者。亦纔續聲氣。粗拾緖餘而已。此聖鑑所已洞照。豈容久竊非其據乎。嗚呼。臣進則有累公朝。而親養徒廢。退則得伸私計。而孝治彌彰。伏願殿下察臣忠懇。解臣職名。許令再生臣子。便養行死父母遂與同歸九泉。猶羽化也。

同日再疏。不許。命受由往省奉親上來。傳曰。盧某累上疏章。乞解職終養。可謂孝矣。不可不從。而但某學行卓異。予方自以爲得賢。他日共成治效。而今若解職歸養。則乃失賢者也。予計慮淺短。不知所爲。問於大臣。領議政李浚慶以爲方今聖學日進。經筵方急。如此學問之人。未易多得。聞其父母雖至年高。亦不至於不能起居。令本道監司敦諭起送。因令各道。給軍護送。來在京家。則盧某庶免遠遊曠省之憂。而專意於論思進講之事。伏惟上裁。答曰。依議施行。先生受由歸鄕。親病至重。未能陪歸。六月。還朝。特授弘文館副提學。七月。拜司諫院大司諫。未謝。還拜副提學。復上疏乞解職歸。不許。遂受由下鄕。略曰。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也。子有所思。必以告父。臣有所憂。皆欲愬君。況以吾父之急。不敢不愬於吾君。則雖以吾君之尊。不得不仁於其臣之父。此天理人情所必有者。臣所以負大恩。昧萬死。不能已於言也。伏惟殿下天地父母。赦其僣而哀其情。俾螻蟻餘命。獲絶於臣手。則幽明之間。永萬萬無憾。答曰。觀此疏辭。情意切迫。固知不可不從。然予意前已盡言。頻往省覲可也。仍令給由馬。時退溪先生赴召在京。以一律贈行曰。乞退公先去。當歸我獨留。君親懷耿耿。天地思悠悠。學貴虛心得。名羞掩耳偸。相逢拖樓底。倘在菊花秋。先生次韻曰。蘇子終還漢。張公已足留。別懷長惻惻同道只悠悠。寡慾眞尊主。徒虛恐引偸。須要有自得。聽奕豈專秋。九月。上箋乞遞。未入而有召命。又上辭狀。傳曰。觀此箋辭。情甚迫切。理所當然。似不可不從。問於大臣。領議政李浚慶議。伏見盧某箋辭。情辭切迫。勢不可不從。經幄勸講。雖極關重。歸養老親。亦係風化。特授傍近州郡。以便其養。答曰。觀爾上箋乃狀啓知爾親病更重。不得上來。經幄講論。固急於飢渴矣。亦不忍迫促登途。以孤爾哀懇。姑命遞爾本職。特授傍近州郡。以便親養。除淸州牧使。十月。上京謝恩。陞拜本道監司。上疏論立志爲出治之本。進夙夜箴解。略曰。治天下之道。在乎君志先立。君志不先立。雖欲言治。皆苟而已矣。蓋心者。身之主也。指其原於性命而發出者。謂之情。指其經營。往來而主張者。謂之意。指其定向期必而存主者。謂之志。三者卽一理。而心之爲也。然而情勝爲欲。意幾多惡。至於志則直是心之所之。故其製字也。加之於心。以見心有所之而存主焉。則無他歧之惑也。有彼此不易之義。有終始無間之義。三軍所不能奪。鬼神所不能移者是也。如可奪而移之。則亦不足謂之志矣。夫志。氣之帥也。志之所在。氣必至焉。發憤勇猛。奮迅興起。乃有用力處。登山而不志於絶頂。是謂自止。掘井而不志於極泉。是爲自棄。況爲聖賢大德。而志不立何以哉。人而無恆。不可作巫醫。築室道傍。三年不得成。況爲國家大業。而志不立何以哉。必人君先立乎其大志。而講正學以明之。輔眞儒以達之。使之縒綜經緯乎其間。得以成就其志。至於德可久。業可大。能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務。可以與天地參矣。君志之立。顧不急矣乎。恭惟主上殿下以大變革之身。當大警動之時。以大非常之資。奮大有爲之志。正位之初。便以堯舜爲期。有慕古傷俗之誠。有好善惡惡之誠。有改過從諫之誠。有愛士恤民之誠。說意爲學。厲精求治。延納羣言。日不暇給。殿下之志不可謂不立也。顧惟未知殿下所自謂志。其眞所謂志乎。抑半上落下一出一入之志乎。慕古而不法於唐虞。傷俗而不陋於漢唐。非志也。法之而未能無不陋者有以間之。陋之而未能無不法者有以間之。則亦非所謂志也。好善而不如好色。惡惡而不如惡臭。非志也。色之而未能無不臭者有以雜之。臭之而未能無不色者有以雜之。則亦非所謂志也。改過而吝。從諫而咈。斯志乎。不吝而一事之吝何傷。不咈而一時之咈何害。謂之志可乎。愛士而疑。恤民而忽。斯志乎。不疑而有一毫之疑。不忽而有一息之忽。謂之志可乎。夫其眞所謂志者旣立。然後以聖賢之訓爲必可從。故正學得以講而明之。以仁賢之德。爲必可親。故眞儒得以輔而達之。於是乎大學之道始有所措矣。格物致知。本此而着。誠意正心修身。由此而固。齊家治國平天下。推此而廣焉。則天下之事。無不如志。而聖人之能事畢矣。雖然。此志之立不立。是殿下所獨知。而非人所能與也。殿下試以自度於中。以爲吾能此焉。亦堯舜耳。於爲治乎。何有。吾不能此。何敢與中主齒。無望治之或及於少康也。嗚呼。此志不立。悠悠泛泛。委委擾擾其爲害有不可勝言者矣。萬幾之來紛如也。庶續之會雜然也。奸邪讒侫欺負之徒。旁進曲投也。宦官宮妾便嬖之流。膚受浸潤也。人主以眇然之身當之。幾何不爲其日夜夾攻。而莫之覺以敗乎。今殿下獨處宮中。壼政未擧。宜若不至如彼之甚焉者矣。及是時。當益戒益省。程子所謂人主當防未萌之欲者。其不在斯乎。其不在斯乎。是故。欲立此志者。在好學以進之。近儒以養之而已。然而學有正不正。儒有眞不眞。入耳出口。無關躬行。非學也。言與行違。務徇時俗。非儒也。如使人君。誤認以爲正且眞焉。則其爲害豈不深可懼哉。所以古昔有志之君。篤信帝王聖賢之道。而必於經筵焉發之。薰陶德惟。涵養氣質。上也。辨柝理義。訪究時務。次也。毫分訓詁。毛擧文具。下焉而已矣。嗚呼。古之上。今之下也。伏惟殿下擇而執之。臣昔居海中。竊見陳柏夙興夜寐箴。愛其辭旨簡切。而患無以發其用意微處。輒掇取先儒成說。疏諸逐條下。復與知舊。刪補略盡。蓋以是箴。雖其規模之小。若不充於帝王之道。至其工程之密。實有係於聖賢之學。食芹而美。欲以爲獻者久矣。今謹繕寫成冊。隨疏投進。庶幾備乙夜之覽以冀萬一之效。伏願殿下赦其僣而矜其愚。六日。備忘記答曰。卿所上章。實是格言。敢不服膺而力行哉。且此夙夜箴。子於前日受學於師傳韓胤明之時。胤明以此卿所解之箴。授予而言曰。此乃暗室盧某之所解也。予敬而受之。自此始知卿之爲學出類超羣矣。今幸復見。予當以此常自警焉。仍命芸館刊行。十一月。將辭朝。聞議政公喪。奔還。退溪先生寓舍。與先生同閈。聞訃卽馳往。治赴喪諸事。因與步送至城門而還。喪葬之制。一依文公家禮。

