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絜齋集 (四庫全書本)/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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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絜齋集巻三
  宋 袁燮 撰
  奏疏
  論立國宜正本劄子
  臣生稟憃愚不識忌諱毎思古人有言事君有犯而無隠此臣子之職也況叨論思獻納之列尤當以是為職者乎臣聞天下猶巨舟也漏焉而窒之斯不溺矣天下猶大廈也敧焉而扶之斯不傾矣陛下視今日之勢安耶危耶強耶弱耶如其安且強也雖方盛之強鄰猶嚮風而慕義今者蕞爾殘敵猶敢肆其憑凌則中國之不安不強亦已甚矣舟漏而不窒室敧而不扶則將若之何此臣所為夙夜懍懍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也陛下可不深念之哉臣聞小大之臣咸懷忠良則朝廷之勢尊邪正雜糅忠讒竝進則人主之勢孤夫以土宇之廣民物之衆共戴之以為君可謂不孤矣然忠臣良士助焉者寡又豈能獨運天下乎昔嘉祐中張昪為中丞彈劾不避權要仁宗勞之曰卿孤特乃能如是昪對曰臣樸學愚忠託身睿主不可謂孤今陛下之臣持祿養交者多赤心謀國者少陛下似孤立也仁宗為之感動嗚呼一言悟主於斯見之可謂至忠至切矣陛下觀今日在廷之臣其皆赤心而謀國者乎抑亦有持祿養交者乎君譬則腹心也臣譬則手足也一體相須休戚利害靡不同之國步方艱當求所以康濟之策國威未振當思所以恢張之道痛心疾首莫敢遑息人臣之義也今也不然惟靡曼是娯惟珍奇是好淫侈相高燕樂無節同堂合席不聞箴規相與恬嬉而已赤心謀國者固如是乎賢才之於國猶禦寒之衣裘養生之穀粟也汲引善類無間親疎奇偉卓犖難合自重之士尤當極力推挽俾為時用人臣所以報國也今推賢揚善固不乏人而挾私害正亦或有之合於己則掩覆其大過異於己則指摘其小疵毀譽發於私情而眞才不得展布赤心謀國者豈其然乎星象屢變其占為兵甚可畏也而不以為憂京輦之下剽掠公行非小故也而不以為怪旱潦之後征科如故殘民之大者也而不以為非導諛貢佞偷合苟容以梯媒寵祿而己又豈赤心謀國者乎此其二三節目爾其餘宿弊人主之所當急聞而人臣之所以不敢盡言者殆未易悉數矣夫所為不敢言者蓋言之則大拂人情非所以養交其交不固又非所以自安也植私者衆赤心者寡人主少所憑仗其何以重朝廷乎今夫一介之士利害止於一身猶以寡助為戒必求切磋之交況於人主宗社安危所繫非輕苟非多助何以為國今日之深患也雖然挽而囘之豈不在我伏惟陛下發自宸衷大開言路藥期於治病而不嫌於苦口言取其有益而無惡於犯顔惟眞才是用惟公道是行如天地之無私於覆載如日月之無私於照臨聖明當陽賢俊布列翼之衞之共圖斯世國勢既已安強皇威自然震疊區區殘敵不稱藩面內則殄滅無餘又豈能為中國之患哉古語有云正其本萬事理臣不勝惓惓惟陛下留神省察取進止
  論國家宜明政刑劄子
  臣近者伏觀陛下肆頒明詔撫諭軍民具言我直金曲兵應者勝於以開曉人心振作士氣可謂義舉矣然臣竊謂事有樞要物有根本未有國家不治而可以排難折衝者故孟軻曰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又曰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今吾國家之政刑其皆明乎抑猶有未明者乎臣愚不肖蒙陛下拔擢寘諸論思獻納之列而隠情緘黙非忠臣也用敢以今之政刑猶有未明者為陛下言之臣聞天下之大勢有安危有存亡關乎安危猶可言也關乎存亡不可諱矣人孰不知存亡之分至為可畏惟辨之不早耳今自更化以來非才不用凡通敏