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繹史 (四庫全書本)/全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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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田氏簒齊
  史記平公即位田常為相田常既殺簡公懼諸侯共誅已乃盡歸魯衛侵地西約晉韓魏趙氏南通吳越之使修功行賞親於百姓以故齊復定田常言於齊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行之五年齊國之政皆歸田常由常於是盡誅鮑晏監止及公族之彊者而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琅邪自為封邑封邑大於平公之所食
  韓非子隰斯彌見田成子田成子與登臺四望三面皆畼南面隰子家之樹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歸使人伐之斧離數創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也隰子曰古者有諺曰知淵中之魚者不祥夫田子將有事事大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昔者田成子遊於海而樂之號令諸大夫曰言歸者死顔涿聚曰君遊海而樂之奈臣有圖國者何君雖樂之將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歸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將擊之顔涿聚曰昔桀殺關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今君雖殺臣之身以三之可也臣言為國非為身也延頸而前曰君擊之矣君乃釋戈趣駕而歸至三日而聞國人有謀不內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齊國者顔涿聚之力也○説苑作齊景公事 列子齊田氏祖於庭食客千人中坐有獻魚鴈者田氏視之乃歎曰天之於民厚矣殖五榖生魚鳥以為之用衆客和之如響鮑氏之子年十二預於次進曰不如君言天地萬物我與並生類也類無貴賤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為而生之人取可食者而食之豈天本為人生之是蚊蚋噆膚虎狼食肉豈天本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 齊有貧者嘗乞於城市城市患其亟也衆莫之與遂適田氏之廐從馬醫作役而假食郭中人戲之曰從馬醫而食不以辱乎乞兒曰天下之辱莫過於乞乞猶不辱豈辱馬醫哉
  史記平公二十五年䘚子宣公積立○年表名就匝 田常乃選齊國中女子長七尺以上為後宮後宮以百數而使賔客舍人出入後宮者不禁及田常䘚有七十餘男田常䘚子襄子般代立相齊常諡為成子田襄子既相齊宣公三晉殺知伯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盡為齊都邑大夫與三晉通使且以有齊國襄子䘚子荘子白立田荘子相齊宣公世本襄子名班荘子名伯 紀年晉烈公四年趙氏城平邑五年田公子居思伐趙鄙圍平邑 宣公四十三年伐晉毀黃城圍陽狐明年伐魯葛及安陵明年取魯之一城紀年晉烈公十年齊田盻及邯鄲韓舉戰於平邑邯鄲之師敗逋獲韓舉取平邑新城十一年田悼子䘚 荘子䘚子太公和立紀年齊宣公十五年田荘子䘚明年立田悼子宣公四十七年田悼子䘚次立田和○據此田荘子之後有悼子世本及史記不録
  禮記陳荘子死使人赴於魯魯人慾勿哭繆公召縣子而問焉縣子曰古之大夫束脩之問不出竟雖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於中國雖欲勿哭焉得而弗哭且臣聞之哭有二道有愛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然則如之何而可縣子曰請哭諸異姓之廟於是與哭諸縣氏○檀弓○魯穆公立在齊宣公四十七年據此是無田悼子也
  史記田太公相齊宣公宣公四十八年取魯之郕明年宣公與鄭人㑹西城伐衛取母丘宣公五十一年䘚田㑹自廩丘反紀年田布殺其大夫公孫孫公孫㑹以廩丘叛於趙田布圍廩丘翟角趙孔屑韓氏救廩丘及田布戰於龍澤田師敗逋 宣公䘚子康公貸立
  呂氏春秋齊攻廩丘趙使孔青將死士而救之與齊人戰大敗之齊將死得車二千得屍三萬以為二京甯越謂孔青曰惜矣不如歸屍以內攻之越聞之古善戰者沙隨賁服卻舍延屍車甲盡於戰府庫盡於葬此之謂內攻之孔青曰敵齊不屍則如何甯越曰戰而不勝其罪一與人出而不與人入其罪二與之屍而弗取其罪三民以此三者怨上上無以使下下無以事上是之謂重攻之
  史記康公二年韓魏趙始列為諸侯 貸立十四年淫於酒婦人不聽政太公乃遷康公於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墨子昔者齊康公興樂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面目顔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容貌不足觀也是以食必𥹭肉衣必文繡
  史記明年魯敗齊平陸三年太公與魏文侯㑹濁澤求為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諸侯請立齊相田和為諸侯周天子許之○徐廣曰康公十六年索卩曰廣蓋依年表為説而不省此上文貸立十四年又雲明年又三年是十八年年表及此註並誤按田和急於簒齊既為天子所許復遲至三年始稱侯不合於事理索隱説是也 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為齊侯列於周室紀元年齊侯太公和立二年和䘚子桓公午立紀年齊康公五年田侯午生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後十年齊田午弒其君剡及孺子喜而為公○史記無侯剡一世 六年桓公䘚紀年桓公十九年䘚 子威王因齊立是嵗故齊康公䘚絶無後奉邑皆入田氏





  繹史卷一百二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三上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楊朱墨翟之言上 墨者並附
  列子楊朱南之沛老耼西遊扵秦邀扵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也楊朱不答至舎進涫漱巾櫛脫履戸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請夫子辭行不閒是以不敢今夫子閒矣請問其過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徳若不足楊朱蹵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舎者迎將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舎者避席煬(「旦」改為「𠀇」)者避竈其反也舎者與之爭席矣○注曰莊子云陽子居子居或楊朱之字又不與老子同時此寓言也但莊子釋文以為姓陽名戌字子居其説復異
  莊子陽子居見老耼曰有人扵此嚮疾彊梁物徹疏明學道不勌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耼曰是扵聖人也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來田猨狙之便執斄之狗來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陽子居蹵然曰敢問明王之治老耼曰明王之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已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測而逰於無有者也○蓋亦寓言
  列子楊朱曰太古之事滅矣孰志之㢤三皇之事若存若亡五帝之事若覺若夢三王之事或隱或顯億不識一當身之事或聞或見萬不識一目前之事㦯存或廢千不識一太古至於今日年數固不可勝紀伏羲已來三十餘萬嵗賢愚好醜成敗是非無不消滅但遲速之閒耳矜一時之毀譽以焦苦其神形要死後數百年中餘名豈足潤枯骨何生之樂哉 楊朱曰人肖天地之類懐五常之性有生之最靈者人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衞肌膚不足以自捍禦趨走不足以逃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資物以為養性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貴存我為貴力之所賤侵物為賤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而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飬之主雖全生身不可有其身雖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橫私天下之身橫私天下之物其惟聖人乎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惟至人矣此之謂至至者也 楊朱曰生民之不得休息為四事故一為夀二為名三為位四為貨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之謂遁人也可殺可活制命在外不逆命何羨夀不矜貴何羨名不要勢何羨位不貪富何羨貨此之謂順民也天下無對制命在內故語有之曰人不婚宦情慾失半人不衣食君臣道息周諺曰田父可坐殺晨出夜入自以性之恆啜菽茹藿自以味之極肌肉粗厚筋節□急一朝處以柔毛綈幕薦以粱肉蘭橘心㾓體煩內熱生病矣商魯之君與田父侔地則亦不盈一時而憊矣故野人之所安野人之所美謂天下無過者昔者宋國有田夫常衣縕黂僅以過冬暨春東作自曝扵日不知天下之有廣廈隩室綿纊狐貉顧其妻曰負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獻吾君將有重賞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莖芹萍子者對鄉豪稱之鄉豪取而嘗之蜇扵口慘扵腹衆哂而怨之其人大慙子此類也 楊朱曰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扵外有此而求外者無厭之性無厭之性隂陽之蠧也忠不足以安君適足以危身義不足以利物適足以宔生安上不由扵忠而忠名滅焉利物不由扵義而義名絶焉君臣皆安物我兼利古之道也 楊朱曰天下之美歸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惡歸之桀紂然而舜耕於河陽陶於雷澤四體不得蹔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愛弟妹之所不親行年三十不告而娶及受堯之禪年已長智已衰商鈞不才禪位於禹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窮毒者也鮌治水土績用不就殛諸羽山禹纂業事讎惟荒土功子産不字過門不入身體偏枯手足駢胝及受舜禪卑宮室美紱冕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憂苦者也武王既終成王幼弱周公攝天子之政召公不説四國流言居東三年誅兄放弟僅免其身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危懼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應時君之聘伐樹於宋削跡於衞窮於商周圍於陳蔡受屈扵季氏見辱於陽虎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遑遽者也凡彼四聖者生無一日之歡死有萬世之名名者固非實之所取也雖稱之弗知雖賞之弗知與株塊無以異矣桀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智足以距羣下威足以震海內恣耳目之娛窮意慮之所為熙熙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逸蕩者也紂亦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威無不行志無不從肆情扵傾宮縱欲於長夜不以禮義自苦熙熙然以至於誅此天民之放縱者也彼二凶也生有從欲之歡死被愚暴之名實者固非名之所與也雖毀之不知雖稱之弗知此與株塊奚以異矣彼四聖雖美之所歸苦以至終同歸於死矣彼二凶雖惡之所歸樂以至終亦同歸扵死矣 楊朱曰原憲窶扵魯子貢殖於衞原憲之窶捐生子貢之殖累身然則窶亦不可殖亦不可其可焉在曰可在樂生可在逸身故善樂生者不窶善逸身者不殖 楊朱曰古語有之生相憐死相捐此語至矣相憐之道非唯情也勤能使逸饑能使飽寒能使溫窮能使逹也相捐之道非不相哀也不含珠玉不服文錦不陳犧牲不設明器也晏平仲問養生於管夷吾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閼晏平仲曰其目奈何夷吾曰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夫耳之所欲聞者音聲而不得聽謂之閼聰目之所欲見者美色而不得視謂之閼明鼻之所欲向者椒蘭而不得嗅謂之閼顫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謂之閼智體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從謂之閼適意之所欲為者放逸而不得行謂之閼性凡此諸閼廢虐之主去廢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為飬拘此廢虐之主録而不舎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萬年非吾所謂飬管夷吾曰吾既告子飬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畧矣將何以告焉管夷吾曰吾固欲聞之平仲曰既死豈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瘞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棄諸溝壑亦可袞衣繡裳而納諸石槨亦可唯所遇焉管夷吾顧謂鮑叔黃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進之矣 楊朱曰百年夀之大齊得百年者千無一焉設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幾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晝覺之所遺又幾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憂懼又幾居其半矣量十數年之中逌然而自得無介焉之慮者亦無一時之中爾則人之生也奚為哉奚樂哉為美厚爾為聲色爾而美厚復不可常厭足聲色不可常翫聞乃復為刑賞之所禁勸名法之所進退遑遑爾競一時之虛譽規死後之餘榮偊偊爾慎耳目之觀聽惜身意之是非徒失當年之至樂不能自肆扵一時重囚纍梏何以異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暫來知死之暫徃故從心而動不違自然所好當身之娛非所去也故不為名所勸從性而遊不逆萬物所好死後之名非所取也故不為刑所及名譽先後年命多少非所量也 楊朱曰萬物所異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則有賢愚貴賤所以異也死則有臭腐消滅是所同也雖然賢愚貴賤非所能也臭腐消滅亦非所能也故生非所生死非所死賢非所賢愚非所愚貴非所貴賤非所賤然而萬物齊生齊死齊賢齊愚齊貴齊賤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凶愚亦死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一矣孰知其異且趨當生奚遑死後 楊朱曰伯夷非亡欲矜清之卸以放餓死展季非亡情矜貞之卸以放寡宗清貞之誤善之若此 楊朱曰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爭期而爭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楊朱曰利出者實及怨往者害來發扵此而應於外者唯請是故賢者慎所出
  說苑楊子曰事之可以之貧可以之富者其傷行者也事之可以之生可以之死者其傷勇者也僕子曰楊子智而不知命故其知多疑語曰知命者不惑晏嬰是也列子楊朱之友曰季梁季梁得疾七日大漸其子環而泣之請醫季梁謂楊朱曰吾子不肖如此之甚汝奚不為我歌以曉之楊朱歌曰天其弗識人胡能覺匪祐自天弗孼由人我乎汝乎其弗知乎醫乎巫乎其知之乎其子弗曉終謁三醫一曰矯氏二曰俞氏三曰盧氏診其所疾矯氏謂季梁曰汝寒溫不莭虛實失度病由饑飽色慾精慮煩散非天非鬼雖漸可攻也季梁曰衆醫也亟屏之俞氏曰女始則胎氣不足乳湩有餘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弗可已也季梁曰良醫也且食之盧氏曰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稟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亦有知之者矣藥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醫也重貺遣之俄而季梁之疾自瘳 楊布問曰有人於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才兄弟也貌兄弟也而夀天父子也貴賤父子也名譽父子也愛憎父子也吾惑之楊子曰古之人有言吾嘗識之將以吿若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今昏昏昧昧紛紛若若隨所為隨所不為日去日來孰能知其故皆命也夫信命者亡夀夭信理者亡是非信心者亡逆順信性者亡安危則謂之都亡所信都亡所不信真矣慤矣奚去奚就奚哀奚樂奚為奚不為黃帝之書雲至人居若死動若械亦不知所以居亦不知所以不居亦不知所以動亦不知所以不動亦不以衆人之觀易其情貌亦不謂衆人之不觀不易其情貌獨往獨來獨出獨入誰能礙之墨杘單至嘽咺憋懯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知情自以智之深也巧佞愚直婩斫便辟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而不相語術自以巧之微也㺒㤉情露𧮈㥛凌誶四人相與逰扵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曉悟自以為才之得也眠娗諈諉勇敢怯疑四人相與逰扵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讁發自以行無戾也多偶自専乘權隻立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顧盼自以時之適也此衆態也其貌不一而咸之於道命所歸也佹佹成者俏成也初非成也佹佹敗者俏敗者也初非敗也故迷生於俏俏之際昧然於俏而不昧然則不駭外禍不喜內福隨時動隨時止智不能知也信命者於彼我無二心於彼我而有二心者不若掩目塞耳背坂面隍亦不墜仆也故曰死生自命也貧窮自時也怨夭折者不知命者也怨貧窮者不知時者也富死不懼在窮不戚知命安時也其使多智之人量利害料虛實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其少智之人不量利害不料虛實不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量與不量料與不料度與不度奚以異唯無所量無所不量則全而亡喪亦非知全亦非知喪自全也自亡也自喪也 楊朱見梁王言治天下如運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畆之園而不能芸而言治天下如運諸掌何也對曰君見其牧羊者乎百羊而羣使五尺童子荷箠而隨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使堯牽一羊舜荷箠而隨之則不能前矣且臣聞之呑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髙飛不集汙池何則其極逺也黃鍾大呂不可從煩奏之舞何則其音疎也將治大者不治細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謂矣 孟孫陽問楊子曰有人於此貴生愛身以蘄不死可乎曰理無不死以蘄久生可乎曰理無久生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且久生奚為五情好惡古猶今也四體安危古猶今也世事苦樂古猶今也變易治亂古猶今也既聞之矣既見之矣既更之矣百年猶厭其多況人生之苦也乎孟孫陽曰若然速亡愈於久生則踐鋒刃入湯火得所志矣楊子曰不然既生則廢而任之究其所欲以俟扵死將死則廢而任之究其所之以故扵盡無不廢無不任何遽遲速於其閒乎楊朱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隱耕大禹
  不以一身自利一體偏枯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問楊朱曰去子體之一毛以濟一世汝為之乎楊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濟禽子曰假濟為之乎楊子弗應禽子出語孟孫陽孟孫陽曰子不逹夫子之心吾請言之有侵若肌膚獲萬金者若為之乎曰為之孟孫陽曰有斷若一莭得一國子為之乎禽子黙然有閒孟孫陽曰一毛微扵肌膚肌膚㣲扵一莭省矣然則積一毛以成肌膚積肌膚以成一莭一毛固一體萬分中之一物奈何輕之乎禽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則以子之言問老耼闗尹則子言當矣以吾言問大禹墨翟則吾言當矣孟孫陽因顧與其徒說他事 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之者衆鄰曰曰多岐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岐路之中又有岐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門人怪之請曰羊賤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損言笑者何哉楊子不答門人不獲所命弟子孟孫陽出以告心都子心都子他日與孟孫陽偕入而問曰昔者有昆弟三人游齊魯之閒同師而學進仁義之道而歸其父曰仁義之道若何伯曰仁義使我愛身而後名仲曰仁義使我殺身以成名叔曰仁義使我身名竝全彼三術相反而同出於儒孰是孰非邪楊子曰人有濵河而居者習於水勇於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糧就學者成徒而溺死者幾半本學泅不學溺而利害如此若以為孰是孰非心都子黙然而出孟孫陽讓之曰何吾子問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岐亡羊學者以多方喪生學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異若是唯歸同反一為亡得喪子長先生之門習先生之道而不達先生之況也哀哉 楊朱遊於魯舍於孟氏孟氏問曰人而已矣奚以名為曰以名者為富既富矣奚不已焉曰為貴既貴矣奚不已焉曰為死既死矣奚為焉曰為子孫名奚益扵子孫曰名乃苦其身憔其心乘其名者澤及宗族利兼鄉黨況子孫乎凡為名者必亷亷斯貧為名者必讓讓斯賤曰管仲之相齊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志合言從道行國霸死之後管氏而已田氏之相齊也君盈則已降君歛則已施民皆歸之因有齊國子孫享之至今不絶若實名貧偽名富曰實無名名無實名者偽而已矣昔者堯舜偽以天下讓許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享祚百年伯夷叔齊實以孤竹君讓而終亡其國餓死於首陽之山實偽之辨如此其省也 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朱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荘子有 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楊布怒將撲之楊朱曰子無撲矣子亦猶是也嚮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來豈能無怪哉已上楊朱
  史記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或曰竝孔子時或曰在其後漢書墨家墨子七十一篇○墨子無善本莫可讎正讀者意會之可矣墨子親士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霸諸侯越王勾踐遇吳王之醜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扵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醜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吾聞之曰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難而易彼衆人自易而難彼君子進不敗其志內究其情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為其所難者必得其所欲焉未聞為其所欲而免其所惡者也是故偪臣傷君諂下傷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議者延延而支茍者詻詻焉可以長生保國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則喑逺臣則唫怨結於民心諂諛在側善議障塞則國危矣桀紂不以其無天下之士邪殺其身而喪天下故曰歸國寳不若獻賢而進士今有五錐此其銛銛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吳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髙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逺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已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惡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谿狹者速涸逝淺者速竭墝埆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澤不出宮中則不能流國矣 尚賢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臣為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衆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衆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臣為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為政也是故國有賢良之士衆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臣之務將在於衆賢而已曰然則衆賢之術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衆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衆也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徳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衆也是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辟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辟親疎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舉義不辟近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逺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逺為無恃今上舉義不辟逺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逮至逺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國中之衆四鄙之萌人聞之皆競為義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術也辟之富者有髙牆深宮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
  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徳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髙予之爵重與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曰爵位不髙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此若言之謂也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扵隂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湯舉伊尹扵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則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將不可不以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其親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扵小而不明於大也此譬猶瘖者而使為行人聾者而使為樂師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 尚同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其人茲衆其所謂義者亦茲衆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是也以內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至有餘力不能以相勞腐列餘財不以相分隱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亂若禽獸然夫明虖天下之所以亂者生於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天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三公天子三公既已立以天下為博大逺國異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辯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畫分萬國立諸侯國君諸侯國君既以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其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正長正長既已具天子發政扵天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過則規諫之下有善必傍薦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賞而下之所譽也意若聞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過弗規諫下有善弗傍薦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罰而百姓所毀也上以此為賞罰其明察以審信是故里長者里之仁人也里長發政里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其鄉長鄉長之所是必皆是之鄉長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鄉長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鄉長之善行則鄉何說以亂哉察鄉之所以治者何也鄉長惟能壹同鄉之義是以鄉治也鄉長者鄉之仁人也鄉長發政鄉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國君國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國君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國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國君之善行則國何説以亂哉察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國君惟能壹同國之義是以國治也國君者國之仁人也國君發政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天子之善行則天下何説以亂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惟能壹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以治也天下之百姓皆上同於天一而不上同於天則菑猶未去也今若天飄風苦雨湊湊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罰百姓之不同上扵天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聖王為五刑請以治其民譬若絲縷之有紀罔罟之有綱所連収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 辭過子墨子曰古之民未知為宮時就陵阜以居穴而處下潤溼傷民故聖王作為宮室為宮室之法曰髙足以辟潤溼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宮牆之髙足以別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宮室便扵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扵身不以為辟怪也故莭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宮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歛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宮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黃刻鏤之飾為宮室若此故左右皆象法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孤寡故國貧而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宮室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茭冬則不輕而溫夏則不輕而凊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修絲麻捆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凊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不知貴也刻鏤文采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飬之情而不感扵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莭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主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煖夏則輕凊皆已具矣必厚作歛扵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錦繡文采靡曼之衣鑄金以為鈎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為身服此非雲益煗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足以增氣充虛彊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莭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歛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炙魚鼈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視手不能遍操口不能遍味冬則凍冰夏則飾饐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欲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逺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逺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上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歛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鏤故民饑人君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竝至故為姦衺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莭凡囬於天地之閒包於四海之內天壤之情隂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𫝊天地也則曰上下四時也則曰隂陽人情也則曰男女禽獸也則曰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宮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內無拘女外無寡夫故天下之民衆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女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衆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莭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莭也小人之所滛泆也儉莭則昌淫泆則亡此五者不可不莭夫婦莭而天地和風雨莭而五穀熟衣服莭而肌膚和 兼愛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不能治譬之如醫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則弗能攻治亂者何獨不然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弗能治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不可不察亂之所自起當察亂何自起起不相愛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謂亂也子自愛不愛父故虧父而自利弟自愛不愛兄故虧兄而自利臣自愛不愛君故虧君而自利此所謂亂也雖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謂亂也父自愛也不愛子故虧子而自利兄自愛也不愛弟故虧弟而自利君自愛也不愛臣故虧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愛雖至天下之為盜賊者亦然盜愛其室不愛其異室故竊異室以利其室賊愛其身不愛人故賊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愛雖至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亦然大夫各愛家不愛異家故亂異家以利家諸侯各愛其國不愛異國故攻異國以利其國天下之亂物其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愛若使天下兼相愛人若愛其身惡施不孝猶有不慈者乎視子弟與臣若其身惡施不慈不慈不孝亡猶有盜賊乎故視人之室若其室誰竊視人之身若其身誰賊故盜賊有無猶有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乎視人家若其家誰亂視人國若其國誰攻故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慈孝若此則天下治故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惡得不禁惡而勸愛故天下兼相愛則治相惡則亂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勸愛人者此也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當今之時天下之害孰為大曰若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彊之劫弱衆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敖賤此天下之害也又與為人君者之不恵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與今人之賤人執其兵刃毒藥水火以交相虧賊此又天下之害也姑嘗本原若衆害之所自此胡自生此自愛人利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惡人賊人生分名乎天下惡人而賊人者兼與別與即必別也然即之交別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與是故別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無以易之譬之猶以火救水也其說將必無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別然即兼之可以易別之故何也曰藉為人之國若為其國夫誰獨舉其國以攻人之國者哉為彼者由為己也為人之都若為其都夫誰獨舉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為彼由為已也為人之家若為其家夫誰獨舉其家以亂人之家者哉為彼由為己也然即國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亂賊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即必曰天下之利也姑嘗本原若衆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惡人賊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愛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愛人而利人者別與兼與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與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鄉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別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別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將正求興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為正是以聰耳明目相為視聽乎是以股肱畢彊相為動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誨是以老而無妻子者有所侍養以終其夀幼弱孤童之無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長其身今惟毋以兼為正即若其利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即善矣雖然豈可言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難哉亦將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別使其一士者執兼是故別士之言曰吾豈能為吾犮之身若為吾身為吾友之親若為吾親是故退睹其犮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葬埋別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髙士於天下者必為其友之身若為其身為其友之親若為其親然後可以為髙士扵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饑則食之寒則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葬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莭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有平原廣野於此被甲嬰胄將往戰死生之權未可識也又有君大夫之逺使扵巴越齊荊往來及否未及否未可識也然即將家室奉承親戚提挈妻子而寄託之不識於兼之有是乎於別之有是乎哉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之人必寄託之扵兼之有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意可以擇士而不可以擇君子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君使其一君者執兼使其一君者執別是故別君之言曰吾惡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駟馳而過隙也是故退睹其萬民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埋𦵏別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明君扵天下者必先萬民之身後為其身然後可以為明君於天下是故退睹萬民饑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埋葬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莭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嵗有厲疫萬民多有勤苦凍餒轉死溝壑中者既已衆矣不識將擇之二君者將何從也我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君必從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兼即仁矣義矣雖然豈可為哉吾譬兼之不可為也猶挈太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願之也夫豈可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太山以超江河自古及今生民而來未嘗有也今若夫兼相愛交相利此自先聖六王者親行之何知先聖六王之親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與之並世同時親聞其聲見其色也以其所書扵竹帛鏤扵金石琢扵盤盂𫝊遺後世子孫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於四方於西土即此言文王之蒹愛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王取法焉且不惟泰誓為然雖禹誓即亦猶是也禹曰濟濟有衆咸聽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蠢茲有苖用天之罰若予既率爾郡對諸郡以征有苖禹之徵有苖也非以求重富貴干福祿樂耳目也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禹求焉且不惟禹誓為然雖湯說即亦猶是也湯曰惟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告於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於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即此言湯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為犧牲以祠說於上帝鬼神即此湯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湯取法焉且不惟誓命與湯說為然周詩即亦猶是也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厎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視若吾言非語道之謂也古者文武為政均分賞賢罰暴勿有親戚兄弟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武取法焉不識天下之人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猶未止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乎子墨子曰姑嘗本原之孝子之為親度者吾不識孝子之為親度者亦欲人愛利其親與意欲人之惡賊其親與以說觀之即欲人之愛利其親也然即吾惡先從事即得此若我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愛利吾親乎意我先從事乎惡賊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乎即必吾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從事愛利人之親者與意以天下之孝子為偶而不足以為正乎姑嘗本原之先王之所書大雅之所道曰無言而不讎無徳而不報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即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而惡人者必見惡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為難而不可為邪嘗有難此而可為者昔荊靈王好小腰當靈王之身荊國之士飯不踰乎一握據而後興扶垣而後行故約食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靈王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越王勾踐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進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鼓而退也越國之士可謂顫矣故焚身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越王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晉文公好苴服當文公之時晉國之士大布之衣䍧羊之裘練帛之冠且苴之屨入見文公出以踐之朝故苴服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文公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是故約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難為也然後為而上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鄉其上也今若夫兼相利此其有利且易為也不可勝計也我以為則無有上說之者而已矣茍有上說之者勸之以賞譽威之以刑罰我以為人之於就兼相愛交相利也譬之猶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於天下故兼者聖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萬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審兼而務行之為人君必恵為人臣必忠為人父必慈為人子必孝為人兄必友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為恵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當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聖王之道而萬民之大利也○兼愛為墨氏本學言之紆 三曲委折故愈煩而愈不厭  辯程繁問於子墨子曰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扵聽治息於鐘鼔之樂士大夫倦於聽治息於竽瑟之樂農夫春耕夏耘秋歛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稅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堯舜有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道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聖王無樂此亦樂矣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而少此亦無也 非樂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髙臺厚榭邃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度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垣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鐘鳴鼔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已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舎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彊劫弱衆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宼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髙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鐘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撞擊之惟弗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遅者老與遅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彊聲不和調明不轉朴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彊聲之和調明之轉朴使丈夫為之廢丈夫耕種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拊樂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聽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無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人何與禽獸麋鹿蜚鳥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絝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穡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絍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頼其力者生不頼其力者不生君子不強聽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強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是故倉廩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説樂而聽之即必不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聽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曰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恆舞於宮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衞小人否似二伯黃徑乃言曰鳴呼舞佯佯黃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其家必壊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殷乃滛溢康樂野於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章聞於天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莭𦵏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𦵏久喪之為中是非利害也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𦵏久喪者言以為事乎國家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𦵏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正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莭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為屋幕鼎鼓幾挺壺濫戈劒羽旄齒革寢而埋之滿意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寢苫枕凷又相率強不食而為饑不衣而為寒使面目陷𨼥顔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之持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辟草木實倉廩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為器皿矣使婦人行此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絍細計厚𦵏為多埋賦之財者也計久喪為久禁從事者也財以成者扶而埋之後得生者久而禁之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穫也富之說無可得焉是故以富求家而既已不可矣欲以衆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者五皆喪之三年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孼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則毀瘠必有制矣使面目陷𨼥顔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茍其饑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敗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衆譬猶使人負劒而求其夀也衆之說無可得也是故求以衆人民而既已不可矣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為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為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從事衣食之財必不足若苟不足為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將怨其兄矣為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為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內續奚吾並為淫暴而不可勝禁也是故盜賊衆而治者寡先衆盜賊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之衆而毋負已也治之説無可得焉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兼併為政於天下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城郭修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者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者攻之今惟毋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之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無以為積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説又不可矣今惟毋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粢盛酒醴不浄潔也若茍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茍亂是祭祀不時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為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則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則豈不亦乃其所哉故古聖王制為𦵏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以及其𦵏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畆則止矣死者既以𦵏矣生者必無久哭而疾而從事人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𦵏久喪者言曰厚𦵏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昔者越之東有□沐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居處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椘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秉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燻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𦵏埋之有莭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莭𦵏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莭於此乎子墨子制為𦵏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無菹漏氣無發洩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新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天志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處家者知之若處家得罪於家長猶有鄰家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惡有處家而得罪於家長而可為也非獨處家者為然雖處國亦然處國得罪扵國君猶有鄰國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誰亦有處國得罪於國君而可為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儆戒猶若此其厚況無所避逃之者相儆戒豈不愈厚然後可哉且語言有之曰焉而晏曰焉而得罪將惡避逃之曰無所避逃之夫天不可為林谷幽門無人明必見之然而天下之君子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然則天亦何欲何惡天欲義而惡不義然則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扵義則我乃為天之所欲也我為天之所欲天亦為我所欲然則我何欲何惡我欲福祿而惡禍祟然則我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禍祟中也然則何知天之欲義而惡不義曰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然則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欲其治而惡其亂此我所以知天欲義而惡不義也曰且夫義者政也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是故庻人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士政之士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將軍大夫政之將軍大夫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三公諸侯政之三公諸侯竭力聽治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天政之故天子者天下之窮貴也天下之窮富也故欲富且貴者當天意而不可不順順天意者兼相愛交相利必得賞反天意者別相惡交相賊必得罰然則是誰順天意而得賞者誰反天意而得罰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此順天意而得賞者也昔三代暴王桀紂幽厲此反天意而得罰者也然則禹湯文武其得賞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兼而愛之我所利兼而利之愛人者此為博焉利人者此為厚焉故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業萬世子孫𫝊稱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稱之謂之聖王然則桀紂幽厲得其罰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詬天中誣鬼神下賤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別而惡之我所利交而賊之惡人者此為之博也賊人者此為之厚也故使不得終其夀不歿其世至今毀之謂之暴王順天意者義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義政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處大國不攻小國處大家不簒小家彊者不劫弱貴者不傲賤多詐者不欺愚此必上利於天中利於鬼下利於人三利無所不利故舉天下美名加之謂之聖王力政者則與此異言非此行反此猶偝馳也處大國攻小國處大家簒小家彊者劫弱貴者傲賤多詐欺愚此上不利於天中不利扵鬼下不利扵人三不利無所利故舉天下惡名加之謂之暴王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圜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言語不可盡記上說諸侯下說列士其於仁義則大相逺也何以知之曰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繹史卷一百三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三下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
  楊朱墨翟之言
  戰國策公輸般為楚設機將以攻宋墨子聞之百舍重繭往見公輸般謂之曰吾自宋聞子吾欲藉子殺王公輸般曰吾義固不殺王墨子曰聞公為雲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義不殺王而攻國是不殺少而殺衆敢問攻宋何義也公輸般服焉請見之王墨子見楚王曰今有人於此舎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裋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糟糠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也王曰必為有竊疾矣墨子曰荊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荊有雲夢犀兕麋鹿盈之江漢魚鼈黿鼉為天下饒宋所謂無雉兎鮒魚者也此猶粱肉之與糟糠也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裋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為與此同類也王曰善哉請無攻宋呂氏春秋公輸般為髙雲梯欲以攻宋墨子聞之自魯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荊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聞大王將攻宋信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必得宋乃攻之乎亡其不得宋且不義猶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且有不義則曷為攻之墨子曰甚善臣以宋必不可得王曰公輸般天下之巧工也已為攻宋之械矣墨子曰請令公輸般試攻之臣請試守之於是公輸般設攻宋之械墨子設守宋之備九攻之墨子九卻之不能入故荊輟不攻宋墨子能以術禦荊免宋之難者此之謂也
  墨子公輸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於齊行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公輸盤公輸盤曰夫子何命焉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願藉子殺之公輸盤不說子墨子曰請獻十金公輸盤曰吾義固不殺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請說之吾從北方聞子為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荊國有餘於地而不足於民殺所不足而爭所有餘不可謂智宋無罪而攻之不可謂仁知而不爭不可謂忠爭而不得不可謂彊義不殺少而殺衆不可謂知類公輸盤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輸盤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見我於王公輸盤曰諾子墨子見王曰今有人於此舎其文軒隣有敝轝而欲竊之舎其文繡隣有裋褐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為竊疾矣子墨子曰荊之地方五千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轝也荊有雲夢犀兕麋鹿滿之江漢之魚鼈黿鼉為天下富宋所為無雉兎狐狸者也此猶粱肉之與糟糠也荊有長松文梓楩枏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裋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為與此類同王曰善哉雖然公輸盤為我為雲梯必取宋於是見公輸盤子墨子解帯為城以牒為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子墨子九距之公輸盤之攻械盡子墨子之守圉有餘公輸盤詘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問其故子墨子曰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宼矣雖殺臣不能絶也楚王曰善哉吾請無攻宋矣子墨子歸過宋天雨庇其閭中守閭者不內也故曰治於神者衆人不知其功爭於明者衆人知之 魯問公輸子謂子墨子曰吾未得見之時我欲得宋我自得見之後予我宋而不義我不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見之時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見子之後予子宋而不義子不為是我與子宋也子務為義翟又將與子天下 公輸子削竹木以為䧿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自以為至巧子墨子謂公輸子曰子之為䧿也不如翟之為車轄須臾劉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為巧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韓非子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鳶飛墨子曰不如為車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費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重致逺力多久於嵗數今我為鳶三年成蜚一日而敗恵子聞之曰墨子大巧巧為輗拙為鳶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楚人順流而進迎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其退難越人迎流而進順流而退見利進見不利則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執函敗楚人公輸子自魯南遊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鈎彊之備退者鈎之進者彊之量其鈎彊之長而制為之兵楚之兵節越之兵不節楚人因此若執函敗越人公輸子善其巧以語子墨子曰我舟戰以鈎彊不知子之義亦有鈎彊乎子墨子曰我義之鈎彊賢於子舟戰之鈎彊我鈎彊我鈎之以愛揣之以恭弗鈎以愛則不親弗揣以恭則速狎狎而不親則速離故交相愛交相恭猶若相利也今子鈎而止人人亦鈎而止子子彊而距人人亦彊而距子交相鈎交相彊猶若相害也故我義之鈎彊賢子舟戰之鈎彊 非攻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衆聞則非之上為政者得則罰之此何也以虧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雞豚者其不義又甚入人園圃竊桃李是何故也以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至入人欄廄取人馬牛者其不仁義又甚攘人犬豕雞豚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茍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至殺不辜人也杝其衣裘取戈劒者其不義又甚入人欄廄取人馬牛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茍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矣罪益厚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攻國則弗之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說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之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說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今有人於此少見黑曰黑多見黒曰白則以此人不知黑白之辨矣少嘗苦曰苦多嘗苦曰甘則必以此人為不知甘苦之辨矣今小為非則知而非之大為非攻國則不知而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辨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辨義與不義之亂也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情慾譽之審賞罰之當刑政之不過失是故子墨子曰古者有語謀而不得則以往知來以見知隱謀若此可得而知矣今師徒唯無興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為者也春則廢民耕稼樹藝秋則廢民獲歛今惟毋廢一時則百姓饑寒凍餒而死者不可勝數今嘗計軍上竹箭羽旄幄幕甲盾撥劫往而靡弊腑冷不反者不可勝數又與矛㦸戈劒乘車其列住碎折靡弊而不反者不可勝數與其牛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勝數與其塗道之修逺糧食輟絶而不繼百姓死者不可勝數也與其居處之不安食飯之不時饑飽之不莭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喪師多不可勝數喪師盡不可勝計則是鬼神之喪其主後亦不可勝數國家發政奪民之用廢民之利若此甚衆然而何為為之曰我貪伐勝之名及得之利故為之子墨子言曰計其所自勝無所可用也計其所得反不如所喪者之多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鋭且無殺而徒得此然也殺人多必數於萬寡必數於千然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萬乘之國虛數於千不勝而人廣衍數於萬不勝而辟然則土地者所有餘也王民者所不足也今盡王民之死嚴下上之患以爭虛城則是棄所不足而重所有餘也為政若此非國之務者也飾攻戰者言曰南則荊吳之王北則齊晉之君始封於天下之時其土地之方未有至數百里也人徒之衆未有至數十萬人也以攻戰之故土地之博至有數千里人徒之衆至有數百萬人故當攻戰而不可已也子墨子言曰雖四五國則得利焉猶謂之非行道也譬若醫之藥人之有病者然今有醫扵此和合其藥於天下之有病者而藥之萬人食此若醫四五人得利焉猶謂之非行藥也故孝子不以食其親忠臣不以食其君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所譽善者其說將何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譽意亡非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與雖使下之愚人必曰將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也今天下之所同義者聖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諸侯猶將多皆免攻伐併兼則是有譽義之名而不察其實也此譬猶盲者之與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則豈謂有別哉是故古之知者之為天下度也必順慮其義而後為之行是以動則不疑速通成得其所欲而順天鬼百姓之利則知者之道也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國之說一天下之利總四海之內焉率天下之百姓以農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賞之愚富之人譽之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參乎天地至今不廢此則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諸侯則不然將必差論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車之卒伍於此為堅甲利兵以往攻伐無罪之國入其國家邊境芟刈其禾稼斬其樹木墜其城郭以湮其溝池攘殺其牲牷燔潰其祖廟勁殺其萬民覆其老弱遷其重器䘚進而柱乎鬬曰死命為上多殺次之身傷者為下又況先列北橈乎哉罪死無殺以譂其衆夫無兼國覆軍賊虐萬民以亂聖人之緒意將以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殺天民剝振神之位傾覆社稷攘殺其犧牲則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將以為利鬼乎夫利之神滅鬼神之主廢滅先王賊虐萬民百姓離散則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將以為利人乎夫殺之人為利人也博矣又計其費此為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財用不可勝數也則此下不中人之利矣今夫師者之相為不利者也曰將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習師不衆䘚不和威不圉害之不久爭之不疾孫之不彊植心不堅與國諸侯疑與國諸侯疑則敵生慮而意嬴矣偏具此物而致從事焉則是國家失䘚而百姓易務也今不嘗觀其說好攻伐之國若使中興師君子庶人也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足以師而動矣久者數嵗速者數月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絍則是國家失足而百姓易務也然而又與其車馬之罷弊也幔幙帷蓋三軍之用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為序疏矣然而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逺糧食不繼傺食飲之時廁役以此飢寒凍餒疾病而轉死溝壑中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不利扵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樂而行之則此樂賊滅天下之萬民也豈不悖哉 非儒儒者曰親親有術尊賢有等言親疏尊卑之異也其禮曰喪父母三年其後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戚族人五月若以親疏為嵗月之數則親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後子與父同也若以尊卑為嵗月數則是尊其妻子與父母同而親伯父宗兄而卑子也逆孰大焉其親死列戶弗登屋窺井挑鼠穴探滌器而求其人焉以為實在則戇愚甚矣如其亡也必求焉偽亦大矣取妻身迎祗褍為僕秉轡授綏如仰嚴親昏禮威儀如承祭祀顛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則妻子妻子上侵事親若此可謂孝乎𫝊者迎妻妻之奉祭祀子將守宗廟故重之應之曰此誣言也其宗兄守其先宗廟數十年死喪之其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則喪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夫憂妻子以大負絫有曰所以重親也為欲厚所至和輕所至重豈非大姦也哉有強執有命以說議曰夀夭貧富安危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窮達賞罰幸否有極人之智力不能為焉羣吏信之則怠扵分職庶人信之則怠於從事不治則亂農事緩則貧貧且亂政之本而儒者以為道教是賊天下之人者也且夫繁飾禮樂以淫人久喪偽哀以謾親立命緩貧而髙浩居倍本棄事而安怠徹貪扵飲食惰於作務陷於饑寒危扵凍餒無以違之是苦人氣⿰䑕藏而羝羊視賁彘起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夫夏乞麥禾五榖既收大喪是隨子姓皆從得厭飲食畢治數喪足以至矣因人之象翠以為恃人之野以為尊富人有喪乃大說喜曰此衣食之端也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應之曰所謂古之者皆嘗新矣而古人服之則君子也然則必法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後仁乎又曰君子循而不作應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車巧垂作舟然則今之鮑函車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則其所循皆小人道也又曰君子勝不逐奔揜函弗射施則助之胥車應之曰若皆仁人也則無說而相與仁人以其取捨是非之理相告無故從有故也弗知從有知也無辭必服見善必遷何故相若兩暴交爭其勝者欲不逐奔揜函弗射施則助之胥車雖盡能猶且不得為君子也意暴殘之國也聖將為世除害興師誅罰勝將因用儒術令士䘚曰毋逐奔揜函勿射施則助之胥車暴亂之人也得治天下害不除是為羣殘父母而深賤世也不義莫大焉又曰吾子若鐘擊之則鳴弗擊不鳴應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親得孝務善則美有過則諫此為人臣之道也今擊之則鳴弗擊不鳴隱知豫力恬漠待問而後對雖有君親之大利弗問弗言若將有大寇亂盜賊將作若機辟將發也他人不知已獨知之雖其君親皆在不問不言是夫大亂之賊也以是為人臣不忠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貞良夫執後不言之朝物見利使已雖恐後言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則髙拱下視㑹噎為深曰惟其未之學也用誰急遺行逺矣夫一道術學業仁義也昔大以治人小以任官逺施用偏近以循身不義不處非理不行務興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則止此君子之道也 大取天之愛人也薄於聖人之愛人也其利人也厚於聖人之利人也大人之愛小人也薄扵小人之愛大人也其利小人也厚扵小人之利大人也以臧為其親也而愛之非愛其親也以臧為其親也而利之非利其親也以樂為利其子而為其子欲之愛其子也以樂為利其子而為其子求之非利其子也於所體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權權非為是也非非為非也權正也斷指以存⿰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其所取者人之所執也遇盜人而斷指以免身利也其遇盜人害也斷指與斷腕利扵天下相若無擇也死生利若一無擇也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已以存天下是殺已以利天下於事為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求求為之非也害之中取小求為義非為義也為暴人語天之為是也而性為暴人歌天之為非也諸陳執既有所為而我為之陳執執之所為因吾所為也若陳執未有所為而我為之陳執陳執因吾所為也暴人為我為天之以人非為是也而性不可正而正之利之中取大非不得已也害之中取小不得已也所未有而取焉是利之中取大也於所既有而棄焉是害之中取小也義可厚厚之義可薄薄之謂倫列徳行君上老長親戚此皆所厚也為長厚不為幼薄親厚厚親薄薄親至薄不至義厚親不稱行而顧行為天下厚禹為禹也為天下厚愛禹乃為禹之愛人也厚禹之加於天下而厚禹不加於天下若惡盜之為加於天下而惡盜不加於天下愛人不外己已在所愛之中已在所愛愛加扵已倫列之愛己愛人也聖人惡疾病不惡危難正體不動欲人之利也非惡人之害也聖人不為其室臧之故在於臧聖人不得為子之事聖人之法死亡親為天下也厚親分也以死亡之體渴興利有厚薄而無倫列之興利為己語經語經也非白馬焉執駒焉說求之舞說非也漁大之舞大非也三物必具然後足以生臧之愛己非為愛己之人也厚不外已愛無厚薄舉已非賢也義利不義害志功為辯有有於秦馬有有於馬也智來者之馬也愛衆衆世與愛寡世相若兼愛之有相若愛尚世與愛後世一若今之世人也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天下之利驩聖人有愛而無利俔日之言也乃客之言也天下無人子墨子之言也猶在不得已而欲之非欲之也非殺臧也専殺盜非殺盜也凡學愛人小圜之圜與大圜之圜同方至尺之不至也與不至鍾之至不異其不至同者逺近之謂也是璜也是玉也意楹非意木也意是楹之木也意指之人也非意人也意獲也乃意禽也志功不可以相從也利人也非其人也富人非為其人也有為也以富人富人也治人有為鬼焉為賞譽利一人非為賞譽利人也亦不至無貴於人智親之一利未為孝也亦不至於智不為己之利扵親也智是之世之有盜也盡愛是世智是室之有盜也不盡是室也智其一人之盜也不盡是二人雖其一人之盜茍不智其所在盡惡其弱也諸聖人所先為人慾名實名實不必茍是實也白敗是石也盡與白同是石也唯大不與大同是有便謂焉也以形貌命者必智是之某也焉智某也不可以形貌命者唯不智是之某也智某可也諸以居運命者茍人於其中者皆是也去之因非也諸以居運命者若鄉里齊荊者皆是諸以形貌命者若山邱室廟者皆是也智與意異重同具同連同同類之同同名之同邱同鮒同是之同然之同同根之同有非之異有不然之異有其異也為其同也為其同也異一曰乃是而然二曰乃是而不然三曰遷四曰強子深其深淺其淺益其益尊其尊察次山比因至優指復次察聲端名因請復正夫辭惡者人右以其請得焉諸所遭執而欲惡生者人不必以其請得焉聖人之拊⿰也仁而無利愛利愛生於慮昔者之盧也非今日之慮也昔者之愛人也非今之愛人也愛獲之愛人也生於慮獲之利非慮臧之利也而愛臧之愛人也乃愛獲之愛人也去其愛而天下利弗能去也昔之知牆非今日之知牆也貴為天子其利人不厚扵正夫二子事親或遇熟或遇凶其親也相若非彼有行益也非加也外執無能厚吾利者藉臧也死而天下害吾特養臧也萬倍吾愛臧也不加厚長人之異短人之同其貌同者也故同指之人也與首之人也異人之體非一貌者也故異將劒與挺劒異劒以形貌命者也其形不一故異楊木之木與桃木之木也同諸非以舉量數命者敗之盡是也故一人指非一人也是一人之指乃是一人也方之一面非方也方木之面方木也以故生以理長以類行也者立辭而不明於其所生忘也今人非道無所行唯有強股肱而不明扵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夫辭以類行者也立辭而不明扵其類則必困矣故浸滛之辭其類在於鼓栗聖人也為天下也其類在扵追迷或夀或䘚其利天下也指若其類在譽石一日而百萬生愛不加厚其類在惡害愛二世有厚薄而愛二世相若其類在蛇文愛之相若擇而殺其一人其類在阬下之鼠小仁與大仁行厚相若其類在申凡興利除害也其類在漏雍厚親不稱行而類行其類在江上井不為已之可學也其類在獵走愛人非為譽也其類在逆旅愛人之親若愛其親其類在官茍兼愛相若一愛相若一愛相若其類在死虵 小取夫辯者將以明是非之分審治亂之紀明同異之處察名實之理處利害決嫌疑焉摹畧萬物之然論求羣言之比以名舉實以辭抒意以說出故以類取以類予有諸已不非諸人無諸已不求諸人或也者不盡也假者今不然也效者為之法也所效者所以為之法也故中效則是也不中效則非也此效也辟也者舉也物而以明之也侔也者比辭而俱行也援也者曰子然我奚獨不可以然也推也者以其所不取之同於其所取者予之也是猶謂也者同也吾豈謂也者異也夫物有以同而不率遂同辭而侔也有所至而正其然也有所以然也同其所以然不必同其取之也有以取之其取之也同其所以取之不必同是故辟侔援推之辭行而異轉而危逺而失流而離本則不可不審也不可常用也故言多方殊類異故則不可偏觀也夫物或乃是而然或是而不然或一害而一不害或一是而一不是也不可常用也故言多方殊類異故則不可偏觀也非也白馬馬也乘白馬乘馬也驪馬馬也乘驪馬乘馬也獲人也愛獲愛人也臧人也愛臧愛人也此乃是而然者也獲之親人也獲事其親非事人也其弟美人也愛弟非愛美人也車木也乘車非乘木也船木也乘船非乘木也盜人人也多盜非多人也無盜非無人也奚以明之惡多盜非惡多人也欲無盜非欲無人也世相與共是之若若是則雖盜人人也愛盜非愛人也不愛盜非不愛人也殺盜人非殺人也無難盜無難矣此與彼同類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非之無故也焉所謂內膠外閉與心毋空乎內膠而不解也此乃是而不然者也且夫讀書非好書也且鬬雞非雞也好鬬雞好雞也且入井非入井也止且入井止入井也且出門非出門也止且出門止出門也若若是且夭非夭也夀夭也有命非命也非執有命非命也無難矣此與彼同世有彼而不自非也墨者有此而罪非之無也故焉所謂內膠外閉與心毋空乎內膠而不解也此乃是而然者也愛人待周愛人而後為愛人不愛人不待周不愛人不失周愛因為不愛人矣乘馬待周乘馬然後為乘馬也有乘於馬因為乘馬矣逮至不乘馬待周不乘馬而後不乘馬而後不乘馬此一周而一不周者也居於國則為居國有一宅扵國而不為有國桃之實桃也棘之實非棘也問人之病問人也惡人之病非惡人也人之鬼非人也兄之鬼兄也祭之鬼非祭人也祭兄之鬼乃祭兄也之馬之目盼則謂之馬盼之馬之目大而不謂之馬大之牛之毛黃則謂之牛黃之牛之毛衆而不謂之牛衆一馬馬也二馬馬也馬四足者一馬而四足也非兩馬而四足也一馬馬也馬或白者二馬而或白也非一馬而或白此乃一是而一非者也○大取小取其文甚竒但殘闕 魯譌脫不可盡通 問魯之南鄙人有吳慮者冬陶夏耕自比於舜子墨子聞而見之吳慮謂子墨子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所謂義者亦有力以勞人有財以分人乎吳慮曰有子墨子曰翟嘗計之矣翟慮耕天下而食之人矣盛然後當一農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天下之饑者既可睹矣翟慮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後當一婦人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慮被堅執銳救諸侯之患盛然後當一夫之戰一夫之戰其不御三軍既可睹矣翟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說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上說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歩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歩之士用吾言行必修故翟以為雖不耕而食饑不織而衣寒功賢扵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故吾以為雖不耕織乎而功賢扵耕織也吳慮謂子墨子曰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藉設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與不教人耕而獨耕者其功孰多吳慮曰教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藉設而攻不義之國鼓而使衆進戰與不鼔而使衆進戰而獨進戰者其功孰多吳慮曰鼓而進衆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歩之士少知義而教天下以義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進扵義則吾義豈不益進哉 子墨子游公尚過於越公尚過說越王越王大說謂公尚過曰先生茍能使子墨子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過許諾遂為公尚過束車五十乘以迎子墨子於魯曰吾以夫子之道說越王越王大說謂過曰茍能使子墨子至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子墨子謂公尚過曰子觀越王之志何若意越王將聽吾言用吾道則翟將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於羣臣奚能以封為哉抑越不聽吾言不用吾道而我往焉則是我以義⿰也鈞之⿰亦於中國耳何必扵越哉 耕柱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扵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於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義將匿邪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則一人説子一人慾殺子以利己十人説子十人慾殺子以利已天下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一人不説子一人慾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說子十人慾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說子亦欲殺子不説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是蕩口也 貴義子墨子曰萬事莫貴於義今謂人曰予子冠履而斷子之手足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冠履不若手足之貴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殺子之身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天下不若身之貴也爭一言以相殺是貴義於其身也故曰萬事莫貴於義也子墨子自魯齊即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衆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 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繼茍而讎焉必擇良者今士之用身則不然意之所欲則為之厚者入刑罰薄者被毀醜則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 子墨子南遊使衛關中載書甚多弦唐子見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過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載書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於今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吾安敢廢此翟聞之同歸之物信有誤者然而民聽不均是以書多也今若過之心者數逆於精㣲同歸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書也而子何怪焉 公孟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君子共已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鐘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謂也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進而諌則謂之不遜因左右而獻諫則謂之言議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為政將因於國家之難譬若機之將發也然君子之必以諫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雖得大巧之經可行於軍旅之事欲攻伐無罪之國有之也君得之則必用之矣以廣闢土地著稅偽材出必見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兩不利也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已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鐘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謂不扣而鳴邪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
  説苑禽滑釐問於墨子曰錦繡絺紵將安用之墨子曰惡是非吾用務也古有無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宮室損薄飲食土階三等衣裳細布當此之時黻無所用而務在於完堅殷之盤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遷於殷茅茨不翦采椽不斵以變天下之視當此之時文采之帛將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為心茍上不為下惡用之二王者以化身先於天下故化隆於其時成名於今世也且夫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也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夫奢安可窮哉紂為鹿臺糟邱酒池肉林宮牆文畫雕琢刻鏤錦繡被堂金玉珍瑋婦女優倡鐘鼓管絃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䘚身死國亡為天下戮非惟錦繡絺紵之用也今當凶年有欲予子隨侯之珠者不得賣也珍寳而以為飾又欲予子一鍾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將何擇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窮墨子曰誠然則惡在事夫奢也長無用好末淫非聖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暖然後求麗居必常安然後求樂為可長行可久先質而後文此聖人之務禽滑釐曰善
  荘子鄭人緩也呻吟裘氏之地祗三年而緩為儒河潤九里澤及三族使其弟墨儒墨相與辯其父助翟十年而緩自殺其父夢之曰使而子為墨者予也闔胡嘗視其良既為秋栢之實矣夫造物者之報人也不報其人而報其人之天彼故使彼夫人以已為有以異於人以賤其親齊人之井飲者相捽也故曰今之世皆緩也自是有徳者以不知也而況有道者乎古者謂之遁天之刑
  淮南子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還踵化之所致也 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說厚𦵏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周室衰而王道廢儒墨乃始列道而議分徒而訟呂氏春秋墨子見荊王錦衣吹笙因也 尸子繞梁之鳴許史鼔之非不樂也墨子以為傷義是弗聽也 新語墨子皇皇席不及煖○按鄒陽書雲邑號朝歌而墨子廻車顔氏家訓雲顔子不舎未知孰是已上墨翟
  呂氏春秋墨者鉅子孟勝善荊之陽城君陽城君令守於國毀璜以為符約曰符合聽之荊王薨羣臣攻吳起兵於喪所陽城君與焉荊罪之陽城君走荊収其國孟勝曰受人之國與之有符今不見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諫孟勝曰死而有益陽城君死之可矣無益也而絶墨者扵世不可孟勝曰不然吾於陽城君也非師則友也非友則臣也不死自今以來求嚴師必不於墨者矣求賢友必不於墨者矣求良臣必不於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義而繼其業者也我將屬鉅子於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賢者也何患墨者之絶世也徐弱曰若夫子之言弱請先死以除路還歿頭前於孟勝因使二人𫝊鉅子於田襄子孟勝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於田襄子欲反死孟勝於荊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𫝊鉅子於我矣當聽遂反死之墨者以為不聽鉅子不察嚴法厚賞不足以致此今世之言治多以嚴罰厚賞此上世之若客也 墨者有鉅子腹䵍居秦其子殺人秦恵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䵍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䵍不可其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恵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鉅子可謂公矣淮南子墨者有田鳩者欲見秦恵王約車申轅留扵秦周年不得見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見楚王楚王甚說之予以節使於秦至因見予之將軍之節恵王見而說之出舎喟然而歎告從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見不識道之可以從楚也物故有近之而逺逺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繩至所極而已矣此所謂筦子梟飛而維繩者澧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塵垢投金鐡鍼焉則形見於外非不深且清也魚鼈龍蛇莫之肯歸也是故石上不生五榖禿山不遊麋鹿無所陰蔽隱也 昔者謝子見於秦恵王恵王說之以問唐姑梁唐姑梁曰謝子東山辯士固權說以取少主恵王藏怒而待之後日復見逆而弗聽也非其説異也所以聽者易夫以徴為羽非絃之罪以甘為苦非味之過楚人有烹猴而召其鄰人以為狗羮也而甘之後聞其猴也據地而吐之盡瀉其食此未始知味者也邯鄲人有出新曲者託之李竒諸人皆爭學之後知其非也而皆棄其曲此未始知音者也鄙人有得玉璞者喜其狀以為寳而藏之以示人人以為石也因而棄之此未始知玉者也故有符於中則貴是而同今古無以聽其説則所從來者逺而貴之耳此和氏之所以泣血於荊山之下今劒或絶側羸文齧缺卷銋而稱以頃襄之劒則貴人爭帶之琴或撥刺枉橈闊解漏越而稱以楚荘之琴則室爭鼔之苖山之鋌羊頭之銷雖水斷龍舟陸剸兕甲莫之服帶山桐之琴澗梓之腹雖鳴亷修營唐牙莫之鼔也通人則不然服劒者期於銛利而不期於墨陽莫邪乘馬者期於千里而不期於驊驑緑耳鼔琴者期於鳴亷修營而不期於濫脇號鐘誦詩書者期於通道畧物而不期於洪範商頌也呂氏春秋東方之墨者謝子將西見秦恵王恵王問秦之墨者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親謝子賢於己也對曰謝子東方之辯士也其為人甚險將奮於説以取少主也王因藏怒以待之謝子至說王王弗聽謝子不說逆辭而行凡聽言以求善也所言茍善雖奮於取少主何損所言不善雖不奮於取少主何益不以善為之慤而徒以取少主為之悖恵王失所以為聽矣用志若是見客雖勞耳目雖弊猶不得所謂也此史定所以得行其邪也此史定所以得飾鬼以人罪殺不辜羣臣擾亂國幾大危也○史定事不見於他書韓非子楚王謂田鳩曰墨子者顯學也其身體則可其言多而不辯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於晉公子令晉為之飾裝從衣文之媵七十人至晉晉人愛其妾而賤公女此可謂善嫁妾而未可謂善嫁女也楚人有賣其珠於鄭者為木蘭之櫃薰桂椒之櫝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羽翠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此可謂善賣櫝矣未可謂善鬻珠也今世之談也皆道辯説文辭之言人主覽其文而忘其用墨子之說𫝊先王之道論聖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辯其辭則恐人懐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與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類故其言多不辯 徐渠問田鳩曰臣聞智士不襲下而遇君聖人不見功而接上今陽城義渠明將也而措於毛伯公孫亶囘聖相也而闗於州部何哉田鳩曰此無他故異物主有度上有術之故也且足下獨不聞楚將宋觚而失其政魏相馮離而忘其國二君者驅於聲詞眩乎辯説不試於毛伯不闗乎州部故有失政忘國之患由是觀之夫無毛伯之試州部之闗豈明主之備哉○田鳩蓋即田俅子胡非子胡非子修墨以教有屈將子好勇聞墨者非鬬帶劒危冠往見胡非子而問之曰將聞先生非鬬而將好勇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胡非子曰吾聞勇有五等夫負長劒赴榛薄折兕豹搏熊羆此獵徒之勇也負長劒赴深淵斬蛟龍搏黿鼉此漁人之勇也登高渉危鵠立四顧顔色不變此陶匠之勇也剽必刺視必殺此五刑之勇也齊桓公以魯為南境魯公憂之三日不食曹沬請撃頸以血濺桓公公懼不知所措管仲乃勸與之盟曹沬匹夫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一怒屈萬乘之師有千乘之國此君子之勇也五勇不同公子將何處屈將説稱善乃辭長劒釋危冠而請為弟子焉○説苑林既語略同 隨巢子執無鬼者曰越蘭問隨巢曰鬼神之智何如曰聖也越蘭曰治亂由人何謂鬼神邪隨巢子曰聖人生於天下未有所資鬼神為四時八莭以化育之乘雲雨潤澤以繁長之皆鬼神所能也豈不謂賢於聖人 有疎而無絶有後而無遺大聖之行兼愛萬民疎而不絶賢者欣之不肖則憐之賢而不欣是賤徳也不肖不憐是忍人也
  論衡儒家之徒董無心墨家之役纒子相見講道纒子稱墨家佑鬼神是引秦穆公有明徳上帝賜之九十年董子難以堯舜不賜年桀紂不夭死纒子纒子修墨子之業以教於世儒有董無心者其言修而謬其行言謬則難通行庸則無主欲事纒子纒子曰文言華世不中利民傾危繳繞之辭並不為墨子所修勸善兼愛子重之 董無心曰離婁之目察秋毫之末於百歩之外可謂明矣 董子曰信鬼神何異以踵解結終無益也纒子不能應 漢書墨家田俅子三篇 隨巢子六篇 胡非子三篇 我子一篇 儒家董子一篇名無心難墨子已上墨者並附