三年己巳。先生五十五歲。正月。葬於遠川先塋。先生病篤。將不勝喪。監司鄭惟吉以聞。下書遣內醫省視。有謝恩疏。疏尾。有六條箴諫語。略曰臣雖別無所獻。而猶有所憂者存焉憂之如何。憂殿下所務之何註耳。務討文義訓解。而不務求義理事實。務察政事瑕類。而不務立治道治法。務攬權柄。而不務合於人心。務循前例。而不務齗以古義。務悅謟諛。而不務愛正直。務喜才藝。而不務重器識。凡玆六者。皆臣病中之過憂。而病後之不釋者也。批曰。覽是章疏。乃於病中。陳列六條。愛君之忠。亦可知矣。予當服膺而自省。再奉書退溪先生。質問喪祭禮。有答金注書宇宏問喪禮書。

四年庚午。先生五十六歲。

五年辛未。先生五十七歲。正月。服闋。哭退溪先生。有祭文及挽詞三首。退溪易簀。在上年十二月。拜大司諫。辭不就。二月。再承召。入都謝恩。乞免不許。答曰。豈但合於諫長而已。勿辭。尋特拜司憲府大司憲。四告不獲命。三月。又上疏力辭。敦諭不許。略曰。國家列爵分秩。以尙賢能其遷進之序。雖小官微階。莫不有章。而況二品之職。班通宰相。其以賢而除者。猶有歲月之限。以能而陞者。必因積累之漸。然後名器重而人心服。人心服而庶事熙矣。顧臣以言其志。則應擧覓官。皆緣急祿。以言其節。則夷險有異。摧沮日甚。以言其學。則聞見不博。昏逸相撓。以言其行。則內外不苻。愧怍多端。至如勞最之效。不滿四載。而可偃然據之。以爲己有乎。答曰。古者或擧於板築。或起於畎畝。視其人之賢不賢如何耳。第緣卿有老母。遠在南方。離辭而從仕。定省久曠。情懷之切迫。理所然也。想必卿一擧足之間。未嘗忘也。然體予前意。率親上來。居於京家。於親於君。竝無相礙。於忠於孝。俱得兩全矣。以親病。呈告下鄕。傳曰。卿不可一日不在予左右。而以老母有疾。今還下鄕覲親後固當上來。然如是往來將不能爲國事。玆命各道給轎軍。宜體予前意。慰諭老母。來京家。輔予不逮。以朝隆古之治其於忠孝。豈不全美乎。四月。奉大夫人還京。肅拜後歷陳所經一路飢氏賑濟等事。且陳民間徭役之繁。若不釐革。更無可爲雲。答曰。卿率老母而來。良用喜悅。且民無恆産。邦本已斲。此非一朝一夕之故。莫非共,兜濁亂所致。必也任賢才。擇守令。先致富庶。然後庶幾可復祖宗之治。適因啓事言之。五月。三告蒙允。拜同知中樞府事。尋移戶曹參判。旋拜副提學。六月。三告不許。遂出謝恩。卽陳疏乞郡。不許。略曰。臣母與臣相離。食貧餘二十年。乃得歸享厚祿。殆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者。猶不免竊嘆。以爲古人莫不欲養之專城。豈不以甘旨有異。慰悅多方。爲人臣養親之極哉。誠得一小邑。上以保殿下赤子。下以奉微臣老母。其庶乎終身無憾焉爾。答曰。卿何遽出此言。予心誠有所未安。卿在朝而事親輔國。守邑而養母牧民。其事理之輕重大小。不必論矣。卿勿復萌如是之志。以副予眷注之意。八月。上箚請罷宮池之役。略曰。人之所以爲心。理與欲而已。理長一分。則一分之欲消。欲長一分。則一分之理消。消長之幾間不容髮。而況人主一心。衆欲攻之。所謂欲者。不必沈溺。一有所向。旋爲所惑。不知自反。則其勢心至於燎原滔天而後已。甚可懼也。伏見殿下於宮池之修。初豈遽有溺於逸欲之意哉。必以爲修毀補敝而已。役微力細而已。然聖意一着於此。轉動不去。安保其不有夸前侈後之好。而爲欲速盡美之累乎。伏願殿下明理欲之分。敬天人之際。亟罷是役。不遠而復。兼藝文館提學。十二月。辭副提學。凡五告得命。

六年壬申。先生五十八歲。正月。授同知中樞府事。二月。拜吏曹參判兼同知成均館事。出肅後辭免。答曰。宿德重望。有過於卿者乎。勿辭。尋移大司憲出肅後再辭。答曰。凡辭免者。慮或萬一恐不堪也。以卿亦辭此職耶。顧今國家。反復思之。已無可爲。如予不敏。寧欲止此而過者意蓋久矣。然苟得賢臣與共國。猶可以興衰致治。予從當大用卿矣。憲府。一糾察之地。豈足以得展驥足乎。復拜吏曹參判五月差祭於孝陵有五言律七言絶各一首七月特授吏曹判書肅拜後三辭。答曰。銓衡之長。今予以卿爲之。卿勿辭也。十一日差遠接使是年五月。穆宗皇帝崩。今皇帝卽位。登極詔使翰林學士韓世能,吏科給事中陳三謨將至。先生爲遠接使。禮曹判書鄭惟吉爲館伴。備忘記傳於政院曰。遠接使。吏判盧某極合矣。但有年深老母。遠辭義州。於國家大任。雖不可計他私情。然此人情天理也。且不無意外可慮。無人則已。旣有禮判。相換其任。何如。大臣必收羣議啓差矣。然予有曲計。玆敢問矣。大臣議。登極頒詔。多出翰林高選。我國迎接境上人員。必擇華國第一手段。自祖宗朝典文衡者差遣。今者朴淳方典文衡。而旣陞相位。其次當遣藝文提學計。次計職判書盧某當往無疑。臣等議定以啓。若盧某之母。疾病在身。則於里遠離。人子所不忍。鄭惟吉才與盧某等。換遣何妨。天使尙遠。其母時無疾病。何可輕易遞改。答曰。勿爲相換可也。三辭不許。命換差館伴。先生自以才學不堪力辭。答曰。德器才學。復有過於卿者乎。先生遂極陳遠離老母悶迫之意。答曰。予明知卿意。敢問大臣。則以爲不可輕遞。故仍任矣。卿如是來辭。卿可相換。復辭館伴。不允。尋拜弘文館大提學藝文館大提學。五辭不獲命。答曰。典文衡者。非卿而誰。自右相辭遞。予固以卿心許之。宜勿辭。是月。獻祥冠議。議曰。祥冠。朱子以黢代縞。丘氏以白代黢。皆從簡以合俗。從厚以尙質。蓋白冠旣非純凶之服。則服之宜無古人變凶之速之譏。今我國制。士大夫喪陳禫服註曰。白笠甚便時宜。不敢更議。十一月。詔使至。留八日而還。詔使每見先生唱和詩。輒加嘆賞曰。愈出愈奇。承命序皇華集。