可喜者靡不甄拔高爵重祿與之不靳宜其如榖粟之必可以療饑如衣裘之必可以禦寒也而攷其績效邈焉未見國勢寖弱敵心遂啓陛下知其所以然乎則以今日所用之才非不衆多而眞才則寡爾似奮發而實怯弱也似多能而實寡陋也不皇皇於仁義而汲汲於榮祿己不自重又豈能為國重乎國人不服又豈能服外域乎今之儒帥固有德望巋然舉世推重者矣分閫瀘南未為不用而地非切要不足以觀其設施今之忠賢亦有慷慨論事名聞中外者矣宜還天朝増重國勢而遠守支郡未究所長舍莫邪而用鉛刀棄周鼎而寶康瓠是非顚倒何以立國此其政刑未明者一也臣聞邦以民寧民以財聚培植加厚則咸安其業朘削無已則不樂其生今日吾民之困甚矣征斂太繁而已輸者責其再納逋負日積而已蠲者不免復催有追胥之擾有鞭箠之嚴惟命是從民財安得而不匱重以貪吏肆虐政以賄成監司牧守更相饋遺戎帥所駐交賄尤腆而諸司最多之處抑又甚焉見得忘義習以成風於是乎昔日優裕之郡今皆凋敝矣昔日歡樂之民今皆愁嘆矣九重之邃其亦盡知之乎閭閻疾苦不徹于冕旒之前官吏貪殘自肆於法律之外虐我黎庶邦本傾搖而罕聞有所譴責此其政刑未明者二也臣聞王畿者天下之本京邑者王畿之本古昔令王雖一視同仁而周官所紀於王國尤厚所以固其本也行都之建垂九十年生齒雖繁衣食未裕其故何哉蓋自楮幣更新而蓄財之多者頓耗自鹽筴屢變而藏鈔之乆者遽貧比年水旱民無餘貲物貨積滯商旅不行故大家困竭而小民焦嗷市井蕭條而官府匱乏勢之所必至也抑又有因循而未革者淳熙中京邑守臣別進禁中緡錢歲以十萬計後復増之一季至於十萬毎歲凡四十萬先朝全盛之時炎興隆乾之際未嘗有此今何所從出多方督促先期進獻假酒本以充額數米麥之直償不以時商人咸怨來者益寡酒政既隳𣙜酤不售何以助經國之費哉京輦之下人心不寧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此其政刑未明者三也臣聞朝廷之上一舉一錯人所觀瞻不可不謹罪所當重而輒輕之禁所當嚴而輒弛之皆非至公無私之道迎合權姦之意乞斬一世儒宗此等惡名百世不磨衆所共棄也而一旦洗滌之安在其為公道乎場屋代筆之罰先朝之所甚嚴罪至鞭背終身不齒自禁防陵夷肆行無忌今春始嚴於法而仍薄其罪追止一秩貪鄙恃利之徒何憚而不犯法乎任子銓試至為易得而不能措一辭者往往倩人為之厥費不過千緡而終身可以祿仕法非不究之而官司具文迄無實效夫國不自重以人而重忠良布列重於九鼎姦諛竝進輕於鴻毛政具廢而不行惟此橫暴之徒重為民害浸淫不已則存亡繫之矣豈不哀哉此其政刑未明者四也臣聞赦小過舉賢才聖人待物之心甚恕怙終賊刑刑故無小聖人懲惡之意甚嚴夫亦察其情而已矣開禧用兵一時將帥捍患難守城壁者亦不為無勞事平之後迺以廉謹責之豈漢家宥李廣利赦陳湯之意乎今已漸錄矣而未有所任使頃歲亦有自朝士出守盱眙者經畫有方功效漸著俄以罪見斥邊人深惜其去臣竊以為臺諫風聞斥其罪而罷之公也明主念其勤勞赦而用之亦公也各有攸當兩不相損復何疑於此乎至於選鋒統制誑北人之來歸僞受其降掠其貨實而縶以遺敵投諸死地絶中原嚮化之心原情定罪先王之所不赦而晏然自若罰不傷其毫毛毋乃太寛乎此其政刑未明者五也若此之類尚多有之夫政刑苟明強大之鄰不足畏政刑不明微弱之敵不可忽今我雖率道而邊臣不體聖意驅其窮乏就食者而饑民無不我怨戮其慕義來歸者而豪民無不我怨金雖微弱然能招羣盜而封爵之赦叛臣而復用之亦不為無謀矣鼓率羣怨有所侵越何以待之嗚呼處今之世何可一時一刻不以邊事為念乎當宵衣旰食坐薪嘗膽之時而優游泮奐若四方無虞之日從容拯溺揖遜救焚禍至無日矣可不畏哉書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陛下清心寡慾早朝晚罷不以聲色貨利汨亂其聰明亦可謂無怠無荒矣然古人之所謂無怠無荒者殆不止此事所當為不亟為之即怠荒也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