  繹史卷一百三下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四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魯穆公用賢鄒穆公附
  孔叢子魯穆公訪於子思曰寡人不得嗣先君之業二年矣未知所以為令名者且欲掩先君之惡以掦先君之善使談者有述焉為之若何願先生教之也子思答曰以伋所聞舜禹之於其父非勿欲也以為私情之細不如公義之大故弗敢私之雲耳責以虛飾之教又非伋所得言公曰思之可以利民者子思曰顧有惠百姓之心則莫如一切除非法之事也毀不居之室以賜窮民奪嬖寵之祿以賑困匱無令人有悲怨而後世有聞見抑亦可公曰諾 穆公問子思曰吾國可興乎子思曰可公曰為之奈何對曰茍君與大夫慕周公伯禽之治行其政化開公家之惠杜私門之利結恩百姓修禮鄰國其興也勃矣 穆公問於子思曰立太子有常乎答曰有之在周公之典公曰昔文王舍適而立其次㣲子舍孫而立其弟是何法也子思曰殷人質而尊其尊故立弟周人文而親其親故立子亦各其禮也文質不同其禮則異文王舍適立次權也公曰茍得行權豈唯聖人唯賢與愛立也子思曰聖人不以權教故立制垂法順之為貴若必欲犯何有於異公曰舍賢立聖舍愚立賢何如子思曰唯聖立聖其文王乎不及文王者則各賢其所愛不殊於適何以限之必不能審賢愚之分請父兄羣臣⺊於祖廟亦權之可也 穆公謂子思曰縣子言子之為善不欲人譽已信乎子思對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欲人知之知之而譽臣是臣之為善有勸也此所願而不可得者也若臣之修善而人莫知莫知則必毀臣是臣之為善而受毀也此臣所不願而不可避者也若夫雞鳴為善滋滋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之知恐人之譽已臣以為斯人也者非虛則愚也韓非子魯穆公問於子思曰吾聞龐⿰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對曰君子尊賢以崇德舉善以勸民若夫過行是細人之所識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厲伯入見問龐⿰氏子子服厲伯對曰其過三皆君之所未嘗聞自是之後君貴子思而賤子服厲伯也或曰魯之公室三世劫於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賞之求姦而誅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聞之者以說善同於上者也以姦聞之者以惡姦同於上者也此宜賞譽之所及也不以姦聞是異於上而下比周於姦者也此宜毀罰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過聞而穆公貴之厲伯以姦聞而穆公賤之人情皆喜貴而惡賤故季氏之亂成而不上聞此魯君之所以劫也且此亡王之俗取魯之民所以自美而穆公獨貴之不亦倒乎
  孔叢子穆公謂子思曰子之書所記夫子之言或者以謂子之辭子思曰臣所記臣祖之言或親聞之者或聞之於人者雖非正其辭然猶不失其意焉且君之所疑者何公曰於事無非子思曰無非所以得臣祖之意也就如君言以為臣之辭臣之辭無非則亦所宜貴矣事既不然又何疑焉 閭丘溫見田氏將必危齊欲以其邑叛而適魯穆公聞之謂子思曰子能懐之則寡人割邑如其邑以常宗子思曰伋雖能之義所不為也公曰何子思對曰彼為人臣君將敗弗能扶而叛之逆臣制國弗能以其身死而逃之此罪誅之人也伋縱不能討而又要利以召姦非忍行也 魯人有公儀僭者砥節礪行樂道好古恬於榮利不事諸侯子思與之友穆公因子思欲以為相謂子思曰公儀子必輔寡人參分魯國而與之一子其言之子思對曰如君之言則公儀子愈所以不至也君若饑渴待賢納用其謀雖蔬食水飲伋亦願在下風令徒以髙官厚祿釣餌君子無信用之意公儀子之智若魚鳥可也不然則彼將終身不躡乎君之庭矣且臣不佞又不任為君操竿下釣以蕩守節之士也○僭或作潛
  禮記穆公問於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與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隊諸淵毋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檀弓
  孔叢子穆公欲相子思子思不願將去魯魯君曰天下之主亦猶寡人也去將安之子思答曰蓋聞君子猶鳥也疑之則舉今君既疑矣又以已限天下之君臣竊為言之過也呂氏春秋孔思請行魯君曰天下主亦猶寡人也將焉之孔思對曰蓋聞君子猶鳥也駭則舉魯君曰主不肖而皆以然也違不肖過不肖而自以為能論天下之主乎凡鳥之舉也去駭從不駭去駭從不駭未可知也去駭從駭則鳥曷為舉矣孔思之對魯君也亦過矣
  史記公儀休者魯博士也以髙第為魯相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百官自正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得取小客有遺相魚者相不受客曰聞君嗜魚遺君魚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魚故不受也今為相能自給魚今受魚而免誰復給我魚者吾故不受也食茹而羙㧞其園葵而棄之見其家織布好而疾出其家婦燔其機雲欲令農士工女安所讎其貨乎韓非子公孫儀相魯而嗜魚一國盡爭買魚而獻之公儀子不受其弟諌曰夫子嗜魚而不受者何也對曰夫唯嗜魚故不受也夫即受魚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將枉於法枉於法則免於相雖嗜魚此不必能致我魚我又不能自給魚即無受魚而不免於相雖嗜魚我能長自給魚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於人之為己者不如已之自為也
  禮記叔仲皮學子栁叔仲皮死其妻魯人也衣衰而繆絰叔仲衍以告請繐衰而環絰曰昔者吾喪姑姊妹亦如斯末吾禁也退使其妻繐衰而環絰 子栁之母死子碩請具子栁曰何以哉子碩曰請粥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於喪請班諸兄弟之貧者○檀弓 泄柳之母死相者由左泄柳死其徒由右相由右相泄柳之徒為之也○雜記歳旱穆公召縣子而問然曰天久不雨吾欲㬥尩而
  奚若曰天則不雨而㬥人之疾子虐母乃不可與然則吾欲暴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望之愚婦人於以求之母乃已疏乎徙市則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諸侯薨巷市三日為之徙市不亦可乎 穆公之母䘚使人問於曽子曰如之何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逹布幕衞也縿幕魯也縣子瑣曰吾聞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親滕伯文
  為孟虎齊衰其叔父也為孟皮齊衰其叔父也 縣子曰綌衰繐裳非古也 後木曰喪吾聞諸縣子曰夫喪不可不深長思也買棺外內易我死則亦然○檀弓 縣子曰三年之喪如斬期之喪如剡○雜記
  列女傳魯漆室女過時未適人當穆公時君老太子㓜女倚柱而嘯其鄰人婦從之遊曰何嘯之悲也子欲嫁邪漆室女曰嗟乎吾始以子為有知今無識也吾憂魯君老太子㓜鄰婦笑曰此乃魯大夫之憂婦人何與焉漆室女曰非子所知也昔晉客舍吾家繋馬園中馬佚馳走踐吾葵使我終歳不食葵鄰人女奔隨人亡其家倩吾兄行追之逄霖水出溺流而死令吾終身無兄吾聞河潤九里漸洳三百步今魯君老悖太子少愚魯國有患君臣父子皆被其辱禍及衆庶婦人獨安所避乎吾甚憂之三年魯果亂齊楚攻之男子戰鬬婦人轉輸不得休息君子曰逺矣漆室女之思也詩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此之謂也韓詩外傳魯監門之女嬰相從績中夜而泣涕其偶曰何謂而泣也嬰曰吾聞衞世子不肖所以泣也其偶曰衛世子不肖諸侯之憂也子曷為泣也嬰曰吾聞之異乎子之言也昔有宋之桓司馬得罪於宋君出於魯其馬佚而𩥇吾園而食吾園之葵是歳吾聞園人亡利之半越王勾踐起兵而攻吳諸侯畏其威魯徃獻女吾姊與焉兄徃視之道畏而死越兵威者吳也兄死者我也由是觀之禍與福相反也今衞世子甚不肖好兵吾男弟三人能無憂乎詩曰大夫䟦涉我心則憂是非類與乎○亦漆室女之異聞 琴操魯漆室女倚柱悲吟鄰人進而問之曰有淫心欲嫁邪何吟之悲也漆室女曰嗟乎吾憂國傷人心豈欲嫁哉自傷懐潔而為人所疑於是褰裳入山林之中見女貞之木喟然歎息援琴而歌女貞之辭曰菁菁茂木隱獨榮兮變化垂枝含㽔英兮修身養志建令名兮厥道不同善惡並兮屈躬就濁世疑清兮懐忠見疑何貪生兮遂自經而死○一本作次室女
  說苑辛櫟見魯穆公曰周公不如太公之賢也穆公曰子何以言之辛櫟對曰周公擇地而封曲阜太公擇地而封營丘爵土等其地不若營丘之美人民不如營丘之衆不徒若是營丘又有天固穆公心慙不能應也辛櫟趨而出南宮邊子入穆公具以辛櫟之言語南宮邊子南宮邊子曰昔周成王之⺊居成周也其命龜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無中土乎使予有罪則四方伐之無難得也周公⺊居曲阜其命龜曰作邑乎山之陽賢則茂昌不賢則速亡季孫行父之戒其子也曰吾欲室之俠於兩社之間也使吾後世有不能事上者使其替之益速如是則曰賢則茂昌不賢則速亡安在擇地而封哉或示有天固也辛櫟之言小人也子無復道也呂氏春秋辛寛見魯繆公曰臣而今而後知吾先君周公之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昔者太公望封於營丘之渚海阻山髙險固之地也是故地日廣子孫彌隆吾先君周公封於魯無山林谿谷之險諸侯四面以逹是故地日削子孫彌殺辛寛出南宮括入見公曰今者寃也非周公其辭若是也南宮括對曰寛少者弗識也君獨不聞成王之定成周之說乎其辭曰惟餘一人營居於成周惟餘一人有善易得而見也有不善易得而誅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古之道也夫賢者豈欲其子孫之阻山林之險以長為無道哉小人哉寛也
  韓非子魯穆公使衆公子或宦於晉或宦於荊犂鉏曰假人於越而救溺子越人雖善遊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於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逺水不救近火也今晉與荊雖強而齊近魯患其不救乎
  說苑公儀休相魯魯君死左右請閉門公儀休曰止池淵吾不稅蒙山吾不賦苛令吾不布吾已閉心矣何閉於門哉已後附鄒穆公
  新書鄒穆公有令食鳬鴈者必以粃毋敢以粟於是倉無粃而求易於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粃吏以請曰粃食鴈為無費也今求粃於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粃以粃食鴈則費甚矣請以粟食之公曰去非而所知也夫百姓煦牛而耕曝背而耘苦勤而不敢惰者豈為鳥獸也哉粟米人之上食也奈何其以養鳥也且汝知小計而不知大㑹周諺曰囊漏貯中而獨弗聞與夫君者民之父母也取倉之粟移之與民此非吾粟乎鳥茍食鄒之粃不害鄒之粟而已粟之在倉與其在民於吾何擇鄒民聞之皆知其私積之與公家為一體也 楚王欲淫鄒君乃遺之技樂美女四人穆公朝觀而夕畢以妻死事之孤故婦人年弗稱者弗畜節於身而弗衆也王輿不衣皮帛御馬不食禾菽無淫僻之事無驕燕之行食不衆味衣不雜采自刻以廣民親賢以定國親民如子鄒國之治路不拾遺臣下順從若手之投心是故以鄒子之細魯衞不敢輕齊楚不能脅鄒穆公死鄒之百姓若失慈父行哭三月四境之鄰於鄒者士民鄉方而道哭抱手而憂行酤家不售其酒屠者罷烈而歸傲童不謳歌舂築者不相杵婦女扶珠瑱丈夫釋玦靬琴瑟無音朞年而後始復故愛出者愛入福徃者福來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其此之謂乎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諸侯有道守在四鄰






  繹史卷一百四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五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吳起仕魏相楚
  韓非子吳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組而幅狹於度吳子使更之其妻曰諾及成復度之果不中度吳子大怒其妻對曰吾始經之而不可更也吳子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吳子為法者也其為法也且欲以與萬乗致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後行之子毋幾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於衛君乃因以衛君之重請吳子吳子不聼遂去衛而入荊也一曰吳子示其妻以組曰子為我織組令之如是組已就而效之其組異善起曰使子為組令之如是而今也異善何也其妻曰用財若一也加務善之吳起曰非語也使之衣歸其父徃請之吳起曰起家無虛言 吳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諾令返而御吳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來起不食待之明日蚤令人求故人故人來方與之食 魯季孫新弒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衂已衂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無可為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吳起因去之晉
  史記吳起者衛人也好用兵嘗學於曽子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將吳起吳起取齊女為妻而魯疑之吳起於是欲就名遂殺其妻以明不與齊也魯䘚以為將將而攻齊大破之魯人或惡吳起曰起之為人猜忍人也其少時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鄉黨笑之吳起殺其謗已者三十餘人而東出衛郭門與其母訣齧臂而盟曰起不為卿相不復入衛遂事曾子居頃之其母死起終不歸曾子薄之而與起絶起乃之魯學兵法以事魯君魯君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夫魯小國而有戰勝之名則諸侯圖魯矣且魯衛兄弟之國也而君用起則是棄衛魯君疑之謝吳起吳起於是聞魏文侯賢欲事之文侯問李克曰吳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於是魏文侯以為將撃秦㧞五城
  吳子吳起儒服以兵機見魏文侯文侯曰寡人不好軍旅之事起曰臣以見占隱以徃察來主君何言與心違今君四時使斬離皮革掩以朱漆畫以丹青鑠以象犀冬日衣之則不溫夏日衣之則不涼為長㦸二丈四尺短㦸一丈二尺革車掩戶縵綸籠轂觀之於目則不麗乗之於田則不輕不識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備進戰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猶伏雞之搏狸乳犬之犯虎雖有鬬心隨之死矣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有扈氏之君恃衆好勇以喪其社稷明主鑒茲必內修文徳外治武備故當敵而不進無逮於義矣殭屍而哀之無逮於仁矣於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觴醮吳起於廟立為大將守西河與諸侯大戰七十六全勝六十四餘則均解闢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史記起之為將與士䘚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裹贏糧與士䘚分勞苦䘚有病疽者起為吮之䘚母聞而哭之人曰子䘚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徃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不旋踵遂死於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吳起善用兵廉平盡能得士心乃以為西河守以拒秦韓説苑吳起為魏將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子自吮其膿其母泣之旁人曰將軍於而子如是尚何為泣對曰吳子吮此子父之創而殺之於注水之戰戰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安知是子何戰而死是以哭之矣 漢書兵權謀吳起四十八篇
  吳子吳起曰昔之圖國家者必先教百姓而親萬民有四不和不和於國不可以岀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陳不和於陳不可以進戰不和於戰不可以決勝是以有道之主將用其民先和而後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謀必告於祖廟啓於元龜參之天時吉乃後舉民知君之愛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與之臨難則士以進死為榮退生為辱矣 吳子曰凡制國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夫人有恥在大足以戰在小足以守矣然戰勝易守勝難故曰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霸二勝者王一勝者帝是以數勝得天下者稀以亡者衆 吳子曰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爭名二曰爭利三曰積惡四曰內亂五曰因饑其名又有五一曰義兵二曰強兵三曰剛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亂曰義恃衆以伐曰強因怒興師曰剛棄禮貪利曰暴國亂人疲舉事動衆曰逆五者之服各有其道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必以權服
  尉繚子吳起臨戰左右進劒起曰將專主旗鼓爾臨難決疑揮兵指刃此將事也一劒之任非將事也三軍成行一舍而後成三舍三舍之餘如決川源望敵在前因其所長而用之敵白者堊之赤者赭之吳起與秦戰未合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諫曰此材士也不可斬起曰材士則是也非吾令也斬之史記魏文侯既䘚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起對曰在德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義不脩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武侯曰善即封吳起為西河守甚有聲名
  戰國䇿魏武侯與諸大夫浮於西河稱曰河山之險不亦信固哉王鍾侍坐曰此晉國之所以強也若善修之則霸王之業具矣吳起對曰吾君之言危國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重危也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説乎吳起對曰河山之險信不足保也是霸王之業不從此也昔者三苗之居左有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汶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險也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國左天門之陰而右天谿之陽盧睪在其北伊洛出其南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而湯伐之殷紂之國左孟門而右漳釡前帶河後被山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且君親從臣而勝降城城非不高人民非不衆也然而可得並者政惡故也從是觀之地形險阻奚足以霸王矣武侯曰善吾乃今日聞聖人之言也西河之政專委之子矣
  說苑魏武侯問元年於吳子吳子對曰言國君必慎始也慎始奈何曰正之正之奈何曰明智智不明何以見正多聞而擇焉所以明智也是故古者君始聼治大夫而一言士而一見庶人有謁必逹公族請問必語四方至者勿距可謂不壅蔽矣分祿必及用刑必中君心必仁思君之利除民之害可謂不失民衆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選大夫不兼官執民柄者不在一族可謂不權勢矣此皆春秋之意而元年之本也
  韓非子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徴甲兵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抜之呂氏春秋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徃僨表不得賞而已何傷徃僨表來謁吳起吳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夜日又復立表又令於邑中如前邑人守門爭表表加植不得所賞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罸賞罸信乎民何事而不成豈獨兵乎莊子徐無鬼因女商見魏武侯武侯勞之曰先生病矣苦於山林之勞顧乃肯見於寡人徐無鬼曰我則勞於君君有何勞於我君將盈嗜欲長好惡則性命之情病矣君將黜嗜欲掔好惡則耳目病矣我將勞君君有何勞於我武侯超然不對少焉徐無鬼曰嘗語君吾相狗也下之質執飽而止是狸徳也中之質若視日上之質若亡其一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馬也吾相馬直者中繩曲者中鉤方者中矩圓者中規是國馬也而未若天下馬也天下馬有成材若䘏若失若喪其一若是者超軼絶塵不知其所武侯大說而笑徐無鬼出女商曰先生獨何以說吾君乎吾所以說吾君者橫說之則以詩書禮樂從說之則以金板六弢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為數而吾君未嘗啓齒今先生何以說吾君使吾君說至此乎徐無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聞夫越之流人乎去國數日見其所知而喜去國旬月見所嘗見於國中者喜及期年也見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虛空者藜藋柱乎鼪鼬之逕踉位其空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又況乎昆弟親戚之謦欬其側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謦欬吾君之側乎 徐無鬼見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芧栗厭蔥韮以賔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耶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無鬼曰無鬼生於貧賤未嘗敢飲食君之酒肉將來勞君也君曰何哉奚勞寡人曰勞君之神與形武侯曰何謂邪徐無鬼曰天地之養也一登髙不可以為長居下不可以為短君獨為萬乗之主以苦一國之民以養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許也夫神者好和而惡姦夫姦病也故勞之唯君所病之何也武侯曰欲見先生久矣吾欲愛民而為義偃兵其可乎徐無鬼曰不可愛民害民之始也為義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為之則殆不成凡成美惡器也君雖為仁義幾且偽哉形固造形成固有伐變固外戰君亦必無盛鶴列於麗譙之聞無徒驥於錙壇之宮無藏逆於得無以巧勝人無以謀勝人無以戰勝人夫殺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養吾私與吾神者其戰不知孰善勝之惡乎在君若勿已矣修胷中之誠以應天地之情而勿攖夫民死已脫矣君將惡乎用夫偃兵哉荀子魏武侯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吳起進曰亦常有以楚莊王之語聞於左右者乎武侯曰楚莊王之語何如吳起對曰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逮退朝而有憂色申公巫臣進問曰王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不榖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是以憂也其在中蘬之言也曰諸侯自為得師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在自為謀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肖而羣臣莫吾逮吾國幾於亡乎是以憂也楚莊王以憂而君以憙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過也○新序吳子同呂覽作李悝
  吳子武侯問曰願聞陳必定守必固戰必勝之道起對曰立見且可豈直聞乎君能使賢者居上不肖者處下則陳已定矣民安其田宅親其有司則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鄰國則戰已勝矣 武侯謂吳起曰今秦脇吾西楚帶吾南趙衝吾北齊臨吾東燕絶吾後韓據吾前六國之兵四守勢甚不便憂此奈何起對曰夫安國家之道先戒為寳今君已戒禍其逺矣臣請論六國之俗夫齊陳重而不堅秦陳散而自鬬楚陳整而不久燕陳守而不走三晉陳治而不用夫齊性剛其國富君臣驕奢而簡於細民其政寛而祿不均一陳兩心前重後輕故重而不堅撃此之道必三分之獵其左右脇而從之其陳可壊秦性強其地險其政嚴其賞罰信其人不讓皆有鬬心故散而自戰撃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貪於得而離其將乗乖獵散設伏投機其將可取楚性弱其地廣其政騷其民疲故整而不久撃此之道襲亂其屯先奪其氣輕進速退弊而勞之勿與爭戰其軍可敗燕性慤其民慎好勇義寡詐謀故守而不走撃此之道觸而迫之陵而逺之馳而後之則上疑而下懼謹我車騎必避之路其將可虜三晉者中國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於戰習於兵輕其將薄其祿士無死志故治而不用撃此之道阻陳而壓之衆來則拒之去則追之以倦其師此其勢也然則一軍之中必有虎賁之士力輕扛鼎足輕戒馬搴旗斬將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選而別之愛而貴之是謂軍命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志在吞敵者必加其爵列可以決勝厚其父母妻子勸賞畏罰此堅陳之士可與持久能審料此可以撃倍武侯曰善 武侯問敵必可擊之道起對曰用兵必須審敵虛實而趨其危敵人逺來新至行列未定可撃既食未設備可撃奔走可撃勤勞可撃未得地利可撃失時不從可撃涉長道後行未息可撃涉水半渡可撃險道狹路可撃旌旗亂動可撃陳數移動可撃將離士䘚可撃心怖可撃凡若此者選鋭衝之分兵繼之急撃勿疑 武侯問曰用兵之道何先起對曰先明四輕二重一信曰何謂也對曰使地輕馬馬輕車車輕人人輕戰明知險易則地輕馬芻秣以時則馬輕車膏鐧有餘則車輕人鋒鋭甲堅則人輕戰進有重賞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審能逹此勝之主也 吳子曰凡兵戰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止屍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其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狐疑武侯問曰三軍進止豈有道乎起對曰無當天竈無當龍頭天竈者大谷之口龍頭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𤣥武招搖在上從事於下將戰之時審𠉀風所從來風順致呼而從之風逆堅陳以待之 武侯問曰凡蓄䘚騎豈有方乎起對曰夫馬必安其處所適其水草節其飢飽冬則溫廏夏則涼廡刻剔毛鬛謹落四下戢其耳目無令驚駭習其馳逐閑其進止人馬相親然後可使車騎之具鞍勒銜轡必令完堅凡馬不傷於末必傷於始不傷於飢必傷於飽日暮道逺必數上下寜勞於人慎勿勞馬常令有餘備敵覆我能明此者橫行天下 吳子曰夫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衆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懐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受命而不辭家敵破而後言返將之禮也故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吳子曰夫鼙鼓金鐸所以威耳旌旗旄幟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於聲不可不清目威於色不可不明心威於刑不可不嚴三者不立必敗於敵故曰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吳子曰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三軍之衆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於一人是謂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善行閒諜輕兵徃來分散其衆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然其威徳仁勇必足以率下安衆怖敵決疑施令而下不犯所在寇不敢敵得之國強去之國亡是謂良將 武侯問曰兩軍相望不知其將我欲相之其術如何起對曰令賤而勇者將輕鋭以嘗之務於北無務於得觀敵之來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矣若其衆讙譁旌旗煩亂其䘚自行自止其兵或縱或橫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此為愚將雖衆可獲 武侯問曰嚴刑明賞足以勝乎起對曰嚴明之事臣不能悉雖然非所恃也夫發號布令而人樂聞興師動衆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武侯曰致之奈何對曰君舉有功而進饗之無功而勵之於是武侯設坐廟庭為三行饗士大夫上功坐前行餚席兼重器上牢次功坐中行餚席器差減無功坐後行餚席無重器饗畢而出又頒賜有功者父母妻子於廟門外亦以功為差有死事之家歳遣使者勞賜其父母著不忘於心行之三年秦人興師臨於西河魏士聞之不待吏令介冑而奮撃之者以萬數武侯召吳起而謂曰子前日之教行矣起對曰臣聞人有短長氣有盛衰君試發無功者五萬人臣請率以當之脫其不勝取笑於諸侯失權於天下矣今使一死賊伏於壙野千人追之莫不梟視狼顧何者恐其暴起而害已也是以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今臣以五萬之衆而為一死賊率以討之固難敵矣於是武侯從之兼車五百乗騎三千匹而破秦五十萬衆此勵士之功也先戰一日吳起令三軍曰諸吏士當從受敵車騎與徒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徒不得徒雖破軍皆無功故戰之日其令不煩而威震天下
  史記魏置相相田文吳起不説謂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將三軍使士䘚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賔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子三者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屬之於我乎起黙然良久曰屬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吳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呂氏春秋吳起謂商文曰事君果有命矣夫商文曰何謂也吳起曰治四境之內成訓教變習俗使君臣有義父子有序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曰今日置質為臣其主安重今日釋璽辭官其主安輕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曰士馬成列馬與人敵人在馬前援桴一鼓使三軍之士樂死若生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吳起曰三者子皆不吾若也位則在吾上命也夫事君商文曰善子問我我亦問子世變主少羣臣相疑黔首不定屬之子乎屬之我乎吳起黙然不對少選曰與子商文曰是吾所以加於子之上已吳起見其所以長而不見其所以短知其所以賢而不知其所以不肖故勝於西河而困於王錯傾造大難身不得死焉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譖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吳起至於岸門止車而休望西河泣數行而下其僕謂之曰竊觀公之志視舍天下若舍屣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吳起雪泣而應之曰子弗識也君誠知我而使我畢能秦必可亡而西河可以王今君聼䜛人之議而不知我西河之為秦也不久矣魏國從此削矣吳起果去魏入荊而西河畢入秦魏日以削秦日益大此吳起之所以先見而泣也
  史記田文既死公叔為相尚魏公主而害吳起公叔之僕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僕曰吳起為人節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與武侯言曰夫吳起賢人也而侯之國小又與彊秦壤界臣竊恐起之無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謂武侯曰試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則必受之無留心則必辭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吳起而與歸即令公主怒而輕君吳起見公主之賤君也則必辭於是吳起見公主之賤魏相果辭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吳起懼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聞起賢至則相楚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䟽逺者以撫養戰鬬之士要在彊兵破馳說之言從橫者於是南平百越北並陳蔡卻三晉西伐秦諸侯患楚之彊故楚之貴戚盡欲害吳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亂而攻吳起吳起走之王屍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吳起並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盡誅射吳起而並中王屍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餘家呂氏春秋郢人之以兩版垣也吳起變之而見惡淮南子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吳起曰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隂謀逆徳好用兇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老子曰挫其鋭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韓非子昔者吳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衆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貪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祿絶滅百吏之祿秩損不急之枝官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吳起枝解於楚
  呂氏春秋吳起謂荊王曰荊所有餘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所有餘臣不得而為也於是令貴人徃實廣虛之地皆甚苦之荊王死貴人皆來屍在堂上貴人相與射吳起吳起號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拔矢而走伏屍挿矢而疾言曰羣臣亂王吳起死矣且荊國之法麗兵於王屍者盡加重罪逮三族吳起之智可謂捷矣