皇帝萬曆元年癸酉。先生五十九歲。正月。請刊行李滉心經後論。二月。辭免吏曹判書。不許。尋拜議政府右議政。領相洪暹病遞。先生入相。三月。陳疏乞免。不許。略曰。國家建官旣盛。列級愈密。自百而歸之六。由六而總之一。一惟其人。人不必備。厥類漸約。爲責自廣。是故。德歉才蹇者。不得處。望輕資淺者。不敢仄。良以負乘折覆之憂至。而危國亡身之禍及也。小臣之德之才。素無一事可稱。以望以資。焉有數年之蓄。但爲盜取虛名。辱誤殊恩。累躐華要。一似夢寐。乃復經授丞揆。此是河等擧措。眞所謂鄭五作宰相。天下事可知者也。自除目一下。臣始而疑。中而驚。卒自怪笑。不遑憂慮。惝怳才定。悸惕方生。竊念中書卜擬。匪詢僉諧。聖華點過。莫申疇若。豈容使具瞻之府。乃反爲聚罵之地乎。伏願殿下特回睿鑒。亟寢成命。旁求時彥。與共天位。則不惟愚臣免昧犯分義之殃。實亦聖朝無輕用名器之累。國家幸甚。答曰。卿固合輔弼之任。不須辭之。累日不出。似虧國體。宜速出行公。肅拜後又辭。不許。答曰。卿素合匡輔之任。必能使國家治平。勿以超擢爲憂。安心就職。可也。請遞大提學。許之。哭曺南冥。植有挽詞四月十日。入侍經筵。是時。宣廟方厲精求治。勤御經筵。先生又特蒙眷遇。前後入侍凡七十七日。啓沃甚多。而來嘗出以語人。故譜不載。六月。承命。與領左相及政曹。議薦學行人。趙穆,李之菡,金千鎰,崔永慶等。超授六品。七月二十七日。入侍乞免不得請。八月二十日。入侍經筵。啓請修擧軍籍及六條被選人不次陞用事十二月。承命。議薦學行人。柳夢鶴,奇大鼎,洪可臣,柳夢井等。超授六品。呈告乞遞。不允批答。遣內醫問疾。上疏乞遞。溫諭不許。略曰。臣嘗讀論語。至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乃嘆曰。此固人情之所同有比臣與母僑居一空。母憂臣疾。念釋在玆。臣欲諱之。而不可得。方知聖人之言。爲益親切而有味。旣又爲之嘆曰。父子君臣。天也。天可逃乎。遂具病辭職。敢干天聽。自上立遣大醫。下相當之藥。繼馳史官。致不允之批。臣聞命感涕未零。駭汗先瀉。輒不欲置身地上須臾也。臣靡骨鯁之資。乏建明之才。悠悠汎汎。蓋亦久矣。苟因病而遞焉。殘福未飄。餘殃不起。庶幾保得一年。觀德化之成。答曰。省卿疏章。子心缺然。予意自前屢諭。卿必知予意矣。卿當與寡眛。共其終始。何可因一時小恙。至乞退耶。勉加藥餌。速爲調理出仕。以安予心。再告。不允批答。三告。不允批答。

二年甲戌。先生六十歲。正月。四告蒙允。尋命仍授。答曰。卿以賢相。期與予共治國家。而今者乞辭至此。予甚缺然。而義難強留。勉從所辭。以副卿意。政院啓曰。國家安危係於大臣。進退不可以輕矣。右議政盧某引疾告退。自上遽允所請。甚非重大臣之意。某素有重望。允合具瞻之地。觀其呈辭。其病不至深重。以災異辭避。尤不當輕遞。以缺輿情。玉堂箚略曰。右議政盧某以疾丐閑。辭至於四。殿下卽從其請。殿下非不愛重其人。而今乃如是者。豈不以解其機務。以爲調治復用之地哉。第以大臣之任。在於輔君德。不在於親細事。優假日月。可期治療。豈可與趨卯申赴期會者等視。而遽遞之乎。況今乾文示異。垂象差忒。聖上憂勞惕厲之日。正宜與二三大臣。協志同寅。延納嘉言。上當天心。下答人望。此豈元老輔臣乞退之秋。而殿下尤不可不念邦國之遠猷。而遽納其私懇也。大臣亦啓以不可輕遞之意。卽命仍授。上疏陳乞。不獲命。略曰。仰惟聖明。矜憐小臣而許之者。聖人之誠也。乃竟以臣職爲可仍。是臣之辭近於要君也。或以臣病爲不重。是臣之辭近於罔上也。人臣之罪。莫大於要君罔上。而臣不幸近之矣。爲臣負此二罪。將何地自立。此臣痛心竦體。伏竢鈇鉞者也。嗚呼。臣之罪旣如此。則臣之病。不容言矣。伏惟殿下齗自聖衷。卽申前日允命。直與明示罷斥。則其於聖朝厲精責實之政。必有所補矣。答曰。前日卿累辭。故姑從其請。實非本意。大臣請留。玉堂箚論。甚合予意。故遣史官諭以仍職。宜體予意。速爲出仕。以副民望。呈告。不允批答。再告不許。遣內醫問疾。三告不允批答。四告不允批答。二月。五告不允批答。出肅日又乞免。不允。卽引見。問時務以求賢才爲對。五月二十日。入侍經筵。時館學生上疏請撤凈業院。先生啓以勉從其請。是日。上問以近來國事。先生敷對甚悉。上亦亹亹忘倦騎午罷出三十日。入侍。以旱災請免。三啓不允。十月十五日。入侍經筵。啓請申嚴贓汚法及四書句讀。勿用方言懸吐等事。十一月四日。入侍經筵。啓請館。學序坐。不用榜次。而以年齒事。詣闕請遞。不允。時有冬雷之變故也十二月呈告。不允批答。上疏乞遞。溫諭不許。略曰。臣以逾耆之子。事滿耋之母。乃用志不分之時。非致力可兼之日。則臣之所以遑遑乎其進退。紛紛焉而啓達者惡得已乎。前年。母因臣病而病。今年。臣因母病而病。顧今年重似前年者。蓋以母病重也。以臣沈痼。危機敗證。乘隙層出。曷能安心調理。以無傷未愈之母心乎。臣之亟病行死。有不足恤。使臣母子相憂。不得俱全。則恐亦非盛世李治之道也。臣之進而冒寵。今五載矣。其孤愚情僞。已無逃於聖鑒中。欲望聖明益加矜察。僞焉誅之。情焉免之。答曰。省卿上疏。具悉卿意。但大臣係國家安危。其進退未可輕也。卿與予。固當休戚是同。終始協輔。豈可遽上辭章。以爲退去之計哉。卿母因卿仕而憂。卿亦因母病而憂。予今因卿退而憂。是君臣母子。皆有憂病。於卿之心。亦豈安乎。卿德已純至。學識精微。其於爲孝之道。事君之義。洞若秋毫矣。夫身宅百揆。亮采惠疇。名垂不朽。爲世所範。此豈非爲孝之大者。而予所以深有望於卿也。願勿更辭。以副孤心。兼將予意。告於卿母。則亦必達義而坦懷矣。庶變三憂。共爲同歡。君臣母子。恩義兩全矣。回啓曰。小臣母子病重。不得已煩瀆陳乞。自上不加誅責。反賜溫諭。丁寧諪復。臣不勝感激嗚咽惶悶無地。閏月。出肅又力辭。不許。有答南彥經書論人心道心。序晦齋李先生集。撰年譜。

三年乙亥。先生六十一歲。正月。仁順王后昇遐。四月。獻議定白帽帶終三年之制。卒哭後。禮官仍舊以烏帽帶啓。持平閔純請遵宋孝宗白帽帶之制。先生與左相朴淳獻議曰。伏見視事之服。旣爲素色。而冠與帶獨黑。雖曰權制。方在衰喪之中。實爲未安。故欲改黑爲素。此非大段更張。五禮儀內。知同陵異室之制。最爲重大。而尙不能遵行。石室建碑等事。亦爲中廢。且變白笠爲黑。有妨喪禮。而累朝行之。況此變黑爲白。固合喪制。乃以爲不可更變。臣等之愚。深未曉也。大抵制度。久而乃備。歷代皆然。宋孝宗布素視事。大明仁宗亦素絰臨朝。皆不從羣臣之議。獨斷舊規之外。謂之後嗣更變。可乎。獻議。臣子之職。定製。人主之權。必斷自聖衷。然後終當經久矣。上從之。五月二十九日。入侍經筵。上問可用之人。先生以許曄,李珥對。六月七日。引見入侍。請除李應仁慶州近邑守令。以養其母。上卽許之。應仁卽晦齋先生繼後子也。七月。承命薦可堪儒將者。崔應龍,朴民獻,崔顒。詣闕請免。不許。立冬日有雷故也二十八日。入侍經筵。先是。沈義謙,金孝元立黨相軋。朝著有不靖之漸。先生憂之。啓請兩出補外。自上可其議。特除義謙松京。孝元富寧。尋移三陟。