所以為帝之盛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所以為王之顯伏惟陛下若稽古訓明詔大臣無一日不熟議邊事無一日不延見廷臣合衆多之智謀求經濟之籌策掃除姦蠧修明政刑自然國勢安強威聲震疊而敵無能為矣諸葛亮制八陣法敵莫能敗可謂一代之傑然賈詡不稱其用兵之能而美其治國之善蓋軍國無二道長於治國乃所以妙於用兵也孟軻所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者蓋如此惟陛下急圖之取進止
  論修戰守劄子
  臣區區愚忠二月三月獲對威顔具陳正月雷雪非常之變宜益修邊防為戰守之計臣非敢為此臆説也按春秋魯隠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孔子以八日之間再有大變故謹而書之又臣恭覽國史紹興三十一年正月丁亥風雷雨雪一夕交作侍御史汪澈殿中御史陳俊卿皆以為陰盛陽微外裔窺中國之象是冬金亮果提兵大入今殘敵衰微雖非亮比而雷雪作孽無異曩時臣所以不得不先事言之累月以來淮襄間幸稍寧息然其心變詐萬端安知不養力蓄鋭伺隙而作乎蜀被其害所過為墟雷雪之變既昭然矣秋冬之間又將若之何夫備禦有素雖強大之敵不足多畏苟安無䇿雖僅存之國亦能肆毒而或者之論則曰我朝兼愛南北間不免於用兵而終歸於和好今亦和而已矣豈必他求臣以為不然曩時金人去中國甚逺糧運難繼故不敢輕動而和可以乆今假息之地密邇於我利苟在焉猝焉而至豈復顧盟好哉不可一也汴都四平難以立國欲奪我險要為駐足之地首犯浮光肆及襄漢駸駸以至蜀觀其志願非專為歲賜也彼無求和之意而我強欲與通和大有邀索何以堪之不可二也且所以欲和者圖省費耳往年四月聘使之還甫入吾界而犯順之兵亦以是日入難信如此和可恃乎戍可撤乎輸轉之費生券之費猶自若也夫何省之有不可三也忠義之流排難解紛實賴其力既與敵為仇矣彼方仇之我則和之倒戈反噬莫與為禦不可四也堂堂大朝卑辭厚禮謹奉垂亡之國自示削弱誰不侮之不可五也推此以往其不可者尚多有之夫既不可和則計將安之曰自古立國固有終不與外裔通好者石勒來聘晉焚其幣苻堅雖強晉不少屈而卒成淝水之功何獨今日欲通好歟毋溺於宴安而常軫淵冰之慮毋樂於順從而急聞藥石之言思天變之可畏懼國勢之將危無一日不修攻戰之具無一日敢忘侵侮之恥選擇將帥如恐不及練習士卒常若寇至而絶口勿言通和此則帝王之雄略也嗚呼財用未足兵力未強姑從和好似為體國以通和為戒若非體國者究其實而言之求和自我不保其往將有無窮之悔絶不通和事雖難辦是乃乆安之䇿然則臣之愚忠為國慮也深矣雖然謀之寡不若謀之衆臣願陛下肆頒明詔博謀羣臣凡可以制服敵國者畢陳於前而擇其至當者亟施行之古者國有大疑謀及卿士至於庶人蓋所以廣其聰明也庶人猶且及之而況在廷之臣乎惟陛下留神則天下幸甚
  論弭咎徴宜戒逸豫劄子
  臣聞洪範之有庶徴古人所以明天人貫通之理也於休徵則曰哲時燠若於咎徵則曰豫恆燠若何謂哲明於是非之謂也何謂豫安於逸樂之謂也時者當其可之謂恆者過於偏之謂人主明於是非有如黑白必能憂勤政治必能總攬權綱賢必任而不貳邪必去而勿疑利於民者必能興之害於民者必能除之和氣所感嘉祥必應此時燠所以順之也人君安於逸豫昬而不明窒而不通舒緩而不肅寛柔而無斷朝廷之政事不能自有所施設天下之人才不能自有所進退國無定論人有離心乖氣所召災患必作此恆燠所以應之也天人一理隨感而應可不畏哉陛下臨政圖治不為不乆而和氣有未充災異猶未弭去年乆旱河流斷絶種麥未及而田已揚塵不可復種矣人皆憂之曰他日其可接食乎祈雪未應人情皇皇又皆曰疫癘其將作乎螟蝗其將熾乎恆燠之為害如此至於冬深雨則降矣而麥猶未出雪已作矣而移時即止是恆燠之流毒猶未歇也陛下早朝晚罷不徇於貨色不盤於遊田無逸豫之失而有逸豫之災此豈可不