  繹史卷一百五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六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子思孟子言行
  孔叢子夫子閒居喟然而嘆子思再拜請曰意子孫不修將忝祖乎羨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爾孺子安知吾志子思對曰伋於進瞻亟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解也夫子忻然笑曰然乎吾無憂矣世不廢業其克昌乎子思問於夫子曰為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也而
  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任能者由於不明也其君以譽為賞以毀為罰賢者不居焉 子思問於夫子曰伋聞夫子之詔正俗化民之政莫善於禮樂也管子任法以治齊而天下稱仁焉是法與禮樂異用而同功也何必但禮樂哉子曰堯舜之功百世不輟仁義之風遠也管仲任法身死則法息嚴而寡恩也若管仲之知足以定法材非管仲而專任法終必亂成矣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事有眞偽必審之奚由
  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究理不以疑周其所察聖人難諸
  史記伯魚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嘗困於宋子思作中庸
  孔叢子子思年十六適宋宋大夫樂朔與之言學焉朔曰尚書虞夏數四篇善也下此以訖於秦費効堯舜之言耳殊不如也子思答曰事變有極正自當耳假令周公堯舜不更時異處其書同矣樂朔曰凡書之作欲以喻民也簡易為上而乃故作難知之辭不亦繁乎子思曰書之意兼復深奧訓詁成義古人所以為典雅也曰昔魯委巷亦有似君之言者伋答之曰道為知者傳苟非其人道不𫝊矣今君何似之甚也樂朔不說而退曰孺子辱吾其徒曰魯雖以宋為舊然世有讎焉請攻之遂圍子思宋君聞之不待駕而救子思子思既免曰文王困於羑里作周易祖君屈於陳蔡作春秋吾困於宋可無作乎於是撰中庸之書四十九篇 縣子問子思曰吾聞同聲者相好子之先君見子産則兄事之而世謂子産仁愛稱夫子聖人是謂聖道事仁愛乎吾未諭其人之孰先後也故質於子子思曰然子之問也昔季孫問子游亦若子之言也子游答曰以子産之仁愛譬夫子其猶浸水之與膏雨乎康子曰子産死鄭人丈夫舍玦珮婦女舍珠瑱巷哭三月竽瑟不作夫子之死也吾未聞魯人之若是也奚故哉子游曰夫浸水之所及也則生其所不及則死故民皆知焉膏雨之所生也廣莫大焉民之受賜也普矣莫識其由來者上徳不徳是以無徳季孫曰善縣子曰其然○引老氏語為証非子思之言也 縣子問子思曰顔囘問為邦夫子曰行夏之時若是殷周異正為非乎子思曰夏數得天堯舜之所同也殷周之王政伐革命以應乎天因改正朔若雲天時之改耳故不相因也夫受禪於人者則襲其統受命於天者則革之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變然也三統之義夏得其正是以夫子云 子思居衛魯穆公卒縣子使乎衛聞喪而服謂子思曰子雖未臣魯父母之國也先君宗廟在焉奈何不服子思曰吾豈愛乎禮不得也縣子曰請問之答曰臣而去國君不埽其宗廟則為之服寄公寓乎是國而為國服吾既無列於魯而祭在衛吾何服哉是寄臣而服所寄之君則舊君無服明不二君之義也縣子曰善哉我未之思也○本禮經而附㑹之
  說苑子思居於衛縕袍無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聞之使人遺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謂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與人也如棄之子思辭而不受子方曰我有子無何故不受子思曰伋聞之妄與不如遺棄物於溝壑伋雖貧也不忍以身為溝壑是以不敢當也
  孔叢子子思居貧其友有饋之粟者受一車焉或獻樽酒束脩子思弗為當也或曰子取人粟而辭吾酒脯是辭少而取多也於義則無名於分則不全而子行之何也子思曰然伋不幸而貧於財至乃困乏將恐絶先人之祀夫以受粟為周之也酒脯則所以飲宴也方乏於食而乃飲宴非義也吾豈以為分哉度義而行也或者擔其酒脯以歸 衛君言計是非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所為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衆謀況和非以長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説人之讚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居百姓之上民弗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 子思謂衛君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曰何故對曰有由然焉君出言皆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皆自以為是而士庶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故使如此如此則善安從生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衛之君臣乎 衛君問子思曰寡人之政何如答曰無非君曰寡人不知其不肖亦望其如此也子思曰希旨容媚則君親之中正弼非則君疏之夫能使人富貴貧賤者君也在朝之士孰肯舍所以見親而取其所以見疏者乎是故競求射君之心而莫敢有非君之非者此臣所謂無非也公曰然乎寡人之過也今知改矣答曰君弗能焉口順而心不懌者臨其事必疣君雖有命臣未敢受也 子思居衛衛人釣於河得鰥魚焉其大盈車子思問之曰鰥魚魚之難得者也子果何得之對曰吾始下釣垂一魴之餌鰥過而弗視也更以豚之半體則吞之矣子思喟然曰鰥雖難得貪以死餌士雖懐道貪以死祿矣 子思居衛言茍變於衛君曰其材可將五百乗君任軍旅率得此人則無敵於天下矣衛君曰吾知其材可將然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鷄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大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故𣏌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何也知其所妨者細也卒成不訾之器今者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者也衛君再拜曰謹受教矣 子思適齊齊君之嬖臣美鬚眉立乎側齊君指之而笑且言曰假貌可相易寡人不惜此之鬚眉於先生也子思曰非所願也所願者惟君修禮樂富百姓而伋得寄帑於君之境內從襁負之列其榮多矣若無此鬚鬛非伋所病也昔堯身修十尺眉乃八彩實聖舜身修八尺有奇面頷無毛亦聖禹湯文武及周公勤思勞體或折臂望視或禿骭背僂亦聖不以鬚眉美鬛為稱也人之賢聖在徳豈在貌乎且吾性無鬚眉而天下王侯不以此損其敬由是言之伋徒患徳之不卲美也不病毛髩之不茂也 齊王謂子思曰今天下擾擾諸侯無伯吾國大人衆圖帝何如子思曰不可也君不能去君貪利之心王曰何如子思曰夫水之性清而土壤汨之人之性安而嗜欲亂之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天下為者也能有名譽者必無以名譽為者也逹此則其利心外矣 齊王謂子思曰先生名髙於海內吐言則天下之士莫不屬耳目今寡人慾相梁起起也名少願先生談説之也子思曰天下之士所以屬耳目者欲伋之言是非當也今君使伋虛談於起則天下之士必改耳目矣耳目既改又無益於起是兩有喪也故不敢承命齊君曰起之不賢何也子思曰君豈未之知乎厚於財物必薄於徳自然之道也今起以貪成富聞於諸侯而無救施之惠焉以好色聞於齊國而無男女之別焉有一於此猶受其咎而起二之能無累乎王曰寡人之言實過願先生赦焉 子思在齊尹文子生子不類怒而杖之告子思曰此非吾子也吾妻殆不婦吾將黜之子思曰若子之言則堯舜之妃復可疑也此二帝聖者之英而丹朱商均不及匹夫以是推之豈可類乎然舉其多者有此父斯有此子道之常也若夫賢父之有愚子此由天道自然非子之妻之罪也尹文子曰先生止之願無言文留妻矣 齊王戮其臣不辜謂子思曰吾知其不辜而適觸吾忿故戮之以為不足傷義也子思曰文王𦵏枯骨而天下知仁商紂斮朝涉而天下稱暴夫義者不必徧利天下也暴者不必盡虐海內也以其所施而觀其意民乃去就焉今君因心之忿遷戮不辜以為無傷於義此非臣之所敢知也王曰寡人實過乃今聞命請改之 子思自齊反衛衛君館而問曰先生魯國之士然不以衛之偏小猶歩玉趾而慰存之願有賜於寡人也子思曰臣羈旅於此而辱君之威尊亟臨蓽門其榮多矣欲報君以財幣則君之府藏已盈而伋又貧欲報君以善言恐未合君志而徒言不聼也顧未有可以報君者唯進賢爾衛君曰賢固寡人之所願也子思曰未審君之願將何以為君曰必用以治政子思曰君弗能也君曰何故答曰衛國非無賢才之士而君未有善政是賢才不見用故也君曰雖然願聞先生所以為賢者答曰君將以名取士邪以實取士邪君曰必以實子思曰衛之東境有李音者賢而有實者也君曰其父祖何也答曰世農夫也衛君乃胡盧大笑曰寡人不好農農夫之子無所用之且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子思曰臣稱李音稱其賢才也周公大聖康叔大賢今魯衛之君未必皆同其祖考李音父祖雖善農則音亦未必與之同也君言世臣之子未悉官之則臣所謂有賢才而不見用果信矣臣之問君固疑君之取士不以實也今君不問李音之所以為賢才而聞其世農夫因笑而不愛則君取士果信名而不由實者也衛君屈而無辭 衛君曰夫道大而難明非吾所能也今欲學術何如子思曰君無然也體道者逸而不窮任術者勞而無功古之篤道君子生不足以喜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怨之故明於死生之分通於利害之變雖以天下易其脛毛無所槩於志矣是以與聖人居使窮士忘其貧賤使王公簡其富貴君無然也衛君曰善 衛公子交見於子思曰先生聖人之後執清髙之操天下之君子莫不服先生之大名也交雖不敏竊慕下風願師先生之行幸顧恤之子思曰公子不宜也夫清髙之節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煩意擇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今公子紹康叔之緒處戰伐之世當務收英雄保其疆土非所以明臧否立規檢修匹夫之行之時也 衛公子交饋馬四乗於子思曰交不敢以此求先生之歡而辱先生之潔也先生久降於鄙土葢為賔主之餼焉子思曰伋寄命以來度身以服衛之衣量腹以食衛之粟矣又且朝夕受酒脯及祭燔之賜衣食已優意氣已定以無行志未敢當車馬之貺禮雖有爵賜人不踰父兄今重違公子之盛旨則有失禮之僭焉若何公子曰交已言於君矣答曰不可為人子者三賜不及車馬公子曰我未之聞也謹受教 公叔木謂申祥曰吾於子思親而敬之子思未吾察也申祥以告曰人求親敬於子子何辱焉子思答曰義也申祥曰請聞之答曰公叔氏之子愛人之同已慢而不知賢夫其親敬非心見吾所可親敬也以人口而親敬吾則亦以人口而疏慢吾矣申祥曰其不知賢奈何答曰有龍穆者徒好飾美辭說觀於坐席相人眉睫以為之意天下之淺人也而公叔子交之橋子良修實而不修名為善不為人之知已不撞不發如大鐘然天下之深人也而公叔子與之同邑而弗能知此其所以為愛同已而不知賢也 衛將軍文子之內子死復者曰臯媚女復子思聞之曰此女氏之字非夫氏之名也婦人於夫氏以姓氏稱禮也 子上雜所習請於子思子思曰先人有訓焉學必由聖所以致其材也厲必由砥所以致其刃也故夫子之教必始於詩書而終於禮樂雜說不與焉又何請 子思謂子上曰白乎吾嘗深有思而莫之得也於學則寤焉吾嘗企有望而莫之見也登髙則覩焉是故雖有本性而加之以學則無惑矣○孔叢所記無甚深義故朱子謂其書之偽作
  說苑子思曰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吾嘗幽處而深思不若學之速吾嘗跂而望不若登髙之博見故順風而呼聲不加疾而聞者衆登丘而招臂不加長而見者逺故魚乗於水鳥乗於風草木乗於時
  孔叢子子思謂子上曰有可以為公侯之尊而富貴人衆不與焉者非唯志乎成其志者非唯無欲乎夫錦繢紛華所服不過溫體三牲大牢所食不過充腹知以身取節者則知足矣茍知足則不累其志矣 子思曰吾之富貴甚易而由不能夫不取於人謂之富不辱於人謂之貴不取不辱其於富貴庶矣哉 子思在魯使以書如衛問子上子上北面再拜受書伏讀然後與使者晏遂為復書返中庭北面再拜以授使者既受書然後退使者還魯問子思曰吾子堂上南面立授臣書事畢送臣子上中庭拜授臣書而不送何也子思曰拜而不送敬也使而送之賔也
  禮記子思之母死於衛赴於子思子思哭於廟門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為哭於孔氏之廟乎子思曰吾過矣吾過矣遂哭於他室 子思之母死於衛柳若謂子思曰子聖人之後也四方於子乎觀禮子蓋慎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聞之有其禮無其財君子弗行也有其禮有其財無其時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子上之母死而不喪門人問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喪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喪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無所失道道隆則從而隆道汚則從而汚伋則安能為伋也妻者是為白也母不為伋也妻者是不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也○檀弓
  孔叢子胡母豹謂子思曰子好大世莫能容子也盍亦隨時乎子思曰大非所病所病不大也凡所以求容於世為行道也毀道以求容容何行焉大不見容命也毀大而求容罪也吾弗改矣 曾子謂子思曰昔者吾從夫子巡守於諸侯夫子未嘗失人臣之禮而猶聖道不行今吾觀子有傲世主之心無乃不容乎子思曰時移世異人有宜也當吾先君周制雖毀君臣固位上下相持若一體然夫欲行其道不執禮以求之則不能入也今天下諸侯方欲力爭競招英雄以自輔翼此乃得士則昌失士則亡之秋也伋於此時不自髙人將下吾不自貴人將賤吾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故相詭乃各時也 曾申謂子思曰屈已以伸道乎抗志以貧賤乎子思曰道伸吾所願也今天下王侯其孰能哉與屈已以富貴不若抗志以貧賤屈已則制於人抗志則不愧於道 費子陽謂子思曰吾念宗周將滅泣涕不可禁也子思曰然此亦子之善意也夫能以智知可知而不能以智知未可知危之道也今以一人之身憂世之不治而泣涕不禁是憂河水之濁而以泣清之也其為無益莫大焉故微子去殷紀季入齊良知時也唯能不憂世之亂而患身之不治者可與言道矣 魯人有同姓死而弗弔者人曰在禮當免不免當弔不弔有司罰之如之何子之無弔也答曰吾以其疎逺也子思聞之曰無恩之甚也昔者季孫問於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絶道乎子曰繼之以姓義無絶也故同姓為宗合族為屬雖國子之尊不廢其親所以崇愛也是以綴之以食序列昭穆萬世婚姻不通忠篤之道然也
  子思子慈父能食子不能使知味聖人能說人不能使人必說 言而信信在言前令而化化在令外聖人在上而遷其化 國有道以義率身無道以身率義荀息是也 百心不可得一人一心可得百人 君本也臣枝葉也本美則葉茂本枯則葉凋 君子不以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不能者愧人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也 繁於樂者重於憂厚於義者薄於行見長不能屈其色見貴不能盡其辭雖有風雨吾不入其門也 君子以心導耳目小人以耳目導心○俱載意林 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文選注
  中論子思曰事自名也聲自呼也貌自眩也物自處也人自官也無非自己者 子思曰能勝其心於勝人乎何有不能勝其心如勝人何漢書儒家子思二十三篇鹽鐵論子思子之銀佩美於虞公之垂棘
  史記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髙年五十一皇覽子思冢在孔子冢南大小相望已上子思
  列女傳孟母其舎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閒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乃去舎市傍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舎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䘚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風俗通孟子之母姓仉氏 韓詩外傳孟子少時東家殺豚孟子問其母曰東家殺豚何為母曰欲啖汝其母自悔而言曰吾懷妊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教之也今適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乃買東家豚肉以食之明不欺也詩云宜爾子孫繩繩兮言賢母使子賢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以廣知是以居則安寜動則逺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徳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韓詩外傳孟子少時誦其母方織孟子輟然中止乃復進其母知其諠也呼而問之曰何為中止對曰有所失復得其母引刀裂其織以此誡之自是之後孟子不復諠矣 孟子既娶將入私室其婦袒而在內孟子不說遂去不入婦辭孟母而求去曰妾聞夫婦之道私室不與焉今者妾竊惰在室而夫子見妾勃然不說是客妾也婦人之義蓋不客宿請歸父母於是孟母召孟子而謂之曰夫禮將入門問孰存所以致敬也將上堂聲必揚所以戒人也將入戶視必下恐見人過也今子不察於禮而責禮於人不亦逺乎孟子謝遂留其婦韓詩外傳孟子妻獨居踞孟子入戶視之白其母曰婦無禮請去之母曰何也曰踞母曰何知之孟子曰我親見之母曰乃汝無禮也非婦無禮禮不云乎將入門問孰存將上堂聲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將入戶視必下不掩人不備也今汝徃燕私之處入戶不有聲令人踞而視之是汝之無禮也非婦無禮也於是孟子自責不敢去婦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荀子云孟子惡敗而出妻其事未聞
  孔叢子孟子車尚㓜請見子思子思見之甚說其志命子上侍坐焉禮敬子車甚崇子上不願也客退子上請曰白聞士無介不見女無媒不嫁孟孺子無介而見大人說而敬之白也未喻敢問子思曰然吾昔從夫子於郯遇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而別命子路將束帛贈焉以其道同於君子也今孟子車孺子也言稱堯舜性樂仁義世所希有也事之猶可況加敬乎非爾所及也孟軻問子思曰堯舜文武之道可力而致乎子思曰
  彼人也我人也稱其言履其行夜思之晝行之滋滋焉汲汲焉如農之赴時商之趣利惡有不至者乎 子思謂孟軻曰自大而不修其所以大不大矣自異而不修其所以異不異矣故君子髙其行則人莫能階也逺其志則人莫能及也禮接於人人不敢慢辭交於人人不敢侮其唯高遠乎
  子思子孟軻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子曰先利之孟軻曰君子之教民者亦仁義而已何必曰利子思曰仁義者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不得其所上不義則樂為詐此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義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此皆利之大者也○文獻通考引與孔叢小異○文選注子輿孟軻宇也
  史記孟軻鄒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逺而闊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彊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風俗通孟軻受業於子思既通游於諸侯所言皆以為迂逺而濶於事情然終不屈道趣合枉尺以直尋嘗仕於齊位至卿後不能用孟子去齊又絶糧於鄒薛困殆甚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仲尼之意作書中外十一篇梁惠王復聘請之以為上卿惠王數敗於軍旅卑禮厚幣以招賢者鄒衍淳于髠孟軻皆至梁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於外太子虜上將死國以空虛以羞先君宗廟社稷寡人甚醜之叟不逺千里辱幸至敝邑之廷將何以利吾國孟軻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夫君欲利則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則庶人慾利上下爭利國則危矣為人君仁義而已矣何以利為新論秦攻梁惠王謂孟軻曰先生不逺千里辱幸敝邑今秦攻梁先生何以禦乎孟軻對曰昔太王居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玉帛不可太王不欲傷其民乃去邠之岐今王奚不去梁乎惠王不說 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太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內圎鑿其能入乎鹽鐵論孟子守舊術不知世務故困於梁宋新序梁惠王謂孟子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孟子曰王誠好色於王何有王曰若之何好色可以王孟子曰太王好色詩曰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相宇太王愛厥妃出入必與之偕當是時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若好色與百姓同之民唯恐王之不好色也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曰王若好勇於王何有王曰若之何好勇可以王孟子曰詩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於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唯恐王之不好勇也○按孟子以為對齊宣王語文選注云雖徃來屯難不見任用終亦為周威王師其事則未聞也
  荀子孟子三見宣王不言事門人曰曷為三遇齊王而不言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
  韓詩外傳孟子說齊宣王而不說淳于髠侍孟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意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淳于髠曰夫子亦誠無善耳昔者瓠巴鼔瑟而潛魚出聼伯牙鼔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況君人者也孟子曰夫電雷之起也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䘚有聞日月之明徧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䘚有見今公之君若此也淳于髠曰不然昔者揖封生髙商齊人好歌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稱詠夫聲無細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夫子茍賢居魯而魯國之削何也孟子曰不用賢削何有也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夫蓺冬至必彫吾亦時矣詩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非遭彫世者歟○即名實章而記載不同
  列女𫝊孟子處齊而有憂色孟母見之曰子若有憂色何也孟子曰不敏異日閒居擁楹而歎孟母見之曰鄉見子有憂色曰不敏也今擁楹而歎何也孟子對曰軻聞之君子稱身就位不為荀得而受賞不貪榮祿諸侯不聽則不逹其上聽而不用則不踐其朝今道不用於齊願行而母老是以憂也孟母曰夫婦人之禮精五飯冪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閫內之修而無境外之志易曰在中饋無攸遂詩曰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以言婦人無擅制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也故年少則從乎父母出嫁則從乎夫夫死則從乎子禮也今子成人也而我老矣子行乎子義吾行乎吾禮君子謂孟母知婦道
  說苑孟子曰人皆知以食愈饑莫知以學愈愚 孟子曰人知糞其田莫知糞其心糞田莫過利苖得粟糞心易行而得其所欲何謂糞心博學多聞何謂易行一性止淫也
  孟子孟子謂惠王曰虐政殺人何異刃邪庖有肥肉廏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謂率獸食人且人惡之況虐政乎敬老愛幼推心於民天下運掌中也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 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齊人譏管晏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若久塗炭則易政 見孺子入井非孺子之父母亦有惻隱之心 枉已者未能直人當以直矯枉若以曲何以正人 子産以其乗輿濟人於溱洧孟子曰不知政不如以時修橋梁 白羽白性輕白雪白性消白玉白性貞雖俱白其性不同也 伊尹不以一芥與人亦不取一芥於人 齊人有一妻一妾其夫出則饜飽而反欺其妻雲與富貴人共飲食耳夫出伺之見乞人祭餘食之妻乃告妾相與泣於中庭其夫自外來未知猶驕其妻妾由君子枉道得富貴而驕人也○馬總意林所録與今文多異唐時尚未尊孟子故與諸子竝列孟子曰曲意事貴脅肩所尊俗之情也 孟子曰矯枉者過其正 孟子曰仁義禮智信天爵也○後漢書注 孟子曰太山之髙參天入雲孟子曰有人道我善者是吾賊也道吾惡者是吾師
  也 孟子曰千年一聖五百年一賢賢聖未出其閒有命世者 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致於踵○文選注 孟子云千年一聖謂之連歩○拾遺記録 孟子曰今人之於爵祿得之若其生失之若其死○梁書 孟子曰人無好惡是非之心者非人也 孟子曰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仁者不為也○三國志注 孟子曰伯夷叔齊目不視惡色耳不聼惡聲與鄉人居若在塗炭蓋聖人之清也○世説注魯平公與齊宣王會於鳬繹山下樂克備道孟子於平公曰孟子私淑仲尼其德輔世長民其道發政施仁君何為不見乎○廣文選 孟子曰滕文公䘚葬有日矣天大雨雪甚至於牛目羣臣請弛期太子不許惠子諫曰昔王季葬渦山之尾欒水囓其墓見棺前和文王曰先君欲見羣臣百姓矣乃出為帳三日後葬今先王欲小留而撫社稷故使雪甚弛期而更為日此文王之義也○藝文類聚引又按戰國䇿魏惠王䘚云云不謂孟子語也 孟子曰戰者危事也○北堂書鈔 孟子曰人之善不善在其目其心正則童子瞭然其心不正則童子眊然○白孔六帖 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坊記注○右諸書引用多與今本文異其今本所無者或是外書漢書儒家孟子十一篇
  法言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
  韓詩外傳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舍其路弗由放其心而弗求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其於心為不若求雞犬哉不知類之甚矣悲夫終亦必亡而已矣故學問之道無他焉求其放心而已詩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髙子問於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已所自親也衛女何以得編於詩也孟子曰有衛女之志則可無衛女之志則怠若伊尹於太甲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夫道二常之為經變之為權懐其常道而挾其權變乃得謂賢夫衛女行中孝慮中聖權如之何詩曰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我不臧我思不逺鹽鐵論孟子曰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皆逄其意以順其惡 孟子曰堯舜之道非遠人也而人不思之耳
  漢書孟子曰紂貴為天子而死曾不如匹夫是紂先自絶久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風俗通孟軻曰堯舜不勝其美桀紂不勝其惡傳言失指圖景失形已上孟子









  繹史卷一百六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七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楚江乙昭奚恤之怨
  戰國䇿江乙為魏使於楚謂楚王曰臣入境聞楚之俗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誠有之江乙曰然則白公之亂得無遂乎誠如是臣等之罪免矣楚王曰何也江乙曰州侯相楚貴甚矣而主斷左右俱曰無有如出一口矣 荊宣王問羣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羣臣莫對江乙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長百獸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後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已而走也以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而專屬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實畏王之甲兵也猶百獸之畏虎也昭奚恤與彭城君議於王前王召江乙而問焉江乙曰二人之言皆善也臣不敢言其後此謂慮賢也 江尹欲惡昭奚恤於楚王而力不能故為梁山陽君請封於楚楚王曰諾昭奚恤曰山陽君無功於楚國不當封江尹因得山陽君與之共惡昭奚恤 魏氏惡昭奚恤於楚王楚王告昭子昭子曰臣朝夕以事聽命而魏入吾君臣之間臣大懼臣非畏魏也夫泄吾君臣之交而天下信之是其為人也近苦矣夫茍不難為之外豈忘為之內乎臣之得罪無日矣王曰寡人知之大夫何患江乙惡昭奚恤謂楚王曰人有以其狗為有執而愛之其狗嘗溺井其鄰人見狗之溺井也欲入言之狗惡之當門而噬之鄰人憚之遂不得入言邯鄲之難楚進兵大梁取矣昭奚恤取魏之寶器臣居魏知之故昭奚常惡臣之見王 江乙欲惡昭奚恤於楚謂楚王曰下比周則上危下分爭則上安王亦知之乎願王勿忘也且人有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之善者於王何如王曰此君子也近之江乙曰有人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之惡者於王何如王曰此小人也逺之江乙曰然則且有子殺其父臣弒其主者而王終已不知者何也以王好聞人之美惡聞人之惡也王曰善寡人願兩聞之 江乙說於安陵君曰君無咫尺之功骨肉之親處尊位受厚祿一國之衆見君莫不斂袵而拜撫委而服何以也曰王過舉以色不然無以至此江乙曰以財交者財盡而交絶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是以嬖色不敝席寵臣不避軒今君擅楚國之勢而無以自結於王竊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則奈何願君必請從死以身為殉如是必長得重於楚國曰謹受令三年而弗言江乙復見曰臣所為君道至今未効君不用臣之計臣請不敢復見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閒也於是楚王游於雲夢結駟千乗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雲蜺兕虎噑之聲若雷霆有狂兕𨀘車依輪而至王親引弓而射一發而殪王抽旃旄而抑犀首仰天而笑曰樂矣今日之游也寡人萬歳千秋之後誰與此樂矣安陵君泣數行下而進曰臣入則編席出則陪乗大王萬歳千秋之後願得以身試黃泉蓐螻蟻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王大說乃封壇為安陵君君子聞之曰江乙可謂善謀安陵君可謂知時矣 郢人有獄三年不決者故令人請其宅以卜其罪客因請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之宅臣願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不當服罪故其宅不得客辭而去昭奚恤已而悔之因謂客曰奚恤得事公公何為以故與奚恤客曰非用故也曰請而不得有說色非故如何也韓非子昭奚恤之用荊也有燒倉廥⿱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執販茅者而問之果燒也
  列女傳楚江乙之母當恭王之時乙為郢大夫有入王宮中盜者令尹以罪乙請於王而絀之處家無幾何其母亡布八尋乃徃言於王曰妾夜亡布八尋令尹盜之王方在小曲之臺令尹侍焉王謂母曰令尹信盜之寡人不為其富貴而不行法焉若不盜而誣之楚國有常法母曰令尹不身盜之也乃使人盜之昔叔孫敖之為令尹也道不拾遺門不閉關而盜賊自息今令尹之治也耳目不明盜賊公行是故得盜妾之布是與使人盜何以異也王曰令尹不知有何罪焉母曰吁何大王之言過也昔者妾之子為郢大夫有盜王宮中之物者妾子亦豈知之哉然終坐之令尹獨何人而不以是為過也上不明則下不治相不賢則國不寧王其察之王曰善非徒譏令尹又譏寡人命吏償母之布因賜金千鎰母讓曰妾豈貪貨而失大王哉怨令尹之治也遂去不受王曰母智若此其子必不愚乃復召江乙而用之○楚恭王乃宣王之逺祖也此非別有江乙則記載之誤






  繹史卷一百七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八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齊威王彊國
  史記齊威王元年三晉因齊喪來伐我靈丘六年魯伐我入陽關晉伐我至博陵七年衛伐我取薛陵九年趙伐我取甄
  説苑楚魏會於晉陽將以伐齊齊王患之使人召淳于髠曰楚魏謀欲伐齊願先生與寡人共憂之淳于髠大笑而不應王復問之又復大笑而不應三問而不應王怫然作色曰先生以寡人國為戲乎淳于髠對曰臣不敢以王國為戲也臣笑臣隣之祠田也以奩飯與一鮒魚其祝曰下田洿邪得穀百車蟹堁者宜禾臣笑其所以祠者少而所求者多王曰善賜之千金革車百乗立為上卿 諸侯舉兵以伐齊齊王聞之惕然而恐召其羣臣大夫告曰有智為寡人用之於是博士淳于髠仰天大笑而不應王復問之又大笑不應三笑不應王艴然作色不説曰先生以寡人語為戲乎對曰臣非敢以大王語為戲也臣笑臣隣之祠田也以一奩飯一壺酒三鮒魚祝曰蟹堁者宜禾洿邪者百車傳之後世洋洋有餘臣笑其賜鬼薄而請之厚也於是王乃立淳于髠為上卿賜之千金革車百乗與平諸侯之事諸侯聞之立罷其兵休其士卒遂不敢攻齊此非淳于髠之力乎○此一事而再記之著書者以備異同 齊遣淳于髠到楚為人短小楚人甚薄之謂曰齊無人邪而使子來子何長也對曰臣無長腰中七尺之劒欲斬無狀王王曰止吾但戲子耳即與髠共飲酒謂髠曰吾有仇在呉國子定能為報之乎對曰來見道旁郢民持一豆而上田祝曰上得萬木下得千斛臣竊笑之以為禮薄而願多際輕而望重王今與吾半日之樂而委以呉王非其計楚王黙然○此段御覽引今本無亦前事之訛也
  史記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淳于髠之趙請救兵齎金百斤車馬十駟淳于髠仰天大笑冠纓索絶王曰先生少之乎髠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説乎髠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旁有穰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甌窶滿篝汙邪滿車五穀蕃熟穰穣滿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千鎰白璧十雙車馬百駟髠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乗楚聞之夜引兵而去威王大説置酒後宮召髠賜之酒問曰先生能飲幾何而醉對曰臣飲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飲一斗而醉惡能飲一石哉其説可得聞乎髠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旁御史在後髠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斗徑醉矣若親有嚴客髠帣韝鞠𦜕侍酒於前時賜餘瀝奉觴上夀數起飲不過二斗徑醉矣若朋友交逰久不相見卒然相覩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斗徑醉矣若乃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畱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前有墮珥後有遺簮髠竊樂此飲可八斗而醉二參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籍堂上燭滅主人畱髠而送客羅襦襟觧微聞薌澤當此之時髠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以諷諫焉齊王曰善乃罷長夜之飲以髠為諸侯主客宗室置酒髠嘗在側 淳于髠者齊之贅壻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隱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竝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諫淳于髠説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蜚則已一蜚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 威王初即位以來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間諸侯竝伐國人不治於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毀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闢民人給官無畱事東方以寜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語曰自子之守阿譽言日聞然使使視阿田野不闢民貧苦昔日趙攻甄子弗能救衛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幣厚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嘗譽者皆幷烹之遂起兵西撃趙衞敗魏於濁澤而圍惠王惠王請獻觀以和觧趙人歸我長城於是齊國震懼人人不敢飾非務盡其誠齊國大治諸侯聞之莫敢致兵於齊記年魏惠王二年齊田夀帥師伐我圍觀觀降
  列女傳虞姬名娟之齊威王之姬也威王即位九年不治委政大臣佞臣周破胡専權擅勢即墨大夫賢而日毀之阿大夫不肖反日譽之虞姬謂王曰破胡讒諛之臣也不可不退齊有北郭先生者賢明有道可置左右破胡聞之乃惡虞姬曰其幼在閭卷之時嘗與北郭先生通王疑之乃閉虞姬於九層之臺而使有司驗問破胡賂執事者誣其詞而上之王視其詞不合於意乃召虞姬而自問焉虞姬對曰妾娟之幸去蓬廬之下侍明王之讌昵附王著薦牀蔽席供執埽除掌奉湯沐至今十餘年矣惓惓之心冀幸補一言而為邪臣所擠湮於百重之下不意大王乃復見與語妾聞寡婦哭城城為之崩亡臣歎市市為之罷妾之寃明於白日雖獨號於九層之內而衆人莫為毫釐既有汙名義固不可以生願戒大王羣臣為邪破胡最甚王不執政國殆危矣於是王大悟出虞姬顯之於朝市封即墨大夫以萬戶烹阿大夫與周破胡遂起兵收故侵地齊國震懼人不敢飾非務盡其職齊國大治鄒陽書齊用越人䝉而彊威宣紀年魏惠王八年雨黍於齊
  史記齊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穣苴之法而諸侯朝齊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號曰司馬穣苴兵法
  司馬法仁本古者以仁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於戰不出於中人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故仁見親義見説智見恃勇見方信見信內得愛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戰也戰道不違時不歴民病所以愛吾民也不加喪不因凶所以愛夫其民也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愷春蒐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古者逐奔不過百歩縱綏不過三舍是以明其禮也不竆不能而哀憐傷病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爭義不爭利是以明其義也又能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終知始是以明其智也六徳以時合教以為民紀之道也自古之政也先王之治順天之道設地之宜官民之徳而正名治物立國辨職以爵分祿諸侯説懐海外來服獄弭而兵寢聖徳之至也其次賢王制禮樂法度乃作五刑興甲兵以討不義廵狩省方會諸侯考不同其有失命亂常背徳逆天之時而危有功之君徧告於諸侯彰明有罪乃告於皇天上帝日月星辰禱於后土四海神祗山川冡社乃造於先王然後冡宰徴師於諸侯曰某國為不道征之以某年月日師至於某國會天子正刑冡宰與百官布令於軍曰入罪人之地無㬥神祗無行田獵無毀土功無燔牆屋無伐林木無取六畜禾黍器械見其老幼奉歸勿傷雖遇壯者不校勿敵敵若傷之醫藥歸之既誅有罪王及諸侯修正其國舉賢立明正復厥職王霸之所以治諸侯者六以土地形諸侯以政令平諸侯以禮信親諸侯以材力説諸侯以謀人維諸侯以兵革服諸侯同患同利以合諸侯比小事大以和諸侯會之以發禁者九憑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㬥內陵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弒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內亂禽獸行則滅之 天子之義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士庶之義必奉於父母而正於君長故雖有明君士不先教不可用也古之教民必立貴賤之倫經使不相陵徳義不相踰材技不相掩勇力不相犯故方同而意和也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故徳義不相踰上貴不伐之士不伐之士上之器也茍不伐則無求無求則不爭國中之聼必得其情軍旅之聼必得其宜故材技不相掩從命為士上賞犯命為士上戮故勇力不相犯既致教其民然後謹選而使之事極修則百官給矣教極省則民興良矣習貫成則民體俗矣教化之至也古者逐奔不逺縦綏不及不逺則難誘不及則難陷以禮為固以仁為勝既勝之後其教可復是以君子貴之也有虞氏戒於國中欲民體其命也夏后氏誓於軍中欲民先成其慮也殷誓於軍門之外欲民先意以待事也周將交刃而誓之以致民志也夏后氏正其徳也未用兵之刃故其兵不雜殷義也始用兵之刃矣周力也盡用兵之刃矣夏賞於朝貴善也殷戮於市威不善也周賞於朝戮於市勸君子懼小人也三王彰其徳一也兵不雜則不利長兵以衛短兵以守太長則難犯太短則不及太輕則鋭鋭則易亂太重則鈍鈍則不濟戎車夏后氏曰鈎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旂夏后氏𤣥首人之埶也殷白天之義也周黃地之道也章夏后氏以日月尚明也殷以虎尚威也周以龍尚文也師多務威則民絀少威則民不勝上使民不得其義百姓不得其敘技用不得其利牛馬不得其任有司陵之此謂多威多威則民絀上不尊徳而任詐慝下不尊道而任勇力不貴用命而貴犯命不貴善行而貴暴行陵之有司此謂少威少威則民不勝軍旅以舒為主舒則民力足雖交兵致刃徒不趨車不馳逐奔不踰列是以不亂軍旅之固不失行列之政不絶人馬之力遲速不過誡命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軍容入國則民徳廢國容入軍則民徳弱故在國言文而語溫在朝恭以遜修已以待人不召不至不問不言難進易退在軍抗而立在行逐而果介者不拜兵車不式城上不趨危事不齒故禮與法表裏也文與武左右也古者賢王明民之徳盡民之善故無廢徳無簡民賞無所生罰無所試有虞氏不賞不罰而民可用至徳也夏賞而不罰至教也殷罰而不賞至威也周以賞罰徳衰也賞不踰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罰不遷列欲民速覩為不善之害也大捷不賞上下皆不伐善上茍不伐善則不驕矣下茍不伐善必亡等矣上下不伐善若此讓之至也大敗不誅上下皆以不善在已上茍以不善在己必悔其過下茍以不善在已必逺其罪上下分惡若此譲之至也古者戍兵三年不典覩民之勞也上下相報若此和之至也得意則愷歌示喜也偃伯靈臺答民之勞示休也 定爵凡戰定爵位著功罪收逰士申教詔訊厥衆求厥技方慮極物變嫌推疑養力索巧因心之動凡戰固衆相利治亂進止服正成恥約法省罰小罪乃殺小罪勝大罪因順天阜財懌衆利地右兵是謂五慮順天奉時阜財因敵懌衆勉若利地守隘險阻右兵弓矢禦殳矛守戈㦸助凡五兵五當長以衛短短以救長迭戰則久皆戰則強見物與侔是謂兩之主固勉若視敵而舉將心心也衆心心也馬牛車兵佚飽力也教惟豫戰惟節將軍身也卒支也伍指拇也凡戰權也鬭勇也陳巧也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廢其不欲不能於敵反是凡戰有天有財有善時日不遷龜勝微行是謂有天衆有有因生美是謂有財人習陳利極物以豫是謂有善人勉及任是謂樂人大軍以固多力以煩堪物簡治見物應卒是謂行豫輕車輕徒弓矢固禦是謂大軍宻靜多內力是謂固陳因是進退是謂多力上暇人教是謂煩陳然有以職是謂堪物因是堪物是謂簡治稱衆因地因敵令陳攻戰守進退止前後序車徒因是謂戰參不服不信不和怠疑厭懾枝柱詘煩肆崩緩是謂戰患驕驕懾懾吟嚝虞懼事悔是謂毀折大小堅柔參伍衆寡凡兩是謂戰權凡戰閒逺觀邇因時因財貴信惡疑作兵義作事時使人惠見敵靜見亂暇見危難無忘其衆居國惠以信在軍廣以武刃上果以敏居國和在軍法刃上察居國見好在軍見方刃上見信凡陳行惟疏戰惟宻兵惟雜人教厚靜乃治威利章相守義則人勉慮多成則人服時中服厥次治物既章目乃明慮既定心乃強進退無疑見敵無謀聼誅無誑其名無變其旗凡事善則長因古則行誓作章人乃強滅厲祥滅厲之道一曰義被之以信臨之以強成基一天下之形人莫不説是謂兼用其人一曰權成其溢奪其好我自其外使自其內一曰人二曰正三曰辭四曰巧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是謂七政榮利恥死是謂四守容色積威不過改意凡此道也唯仁有親有仁無信反敗厥身人人正正辭辭火火凡戰之道既作其氣因發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辭因懼而戒因欲而事蹈敵制地以職命之是謂戰法凡人之形由衆之求試以名行必善行之若行不行身以將之若行而行因使勿忘三乃成章人生之宜謂之法凡治亂之道一曰仁二曰信三曰直四曰一五曰義六曰變七曰專立法一曰受二曰法三曰立四曰疾五曰御其服六曰等其色七曰百官宜無淫服凡軍使法在已曰專與下畏法曰法軍無小聼戰無小利日成行微曰道凡戰正不行則事専不服則法不相信則一若怠則動之若疑則變之若人不信上則行其不反自古之政也
  戰國䇿齊欲伐魏淳于髠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者海內之狡兔也韓子盧逐東郭逡環山者三騰山者五兔極於前犬廢於後犬兔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勌之苦而擅其功今齊魏久相持以頓其兵敝其衆臣恐彊秦大楚承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將休士 齊欲伐魏魏使人謂淳于髠曰齊欲伐魏能觧魏患唯先生也敝邑有寳璧二雙文馬二駟請致之先生淳于髠曰諾入説齊王曰楚齊之仇敵也魏齊之與國也夫伐與國使仇敵制其餘敝名醜而實危為王弗取也齊王曰善乃不伐魏客謂齊王曰淳于髠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馬也王以謂淳于髠曰聞先生受魏之璧馬有諸曰有之然則先生之為寡人計者何如淳于髠曰伐魏之事不便魏雖刺髠於王何益若誠不便魏雖封髠於王何損且夫王無伐與國之誹魏無見亡之危百姓無被兵之患髠有璧馬之寳於王何傷乎 秦假道韓魏以攻齊齊威王使章子將而應之與秦交合而舍使者數相徃來章子為變其徽章以雜秦軍𠋫者言章子以齊入秦威王不應頃之閒𠋫者復言章子以齊兵降秦威王不應而此者三有司請曰言章子之敗者異人而同辭王何不廢將而擊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為而擊之頃閒言齊兵大勝秦兵大敗於是秦王稱西藩之臣而謝於齊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啓得罪其父其父殺之而埋馬棧之下吾使章子將也勉之曰夫子之強全兵而還必更𦵏將軍之母對曰臣非不能更𦵏先妾也臣之母啓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𦵏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為人子而不欺死父豈為人臣欺生君哉
  史記三十餘年騶忌子以鼓琴見威王威王説而舍之右室須臾王鼓琴騶忌子推戶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説去琴按劒曰夫子見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騶忌子曰夫大弦濁以春溫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醳之愉者政令也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囘邪而不相害者四時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語音騶忌子曰何獨語音夫治國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説曰若夫語五音之紀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國家而弭人民又何為乎絲桐之閒騶忌子曰夫大弦濁以春溫者君也小弦亷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醳之愉者政令也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時也夫復而不亂者所以治昌也連而徑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調而天下治夫治國家而弭人民者無若乎五音者王曰善騶忌子見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髠見之曰善説哉髠有愚志願陳諸前騶忌子曰謹受教淳于髠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騶忌子曰謹受令請謹毋離前淳于髠曰狶膏棘軸所以為滑也然而不能運方穿騶忌子曰謹受令請謹事左右淳于髠曰弓膠昔幹所以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騶忌子曰謹受令請謹自附於萬民淳于髠曰狐裘雖弊不可補以黃狗之皮騶忌子曰謹受令請謹擇君子毋雜小人其間淳于髠曰大車不較不能載其常任琴瑟不較不能成其五音騶忌子曰謹受令請謹修法律而督姦吏淳于髠説畢趨出至門而面其僕曰是人者吾語之微言五其應我若響之應聲是人必封不久矣居朞年封以下邳號曰成侯
  新序昔者鄒忌以鼓琴見齊宣王宣王善之鄒忌曰夫琴所以象政也遂為王言琴之象政狀及霸王之事宣王大説與語三日遂拜以為相齊有稷下先生喜議政事鄒忌既為齊相稷下先生淳于髠之屬七十二人皆輕忌以謂設以辭鄒忌不能及乃相與俱徃見鄒忌淳于髠之徒禮倨鄒忌之禮卑淳于髠等曰狐白之裘補之以弊羊皮何如鄒忌曰敬諾請不敢雜賢以不肖淳于髠曰方內而員釭何如鄒忌曰敬諾請謹門內不敢留賔客淳于髠等曰三人共牧一羊羊不得食人亦不得息何如鄒忌曰敬諾請減吏省員使無擾民也淳于髠等三稱鄒忌三知之如應響淳于髠等辭屈而去鄒忌之禮倨淳于髠等之禮卑故所以尚干將莫邪者貴其立斷也所以貴騏驥者為其立致也必且歴日曠久乎絲氂猶能挈石駑馬亦能致逺是以聰明㨗敏人之美材也○宣王宜作威王
  戰國䇿鄒忌脩八尺有餘而形䫉眣麗朝服衣冠窺鏡謂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齊國之美麗者也忌不自信而復問其妾曰吾孰與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從外來與坐談問之吾與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來孰視之自以為不如窺鏡而自視又弗如逺甚暮寢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於是入朝見威王曰臣誠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於臣皆以美於徐公今齊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內莫不有求於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羣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譏於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令初下羣臣進諌門庭若市數月之後時時而閒進暮年之後雖欲言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於齊此所謂戰勝於朝廷
  説苑齊威王逰於瑤臺成侯卿來奏事從車羅綺甚衆王望之謂左右曰來者何為者也左右曰成侯卿也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左右曰與人者有以責之也受人者有以易之也王試問其説成侯卿至上謁曰忌也王不應又曰忌也王不應又曰忌也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赦其死罪使臣得言其説王曰諾對曰忌舉田居子為西河而秦梁弱忌舉田觧子為南城而楚人抱羅綺而朝忌舉黔涿子為㝠州而燕人給牲趙人給盛忌舉田種首子為即墨而於齊足䆒忌舉北郭刁勃子為大士而九族益親民益富舉此數良人者王枕而臥耳何患國之貧哉
  史記威王二十三年與趙王㑹平陸二十四年與魏王會田於郊魏王問曰王亦有寳乎威王曰無有梁王曰若寡人國小也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乗者十枚柰何以萬乗之國而無寳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寳與王異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寇東取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吾臣有朌子者使守髙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徙而從者七千餘家吾臣有種首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將以照千里豈特十二乗哉梁惠王慙不懌而去○韓詩作宣王