四年丙子。先生六十二歲。三月四日。入侍經筵。啓請依中朝制。令士子專治一經。不果行承命薦才堪將帥者。李之菡,金璨。六月二十四日入侍經筵先是經筵官申點於經席請刊行六臣傳上下嚴旨議罪撰傳人先生婉辭以啓上怒遂解七月承命詣闕是時義州牧使郭越上疏論時弊。疏中一款。以爲主上嗣位之初。有人有交通宮蔡。構禍士林之計。幸而未成雲。上震怒。牌招大臣問之。左相朴淳。避嫌而不言。領相洪暹謂越之言。曾所未聞。先生曰。此非越所自做出。吾輩亦聞之矣。遂議啓曰。郭越疏中所陳。果爲輕妄。然其時閭巷之間。多有傳播之語。越輕信道傳。至於上達。誠非矣。若以此獲罪。恐非盛德之事。伏願聖度包容。以開言路。以此越得免嚴譴。二十五日入侍經筵時有彗星之變。先生於榻前。力請免。不允。

五年丁丑。先生六十三歲。三月四日。入侍經筵。以災異請免。不允。哭柳眉嚴有挽詞十二韻六月二十一日。仁聖王后未寧。設侍藥廳。以都提調入侍。大妃再下諺札於廳。上召三公領樞問曰。瑠尹任柳灌柳仁淑職牒還給事。上殿有敎。何以爲之。回啓曰。乙巳罪人。伸雪幾盡。瑠,任,灌,仁淑還給職牒。以慰上殿甚當。答曰。事在先朝。極爲非輕。倉卒之際。恐有未盡明朝更來熟議。大臣更爲回啓曰事不可爲者。則上殿安肯下敎。臣等之意。還給職牒。恐非得已。然事體重大。宜出上裁。答曰。疑亦有輕重。更議以啓。三啓曰。幾大恩澤。與奪當從上出。答曰。灌,仁淑還給職牒。以慰上殿。七月。在侍藥廳。有夜泣晨書一絶。時方議削勳。而異論橫生。先生詩意。蓋指此也。哭李一齋。有挽詞八月八日。政府請復任瑠職削衛社僞勳。先生啓曰。臣以乙巳罪人。有可避之嫌。無可避之義。言不言。皆罪也。請遞臣職。自上敎以勿辭。乃就。九日。政府又啓復職削勳事。先生製也。自此。百官逐日陳啓。十月十四日。將入侍朝講。聞仁聖王后未寧。請停經筵。十六日。請設侍藥廳。以都提調入侍。十一月一日。先生在侍藥廳。有泣書三絶。詩意與七月一絶同。二十八日。上召大臣。命削僞勳復瑠任等職。翌日。仁聖王后昇遐。是歲。撰一齋墓碣銘。

六年戊寅。先生六十四歲。正月三日。白虹貫日。再請免。不允。回啓乙巳原從削去事。蒙允。二十五日。白虹貫日。再請免。不允。二月。引疾呈告。不允批答。上箚乞遞。略曰。死而後已。忠之上。不能者止。敬之大。故當扶顚持危則必進。知妨賢病國則必退。此古今通義也。小臣學而不思。朴而無才言涉鶻突。事多糊塗。未堪扶持之責。反重妨病之罪。正宜終朝褫。而不能一日據也明矣。伏望自上洞燭微誠。曲推深仁。母執輕遞之嫌。不待累牘之煩。不允批答。再告。不允批答。賜大夫人食物。上箋謝恩。備忘記。左右議政。元老耆德。位至台鼎。輔寡昧爲邦家柱石。而俱有偏母。或九十餘歲。或八十餘歲。予用爲嘉。其持優賜老母米荳酉肉。以示予厚持大臣之意。先生遂上箋謝之。三月。三告不許。四告不許。五告不許。傳曰。卿以元老。當與國家休戚是同。累辭至此。予心不寧。宜勉加調攝。輔予不德。遣史官回諭。六告不許。七告不許。答曰。大臣進退非輕。卿宜從容調理出仕事。遣史官回諭。八告不許。九告始得命。拜判中樞。四月。仍授。政院,玉堂及大臣有啓故也。初告。不允批答。再告。不允批答。三告。不允批答。四告。不允批答。五告不許。六告不許。上箚乞免。溫諭不許。略曰。官不必備。重其官也。重其官。斯重其人矣。固宜久其任。以責其成。至於有故而策免。或謝病。或病免。或請老致任乞罷。無不許之者。非惟重其官。實亦重其人也。上之於下。使遂其性。下之於上。得伸其情。此古今通義也。卽臣所請。非謝病。實以病免。自上洞燭而深矜之。猶九辭而許之。蓋所以重之也。柰何諸臣不體聖上重待之意。徒執大臣輕遞之說以啓之。自上又信其說而復之。使不得以伸其情。遂其性。此臣之所未喩也。凡人自父兄以上。三請而不許則已者。懼瀆也。況犯雷霆之威。吐螻蟻之懇。至於十八度。而猶敢尒乎。冒而居之。必有折覆之憂。抑而行之。必有狂易之虞。故覬就少閑。姑延殘㱓。以萬一輸報效於異日也。答曰。大臣者。輔一人。宅百揆。其進退係邦家安危。未可苟也。卿有德有行。有學有才。屬今多虞。顧乃辭退之懇。自古豈有舍君去國而可以爲孝者乎。此理之所必無者。而卿乃欲爲之高臥不起。其誰曰在家不知予之待卿。雖曰失道。卿之自爲。恐亦未盡。左相衷懇。豈下於卿。而力疾強起。大臣盡瘁之義。固當如是也。況予自遭大恤。歲半於玆。豈不欲一見卿。而卿亦豈不欲一見孤乎。卿何忍棄寡眛。堅執辭退。至於如是耶。前日之遞。蓋出於不獲已。而將以姑慰卿心。非以爲當然雲耳。有誠則通。無物不然。予之望卿出仕如此。卿病必不久而瘳。宜加善調。從速出仕。以副予意。五月二十八日。出肅。七月十三日。白虹貫日請免不允。八月二日。入侍經筵。臨文論及驕字。臺諫姜緖啓曰。殿下陵駕一世。蔑視羣臣。皆自驕字上來。不可不戒。先生進曰。姜緖所論。雖在敵已。亦所難言。而能盡言不諱。臣竊見天顔。略無厭聞之色。古雲君明則臣直。殿下容諫如此。宜乎有直臣矣。上曰。姜緖之質直。予所素知。承命奉審齊陵。有齊陵奉審錄哭盧玉溪。時玉溪以吏曹判書。承召入京。未幾捐館。先生往蒞其喪。十月。承命修改孝陵。初乙巳奸兇等。以仁廟爲未踰年之君。因山諸事多不謹。至有臣子所不忍言者。至是。命改修。先生董其役。有孝陵修補錄。十一月。陞左議政。先是。領相權轍捐館。先生陞遷。二十九日。白虹貫日。再請免。不允。十二月。撰靜庵趙先生神道碑銘。

七年己卯。先生六十五歲。二月四日。白虹貫日。再請免。不允。十九日。入侍經筵。啓文衡可合人儲養事。上問誰可者。以李山海,李珥,具鳳㱓,許篈對。撰陰崖李先生行狀。先生少時。獲拜陰崖先生於劍巖精舍。累承敎誨。至是撰行狀。請諡蒙允。四月十三日。入侍經筵。請極選大司成。久任責成。復啓收用李珥。六月。撰灘叟先生誌銘。七月十三日。入侍經筵。先是。參判白仁傑上疏論東西朋黨事。卽前副提學李珥所草也。持平宋應泂獨啓請治匿跡詭秘之。先生啓曰。古人倩人作疏者。亦多有之矣。至於擠授人物而借人爲之。則出於錯科。然謂李珥匿跡詭秘則誠非矣。是日。大司憲李山海,校理金宇顒等。啓成運贈爵事。請下問大臣。先生啓曰。成運,曺植,李恆在先王末年。俱被眷遇。三人同是賢者。而人品則不同。曺植。氣岸磊落。務欲超詣高明。如聖賢之書。亦不屑意。故微有病處。而大槪賢者也。成運。溫雅簡默。亦不接引後學。常以謙讓自守爲主。故能爲一世完人。雖有欲毀者。無指摘之瑕。李恆。與此二人有異。於身心上做工夫。常以聖賢爲必可學。學問平實。讀書。以四書爲本。導人。必以變化氣質爲先。眞有功於學者。而非如隱德之人。故俗人或有是非矣。今行褒典則先李恆而次成運。可矣。又啓戶部主一國調度。得人久任。如頃年之尹鉉。則必有效益。九月二十五日。入侍經筵。是時。朴忠侃句管黃海道蘆田設屯事。民怨大作。先生啓請罷之。