推原其故歟以臣所見所謂逸豫非必貨色遊田之謂當邊烽未熄戎事方殷之際而優游恬愉若四方無虞之日眞才未必能用宿弊未必能革駸駸焉日入於頽敝之域軍民愁怨無所赴愬茲非逸豫之所致歟病已深矣事已迫矣汲汲圖之猶懼不及又可悠悠乎毋以嘉祥之略應為喜而以餘災之猶在為懼肆頒明詔引咎責躬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絃易轍勇於必為人主作興於上人臣震悚於下無敢驕奢無敢耽樂朝思夕慮翼贊明主同以宗社生靈為憂何患乎災異之不消乎臣聞人主患無其志不患無其功竊觀陛下天資之粹美聖德之純茂足以冠羣倫足以恢逺略所以每獲面對未嘗不陳二帝三王之道每侍經幄未嘗不進憂國愛民之言誠願陛下勿自菲薄恢張志氣卓乎如古大有為之君今日恆燠之災人皆以為逸豫所致臣日夜憂思不知所出何者逸豫之失人主之大戒也區區殘敵假息僑寓我有其備何患不克若因循縱弛無奮發之心而專以自守為説守不能固寖微寖弱而遂至於通和則大事去矣無可言者矣堂堂大朝而委靡至此可不痛哉此臣所以惓惓而不自已也詩不云乎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惟陛下深思此言常以逸豫為戒宗社幸甚生靈幸甚
  論弭咎徴宜開言路劄子
  臣恭聞紹熙二年仲春月朔疾雷震驚繼以大雪光宗皇帝惕然祗懼越六日詔侍從臺諫兩省郎官館職各條具朝政闕失以聞一時忠臣良士獻言者甚衆當時急務莫不上達可謂有應天之實矣咎徵雖形邦本自固姦宄不作疆場不聳豈非變災為祥之明驗歟今陛下寛仁恭儉不敢荒寧畏天之心亦已篤矣迺正月二十四日氣令甚燠及夜過半天大雷電發於都邑二十六日霰集不止通夕飛雪積於平地乆而後消夫雷乃發聲蟄蟲啓戶著於月令之仲春今先期而發已非其時矣雷陽也中國亦陽也雪陰也外裔亦陰也當春而雪未為害也而作於雷震之餘陽已發舒而陰忽用事不宜積而積陰盛而陽㣲有外裔侵侮中國之象豈小故哉蓋自殘金竄伏汴都陛下不忍拒絶仍與通好羣盜之歸附者拒而不納流民之逃死者卻而不受故此曹皆惟我是怨而金人以我為怯糾合羣怨致死於我侵犯王略無時無之陛下履至尊之位而見輕於垂亡之國辱莫大焉其可以不自奮發乎虞書曰元首起哉起雲者奮發之謂也元首奮發則國人莫不奮發矣深懲既往之失克圖日新之功恢張紀綱振起頽惰以伸中國之威以破外裔之膽此所謂奮發也臣不暇逺引姑以近代之事明之金亮之犯淮也兵力甚強自謂長江奄忽可渡我高宗皇帝曾不少懾下詔親征敷奏其勇而益內修政事王繼先醫術之精罕見其比所以保衞聖躬者也臺諫力排其姦而籍其家貲劉婕妤寵冠後庭中外所知也一言救解繼先則斥之不旋踵張去為閹官之長驕橫乆矣亦以臺諫之言而投諸散地此三事者皆行於金亮犯境之日敵勢雖暴而聖斷赫然此國威所以復振而金亮所以遂卻也人主之所為不必屑屑於細故惟能舉二三大事足以聳動天下者奮發而力行之則尊居九重而威震六合反覆手掌之間爾雷雪之變人皆以為陰盛陽微之故此乃皇天啓佑上聖欲以剛濟柔以威輔德而成以陽制陰之功也陛下其可不仰體天意歟光宗親遭此變敷求讜言陛下必欲消變致祥亦宜開忠直之路以通天下之情古者孟春之月遒人以木鐸徇於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求之如此之切蓋不如是無以聞已過而修闕政也天災固可畏然人君修省則有其象而無其應向也陰盛而陽微今也以陽而制陰蕞爾殘金豈能抗衡於中國哉日月中天爝火自息臣不勝惓惓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絜齋集巻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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