  繹史卷一百八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九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魏惠王治國談兵惠施相魏附
  史記武侯卒子罃立是為惠王初武侯卒也子罃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罃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君亦聞之乎今魏罃得王錯挾上黨固半國也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説乃與趙成侯合軍幷兵以伐魏戰於濁澤魏氏大敗魏君圍趙謂韓曰除魏君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且利韓曰不可殺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貪不如兩分之魏分為兩不彊於宋衛則我終無魏之患矣趙不聼韓不說以其少卒夜去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國不分者二家謀不和也若從一家之謀則魏必分矣故曰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 二年魏敗韓於馬陵敗趙於懐三年齊敗我觀五年與韓會宅陽城武堵為秦所敗紀年梁惠成王元年趙成侯偃韓懿侯若伐我葵二年我師伐趙圍蜀陽魏大夫王錯出奔韓四年河氷赤於龍門三日六年夏四月甲寅徙邦於大梁王發逄忌之藪以賜民七年公子緩如邯鄲以作難八年我師伐邯鄲取列人我師伐邯鄲取肥 九年伐敗韓於澮與秦戰少梁虜我將公孫痤取龎
  戰國䇿魏公叔痤為魏將而與韓趙戰澮北禽樂祚魏王説郊迎以賞田百萬祿之公叔痤反走再拜辭曰夫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棟橈而不避者此呉起餘教也臣不能為也前脈地形之險阻決利害之備使三軍之士不迷惑者巴寜爨㐮之力也縣賞罰於前使民昭然信之於後者王之明法也見敵之可也鼓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特為臣之右手不倦賞臣可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於是索呉起之後賜之田二十萬巴寜爨㐮田各十萬王曰公叔豈非長者哉既為寡人勝強敵矣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掩能士之跡公叔何可無益乎故又與田四十萬加之百萬之上使百四十萬故老子曰聖人無積盡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已愈多公叔當之矣
  史記十年伐趙取皮牢彗星見十二年星晝墜有聲十四年與趙會鄗十五年魯衛宋鄭君來朝紀年十年入河水於圃田又為大溝而引圃水瑕陽人自秦導岷山青衣水來歸十一年城殷十四年魯恭侯宋桓侯衛成侯鄭釐侯來朝○鄭釐侯即韓昭侯也
  戰國䇿梁王魏嬰觴諸侯於范臺酒酣請魯君舉觴魯君興避席擇言曰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絶㫖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齊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調五味而進之桓公食之而飽至旦不覺曰後世必有以味亡其國者晉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聼朝遂推南之威而逺之曰後世必有以色亡其國者楚王登強臺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臨彷徨其樂忘死遂盟強臺而弗登曰後世必有以髙臺陂池亡其國者今主君之尊儀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調也左白台而右閭須南威之美也前夾林而後蘭臺強臺之樂也有一於此足以亡其國今主君兼此四者可無戒與梁王稱善相屬呂氏春秋魏惠王使人謂韓昭侯曰夫鄭乃韓氏亡之也願君之封其後也此所謂存亡繼絶之義君若封之則大名昭侯患之公子食我曰臣請徃對之公子食我至於魏見魏王曰大國命弊邑封鄭之後弊邑不敢當也弊邑為大國所患昔出公之後聲氏為晉公拘於銅鞮大國弗憐也而使弊邑存亡繼絶弊邑不敢當也魏王慙曰固非寡人之志也客請勿復言是舉不義以行不義也魏王雖無以應韓之為不義愈益厚也公子食我之辯適足以飾非遂過
  韓非子魏王謂鄭王曰始鄭梁一國也已而別今願得鄭而合之梁鄭君患之召羣臣而與之謀所以對魏鄭公子謂鄭君曰此甚易對也君對魏曰以鄭為故魏而可合也則弊邑亦願得梁而合之鄭魏王乃止○此鄭亦謂韓也 紀年十七年鄭釐侯來朝中陽 魏惠王為臼里之盟將復立於天子彭喜謂鄭君曰君勿聼大國惡有天子小國利之君與大不聼魏焉能與小立之○國䇿臼作九彭喜作房喜鄭君作韓王史記十九年築長城塞固陽
  尉繚子天官梁惠王問尉繚子曰黃帝刑徳可以百勝有之乎尉繚子對曰刑以伐之徳以守之非所謂天官時日隂陽向背也黃帝者人事而已矣何者今有城東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豈無順時乗之者邪然不能取者城髙池深兵器具備財穀多積豪士一謀者也若城下池淺守弱則取之矣由是觀之天官時日不若人事也按天官曰背水陳為絶紀向阪陳為廢軍武王伐紂背濟水向山阪而陳以二萬二千五百人擊紂之億萬而滅商豈紂不得天官之陳哉楚將公子心與齊人戰時有彗星出柄在齊柄所在勝不可擊公子心曰彗星何知以彗鬭者固倒而勝焉明日與齊戰大破之黃帝曰先神先鬼先稽我智謂之天官人事而已兵談量土地肥磽而立邑建城稱地以城稱人以人稱粟三相稱則內可以固守外可以戰勝戰勝於外備主於內勝備相應猶合符節無異故也治兵者若秘於地若邃於天生於無故開之大不窕小不恢明乎禁舍開塞民流者親之地不任者任之夫土廣而任則國富民衆而制則國治富治者民不發軔甲不出暴而威制天下故曰兵勝於朝廷不暴甲而勝者主勝也陳而勝者將勝也兵起非可以忿也見勝則興不見勝則止患在百里之內不起一日之師患在千里之內不起一月之師患在四海之內不起一嵗之師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寛不可⿲氵身攵而怒清不可事以財夫心狂耳聾目盲以三悖率人者難矣兵之所及羊腸亦勝鋸齒亦勝縁山亦勝入谷亦勝方亦勝圓亦勝重者如山如林如江如河輕者如炮如燔如垣壓之如雲覆之令人聚不得以散散不得以聚左不得以右右不得以左兵如總木弩如羊角人人無不騰陵張膽絶乎疑慮堂堂決而去 兵議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財貨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故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兵之所加者農不離其田業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官府由其武議在於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焉萬乗農戰千乗救守百乗事養農戰不外索權救守不外索助事養不外索資夫出不足戰入不足守者治之以市市者所以給戰守也萬乗無千乗之助必有百乗之市凡誅者所以明武也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殺一人而萬人喜者殺之殺之貴大賞之貴小當殺而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及牛童馬圉者是賞下流也夫能刑上究賞下流此將之武也故人主重將夫將提鼓揮枹臨難決戰接兵角刃鼓之而當則賞功立名鼓之而不當則身死國亡是存亡安危在於枹端柰何無重將也夫提鼓揮枹接兵角刃君以武事成功者臣以為非難也古人曰無䝉衝而攻無渠答而守是謂無善之軍視無見聼無聞由國無市也夫市也者百貨之官也市賤賣貴以限士人人食粟一斗馬食菽三斗人有饑色馬有瘠形何也市有所出而官無主也夫提天下之節制而無百貨之官無謂其能戰也起兵直使甲冑生蟣蝨必為吾所效用也鷙鳥逐雀有襲人之懐入人之室者非出生也後有憚也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賣食盟津過七十餘而主不聼人人謂之狂夫也及遇文王則提三萬之衆一戰而天下定非武議安得此合也故曰良馬有䇿逺道可致賢士有合大道可明 夫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故兵者兇器也爭者逆徳也將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主於後無敵於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風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驚勝兵似水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觸丘陵必為之崩無異也性専而觸誠也今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堅三軍之衆有所竒正則天下莫當其戰矣故曰舉賢用能不時日而事利明法勑令不⺊筮而獲吉貴功養勞不禱祠而得福又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聖人謹人事而已呉起與秦戰舍不平隴畆樸簌蓋之以蔽霜露如此何也不自髙人故也乞人之死不索尊竭人之力不責禮故古者甲冑之士不拜示人無已以煩也夫煩人而欲乞其死竭其力自古至今未嘗聞矣將受命之日忘其家張軍宿野忘其親援枹而鼓忘其身 將理凡將理官也萬物之主也不私於一人夫能無私於一人故萬物至而制之萬物制而命之君子不救囚於五歩之外雖鈎矢射之弗追也故善審囚之情不待箠楚而囚之情可畢矣笞人之背灼人之脇束人之指而訊囚之情雖國士有不勝其酷而自誣矣今世諺雲千金不死百金不刑試聼臣之言行臣之術雖有堯舜之智不能關一言雖有萬金不能用一銖今夫決獄小圄不下十數中圄不下百數大圄不下千數十人聨百人之事百人聨千人之事千人聨萬人之事所聨之者親戚弟兄也其次婚姻也其次知識故人也是農無不離田業賈無不離肆宅士大夫無不離官府如此關聨良民皆囚之情也兵法曰十萬之師出日費千金今良民十萬而聨於囹圄上不能一臣以為危也 治本凡治人者何曰非五穀無以充腹非絲麻無以葢形故充腹有粒葢形有縷夫在耘耨妻在機杼民無二事則有儲蓄夫無雕文刻鏤之事女無繡飾纂組之作木器液金噐腥聖人飲於土食於土故誕埴以為器天下無費今也金木之性不寒而衣繡飾馬牛之性食草飲水而給菽粟是治失其本而宜設之制也春夏夫出於南畆秋冬女練於布帛則民不困今短褐不蔽形糟糠不充腹失其治也古者土無肥墝人無勤惰古人何得而今人何失邪耕有不終畆織有日斷機而柰何寒饑葢古治之行今治之止也夫謂治者使民無私也民無私則天下為一家而無私耕私織共寒其寒共饑其饑故如有子十人不加一飯有子一人不損一飯焉有喧呼酖酒以敗善類乎民相輕佻則欲心興爭奪之患起矣橫生於一夫則民私飯有儲食私用有儲財民一犯禁而拘以刑治烏有以為人上也善政執其制使民無私為下不敢私則無為非者矣反本縁理出乎一道則欲心去爭奪止囹圄空野充粟多安民懐逺外無天下之難內無暴亂之事治之至也蒼蒼之天莫知其極帝王之君誰為法則徃世不可及來世不可待求已者也所謂天子者四焉一曰神明二曰垂光三曰洪敘四曰無敵此天子之事也野物不為犧牲雜學不為通儒今説者曰百里之海不能飲一夫三尺之泉足止三軍渇臣謂欲生於無度邪生於無禁太上神化其次因物其下在於無奪民時無損民財夫禁必以武而成賞必以文而成 兵令軍之利害在國之名實全民在官而實在家官不得其實家不得其名聚卒為軍有空名而無實外不足以禦敵內不足以守國此軍之所以不給將之所以奪威也臣以謂卒逃歸者同舍伍人及吏罰入糧為饒名為軍實是有一軍之名而有二實之出國內空虛自竭民嵗曷以免奔北之禍乎今以法止逃歸禁亡軍是兵之一勝也什伍相連及戰鬬則卒吏相救是兵之二勝也將能立威卒能節制號令明信攻守皆得是兵之三勝也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卒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次殺其十一能殺其半者威加海內殺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萬之衆不用命不如萬人之鬬也萬人之鬬不如百人之奮也賞如日月信如四時令如斧鉞制如干將士卒不用命者未之聞也漢書兵形埶尉繚三十一篇
  韓非子魏惠王謂⺊皮曰子聞寡人之聲聞亦何如焉對曰臣聞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則功且安至對曰王之功至於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皮對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與也不忍則不誅有過好與則不待有功而賞有過不罪無功受賞雖亡不亦可乎 ⺊皮為縣令其御吏汚穢而有愛妾⺊皮乃使少庶子佯愛之以知御吏隂情
  説苑梁相死惠子欲之梁渡河而遽墮水中船人救之船人曰子欲何之而遽也曰梁無相吾欲徃相之船人曰子居船檝之間而困無我則子死矣子何能相梁乎惠子曰子居艘楫之閒則吾不如子至於安國家全社稷子之比我䝉䝉如未視之狗耳 西閭過東渡河中流而溺船人接而出之問曰今者子欲安之西閭過曰欲東説諸侯王船人掩口而笑曰子渡河中流而溺不能自救安能説諸侯乎西閭過曰無以子之所能相傷為也子獨不聞和氏之璧乎價重千金然以之閒紡曾不如瓦塼隨侯之珠國之寳也然用之彈曾不如泥丸騏驥騄駬倚衡負軛而趨一日千里此至疾也然使捕䑕曾不如百錢之狸干將鏌鎁拂鐘不錚試物不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刃離金斬羽契鐵斧此至利也然以之補履曾不如兩錢之錐今子持楫乗扁舟處廣水之中當陽侯之波而臨淵流適子所能耳若試與子東説諸侯王見一國之主子之䝉䝉無異夫未視之狗耳○事既相似故著書者連類言之 符子惠子家窮餓數日不舉火乃見梁王王曰夏麥方熟請以割子可乎惠子曰施方來遇羣川之水長有一人溺流而下呼施救之施應曰吾不善㳺方將為子告急於東越之王簡其善㳺者以救子可乎溺人曰我得一瓢之力則活矣子方告急於東越之王簡其善㳺者以救我是不如求我於重淵之下魚龍之腹矣○類荘子西江之説
  呂氏春秋惠子為魏惠王為法為法已成以示諸民人民人皆善之獻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惠王曰可行邪翟翦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翦對曰今舉大木者前呼輿謣後亦應之此其於舉大木者善矣豈無鄭衛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國亦木之大者也○淮南子略同
  戰國策惠施為齊魏交令太子鳴為質於齊王欲見之朱倉謂王曰何不稱病臣請説嬰子曰魏王之年長矣今有疾公不如歸太子以徳之不然公子髙在楚楚將內而立之是齊抱空質而行不義也 魏王令惠施之楚令犀首之齊鈞二子者將測交也楚王聞之施因令人先之楚言曰魏王令犀首之齊惠施之楚鈞二子者將測交也楚王聞之因郊迎惠施韓非子惠子曰羿執鞅持扞操弓關機越人爭為持的弱子扞弓慈母入室閉戶故曰可必則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則慈母逃弱子漢書名家惠子一篇説苑客謂梁王曰惠子之言事也善譬王使無譬則不能言矣王曰諾明日見謂惠子曰願先生言事則直言耳無譬也惠子曰今有人於此而不知彈者曰彈之狀何若應曰彈之狀如彈則諭乎王曰未諭也於是更應曰彈之狀如弓而以竹為弦則知乎王曰可知矣惠子曰夫説者固以其所知諭其所不知而使人知之今王曰無譬則不可矣王曰善
  呂氏春秋白圭新與惠子相見也惠子説之以彊白圭無以應惠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婦者婦至宜安矜煙視媚行豎子操蕉火而鉅新婦曰蕉火大鉅入於門門中有歛陷新婦曰塞之將傷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然而有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説我有大甚者惠子聞之曰不然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愷者大也悌者長也君子之徳長且大者則為民父母父母之教子也豈待乆哉何事比我於新婦乎詩豈曰愷悌新婦哉誹汙因汙誹辟因辟是誹者與所非同也白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説我有大甚者惠子聞而誹之因自以為為之父母其非有甚於白圭亦有大甚者戰國䇿衛人迎新婦婦上車問驂馬誰馬也御曰借之新婦謂僕曰拊驂無笞服車至門扶教送母曰滅竈將失火入室見臼曰徙之牖下妨徃來者主人笑之此三言者皆至言也然而不免為笑者蚤晚之時失也○此或前語之脫誤也不然䇿於義何取 白圭謂魏王曰市丘之鼎以烹雞多洎之則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則焦而不熟然而視之蝺焉美無所可用惠子之言有似於此惠子聞之曰不然使三軍饑而居鼎旁適為之甑則莫宜之此鼎矣白圭聞之曰無所可用者意者徒加其甑邪白圭之論自悖其少魏王大甚以惠子之言蝺焉美無所可用是魏王以言無所可用者為仲父也是以言無所用者為美也 匡章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蝗螟農夫得而殺之奚故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數百乗歩者數百人少者數十乗歩者數十人此無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惠王曰惠子施也難以辭與公相應雖然請言其志惠子曰今之城者或者操大築乎城上或負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晞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為絲不能治絲使大匠化而為木不能治木使聖人化而為農夫不能治農夫施而治農夫者也公何事比施於螣螟乎惠子之治魏為本其治不治當惠王之時五十戰而二十敗所殺者不可勝數大將愛子有禽者也大術之愚為天下笑得舉其諱乃請令周太史更著其名圍邯鄲三年而弗能取士民罷潞國家空虛天下之兵四至衆庶誹謗諸侯不譽謝於翟翦而更聼其謀社稷乃存名寳散出土地四削魏國從此衰矣仲父大名也譲國大實也説以不聼不信聼而若此不可謂工矣不工而治賊天下莫大焉幸而獨聼於魏也以賊天下為實以治之為名匡章非之不亦可乎 匡章謂惠子曰公之學去尊今又王齊王何其到也惠子曰今有人於此欲必撃其愛子之頭石可以代之匡章曰公取之代乎其不與施取代之子頭所重也石所輕也擊其所輕以免其所重豈不可哉匡章曰齊王之所以用兵而不休攻擊人而不止者其故何也惠子曰大者可以王其次可以霸也今可以王齊王而夀黔首之命免民之死是以石代愛子頭也何為不為 魏惠王謂惠子曰上世之有國必賢者也今寡人實不若先生願得傳國惠子辭王又固請曰寡人莫有之國於此者也而傳之賢者民之貪爭之心止矣欲先生之以此聼寡人也惠子曰若王之言則施不可而聼矣王固萬乗之主也以國與人猶尚可今施布衣也可以有萬乗之國而辭之此其止貪之心愈甚也惠王謂惠子曰古之有國者必賢者也夫受而賢者舜也是欲惠子之為舜也夫辭而賢者許由也是惠子欲為許由也傳而賢者堯也是惠王欲為堯也堯舜許由之作非獨傳舜而由辭也他行稱此今無其他而欲為堯舜許由故惠王布冠而拘於鄄齊威王幾弗受惠王易衣變冠乗輿而走幾不出乎魏境凡自行不可以幸為必誠○惠王戰敗譲國史不具載此等可補闕遺
  戰國䇿龎蔥與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龎蔥曰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去大梁也逺於市而議臣者過於三人矣願王察之也王曰寡人自為知於是辭行而讒言先至後太子罷質果不得見○史無太子質事今以舊次屬惠王
  莊子魏瑩與田侯牟約田侯牟背之魏瑩怒將使人刺之犀首聞而恥之曰君為萬乗之君也而以匹夫從讎衍請受甲二十萬為君攻之虜其人民係其牛馬使其君內熱發於背然後㧞其國忌也出走然後抶其背折其脊季子聞而恥之曰築十仞之城城者既十仞矣則又壊之此胥靡之所苦也今兵不起七年矣此王之基也衍亂人不可聼也華子聞而醜之曰善言伐齊者亂人也善言勿伐者亦亂人也謂伐與不伐亂人也者又亂人也君曰然則若何曰君求其道而已矣惠子聞之而見戴晉人戴晉人曰有所謂蝸者君知之乎曰然有國於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於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伏屍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反君曰噫其虛言與曰臣請為君實之君以意在四方上下有竆乎君曰無竆曰知逰心於無竆而反在通逹之國若存若亡乎君曰然曰通逹之中有魏於魏中有梁於梁中有王王與蠻氏有辯乎君曰無辯客出而君惝然若有亡也客出惠子見君曰客大人也聖人不足以當之惠子曰夫吹筦也猶有嗃也吹劒首者吷而已矣堯舜人之所譽也道堯舜於戴晉人之前譬猶一吷也韓詩外傳戴晉生敝衣冠而徃見梁王梁王曰前日寡人以上大夫之祿要先生先生不留今過寡人邪戴晉生欣然而笑仰而永嘆曰嗟乎由此觀之君曾不足與逰也君不見大澤中雉乎五歩一噣終日乃飽羽毛説澤光照於日月奮翼爭鳴聲響於陵澤者何彼樂其志也援置之囷倉中常噣粱粟不旦時而飽然猶羽毛憔悴志氣益下低頭不鳴夫食豈不善哉彼不得其志故也今臣不逺千里而從君逰者豈食不足竊慕君之道耳臣始以君為好士天下無雙乃今見君不好士明矣辭而去終不復徃
  史記三十一年秦用商君東地至河而齊趙數破我安邑近秦於是徙治大梁紀年三十一年三月為大溝於北郛以行圃田之水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史注紀年梁惠成王九年徙都大梁今本在六年紀年稱惠成王改元稱一年史記以為㐮王之元年二説不同
  戰國䇿魏惠王死𦵏有日矣天大雨雪至於牛目壊城郭且為棧道而𦵏羣臣多諌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喪行民必甚病之官費又恐不給請弛期更日太子曰為人子而以民勞與官費用之故而不行先王之䘮不義也子勿復言羣臣皆不敢言而以告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也是其唯惠公乎請告惠公惠公曰諾駕而見太子曰𦵏有日矣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歴𦵏於楚山之尾灓水齧其墓見棺之前和文王曰嘻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夫故使灓水見之於是出而為之張朝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𦵏此文王之義也今𦵏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難以行太子為及日之故得毋嫌於欲亟𦵏乎願太子更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扶社稷安黔首也故使雪甚因弛期而更為日此文王之義也若此而弗為意者羞法文王乎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更擇日惠子非徒行其説也又令太子未𦵏其先王而又甚説文王之義説文王之義以示天下豈小功也哉








  繹史卷一百九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楚子發用兵
  淮南子子發辯撃劇而勞佚齊楚國知其可以為兵主也 蓋聞子發之戰進如激矢合如雷電觧如風雨員之中規方之中矩破敵陷陳莫能壅御澤戰必克攻城必下彼非輕身而樂死務在於前遺利於後故名立而不墮此自強而成功者也
  列女傳子發攻秦絶糧使人請於王因歸問其母母問使者曰士卒得無恙乎對曰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又問將軍得無恙乎對曰將軍朝夕芻豢黍梁子發破秦而歸其母閉門而不內使人數之曰子不聞越王句踐之伐呉客有獻醇酒一器王使人注江之上流使士卒飲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戰自五也異日有獻一嚢糗糒者王又以賜軍士分而食之甘不踰嗌而戰自十也今子為將士卒幷分菽粒而食之子獨朝夕芻豢黍梁何也夫使人入於死地而自康樂於其上雖有以得勝非其術也子非吾子也無入吾門子發謝其母然後內之
  淮南子楚將子發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為偷者往見曰聞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願以技齎一卒子發聞之衣不給帶冠不暇正出見而禮之左右諫曰偷者天下之盜也何為之禮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與後無幾何齊興兵伐楚子發將師以當之兵三卻楚賢良大夫皆盡其計而悉其誠齊師愈強於是市偷進請曰臣有薄技願為君行之子發曰諾不問其辭而遣之偷則夜觧齊將軍之幬帳而獻之子發因使人歸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將軍之帷使歸之於執事明日又復往取其枕子發又使人歸之明日又復往取其簮子發又使歸之齊師聞之大駭將軍與軍吏謀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頭乃還師而去故曰無細而能薄在人君用之耳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資也 子發攻蔡踰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賔此君之徳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乗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祿者非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
  荀子公孫子曰子發將西伐蔡克蔡獲蔡侯歸致命曰蔡侯奉其社稷而歸之楚舍屬二三子而理其地既楚發其賞子發辭曰發誡布令而敵退是主威也徒舉相攻而敵退是將威也合戰用力而敵退是衆威也臣舍不宜以衆威受賞譏之曰子發之致命也恭其辭賞也固夫尚賢使能賞有功罰有罪非獨一人為之也彼先王之道也一人之本也善善惡惡之應也治必由之古今一也古者明王之舉大事立大功也大事已博大功已立則君享其成羣臣享其功士大夫益爵官人益秩庶人益祿是以為善者勸為不善者沮上下一心三軍同力是以百事成而功名大也今子發獨不然反先王之道亂楚國之法墮興功之臣恥受賞之屬無僇乎族黨而抑卑其後世按獨以為私靡豈不過甚矣哉故曰子發之致命也恭其辭賞也固
  説苑蔡使師強王堅使於楚楚王聞之曰人名多章章者獨為師強王堅乎趣見之無以次視其人狀疑其名而醜其聲又惡其形楚王大怒曰今蔡無人乎國可伐也有人不遣乎國可伐也端以此人誡寡人乎國可伐也故發二使見三謀伐者蔡也○與陳使敦洽讐麋事最相類 下蔡威公閉門而哭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以血旁隣窺牆而問之曰子何故而哭悲若此乎對曰吾國且亡曰何以知也應之曰吾聞病之將死也不可為良醫國之將亡也不可為計謀吾數諫吾君吾君不用是以知國之將亡也於是窺牆者聞其言則舉宗而去之於楚居數年楚王果舉兵伐蔡窺牆者為司馬將兵而徃來虜甚衆問曰得無有昆弟故人乎見威公縛在虜中問曰若何以至於此應曰吾何以不至於此且吾聞之也言之者行之役也行之者言之主也汝能行我能言汝為主我為役吾亦何以不至於此哉窺牆者乃言之於楚王遂觧其縛與俱之楚故曰能言者未必能行能行者未必能言
  淮南子子發為上蔡令民有罪當刑獄斷論定決於令尹前子發喟然有悽愴之心罪人己刑而不忘其恩此其後子發盤罪威王而出奔刑者遂襲恩者恩者逃之於地下之廬追者至踹足而怒曰子發視決吾罪而被吾刑怨之憯於骨髓使我得其肉而食之其知厭乎追者以為然而不索其內果活子發○類子羔事






  繹史卷一百十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一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申不害相韓
  戰國䇿魏之圍邯鄲也申不害始合於韓王然未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於王也王問申子曰吾誰與而可對曰此安危之要國家之大事也臣請深惟而苦思之乃微謂趙卓韓鼂曰子皆國之辯士也夫為人臣者言可必用盡忠而已矣二人因進議於王以事申子微視王之所説以言於王王大説之
  韓非子趙令人因申子於韓請兵將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已外市也不則恐惡於趙乃令趙紹韓沓嘗試君之動貌而後言之內則知昭侯之意外則有得趙之功
  史記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以干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內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彊無侵韓者申子之學本於黃老而主刑名著書二篇號曰申子 昭侯八年申不害相韓修術行道國內以治諸侯不來侵伐
  淮南子申子者韓昭釐之佐韓晉別國也地墽民險而介於大國之間晉國之故禮未滅韓國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後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後相繆百官背亂不知所用故刑名之書生焉漢書法家申子六篇
  申子天道無私是謂恆正天道恆正是以清明 地道不作是以常靜帝以是正方舉事為之乃有恆常之道符信受令必行也 君子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慎令 一言正天下定一言倚天下靡君必有明法正義若懸權衡以稱輕重所以一羣臣也堯之治也善明法察令而已聖君任法而不任智任
  數而不任說黃帝之治天下置法而不變使民安泰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而俱王天
  下何也必當國富而粟多也 四海之內六合之間誰貴曰貴土土食之本也 妒妻不難破家亂臣不難破國一妻擅夫衆妻皆亂一臣専君衆臣皆蔽 智均不相使力均不相勝鼓不預五音而為五音主 百世有聖人猶隨踵千里有賢者是比肩○申子書已亡此諸書所引者韓非子申子曰上明見人備之其不明見人惑之其知見人飾之不知見人匿之其無欲見人司之其有欲見人餌之故曰吾無從知之惟無為可以規之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隨女而有知見也人且匿女而無知見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無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無為可以規之 韓昭侯謂申子曰法度甚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見功而與賞因能而受官今君設法度而聼左右之請此所以難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來知行法矣寡人奚聼矣
  戰國䇿申子請仕其從兄官昭侯不許也申子有怨色昭侯曰非所謂學於子者也聼子之謁而廢子之道乎又亡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請乎子嘗教寡人循功勞視次第今有所求此我將奚聼乎申子乃避舍請罪曰君真其人也 成午從趙來謂申不害於韓曰子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而我有兩趙也
  呂氏春秋韓昭釐侯視所以祠廟之牲其豕小昭釐侯令官更之官以是豕來也昭釐侯曰是非嚮者之豕邪官無以對命吏罪之從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申不害聞之曰何以知其聾以其耳之聼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當也故曰去聼無以聞則聰去視無以見則明去智無以知則公去三者不任則治三者任則亂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耳目心智其所以知識甚闕其所以聞見甚淺以淺闕博居天下安殊俗治萬民其說固不行十里之間而耳不能聞帷牆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畝之宮而心不能知其以東至開梧南撫多𩖍西服夀靡北懐儋耳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察此言也治亂安危存亡其道固無二也故至智棄智至仁忘仁至徳不徳無言無思靜以待時時至而應心暇者勝凡應之理清浄公素而正始卒焉此治紀無唱有和無先有隨古之王者其所為少其所因多因者君術也為者臣道也為則擾矣因則靜矣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事哉故曰君道無知無為而賢於有知有為則得之矣
  韓非子堂谿公謂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巵通而無當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對曰夫瓦器至賤也不漏可以盛酒雖有千金之玉巵至貴而無當漏不可盛水則人孰注漿哉今為人之主而漏其羣臣之語是猶無當之玉巵也雖有聖智莫盡其術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聞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後欲發天下之大事未嘗不獨寢恐夢言而使人知其謀也一曰堂谿公見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巵而無當有瓦巵而有當君渇將何以飲君曰以瓦巵堂谿公曰白玊之巵美而君不以飲者以其無當邪君曰然堂谿公曰為人主而漏泄其羣臣之語譬猶玊巵之無當堂谿公每見而出昭侯必獨臥惟恐夢言泄於妻妾申子曰獨視者謂明獨聼者謂聰能獨斷者故可以為天下主 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黃犢食苖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洩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苗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國有令而吏不以為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於是三鄉舉而上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徃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黃犢吏以昭侯為明察皆悚懼其所而不敢為非昭僖侯之時宰人上食而羮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
  人之次而誚之曰若何為置生肝寡人羮中宰人頓首服死罪曰竊欲去尚宰人也一曰僖侯浴湯中有礫僖侯曰尚浴免則有當代者乎左右對曰有僖侯曰召而來譙之曰何為置礫湯中對曰尚浴免則臣得代之是以置礫湯中 韓昭侯之時黍種常貴甚昭侯令人覆廩吏果竊黍種而糶之甚多 韓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或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臣不誠 韓昭侯曰吹竽者衆吾無以知其善者田嚴對曰一一而聼之 韓昭侯使人藏弊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袴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袴豈特嚬笑哉袴之與嚬笑逺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
  呂氏春秋韓昭釐侯出弋靷偏緩昭釐侯居車上謂其僕靷不偏緩乎其僕曰然至舍昭釐侯射鳥其右攝其一靷適之昭釐侯已射駕而歸上車選閒曰鄉者靷偏緩今適何也其右從後對曰今者臣適之昭釐侯至詰庫令各避舍故擅為妄意之道雖當賢主不由也韓非子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為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為侵官之害甚於寒
  莊子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僖侯昭僖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言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身亦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下亦逺矣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遠君固愁身傷生以憂戚不得也昭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衆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
  説苑韓昭侯造作髙門屈宜咎曰昭侯不出此門曰何也曰不時吾所謂不時者非時日也人固有利不利昭侯嘗利矣不作髙門徃年秦㧞宜陽明年大旱民饑不以此時恤民之急也而顧反益奢此所謂福不重至禍必重來者也髙門成昭侯卒竟不出此門
  論衡韓用申不害行其三符兵不侵境蓋十五年其後不能用之又不察其書兵挫軍破國幷於秦















  繹史卷一百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二上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列莊之學
  劉向別録列子者鄭人也與鄭繆公同時蓋有道者也其學本於黃帝老子號曰道家○宜為繻公 漢書道家列子八篇名禦寇列子天瑞子列子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國君卿大夫眎之猶衆庶也國不足將嫁於衛弟子曰先生往無反期弟子敢有所謁先生將何以教先生不聞壺丘子林之言乎子列子笑曰壺子何言哉雖然夫子嘗語伯昏瞀人吾側聞之試以告女其言曰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無時不生無時不化陰陽爾四時爾不生者疑獨不化者往復往復其際不可終疑獨其道不可窮黃帝書曰穀神不死是謂𤣥牝𤣥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緜緜若存用之不勤故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消自息謂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者非也 子列子曰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故天職生覆地職形載聖職教化物職所宜然則天有所短地有所長聖有所否物有所通何則生覆者不能形載形載者不能教化敎化者不能違所宜宜定者不出所位故天地之道非陰則陽聖人之教非仁則義萬物之宜非柔則剛此皆隨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聲者有聲聲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嘗終形之所形者實矣而形形者未嘗有聲之所聲者聞矣而聲聲者未嘗發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味之所味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皆無為之職也能陰能陽能柔能剛能短能長能圓能方能生能死能暑能涼能浮能沈能宮能商能出能沒能𤣥能黃能甘能苦能羶能香無知也無能也而無不知也而無不能也 子列子適衛食於道從者見百歳髑髏攓蓬而指顧謂弟子百豐曰唯予與彼知而未嘗生未嘗死也此過養乎此過歡乎種有幾若䵷為鶉得水為㡭得水土之際則為䵷蠙之衣生於陵屯則為陵舄陵舄得鬱棲則為烏足烏足之根為蠐螬其葉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為蟲生竈下其狀若脫其名曰鴝掇鴝掇千日化而為鳥其名曰乾餘骨乾餘骨之沫為斯彌斯彌為食醯頤輅食醯頤輅生乎食醯黃軦食醯黃軦生乎九猷九猷生乎瞀芮瞀芮生乎腐蠸羊肝化為地皋馬血之為轉燐也人血之為野火也鷂之為鸇鸇之為布穀布穀久復為鷂也燕之為蛤也田鼠之為鶉也朽瓜之為魚也老韭之為莧也老羭之為猨也魚卵之為蠱亶爰之獸自孕而生曰類河澤之鳥視而生曰鶂純雌其名大腰純雄其名稺蜂思士不妻而感思女不夫而孕后稷生乎巨跡伊尹生乎空桑厥昭生乎濕醯雞生乎酒羊奚比乎不荀久竹生青寧青寧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久入於機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 𣏌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寢食者又有憂彼之所憂者因往曉之曰天積氣耳亡處亡氣若屈伸呼吸終日在天中行止奈何憂崩墜乎其人曰天果積氣日月星宿不當墜邪曉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積氣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墜亦不能有所中傷其人曰奈地壊何曉者曰地積塊耳充塞四虛亡處亡塊若躇步跐蹈終日在地上行止奈何憂其壊其人舍然大喜曉之者亦舍然大喜長廬子聞而笑之曰虹蜺也雲霧也風雨也四時也此積氣之成乎天者也山嶽也河海也金石也火木也此積形之成乎地者也知積氣也知積塊也奚謂不壊夫天地空中之一細物有中之最巨者難終難窮此固然矣難測難識此固然矣憂其壊者誠為大逺言其不壊者亦為未是天地不得不壊則㑹歸於壊遇其壊時奚為不憂哉子列子聞而笑曰言天地壊者亦謬言天地不壊者亦謬壊與不壊吾所不能知也雖然彼一也此一也故生不知死死不知生來不知去去不知來壊與不壊吾何容心哉 齊之國氏大富宋之向氏大貧自宋之齊請其術國氏告之曰吾善為盜始吾為盜也一年而給二年而足三年大穰自此以往施及州閭向氏大喜喻其為盜之言而不喻其為盜之道遂踰垣鑿室手目所及亡不探也未及時以𧷢獲罪沒其先居之財向氏以國氏之謬已也往而怨之國氏曰若為盜若何向氏言其狀國氏曰嘻若失為盜之道至乎此今將告若矣吾聞天有時地有利吾盜天地之時利雲雨之滂潤山澤之産育以生吾禾植吾稼築吾垣建吾舍陸盜禽獸水盜魚鼈亡非盜也夫禾稼土木禽獸魚鼈皆天之所生豈吾之所有然吾盜天而亡殃夫金玉珍寳穀帛財貨人之所聚豈天之所與若盜之而獲罪孰怨哉向氏大惑以為國氏之重罔已也過東郭先生問焉東郭先生曰若一身庸非盜乎盜陰陽之和以成若生載若形況外物而非盜哉誠然天地萬物不相離也認而有之皆惑也國氏之盜公道也故亡殃若之盜私心也故得罪有公私者亦盜也亡公私者亦盜也公公私私天地之徳知天地之徳者孰為盜邪孰為不盜邪 黃帝列子師老商氏友伯髙子進二子之道乗風而歸尹生聞之從列子居數月不省舍因閒請蘄其術者十反而十不告尹生懟而請辭列子又不命尹生退數月意不已又往從之列子曰汝何去來之頻尹生曰曩章戴有請於子子不我告固有憾於子今復脫然是以又來列子曰曩吾以汝為達今汝之鄙至此乎姬將告汝所學於夫子者矣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夫子一眄而已五年之後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夫子始一解顔而笑七年之後從心之所念庚無是非從口之所言庚無利害夫子始一引吾竝席而坐九年之後橫心之所念橫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夫子之為我師若人之為我友內外進矣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無不同也心凝形釋骨肉都融不覺形之所倚足之所履隨風東西猶木葉榦殻竟不知風乗我邪我乗風乎今汝居先生之門曽未浹時而懟憾者再三汝之片體將氣所不受汝之一節將地所不載履虛乗風其可幾乎尹生甚怍屏息良久不敢復言述異記列禦寇鄭人御風而行常以立春日歸乎八荒立秋日遊於風穴是風至即草木皆生去則草木皆落謂之離合風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措杯水其肘上發之鏑矢復沓方矢復寓當是時也猶象人也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當與汝登髙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乎於是無人遂登髙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逡廵足二分垂在外揖禦寇而進之禦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闚青天下潛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爾於中也殆矣夫 有神巫自齊來處於鄭命曰季咸知人死生存亡禍福夀夭期以歳月旬日如神鄭人見之皆避而走列子見之而心醉而歸以告壺丘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為至矣則又有至焉者矣壺子曰吾與汝既其文未既其實而固得道歟衆雌而無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與世抗必信矣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嘗試與來以予示之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譆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數矣吾見怪焉見濕灰焉列子入涕泣沾衾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罪乎不誫不止是殆見吾杜徳幾也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然有生矣吾見杜權矣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名實不入而機發於踵此為杜權是殆見吾善者幾也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齊吾無得而相焉試齊將且復相之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太沖莫朕是殆見吾衡氣幾也鯢旋之潘為淵止水之潘為淵流水之潘為淵濫水之潘為淵沃水之潘為淵氿水之潘為淵雍水之潘為淵汧水之潘為淵肥水之潘為淵是為九淵焉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壺子曰追之列子追之而不及反以報壺子曰已滅矣已失矣吾不及也壺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與之虛而猗移不知其誰何因以為茅靡因以為波流故逃也然後列子自以為未始學而歸三年不出為其妻爨食狶如食人於事無親雕琢復朴塊然獨以其形立㤋然而封戎壹以是終 子列子之齊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驚焉惡乎驚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饋伯昏瞀人曰若是則汝何為驚己曰夫內誠不解形諜成光以外鎮人心使人輕乎貴老而𩐎其所患夫漿人特為食羮之貨無多餘之贏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若是而況萬乗之主身勞於國而智盡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驚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已人將保汝矣無幾何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頤立有間不言而出賔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履徒跣而走暨乎門問曰先生既來曽不廢藥乎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將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異且必有感也揺而本身又無謂也與汝遊者莫汝告也彼所小言盡人毒也莫覺莫悟何相孰也 狀不必童而智童智不必童而狀童聖人取童智而遺童狀衆人近童狀而疏童智狀與我童者近而愛之狀與我異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手足之異戴髮含齒倚而趣者謂之人而人未必無獸心雖有獸心以狀而見親矣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飛伏走謂之禽獸而禽獸未必無人心雖有人心以狀而見疏矣庖犧氏女媧氏神農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狀而有大聖之徳夏桀殷紂魯桓楚穆狀貌七竅皆同於人而有禽獸之心而衆人守一狀以求至智未可幾也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帥熊羆狼豹貙虎為前驅鵰鶡鷹鳶為旗幟此以力使禽獸者也堯使䕫典樂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簫韶九成鳯皇來儀此以聲致禽獸者也然則禽獸之心奚為異人形音與人異而不知接之之道爾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通故得引而使之焉禽獸之智有自然與人童者其齊欲攝生亦不假智於人也牝牡相偶母子相親避平依險違寒就溫居則有羣行則有列小者居內壯者居外飲則相攜食則鳴羣太古之時則與人同處與人竝行帝王之時始驚駭散亂矣逮於末世隠伏逃竄以避患害今東方介氏之國其國人數數解六畜之語者蓋偏知之所得太古神聖之人備知萬物情態悉解異類音聲㑹而聚之訓而受之同於人民故先㑹鬼神魑魅次達八方人民末聚禽獸蟲蛾言血氣之類心智不殊逺也神聖知其如此故其所教訓者無所遺逸焉 周穆王子列子曰善為化者其道宻庸其功同人五帝之徳三王之功未必盡智勇之力或由化而成孰測之哉覺有八徵夢有六𠉀奚謂八徵一曰故二曰為三曰得四曰喪五曰哀六曰樂七曰生八曰死此八徵者形所接也奚謂六𠉀一曰正夢二曰蘁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此六者神所交也不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惑其所由然識感變之所起者事至則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則無所怛一體之盈虛消息皆通於天地應於物類故陰氣壯則夢涉大水而恐懼陽氣壯則夢涉大火而燔焫陰陽俱壯則夢生殺甚飽則夢與甚饑則夢取是以以浮虛為疾者則夢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沈實為疾者則夢溺藉帶而寢則夢蛇飛鳥銜髮則夢飛將隂夢火將疾夢食飲酒者憂歌舞者哭子列子曰神遇為夢形接為事故晝想夜夢神形所遇故神凝者夢想自消信覺不語信夢不達物化之往來者也古之真人其覺自忘其寢不夢㡬虛語哉西極之南隅有國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國陰陽之氣所不交故寒暑亡辨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晝夜亡辨其民不食不衣而多眠五旬一覺以夢中所為者實覺之所見者妄四海之齊謂中央之國跨河南北越岱東西萬有餘里其陰陽之審度故一寒一暑昏明之分察故一晝一夜其民有智有愚萬物滋殖才藝多方有君臣相臨禮法相持其所云為不可稱計一覺一寐以為覺之所為者實夢之所見者妄東極之北隅有國曰阜落之國其土氣常燠日月餘光之照其土不生嘉苖其民食草根木實不知火食性剛悍彊弱相藉貴勝而不尚義多馳步少休息常覺而不眠 周之尹氏大治産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弗息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彌勤晝則呻呼而即事夜則昏憊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夢為國君居人民之上總一國之事遊燕宮觀恣意所欲其樂無比覺則復役人有慰諭其懃者役夫曰人生百年晝夜各分吾晝為僕虜苦則苦矣夜為人君其樂無比何所怨哉尹氏心營世事慮鍾家業心形俱疲夜亦昏憊而寐昔昔夢為人僕趨走作役無不為也數罵杖撻無不至也眠中啽囈呻呼徹旦息焉尹氏病之以訪其友友曰若位足榮身資財有餘勝人逺矣夜夢為僕苦逸之復數之常也若欲覺夢兼之豈可得邪尹氏聞其友言寛其役夫之程減已思慮之事疾竝少間 鄭人有薪於野者遇駭鹿御而擊之斃之恐人見之也遽而蔵諸隍中覆之以蕉不勝其喜俄而遺其所蔵之處遂以為夢焉順途而詠其事傍人有聞者用其言而取之既歸告其室人曰向薪者夢得鹿而不知其處吾今得之彼直眞夢者矣室人曰若將是夢見薪者之得鹿邪詎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夢眞邪夫曰吾據得鹿何用知彼夢我夢邪薪者之歸不厭失鹿其夜真夢蔵之之處又夢得之之主爽旦案所夢而尋得之遂訟而爭之歸之士師士師曰若初眞得鹿妄謂之夢真夢得鹿妄謂之實彼真取若鹿而與若爭鹿室人又謂夢認人鹿無人得鹿今據有此鹿請二分之以聞鄭君鄭君曰嘻士師將復夢分人鹿乎訪之國相國相曰夢與不夢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覺夢唯黃帝孔丘今亡黃帝孔丘孰辨之哉且恂士師之言可也 宋陽里華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與而朝忘在塗則忘行在室則忘坐今不識先後不識今闔室毒之謁史而卜之弗占謁巫而禱之弗禁謁醫而攻之弗已魯有儒生自媒能治之華子之妻子以居産之半請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非祈請之所禱非藥石之所攻吾試化其心變其慮庶幾其瘳乎於是試露之而求衣饑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宻𫝊世不以告人試屏左右獨與居室七日從之莫知其所施為也而積年之疾一朝都除華子既悟迺大怒黜妻罰子操戈逐儒生宋人執而問其以華子曰曩吾忘也蕩蕩然不覺天地之有無今頓識既往數十年來存亡得失哀樂好惡擾擾萬緒起矣吾恐將來之存亡得失哀樂好惡之亂吾心如此也須臾之忘可復得乎子貢聞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顧謂顔囘紀之 燕人生於燕長於楚及老而還本國過晉國同行者誑之指城曰此燕國之城其人愀然變容指社曰此若里之社乃喟然而歎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廬乃涓然而泣指壠曰此若先人之冢其人哭不自禁同行者啞然大笑曰予昔紿若此晉國耳其人大慙及至燕真見燕國之城社眞見先人之廬冢悲心更微 仲尼子列子既師壺丘子林友伯昏瞀人乃居南郭從之處者日數而不及雖然子列子亦微焉朝朝相與辨無不聞而與南郭子連牆二十年不相謁請相遇於道目若不相見者門之徒役以為子列子與南郭子有敵不疑有自楚來者問子列子曰先生與南郭子奚敵子列子曰南郭子貌充心虛耳無聞目無見口無言心無知形無惕往將奚為雖然試與汝偕往閱弟子四十人同行見南郭子果若欺魄焉而不可與接顧視子列子形神不相偶而不可與羣南郭子俄而指子列子之弟子末行者與言衎衎然若専直而在雄者子列子之徒駭之反舍咸有疑色子列子曰得意者無言進知者亦無言用無言為言亦言無知為知亦知無言與不言無知與不知亦言亦知亦無所不言亦無所不知亦無所言亦無所知如斯而已汝奚妄駭哉 初子列子好遊壺丘子曰禦寇好遊遊何所好列子曰遊之樂所玩無故人之遊也觀其所見我之遊也觀其所變遊乎遊乎未有能辨其遊者壺丘子曰禦寇之遊固與人同歟而曰固與人異歟凡所見亦恆見其變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務外遊不知務內觀外遊者求備於物內觀者取足於身取足於身遊之至也求備於物遊之不至也於是列子終身不出自以為不知遊壺丘子曰遊其至乎至遊者不知所適至觀者不知所眡物物皆遊矣物物皆觀矣是我之所謂遊是我之所謂觀也故曰遊其至矣乎遊其至矣乎 無所由而常生者道也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常也由生而亡不幸也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由死而死故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也由死而生幸也故無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隨梧之死楊朱撫其屍而哭𨽻人之生𨽻人之死衆人且歌衆人且哭目將眇者先睹秋毫耳將聾者先聞蚋飛口將爽者先辨淄澠鼻將窒者先覺焦朽體將僵者先亟犇佚心將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湯問殷湯問於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無物今惡得物後之人將謂今之無物可乎殷湯曰然則物無先後乎夏革曰物之終始初無極已始或為終終或為始惡知其紀然自物之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殷湯曰然則上下八方有極盡乎革曰不知也湯固問革曰無則無極有則有盡朕何以知之然無極之外復無無極無盡之中復無無盡無極復無無極無盡復無無盡朕以是知其無極無盡也而不知其有極有盡也湯又問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猶齊州也湯曰汝奚以實之革曰朕東行至營人民猶是也問營之東復猶營也西行至豳人民猶是也問豳之西復猶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極之不異是也故大小相含無窮極也含萬物者亦如含天地含萬物也故不窮含天地也故無極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亦吾所不知也然則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媧氏練五色石以補其闕斷鼇之足以立四極其後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絶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故百川水潦歸焉湯又問物有巨細乎有修短乎有同異乎革曰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増無減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其山髙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以為鄰居焉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數焉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常隨潮波上下往還不得蹔峙焉仙聖毒之訴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極失羣聖之居乃命禺彊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為三番六萬歳一交焉五山始峙而龍伯之國有大人舉足不盈數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釣而連六鼇合負而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於是岱輿員嶠二山流於北極沈於大海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帝憑怒侵減龍伯之國使阨侵小龍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農時其國人猶數十丈從中州以東四十萬里得僬僥國人長一尺五寸東北極有人名曰諍人長九尺荊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歳為春五百歳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歳為春八千歳為秋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於朝死於晦春夏之月有蠓蚋者因雨而生見陽而死終髮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其長稱焉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翼若垂天之雲其體稱焉世豈知有此物哉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江浦之間生麽蟲其名曰焦螟羣飛而集於蚊睫弗相觸也棲宿去來蚊弗覺也離朱子羽方晝拭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眉而望之弗見其形䚦俞師曠方夜耳俛首而聽之弗聞其聲唯黃帝與容成子居空峒之上同齋三月心死形廢徐以神視塊然見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氣聴砰然聞之若雷霆之聲呉楚之國有大木焉其名為櫾碧樹而冬生實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憤厥之疾齊州珍之渡淮而北而化為枳焉鸜鵒不踰濟貉踰汶則死矣地氣然也雖然形氣異也性鈞已無相易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識其巨細何以識其修短何以識其同異哉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髙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陰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曽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形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隠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擔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始齓跳往助之寒暑易節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恵以殘年餘力曾不能毀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若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夸蛾氏二子負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大禹曰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大歳神靈所生其物其形或夭或夀唯聖人能通其道夏革曰然則亦有不待神靈而生不待陰陽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殺戮而夭不待將迎而夀不待五穀而食不待繒纊而衣不待舟車而行其道自然非聖人之所通也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塗謬之一國濵北海之北不知距齊州㡬千萬里其國名曰終北不知際畔之所齊限無風雨霜露不生鳥獸蟲魚草木之類四方悉平周以喬陟當國之中有山山名壺領狀若甔甀頂有口狀若員環名曰滋宂有水湧出名曰神瀵臭過蘭椒味過醪醴一源分為四埒注於山下經營一國亡不悉徧土氣和亡札厲人性婉而從物不競不爭柔心而弱骨不驕不忌長幼儕居不君不臣男女雜游不媒不聘緣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氣溫適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數有喜樂亡衰老哀苦其俗好聲相攜而迭謡終日不輟音饑惓則飲神瀵力志和平過則醉經旬乃醒沐浴神瀵膚色脂澤香氣經旬乃歇周穆王北游過其國三年忘歸既反周室慕其國𢠵然自失不進酒肉不召嬪御者數月乃復管仲勉齊桓公因游遼口俱之其國㡬尅舉隰朋諫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之衆山川之觀殖物之阜禮義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滿朝肆咤則徒卒百萬視撝則諸侯從命亦奚羨於彼而棄齊國之社稷從戎夷之國乎此仲父之耄奈何從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國之不可知之也齊國之富奚戀隰朋之言奚顧 瓠巴鼓琴而鳥舞魚躍鄭師文聞之棄家從師襄游柱指鉤弦三年不成章師襄曰子可以歸矣師文舍其琴嘆曰文非弦之不能鉤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聲內不得於心外不應於氣故不敢發手而動弦且小假之以觀其後無㡬何復見師襄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得之矣請嘗試之於是當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呂涼風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鍾溫風徐回草木發榮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鍾霜雪交下川池暴沍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賔陽光熾烈堅冰立散將終命宮而總四弦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澧泉涌師襄乃撫心髙蹈曰微矣子之彈也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將挾琴執管而從子之後耳 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錢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秦青顧謂其友曰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遶梁欐三日不絶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為曼聲長歌一里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遺聲 伯牙善鼔琴鍾子期善聴伯牙鼔琴志在登髙山鍾子期曰善哉峩峩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游於太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巖下心悲乃援琴而鼔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歎曰善哉善哉子之聴夫志想象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 甘蠅古之善射者彀弓而獸伏鳥下弟子名飛衛學射於甘蠅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臥其妻之機下以目承牽挺二年之後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飛衛曰未也亞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微如著而後告我昌以氂懸蝨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覩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篷之簳射之貫蝨之心而懸不絶以告飛衛飛衛髙蹈拊膺曰汝得之矣紀昌既盡衛之術計天下之敵已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相遇於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墜於地而塵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飛衛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於塗請為父子尅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魏黒卵以暱嫌殺丘邴章丘邴章之子來丹謀報父之讎丹氣甚猛形甚露計粒而食順風而趨雖怒不能稱兵以報之恥假力於人誓手劒以屠黒卵黒卵悍志絶衆力抗百夫筋骨皮肉非人類也延頸承刃披胸受矢鋩鍔摧屈而體無痕撻負其材力視來丹猶雛鷇也來丹之友申他曰子怨黒卵至矣黒卵之易子過矣將奚謀焉來丹垂涕曰願子為我謀申他曰吾聞衛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寳劒一童子服之卻三軍之衆奚不請焉來丹遂適衛見孔周執僕御之禮請先納妻子後言所欲孔周曰吾有三劒惟子所擇皆不能殺人且先言其狀一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有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所觸焉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騞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此三寳者𫝊之十三世矣而無施於事匣而蔵之未嘗啓封來丹曰雖然吾必請其下者孔周乃歸其妻子與齊七日晏陰之間跪而受其下劒來丹再拜受之以歸來丹遂執劒從黒卵時黒卵之醉偃於牖下自頸至腰三斬之黒卵不覺來丹以黒卵之死趣而退遇黒卵之子於門擊之三下如投虛黒卵之子方笑曰汝何蚩而三招予來丹知劒之不能殺人也歎而歸黒卵既醒怒其妻曰醉而露我使我嗌疾而腰急其子曰疇昔來丹之來遇我於門三招我亦使我體疾而支彊彼其厭我哉 力命力謂命曰若之功奚若我哉命曰汝奚功於物而欲比朕力曰夀天窮達貴賤貧富我力之所能也命曰彭祖之智不出堯舜之上而夀八百顔淵之才不出衆人之下而夀十八仲尼之徳不出諸侯之下而困於陳蔡殷紂之行不出三仁之上而居君位季札無爵於吳田恆専有齊國夷齊餓於首陽季氏富於展禽若是汝力之所能奈何夀彼而夭此窮聖而達逆賤賢而貴愚貧善而富惡邪力曰若如若言我固無功於物而物若此邪此則若之所制邪命曰既謂之命奈何有制之者邪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夀自夭自窮自達自貴自賤自富自貧朕豈能識之哉朕豈能識之哉 北宮子謂西門子曰朕與子竝世也而人子達竝族也而人子敬竝貌也而人子愛竝言也而人子庸竝行也而人子誠竝仕也而人子貴竝農也而人子富竝商也而人子利朕衣則裋褐食則粢糲居則蓬室出則徒行子衣則文錦食則粱肉居則連欐出則結駟在家熙然有棄朕之心在朝諤然有敖朕之色請謁不相及遨遊不同行固有年矣子自以徳過朕邪西門子曰予無以知其實汝造事而窮予造事而達此厚薄之驗歟而皆謂與予竝汝之顔厚矣北宮子無以應自失而歸中塗遇東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偊偊而步有深愧之色邪北宮子言其狀東郭先生曰吾將舍汝之愧與汝更之西門氏而問之曰汝奚辱北宮子之深乎固且言之西門子曰北宮子言世族年貌言行與予竝而賤貴貧富與予異予語之曰予無以知其實汝造事而窮予造事而達此將厚薄之驗歟而皆謂與予竝汝之顔厚矣東郭先生曰汝之言厚薄不過言才徳之差吾之言厚薄異於是矣夫北宮子厚於徳薄於命汝厚於命薄於徳汝之達非智得也北宮子之窮非愚失也皆天也非人也而汝以命厚自矜北宮子以徳厚自愧皆不識夫固然之理矣西門子曰先生止矣余不敢復言北宮子既歸衣其裋褐有狐貉之溫進其茙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乗其蓽輅若文軒之飾終身逌然不知榮辱之在彼在我也東郭先生聞之曰北宮子之寐久矣一言而能寤易怛也哉 說符子列子學於壺丘子林壺丘子林曰子知持後則可言持身矣列子曰願聞持後曰顧若影則知之列子顧而觀影形枉則影曲形直則影正然則枉直隨形而不在影屈伸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謂持後而處先 宋人有為其君以玉為楮葉者三年而成鋒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中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國子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聖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魯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學其一好兵好學者以術干
  齊侯齊侯納之為諸公子之傅好兵者之楚以法干楚王王說之以為軍正祿富其家爵榮其親施氏之鄰人孟氏同有二子所業亦同而窘於貧羨施氏之有因從請進趣之方二子以實告孟氏孟氏之一子之秦以術干秦王秦王曰當今諸侯力爭所務兵食而已若用仁義治吾國是滅亡之道遂宮而放之其一子之衛以法干衛侯衛侯曰吾弱國也而攝乎大國之間大國吾事之小國吾撫之是求安之道若賴兵權滅亡可待矣若全而歸之適於他國為吾之患不輕矣遂刖之而還諸魯既反孟氏之父子叩胸而讓施氏施氏曰凡得時者昌失時者亡子道與吾同而功與吾異失時者也非行之謬也且天下理無常是事無常非先日所用今或棄之今之所棄後或用之此用與不用無定是非也投隙抵時應事無方屬乎智智茍不足使若博如孔丘術如呂尚焉往而不窮哉孟氏父子舍然無慍容曰吾知之矣子勿重言 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受之不捷而言者死燕君甚怒其使者將加誅焉幸臣諫曰人所憂者莫急乎死已所重者莫過乎生彼自喪其生安能令君不死也乃不誅有齊子亦欲學其道聞言者之死乃撫膺而恨富子聞而笑之曰夫所欲學不死其人已死而猶恨之是不知所以為學鬍子曰富子之言非也凡人有術不能行者有矣能行而無其術者亦有矣衛人有善數者臨死以訣諭其子其子志其言而不能行也他人問之以其父所言告之問者用其言而行其術與其父無差焉若然死者奚為不能言生術哉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鄲遇盜於耦沙之中
  盡取其衣裝車牛步而去視之歡然無憂𠫤之色盜追而問其故曰君子不以所養害其所養盜曰噫賢矣夫既而相謂曰以彼之賢往見趙君使以我為必困我不如殺之乃相與追而殺之燕人聞之聚族相戒曰遇盜莫如上地之牛缺也皆受敎俄而其弟適秦至關下果遇盜憶其兄戒之因與盜力爭既而不如又追而以卑辭請物盜怒曰吾活汝𢎞矣而追吾不已跡將著焉既為盜矣仁將焉在遂殺之又傍害其黨四五人焉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錢帛無量財貨無訾登髙樓臨大路設樂陳酒擊博樓上俠客相隨而行樓上博者射明瓊張中反兩㩉魚而笑飛鳶適墜其腐鼠而中之俠客相與言曰虞氏富樂之日久矣而常有輕易人之志吾不侵犯之而乃辱我以腐鼠此而不報無以立慬於天下請與若等戮力一志率徒屬必滅其家為等倫皆許諾至期日之夜聚衆積兵以攻虞氏大滅其家東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將有適也而餓於道狐父之
  盜曰丘見而下壺飱以餔之爰旌目三餔而後能視曰子何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譆汝非盜邪胡為而食我吾義不食汝之食也兩手據地而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狐父之人則盜矣而食非盜也以人之盜因謂食為盜而不敢食是失名實者也 宋人有遊於道得人遺契者歸而蔵之宻數其齒告鄰人曰吾富可待矣 人有枯梧樹者其鄰父言枯梧之樹不祥其鄰人遽而伐之鄰人父因請以為薪其人乃不說曰鄰人之父徒欲為薪而敎吾伐之也與我鄰若此其險豈可哉 人有亡鈇者意其鄰之子視其行步竊鈇也顔色竊鈇也言語竊鈇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鈇也俄而相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復見其鄰人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鈇者 昔齊人有欲金者清旦衣冠而之市適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吏捕得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對曰取金之時不見人徒見金子列子竆容貌有饑色客有言之鄭子陽者曰列禦
  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子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不命也哉子列子笑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且又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戰國策史疾為韓使楚楚王問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圉寇之言曰何貴曰貴正王曰正亦可為國乎曰可王曰楚國多盜正可以圉盜乎曰可曰以正圉盜奈何頃間有鵲止於屋上者曰請問楚人謂之何王曰謂之鵲謂之烏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國有柱國令尹司馬典令其任官置吏必曰㢘潔勝任今盜賊公行而弗能禁也此烏不為烏鵲不為鵲也已上列子
  史記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嘗為蒙漆園吏與梁恵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漢書道家莊子五十二篇名周宋人
  莊子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㡬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㡬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揺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逺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蜩與鷽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歳為春五百歳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歳為春八千歳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衆人匹之不亦悲乎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搏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絶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翺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辨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徳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乗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已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恵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
  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恵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捲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衆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𠉀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髙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至樂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
  為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夀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夀者惛惛久憂不死何之苦也其為形也亦逺矣烈士為天下見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邪若以為善矣不足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諫不聴蹲循勿爭故夫子胥爭之以殘其形不爭名亦不成誠有善無有哉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羣趣者誙誙然如將不得已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樂無樂至譽無譽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雖然無為可以定是非至樂活身唯無為㡬存請嘗試言之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人也孰能得無為哉莊子妻死恵子弔之莊子則方箕踞鼔盆而歌恵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鼔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槩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崑崙之虛黃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蹙蹙然惡之支離叔曰子惡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惡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塵垢也死生為晝夜且吾與子觀化而化及我我又何惡焉 莊子之楚見空髑髏髐然有形撽以馬捶因而問之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將子有亡國之事斧鉞之誅而為此乎將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妻子之醜而為此乎將子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於是語卒援髑髏枕而臥夜半髑髏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諸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則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莊子曰然髑髏曰死無君於上無臣於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復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閭里知識子欲之乎髑髏深矉蹙頞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復為人間之勞乎 外物外物不可必故龍逢誅比干戮箕子狂惡來死桀紂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流於江萇𢎞死於蜀蔵其血三年而化為碧人親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故孝已憂而曾參悲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流隂陽錯行則天地大絯於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憂兩陷而無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縣於天地之間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衆人焚和月固不勝火於是乎有僓然而道盡 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十犗以為餌蹲乎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淛河以東蒼梧以北莫不厭若魚者已而後世輇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逺矣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於世亦逺矣 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𫝊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接其鬢擪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頬無傷口中珠 恵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恵子曰無用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 莊子曰人有能遊且得不遊乎人而不能遊且得遊乎夫流遁之志決絶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徳之任與覆墜而不反火馳而不顧雖相與為君臣時也易世而無以相賤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學者之流也且以狶韋氏之流觀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遊於世而不僻順人而不失已彼教不學承意不彼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鸇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徳凡道不欲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跈跈則衆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無降人則顧塞其竇胞其重閬心有天遊室無空虛則婦姑勃豀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徳溢乎名名溢乎暴謀稽乎誸知出乎爭柴生乎守官事果乎衆宜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脩草木之到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靜然可以補病眥𡟬可以休老寧可以止遽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非佚者之所未嘗過而問焉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賢人所以駴世聖人未嘗過而問焉君子所以駴國賢人未嘗過而問焉小人所以合時君子未嘗過而問焉演門有親死者以善毀爵以官師其黨人毀而死者半堯與許由天下許由逃之湯與務光務光怒之紀他聞之帥弟子而踆於窾水諸侯弔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 繕性繕性於俗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思以求致其明謂之蔽蒙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夫徳和也道理也徳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義明而物親忠也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信行容體而順乎文禮也禮樂偏行則天下亂矣彼正而蒙已徳徳則不冒冒則物必失其性也古之人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澹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羣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至一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逮徳下衰及燧人伏戱始為天下是故順而不一徳又下衰及神農黃帝始為天下是故安而不順徳又下衰及唐虞始為天下興治化之流□淳散朴離道以善險徳以行然後去性而從於心心與心識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後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滅質博溺心然後民始惑亂無以反其性情而復其初由是觀之世喪道矣道喪世矣世與道交相喪也道之人何由興乎世世亦何由興乎道哉道無以興乎世世無以興乎道雖聖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徳隱矣隠故不自隠古之所謂隠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蔵其知而不發也時命大謬也當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時命而大窮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古之存身者不以辯飾知不以知窮天下不以知窮徳危然處其所而反其性已又何為哉道固不小行徳固不小識小識傷徳小行傷道故曰正已而已矣樂全之謂得志古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謂其無以益其樂而已矣今之所謂得志者軒冕之謂也軒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儻來寄也寄之其來不可圉其去不可止故不為軒冕肆志不為窮約趨俗其樂彼與此同故無憂而已矣今寄去則不樂由是觀之雖樂未嘗不荒也故曰喪已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 齊物論南郭子綦隠幾而坐仰天而噓嗒焉似喪其耦顔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隠幾者非昔之隠幾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子游曰敢問其方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圍之竅宂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窪者似汚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呌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於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衆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籟則衆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大知閑閑小知閒閒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鬬縵者窖者宻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哀樂慮嘆變慹姚佚啓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已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蔵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嘗有言邪其以為異於鷇音亦有辯乎其無辯乎道惡乎隠而有真偽言惡乎隠而有是非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道隠於小成言隠於榮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聖人不由而照之於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也故曰莫若以明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謂之而然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故為是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憰怪道通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毀也凡物無成與毀復通為一唯達者知通為一為是不用而寓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適得而㡬矣因是己巳而不知其然謂之道勞神明為一而不知其同也謂之朝三何謂朝三曰狙公賦芧曰朝三而莫四衆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莫三衆狙皆說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是以聖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是之謂兩行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以成果且有成與虧乎哉果且無成與虧乎哉有成與虧故昭氏之鼔琴也無成與虧故昭氏之不鼔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師曠之枝策也恵子之據梧也三子之知㡬乎皆其盛者也故載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異於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堅白之昧終而其子又以文之綸緒終身無成若是而可謂成乎雖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謂成乎物與我無成也是故滑疑之耀聖人之所圖也為是不用而寓諸庸此之謂以明今且有言於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類與不類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雖然請嘗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者俄而有無矣而未知有無之果孰有孰無也今我則已有謂矣而未知吾所謂之其果有謂乎其果無謂乎天下莫大於秋豪之末而太山為小莫夀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竝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歴不能得而況其凡乎故自無適有以至於三而況自有適有乎無適焉因是已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為是而有畛也請言其畛有左有右有倫有義有分有辯有競有爭此之謂八徳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辯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辯也者有不辯也曰何也聖人懐之衆人辯之以相示也故曰辯也者有不見也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㢘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仁常而不成㢘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園而㡬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辯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謂天府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來此之謂葆光 瞿鵲子問乎長梧子曰吾聞諸夫子聖人不從事於務不就利不違害不喜求不縁道無謂有謂有謂無謂而遊乎塵垢之外夫子以為孟浪之言而我以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為奚若長梧子曰是黃帝之所聴熒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計見卵而求時夜見彈而求鴞炙予試為女妄言之女以妄聴之奚旁日月挾宇宙為其脗合置其滑涽以𨽻相尊衆人役役聖人愚芚參萬歳而一成純萬物盡然而以是相藴予惡乎知說生之非惑邪予惡乎知惡死之非弱喪而不知歸者邪麗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晉國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於王所與王同筐牀食芻豢而後悔其泣也予惡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蘄生乎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與女皆夢也予謂女夢亦夢也是其言也其名為弔詭萬世之後而一遇大聖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與若辯矣若勝我我不若勝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勝若若不吾勝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與若不能相知也則人固受其黮闇吾誰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與若同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惡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既異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既同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謂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則是之異乎不是也亦無辯然若果然也則然之異乎不然也亦無辯化聲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窮年也忘年忘義振於無竟故寓諸無竟罔兩問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無特操與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惡識所以然惡識所以不然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秋水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盳洋向若而歎曰野語有之曰聞道百以為莫已若者我之謂也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難窮也吾非至於子之門則殆矣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北海若曰井鼃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敎也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醜爾將可與語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此其過江河之流不可為量數而吾未嘗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於天地而受氣於陰陽吾在於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米之在太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穀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於馬體乎五帝之所連三王之所爭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之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河伯曰然則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是故大知觀於逺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無窮證曏今故故遙而不悶掇而不跂知時無止察乎盈虛故得而不喜失而不憂知分之無常也明乎坦塗故生而不說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可故也計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時不若未生之時以其至小求窮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亂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觀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細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窮至大之域河伯曰世之議者皆曰至精無形至大不可圍是信情乎北海若曰夫自細視大者不盡自大視細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異便此勢之有也夫精粗者期於有形者也無形者數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圍者數之所不能窮也可以言論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論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動不為利不賤門𨽻貨財弗爭不多辭讓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賤貪汙行殊乎俗不多辟異為在從衆不賤佞諂世之爵祿不足以為勸戮恥不足以為辱知是非之不可為分細大之不可為倪聞曰道人不聞至徳不得大人無已約分之至也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內惡至而倪貴賤惡至而倪小大北海若曰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已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知天地之為稊米也知豪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覩矣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以趣觀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知堯桀之自然而相非則趣操覩矣昔者堯舜讓而帝之噲讓而絶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由此觀之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梁麗可以衝城而不可以窒宂言殊器也騏驥驊騮一日而馳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鴟鵂夜撮蚤察豪末晝出瞋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故曰蓋師是而無非師治而無亂乎是未明天地之理萬物之情者也是猶師天而無地師陰而無陽其不可行明矣然且語而不舍非愚則誣也帝王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黙黙乎河伯女惡知貴賤之門小大之家河伯曰然則我何為乎何不為乎吾辭受趣舍吾終奈何北海若曰以道觀之何貴何賤是謂反衍無拘而志與道大蹇何少何多是謂謝施無一而行與道參差嚴乎若國之有君其無私徳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無私福泛泛乎其若四方之無窮其無所畛域兼懐萬物其孰承翼是謂無方萬物一齊孰短孰長道無終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虛一滿不位乎其形年不可舉時不可止消息盈虛終則有始是所以語大義之方論萬物之理也物之生也若驟若馳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何為乎何不為乎夫固將自化河伯曰然則何貴於道邪北海若曰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不以物害已至徳者火弗能熱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獸弗能賊非謂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寧於禍福謹於去就莫之能害也故曰天在內人在外徳在乎天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蹢䠱而屈伸反要而語極曰何謂天何謂人北海若曰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故曰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 䕫憐蚿蚿憐蛇蛇憐風風憐目目憐心䕫謂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無如矣今子之使萬足獨奈何蚿曰不然子不見夫唾者乎噴則大者如珠小者如霧雜而下者不可勝數也今予動吾天機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謂蛇曰吾以衆足行而不及子之無足何也蛇曰夫天機之所動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謂風曰予動吾脊脅而行則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於北海蓬蓬然入於南海而似無有何也風曰然予蓬蓬然起於北海而入於南海也然而指我則勝我鰌我亦勝我雖然夫折大水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衆小不勝為大勝也為大勝者唯聖人能之 恵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恵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於是恵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莊子逸篇恵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鳯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淮南子恵子從車百乗以過孟諸莊子見之棄其餘魚 莊子與恵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樂也恵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恵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女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寓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藉外論之親父不為其子媒親父譽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與己同則應不與己同則反同於己為是之異於己為非之重言十七所以己言也是為耆艾年先矣而無經緯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無以先人無人道也人而無人道是之謂陳人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窮年不言則齊齊與言不齊言與齊不齊也故曰無言言無言終身言未嘗言終身不言未嘗不言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惡乎可可於可惡乎不可不可於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非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萬物皆種也以不同形相禪始卒若環莫得其倫是謂天鈞天鈞者天倪也 莊子謂恵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時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恵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而其未之嘗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復靈以生鳴而當律言而當法利義陳乎前而好惡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顔成子游謂東郭子綦曰自吾聞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從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來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生有為死也勸公以其死也有自也而生陽也無自也而果然乎惡乎其所適惡乎其所不適天有歴數地有人據吾惡乎求之莫知其所終若之何其無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應也若之何其無鬼邪無以相應也若之何其有鬼邪衆罔兩問於景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而今也被髮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景曰搜搜也奚稍問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甲也蟬蛻也似之而非也火與日吾屯也陰與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況乎以有待者乎彼來則我與之來彼往則我與之往彼強陽則我與之強陽強陽者又何以有問乎