八年庚辰。先生六十六歲。正月。呈告。不允批答。遣內醫問疾。再告。不允批答。三告。不允批答。二月哭許草堂。曄有挽詞四告不許。三月。五告不許。六告不許。七告不許。八告不許。九告。不允批答。上箚乞免。不獲命。略曰臣素以尫纖。行乎患難。廿暑瘴厲邪染血脈。三霜苫塊。毒入腸胃。猶夙夜卿酉。常感激黽勉。以積傷之餘。爲促亡之期。幾何其不摧殘以盡危敗乃見乎。玆不免冒貢辭章。而未蒙快降兪音。遂伴食自在蹲池不去。及乎上年秋冬。加以宿疾形證。四體委委。一息奄奄。其於奉公之義固不容講。如保生之計。亦未暇論。此臣所以戴寵負愆。抱悶懷懼。瀝螻蟻之懇。觸雷霆之威。而不能已焉者也。答曰。省卿上箚。具悉卿意。卿以忠良輔弼。佩國安危。予寡眛方切仰成。而累上辭章。擬爲休退。予心缺然。若失蓍龜。爰命醫官。不離看病。佇待勿藥之喜。卿宜體予意。善攝身恙。速爲出仕。十告不許。四月。十一告不許。十二告。不允批答。十三告不許。十四告不許。十五告。不允批答。十六告不許。閏月三日。出肅。卽引見。賜酒看病內醫許浚。賜虎皮。九月七日。彗星見。請免不允。十月六日。入侍經筵。啓請金宏弼從祀文廟。不允十一月三日。上候未豫。急詣闕。是日二更。上卒忽眩暈。先生時爲內醫院都提調。倉皇詣闕。四日。啓請設侍藥廳。被召入大內。上有驚悸之候。召先生入。領相朴淳右相姜士尙,領府事洪暹亦引見。上執先生手指爪至入膚曰。卿一代賢相。善護予兒。先生對曰。臣當死生以之。上候平復後。引見三公問可用賢材。先生薦閔純。

九年。辛巳。先生六十七歲。正月十三日。白虹貫日。請免不允二月。撰李忠正公浚慶神道碑銘。五月。呈告。不允批答。再告。不允批答。三告。不允批答。四告不許。五告不許。六告。不允批答。鄭澈製進。語涉議侮。上問政院曰。此批答何如。政院以當改啓之。傳曰仍用。府請推鄭澈及色承旨李海壽。及後憲從之。七告。不允批答。八告。有優旨。備忘記。省卿章辭。心焉缺然。自古國家興衰治亂。其道非一。而唯在乎用人而已。何莫非用人。而用人之中。用相臣爲尤重。苟相臣其人也。雖有闕德之主。而有能成一代之治者。其匪人也。雖有願治之君。而或削弱滋甚焉。甚矣。其相臣之重也。一進一退。實繫治亂興衰之禨。不可以苟焉者也。惟卿山川間氣。星鬥文章。學傳伊洛之脈。道乃儒林之宗。黃閣十年。隱然有喬嶽之功。九鼎之勢。是豈區區規規。做事建設。自以爲才者。可同日而語也。以予之不穀。致今日得免於顚沛者。是誰之使然也。昔在瘴海。沈淪於外。天其或者動心增益。出爲大用。逮予叨承。爰立台輔。是天以卿授予也。當是之世。生靈之責。卿雖欲辭之。而自不可得矣。方切仰成之際。遽見求退之章。予於是。瞿然自失。遂反躬而自思曰。左揆之思退也何歟。言其精力。則容儀不謝。未至於致仕之期。以其親也。則人子之事親。唯在乎盡吾誠而已。其何嫌於輔弼之位也。其退也豈爲是哉。其由予乎。夫以予之涼薄。過與日彰。是以。賢相之棄我而去也。忸怩不安。若無所容。雖然。卿以予爲不足爲乎。抑以爲可爲而不爲者乎。如以爲有過也。明以誨之。予將安意以承。卿不可退有後言也。夫予言旣爾。而卿猶辭退。則是以予爲不移之資。予將何以爲顔也。初章辭之上也。非不欲親諭而答之。顧以不做文理。故累假詞臣之筆。代言而爲之辭。夫文人翰墨。華而無實。不足以達予意。故玆敢略諭予意。是皆出自肺腑。卿豈不有動於中也。方夏溽善爲攝理。出而就仕。是予之望也。暑。出肅後又乞免。不獲命。答曰。卿久在告。今來。卽欲引見。而國忌。故不敢焉。卿今出仕。予悅之心。不知所喩。勤勞國事之餘。雖未免失攝。猶當調理行之。卿若一退。國事去矣。予雖不敏。自知甚明。宜勿辭。終始輔予寡昧。七月。詣闕乞免。不許。凡三啓。皆不許。再啓。答曰。元老大臣。雖致仕之年。猶不可許退。況未至於致仕之年。而身佩安危之人。詎敢輕許其辭。予雖不敏。必不爲此。今日之勢。卿不得不殉於國家。凡予所以前後勉留者。非辭予身。爲國家也。爲生民也。卿無更辭焉。三啓。答曰。辭意懇矣。然於國事何。若可許退。則予有何所難。而強拂如是。不爲一副卿意乎。誠以國事可悶故也。予心之悶。甚於卿意之悶。卿之來辭。至再至三者。此無他。亦由於予之待卿誠乏也。宜勿辭。賜酒。八月十三日。入侍經筵。是時。三司請罷沈義謙。連日有啓。上問曰。此啓何如。先生對曰。臣久在海中。實未知義謙爲人。但今李珥其所交也。鄭仁弘。草野無黨之人。皆以爲有罪。臣始信之。十九日。大夫人有疾。二十九日。以親病呈告。遣史官來宣曰。卿母將不日愈矣。勿辭。回啓曰聖恩至重。母命將絶。方寸已亂。不知所達。九月。丁大夫人憂。上遣承旨吊。優致貤賻。仍命一路護送喪柩。本道給役夫。賜葬需。將發引。上遣承旨宣恩者。先生將以十月。奉母喪下鄕。前一日。賜貂裘一領及油。席,簑衣,笠帽,胡椒,丸藥等物。遣承旨李友直來宣聖敎曰。予不敏。賴卿以爲國。而不意卿遭大故。予用驚怛。今扶母柩。遠離千里之外。予思國事。無以爲心。卿一身。一人之所倚生靈之所係。不可自同匹夫。過哀踰禮。上貽予憂。下缺民心。卿須節哀。勉思終孝。下去之時。路悠水遠。日亦寒列。故玆解所御毛裘一襲及雨具椒藥等物以賜。又命內醫隨之。卿可勿謝勿嫌。且襄葬之後。愼勿守墓居廬。待開春。及魂上來於京。以副予意。先生啓曰。小臣私門凶禍。謬蒙異數。前後沓降。復賜溫諭。勞勉丁寧。驚惶隕越。罔知所達。十月。奉柩南下。十一月。葬於先兆。初一日。發引由水路初五日到忠州。初十日到化寧。十一月十二日。襄葬。十二月。遣承旨宣恩旨。先生廬於墓下。哀毀踰制。每夜間。上塚號哭或使侍人不知。仍致澌憊。監司尹卓然以聞。上命遣內醫救療。又遣承旨李海壽。奉恩旨來宣曰。予聞卿執喪過禮。毀戚成疾。禮曰。六十。惟衰麻在身。矧卿元老大臣。國之休戚係焉。尤不可自輕。今襄葬旣畢。卒哭已過。玆遣近臣。勸卿開素。卿須勉抑哀情。以從禮文。又敎曰。以傳敎之意。諭於子弟。今後使不得夜間上塚。內賜魚肉等物上疏謝恩。略曰小臣驟竊寵祿。久保榮養。惟天降譴。遽奪所恃自上俯哀。時賜之吊。爰施擔轝營墓供祭之具。繼賙排寒禦濕備療之需。加以敎勉丁寧。詞義諄復。臣之破膽旋墜。驚骨欲折。已於十一月十二日。得濡天雨露。葬母體魄。忽復聖慈過慮不勝。誤疑必死。至遣近侍。俾沾滋味。臣雖年未踰稀。起不用扶。旣乃有旨。卽此是法。其敢泥小節以撓大體。轉惶恐拜受。感激啖啜。實恐名俘鬼怒。福過災生。使國人指之曰。無德僣賞自某始。豈不殆哉。曾奉諭令臣以禮反魂於京。緣國俗已厚臣意猶滯。復有先弊廬。隔一小丘。妄料母魂之必不之於他。反則當反於此。將稽趨命。惟曰俟罪。第願主上殿下以心學責己。時務責下。且務和一。以靖朝廷。是臣始終危懇也。答曰。省卿疏辭。具悉卿意。所陳訓辭。敢不書諸左右。以自觀省。卿之一身。雖卿亦不得自私。待日暖斯速上來。

十年壬午。先生六十八歲。四月奉几筵入京。上念先生不已。累下書令反哭於京。先生皆懇辭請待死墓傍。至是。又下書促召。不得已入京。結倚廬於中門之外。矮迮僅容膝。祈寒盛暑。坐其中。足未嘗出門。雖門生親屬。終三年一不見面。崔守愚永慶於先生。族子而且親者也。一日。從門隙入。大聲呼曰。永慶到此。累呼不已。乃許見。其謹於守制類此。五月。遣承旨宣恩旨。曰。頃遣承旨。勸卿開素。予以爲卿必從予言矣。昨聞卿至今行素。予用憂慮。安有七十而行素之禮乎。情雖無窮。禮不可違。玆用吏命近臣。勸卿從禮。卿其勉抑哀情。以副予意。賜米豆。凡二十碩上疏謝恩。略曰。臣到家。卽有饔人致賜送。翌月。近侍宣敎旨。今又賜米豆。臣駭悸未定。愈不知所出。凶服之臣。旣不得詣闕。又不可但已。所以不顧煩瀆。而敢吐哀情者也。臣惟知滋養自保。幸少須臾無死。得觀德化之成。夫德化之成。必自聖躬。調護以進。引領日下。拳拳未已。答曰。省卿上疏。具悉卿意。予聞卿素食寢苫。良用瞿然。卿年旣踰耳順。安有如是而得不傷者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唯循至情。不顧禮制。恐卿或未之思也。語曰。父母惟其疾之憂。以卿母之心言之。欲使卿固執行素而致疾乎。欲使卿保護遺體而終孝乎。是則非但貽。予之憂。亦足以傷母之心。恐卿或未之思也。人子以父母之心爲心。則可謂孝矣。惟願卿母循小節。勉護一身。他日更輔寡昧。使予得免罪過於祖宗。則不惟終孝於父母。其所以忠於祖宗者大矣。卿須體予至意。傳曰。言於子弟。若仍爲寢苫行素。每據傳敎。使之不爲。九月。復遣承旨宣恩旨。備忘記傳曰。頃於筵中。聞卿柴毀比來尤甚。予甚憂慮。情雖無窮。禮不敢違。安可七十而行素。以至滅性而後已乎。特命近臣。勸卿從禮非一。而尙不開素。予心不寧。玆用更勸。十二月。賜米豆。凡二十碩上疏謝恩略曰。自惟仕而受祿。以爲養。喪而受賜。以爲祭。是臣母生死。皆食臣無功之食也。能不爲之矍然以感泣於冥冥之中也。況自聖躬愆豫之後。完養之日。卒遇詔使。更屬冬寒。下憂正殷。上軫方極。憂臣濱死。疑臣傷貧。下此踰涯之澤。此臣之所大懼也但願自上不親小務。惟持大權。淸心自保。靜慮御物。實臣區區未死之懇也。答曰。觀卿上疏。知卿陳謝之意。但予不見卿。於今二載。過失日積。國事漸非。是予所大懼也。淸心靜慮之誨。予當書紳。而亦以抑哀自保。深有望於卿也。

十一年癸未。先生六十九歲。八月。上疏乞歸鄕祔廟。命內醫齎藥護行。先生以人臣私禮。本不當上聞。而旣承命上來。則又不可無端下鄕。故上疏陳懇。上許之。命祭畢卽還上來。仍賜豹皮褥,胡椒等物。令本道題給祭需及米豆。政院啓請勿送。傳曰。三年終制之後。欲爲省墓合祭。情禮所不已何可止之。使之往還。可也。是時。朝著不靖。互爲擠援。三公將盡遞。自上有敎曰。盧某近將服闋。予待之久矣雲。承命卜相。時左相金貴榮忤上旨。一辭卽遞。右相鄭芝衍旣捐館。而領相朴淳方被論。故特命先生卜相。注書以備忘記來宣曰。卿。大臣也。雖在守制之中。不可膠守常規。卿其卜相以進。先生以鄭惟吉,柳㙉,朴大立對。鄭惟吉遂入相九月初二日。行大祥。卽發行。十一月。服闋。翌日。命卜相。除左議政。有旨趣召。辭疾不就。又召又辭。十二月。三辭。不允批答。回啓曰。伏受敎書感激惶恐。臣在嶺外。病伏濱死。恐不得復瞻天顔。但垂涕泣。不知所云。上命待春和上來。撰輯改正大學。大學錯簡。自程朱至於大明諸儒。各有改正。互相不同。先生裒集爲一冊。以便學者考閱。

十二年甲申。先生七十歲。正月。上疏乞遞。不允批答。二月。又呈病。不允批答。三月。上箋乞遞。不允批答。又辭疾。不允批答。四月。上箋乞遞。不允批答。又上箋乞遞。五月。遣承旨宣召。備忘記曰。予不圖左相辭職。至於如此。予心惘然若自失。古人有言曰。大老去之。誰不欲去。左相前在相位。盡瘁輔弼。今何望望然去之也。古之大臣。以天下爲己任。故其言曰。死而後已。是豈不知止足之道。而乃如此耶。蓋其義理當然也。若身爲大臣。與國休戚。而惟懷辭退之志。臥而不起。致國家顚隮。則其敢曰。在家不知。又何以謝祖宗於他日也。雖然。豈盡忠於前。而自私於後。良以不辟憒憒。決知其不可與輔導。故見幾而作。奉身而退耳。靜言思之。有靦面目。承旨宜代予草敎。更爲敦諭。期必上來。政院啓以此備忘記製送敎書。遂承命就途。二十二日。詣闕謝恩。卽引見。上聞先生來。喜甚。遣史官宣旨於竹山。入京日。又遣中使於漢江宣醞。肅拜後旣引見問曰。不見卿久矣。疾病何如。又問曰。近來時事何如。對曰。國運不幸。邊塞朝廷。一時不靖。近日粗安。皆出於聖上鎭定之力。大槪渠等互相攻擊。大起鬧端。得罪聖朝。蓋亦自取也。蓋指宋應漑,許篈,朴謹元三竄而言也。