  繹史卷一百十二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二下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列莊之學
  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巳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庖下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㑹文恵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歳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閒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閒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公文軒見右師而驚曰是何人也惡乎介也天與其人與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獨也人之貌有與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澤雉十歩一啄百歩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 達生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奈何養形必先之物物有餘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雖不足為而不可不為者其為不免矣夫欲免為形者莫如棄世棄世則無累無累則正平正平則與彼更生更生則幾矣事奚足棄而生奚足遺棄事則形不勞遺生則精不虧夫形全精復與天為一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合則成體散則成始形精不虧是謂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祝宗人𤣥端以臨牢筴說彘曰汝奚惡死吾將三月㹖汝十日戒三日齊藉白茅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則汝為之乎為彘謀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錯之牢筴之中自為謀則茍生有軒冕之尊死得於腞楯之上聚僂之中則為之為彘謀則去之自為謀則取之所異彘者何也 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懐非譽巧拙齊七日輙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専而外骨消然後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後成見鐻然後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與 有孫休者踵門而詫子扁慶子曰休居鄉不見謂不脩臨難不見謂不勇然而田原不遇歲事君不遇世賔於鄉里逐於州部則胡罪乎天哉休惡遇此命也扁子曰子獨不聞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膽遺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是謂為而不恃長而不宰今汝飾知以驚愚脩身以明汙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軀狊而九竅無中道夭於聾盲跛蹇而比於人數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孫子出扁子入坐有閒仰天而歎弟子問曰先生何為歎乎扁子曰向者休來吾告之以至人之徳吾恐其驚而遂至於惑也弟子曰不然孫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孫子所言非邪先生所言是邪彼固惑而來矣又奚罪焉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鳥止於魯郊魯君説之為狊太牢以饗之奏九韶以樂之鳥乃始憂悲眩視不敢飲食此之謂以已養養鳥也若夫以鳥養養鳥者宜棲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則平陸而已矣今休款啓寡聞之民也吾吿以至人之徳譬之若載鼷以車馬樂鴳以鐘鼓也彼又惡能無驚乎哉 刻意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髙論怨誹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譲為脩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敎誨之人遊居學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彊國之人致功併兼者之所好也就藪澤處閒曠釣魚閒處無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閒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脩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閒不道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澹然無極而衆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徳也故曰夫恬惔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質也故曰聖人休休焉則平易矣平易則恬惔矣平易恬惔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徳全而神不虧故曰聖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靜而與陰同徳動而與陽同波不為福先不為禍始感而後應迫而後動不得已而後起去知與故循天之理故無天災無物累無人非無鬼責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慮不豫謀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神純粹其魄不罷虛無恬惔乃合天徳故曰悲樂者徳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徳之失故心不憂樂徳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無所於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淡之至也無所於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勞勞則竭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鬱閉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徳之象也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劍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寳之至也精神四逹竝流無所不極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不可為象其名為同帝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於天倫野語有之曰衆人重利㢘士重名賢士尚志聖人貴精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人閒世匠石之齊至乎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牛絜之
  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沈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蠧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匠石歸櫟社見夢曰女將惡乎比予哉若將比予於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屬實熟則剝則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終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擊於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與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幾死之散人又惡知散木匠石覺而診其夢弟子曰趣取無用則為社何邪曰密若無言彼亦直寄焉以為不知已者詬厲也不為社者且幾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與衆異而以義譽之不亦遠乎 南伯子綦遊乎商之邱見大木焉有異結駟千乗隱將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異材夫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以為棟梁俯而視其大根則軸解而不可以為棺槨咶其葉則口爛而為傷嗅之則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於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荊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斬之三圍四圍求髙名之麗者斬之七圍八圍貴人富商之家求樿傍者斬之故未終其天年而中道之夭於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顙者與豚之亢鼻者與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適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為大祥也支離叟者頤隱於齊肩髙於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鍼治繲足以餬口鼓筴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徴武士則支離攘臂於其閒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鍾與十束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徳者乎山木莊子行於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莊子出於山舎於故人之家故人喜命豎子殺鴈而烹之豎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奚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明日弟子問於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鴈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莊子笑曰周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閒材與不材之閒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乗道徳而浮遊者則不然無譽無訾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無肯専為一上一下以和為量浮遊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於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神農黃帝之法則也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則不然合則離成則毀㢘則挫尊則議有為則虧賢則謀不肖則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徳之鄉乎 莊周遊乎雕陵之樊覩一異鵲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寸感周之顙而集於栗林莊周曰此何鳥哉翼殷不逝目大不覩蹇裳躩歩執彈而留之覩一蟬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蜋執翳而搏之見得而忘其形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莊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類相召也捐彈而反走虞人逐而誶之莊周反入三月不庭藺且從而問之夫子何為頃閒甚不庭乎莊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觀於濁水而迷於清淵且吾聞諸夫子曰入其俗従其俗今吾遊於雕陵而忘吾身異鵲感吾顙遊於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為戮吾所以不庭也 天地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䘚雖衆其主君也君原於徳而成於天故曰𤣥古之君天下無為也天徳而已矣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以道觀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汎觀而萬物之應備故通於天地者徳也行於萬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藝者技也技兼於事事兼於義義兼於徳徳兼於道道兼於天故曰古之畜天下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記曰通於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夫子曰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無為為之之謂天無為言之之謂徳愛人利物之謂仁不同同之之謂大行不崖異之謂寛有萬不同之謂富故執徳之謂紀徳成之謂立循於道之謂備不以物挫志之謂完君子明於此十者則韜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為萬物逝也若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近貴富不樂壽不哀夭不榮通不醜窮不拘一世之利以為已私分不以王天下為已處顯顯則明萬物一府死生同狀夫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無以鳴故金石有聲不考不鳴萬物孰能定之夫王徳之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故其徳廣其心之出有物採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徳不明存形窮生立徳明道非王徳者邪蕩蕩乎忽然出勃然動而萬物從之乎此謂王徳之人視乎冥冥聽乎無聲冥冥之中獨見曉焉無聲之中獨聞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與萬物接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大小長短脩逺 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謂之徳未形者有分且然無閒謂之命留動而生物物成生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性修反徳徳至同於初同乃虛虛乃大合喙鳴喙鳴合與天地為合其合緡緡若愚若昏是謂𤣥徳同乎大順門無鬼與赤張滿稽觀於武王之師赤張滿稽曰不
  及有虞氏乎故離此患也門無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亂而後治之與赤張滿稽曰天下均治之為願而何計以有虞氏為有虞氏之藥瘍也禿而施髢病而求醫孝子操藥以脩慈父其色燋然聖人羞之至徳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無跡事而無𫝊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之道諛之人也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於君邪謂已道人則勃然作色謂已諛人則怫然作色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衆也是終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道諛與夫人之為徒通是非而不自謂衆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嚮不可得也不亦悲乎大聲不入於里耳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皇荂則嗑然而笑是故髙言不上於衆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勝也以二缶鍾惑而所適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子雖有祈嚮其庸可得邪知其不可得也而強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釋之而不推不推誰其比憂厲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視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已也 百年之木破為犧樽青黃而文之其斷在溝中比犧樽於溝中之斷則美惡有閒矣其於失性一也跖與曾史行義有閒矣然其失性均也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薫鼻困惾中顙四曰五味濁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舎滑心使性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而楊墨乃始離跂自以為得非吾所謂得也夫得者困可以為得乎則鳩鴞之在於籠也亦可以為得矣且夫趣舎聲色以柴其內皮弁鷸冠搢笏紳脩以約其外內支盈於柴柵外重纆繳睆睆然在纆繳之中而自以為得則是罪人交臂厯指而虎豹在於囊檻亦可以為得矣 庚桑楚宇泰定者發乎天光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人有脩者乃今有恆有恆者人舎之天助之人之所舎謂之天民天之所助謂之天子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鈞敗之備物以將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達彼若是而萬惡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內於靈臺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見其誠已而發每發而不當業入而不舎每更為失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為不善乎幽閒之中者鬼得而誅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後能獨行劵內者行乎無名劵外者志乎期費行乎無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費者唯賈人也人見其跂猶之魁然與物窮者物入焉與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無親無親者盡人兵莫憯於志鏌鎁為下寇莫大於陰陽無所逃於天地之閒非陰陽賊之心則使之也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毀也所惡乎分者其分也以備所以惡乎備者其有以備故出而不反見其鬼出而得是謂得死滅而有實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出無夲入無竅有實而無乎處有長而無乎夲剽有所出而無竅者有實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夲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其形是謂天門天門者無有也萬物出乎無有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而無有一無有聖人藏乎是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將以生為䘮也以死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無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無有為首以生為體以死為尻孰知有無死生之一守者吾與之為友是三者雖異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嘗言移是非所言也雖然不可知者也臘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觀室者周於寢廟又適其偃焉為是舉移是請嘗言移是是以生為夲以知為師因以乗是非果有名實因以已為質使人以為已節因以死償節若然者以用為知以不用為愚以徹為名以窮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與學鳩同於同也蹍市人之足則辭以放驁兄則以嫗大親則已矣故曰至禮有不人至義不物至知不謀至仁無親至信辟金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徳之累逹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徳也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盪胷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道者徳之欽也生者徳之光也性者生之質也性之動謂之為為之偽謂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謨也知者之所不知猶睨也動以不得已之謂徳動非無我之謂治名相反而實相順也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無已譽聖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蟲能蟲唯蟲能天全人惡天惡人之天而況吾天乎人乎一雀適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為之籠則雀無所逃是故湯以庖人籠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籠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籠之而可得者無有也介者拸畫外非譽也胥靡登髙而不懼遺死生也夫復謵不餽而忘人忘人因以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為然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為也欲當則縁於不得已不得已之類聖人之道 徳充符闉跂支離無脤説衛靈公靈公説之而視全人其脰肩肩甕㼜大癭説齊桓公桓公説之而視全人其脰肩肩故徳有所長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謂誠忘故聖人有所遊而知為孼約為膠徳為接工為商聖人不謀惡用知不斵惡用膠無䘮惡用徳不貨惡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也者天食也既受食於天又惡用人有人之形無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羣於人無人之情故是非不得於身眇乎小哉所以屬於人也謷乎大哉獨成其天 恵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恵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道與之貎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恵子曰既謂之人惡得無情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恵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莊子曰道與之貎天與之形無以好惡內傷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勞乎子之精倚樹而吟據槁梧而瞑天選子之形子以堅白鳴 知北遊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今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六合為巨未離其內秋豪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沉浮終身不故隂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萬物畜而不知此之謂夲根可以觀於天矣 東郭子問於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東郭子曰期而後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東郭子不應莊子曰夫子之問也固不及質正獲之問於監市履狶也每下愈況汝唯莫必無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徧咸三者異名同實其指一也嘗相與遊乎無何有之宮同合而論無所終窮乎嘗相與無為乎澹而靜乎漠而清乎調而閒乎寥已吾志無徃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來不知其所止吾已徃來焉而不知其所終彷徨乎馮閎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窮物物者與物無際而物有際者所謂物際者也不際之際際之不際者也謂盈虛衰殺彼為盈虛非盈虛彼為衰殺非衰殺彼為夲末非本末彼為積散非積散也 列禦寇莊子曰知道易勿言難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聖人以必不必故無兵衆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順於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則亡小夫之知不離苞苴竿牘敝精神乎蹇淺而欲兼濟道物太一形虛若是者迷惑於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而甘冥乎無何有之鄉水流乎無形發泄乎太清悲哉乎汝為知在豪毛而不知大寧 宋人有曹商者為宋王使秦其徃也得車數乗王說之益車百乗反於宋見莊子曰夫處窮閭阨巷困窘織屨槁項黃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萬乘之主而從車百乘者商之所長也莊子曰秦王有病召醫破癕潰痤者得車一乘䑛痔者得車五乘所治癒下得車愈多子豈治其痔邪何得車之多也子行矣 人有見宋王者錫車十乗以其十乘驕穉莊子莊子曰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於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鍜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國之深非直九重之淵也宋王之猛非直驪龍也子能得車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為韲粉矣 大宗師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雖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謩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髙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於道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古之真人不知説生不知惡死其出不訢其入不距翛然而徃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顙□悽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故聖人之用兵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利澤施乎萬世不為愛人故樂通物非聖人也有親非仁也天時非賢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已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務光伯夷叔齊箕子胥餘紀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古之真人其狀義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與乎其觚而不堅也張乎其虛而不華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進我色也與乎止我徳也厲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連乎其似好閉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為體以禮為翼以知為時以徳為循以刑為體者綽乎其殺也以禮為翼者所以行於世也以知為時者不得已於事也以徳為循者言其與有足者至於邱也而人真以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為真人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為父而身猶愛之而況其卓乎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已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潟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而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遯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恆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猶喜之若人之形者萬化而未始有極也其為樂可勝計邪故聖人將遊於物之所不得遯而皆存善天善老善始善終人猶效之又況萬物之所係而一化之所待乎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𫝊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夲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髙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乆長於上古而不老狶韋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戲得之以襲氣母維斗得之終古不忒日月得之終古不息堪壞得之以襲崐崘馮夷得之以遊大川肩吾得之以處大山黃帝得之以登雲天顓頊得之以處𤣥宮禺強得之立乎北極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廣莫知其始莫知其終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説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乗東維騎箕尾而比於列星 南伯子葵問乎女偊曰子之年長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聞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學邪曰惡惡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聖人之才而無聖人之道我有聖人之道而無聖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幾其果為聖人乎不然以聖人之道告聖人之才亦易矣吾猶守而告之參日而後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後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後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後能朝徹朝徹而後能見獨見獨而後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後能入於不死不生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為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攖寧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南伯子葵曰子獨惡乎聞之曰聞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聞諸洛誦之孫洛誦之孫聞之瞻明瞻明聞之聶許聶許聞之需役需役聞之於謳於謳聞之𤣥冥𤣥冥聞之參寥參寥聞之疑始 子祀子輿子犂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徃問之曰偉哉夫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也曲僂發背上有五管頤隱於齊肩髙於頂句贅指天隂陽之氣有沴其心閒而無事跰𨇤而鑑於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將以予為此拘拘也子祀曰女惡之乎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而乗之豈更駕哉且夫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且夫物不勝天乆矣吾又何惡焉俄而子來有病喘喘然將死其妻子環而泣之犂徃問之曰叱避無怛化倚其戶與之語曰偉哉造化又將奚以汝為將奚以汝適以汝為鼠肝乎以汝為蟲臂乎子來曰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隂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鑄金金踴躍曰我且必為鏌鋣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覺子輿與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輿曰子桑殆病矣裹飯而徃食之至子桑之門則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聲而趨舉其詩焉子輿入曰子之歌詩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極者而弗得也父母豈欲吾貧哉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豈私貧我哉求其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極者命也夫 駢拇駢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於徳附贅縣疣出乎形哉而侈於性多方乎仁義而用之者列於五藏哉而非道徳之正也是故駢於足者連無用之肉也枝於手者樹無用之指也多方駢枝於五藏之情者淫僻於仁義之行而多方於聰明之用也是故駢於明者亂五色淫文章青黃黼黻之煌煌非乎而離朱是已多於聰者亂五聲淫六律金石絲竹黃鍾大呂之聲非乎而師曠是已枝於仁者擢徳塞性以收名聲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駢於辯者纍瓦結繩竄句遊心於堅白同異之閒而敝跬譽無用之言非乎而楊墨是已故此皆多駢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意仁義其非人情乎彼仁義何其多憂也且夫駢於拇者決之則泣枝於手者齕之則啼二者或有餘於數或不足於數其於憂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憂世之患不仁之人決性命之情而饕貴富故意仁義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囂囂也且夫待鉤繩規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繩約膠漆而固者是侵其徳也屈折禮樂呴俞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方者不以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誘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虧也則仁義又奚連連如膠漆纆索而遊乎道徳之閒為哉使天下惑也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義以撓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於仁義是非以仁義易其性與故嘗試論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殉天下故此數子者事業不同名聲異號其於傷性以身為殉一也臧與穀二人相與牧羊而倶亡其羊問臧奚事則挾筴讀書問穀奚事則博塞以遊二人者事業不同其於亡羊均也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下盜跖死利於東陵之上二人者所死不同其於殘生傷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盜跖之非乎天下盡殉也彼其所殉仁義也則俗謂之君子其所殉貨財也則俗謂之小人其殉一也則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殘生損性則盜跖亦伯夷已又惡取君子小人於其閒哉且夫屬其性乎仁義者雖通如曾史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於五味雖通如俞兒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乎五聲雖通如師曠非吾所謂聰也屬其性乎五色雖通如離朱非吾所謂明也吾所謂臧非仁義之謂也臧於其徳而已矣吾所謂臧者非所謂仁義之謂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謂聰者非謂其聞彼也自聞而已矣吾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而已矣夫不自見而見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夫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雖盜跖與伯夷是同為淫僻也余愧乎道徳是以上不敢為仁義之操而下不敢為淫僻之行也 徐無鬼知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説之序則不樂察士無凌誶之事則不樂皆囿於物者也招世之士興朝中民之士榮官筋力之士矜難勇敢之士奮患兵革之士樂戰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廣治禮樂之士敬容仁義之士貴際農夫無草萊之事則不比商賈無市井之事則不比庶人有旦暮之業則勸百工有器械之巧則壯錢財不積則貪者憂權勢不尤則夸者悲勢物之徒樂變遭時有所用不能無為也此皆順比於嵗不物於易者也馳其形性潛之萬物終身不反悲夫 莊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謂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堯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然則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果孰是耶或者若魯遽者耶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魯遽曰是直以陽召陽以隂召隂非吾所謂道也吾示子乎吾道於是乎為之調瑟廢一於堂廢一於室鼓宮宮動鼓角角動音律同矣夫或改調一弦於五音無當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動未始異於聲而音之君已且若是者邪惠子曰今夫儒墨楊秉且方與我以辯相排以辭相鎮以聲而未始吾非也則奚若矣莊子曰齊人蹢子於宋者其命閽也不以完其求鈃鍾也以束縛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遺類矣夫楚人寄而蹢閽者夜半於無人之時而與舟人鬭未始離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 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慢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斵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斵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斵之雖然臣之質死乆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 南伯子綦隱几而坐仰天而噓顔成子入見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嘗居山穴之中矣當是時也田禾一覩我而齊國之衆三賀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賣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惡得而知之若我而不賣之彼惡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喪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後而日逺矣 子綦有八子陳諸前召九方歅曰為我相吾子孰為祥九方歅曰梱也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將與國君同食以終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為以至於是極也九方歅曰夫與國君同食澤及三族而況於父母乎今夫子聞之而泣是禦福也子則祥矣父則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識之而梱祥耶盡於酒肉入於口鼻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來吾未嘗為牧而牂生於奧未嘗好田而鶉生於宎若勿怪何邪吾所與吾子遊者遊於天地吾與之邀樂於天吾與之邀食於地吾不與之為事不與之為謀不與之為怪吾與之乗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吾與之一委蛇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償焉凡有怪徴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與吾子之罪幾天與之也吾是以泣也無幾何而使梱之於燕盜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則難不若則之則易於是則而鬻之於齊適當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終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婁者所謂暖姝者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姝姝而私自說也自以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擇疏鬛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腳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煙火而已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其所謂濡需者也卷婁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說之故三徙成都至鄧之虛而十有萬家堯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是以神人惡衆至衆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疎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藥也其實堇也桔梗也雞廱也豕零也是時為帝者也何可勝言句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㑹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只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為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徃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聰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茲萃其反也縁功其果也待乆而人以為已寳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蹍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知大一知大隂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隂解之大目視之大均縁之大方體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盡有天循有照冥有樞始有彼則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後知之其問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無崖頡滑有實古今不代而不可以虧則可不謂有大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㩁乎闔不亦問是已奚惑然為以不惑解惑復於不惑是尚大不惑則陽則陽遊於楚夷節言之於王王未之見夷節歸彭
  陽見王果曰夫子何不譚我於王王果曰我不若公閱休彭陽曰公閱休奚為者耶曰冬則擉鼈於江夏則休乎山樊有過而問者曰此予宅也夫夷節已不能而況我乎吾又不若夷節夫夷節之為人也無德而有知不自許以之神其交固顛㝠乎富貴之地非相助以德相助消也夫凍者假衣於春暍者反冬乎冷風夫楚王之為人也形尊而嚴其於罪也無赦如虎非夫佞人正德其孰能橈焉故聖人其窮也使家人㤀其貧其達也使王公㤀爵祿而化卑其於物也與之為娛矣其於人也樂道之通而保已焉故或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並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乎歸居而一閒其所施其於人心者若是其逺也故曰待公閱休聖人逹綢繆周盡一體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復命搖作而以天為師人則從而命之也憂乎知而所行恆無幾時其有止也若之何生而美者人與之鑑不告則不知其美於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可喜也終無已人之好之亦無已性也聖人之愛人也人與之名不告則不知其愛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愛人也終無已人之安之亦無已性也舊國舊都望之暢然雖使邱陵草木之緡入之者十九猶之暢然況見見聞聞者也以十仞之臺縣衆閒者也冉相氏得其環中以隨成與物無終無始無幾無時日與物化者一不化者也闔嘗舎之夫師天而不得師天與物皆殉其以為事也若之何夫聖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與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備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湯得其司御門尹登恆為之傅之從師而不囿得其隨成為之司其名之名嬴法得其兩見仲尼之盡慮為之傅之容成氏曰除日無嵗無內無外 長梧封人問子牢曰君為政焉勿鹵莽治民焉勿滅裂昔予為禾耕而鹵莽之則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芸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予予來年變齊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終年厭飱莊子聞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謂遁其天離其性滅其情亡其神以衆為故鹵莽其性者欲惡之孼為性萑葦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尋擢吾性竝潰漏發不擇所出漂疽疥癕內熱溲膏是也 少知問於大公調曰何謂邱里之言大公調曰邱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為風俗也合異以為同散同以為異今指馬之百體而不得馬而馬係於前者立其百體而謂之馬也是故邱山積卑而為髙江河合水而為大大人合併而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時殊氣天不賜故嵗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文武大人不賜故德備萬物殊理道不私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時有終始世有變化禍福淳淳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於大澤百材皆度觀乎大山木石同壇此之謂邱里之言少知曰然則謂之道足乎大公調曰不然今計物之數不止於萬而期曰萬物者以數之多者號而讀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隂陽者氣之大者也道者為之公因其大以號而讀之則可也已有之矣乃將得比哉則若以斯辯譬猶狗馬其不及逺矣少知曰四萬之內六合之裏萬物之所生惡起大公調曰隂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欲惡去就於是橋起雌雄片合於是庸有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緩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實之可紀精之可志也隨序之相理橋運之相使窮則反終則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盡知之所至極物而已覩道之人不隨其所廢不原其所起此議之所止少知曰季真之莫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議孰正於其情孰徧於其理大公調曰雞鳴狗吠是人之所知雖有大知不能以言讀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將為斯而析之精至於無倫大至於不可圍或之使莫之為未免於物而終以為過或使則實莫為則虛有名有實是物之居無名無實在物之虛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徂死生非逺也理不可覩或之使莫之為疑之所假吾觀之夲其徃無窮吾求之末其來無止無窮無止言之無也與物同理或使莫為言之夲也與物終始道不可有有不可無道之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為在物一曲夫胡為於大方言而足則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則終日言而盡物道物之極言默不足以載非言非默議其有極應帝王天根遊於殷陽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
  焉曰請問為天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預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乗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又復問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無為名屍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體盡無窮而遊無朕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逆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天運天其運乎地其處乎日月其爭於所乎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邪意者其運轉而不能自止邪雲者為雨乎雨者為雲乎孰隆施是孰居無事淫樂而勸是風起北方一西一東有上彷徨孰噓吸是孰居無事而披拂是敢問何故巫咸袑曰來吾語女天有六極五常帝王順之則治逆之則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備監照下土天下載之此謂上皇商大宰蕩問仁於莊子莊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謂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曰請問至仁莊子曰至仁無親大宰曰蕩聞之無親則不愛不愛則不孝謂至仁不孝可乎莊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過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於郢北面而不見㝠山是何也則去之逺也故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而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㤀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德遺堯舜而不為也利澤施於萬世天下莫知也豈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義忠信貞亷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貴國爵並焉至富國財並焉至願名譽並焉是以道不渝 馬蹄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禦風寒齕草飲水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也雖有義臺路寢無所用之及至伯樂曰我善治馬燒之剔之刻之雒之連之以羈馽編之以皁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飢之渴之馳之驟之整之齊之前有橛飾之患而後有鞭筴之威而馬之死者已過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圓者中規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鉤直者應繩夫埴木之性豈欲中規矩鉤繩哉然且世世稱之曰伯樂善治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過也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一而不黨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羣生連屬其鄉禽獸成羣草木遂長是故禽獸可係羈而遊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並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及至聖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僻為禮而天下始分矣故純樸不殘孰為犧樽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五色不亂孰為文采五聲不亂孰應六律夫殘樸以為器工匠之罪也毀道德以為仁義聖人之過也夫馬陸居則食草飲水喜則交頸相靡怒則分背相踶馬知已此矣夫加之以衡扼齊之以月題而馬知介倪闉扼鷙曼詭銜竊轡故馬之知而能至盜者伯樂之罪也夫赫胥氏之時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遊民能以此矣及至聖人屈折禮樂以匡天下之形縣跂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爭歸於利不可止也此亦聖人之過也 胠篋將為胠篋探囊發匱之盜而為守備則必攝緘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謂知也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擔囊而趨唯恐緘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則鄉之所謂知者不乃為大盜積者也故嘗試論之世俗所謂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齊國鄰邑相望雞狗之音相聞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餘里闔四竟之內所以立宗廟社稷治邑屋州閭鄉曲者曷嘗不法聖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殺齊君而盜其國所盜者豈獨其國邪並與其聖知之法而盜之故田成子有乎盜賊之名而身處堯舜之安小國不敢非大國不敢誅十二世有齊國則是不乃竊齊國並與其聖知之法以守其盜賊之身乎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至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至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龍逢斬比干剖萇𢎞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賢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問於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何適而無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觀之善人不得聖人之道不立跖不得聖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脣竭則齒寒魯酒薄而邯鄲圍聖人生而大盜起掊擊聖人縦舎盜賊而天下始治矣夫川竭而谷虛邱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並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並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以信之則並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幷與仁義而竊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知邪故逐於大盜揭諸侯竊仁義並斗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故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聖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故絶聖棄知大盜乃止擿玉毀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樸鄙掊斗折衡而民不爭殫殘天下之聖法而民始可與論議擢亂六律鑠絶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滅文章散五采膠離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毀絶鉤繩而棄規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曽史之行鉗楊墨之口攘棄仁義而天下之德始𤣥同矣彼人含其明則天下不鑠矣人含其聰則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則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則天下不僻矣彼曽史楊墨師曠工倕離朱者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亂天下者也法之所無用也子獨不知至徳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戲氏神農氏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徃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頸舉踵曰某所有賢者贏糧而趣之則內棄其親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跡接乎諸侯之境車軌結乎千里之外則是上好知之過也上誠好知而無道則天下大亂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畢弋機變之知多則鳥亂於上矣鉤餌網罟罾笱之知多則魚亂於水矣削格羅落罝罘之知多則獸亂於澤矣知詐漸毒頡滑堅白解垢同異之變多則俗惑於辯矣故天下每每大亂罪在於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亂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爍山川之精中墮四時之施惴耎之蟲肖翹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亂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舎夫種種之機而說夫役役之佞釋夫恬淡無為而說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亂天下矣 天下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皆以其有為不可加矣古之所謂道術者果惡乎在曰無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聖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於一不離於宗謂之天人不離於精謂之神人不離於真謂之至人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人以仁為恩以義為理以禮為行以樂為和薫然慈仁謂之君子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騐以稽為決其數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齒以事相常以衣食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為意皆有以養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備乎配神明醇天地育萬物和天下澤及百姓明於本數係於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運無乎不在其明而在數度者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其在於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搢紳先生多能明之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徧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於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闇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徃而不反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不侈於後世不靡於萬物不暉於數度以繩墨自矯而備世之急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說之為之大過已之大順作為非樂命之曰節用生不歌死無服墨子氾愛兼利而非鬭其道不怒又好學而博不異不與先王同毀古之禮樂黃帝有咸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樂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䘮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槨以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已未敗墨子道雖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樂而非樂是果類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恐其不以為聖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離於天下其去王也逺矣墨子稱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無數禹親自操橐耜而九雜天下之川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風櫛疾雨置萬國禹大聖也而形勞天下也如此使後世之墨者多以裘褐為衣以跂蹻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獲已齒鄧陵子之屬俱誦墨經而倍譎不同相謂別墨以堅白同異之辯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辭相應以巨子為聖人皆願為之屍冀得為其後世至今不決墨翟禽滑釐之意則是其行則非也將使後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無胈脛無毛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雖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舎也才士也夫不累於俗不飾於物不茍於人不忮於衆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宋鈃尹文聞其風而說之作為華山之冠以自表接萬物以別宥為始語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驩以調海內請欲置之以為主見侮不辱救民之鬬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以此周行天下上說下教雖天下不取強聒而不舎者也故曰上下見厭而強見也雖然其為人太多其自為太少曰請欲固置五升之飯足矣先生恐不得飽弟子雖飢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圖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為無益於天下者用之不如已也以禁攻寢兵為外以情慾寡淺為內其小大精粗其行適至是而止公而不黨易而無私決然無主趣物而不兩不顧於慮不謀於知於物無擇與之俱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彭蒙田駢慎到聞其風而說之齊萬物以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選則不徧教則不至道則無遺者矣是故慎到棄知去已而縁不得已泠汰於物以為道理曰知不知將薄知而後鄰傷之者也謑髁無任而笑天下之尚賢也縱脫無行而非天下之大聖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舎是與非茍可以免不師知慮不知前後魏然而已矣推而後行曳而後徃若飄風之還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無非動靜無過未嘗有罪是何故夫無知之物無建已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靜不離於理是以終身無譽故曰至於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賢聖夫塊不失道豪傑相與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適得怪焉田駢亦然學於彭䝉得不教焉彭䝉之師曰古之道人至於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風窢然惡可而言常反人不見觀而不免於魭斷其所謂道非道而所言之韙不免於非彭䝉田駢慎到不知道雖然槩乎皆嘗有聞者也以夲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關尹老耼聞其風而說之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關尹曰在已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芴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常隨人老耼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人皆取先已獨取後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實已獨取虛無藏也故有餘巋然而有餘其行身也徐而不費無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已獨曲全曰茍免於咎以深為根以約為紀曰堅則毀矣銳則挫矣常寬容於物不削於人可謂至極關尹老耼乎古之博大真人哉芴漠無形變化無常死與生與天地並與神明往與芒乎何之忽乎何適萬物畢羅莫足以歸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莊周聞其風而說之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時恣縦而不儻不以觭見之也以天下為沈濁不可與莊語以巵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於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其書雖瓌瑋而連犿無傷也其辭雖參差而諔詭可觀彼其充實不可以已上與造物者遊而下與外死生無終始者為友其於本也𢎞大而辟深閎而肆其於宗也可謂稠適而上遂矣雖然其應於化而解於物也其理不竭其來不蛻芒乎昧乎未之盡者惠施多方其書五車其道舛駁其言也不中厤物之意曰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無厚不可積也其大千里天與地卑山與澤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與小同異此之謂小同異萬物畢同畢異此之謂大同異南方無窮而有窮今日適越而昔來連環可解也我知天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汜愛萬物天地一體也惠施以此為大觀於天下而曉辯者天下之辯者相與樂之卵有毛雞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為羊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熱山出口輪不蹍地目不見指不至至不絶龜長於蛇矩不方規不可以為圓鑿不圍枘飛鳥之景未嘗動也鏃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時狗非犬黃馬驪牛三白狗黒孤駒未嘗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辯者以此與惠施相應終身無窮桓團公孫龍辯者之徒飾人之心易人之意能勝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辯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與人之辯特與天下之辯者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談自以為最賢曰天地其壯乎施存雄而無術南方有倚人焉曰黃繚問天地所以不墜不陷風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辭而應不慮而對徧為萬物說說而不休多而無己猶以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為實而欲以勝人為名是以與衆不適也弱於德強於物其塗隩矣由天地之道觀惠施之能其猶一蚉一䖟之勞者也其於物也何庸夫充一尚可曰愈貴道幾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寧散於萬物而不厭卒以善辯為名惜乎惠施之才駘蕩而不得逐萬物而不反是窮響以聲形與影競走也悲夫○此莊生自序也諸篇多寓言而此獨為莊語泛論諸家推隆道徳然其極力摹擬曲盡諸子形貌末復綴以惠施仍是其滑稽夲色 莊子逸篇閼奕之𨽻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髙四見列星 空閱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若其性者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亷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噉不義之水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小巫見大巫㧞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羊溝之雞三嵗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 豫樟初生可抓而絶 鵲上髙城之垝而巢於髙榆之顛城壞巢折陵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行義失時則鵲起 金鐡蒙以大緤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青鵽愛子忘親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顛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雲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學而不行命之曰輙囊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夀故不食之 易姓而王封於太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如規二旬而葉成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背 禮若亢鋸之柄○莊子書五十二篇今存者三 說十三篇耳北齊杜弼所注惠施篇今亦不見 劒昔趙文王喜劒劒士夾門而客三千餘人日夜相擊於前死傷者嵗百餘人好之不厭如是三年國衰諸侯謀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說王之意止劒士者賜之千金左右曰莊子當能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莊子莊子弗受與使者俱往見太子曰太子何以教周賜周千金太子曰聞夫子明聖謹奉千金以幣從者夫子弗受悝尚何敢言莊子曰聞太子所欲用周者欲絶王之喜好也使臣上說大王而逆王意下不當太子則身刑而死周尚安所事金乎使臣上說大王下當太子趙國何求而不得也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唯劒士也莊子曰諾周善為劒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劒士皆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王乃說之今夫子必儒服而見王事必大逆莊子曰請治劒服治劒服三日乃見太子太子乃與見王王脫白刃待之莊子入殿門不趨見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曰臣聞大王喜劒故以劒見王王曰子之劒何能禁制曰臣之劒十歩一人千里不留行王大說之曰天下無敵矣莊子曰夫為劒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後之以發先之以至願得試之王曰夫子休就舎待命令設戲請夫子王乃校劒士七日死傷者六十餘人得五六人使奉劒於殿下乃召莊子王曰今日試使士敦劒莊子曰望之乆矣王曰夫子所御杖長短何如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劒唯王所用請先言而後試王曰願聞三劒曰有天子劒有諸侯劒有庶人劒王曰天子之劒何如曰天子之劒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隂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劒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絶地紀此劒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劒也文王芒然自失曰諸侯之劒何如曰諸侯之劒以知勇士為鋒以清亷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勝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劒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圎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知民意以安四鄉此劒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賔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劒也王曰庶人之劒何如曰庶人之劒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劒無異於鬬雞一旦命已絶矣無所用於國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劒臣竊為大王薄之王乃率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環之莊子曰大王安坐定氣劒事已畢奏矣於是文王不出宮三月劒士皆服斃其處也○語近國䇿非莊生本書也
  史記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寧游戲汚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莊子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嵗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曵尾於塗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曵尾於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曵尾於塗中 或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古今樂録莊周者齊人也隱於山嶽湣王遣使齎金百鎰聘以相位周謝使者去引聲歌曰天地之道近在胷臆呼噏精神以養九德渴不求飲饑不索食避世守道志潔如玉卿相之位難可直當巖巖之石幽而清涼枕塊寢處樂在其央寒涼囘固可以乆長○周蒙人屬宋不屬齊 莊子衣大布而補之正緳係履而過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此所謂非遭時也王獨不見夫騰猿乎其得枏梓豫章也攬蔓其枝而王長其閒雖羿逢蒙不能睥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閒也危行側視振動悼慄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處勢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處昏上亂相之間而欲無憊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見剖心徴也夫 莊周家貧故行貸粟於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耶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曽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說苑莊周貧者往貸粟於魏文侯曰待吾邑粟之來而獻之周曰乃今者周之來見道旁牛蹄中有鮒魚焉太息謂周曰我尚可活也周曰須我為汝南見楚王決江淮以溉汝鮒魚曰今吾命在盆甕之中耳乃為我見楚王決江淮以溉我汝則求我枯魚之肆矣今周以貧故來貸粟而曰須我邑粟來也而賜臣即來亦求臣傭肆矣文侯於是乃發粟百鍾送之莊周之室 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曰在上為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徴徴其徴也不徴明者唯為之使神者徴之夫明之不勝神也乆矣而愚者恃其所見入於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新論莊子病劇弟子對之泣應曰我今死則誰先更百年生則誰後必不得免何貪於須㬰已上莊子