十三年乙酉。先生七十一歲二月。呈告。不允批答。再告不許。雖答曰。卿若辭退。國事去矣。有疾病。臥而經綸。可也。三告不許。三月。上箚乞免。敦諭不許。命賜几杖。備忘記答曰。卿爲輔相。有大川,喬嶽之功。人不見其運動。而不自知其功澤之及於物者深矣。與做一事建一策。而屑屑自以爲功者。誠不可同日語也。故人或疑卿爲短於事業。而予則必以喬嶽之事業許之。此非予之妄言也。予於平日。每歎卿之大德。而自爲之言曰。以予寡昧。國家不至於喪亡者。皆左相之力也。試以一事言之。數年前。朝廷紛挐乖亂。卿若在位。豈有此事。今而後益知卿之一日不可無也。卿之一身。繫國家安危治亂。卿亦不得以自由也。況今國事之艱虞甚於前日。予豈忍坐見元老之去位。任令國家顚隮。而不爲恤乎。卿宜黽勉出仕。若氣力不遠。則雖終歲臥閤。亦不爲妨。但當論道匡輔而已。卿毋困我。所辭不允。四告。乞幷停賜几杖之命。不允批答。五告。不允批答。四月。六告。不允批答。七告不許。自此至五月。凡十告。皆不准辭。陞領議政。不拜命。仍前呈告不准辭再告。敦諭不許。備忘記曰予旣以臥閣爲諭。卿難以疾病爲辭。年德俱優於百僚。則首相之膺。其理自爾。理以體天。理豈可違。安危實繫於一身。則几杖之賜。於禮當然。禮以爲國。禮不可廢。予卽圖治之時。卿無可去之日。惟願曲思孔明盡瘁之義。毋孤溫公加額之望。所辭不允。六月。始拜命。二十二日。入侍經筵。啓曰。朴謹元,宋應漑,許篈等罪固自取。但渠等皆以平日近侍。一朝死於塞上。則恐貽聖上後日之悔。反覆論啓。翌日。命謄入先生榻前啓辭。後五六日。傳曰。宋應漑許篈固有罔赦之罪。然卿有言。予屈意從之。因令放歸田裡。朴謹元。前歲已病死於謫中矣。七月。製進文文山,方正學鄭圃隱集序文。先是。有敎曰。今方印出文文山,方正學鄭圃隱三集。欲得卿一言。以詔後人。卿其作序以進。至是製進。賜豹皮褥。十月。設賜几杖迎恩宴。初几杖命下。先生益不自安。前後辭謝。凡十二啓。終不獲命則遂上箚。以爲近來變異不絶。正上下恐懼修省之日。請令該司備給几杖。勿更循例賜酒樂。以少安愚分。上從之。止賜几杖。注書來宣敎書。

上箋陳謝。十二月二十四日。白虹貫日。請免不允。是歲。撰許草堂神道碑銘。

十四年丙戌先生七十二歲。四月八日。白虹貫日請免不允。冬。扁十靑亭。所居堂前。列植松,柏,檜,杉,眞松,赤木,榧子,杜沖,海松,黃楊。扁曰十靑亭。一時名卿。多詠其風致。先生亦有長律三首。其一聯曰。造化神功當亂世。風塵晩節在危邦。當時爻象可虞。其以十靑名亭。蓋有意於歲寒也。冬。作自銘。先生海陽之盧氏。守愼其名寡悔字。有號桑村乃其宗奎衡台座生五龍。曾諱敬長參奉卿。王考諱珝守贊成。而禰諱鴻別提相。外祖自華李憲長。正德乙亥後孟夏。旣望未時髮膚下。靑馬日中兩舍升。黑兔月陽巍科登。卽冬修撰春司書。秋入騎省更直廬。仁後在位半載強。久忝正言天曹郞。因山未就商山投。赤羔昇平沃州囚。握節回且羈始安。當寧立召侍讀官。特進直學及參贊。暫主薇垣復主館。次年祈養得西原。改命方伯仍哭奔。白羊建寅禫餘疚。數旬迭冒院府首。再盛玉堂再副銓。尋承降旨掌銓權。衆推韓陳遠接使。慈癠猶將館伴備。流火方惕秉文柄。水雞翻慚議國政。少樞還右黃虎遷。金蛇暮商禍重延。謬庇殊貤僣踰多。知止致仕懊悶加。病乞骸骨非一二。宣至喉舌摠三四。憂虞惶慟辭七世。忍爲生行死返計。扶曳徒違麋鹿性。作噩陟窮焉用領。小事糊塗或終累。大意分明信無愧。某年某月某日逝。某年某月某日瘞。斂手足形是歸全。樂哉先丘西麓偏。題四尺石曰暗室。尙從與歆殘芬苾。廣陵老師女爲婦。陽城寡弟子爲後。有孫醇恪克保持。爰擧詩禮以付之。百代祠堂不絶盧。而今而後吾免夫。

十五年丁亥。先生七十三歲。正月。呈告。不允批答。再告。不允批答。二月。三告。不允批答。四告。不允批答。五告不許。自此至五月。凡二十告。始准辭。已而寢其命。十五告。上下備忘記曰。前後章凡十四上。非不知出於至誠。而強留不許。有若撕捱而不相通者。予亦自知其非所以待卿之道矣。顧念今日國事維持。賴卿有喬嶽之功耳。卿一去朝。而國事敗矣。旣敗。未審卿意安否。其將曰。在家不知。到此地位。一身進退。亦難自專。寡昧不足輔。遐棄國事。祖宗謂何。請卿小留。以慰上下之望。蓋倚毗眷留之意出於至誠。而先生自以年老病重。理合休退。懇辭不止。不得已從之。左議政鄭惟吉右議政柳㙉啓曰。盧某衰病不堪起居。懇乞休退。自上諄諄勉留。至於十九度。上下之間。可謂兩得其美。臣等不勝感激。固知許免亦出於不得已也。第念今者中外多虞。時事孔艱。某累朝舊臣。身負鎭物之望。其進退之間。所係非輕。不可許也。上遂遣史官。諭以勿遞之意。又呈告懇辭。溫諭不許答曰。前日之遞卿。非以爲當然。勢不得已姑慰卿耳。卿何困我至此。雖有疾病。豈不可臥閤論道乎。宜勿復辭。再告。不允批答。六月。三告。不允批答。力疾出肅。十二月。病篤。命內醫守視。感傷寒氣。風痰厥逆。自此病勢漸篤。上聞之。命內醫齎藥物。不離看病。仍傳曰。今後病證啓辭。自差備門直啓。不令關歷政院。蓋恐其遲滯也。卽日。特命楊禮壽。病證輕重。趁時書啓。此後。病勢一向所綿。醫藥無效矣。