  繹史卷一百十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三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扁鵲文摯醫術
  史記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時為人舍長舍客長桑君過扁鵲獨竒之常謹遇之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也出入十餘年乃呼扁鵲私坐閒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泄扁鵲曰敬諾乃出其懐中藥予扁鵲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書盡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藏癥結特以診脈為名耳為醫或在齊或在趙在趙者名扁鵲其後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虢宮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國中治穰過於衆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隂急故暴蹷而死扁鵲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齊勃海秦越人也家在於鄭未嘗得望精光侍謁於前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灑鑱石撟引案杌毒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藏之輸乃割皮觧肌訣脈結筋搦髓腦揲荒爪幕湔浣腸胃潄滌五藏練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則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嬰之兒終日扁鵲仰天歎曰夫子之為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隂聞病之隂論得其陽病應見於大表不出千里決者至衆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隂當尚溫也中庶子聞扁鵲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撟然而不下乃以扁鵲言入報虢君虢君聞之大驚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髙義之日乆矣然未嘗得拜謁於前也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有先生則活無先生則棄捐填溝壑長終而不得反言未䘚因噓唏服臆魂精泄橫流涕長澘忽忽承䀹悲不能自止容貌變更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屍蹷者也夫以陽入隂中動胃繵緣中經維絡別下於三焦膀胱是以陽脈下遂隂脈上爭會氣閉而不通隂上而陽內行下內鼓而不起上外絶而不為使上有絶陽之絡下有破隂之紐破隂絶陽之色已廢脈亂故形靜如死狀太子未死也夫以陽入隂支蘭藏者生以隂入陽支蘭藏者死凡此數事皆五藏蹷中之時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鵲乃使弟子子陽厲鍼砥石以取外三陽五㑹有閒太子蘇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煑之以更熨兩脇下太子起坐更適隂陽但服湯二旬而復故故天下盡以扁鵲為能生死人扁鵲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説苑扁鵲過趙趙王太子暴疾而死鵲造宮門曰吾聞國中䘚有壤土之事得無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應之曰然王太子暴疾而死扁鵲曰入言鄭醫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難之曰吾聞上古之為醫者曰苖父苖父之為醫也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面而祝發十言耳請扶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鵲曰不能又曰吾聞中古之為醫者曰俞柎俞柎之為醫也搦腦髓束盲莫炊灼九竅而定經絡死人復為生人故曰俞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鵲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窺天以錐刺地所窺者甚大所見者甚小鈞若子之方豈足以變駭童子哉扁鵲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頭掩目而別白黑者太子之疾所謂屍厥者也以為不然入診之太子股隂當濕耳中焦焦如有嘯者聲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報趙王趙王跣而趨出門曰先生逺辱幸臨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則糞土之息得蒙天履地而長為人矣先生不有之則先犬馬填溝壑矣言未已涕泣沾襟扁鵲遂為診之先造軒光之竈八成之湯砥針礪石取三陽五輸子容禱藥子明吹耳陽儀反神子越扶形子㳺矯摩太子遂得復生天下聞之皆曰扁鵲能生死人鵲辭曰予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當生者活耳夫死者猶不可藥而生也悲夫亂君之治不可藥而息也詩曰多將熇熇不可救藥甚之之辭也○敘致各異不妨竝美韓詩亦作虢世子
  史記扁鵲過齊齊桓侯客之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謂左右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不説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閒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説後五日扁鵲復見望見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問其故扁鵲曰疾之居腠理也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胍鍼石之所及也其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柰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後五日桓侯體病使人召扁鵲扁鵲已逃去桓侯遂死使聖人預知微能使良醫得蚤從事則疾可己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隂陽並藏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
  新語扁鵲居宋得罪於宋君出亡之衛衛人有病將死者扁鵲至其家欲為治之病者之父謂扁鵲曰吾子病甚篤將為迎良醫治非子所能治也退而不用乃使靈巫求福請命對扁鵲而呪病者䘚死靈巫不能治也夫扁鵲天下之良醫而不能與靈巫爭用者知與不知也故事求逺而失迎廣藏而狹棄斯之謂也
  列子魯公扈趙齊嬰二人有疾同請扁鵲求治扁鵲治之既同愈謂公扈齊嬰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藥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與體偕長今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驗扁鵲謂公扈曰汝志強而氣弱故足於謀而寡於斷齊嬰志弱而氣強故少於慮而傷於專若換汝之心則均於善矣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二人辭歸於是公扈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齊嬰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二室因相與訟求辯於扁鵲扁鵲辯其所由訟乃已
  鶡冠子魏文侯問扁鵲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扁鵲曰長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鵲最為下魏文侯曰可得聞邪扁鵲曰長兄於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岀於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於閭若扁鵲者鑱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閒而名出聞於諸侯魏文侯曰善
  戰國䇿醫扁鵲見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鵲請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將使耳不聰目不眀君以告扁鵲扁鵲怒而投其石曰君與知之者謀之而與不知者敗之使此知秦國之政也則君一舉而亡國矣
  史記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過雒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痺醫來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隨俗為變秦太醫令李䤈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法言扁鵲盧人也而醫多盧 漢書扁鵲內經九卷外經十三卷
  列子龍叔謂文摯曰子之術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摯曰唯命所聽然先言子所病之證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凡此衆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御妻子制僕𨽻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㡬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呂氏春秋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摯文摯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雖然王之疾已則必殺摯也太子曰何故文摯對曰非怒王則疾不可治怒王則摯必死太子頓首彊請曰茍己王之疾臣與臣之母以死爭之於王王必幸臣與臣之母願先生之勿患也文摯曰諾請以死為王與太子期而將往不當者三齊王固己怒矣文摯至不解屨登牀履王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文摯因出辭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己王大怒不説將生烹文摯太子與王后急爭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摯爨之三日三夜顔色不變文摯曰誠欲殺臣則胡不覆之以絶隂陽之氣王使覆之文摯乃死夫忠於治世易忠於濁世難文摯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獲死也為太子行難以成其義也

  繹史卷一百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四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鬼谷縱橫之術
  淮南子晩世之時六國諸侯谿異谷別水絶山隔各自治其境內守其分地握其權柄擅其政令下無方伯上無天子力征爭權勝者為右恃連與國約重致剖信符結逺援以守其國家持其社稷故縱橫修短生焉風俗通鬼谷子六國時縱橫家
  鬼谷子捭闔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天地閒也為衆生之先觀隂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䇿萬類之終始達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門戶故聖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隂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是故聖人一守司其門戶審察其所先後度權量能較其伎巧短長夫賢不肖知愚勇怯仁義有差乃可捭乃可闔乃可進乃可退乃可賤乃可貴無為以牧之審定有無與其實虛隨其嗜慾以見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實貴得其指闔而捭之以求其利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開而於之者同其情也闔而閉之者異其誠也可與不可審明其計謀以原其同異離合有守先從其志即欲捭之貴周即欲闔之貴密周密之貴微而與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闔之者結其誠也皆見其權衡輕重乃為之度數聖人因而為之慮其不中權衡度數聖人因而自為之慮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內之闔者或闔而取之或闔而去之捭闔者天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隂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縱橫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捭闔者道之大化説之變也必豫審其變化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慮智謀此皆由門戶出入故闗之以捭闔制之以出入捭之者開也言也陽也闔之者閉也默也隂也隂陽其和終始其義故言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為陽曰始故言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為隂曰終諸言法陽之類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諸言法隂之類者皆曰終言惡以終為謀捭闔之道以隂陽試之故與陽言者依崇髙與隂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髙求大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説人可以説家可以説國可以説天下為小無內為大無外益損去就倍反皆以隂陽御其事陽動而行隂止而藏陽動而出隂隨而入陽還終始隂極反陽以陽動者徳相生也以隂靜者形相成也以陽求隂苞以徳也以隂結陽施以力也隂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天地隂陽之道而説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之門戶 反應古之大化者乃與無形俱生反以觀往覆以驗來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已動靜虛實之理不合來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覆者聖人之意也不可不察人言者動也已默者靜也因其言聽其辭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應必出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觀其次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辭也以無形求有聲其釣語合事得人實也其張罝網而取獸也多張其㑹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釣人之網也常持其網驅之其言無比乃為之變以象動之以報其心見其情隨而牧之已反往彼覆來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襲之反之覆之萬事不失其辭聖人所誘愚智事皆不疑古善反聽者乃變鬼神以得其情其變當也而牧之審也牧之不審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審變象比必有反辭以還聽之欲聞其聲反嘿欲張反歛欲髙反下欲取反與欲開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辭同聲相呼實理同歸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聽真偽知同異得其情詐也動作言嘿與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見其式皆以先定為之法則以反求覆觀其所託故用此者己欲平靜以聽其辭察其事論萬物引雌雄雖非其事見微知類若探人而居其內量其能射其意也符應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故知之始已自知而後人知也其相知也如比目之魚見形也若光之與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鍼舌之取燔骨其與人也微其見情也疾如隂與陽如陽與隂如圓與方如方與圓未見形圓以道之既形方以事之進退左右以是司之已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謂忘情失道已審先定以牧人䇿而無形容莫見其門是謂天神 內揵君臣上下之事有逺而親近而踈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進前而不御遙聞聲而相思事皆有內揵素結夲始或結以道徳或結以黨友或結以財貨或結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則入欲出則出欲親則親欲踈則踈欲就則就欲去則去欲求則求欲思則思若蚨母之從其子也出無閒入無朕獨往獨來莫之能止內者進説辭揵者揵所謀也故逺而親者有隂徳也近而踈者志不合也就而不用者䇿不得也去而反求者事中來也日進前而不御者施不合也遙聞聲而相思者合於謀待決事也故曰不見其類而説之者見逆不得其情而説之者見非得其情乃制其術此用可出可入可揵可開故聖人立事以此先知而揵萬物由夫道徳仁義禮樂計謀先取詩書混説損益議論去就欲合者用內欲去者用外外內者必明道數揣䇿來事見疑決之䇿無失計立功建徳治民入産業曰揵而內合上暗不治下亂不寤揵而反之內自得而外不畱説而飛之若命自來已迎而御之若欲去之因危與之環轉因化莫知所為退為大儀 抵巇物有自然事有合離有近而不可見逺而可知近而不可見者不察其辭也逺而可知者反往以驗來也巇者罅也罅者𡼏也𡼏者成大隙也巇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郤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謂抵巇之理也事之危也聖人知之獨保其用因化説事通達計謀以識細微經起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夲其施外兆萌芽櫱之謀皆由抵巇隙為道術天下分錯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徳則小人讒賊賢人不用聖人竄匿貪利詐偽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離散乖亂反目是謂萌芽巇罅聖人見萌芽巇罅則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治則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諸侯相抵不可勝數當此之時能抵為右自天地之合離始終必有巇隙不可不察也察之以捭闔能用此道聖人也聖人者天地之使也世無可抵則深隱而待時時有可抵則為之謀可以上合可以檢下能因能循為天地守神 飛箝凡度權量能所以徴逺來近立摯而制事必先察同異別是非之語見內外之辭知有無之數決安危之計定親踈之事然後乃權量之其有隠括乃可徴乃可求乃可用引鈎箝之辭飛而箝之鈎箝之語其説辭也乍同乍異其不可善者或先徴之而後重累或先重以累而後毀之或以重累為毀或以毀為重累其用或稱財貨琦瑋珠玉白璧采色以事之或量能立勢以鈎之或伺候見𡼏而箝之其事用抵巇將欲用之於天下必度權量能見天時之盛衰制地形之廣狹岨嶮之難易人民財貨之多少諸侯之交孰親孰疎孰愛孰憎心意之慮懐審其意知其所好惡乃就説其所重以飛箝之辭鈎其所好以箝求之用之於人則量智能權材力料氣勢為之樞機以迎之隨之以箝和之以意宜之此飛箝之綴也用於人則空往而實來綴而不失以究其辭可箝而縱可箝而橫可引而東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雖覆能復不失其度 忤合凡趨合倍反計有適合化轉環屬各有形勢反覆相求因事為制是以聖人居天地之閒立身御世施教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聲明名也必因事物之㑹觀天時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與之轉化世無常貴事無常師聖人常為無不為所聽無不聽成於事而合於計謀與之為主合於彼而離於此計謀不兩忠必有反忤反於此忤於彼忤於此反於彼其術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與之用之國必量國而與之用之家必量家而與之用之身必量身材能氣勢而與之大小進退其用一也必先謀慮計定而後行之以飛箝之術古之善背向者乃協四海包諸侯忤合天地而化轉之然後以之求合故伊尹五就湯五就桀然後合於湯呂望三就文王三入殷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文王此知天命之箝故歸之不疑也非至聖人達奧不能御世不勞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心見情不能成名材質不惠不能用兵忠實無真不能知人故忤合之道已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長短逺近孰不如乃可以進乃可以退乃可以縱乃可以橫 揣篇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權而揣諸侯之情量權不審不知強弱輕重之稱揣情不審不知隠匿變化之動靜何謂量權曰度於大小謀於衆寡稱貨財有無科人民多少饒乏有餘不足㡬何辨地形之險易孰利孰害謀慮孰長孰短君臣之親疎孰賢孰不肖與賔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觀天時之禍福孰吉孰凶諸侯之親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變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側孰便能知此者是謂權量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時往而極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隠其情必以其甚懼之時往而極其惡也其有惡也不能隠其情情慾必失其變感動而不知其變者乃且錯其人勿與語而更問其所親知其所安夫情變於內者形見於外故常必以其見者而知其隠者此所謂測深揣情故計國事者則當審權量説人主則當審揣情謀慮情慾必出於此乃可貴乃可賤乃可重乃可輕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敗其數一也故雖有先王之道聖智之謀非揣情隠匿無所索之此謀之大夲也而説之法也常有事於人人莫先先事而至此最難為故曰揣情最難守司言必時其謀慮故觀蜎飛蠕動無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㡬之勢也此揣情飾言成文章而後論之摩篇摩之符也內符者揣之主也用之有道其道必隠微揣之以其所欲測而探之內符必應其應也必有為之故微而去之是謂塞窌匿端隠貌逃情而人不知故能成其事而無患摩之在此符之在彼從而應之事無不可古之善摩者如操鈎而臨深淵餌而投之必得魚焉故曰主事日成而人不知主兵日勝而人不畏也聖人謀之於隂故曰神成之於陽故曰明所謂主事日成者積徳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以利積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主兵日勝者常戰於不爭不費而民不知所以服不知所以畏而天下比之神明也摩者有以平有以正有以喜有以怒有以名有以行有以亷有以信有以利有以卑平者靜也正者直也喜者説也怒者動也名者發也行者成也亷者潔也信者明也利者求也卑者諂也故聖人所獨用者衆人皆有之然無成功者其用之非也故謀莫難於固密説莫難於悉聽事莫難於必成此三者然後能之故謀必欲周密必擇其所與通者説也故曰或結而無隙也夫事成必合於數故曰道數與時相偶者也説者聽必合於情故曰情合者聽故物歸類抱薪趨火燥者先然平地注水濕者先濡此物類相應於勢譬猶是也此言內符之應外摩也如是故曰摩之以其類焉有不相應者乃摩之以其欲焉有不聽者故曰獨行之道夫㡬者不晩成而不抱乆而化成 權篇説者説之也説之者資之也飾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損也應對者利辭也利辭者輕論也成義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驗也難言者郤論也郤論者釣㡬也佞言者諂而干忠諛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決而干勇戚言者權而干信靜言者反而干勝先意承欲者諂也繁稱文辭者博也䇿選進謀者權也從舍不疑者決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故口者㡬闗也所以閉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窺閒見姦邪故曰參調而應利道而動故繁言而不亂翺翔而不迷變易而不危者觀要得理故無目者不可示以五色無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無所開之也不可以來者無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諱忌也衆口鑠金言有曲故也人之情出言則欲聽舉事則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長智者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從其所長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蟲之捍也必以堅厚螫蟲之動也必以毒螫故禽獸知用其長而談者知用其用也故曰辭言五曰病曰恐曰憂曰怒曰喜五者有一必失中和而不平畼故曰病者感衰氣而不神也恐者腸絶而無主也憂者閉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動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無要也此五者精則用之利則行之故與智者言依於博與拙者言依於辨與辨者言依於要與貴者言依於勢與富者言依於高與貧者言依於利與賤者言依於謙與勇者言依於敢與過者言依於鋭此其術也而人常反之是故與智者言將此以明之與不智者言將此以教之而甚難為也故言多類事多變故終日言不失其類故事不亂終日不變而不失其主故智貴不妄聽貴聰智貴明辭貴竒 謀篇為人凡謀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審得其情乃立三儀三儀者曰上曰中曰下參以立焉以生竒竒不知其所擁始於古之所從故鄭人之取玉也載司南之車為其不惑也夫度財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俱相親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疎者其偏害者也同惡而相親者其俱害者也同惡而相疎者偏害者也故相益則親相損則疎其數行也此所以察同異之分其類一也故牆壊於其隙木毀於其節斯蓋其分也故變生於事事生謀謀生計計生議議生説説生進進生退退生制因以制於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數也夫仁人輕貨不可誘以利可使出費勇士輕難不可懼以患可使據危智者達於數明於理不可欺以誠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懼也貪者易誘也是因事裁之故為強者積於弱也有餘者積於不足也此其道術行也故外親而內疎者説內內親而外疎者説外故因其疑以變之因其見以然之因其説以要之因其勢以成之因其惡以權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髙而動之微而正之符而應之擁而塞之亂而惑之是謂計謀計謀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結結而無隙者也正不如竒竒流而不止者也故説人主者必與之言竒説人臣者必與之言私其身內其言外者疎其身外其言深者危無以人之近所不欲而強之於人無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於人人之有好也學而順之人之有惡也避而諱之故隂道而陽取之也故去之者縱之縱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惡故至情托焉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謀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貴制人而不貴見制於人制人者握權也見制於人者失命也故聖人之道隂愚人之道陽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難以此觀之亡不可以為存而危不可以為安然而無為而貴智矣智用於衆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於衆人之所不能見既用見可否擇事而為之所以自為也見不可擇事而為之所以為人也故先王之道隂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與深聖人之制道在隠與匿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道理達於此義者則可與言由能得此則可與榖逺近之義
  説苑鬼谷子曰人之不善而能矯之者難矣説之不行言之不從者其辯之不明也既明而不行者持之不固也既固而不行者未中其心之所善也辯之明之持之固之又中其人之所善其言神而珍白而分能入於人之心如此而説不行者天下未嘗聞也此之謂善説拾遺記張儀蘇秦二人同志好學迭翦髮而鬻之以相養成傭力寫書非聖人之言不讀遇見墳典行途無所題記以墨書掌及股裏夜還而寫之折竹為簡二人每假食於路剝樹皮編以為書帙以盛天下良書嘗息大樹之下假息而寐有一先生言二子何勤苦也儀秦又問之子何國人答曰吾生於歸谷亦云鬼谷鬼者歸也又雲歸者谷名也乃謂其術教以干世出俗之辯即探胷內得二卷説書言輔時之事
  論衡蘇秦張儀從橫習之鬼谷先生掘地為坑曰下説令我泣出則耐分人君之地蘇秦下説鬼谷先生泣下沾襟鬼谷子鬼谷先生曰蘇秦張儀一體也然其矯尾厲角含吐縱橫儀下如秦是能分人主之地也○今夲無
  真隠𫝊鬼谷先生不知何許人也隠居韜智居鬼谷山因以為稱蘇秦張儀師之遂立功名先生遺書責之曰若二君豈不見河邉之樹乎僕御折其枝波浪盪其根上無徑尺之隂下被數十之痕此木豈與天地有仇怨所居然也子不見嵩岱之松柏華霍之檀桐乎上枝幹於青雲下根通於三泉千秋萬嵗不受斧斤之患此木豈與天地有骨肉哉蓋所居然也○錄異記曰鬼谷先生者古之真仙也雲姓王氏自軒轅之代歴於商周隨老君西化流沙洎周末復還中國居漢濵鬼谷山受道弟子百餘人惟張儀蘇秦不慕神仙好縱橫之術時王綱頽弛諸侯相征陵弱暴寡干戈雲擾二子得志肆唇吻於戰國之中或遇或否或屯或泰以辯譎相高爭名貪祿無復雲林之志先生遺儀秦書曰二君足下功名赫赫但春到秋不得乆茂日既將盡時既將老君不見河邉之樹乎僕馭折其枝波浪激其根此木非與天下人有仇怨所居者然也子不見嵩岱松柏華霍之樹上葉凌青雲下根通三泉上有𤣥狐黑猿下有豹隠龍潛千秋萬嵗不逢斤斧之患此木非與天下人有骨肉蓋所居者然也今二子好雲路之榮慕長乆之功輕喬松之永延貴一夕之浮爵痛焉悲夫二君痛焉悲夫二君儀秦答書曰先生秉徳含𢎞饑必噉芝英渇必飲玉漿徳與神靈齊明與三光同不忘賜書戒以貪昧儀以不敏名聞不昭入秦匡覇欲翼時君刺以河邉喻以深山雖素空闇誠銜斯㫖儀等曰偉哉先生𤣥覽遐鑒興亡皎然二子不能抑志退身甘蓼蟲之樂棲竹葦之巢自掇泯滅悲夫痛哉○此皆擬作耳 典畧邯鄲之北有蘇大侯者蘇秦往説之大侯送以黃金百鎰其家丞諫曰君侯之與客無故舊而送之百金其説可得聞邪蘇大侯曰客天下辯士也立談之閒再奪吾地而復歸之吾地雖小豈直百金邪 漢書從橫家蘇子三十一篇名秦 張子十篇名儀









  繹史卷一百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五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衛鞅變秦法尸佼附
  史記出子二年庶長改迎靈公之子獻公於河西而立之殺出子及其母沈之淵旁秦以往者數易君君臣乖亂故晉復彊奪秦河西地呂氏春秋秦小主夫人用奄變羣賢不説自匿百姓鬰怨非上公子連亡在魏聞之欲入因羣臣與民從鄭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義不兩主公子勉去矣公子連去入翟從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聞之大駭令吏興䘚奉命曰冦在邉䘚與吏其始發也皆曰往撃冦中道因變曰非撃冦也迎主君也公子連因與䘚俱來至雍圍夫人夫人自殺公子連立是為獻公怨右主然而將重罪之徳菌改而欲厚賞之監突爭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衆若此則人臣爭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獻公以為然故復右主然之罪而賜菌改官大夫賜守塞者人米二十石 獻公元年止從死二年城櫟陽○徐廣曰徙都之 四年正月庚寅孝公生十六年桃冬花○年表民大疫 十八年雨金櫟陽○年表櫟陽雨金四月至八月 二十一年與晉戰於石門斬首六萬天子賀以黼黻二十四年獻公䘚○年表二十三年 子孝公立年已二十一嵗矣孝公元年河山以東彊國六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竝淮泗之閒小國十餘楚魏與秦接界魏築長城自鄭濵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周室㣲諸侯力政爭相併秦僻在雍州不與中國諸侯之㑹盟夷翟遇之孝公於是布恵振孤寡招戰士明功賞下令國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閒修徳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覇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㑹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寕國家內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諸侯卑秦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邉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賔客羣臣有能出竒計彊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乃出兵東圍陜城西斬戎之獂王衛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監求見孝公
  戰國䇿魏公叔痤病恵王往問之曰公叔病即不可諱將柰社稷何公叔痤對曰痤有御庶子公孫鞅願王以國事聽之也為弗能聽勿使出境王弗應出而謂左右曰豈不悲哉以公孫之賢而謂寡人必以國事聽鞅不亦悖乎公叔痤死公孫鞅聞之已𦵏西之秦孝公受而用之秦果日以強魏日以削此非公叔之悖也恵王之悖也悖者之患固以不悖者為悖
  史記商君者衛之諸庶孼公子也名鞅姓公孫氏其祖夲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賢未及進㑹痤病魏恵王親往問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柰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孫鞅年雖少有竒才願王舉國而聽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痤召鞅謝曰今者王問可以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許我我方先君後臣因謂王即弗用鞅當殺之王許我汝可疾去矣且見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殺臣乎䘚不去恵王既去而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公孫鞅也豈不悖哉公叔既死公孫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將修繆公之業東復侵地迺遂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孝公既見衛鞅語事良乆孝公時時睡弗聽罷而孝公怒景監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監以讓衛鞅衛鞅曰吾説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後五日復求見鞅鞅復見孝公益愈然而未中㫖罷而孝公復讓景監景監亦讓鞅鞅曰吾説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請復見鞅鞅復見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罷而去孝公謂景監曰汝客善可與語矣鞅曰吾説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誠復見我我知之矣衛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䣛之前於席也語數日不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説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乆逺吾不能待且賢君者各及其身顯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國之術説君君大説之耳然亦難以比徳於殷周矣 二年天子致胙三年衛鞅説孝公變法修刑內務耕稼外勸戰死之賞罰孝公善之甘龍杜摰等弗然相與爭之䘚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乃拜鞅為左庶長
  商子更法孝公平畫公孫鞅甘龍杜摯三大夫御於君慮世事之變討正法之夲使民之道君曰代立不忘社稷君之道也錯法務民主長臣之行也今吾欲變法以治更禮以教百姓恐天下之議我也公孫鞅曰臣聞之疑行無成疑事無功君亟定變法之慮殆無顧天下之議之也且夫有髙人之行者必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因見毀於民語曰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可與樂成功郭偃之法曰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法者所以愛民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茍可以強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扵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臣聞之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者不勞而功成據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今若變法不循秦國之故更禮以敎民臣恐天下之議君願熟察之公孫鞅曰子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夫常人安於故習學者溺於所聞此兩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三代不同道而王五覇不同法而覇故知者作法而愚者制焉賢者更禮而不肖者拘焉拘禮之人不足與言事製法之人不足與論變君無疑矣杜摯曰臣聞之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臣聞法古無過循禮無邪君其圖之公孫鞅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復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黃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文武各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禮法以時而定製令各順其宜兵甲器備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古湯武之王也不循古而興夏商之滅也不易禮而亡然則反古者未可必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君無疑矣孝公曰善吾聞窮巷多恡曲學多辯愚者笑之智者哀焉狂夫之樂賢者喪焉拘世以議寡人不之疑矣於是遂出墾草令 墾令無宿治則邪官不及為私利於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則農有餘日邪官不及為私利於民則農不救農不救而有餘日則草必墾矣訾粟而稅則上一而民平上一則信信則臣不敢為邪民平則慎慎則難變上信而官不敢為邪民慎而難變則下不非上中不苦官下不非上中不苦官則壯民疾農不變壯民疾農不變則少民學之不休少民學之不休則草必墾矣無以外權爵任與官則民不貴學問又不賤農民不貴學則愚愚則無外交無外交則勉農而不偷民不賤農則國安不殆國安不殆勉農而不偷則草必墾矣祿厚而稅多食口衆者敗農者也則以其食口之數賤而重使之則辟淫㳺食之民無所於食民無所於食則必農農則草必墾矣使商無得糴農無得糶農無得糶則窳惰之農勉疾商不得糴則多嵗不加樂多嵗不加樂則饑嵗無裕利無裕利則商怯商怯則欲農窳惰之農勉疾商欲農則草必墾矣聲服無通於百縣則民行作不顧休居不聽休居不聽則氣不淫行作不顧則意必一意一而氣不淫則草必墾矣無得取庸則大夫家長不見繕愛子不惰食惰民不窳而庸民無所於食是必農大夫家長不見繕則農事不傷愛子惰民不窳則故田不荒農事不傷農民益農則草必墾矣廢逆旅則姦偽躁心私交疑農之民不行逆旅之民無以食即必農農則草必墾矣壹山澤則惡農慢惰倍欲之民無所於食無所於食則必農農則草必墾矣貴酒肉之價重其租令十倍其樸然則商估少農不能喜酣奭大臣不為荒飽商估少則上不費粟民不能喜酣奭則農不慢大臣不荒則國事不稽主無過舉上不費粟民不慢農則草必墾矣重刑而連其罪則褊急之民不鬭很剛之民不訟怠惰之民不游費資之民不作巧諛惡心之民無變也五民者不生於境內則草必墾矣使民無得擅從則誅愚亂農農民無所於食而必農愚心躁欲之民一意則農民必靜農靜誅愚則草必墾矣均出餘子之使令以世使之又髙其解舍令有甬官食槩不可以辟役而大官未可必得也則餘子不㳺事人則必農農則草必墾矣國之大臣諸大夫博聞辯慧㳺居之事皆無得為無得居㳺於百縣則農民無所聞變見方農民無所聞變見方則知農無從離其故事而愚農不知不好學問愚農不知不好學問則務疾農知農不離其故事則草必墾矣令軍市無有女子而命其商令人自拾甲兵使視軍興又使軍市無得私輸糧者則姦謀無所於伏盜輸糧者不私稽輕惰之民不㳺軍市盜糧者無所售送糧者不私輕惰之民不㳺軍市則農民不淫國粟不勞則草必墾矣百縣之治一形則從迂者不敢更其制過而廢者不能匿其舉過舉不匿則官無邪人迂者不飾代者不更則官屬少而民不勞官無邪則民不敖民不敖則業不敗官屬少徴不煩民不勞則農多日農多日徴不煩業不敗則草必墾矣重闗市之賦則農惡商商有疑惰之心農惡商商疑惰則草必墾矣以商之口數使商令之斯輿徒重者必當名則農逸而商勞農逸則良田不荒商勞則去商喪寡之禮無通於百縣則農民不饑行不飾農民不饑行不飾則公作必疾而私作不荒則農事必勝農事必勝則草必墾矣今送糧無取僦無得反庸車牛輿設設必當名然則往速來疾則業不敗農業不敗農則草必墾矣無得為罪人請於吏而饟食之則姦民無主姦民無主則為姦不勉農民不傷姦民 無樸姦民無樸則農民不敗農民不敗則草必墾矣
  史記以衛鞅為左庶長䘚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鬭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夲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䘚下令令行於民朞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鬭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衛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邉城其後民莫敢議令於是以鞅為大良造將兵圍魏安邑降之韓非子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重罪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一曰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也 古秦之俗君臣廢法而服私是以國亂兵弱而主卑商君説秦孝公以變法易俗而明公道賞告姦困末作而利夲事當此之時秦民習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無功可以得尊顯也故輕犯新法於是犯之者其誅重而必告之者其賞厚而信故姦莫不得而被刑者衆民疾怨而衆過日聞孝公不聽遂行商君之法民後知有罪之必誅而私姦者衆也故民莫犯其刑無所加是以國治而兵彊地廣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罰重而告姦之賞厚也此亦使天下必為已視聽之道也 新書商君違禮義棄倫理並心於進取行之三嵗秦俗日敗秦人有子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假父耰鉏杖彗耳慮有徳色矣母取瓢椀箕帚慮立訊語抱哺其子與公併踞婦姑不相説則反脣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輕簡父母也念罪非有儲理也亦不同禽獸僅焉耳 居三年作為築冀闕宮庭於咸陽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為禁而集小都鄉邑聚為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稅平平斗桶權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䖍復犯約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彊天子致胙於孝公諸侯畢賀 十年衛鞅為大良造十二年作為咸陽築冀闕秦徙都之並諸小鄉聚集為大縣縣一令四十一縣為田開阡陌東地渡洛十四年初為賦十九年天子致伯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㑹諸侯逢澤朝天子
  商子農戰凡人主之所以勸民者官爵也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今民求官爵皆不以農戰而以巧言虛道此謂勞民勞民者其國必無力無力者其國必削善為國家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是故不官無爵國去言則民樸民樸則不淫民見上利之從壹空出也則作壹作壹則民不偷營民不偷營則多力多力則國彊今境內之民皆曰農戰可避而官爵可得也是故豪傑皆可變業務學詩書隨從外權上可以得顯下可以求官爵要靡事商賈為技藝皆以避農戰具備國之危也民以此為教者其國必削善為國者倉廩雖滿不偷於農國大民衆不淫於言則民樸壹民樸壹則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則姦不生姦不生則主不惑今境內之民及處官爵者見朝廷之可以巧言辯説取官爵也故官爵不可得而常也是故進則曲主退則慮私所以實其私然則下賣權矣夫曲主慮私非國利也而為之者以其爵祿也下賣權非忠臣也而為之者以末貨也然則下官之冀遷者皆曰多貨則上官可得而欲也曰我不以貨事上而求遷者則如以狸餌䑕爾必不冀矣若以情事上而求遷者則如引諸絶繩而求乘枉木也愈不冀之矣二者不可以得遷則我焉得無下動衆取貨以事上而以求遷乎百姓曰我疾農先實公倉收餘以食親為上忘生而戰以尊主安國也倉虛主卑家貧然則不如索官親戚交㳺合則更慮矣豪傑務學詩書隨從外權要靡事商賈為技藝皆以避農戰民以此為教則粟焉得無少而兵焉得無弱也善為國者官法明故不任智慮上作壹故民不榮則國力博國力博者強國好言談者削故曰農戰之民千人而有詩書辯慧者一人焉千人者皆怠於農戰矣農戰之民百人而有技藝一人焉百人者皆怠於農戰矣國待農戰而安主待農戰而尊夫民之不農戰也上好言而官失之也常官則國治一務則國富國富而治王之道也故曰王道作外身作壹而已矣今上論材能知慧而任之則知慧之人希主好惡使官制物以適主心是以官無常國亂而不一辯説之人而無法也如此則民務焉得無多而地焉得無荒詩書禮樂善修仁亷辯慧國有十者上無使守戰國以十者治敵至必削不至必貧國去此十者敵不敢至雖至必卻興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國好力者以難攻以難攻者必興好辯者以易攻以易攻者必危故聖人明君者非盡能其萬物也知萬物之要也故其治國也察要而已矣今為國者多無要朝廷之言治也紛紛焉務相易也是以其君惛於説其官亂於言其民惰而不農故其境內之民皆化而好辯樂學事商賈為技藝避農戰如此則不逺矣國有事則學民惡法商民善化技藝之民不用故其國易破也夫農者寡而㳺食者衆故其國貧危今夫蛆螣蚼蠋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數年不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為蛆螣蚼蠋亦大矣雖有詩書鄉一束家一員獨無益於治也非所以反之術也故先王反之於農戰故曰百人農一人居者王十人農一人居者強半農半居者危故治國者欲民之累也國不農則與諸侯爭權不能自持也則衆力不足也故諸侯橈其弱乘其衰大地侵削而不振則無及已聖人知治國之要故令民歸心於農歸心於農則民樸而可正也紛紛則易使也信可以守戰一則小詐而重居一則可以賞罰進也一則可以外用也夫民之親上死制也以其旦暮從事於農夫民之不可用也見言談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商賈之可以富家也技藝之足以距口也民見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則必避農戰則民輕其居輕其居則不為上守戰也凡治國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也是以聖人作壹搏之也國作一嵗者十嵗強作一十嵗者百嵗強修一百嵗者千嵗強千嵗強者王君修賞罰以輔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賞賜而民親上不待爵祿而民從事不待刑罰而民致死國危主憂説者成伍無益於安危也夫國危主憂也者強敵大國也人君不能服強國破大國也則修守備便地形搏民力以待外事然後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無用止浮學事淫民壹之農然後國家可富而民力可搏也今世主皆憂其國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強聽説者説者成伍煩言飾辭而章無用主好其辯不求其實説者得意道路曲辯軰軰成羣民見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學之夫人聚黨與説議於國紛紛焉小民樂之大人説之故其民農者寡而游食者衆衆則農者殆農者殆則土地荒學者成俗則民舍農從事於談説髙言偽議舍農㳺食而以言相髙也故民離上而不臣者成羣此貧國弱兵之教也夫國庸民以言則民不畜於農故惟明君知好言之不可以強兵闢土也惟聖人之治國作壹搏之於農而已矣 去強以強去強者弱以弱去強者強國為善姦必多國富而貧治曰重富重富者強國貧而富治曰重貧重貧者弱兵行敵所不敢行強事興敵所修為利主貴多變國貴少變國多物削主少物強千乘之國守千物者削戰事兵用曰強戰亂兵息而國削農商官三者國之常官也三官者生蝨官者六曰嵗曰食曰玩好曰志曰行  六者有樸必削三官之樸三人六官之樸一人以治法者強以治政者削常官法去遷官治大國小治小國大強之重削弱之重強夫以強攻強者亡以弱攻弱者王國強而不戰毒輸於內禮樂蝨官生必削國遂戰毒輸於敵國無禮樂蝨官必強舉榮任功曰強蝨官生必削農少商多貴人貧商貧農貧三官貧必削國有禮有樂有詩有書有善有修有孝有悌有亷有辯國有十者上無使戰必削至亡國無十者上有使戰必興至王國以善民治姦民者必亂至削國以姦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強國 國用詩書禮樂孝悌善修治者敵至必削國不至必貧國不用八者治敵不敢至雖至必卻興兵而伐必取必能有之按兵而不攻必富國好力日以難攻好言日以易攻國以難攻者起一得十國以易攻者出十亡百重罰輕賞則上愛民民死上重賞輕罰則上不愛民民不死上興國行罰民利且罰行賞 民利且愛行刑重其輕者輕其重者輕者不生重者不來國無力而行知巧者必亡怯民使以刑必勇勇民使以賞則死怯民勇勇民死國無敵者強強必王貧者使以刑則富富者使以賞則貧治國能富者貧令貧者富則國多力多力者王王者刑九賞一強國刑七賞三削國刑五賞五國作一嵗十嵗強作一十嵗百嵗強作一百嵗千嵗強千嵗強者王威以一取十以聲取實故能為威者王能生不能殺曰自攻之國必削能生能殺曰攻敵之國必強故攻官攻力樂國用其二舍一必強令用三者威必王十里斷者國弱九里斷者國強以日治者王夜治者強宿治者削舉口數生者著死民者削民衆從不逃粟野無荒草以刑去刑國治以刑致刑國亂曰不刑重輕刑去事成國強重重輕輕刑至事生國削刑生力力生強強生威威生恵恵生於力舉日以成勇戰戰以成知謀粟生而金死而粟夲物賤事者衆買者少農而姦勸其兵弱國必削至亡金一兩生於境內金一兩死於境外國好生金於境內則金粟兩死倉府兩虛國好生粟於境內則金粟兩生倉府兩實強國之十三數境內倉口之數壯男壯女之數老弱之數官上之數以言説取食者之數利民之數焉牛芻稾之數欲強國不知國十三數地雖利民雖衆國愈弱至削國無怨民曰強國興兵而伐則武爵武任必勝按兵而農粟爵粟任則國富兵起而勝敵按兵而國富者王 開塞天地設而民生之當此之時也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其道親親而愛私親則別愛私則隂陽民險衆而以別險為務則有亂當此時也民務勝而力征務勝則爭力征則訟訟而無正則莫得其性也故賢者立中設無私而民説仁當此時也親親廢上賢立矣凡仁者以愛利為務而賢者以相出為道民衆而無制乆而相出為道則有亂故聖人承之作為土地貨財男女之分分定而無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設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其君則上賢廢而貴貴立矣然則上世親親而愛私中世上賢而説仁下世貴貴而尊官上賢者以贏相出也而立君者使賢無用也親親者以私為道也而中正者使私無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𡚁而所重易也世事變而行道異也故曰王者有繩先王道一端而臣道亦一端所道則異而所繩則一也故曰民愚則智可以王世智則力可以王民愚則力有餘而智不足世智則巧有餘而力不足民之生不智則學力盡而服故神農教耕而王天下師其智也湯武致強而征諸侯服其力也夫民愚不懐智而問世智無餘力而服故以愛王天下者並刑力征諸侯者退徳聖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則後於時修今則塞於勢周不法商夏不法虞三代異勢而皆可以王故興王有道而持之異理武王逆取而貴順爭天下而上讓其取之以力持之以義今世強國事兼併弱國務力守上不及虞夏之時而下不修湯武湯武塞故萬乘莫不戰千乘莫不守此道之塞乆矣而世主莫之能廢也故三代不四非明主莫有能聽也今日願啟之以效古之民樸以厚今時民巧以偽故效於古者先徳而防治於今者前刑而法此俗之所惑也今世之所謂義者將立民之所好而廢其所惡此其所謂不義者將立民之所惡而廢其所樂也二者名貿實易不可不察也立民之所樂則民傷其所惡立民之所惡則民安其所樂何以知其然也夫民憂則思思則出度樂則淫淫則主佚故以刑治則民威民威則無姦無姦則民安其所樂以義教則民縱民縱則亂亂則民傷其所惡吾所謂利者義之夲也而世所謂義者暴之道也夫正民者以其所惡必終其所好以其所好必敗其所惡治國刑多而賞少  故王者刑九而賞一削國賞九而刑一夫過有厚薄則刑有輕重善有小大則賞有多少此二者世之常用也刑加於罪所終則姦不去賞施於民上義則過不止刑不能去姦而賞不能止過者必亂故王者刑用於將過則大邪不生賞施於告姦則細過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細過不失則國治國治必強一國行之境內獨治二國行之兵則少寢天下行之至徳復立此吾以殺刑之反於徳而義合於暴也古者民藂生而羣處故求有上也將以為治也今有主而無法其害與無主同有法不勝其亂與不法同天下不安無君而樂勝其法則舉世以為惑也夫利天下之民者莫大於治而治莫康於立君立君之道莫廣於勝法勝法之務莫急於去姦去姦之夲莫深於嚴
  刑故王者以賞禁以刑勸求過    不求善藉刑以去刑 兵守四戰之國貴守戰負海之國貴攻戰四戰之國好舉興兵以距四鄰者國危四鄰之國一興事而已四興軍故曰國危四戰之國不能以萬室之邑含鉅萬之軍者其國危故曰四戰之國務在守戰守有城之邑不知以死人之力與客生力戰其城拔者死人之力也客不盡夷城客無從入此謂以死人之力與客生力戰城盡夷客若有從入則客必罷中人必佚矣以佚力與罷力戰此謂以生人力與客死力戰皆曰圍城之患患無不盡死而已此三者非患不足將之過也守城之道盛力故曰客治簿檄三軍之多分以客之候車之數三軍壯男為一軍壯女為一軍男女之老弱者為一軍此謂之三軍也壯男之軍使盛食勵兵陳而待敵壯女之軍使盛食負壘陳而待令客至而作土以為險阻及耕格阱發梁撤屋給從從之不洽而熯之使客無得以助攻備老弱之軍使牧牛馬羊彘草木之可食者收而食之以獲其壯男女之食而慎使三軍無相過壯男過壯女之軍則男貴女而姦民有從謀而國亡喜與其恐有蚤聞勇民不戰壯男壯女過老弱之軍則老使壯悲弱使強憐悲憐在心則使勇民更慮而怯民不戰故曰慎使三軍無相過此盛力之道 來民地方百里者山陵處什一藪澤處什一谿谷流水處什一都邑蹊道處什一惡田處什一良田處什四此食作夫五萬其山陵谿谷藪澤可以給其材都邑蹊道足以處其民先王制土分民之律也今秦之地方千里者五而榖土不能處二田數不滿百萬其藪澤蹊谷名山大川之材物貨寳又不盡為用此人不稱土也秦之所與鄰者三晉也所欲用兵者韓魏也彼土狹而民衆其宅參居而並處其寡萌賈息民上無通名下無田宅而恃姦務末作以處人之復隂陽澤水者過半此其土之不足以生其民也以有過秦民之不足以實其土也意民之情其所欲者田宅也而晉之無有也信秦之有餘也必如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臣切以王吏之明為過見此其所以弱不奪三晉民者愛爵而重復也其説曰三晉之所以弱者其民務樂而復爵輕也今秦之所以強者其民務苦而復爵重也今多爵而乆復是釋秦之所以強而為三晉之所弱也此王吏重爵愛復之説也而臣切以為不然夫所以為苦民而強兵者將以攻敵而成所欲也兵稱曰敵弱而兵強此言不失吾所以攻而敵失其所守也今三晉不勝秦四世矣自魏襄王以來野戰不勝守城必拔小大之戰三晉之所以亡於秦者不可勝數也若此而不服秦能取其地而不能奪其民也今王發明惠諸侯之士來歸 義者今使復之三世無知軍事秦四境之內陵阪丘隰不起十年往者於律也足以造作夫百萬曩者臣言曰意民之情其所生者田宅也晉之無有也信秦之有餘也必若此而民不西者秦士戚而民苦也今利其田宅而復之三世此必與其所欲而不使行其所惡也然即山東之民無不西者矣且直言之謂也不然夫實壙什虛出天寳而百萬事夲其所益多也豈徒不失其所以攻乎夫秦之所患者興兵而伐則國家貧安居而農則敵息此王所以不能兩成也故三世戰勝而天下不能令以故秦事敵而使新民作夲兵雖百宿於外境內不失須臾之時此富強兩成之效也臣之所謂兵者非謂悉興盡起也論境內所能給軍䘚車騎令故秦兵新民給芻食天下有不服之國則王以此春圍其農夏食其食秋取其刈冬陳其寳以大武揺其夲以廣文安其嗣王行此十年之內諸侯將無異民而王何為愛爵而重復乎周軍之勝華軍之勝秦斬首而東之東之無益亦明矣而吏猶以為大功為其損敵也今以草茅之地來三晉之民而使之事夲此其損敵也與戰勝同實而秦得之以為粟此反行兩登之計也且周軍之勝華軍之勝長平之勝秦所亡民者㡬何民客之兵不得事夲者㡬何臣切以為不可數矣假使王之羣臣有能用之費此之半弱晉強秦若三戰之勝者王必加大賞焉今臣之所言民無一日之繇官無數錢之費其弱晉強秦有過三戰之勝而王猶以為不可則臣愚竊不能已齊人有東郭敞者猶多願願有萬金其徒請賙焉不與曰吾將以求封也其徒怒而去之宋曰此無於愛也故不如 與之有也今晉有晉而秦愛其復此愛非其有以失其有也豈異東郭敞之愛非其有以亡其徒乎且古有堯舜當時而見稱中世有湯武在位而民服此三王者萬世之所稱也以為聖王也然其道猶不能取用於後今復之三世而三晉之民可盡也是非王賢力今時而使後世為王用乎然則非聖別説而聽聖人難也○篇內多言鞅以後事非商子夲書也賞刑聖人之為國也一賞一刑一教一賞則兵無敵一
  刑則令行一教則下聽上夫明賞不費明刑不戮明教不變而民知於民務國無異國明賞之猶至於無賞也明刑之猶至於無刑也明教之猶至於無敎也所謂一賞者利祿官爵搏出於兵無有異施也夫固愚智貴賤勇怯賢不肖皆盡其胸臆之知竭其股肱之力出死而為上用也天下豪傑賢良從之如流水夫故兵敵而令行於天下萬乘之國不敢蘇其兵中原千乘之國不敢捍城萬乘之國若有蘇其兵中原者戰將覆其軍千乘之國若有以捍城者攻將陵其城戰必覆人之軍攻必陵人之城盡城而有之盡賔而致之雖厚慶賞何費匱之有矣昔湯封於贊茅文王封於岐周方百里湯與桀戰於鳴條之野武王與紂戰於牧野之中大破九軍奕為列諸侯士䘚坐陳者里有書社車休息不乘縱馬華山之陽縱牛於農澤縱之老而不收此湯武之賞也故曰贊茅岐周之粟以賞天下之人不人得一勝以其錢賞天下之人不人得一錢故曰百里之居而封侯其臣大其舊自士䘚坐陳者里有書社賞之所加寛於牛馬者何也善因天下之貨以賞天下之臣故曰明賞不費湯武既破桀紂海內無害天下大定築王庫藏五兵偃武事行文教倒載㦸戈搢笏作為樂以申其徳當此時也賞祿不行而民整齊故曰明賞之猶至於無賞也所謂一刑無等級自卿相將軍以至大夫庶人有不從王令犯國禁亂上制者罪死不赦有功於前有敗於後不為損刑有善於前有過於後不為虧法忠臣孝子有過必以其數斷守法守職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周官之人知而謂之上者自免於罪無貴賤屍襲其官長之官爵田祿故曰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也夫先王之禁刺殺斷人之足黥人之面非求傷民也以禁姦止過也故禁姦姦止莫若重刑刑重而必得則民不敢試故國無刑民國無刑民故曰明刑不戮晉文公將欲明刑以親百姓於是合諸侯大夫於侍千宮顛頡後至請其罪君曰用事焉吏遂斷顛頡之脊以殉晉國之士稽焉皆懼曰顛頡之有寵也斷以殉況於我乎舉兵伐曹五鹿反及鄭之埤東徴之畝勝荊人於城濮三軍之士止之如斬足行之如流水三軍之士無敢犯禁者故一假道重刑於顛頡之脊曰而致國治昔者周公旦殺管叔流霍叔曰犯禁者也天下衆皆曰親昆弟有過不違而況疏逺乎故天下知用刀鋸於周庭而海內治故曰明刑之猶至於無刑也所謂一敎者博聞辯慧信亷禮樂修行羣黨任譽清濁不可以富貴不可以評刑不可獨立私議以陳其上堅者破鋭者挫雖曰聖智巧佞厚朴則不能以非功罔上利然貴富之門要存戰而已矣彼能戰者踐富貴之門強梗焉有常刑而不赦是父兄昆弟知識婚姻合同者皆曰務之所加存戰而已矣夫故當壯者務於戰老弱者務於守死者不悔生者務勸此臣之所謂一教也民之欲貴富也共闔棺而後出而貴富之門必出於兵是故民聞戰而相賀也起居飲食所歌謡者戰也此臣之所謂明教之猶至於無教也此臣所謂參教也聖人非能通知萬物之要也故其治國舉要以致萬物故寡教而多功聖人治國也易知而難行也是故聖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廢殺人不為暴賞人不為仁者國法明也聖人以功授官予爵故賢者不憂聖人不宥過不赦刑故姦無起聖人治國也審一而已矣 畫策昔者昊英之世以伐木殺獸人民少而木獸多黃帝之世不麛不卵官無供備之民死不得用槨事不同皆王者時異也神農之世公耕而食婦織而衣刑政不用 治甲兵不起而王神農既沒以強勝弱以衆暴寡故黃帝作為君臣上下之儀父子兄弟之禮夫婦妃匹之合內行刀鋸外用甲兵故時變也由此觀之神農非髙於黃帝也然其名尊者以適於時也故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殺去殺雖殺可也以刑去刑雖重刑可也以力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勝強敵者必先勝其民者也故因民之夲在制民若冶於金陶於土也夲不堅則民如飛鳥禽獸其孰能制之民夲法也故善治者塞民以法而民地作矣名尊地廣以至王者何故名卑地削以至於亡者戰罷者也不勝而王不敗而亡者自古及今未嘗有也民勇者戰勝 一民於戰者民勇不能一民於戰者民不勇聖王見勇至之於兵也故興國而責之於兵入其國觀其治兵用者強因以知民之見用者也民之見戰也如餓狼之見肉則民用矣凡戰者民之所惡也能使民樂戰者王強國之民父遺其子兄遺其弟妻遺其夫皆曰不得無返又曰失法離令若死我死鄉治之行閒無所逃遷徙無所入行閒之治連以五辯之以章束之以令窮天所處以此無所生是以三軍之衆從令如流死而不旋踵國之亂也非其法亂也非法不用也國皆有潛法而無使法必行之法國皆有禁姦邪刑盜賊之法而無使姦邪盜賊必得之法為姦邪盜賊者死刑而姦邪盜賊不止者不必得必得而尚有姦邪盜賊者刑輕也刑輕者不得誅也必得者刑者衆也故善治刑者不善而不賞善故不刑而民善不刑而民得善刑重也刑重者民不敢犯國故無刑也而民莫敢為非是一國皆善也故不賞善而民善賞善之不可也猶賞不盜故善治者使跖可信而況伯夷乎不能治者使伯夷可疑而況跖乎勢不能為姦雖跖可信也勢得為姦雖伯夷可疑也國治或重明主在上所舉必賢則法可在賢法可在賢則法在下不肖不敢為非是謂重治不明主在上所舉必不肖國無明法不肖者敢為非是謂重亂兵或重強或重弱民固欲戰又不得不戰是謂重強民固不欲戰又得無戰是謂重弱明主不濫富貴其臣所謂富者非粟米珠玉也所謂貴者非爵位官職也廢法作私爵祿之富貴凡人主徳行非出人也知非出人也勇力非過人也然民雖有聖知弗敢我謀勇力弗敢我殺雖衆不敢勝其主雖民至億萬之數懸重賞而民不敢爭行罰而民不敢怨者法也國亂者民多私義兵弱者民多私勇則削國之所以取爵祿者多塗亡國之所以賤爵輕祿不作而食不戰而榮無爵而尊無祿而富無官而長此之謂姦民所謂治主無忠臣慈父無孝子欲無善言皆以法相司也命相正也不能獨為非而莫與人為非所謂富者入多而出寡衣服有制飲食有節則出寡矣女事盡於內男事盡於外則入多矣所謂明者無所不見則羣臣不敢為姦百姓不敢為非是以人主處匡床之上聽絲竹之聲而天下治所謂明者使衆不得不為所謂強者天下勝天下勝是故合力是以勇強不敢為暴聖知不敢為詐而虛用兼天下之衆莫敢不為其所好而辟其所惡所謂強者使勇力不得不為己用其志足天下益之不足天下説之恃天下者天下去之自恃者得天下得天下者先自得者也能勝強敵者先自勝者也聖人知必然之理必為之時勢故為必治之政戰必勇之民行必聽之令是以兵出而無敵令行而天下朝黃鵠之飛日行千里有必飛之備也騏驎騄駬每一日走千里有必走之勢也虎豹熊羆而無敵有必勝之理也聖人見本然之政知必然之理故其制民也如以髙下制水如以燥溼制火故曰仁者能仁於人而不能使人仁義者能愛於人而不能使人相愛是以知仁義之不足以治天下也聖人有必信之性又有使天下不得不信之法所謂義者為人臣忠為人子孝少長有禮男女有別非其義也餓不茍食死不茍生此乃有法之常也聖王者不貴義而貴法法必明令必行則已矣漢書法家商君二十九篇 兵權謀公孫鞅二十七篇 淮南子秦國之俗貪狼強力寡義而趨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勸以賞而不可厲以名被險而帶河四塞以為固地利形便畜利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勢而吞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
  史記二十二年衛鞅撃魏虜魏公子卬封鞅為列侯號商君 衛鞅説孝公曰秦之與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並秦秦即並魏何者魏居嶺阨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收地今以君之賢聖國賴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東徙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孝公以為然使衛鞅將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撃之軍既相距衛鞅遺魏將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為然㑹盟已飲而衛鞅伏甲士襲虜魏公子卬因攻其軍盡破之以歸秦魏惠王兵數破於齊秦國內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獻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梁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衛鞅既破魏還秦封之於商十五邑號為商君紀年秦封衛鞅於鄔改名曰商
  呂氏春秋公孫鞅之於秦非父兄也非有故也以能用也欲堙之責非攻無以於是為秦將而攻魏魏使公子卭將而當之公孫鞅之居魏也固善公子卭使人謂公子卭曰凡所謂㳺而欲貴者以公子之故也今秦令鞅將魏令公子當之豈且忍相與戰哉公子言之公子之主鞅請亦言之主而皆罷軍於是將歸矣使人謂公子曰歸未有時相見願與公子坐而相去別也公子曰諾魏吏爭之曰不可公子不聽遂相與坐公孫鞅因伏䘚與車騎以取公子卭秦孝公薨惠王立以此疑公孫鞅之行故加罪焉公孫鞅以其私屬與母歸魏襄疵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卭也吾無道知君故士自行不可不審也○卭當為卬
  韓非子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禁㳺宦之民而顯耕戰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國以富強八年而薨商君車裂於秦
  戰國策衛鞅亡魏入秦孝公以為相封之於商號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強大賞不私親近法及太子黥劓其𫝊朞年之後道不拾遺民不妄取兵革大強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強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傳商君辭不受孝公已死惠王代後涖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説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兒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王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讎也願大王圖之商君歸還惠王車裂之而秦人不憐
  史記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貴戚多怨望者趙良見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見也從孟蘭臯今鞅請得交可乎趙良曰僕弗敢願也孔丘有言曰推賢而戴者進聚不肖而王者退僕不肖故不敢受命僕聞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貪名僕聽君之義則恐僕貪位貪名也故不敢聞命商君曰子不説吾治秦與趙良曰反聽之謂聰內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無為問僕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無別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為其男女之別大築冀闕營如魯衛矣子觀我治秦也孰與五羖大夫賢趙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武王諤諤以昌殷紂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則僕請終日正言而無誅可乎商君曰語有之矣貌言華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終日正言鞅之藥也鞅將事子子又何辭焉趙良曰夫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聞秦繆公之賢而願望見行而無資自粥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國之君一救荊國之禍發教封內而巴人致貢施徳諸侯而八戎來服由余聞之欵闗請見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勞不坐乘暑不張蓋行於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功名藏於府庫徳行施於後世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徳也今君之見秦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非所以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為事而大築冀闕非所以為功也刑黥太子之師傅殘傷民以駿刑是積怨畜禍也敎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効上也㨗於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為教也君又南面而稱寡人日繩秦之貴公子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何不遄死以詩觀之非所以為夀也公子䖍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十數從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乘持矛而操闟㦸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將欲延年益夀乎則何不歸十五都灌園於鄙勸秦王顯巖宂之士養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少安君尚將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微哉亡可翹足而待商君弗從後五月而秦孝公䘚太子立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闗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歎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秦之賊秦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內秦商君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撃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秦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欲干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説非其質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䖍欺魏將卬不師趙良之言亦足以發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嘗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䘚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
  新序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廣雍州之地東並河西北收上郡國富兵彊長雄諸侯周室歸籍四方來賀為戰國霸君秦遂以彊六世而並諸侯亦皆商君之謀也夫商君極身無二慮盡公不顧私使民內急耕織之業以富國外重戰伐之賞以勸戎士法令必行內不私貴寵外不偏疏逺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姦息故雖書雲無偏無黨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馬法之勵戎士周后稷之勸農業無以易此此所以並諸侯也故孫卿曰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然無信諸侯畏而不親夫霸君若齊桓晉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負原之期而諸侯畏其彊而親信之存亡繼絶四方歸之此管仲舅犯之謀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舊恩棄交魏之明信詐取三軍之衆故諸侯畏其彊而不親信也藉使孝公遇齊桓晉文得諸侯之統將合諸侯之君驅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則亡矣天下無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諸侯衛鞅始自以為知霸王之徳原其事不諭也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後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詩是也嘗舍於樹下後世思其徳不忍伐其樹況害其身乎管仲奪伯氏邑三百戶無怨言今衛鞅內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鉞之誅歩過六尺者有罰棄灰於道者被刑一日臨渭而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號哭之聲動於天地畜怨積讎比於丘山所逃莫之隠所歸莫之容身死車裂滅族無姓其去霸王之佐亦逺矣然惠王殺之亦非也可輔而用也使衛鞅施寛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㡬霸者之佐哉○史記注引索隠曰是劉歆所撰後附尸佼
  尸子天右舒而起牽牛地左闢而起昴畢 春為忠東方為春春動也是故鳥獸孕寕草木華生萬物咸遂忠之至也夏為樂南方為夏夏興也南任也是故萬物莫不任興蕃殖充盈樂之至也秋為禮西方為秋秋肅也萬物莫不禮肅敬之至也冬為信北方為冬冬終也隂陽之交接萬物之始信之至也 使星司夜月司時猶使鷄司晨也 聖人身猶日也夫日圓盈尺光滿天下聖人居室彌綸六合猶聖人之身小所燭逺矣 自井中視星所見不過數星自丘上以望則見始出也私心井中也公心丘上也 日在井中不能燭逺目在足下不能以視君之有國猶天之有日居不髙則不明視不尊則不逺 燭於玉燭飲於醴泉暢於永風春為青陽夏為朱明秋為白藏冬為𤣥英四時和正光照此之謂玉燭甘雨時降萬物以嘉髙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謂醴泉其風春為發生夏為長嬴秋為方盛冬為安靜四時和為通正此之謂永風○爾雅疏引名仁意篇 海水三嵗一周流波相薄故地動 凡水其方折者有玉其圓折者有珠清水有黃金龍淵有玉英 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無傷 泰山之中有神房阿閣朔方之寒冰厚六尺木皮三寸 龍門魚之難也太行牛之難也以徳報怨人之難也 人知用賢之利也不能得賢其故何也夫買馬不論足力以白黒為儀必無走馬矣買玉不論美惡以大小為儀必無良寳矣舉士不論才而以貴勢為儀則伊尹管仲不為臣矣 我得民而治則馬有紫燕蘭池秀騏逢騩 文軒六駚是無四寸之鍵則車不行小亡則大者不成也 虎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氣鴻鵠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賢者之生亦然 鹿馳走無顧六馬不能望其塵所以及者顧也水積則生吞舟之魚土積則生豫章之木學積亦有生焉農夫比粟商賈比財烈士比義卑牆來盜榮辱由中出敬侮由中生樹蔥韭者擇之則蕃仁義亦不可不擇也唯善無基義乃繁滋敬災與凶禍乃不重雞司夜貍執䑕日燭人此皆不能自全○此段文意不相屬 墨子貴兼孔子貴公皇子貴衷田子貴均列子貴虛料子貴別囿其學之相非也數世矣而已皆弇於私也天帝皇后辟公𢎞廓宏溥介純夏幠冡晊昄皆大也十有餘名而實一也若使兼公虛均衷平易別囿一實也則無相非也○爾雅疏引名廣澤篇 黃帝曰合宮有虞曰總章殷人曰陽館周人曰明堂 堯瘦舜黒皆為民也 娶同姓以妾為妻變太子專罪大夫擅立闕絶鄰好則幽改衣服易禮刑則放 夫瑟賢者以其義而鼓之欲樂則樂欲悲則悲雖有暴君為之立變 水試斷鵠雁陸試斷牛馬所以觀良劒也 玉者色不如雪澤不如雨潤不如膏光不如燭取玉甚難越三江五湖至崑崙之山千人往百人反百人往十人反至中國覆十萬之師解三千之圍松栢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樅 鴻鵠在上鞹弩以待若發善否問二五弗知非二五難計也欲鴻之心亂也屠者割肉以知牛長少弓人剺筋以知牛長少雕人
  裁骨以知牛長少各有辨焉 中黃伯曰我左執太行之獶右執雕虎唯象之未試吾或焉有力者則又願為牛與象自謂天下之義人也惡乎試之曰夫貧窮太行之獶也跡賤者義之雕虎也吾日試之矣 莒國有名焦原者廣尋長五十歩臨百仞之谿莒國莫敢近也有以勇見莒子者獨卻行劑踵焉此所以服莒國也夫義之為焦原也髙矣此義所以服一世也 韓雉見申羊於魯有龍顧於沂韓雉曰吾聞也出見虎搏之見龍射之今不射是不得行吾聞也遂射之 有醫竘者秦之良醫也張子之背腫命竘治之謂竘曰背非吾背也任之治焉治之遂愈竘誠善治疾也張子委制焉夫身與國亦猶此必有所委制然後治 齊有貧者命其狗為富命其子為樂方將祭狗入於室叱之曰富出祝曰不祥家果有禍長子死哭之曰樂乎而不自悲也漢書雜家尸子二十篇名佼魯人秦相商君師之鞅死佼逃入蜀○尸子書已亡此雜引於類書者














  繹史巻一百十五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六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齊田忌孫臏破魏
  戰國策魏王欲攻邯鄲季良聞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頭塵不去徃見王曰今者臣來見人於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駕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將奚為北面曰吾馬良臣曰馬雖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雖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數者愈善而離楚愈逺耳今王動欲成霸王舉欲信於天下恃王之國大兵之精鋭而攻邯鄲以廣地尊名王之動愈數而離王愈逺耳猶至楚而北行也○莊子音義曰楚宣王朝諸侯魯恭公後至而酒薄宣王怒欲辱之恭公不受命乃曰我周公之𦙍長於諸侯行天子禮樂勲在周室我送酒已失禮方責其薄無乃太甚遂不辭而還宣王怒乃發兵與齊攻魯梁恵王常欲擊趙而畏楚救楚以魯為事故梁得圍邯鄲言事相由也許慎注淮南雲楚㑹諸侯魯趙侯獻酒於楚王魯酒薄而趙酒厚楚之主酒吏求酒於趙趙不與吏怒乃以趙厚酒易魯薄酒奏之楚王以趙酒薄故圍邯鄲也
  史記魏恵王十七年圍趙邯鄲十八年拔邯鄲趙請救於齊齊使田忌孫臏救趙敗魏桂陵 趙成侯二十一年魏圍我邯鄲二十二年魏恵王抜我邯鄲齊亦敗魏於桂陵 齊威王二十六年魏恵王圍邯鄲趙求救於齊齊威王召大臣而謀曰救趙孰與勿救騶忌子曰不如勿救段於朋曰不救則不義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對曰夫魏氏並邯鄲其於齊何利哉且夫救趙而軍其郊是趙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鄲拔而乘魏之敝威王從其計其後成侯騶忌與田忌不善公孫閲謂成侯忌曰公何不謀伐魏田忌必將戰勝有功則公之謀中也戰不勝非前死則後北而命在公矣於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鄲拔齊因起兵撃魏大敗之桂陵於是齊最彊於諸侯自稱為王以令天下 孫臏嘗與龐涓俱學兵法龐涓既事魏得為恵王將軍而自以為能不及孫臏乃隂使召孫臏臏至龐涓恐其賢於己疾之則以法刑斷其兩足而黥之欲隱勿見齊使者如梁孫臏以刑徒隂見説齊使齊使以為竒竊載與之齊齊將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數與齊諸公子馳逐重射孫子見其馬足不甚相逺馬有上中下輩於是孫子謂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勝田忌信然之與王及諸公子逐射千金及臨質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既馳三輩畢而田忌一不勝而再勝䘚得王千金於是忌進孫子於威王威王問兵法遂以為師其後魏伐趙趙急請救於齊齊威王欲將孫臏臏辭謝曰刑餘之人不可於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拳救鬭者不摶撠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鋭䘚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內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𡚁於魏也田忌從之魏果去邯鄲與齊戰於桂陵大破梁軍
  戰國策邯鄲之難昭奚恤謂楚王曰王不如無救趙而以強魏魏強其割趙必深矣趙不能聽則必堅守是兩敝也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趙也恐楚之攻其後也今不救趙趙有亡形而魏無楚憂是楚魏共趙也害必深矣何以兩敝也且魏令兵以割趙趙見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與魏合而以謀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為趙援趙恃楚勁必與魏戰魏怒於趙之勁而見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釋趙趙魏相敝而齊秦應楚則魏可破也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趙邯鄲拔楚取睢濊之閒 梁王伐邯鄲而徴師於宋宋君使使者請於趙王曰夫梁兵勁而權重今徴師於敝邑敝邑不從則恐危社稷若扶梁伐趙以害趙國則寡人不忍也願王之有以命敝邑趙王曰然夫宋之不如梁也寡人知之矣弱趙以強梁宋必不利也則吾何以告子而可乎使者曰臣請受邊城徐其攻而留其日以待下吏之有城而已趙王曰善宋人因遂舉兵入趙境而圍一城焉梁王甚説曰宋人助我攻矣趙王亦曰宋人止於此矣故兵退難解徳施於梁而無怨於趙故名有所加而實有所歸呂氏春秋唐尚敵年為史其故人唐尚願之以謂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為史也羞而不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圍邯鄲唐尚説魏王而解之圍以與伯陽其故人乃信其羞為史也居有閒其故人為其兄請唐尚曰魏君死吾將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興再拜以信之
  史記魏恵王十九年諸侯圍我襄陵二十年歸趙邯鄲與盟漳水上已上桂陵之戰 齊威王三十三年殺其大夫牟辛三十五年公孫閲又謂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戰而三勝聲威天下欲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為之卜者驗其辭於王之所田忌聞之因遂率其徒襲攻臨淄求成侯不勝而奔○按戰國䇿田忌既敗魏於馬陵因被購不得入齊乃出奔楚與史不同也見後三十六年威王䘚子宣王辟疆立宣王二年魏伐趙趙與韓親共撃魏趙不利戰於南梁宣王召田忌復故位○按南梁之難戰國䇿稱田侯在威王時猶未稱王也史紀齊威宣之年皆誤説見後
  戰國䇿魏恵王起境內衆將太子申而攻齊客謂公子理之𫝊曰何不令公子泣王太后止太子之行事成則樹徳不成則為王矣太子年少不習於兵田盼宿將也而孫子善用兵戰必不勝不勝必禽公子爭之於王王聽公子公子必封不聽公子太子必敗敗公子必立立必為王也 魏太子自將過宋外黃外黃徐子曰臣有百戰百勝之術太子能聽臣乎太子曰願聞之客曰固願効之今太子自將攻齊大勝並莒則富不過有魏而貴不益為王若戰不勝則萬世無魏此臣之百戰百勝之術也太子曰諾請必從公之言而還客曰太子雖欲還不得矣彼利太子之戰攻而欲滿其意者衆太子雖欲還恐不得矣太子上車請還其御曰將出而還與北同不如遂行遂行與齊人戰而死䘚不得魏史記客曰太子雖欲還不得矣彼勸太子戰攻欲啜汁者衆○啜汁字妙 南梁之難韓氏請救於齊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早救之孰與晚救之便張丏對曰晚救之韓且折而入於魏不如早救之田臣思曰不可夫韓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代韓而受魏之兵顧反聽命於韓也且夫魏有破韓之志韓見且亡必東愬於齊我因隂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敝則國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隂告韓使者而遣之韓自以有齊國五戰五不勝東愬於齊齊因起兵撃魏大破之馬陵魏破韓弱韓魏之君因田嬰北面而朝田侯史記韓氏請救於齊宣王召大臣而謀曰蚤救孰與晚救騶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則韓且折而入於魏不如蚤救之孫子曰夫韓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韓受魏之兵顧反聽命於韓也且魏有破國之志韓見亡必東面而愬於齊矣吾因深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弊則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隂告諱之使者而遣之諱因恃齊五戰不勝而東委國於齊齊因起兵使田忌田嬰將孫子為師救韓趙以撃魏大敗之馬陵殺其將龎涓虜魏太子申其後三晉之王皆因田嬰朝齊王於博望盟而去○宜在齊威王時人名亦與䇿異 紀年齊威王十四年田盼伐梁戰馬陵
  史記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齊使田忌將而徃直走大梁魏將龎涓聞之去韓而歸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眀日為五萬竈又眀日為三萬竈龎涓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䘚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與其輕鋭倍日並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龎涓死於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曰暮見火舉而俱發龎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鑽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大亂相失龎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𫝊其兵法漢書兵權謀齊孫子八十九篇圖四卷
  戰國策成侯鄒忌為齊相田忌為將不相説公孫閈謂鄒忌曰公何不為王謀伐魏勝則是君之謀也君可以有功戰不勝田忌不進戰而不死曲撓而誅鄒忌以為然乃説王而使田忌伐魏田忌三戰三勝鄒忌以告公孫閈公孫閈乃使人操十金而徃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戰而三勝聲威天下欲為大事亦吉否卜者出因令人捕為人卜者亦驗其辭於王前田忌遂走○史忌走在桂陵戰後宣王召之復位與此異 田忌為齊將係梁太子申禽龎涓孫子謂田忌曰將軍可以為大事乎田忌曰奈何孫子曰將軍無解兵而入齊使彼罷敝於先弱守於主主者循軼之途也轄撃摩車而相過使彼罷敝先弱守於主必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然後背泰山左濟右天唐軍重踵髙宛使輕車鋭騎衝雍門若是則齊君可正而成侯可走不然則將軍不得入於齊矣田忌不聽果不入齊
  說苑田忌去齊奔楚楚王郊迎至舍問曰楚萬乘之國也齊亦萬乘之國也常欲相併為之奈何對曰易知耳齊使申孺將則楚發五萬人使上將軍將之至禽將軍首而反耳齊使田居將則楚發二十萬人使上將軍將之分別而相去也齊使眄子將楚發四封之內王自出將而忌從相國上將軍為左右司馬如是則王僅得存耳於是齊使申孺將楚發五萬人使上將軍至擒將軍首反於是齊王忿然乃更使眄子將楚悉發四封之內王自出將田忌從相國上將軍為左右司馬益王車屬九乘僅得免耳至舍王北面正領齊袪問曰先生何知之早也田忌曰申孺為人侮賢者而輕不肖者賢不肖者俱不為用是以亡也田居為人尊賢者而賤不肖者賢者負任不肖者退是以分別而相去也眄子之為人也尊賢者而愛不肖者賢不肖俱負任是以王僅得存耳
  戰國策田忌亡齊而之楚鄒忌代之相齊恐田忌欲以楚權復於齊杜赫曰臣請為留楚謂楚王曰鄒忌所以不善楚者恐田忌之以楚權復於齊也王不如封田忌於江南以示忌之不返齊也鄒忌必以齊厚事楚田忌亡人也而得封必徳王若復於齊必以齊事楚此用二忌之道也楚果封之於江南已上馬陵之戰 齊魏戰於馬陵齊大勝魏殺太子申覆十萬之軍魏王召恵施而告之曰夫齊寡人之讎也怨之至死不忘國雖小吾常欲悉起兵而攻之何如對曰不可臣聞之王者得度而霸者知計今王所以告臣者疏於度而逺於計王固先屬怨於趙而後與齊戰今戰不勝國無守戰之備王又欲悉起而攻齊此非臣之所謂也王若欲報齊乎則不如因變服折節而朝齊楚王必怒矣王遊人而合其鬭則楚必伐齊以休楚而伐罷齊則必為楚禽矣是王以楚毀齊也魏王曰善乃使人報於齊願臣畜而朝田嬰許諾張丑曰不可戰不勝魏而得朝禮與魏和而下楚此可以大勝也今戰勝魏覆十萬之軍而禽太子申臣萬乘之魏而甲秦楚此其暴戾定矣且楚王之為人也好用兵而甚務名終為齊患者必楚也田嬰不聴遂內魏王而與之竝朝齊候再三趙氏醜之楚王怒自將而伐齊趙應之大敗齊於徐州 徐州之役犀首謂梁王曰何不陽與齊而隂結於楚二國恃王必戰齊戰勝楚而與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戰勝齊而與乘之是太子之讎報矣
  史記齊孟嘗君父田嬰欺楚楚威王伐齊敗之於徐州而令齊必逐田嬰田嬰恐張丑偽謂楚王曰王所以戰勝於徐州者田盼子不用也盼子者有功於國而百姓為之用嬰子弗善而用申紀申紀者大臣不附百姓不為用故王勝之也今王逐嬰子嬰子逐盼子必用矣復搏其士䘚以與王遇必不便於王矣楚王因弗逐也戰國策楚將伐齊魯親之齊王患之張丐曰臣請令魯中立乃為齊見魯君魯君曰齊王懼乎曰非臣所知也臣來弔足下魯君曰何弔乎曰君之謀過矣君不與勝者而與不勝者何故也魯君曰子以齊楚為孰勝哉對曰鬼且不知也然則子何以弔寡人曰齊楚之權敵也不用有魯與無魯足下豈如全衆而合二國之後哉楚大勝齊其良士選䘚必殪其餘兵足以待天下齊為勝其良士選䘚亦殪而君以魯衆合戰勝後此其為徳也亦大矣其見恩徳也亦甚大矣魯君以為然乃退師齊楚構難宋請中立齊急宋宋許之子象為楚謂宋王曰楚以緩失宋將法齊之急也齊以急得宋後將常急矣是從齊而攻楚之未必利也齊戰勝楚勢必危宋不勝是以弱宋干強楚也而令兩萬乘之國常以急求所欲國必危矣已上徐州之役












  繹史卷一百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七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楚威王破越威王事並附
  越絶書越王夫鐔以上至無餘久逺世不可紀也夫鐔子允常允常子句踐大霸稱王徙瑯琊都也句踐子與夷時霸與夷子子翁時霸子翁子不揚時霸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無疆時霸伐楚威王滅無疆無疆子之侯竊自立為君長之侯子尊時君長尊子親失衆楚伐之走南山親以上至句踐凡八君都瑯琊二百二十四嵗無疆以上霸稱王之侯以下微弱稱君長○世次與史異
  史記勾踐䘚子王鼫與立王鼫與䘚子王不夀立王不夀䘚子王翁立王翁䘚子王翳立王翳䘚子王之侯立王之侯䘚子王無疆立紀年晉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粵子句踐䘚是為菼執次鹿郢立十六年於粵子鹿郢䘚次不夀立 敬公三年於粵子不夀見殺是為盲姑次朱句立 烈公五年於粵滅
  滕 六年於粵子朱句伐郯以郯子鴣歸 八年於粵子朱句䘚子翳立 桓公十三年於粵遷於呉 十六年於粵太子諸咎弒其君翳十月粵殺諸咎粵滑呉人立孚錯枝為君 十七年於粵大夫寺區定粵亂立初無余是為莽安 魏恵成王六年於粵寺區弟思弒其君莽安䘚無顓立 十年於粵子無顓䘚是為菼蠋卯索隠曰按紀年無顓薨後十年楚伐徐州無殺無疆之語是無疆為無顓之後紀年不得録也
  説苑越甲至齊雍門子狄請死之齊王曰鼓鐸之聲未聞矢石未交長兵未接子何務死之為人臣之禮邪雍門子狄對曰臣聞之昔者王田於囿左轂鳴車右請死之而王曰子何為死車右對曰為其鳴吾君也王曰左轂鳴者工師之罪也子何事之有焉車右曰臣不見工師之乘而見其鳴吾君也遂刎頸而死知有之乎齊王曰有之雍門子狄曰今越甲至其鳴吾君也豈左轂之下哉車右可以死左轂而臣獨不可以死越甲也遂刎頸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曰齊王有臣鈞如雍門子狄擬使越社稷不血食遂引甲而歸齊王葬雍門子狄以上卿之禮
  呂氏春秋齊莊子請攻越問於和子和子曰先君有遺令曰無攻越越猛虎也莊子曰雖猛虎也而今已死矣和子曰以告鴞子鴞子曰已死矣以為生故凡舉事必先審民心然後可舉 越人三世殺其君王子搜患之逃乎丹宂越國無君求王子搜而不得從之丹宂王子捜不肯出越人薫之以艾乘之以王輿王子捜援綏登車仰天而呼曰君乎獨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捜非惡為君也惡為君之患也若王子捜者可謂不以國傷其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而為君也 越王授有子四人越王之弟曰豫欲盡殺之而為之後惡其三人而殺之矣國人不説大非上又惡其一人而欲殺之越王未之聽其子恐必死因國人之欲逐豫圍王宮越王太息曰余不聽豫之言以罹此難也○髙誘注王子捜越王翳也又雲越王授句踐五世孫然則捜授本一人
  韓非子公孫𢎞斷髮而為越王騎公孫喜使人絶之曰吾不與子為昆弟矣公孫𢎞曰我斷髮子斷頸而為人用兵我將謂子何周南之戰公孫喜死焉○越事史多缺略今採取一二遺事以附滅越之前
  史記王無疆時越興師北伐齊西伐楚與中國爭彊當楚威王之時越北伐齊齊威王使人説越王曰越不伐楚大不王小不伯圖越之所為不伐楚者為不得晉也韓魏固不攻楚韓之攻楚覆其軍殺其將則葉陽翟危魏亦覆其軍殺其將則陳上蔡不安故二晉之事越也不至於覆軍殺將汗馬之力不效所重於得晉者何也越王曰所求於晉者不至頓刄接兵而況於攻城圍邑乎願魏以聚大梁之下願齊之試兵南陽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則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閒不東商於析酈宋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備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則齊秦韓魏得志於楚也是二晉不戰而分地不耕而穫之不此之為而頓刄於河山之閒以為齊秦用所待者如此其失計奈何其以此王也齊使者曰幸也越之不亡也吾不貴其用智之如目見豪毛而不見其睫也今王知晉之失計而不自知越之過是目論也王所待於晉者非其汗馬之力也又非可與合軍連和也將待之以分楚衆也今楚衆已分何待於晉越王曰奈何曰楚三大夫張九軍北圍曲沃於中以至無假之闗者三千七百里景翠之軍北聚魯齊南陽分有大此者乎且王之所求者鬭晉楚也晉楚不鬭越兵不起是知二五而不知十也此時不攻楚臣以是知越大不王小不伯復讎龎長沙楚之粟也竟澤陵楚之材也越窺兵通無假之闗此四邑者不上貢事於郢矣臣聞之圖王不王其敝可以伯然而不伯者王道失也故願大王之轉攻楚也於是越遂釋齊而伐楚楚威王興兵而伐之大敗越殺王無疆盡取故呉地至浙江北破齊於徐州而越以此散諸族子爭立或為王或為君濵於江南海上服朝於楚已後附威王事
  戰國策威王問於莫敖子華曰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榖之身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乎莫敖子華對曰如華不足以知之矣王曰不於大夫無所聞之莫敖子華對曰君王將何問者也彼有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有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者有斷脰決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將何謂也莫敖子華對曰昔令尹子文緇帛之衣以朝鹿裘以處未眀而立於朝日晦而歸食朝不謀夕無一月之積故彼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令尹子文是也昔者葉公子髙身獲於表薄而財於柱國定白公之禍寧楚國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廉名不挫於諸侯當此之時也天下莫敢以兵南鄉葉公子髙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者葉公子髙是也昔者呉與楚戰於柏舉兩軍之閒夫䘚交莫敖大心撫其御之手顧而太息曰嗟乎子乎楚國亡之日至矣吾將深入呉軍若撲一人若捽一人以與大心者也社稷其庻㡬乎故斷脰決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昔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棼冒勃蘇曰吾被堅執鋭赴強敵而死此猶一䘚也不若奔諸侯於是贏糧潛行上崢山踰深溪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轉晝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漿無入口瘨而殫悶旄不知人秦王聞而走之冠帶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蘇乃蘇秦王身問之子孰誰也棼冒勃蘇對曰臣非異楚使新造𥂕棼冒勃蘇呉與楚人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使下臣來告亡且求救秦王顧令之起寡人聞之萬乘之君得罪一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謂也遂出革車千乘䘚萬人屬之子滿與子虎下塞以東與呉人戰於濁水而大敗之亦聞於遂浦故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者棼冒勃蘇是也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䝉榖結鬭於宮唐之上舍鬭奔郢曰若有孤楚國社稷其庻㡬乎遂入大宮負雞次之典以浮於江逃於雲夢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亂䝉榖獻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䝉榖之功多與存國相若封之執圭田六百畛䝉榖怒曰榖非人臣社稷之臣茍社稷血食餘豈患無君乎遂自棄於磨山之中至今無冒故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䝉榖是也王乃太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邪莫敖子華對曰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腰楚士約食馮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惡然而不避華聞之其君好發者其臣決拾君王直不好若君王誠好賢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呂氏春秋荊威王學書於沈尹華昭釐惡之威王好制有中射佐制者昭釐謂威王曰國人皆曰王乃沈尹華之弟子也王不説因疏沈尹華中射細人也一言而令威王不聞先王之術文學之士不得進令昭釐得行其私故細人之言不可不察也 史記鐸椒為楚威王傅為王不能盡觀春秋採取成敗䘚四十章為鐸氏微 華陽國志楚威王遣將軍莊蹻泝沅水出且蘭以伐夜郎植牂牱繋船於是且蘭既尅夜郎又降而秦奪楚黔中地無路得反遂留王滇池蹻莊王苗裔也以繋船因名且蘭為牂牱國分侯支黨𫝊數百年