十六年戊子。先生七十四歲。正月。呈告不允。再告不允。自此至四月凡十九辭。始准。五月。特命還授領相。次進御製詩。是時。謝恩使兪泓回自京師。書狀官尹暹。以山海關兵部主事馬維銘贈兪泓詩曁兪泓和詩二道進。上命館閣諸臣和進。又下御製詩二首。命槐院提調各和進。六月。呈病乞解。敦諭不許。答曰。見卿乞解之章。非敢不悉卿懇。亦非敢不信卿言。第今國家之勢。其危敗之狀。甚於卿之病證。卿豈可惟念卿之身病。而不念國之危病。予亦詎可徒憐卿之病苦。而罔念邦之病顚。此所以寧受卿譴。寧拂卿意。而誠有所大不忍也。不然。許卿一二年閑秩優游怡養。有何所難。而必強爲仍授。纔遞旋復。有若兒戱。而不暇計乎。予情亦可謂悲矣。聞卿行步甚艱。出入闕庭。實非所能。不必出謝。古之時。大臣在病。有國家大計。命乘肩輿以入。今予只願卿在家臥閤。有問輒對而已。如此則卿之賜大矣。予意止此。幸願諒之。仍傳曰。史官則行禮不平遣本府郞廳。使之從便諭之。七月。上箚陳乞。不許。答曰。觀卿箚辭。如對卿語。卿雖以刖自擬。而心固不刖也。國之置相。以其足乎。以其心乎。大臣之輔其君而謀其國也。以其足手。抑以心乎卿身固己病矣。而心固不病也。又何辭焉。勘定文書。有司事耳。自有下官。何嫌何憂。宜勿辭。冬。在告中承命卜相。八月。左相鄭惟言捐館。右相柳㙉回自京師。道病去位。上命先生在家卜相。注書韓浚謙承命往諭。先生以金貴榮李山海啓。李山海入相。十一月。呈告不許。答曰。方今時事艱虞。豈欲休退。所以累辭之意。豈非寡昧不辟。有以致之耶。反躬慙恧。無以爲懷。予何敢退卿而自取顚隮。自七月至十二月。凡十二辭。始准。是月。遞授判中樞府事。病不能出謝。是年間。前提督趙憲累疏攻擊名流。竝及先生。自上焚其疏不下。傳於政院曰趙憲。人妖也。予於賢相名卿。不能待以至誠。使憲縱言無忌。是誰之過也。我而憲疏又至。三司交章請竄。是時先生沈痼。已不可爲。一日。招門生作口中語曰。憲疏雖曰狂妄。以言獲罪。非盛世事。我今垂死。雖有所懷。末由上達。汝以吾意。通於一二臺諫。萬一停止則幸矣。時論議方激。雖元老之言。亦不動聽。憲遂竄。此則外人所不知也。

十七年己丑。先生七十五歲時柳㙉還入相。與右相李山海啓請先生還置首相。上諭以老病懇辭。姑且優閑之意。正月。上箚請奉朝賀。不允。答曰。雖解相職。係國家安危。奉朝賀近無比例。不敢從。五月。上箚請致仕。不許。略曰。臣有一言擧槪而未盡者。今當盡之。臣五世祖同知臣德基。老於尙州。化寧爲地。山高水冷。雜菜不熟。木花不開。人不屑居。臣豈有獨樂此者。徒以首丘重至情也。況二十餘年去國之身。三百餘里行柩之險。旅魂飄泊。棲悽莫依。諺雲。活狗子不肯易死政丞。蓋甚言其死物無氣力也。臣今年七十有五。榮慶極備。求之人世。無與爲匹。所冀者獨致仕一節爾。若令更受天恩。敗車羸馬。步入里門。爲父老尋某丘。以盡餘齒。入地結草。無遺恨矣。不然。捨一品之祿。重十畝之利。以偸一朝之安。安有是理。是不過力有所不給。情有所必用也。答曰。省卿箚辭。具悉卿懇。大臣非如他宰。安危所係。未可致仕。七月。復上箚乞致仕。不許。答曰。省卿上箚。誠末世之高致。然大臣辭職非輕。勿辭。九月。承命。議日本通信事。時日本人平秀吉滅源氏。自爲關白。遣使要通信。上命諸宰獻議。先生議曰。天下之惡一也。秀吉旣弒其君。義無可交。伏惟睿裁。十月三日。命召。病不克詣闕。是夜初更。黃海監司秘密狀啓至。鄭汝立謀逆事也。上命招諸大臣。先生病不詣。十一日。輿疾詣闕。命舁入引見。病不克入對而退。是時先生病甚。而以自上方有憂懼。遂舁疾詣敦化門外。傳曰。引見。扶持入來。不然擔舁以入。政院啓以病甚難入對之意。傳曰。如有欲啓之事。書啓。啓曰。臣聞近日大變。古今所無。自上驚動必深。不勝悶慮。臣病甚。五體不擧。又未嘗肅拜。敢來闕門外問安。答曰。安有如此事。卿宜安心。午遣史官宣諭曰。久不見卿。朝來。聞卿來到。將欲引見。而以卿起居不便。未能入來。故不果焉。玆者逆賊之變。出於寡昧之時。無非治國無狀之致。慙負祖宗。無以爲懷。卿霜朝出入。得無有傷。玆遣史官諭意。仍賜豹皮褥一坐。勿謝。回啓曰。特荷聖矜。遣史官諭旨。涕泣何言。豈意聖明之世。有如此罔極之變。如聞虛語。骨痛不已。伏惟聖慮從容覈治。罪人斯得。萬世國家之福也。

十八年庚寅。先生七十六歲。三月。有嚴旨。出城待命。尋罷職。先是。先生承命薦人。汝立姓名。亦在其中。時汝立方以虛名欺一世。先生從而薦之。至是。備忘記傳政院曰。前日命大臣薦人。盧某以鄭汝立爲薦。至以金宇顒首薦以進。尤爲痛憤。予平生優待盧相。興亡所係。大義至嚴。不得不言。先生聞有命。卽日輿出東郊。疾益危矣。上用大臣議。罷先生職。於是秉論乘之。將售傾陷之規。臺閣承風。至以削黜爲請。上曰。此不過知人不明耳。至於削黜。予所不忍。累啓終不允。時連累而坐者甚衆。人心駭懼苟以一札相通者。皆上疏自列。先生獨不自劾。議者交口非之。門生子弟有以是告。請援例待罪。先生曰。吾旣誤薦。邦憲所難貸。今若自劾。是涉自明。豈有自明而得伸者哉。無益於事。而只取笑於人。吾不爲也。十二日。哭夫人李氏。享壽七十六歲。與先生同庚。四月七日。易簀於寓舍。先生初拜右相之日。聞命愀然不悅。書於日記曰。此災生之兆也。蓋先生之見。已炳於止足之分。而上眷甚隆。求退不得。畢竟讒間乘之。未免顚沛而終。痛哉。七月。歸葬於化寧縣遠川里。子大海扶櫬以歸。七月十日。葬於先壠之側丑坐未向之原。夫人祔焉。乙未年間。大臣鄭琢啓曰。盧某平生以忠孝自許。自上眷注最隆。不幸以謬薦被譴。君臣之間。不得保全終始。人莫不惜之。答曰。盧某予所素知。但其時只罷其職。今無可施之典。

三十年壬寅。珍島士子建書院於先生舊日僑基。以奉春秋享祀。

三十八年庚戌。宣祖大王祔大廟。朝廷請以先生配享。竟不果。光海以不保終始報罷

四十一年癸丑。忠州士子相與合祀於溪灘書院春秋享祀祝文曰。德量行誼。學問文章。窮養達施。亹亹難忘。沈一松喜壽所製。

四十四年丙辰。入享於尙州道南書院。奉安時祭文曰。聰穎之資。凝遠之器。髫而出倫。帝厚其畀。好學之劬。持敬之勤。用心於內。匪專乎文。孝悌之賦。時習之箴。行而後言。句句皆心。講義之修。箴解之作。德辨於困。涪州得力。啓沃之弘。倚毗之篤。喬嶽不運。物受其澤。沒世之久。思德之深。邦人依依。寤寐儀音。五賢之祠。在洛之澳。道脈所在。公宜腏食。日辰之良。肴醴之馨。精靈炳然。庶幾來寧。鄭愚伏經世所製。先生獨立自守。如松柏梃然。其視因緣攀附而躋膴仕者。如臭穢之不可近。少與李叡相識。晩而還朝。則叡爲戚里矣。叡嘗候先生過門。逆前而謂曰。公何待故舊太薄耶。因把臂而入。將進酒敍舊。先生稱疾遽起。外戚沈義謙頻造門致款。而先生終始不與之交。其謹嚴如是。鄭相彥信。方有時望。議欲爲天官長。先生於彥信。姻親也。乃止之曰。彥信識鈐。略有幹局。可長騎曹。至於秉銓。戀進退一時人材。各當其任。非所長。其後朝議又欲擢置相位。先生又言其不可。而其人沒齒無怨言。可見其用心公而服人有素也。右二條出聞見錄

萬曆四十四年丙辰門人康復誠撰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