  繹史卷一百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八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蘇秦合從
  戰國䇿權之難齊燕戰秦使魏冉之趙出兵助燕撃齊薛公使魏處之趙謂李向曰君助燕撃齊齊必急急必以地和於燕而身與趙戰矣然則是君自為燕東兵為燕取地也故為君計者不如按兵勿出齊必緩緩必復與燕戰戰而勝兵罷敝趙可取唐曲逆戰而不勝命懸於趙然則吾中立而割竆齊與疲燕也兩國之權懸於君矣 權之難燕再戰不勝趙弗救噲子謂文公曰不如以地請合於齊趙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文公曰善令郭任以地請講於齊趙聞之遂出兵救燕○此役有魏冉知為文公末年
  史記蘇秦者東周雒陽人也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出遊數嵗大困而歸兄弟嫂妹妻妾竊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産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務今子釋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蘇秦聞之而慙自傷乃閉室不出出其書徧觀之曰夫士業已屈首受書而不能以取尊榮雖多亦奚以為於是得周書隂符伏而讀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説當世之君矣求説周顯王顯王左右素習知蘇秦皆少之弗信乃西至秦秦孝公䘚説恵王曰秦四塞之國被山帶渭東有闗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衆兵法之敎可以吞天下稱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髙蜚文理未眀不可以併兼方誅商鞅疾辯士弗用乃東之趙○按戰國䇿蘇秦得隂符揣摩在説秦恵王後 典畧蘓秦如趙逢其鄰子於易水之上從貸一疋布約償千金鄰子不與
  戰國䇿蘓秦始將連橫説秦恵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殽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撃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衆車騎之用兵法之敎可以並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效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髙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罰道徳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敎不順者不可以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逺十里而庭敎之願以異日蘇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農伐補遂黃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驩兠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霸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古者使車轂撃馳言語相結天下為一約從連橫兵革不蔵文士竝飭諸侯亂惑萬端俱起不可勝理科條既備民多偽態書䇿稠濁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無所聊眀言章理兵甲愈起辯言偉服戰攻不息繁稱文辭天下不治舌敝耳聾不見成功行義約信天下不親於是乃廢文任武厚飬死士綴甲厲兵効勝於戰場夫徒處而致利安坐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霸眀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寛則兩軍相攻迫則杖㦸相撞然後可建大功是故兵勝於外義強於內威立於上民服於下今欲並天下凌萬乘詘敵國制海內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於至道皆惛於敎亂於治迷於言惑於語沈於辯溺於辭以此論之王固不能行也説秦王書十上而説不行黒貂之裘敝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絶去秦而歸贏縢履蹻負書擔囊形容枯槁靣目黧黒狀有愧色歸至家妻不下絍嫆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喟然歎曰妻不以我為夫嫆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發書陳篋數十得太公隂符之謀伏而誦之簡練以為揣摩讀書欲睡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説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説當世之君矣於是乃摩燕烏集闕見説趙王於華屋之下抵掌而談趙王大説封為武安君受相印革車百乘錦繡千純白璧百䨇黃金萬鎰以隨其後約從散橫以抑強秦故蘇秦相於趙而闗不通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衆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決於蘓秦之䇿不費斗糧未煩一兵未戰一士未絶一弦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於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故曰式於政不式於勇式於廊廟之內不式於四境之外當秦之隆黃金萬鎰為用轉轂連騎炫熿於道山東之國從風而服使趙大重且夫蘇秦特竆巷掘門桑戶棬樞之士耳伏軾撙銜橫厯天下庭説諸侯之主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伉將説楚王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嫆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曰嫆何前倨而後卑也嫆曰以季子位尊而多金蘇秦曰嗟乎貧竆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厚葢可以忽乎哉○史過洛陽在合從成北報趙王時
  史記趙肅侯令其弟成為相號奉陽君奉陽君弗説之去游燕嵗餘而後得見説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嘑沱易水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粟支數年南有碣石鴈門之饒北有𬃷栗之利民雖不佃作而足於棗栗矣此所謂天府者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將無過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宼被甲兵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秦趙五戰秦再勝而趙三勝秦趙相斃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燕之所以不犯宼也且夫秦之攻燕也踰雲中九原過代上谷彌地數千里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眀矣今趙之攻燕也發號出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軍軍於東垣矣渡嘑沱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國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內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患矣文侯曰子言則可然吾國小西廹彊趙南近齊齊趙彊國也子必欲合從以安燕寡人請以國從於是資蘇秦車馬金帛以至趙而奉陽君已死即因説趙肅侯曰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髙賢君之行義皆願奉敎陳忠於前之日久矣雖然奉陽君妒君而不任事是以賔客游士莫敢自盡於前者今奉陽君捐館舍君乃今復與士民相親也臣故敢進其愚慮竊為君計者莫若安民無事且無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擇交擇交而得則民安擇交而不得則民終身不安請言外患齊秦為兩敵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謀人之主伐人之國常苦出辭斷絶人之交也願君慎勿出於口請別白黒所以異隂陽而已矣君誠能聽臣燕必致旃裘狗馬之地齊必致魚鹽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園韓魏中山皆可使致湯沐之奉而貴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軍禽將而求也封侯貴戚湯武之所以放弒而爭也今君髙拱而兩有之此臣之所以為君願也今大王與秦則秦必弱韓魏與齊則齊必弱楚魏魏弱則割河外韓弱則效宜陽宜陽效則上郡絶河外割則道不通楚弱則無援此三䇿者不可不孰計也夫秦下軹道則南陽危劫韓包周則趙氏自操兵據衛取淇卷則齊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東則必舉兵而嚮趙矣秦甲渡河踰漳據番吾則兵必戰於邯鄲之下矣此臣之所為君患也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彊於趙趙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燕固弱國不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何也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然則韓魏趙之南蔽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無韓魏之規則禍必中於趙矣此臣之所為君患也臣聞堯無三夫之分舜無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無百人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士不過三千車不過三百乘䘚不過三萬立為天子誠得其道也是故眀王外料其敵之彊弱內度其士䘚賢不肖不待兩軍相當而勝敗存亡之機固已形於胷中矣豈揜於衆人之言而以冥冥決事哉臣竊以天下之地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諸侯之䘚十倍於秦六國為一併力西鄉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見臣於秦夫破人之與見破於人也臣人之與見臣於人也豈可同日而論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則髙臺榭美宮室聽竽瑟之音前有樓闕軒轅後有長姣美人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夫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故願大王孰計之也臣聞眀主絶疑去䜛屏流言之跡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廣地彊兵之計臣得陳忠於前矣故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以從親以畔秦令天下之將相㑹於洹水之上通質刳白馬而盟要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鋭師以佐之韓絶其糧道趙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絶其後齊出鋭師而佐之趙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絶其後韓守城臯魏塞其道趙渉河博闗燕出鋭師以佐之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闗齊渉勃海韓魏皆出鋭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闗魏軍河外齊渉清河燕出鋭師以佐之諸侯有不如約者以五國之兵共伐之六國從親以賔秦則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東矣如此則霸王之業成矣趙王曰寡人年少立國日淺未嘗得聞社稷之長計也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諸侯寡人敬以國從乃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䨇錦繡千純以約諸侯是時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恵王恵王使犀首攻魏禽將龍賈取魏之雕隂且欲東兵蘇秦恐秦兵之至趙也乃激怒張儀入之於秦於是説韓宣恵王曰韓北有鞏洛成臯之固西有宜陽商阪之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地方九百餘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彊弓勁弩皆從韓出谿子少府時力距來者皆射六百歩之外韓䘚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逺者括蔽洞胷近者鏑弇心韓䘚之劔㦸皆出於冥山棠谿墨陽合賻鄧師宛馮龍淵太阿皆陸斷牛馬水截鵠鴈當敵則斬堅甲鐡幕革抉㕹芮無不畢具以韓䘚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劔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夫以韓之勁與大王之賢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為天下笑無大於此者矣是故願大王孰計之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茲效之眀年又復求割地與則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而受後禍且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臣聞鄙諺曰寧爲鷄口無為牛後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異於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賢挾彊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大王羞之於是韓王勃然作色攘臂瞋目按劔仰天太息曰寡人雖不肖必不能事秦今主君詔以趙王之敎敬奉社稷以從又説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鴻溝陳汝南許郾昆陽召陵舞陽新都新郪東有淮潁煮棗無胥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棗地方千里地名雖小然而田舍廬廡之數曾無所芻牧人民之衆車馬之多日夜行不絶輷輷殷殷若有三軍之衆臣竊量大王之國不下楚然衡人怵王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䘚有秦患不顧其禍夫挾彊秦之勢以內劫其主罪無過此者魏天下之彊國也王天下之賢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稱東藩築帝宮受冠帶祠春秋臣竊為大王恥之臣聞越王句踐戰敝䘚三千人禽夫差於干遂武王䘚三千人革車三百乘制紂於牧野豈其士䘚衆哉誠能奮其威也今竊聞大王之䘚武士二十萬蒼頭二十萬奮撃二十萬廝徒十萬車六百乘騎五千匹此其過越王句踐武王逺矣今乃聽於羣臣之説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實故兵未用而國已虧矣凡羣臣之言事秦者皆姦人非忠臣也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偷取一時之功而不顧其後破公家而成私門外挾彊秦之勢以內劫其主以求割地願大王孰察之周書曰緜緜不絶蔓蔓奈何毫釐不伐將用斧柯前慮不定後有大患將奈之何大王誠能聽臣六國從親専心併力壹意則必無彊秦之患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眀約在大王之詔詔之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嘗得聞眀敎今主君以趙王之詔詔之敬以國從因東説齊宣王曰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謂四塞之國也齊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粟如邱山三軍之良五家之兵進如鋒矢戰如雷霆觧如風雨即有軍役未嘗倍泰山絶清河渉勃海也臨菑之中七萬戶臣竊度之不下戶三男子三七二十一萬不待發於逺縣而臨菑之䘚固已二十一萬矣臨菑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彈琴撃築鬭雞走狗六博蹋鞠者臨菑之塗車轂撃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髙氣揚夫以大王之賢與齊之彊天下莫能當今乃西面而事秦臣竊為大王羞之且夫韓魏之所以重畏秦者為與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當不出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決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則國已危亡隨其後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之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徑乎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百人守險千人不敢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也是故恫疑虛喝驕矜而不敢進則秦之不能害齊亦眀矣夫不深料秦之無奈齊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羣臣之計過也今無臣事秦之名而有彊國之實臣是故願大王少留意計之齊王曰寡人不敏僻逺守海竆道東境之國也未嘗得聞餘敎今足下以趙王詔詔之敬以國從戰國策蘓秦之楚三日乃得見乎王談䘚辭而行王曰寡人聞先生若聞古人今先生乃不逺千里而臨寡人曾不肯留願聞其説對曰楚國之食貴於玉薪貴於桂謁者難得見如鬼王難得見如天帝今令臣食玉炊桂因鬼見帝王曰先生就舍寡人聞命矣 乃西南説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彊國也王天下之賢王也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陘塞郇陽地方五千餘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夫以楚之彊與王之賢天下莫能當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則諸侯莫不西面而朝於章臺之下矣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則秦弱秦彊則楚弱其勢不兩立故為大王計莫如從親以孤秦大王不從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闗一軍下黔中則鄢郢動矣臣聞治之其未亂也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後憂之則無及己故願大王蚤孰計之大王誠能聽臣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眀詔委社稷奉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誠能用臣之愚計則韓魏齊燕趙衛之妙音美人必充後宮燕代橐駝良馬必實外廏故從合則楚王衡成則秦帝今釋霸王之業而有事人之名臣竊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國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讎也衡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謂飬仇而奉讎者也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䘚有秦患不顧其禍夫外挾彊秦之威以內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無過此者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䇿者相去逺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眀約在大王詔之楚王曰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秦有舉巴蜀並漢中之心秦虎狼之國不可親也而韓魏迫於秦患不可與深謀與深謀恐反人以入於秦故謀未發而國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當秦不見勝也內與羣臣謀不足恃也寡人臥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搖搖然如縣旌而無所終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諸侯存危國寡人謹奉社稷以從於是六國從合而併力焉蘇秦為從約長並相六國北報趙王乃行過雒陽車騎輜重諸侯各發使送之甚衆擬於王者周顯王聞之恐懼除道使人郊勞蘇秦之昆弟妻嫂側目不敢仰視俯伏侍取食蘇秦笑謂其嫂曰何前倨而後恭也嫂委蛇蒲服以面掩地而謝曰見季子位髙金多也蘇秦喟然歎曰此一人之身富貴則親戚畏懼之貧賤則輕易之況衆人乎且使我有雒陽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於是散千金以賜宗族朋友初蘇秦之燕貸百錢為資及得富貴以百金償之徧報諸所嘗見徳者其從者有一人獨未得報乃前自言蘇秦曰我非忘子子之與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時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後子子今亦得矣蘇秦既約六國從親歸趙趙肅侯封為武安君乃投從約書於秦秦兵不敢闚函谷闗十五年○秦本紀雲恵文王七年公子卭與魏戰虜將龍賈僅次年事耳𫝊雲不闚函谷十五年誇大之辭 論衡蘇秦骨鼻為六國相
  戰國策秦恵王謂寒泉子曰蘇秦欺寡人慾以一人之智反覆山東之君從以欺秦趙固負其衆故先使蘇秦以其幣帛約乎諸侯諸侯不可一猶連雞之不能俱止於棲亦眀矣寡人忿然含怒日久吾欲使武安子起徃喻意焉寒泉子曰不可夫攻城墮邑請使武安子善我國家使諸侯請使客卿張儀秦恵王曰敬受命
  史記其後秦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欲敗從約齊魏伐趙趙王讓蘇秦蘇秦恐請使燕必報齊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 趙肅侯十八年齊魏伐我我決河水灌之兵去戰國策蘇秦為趙王使於秦反三日不得見謂趙王曰秦乃者過柱山有兩木焉一蓋呼侶一葢哭問其故對曰吾已大矣年已長矣吾苦夫匠人且以繩墨案規矩刻鏤我一葢曰此非吾所苦也是故吾事也吾苦夫鐡銛然自入而出夫人者今臣使於秦而三日不見無有為臣為鐡銛者乎 秦恵文君七年公子卭與魏戰虜其龍賈斬首八萬紀年龍賈及秦師戰於雕隂我師敗逋
  戰國策燕文公時秦恵王以其女為燕太子婦文公䘚易王立齊宣王因燕喪攻之取十城武安君蘇秦為燕説齊王再拜而賀因仰而弔齊王按戈而卻曰此一何慶弔相隨之速也對曰人之饑所以不食烏喙者以為雖偷充腹而與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強秦之少壻也王利其十城而深與強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鴈行而強秦制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曰然則奈何乎對曰聖人之制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故桓公負婦人而名益尊韓獻開罪而交愈固此皆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者也王能聽臣莫如歸燕之十城卑辭以謝秦秦知王以己之故歸燕城也秦必徳王燕無故而得十城燕亦徳王是棄強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齊則大王號令天下皆從是王以虛辭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業所謂轉禍為福因敗成功者也齊王大説乃歸燕城以金千斤謝其後頓首塗中願為兄弟而請罪於秦 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萬乘下之尊之於廷示天下與小人羣也武安君從齊來而燕王不館也謂燕王曰臣東周之鄙人也見足下身無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於郊顯臣於廷今臣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聽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傷臣於王者且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㢘如伯夷孝如曾參三者天下之髙行也而以事足下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蘇秦曰且夫孝如曾參義不離親一夕宿於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齊㢘如伯夷不取素餐汙武王之義而不臣辭孤竹之君餓而死於首陽之山㢘如此者何肯歩行數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來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燕秦之威於齊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皆自覆之術非進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興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為可乎則齊不益於營邱足下不踰境不窺於邊城之外且臣有老母於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謀進取之道臣之趣固不與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僕者進取之臣也所謂以忠信得罪於君者也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對曰足下不知也臣鄰家有逺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歸其私之者憂之其妻曰公勿憂也吾已為藥酒以待之矣後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進之妾知其為藥酒也進之則殺主父言之則逐主母乃陽僵棄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棄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於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適不幸而有類妾之棄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義益國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後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説齊曾不欺之也使説齊者莫如臣之言也雖堯舜之智不敢取也○鄒陽書雲蘇秦相燕燕人惡之於王王按劔而怒食以駃騠
  史記易王母文侯夫人也與蘇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蘇秦恐誅乃説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齊則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為於是蘇秦佯為得罪於燕而亡走齊齊宣王以為客卿齊宣王䘚湣王即位説湣王厚葬以眀孝髙宮室大苑囿以眀得意欲破敝齊而為燕燕易王䘚燕噲立為王其後齊大夫多與蘇秦爭寵者而使人刺蘇秦不死殊而走齊王使人求賊不得蘇秦且死乃謂齊王曰臣即死車裂臣以徇於市曰蘇秦為燕作亂於齊如此則臣之賊必得矣於是如其言而殺蘇秦者果自出齊王因而誅之燕聞之曰甚矣齊之為蘇生報仇也蘇秦既死其事大泄齊後聞之乃恨怒燕燕甚恐 太史公曰蘇秦兄弟三人皆游説諸侯以顯名其術長於權變而蘇秦被反閒以死天下共笑之諱學其術然世言蘇秦多異異時事有類之者皆附之蘓秦夫蘇秦起閭閻連六國從親此其智有過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時序毋令獨䝉惡聲焉戰國策説張相國曰君安能少趙人而令趙人多君君安能憎趙人而令趙人愛君乎夫膠漆至黏也而不能合逺鴻毛至輕也而不能自舉夫飄於清風則橫行四海故事有簡而功成者因也今趙萬乘之強國也前漳滏右常山左河閒北有代帶甲百萬常抑強秦四十餘年而秦不得所欲由是觀之趙之於天下也不輕今君易萬乘之強趙而慕思不可得之小梁臣竊為君不取也君曰善自是之後衆人廣坐之中未嘗不言趙人之長者也未嘗不言趙俗之善者也




  繹史卷一百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九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齊宣王好士稷下諸子竝附
  戰國策鄒忌事宣王仕人衆宣王不説晏首貴而仕人寡王説之鄒忌謂宣王曰忌聞以為有一子之孝不如有五子之孝今首之所進仕者以㡬何人宣王因以晏首壅塞之 先生王斗造門而欲見齊宣王宣王使謁者延入王斗曰斗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斗為好士於王何如使者復還報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與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廟守社稷聞先生直言正諫不諱王斗對曰王聞之過斗生於亂世事亂君焉敢直言正諌宣王忿然作色不説有閒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説曰寡人愚陋守齊國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馬王亦好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當今之世無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無騏驎騄耳王之駟已備矣世無東郭俊盧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無毛嬙西施王宮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無士王曰寡人憂國愛民固願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憂國愛民不若王愛尺縠也王曰何謂也王斗曰王使人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為能之也今王治齊非左右便辟無使也臣故曰不如愛尺縠也宣王謝曰寡人有罪國家於是舉士五人任官齊國大治呂氏春秋能意見齊宣王宣王曰寡人聞子好直有之乎對曰意惡能直意聞好直之士家不處亂國身不見汚君身今得見王而家宅乎齊意惡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將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好事長而行之王胡不能與野士乎將以彰其所好邪王乃舍之○與王斗同意 齊宣王見顔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説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對曰夫斶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斶為慕勢不如使王為趨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貴乎對曰士貴耳王者不貴王曰有説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齊令有敢去栁下季壟五十歩而樵採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戶侯賜金千鎰由是觀之生王之頭曾不若死士之壟也宣王黙然不説左右皆曰斶來斶來大王據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鐘萬石簴天下之士皆為役處辯智竝進莫不來語東西南北莫敢不來服萬物無不備具而百姓無不親附今夫士之髙者乃稱匹夫徒歩而處農畝下則鄙野監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斶對曰不然斶聞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何則徳厚之道得貴士之力也故舜起農畝出於野鄙而為天子及湯之時諸侯三千當今之世南面稱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閭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𫝊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實而喜其為名者必以驕奢為行據慢驕奢則凶必從之是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徳而望其福者約無功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虛願不至此皆幸樂其名而無其實徳者也是以堯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虛成名於天下者無有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下學是故成其道徳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功名於後世者堯舜禹湯周文王是也故曰無形者形之君也無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見其原下通其流至聖眀學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髙必以下為基是以侯王稱孤寡不榖是其賤之本與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賤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謂豈非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𫝊舜舜𫝊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曰眀主是以眀乎士之貴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聞君子之言乃今聞細人之行願請受為弟子且顔先生與寡人遊食必太牢出必乘車妻子衣服麗都顔斶辭去曰玉生於山制則破焉非弗寳貴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選則祿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願得晩食以當肉安歩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浄貞正以自娛制言者王也盡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備矣願得賜歸安行反臣之邑屋則再拜而辭去君子曰斶知足矣歸真反璞則終身不辱
  新序齊有閭丘卭年十八道遮宣王曰家貧親老願得小仕宣王曰子年尚稚未可也閭丘卭對曰不然昔有顓頊行年十二而治天下秦項橐七嵗為聖人師由此觀之卭不肖耳年不稚矣宣王曰未有咫角驂駒而能服重致逺者也由此觀之夫士亦華髪墮顛而後可用耳閭丘卭曰不然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驊騮綠驥天下之俊馬也使之與貍鼬試於釡竈之閒其疾未必能過貍鼬也黃鵠白鶴一舉千里使之與燕服翼試之堂廡之下廬室之閒其便未必能過燕服翼也辟閭巨闕天下之利器也撃石不闕刺石不銼使之與管稾決目出眯其便未必能過管稾也由此觀之華髪墮顛與卭何以異哉宣王曰善子有善言何見寡人之晩也卭對曰夫鷄豚讙嗷即奪鐘鼔之音雲霞充咽則奪日月之眀讒人在側是以見晚也詩曰聽言則對譖言則退庸得進乎宣王拊軾曰寡人有過遂載與之俱歸而用焉韓詩外𫝊齊宣王謂田過曰吾聞儒者親喪三年君與父孰重過對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曰曷為士去親而事君對曰非君之土地無以處吾親非君之祿無以養吾親非君之爵無以尊顯吾親受之於君致之於親凡事君以為親也宣王悒然無以應之詩曰王事靡盬不遑將父○説苑同
  韓非子齊宣王問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對曰博貴梟勝者必殺梟殺梟者是殺所貴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博也又問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從下害於上者也是從下傷君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弋又問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絃為大聲以大絃為小聲是大小易序貴賤易位儒者以為害義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與其使民諂下也寜使民諂上列女𫝊田稷子相齊受下吏之金百鎰以遺其母其母曰子為相三年矣祿未嘗多若此也豈修士大夫之費哉安所得此對曰誠受之於下其母曰吾聞士修身潔行不為茍得竭情盡實不行詐偽非義之事不計於心非理之利不入於家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設官以待子厚祿以奉子盡力竭能務在效忠㢘潔公正故遂而無患今子反是逺忠矣夫為人臣不忠是為人子不孝也田稷子慙而出反其金自歸罪於宣王請就誅焉宣王聞之大賞其母之義遂舍田稷子之罪復其相位而以公金賜母
  説苑齊宣王出獵於社山社山父老十三人相與勞王王曰父老苦矣謂左右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閭丘先生不拜王曰父老以為少耶謂左右復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閭丘先生又不拜王曰拜者去不拜者前曰寡人今日來觀父老幸而勞之故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先生獨不拜寡人自以為少故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先生又獨不拜寡人得無有過乎閭丘先生對曰惟聞大王來遊所以為勞大王望得夀於大王望得富於大王望得貴於大王王曰天殺生有時非寡人所得與也無以夀先生倉廩雖實以備菑害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小官卑賤無以貴先生閭丘先生對曰此非人臣所敢望也願大王選良富家子有修行者以為吏平其法度如此臣少可以得夀焉春秋冬夏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如是臣可少得以富焉願大王出令令少者敬長長者敬老如是臣可少得以貴焉今大王幸賜臣田不租然則倉廩將虛也賜臣無徭役然則官府無使焉此固非人臣之所敢望也齊王曰善願請先生為相
  韓詩外𫝊齊宣王與魏恵王㑹田於郊魏王曰亦有寳乎齊王曰無有魏王曰若寡人之小國也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萬乘之國無寳乎齊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寳與王異吾臣有檀子者使之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宼泗水上有十二諸侯皆來朝吾臣有盼子者使之守髙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吾臣有黔夫者使之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從而歸之者十千餘家吾臣有種首者使之備盜賊而道不拾遺吾將以照千里之外豈特十二乘哉魏王慙不懌而去詩曰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史世家係之威王年表魏恵王在位實厯威宣會田之事未定何王之時
  史記宣王喜文學游説之士自如騶衍淳于髠田駢接予慎到環淵之徒七十六人皆賜列第為上大夫不治而議論是以齊稷下學士復盛且數百千人韓非子兒説宋人善辯者也待白馬非馬也服齊稷下之辯者乘白馬而過闗則顧白馬之賦故籍之虛辭則能勝一國考實按形不能謾於一人 魯連子齊辯士田巴服徂丘議稷下毀五帝罪三王服五伯離堅白合同異一月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魯仲連年十二號千里駒徃謂田巴曰臣聞堂上不奮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急不暇緩也今楚軍南陽趙伐髙唐燕人十萬聊城不去國亡在旦夕先生奈之何若不能者先生之言有似梟鳴出聲而人惡之願先生勿復言田巴曰謹聞命矣巴謂徐劫曰先生乃飛兔也豈直千里駒巴終身不談○史注引
  新序齊王聘田巴先生而將問政焉對曰政在正身正身之本在於羣臣王召臣臣改制鬋飾問於妾奚若妾愛臣諛臣曰佼臣臨淄水而觀然後自知醜惡也今齊之臣諛王者衆王能臨淄水見已之惡過而自改斯齊國治矣○藝文引按國策之鄒衍呂覽之列精子髙此之田巴其辭一也
  史記齊有三騶子其前騶忌以鼓琴干威王因及國政封為成侯而受相印先孟子其次騶衍後孟子騶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庻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序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術大竝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徳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茲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梁恵王郊迎執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宮身親徃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見尊禮如此漢書隂陽家鄒子四十九篇居稷下號談天衍 鄒子終始五十六篇○師古曰亦鄒衍所説 自鄒衍與齊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髠慎到環淵接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干世主豈可勝道哉法言或言莊周有取乎曰少欲鄒衍有取乎曰自持至周罔君臣之義衍無知於天地之間雖隣不覿也 或問鄒莊有取乎曰徳則取愆則否何謂徳愆曰言天地大經徳也否愆也愆語君子不出諸口戰國策淳于髠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王曰子來寡人聞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聖若隨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見七士則士不亦衆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於沮澤則累世不得一焉及至睾黍梁父之隂則郄車而載耳夫物各有疇今髠賢者之疇也王求士於髠若挹水於河而取火於燧也髠將復見之豈特七士也説苑齊宣王坐淳于髠侍宣王曰先生論寡人何好淳于髠曰古者所好四而王所好三焉宣王曰古者所好何與寡人所好淳于髠曰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士宣王曰國無士耳有則寡人亦説之矣淳于髠曰古者驊騮騏驥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馬矣古者有豹象之胎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味矣古者有毛廧西施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色矣王必將待堯舜之士而後好之則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宣王嘿然無以應○與前王斗語同 史記昔者齊王使淳于髠獻鵠於楚出邑門道飛其鵠徒揭空籠造詐成辭徃見楚王曰齊王使臣來獻鵠過於水上不忍鵠之渴出而飲之去我飛亡吾欲刺腹絞頸而死恐人之議吾王以鳥獸之故令士自傷殺也鵠毛物多相類者吾欲買而代之是不信而欺吾王也欲赴他國奔亡痛吾兩主使不通故來服過叩頭受罪大王楚王曰善齊王有信士若此哉厚賜之財倍鵠在也○禇先生補𫝊 韓詩外𫝊𫝊曰齊使使獻鴻於楚鴻渴使者道飲鴻玃笞潰失使者遂之楚曰齊使臣獻鴻鴻渴道飲玃笞潰失臣欲亡為失兩君之使不通欲㧞劍而死人將以吾君賤士貴鴻也玃笞在此願以汙事楚王賢其言辯其詞因留而賜之終身以為上客故使者必矜文辭喻誠信眀氣志觧結申屈然後可使也詩曰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史記淳于髠齊人也博聞彊記學無所主其諫說慕晏嬰之為人也然而承意觀色為務客有見髠於梁恵王恵王屏左右獨坐而再見之終無言也恵王怪之以讓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豈寡人不足為言邪何故哉客以謂髠髠曰固也吾前見王王志在驅逐後復見王王志在音聲吾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嗟乎淳于先生誠聖人也前淳于先生之來人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㑹先生至後先生之來人有獻謳者未及試亦㑹先生來寡人雖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後淳于髠見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恵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髠因謝去於是送以安車駕駟束帛加璧黃金百鎰終身不仕
  呂氏春秋齊王欲以淳于髠傅太子髠辭曰臣不肖不足以當此大任也王不若擇國之長者而使之齊王曰子無辭也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為寡人令太子如堯乎其如舜也凡説之行也道不智聽智從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賢過於堯舜彼且胡可以聞説哉説必不入不聞存君
  淮南子齊人淳于髠以從説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荊辭而行又以為從未足也復以衡説其辭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從心志而又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也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技能雖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齕其指先王以見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為門能以門所以不知門也故必杜然後能門新論淳于髠至鄰家見其竈突之直而積薪在旁謂曰此直有火使為曲突而徙薪鄰家不聽後果焚其屋鄰家救火乃滅烹羊具酒以謝救火者不肯呼髠智士譏之曰曲突徙薪無厚澤焦頭爛額為上客葢傷其賤本而貴末也
  史記慎到趙人田駢接子齊人環淵楚人皆學黃老道徳之術因發眀序其指意故慎到著十二論環淵著上下篇而田駢接子皆有所論焉騶奭者齊諸騶子亦頗采騶衍之術以紀文於是齊王嘉之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為開第康莊之衢髙門大屋尊寵之覽天下諸侯賔客言齊能致天下賢士也漢書法家慎子四十二篇 道家蜎子十三篇名淵楚人老子弟子 捷子二篇 田子二十五篇游稷下號天口駢 隂陽家鄒奭子十二篇齊人號曰雕龍奭
  慎子威徳天有眀不憂人之暗地有財不憂人之貧聖人有徳不憂人之危也天雖不憂人暗闢戶牖必取已眀焉則天無事也地雖不憂人貧伐木刈草必取已富焉則地無事也聖人雖不憂人之危百姓準上而比於下其必取已安焉則聖人無事也故聖人處上能無害人不能使人無已害也則百姓除其害矣聖人之有天下也愛之也非敢取之也百姓之於聖人也養之也非使聖人養己也則聖人無事古者工不兼事士不兼官工不兼事則事省省則易勝士不兼官則職寡寡則易守故士位可世工事可常百工之子不學而能者非生巧也言有常事也今也國無常道官無常法是以國家日繆教雖成官不足官不足則道理匱矣古者立天子而貴者非以利一人也曰天下無一貴則理無由通通理以為天下也故立天子以為天下非立天下以為天子也立國君以為國非立國以為君也立官長以為官非立官以為官長也法雖不善猶愈於無法所以一人心也夫投鈎以分財投策以分馬非鈎策為均也使得美者不知所以美使得惡者不知所以惡此所以塞願望也眀君動事分職由慧定功分財由法行徳制中由禮故欲不得干時愛不得犯法貴不得踰親祿不得踰位士不得兼官工不得兼事以能受事以事受利若是者上無羨賞下無羨財 民雜民雜處而各有所能者不同此民之情也大君者大上也兼畜下者也下之所能不同而皆上之用也是以大君因民之能為資盡包而畜之無能取去焉是故必執於方以求於人故所求者無一足也大君不擇其下故足不擇其下則為下易矣易為下則莫不容容故多下多下之謂大上君臣之道臣有事而君無事也君逸樂而臣任勞臣盡智力以善其事而君無與也仰成而已事無不治治之正道然也人君自任而務為善以先下則是代下負任䝉勞也臣反逸矣故曰君人者好為善以先下則下不敢與君爭善以先君矣皆稱所知以自覆掩有過則臣反責君逆亂之道也君之智未必最賢於衆也以未最賢而欲善盡被下則下不贍矣若君之智最賢以一君而盡贍下則勞勞則有倦倦則衰衰則復返於人不贍之道也是以人君自任而躬事則臣不事事也是君臣易位也謂之倒逆倒逆則亂矣人君任臣而勿自躬則臣事事矣是君臣之順治亂之分不可不察也 徳立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立正妻不使羣妾疑立嫡子不使庻孽疑疑則動兩動兩則爭雜則相傷害在有與不在獨也故臣有兩位者國必亂臣兩位國不亂者君在也恃君不亂矣失君則亂子有兩位者家必亂子兩位而不亂者父在也恃父不亂矣失父則亂臣疑君而無不危國孽疑宗而無不危家○漢志四十二篇今五篇非全書也其諸家引用逸文附於左方 善為國者移謀身之心而謀國移富國之術而富民移保子孫之志而保治移求爵祿之意而求義則不勞而化理成矣 王者有易政而無易國有易君而無易民湯武非得伯夷之民以治桀紂非得蹠蹻之民以亂也民之治亂在於上國之安危在於政 與天下於人大事也煦煦者以為恵而堯舜無徳色取天下於人大嫌也潔潔者以為汚而湯武無愧容惟其義也 小人食於力君子食於道先王之訓也故常欲耕而食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可知也欲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然一身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其不能煖可知也故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説通聖人之言而究其㫖上説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歩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歩之士用吾言行必修雖不耕而食饑不織而衣寒功賢於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 鷹善撃也然日撃之則疲而無全翼矣驥善馳也然日馳之則蹶而無全蹄矣 能辭萬鍾之祿於朝陛不能不拾一金於無人之地能謹百節之禮於廟宇不能不弛一容於獨居之餘葢人情每狎於所私故也治水者茨防決塞雖在夷狄相似如一學之於水不學之於禹也 法者所以齊天下之動至公大定之制也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肆謀辯者不得越法而肆議士不得背法而有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我喜可抑我忿可窒我法不可離也骨肉可刑親戚可滅至法不可闕也 毛嬙西施天下之至姣也衣以皮褐倛則見者走易以𤣥楊則行者皆止 行海者坐而至越有舟也行陸者立而至秦有車也秦越逺途也安坐而至者械也 詩徃志也書往誥也春秋往事也 愛赤子不慢其保絶險者不慢其御 措鈞石使禹察之不能識也懸於權衡則釐髪識矣 兩貴不相事兩賤不相使家富則疎族合家貧則兄弟離 不聰不眀不能王不瞽不聾不能公海與山爭水海必得之 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醜也 蔵甲之家必有兵遁市人可驅而戰安國之兵不由忿起 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有長幼之禮無勇敢之禮有親疎之禮無愛憎之禮 堯為匹夫不能使家化至南面而立則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未足以服不肖而勢位足以屈賢也 法之功莫大使私不行君之功莫大使民不爭今立法而行私是與法爭其亂甚於無法立君而尊賢是賢與君爭其亂甚於無君故有道之國法立則私善不行君立則賢者不尊民一於君斷於法國之大道也弩弱而增髙者乘折風也 河下龍門流駛竹箭駟馬追之不及 蓍龜所以立公言也權衡所以立公正也書契所以立公信也法制禮籍所以立公義也凡立公所以棄私也○意林藝文御覽諸書引
  呂氏春秋田駢以道術説齊齊王應之曰寡人所有者齊國也願聞齊國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得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得材願王之自取齊國之政也駢猶淺言之也博言之豈獨齊國之政哉變化應來而皆有章因性任物而莫不宜當彭祖以夀三代以昌五帝以昭神農以鴻淮南子田駢以道術説齊王王應之曰寡人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為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為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已雖無除其患害天地之閒六合之內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此老聃之所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隂陽隂陽不及和和不及道
  戰國策齊人見田駢曰聞先生髙議設為不宦而願為役田駢曰子何聞之對曰臣聞之鄰人之女田駢曰何謂也對曰臣鄰人之女設為不嫁行年三十而有七子不嫁則不嫁然嫁過畢矣今先生設為不宦訾飬千鍾徒百人不宦則然矣而富過畢矣田子辭
  呂氏春秋客有見田駢者被服中法進退中度趨翔閑雅辭令遜敏田駢聽之畢而辭之客出田駢送之以目弟子謂田駢曰客士歟田駢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歛士所術施也士所弇斂客所術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燭一隅則室偏無光骨節蚤成空竅哭厯身必不長衆無謀方乞謹視見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惡與國雖大不為王禍災日至故君子之容純乎其若鍾山之玉桔乎其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謹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捨不説而心甚素樸
  説苑齊宣王謂尹文曰人君之事何如尹文對曰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從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獲罪也大道容衆大徳容下聖人寡為而天下理矣書曰睿作聖詩人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宣王曰善
  尹文子大道無形稱器有名名也者正形者也形正由名則名不可差故仲尼雲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也大道不稱衆有必名生於不稱則羣形自得其方圓名生於方圓則衆名得其所稱也大道治者則名法儒墨自廢以名法儒墨治者則不得離道老子曰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寳不善人之所寳是道治者謂之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謂之不善人善人之與不善人名分日離不待審察而得也道不足以治則用法法不足以治則用術術不足以治則用權權不足以治則用勢勢用則反權權用則反術術用則反法法用則反道道用則無為而自治故窮則徼終徼終則反始始終相襲無窮極也有形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形形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圓白黒之實名而不可不㝷名以檢其差故亦有名以檢形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檢名察其所以然則形名之與事物無所隱其理矣名有三科法有四呈一曰命物之名方圓白黒是也二曰毀譽之名善惡貴賤是也三曰況謂之名賢愚愛憎是也一曰不變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齊俗之法能鄙同異是也三曰治衆之法慶賞刑罰是也四曰平準之法律度權量是也術者人君之所密用羣下不可妄窺勢者製法之利器羣下不可妄為人君有術而使羣下得窺非術之奧者有勢使羣下得為非勢之重者大要在乎先正名分使不相侵雜然後術可祕勢可専名者名形者也形者應名者也然形非正名也名非正形也則形之與名居然別矣不可相亂亦不可相無無名故大道無稱有名故名以正形今萬物具存不以名正之則亂萬名具列不以形應之則乖故形名者不可不正也令親賢而疎不肖賞善而罰惡賢不肖善惡之名宜在彼親䟱賞罰之稱宜屬我我之與彼又復一名名之察者也名賢不肖為親疎名善惡為賞罰合彼我之一稱而不別之名之混者也故曰名稱者不可不察也語曰好牛又曰不可不察也好則物之通稱牛則物之定形以通稱隨定形不可窮極者也設復言好馬則復連於馬矣則好所通無方也設復言好人則彼屬於人矣則好非人人非好也則好牛好馬好人之名自離矣故曰名分不可相亂也五色五聲五臭五味凡四類自然有焉天地之間而不期為人用人必用之終身各有好惡而不能辨其名分名宜屬彼分宜屬我我愛白而憎黒韻商而合徴好膻而惡焦嗜甘而逆苦白黒商徴膻焦甘苦彼之名也愛憎韻舍好惡嗜逆我之分也定此名分則萬事不亂也故人以度審長短以量受少多以衡平輕重以律均清濁以名稽虛實以法定治亂以簡治煩惑以易御險難以萬事皆歸於一百度皆準於法歸一者簡之至準法者易之極如此頑嚚聾瞽可與察慧聰眀同其治也天下萬事不可備能責其備能於一人則賢聖其猶病諸設一人能備天下之事能左右前後之宜逺近遲疾之間必有不兼者焉茍有不兼於治闕矣全治而無闕者大小多少各當其分農商工仕不易其業老農長商習工舊仕莫不存焉則處上者何事哉故有理而無益於治者君子弗言有能而無益於事者君子弗為君子非樂有言有益於治不得不言君子非樂有為有益於事不得不為故所言者不出於名法權衡所為者不出於農稼軍陳周務而已故眀主不為治外之理小人必言事外之能小人亦知言損於治而不能不言小人亦知能損於事而不能不為故所為者極於儒墨是非之辨所為者極於堅偽偏抗之行求名而已故眀主誅之古語曰不知無害於君子知之無害於小人工匠不能無害於巧君子不知無害於治此信矣為善使不能得從此獨善也為巧使人不能得從此獨巧也未盡善巧之理為善與衆行之為巧與衆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所貴聖人之治不貴其獨治貴其能與衆共治貴工倕之巧不貴其獨巧貴其能與衆共巧也今世之人行欲獨賢事欲獨能辨欲出羣勇欲絶衆獨行之賢不足以成化獨能之事不足以周務出羣之辨不可為戶説絶衆之勇不可與征陳凡此四者亂之所由生是以聖人任道以夷其險立法以理其差使賢愚不相棄能鄙不相遺能鄙不相遺則能鄙齊功賢愚不相棄則賢愚等慮此至治之術也名定則物不競分眀則私不行物不競非無心由名定故無所措其心私不行非無欲由分眀故無所措其欲然則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於無心無欲者制之有道也田駢曰天下之士莫肯處其門庭臣其妻子必遊宦諸侯之朝者利引之也遊於諸𠉀之朝皆志為卿大夫而不擬於諸侯者名限之也彭䝉曰雉兔在野衆人逐之分未定也雞豕滿市莫有志者分定故也物奢則仁智相屈分定則貪鄙不生圓者之轉非能轉而轉不得不轉也方者之止非能止而止不得不止也因圓之自轉使不得止因方之自止使不得轉何苦物之失分故因賢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無用使不得用用與不用皆非我用因彼所用與不可用而自得其用奚患物之亂乎物皆不能自能不知自知智非能智而智愚非能愚而愚好非能好而好醜非能醜而醜夫不能自能不知自知則智好何為貴愚醜何為賤則智不能得夸愚好不能得嗤醜此為得之道也世有因名以得實亦有因名以失實宣王好射説人之謂已能用強也其實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試之中闕而止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説之然則宣王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九石三石實也九石名也宣王説其名而喪其實齊有黃公者好謙卑有二女皆國色以其美也常謙辭毀之以為醜惡醜惡之名逺布年過而一國無聘者衛有鰥夫時冒娶之果國色然後曰黃公好謙故毀其子不姝美於是爭禮之亦國色也國色實也醜惡名也此違名而得實矣楚人擔山雉者路人問何鳥也擔雉者欺之曰鳳凰也路人曰我聞有鳳凰今直見之汝販之乎曰然則十金弗與請加倍乃與之將欲獻楚王經宿而鳥死路人不遑惜金惟恨不得以獻楚王國人𫝊之咸以為真鳳凰欲以獻之遂聞楚王王感其欲獻於已召而厚賜之過於買鳥之金十倍魏田父有耕於野者得寳玉徑尺弗知其玉也以告鄰人鄰人隂欲圖之謂之曰怪石也畜之弗利其家弗如復之田父雖疑猶録以歸置於廡下其夜玉眀光照一室田父稱家大怖復以告鄰人曰此怪之徴遄棄殃可銷於是遽而棄於逺野鄰人無何盜之以獻魏王魏王召玉工相之玉工望之𠕂拜而立敢賀王王得此天下之寳臣未嘗見王問價玉工曰此無價以當之五城之都僅可一觀魏王立賜獻玉者千金長食上大夫祿凡天下萬里皆有是非吾所不敢誣是者常是非者常非亦吾所信然是雖常是有時而不用非雖常非有時而必行故用是而失有矣行非而得有矣是非之理不同而更興廢翻為我用則是非焉在哉觀堯舜湯武之成或順或逆得時則昌桀紂幽厲之敗或是或非失時則亡已是而舉世非之則不知已之是已非而舉世是之亦不知已之非然則是非隨衆賈而為正非已所獨了則犯衆者為非順衆者為是故人君處權乘勢處所是之地則人所不得非也居則物尊之動則物從之言則物誠之行則物則之所以居物上御羣下也國亂有三事年饑民散無食以聚之則亂治國無法則亂有法而不能用則亂有食以聚民有法而能行國不治未之有也 仁義禮樂名法刑賞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術也故仁以道之義以宜之禮以行之樂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齊之刑以畏之賞以勸之故仁者所以博施於物亦所以生偏私義者所以立節行亦所以成華偽禮者所以行恭謹亦所以生惰慢樂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簒法者所以齊衆異亦所以乖名分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陵暴賞者所以勸忠能亦所以生鄙爭凡此八術無隱於人而常存於世非自顯於尭湯之時非自逃於桀紂之朝用得其道則天下治失其道則天下亂過此而徃雖彌綸天地籠絡萬品治道之外非羣生所餐挹聖人錯而不言也田子讀書曰堯時太平宋子曰聖人之治以致此乎彭䝉在側越次荅曰聖法之治以至此非聖人之治也宋子曰聖人與聖法何以異彭䝉曰子之亂名甚矣聖人者自己出也聖法者自理出也理出於己已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聖人之治獨治者也聖法之治則無不治矣此萬世之利惟聖人能該之宋子猶惑於田子田子曰䝉之言然莊里丈人字長子曰盜少子曰毆盜出行其父在後追呼之曰盜盜吏聞因縳之其父呼毆喻吏遽而聲不轉但言毆毆吏因毆之㡬殪康衢長者字僮曰善搏字犬曰善噬賔客不過其門者三年長者怪而問之乃實對於是改之賔客往復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周人謂䑕未臘者為璞周人懐璞謂鄭賈曰欲買璞乎鄭賈曰欲之出其璞視之乃䑕也因謝不取父之於子也令有必行者有必不行者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汝無敢恨汝無敢思令必不行者也故為人上者必慎所令凡人富則不羨爵祿貧則不畏刑罰不羨爵祿者自足於己也不畏刑罰者不賴存身也二者為國之所甚而不知防之之術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則無以為治無以為治是人君虛臨其國徒君其民危亂可立而待矣今使由爵祿而後富則人必爭盡力於其君矣由刑罰而後貧則人咸畏罪而從善矣故古之為國者無使民自貧富貧富皆由於君則君専所制民知所歸矣 窮獨貧賤治世之所共矜亂世之所共侮治世非為矜窮獨貧賤而治是治之一事也亂世亦非侮窮獨貧賤而亂亦是亂之一事也每事治則無亂亂則無治視夏商之盛夏商之衰則其驗也貧賤之望富貴甚微而富貴不能酬其甚微之望夫富者之所惡貧者之所美貴者之所輕賤者之所榮然而弗酬弗與同苦樂故也雖弗酬之於物弗傷今萬民之望人君亦如貧賤之望富貴其所望者葢欲料長㓜平賦斂時其饑寒省其疾痛賞罰不濫使役以時如此而已則於人君弗損也然而弗酬弗與同勞逸故也故為人君不可弗與民同勞逸焉故富貴者可不酬貧賤者人君不可不酬萬民不酬萬民則萬民之所不願戴所不願戴則君位替矣危莫甚焉禍莫大焉漢書名家尹文子一篇説齊宣王○據呂氏春秋尹文説齊湣王
  列子老成子學幻於尹文先生三年不告老成子請其過而求退尹文先生揖而進之於室屏左右而與之言曰昔老耼之徂西也顧而告予曰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造化之所始隂陽之所變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謂之化謂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難窮難終因形者其巧顯其功淺故隨起隨滅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始可與學幻矣吾與汝亦幻也奚須學哉老成子歸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幡校四時冬起雷夏造冰飛者走走者飛終身不著其術故世莫𫝊焉漢書道家老成子十八篇
  呂氏春秋宣王為太室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羣臣莫敢諌王春居問於宣王曰荊王釋先王之禮樂而樂為輕敢問荊國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賢臣以千數而莫敢諫敢問荊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今王為太室其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戶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羣臣莫敢諫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春居曰臣請辟矣趨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諫寡人之晚也寡人請今止之遽召掌書曰書之寡人不肖而好為太室春子止寡人○新序作香居新序齊有婦人極醜無雙號曰無鹽女其為人也臼頭深目長壯大節昻鼻結喉肥項少髪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入衒家不售流棄莫執於是乃拂拭短褐自詣宣王願一見謂謁者曰妾齊之不售女也聞君王之聖徳願備後宮之埽除頓首司馬門外唯王幸許之謁者以聞宣王方置酒於漸臺左右聞之莫不掩口而大笑曰此天下強顔女子也於是宣王乃召而見之謂曰昔先王為寡人取妃匹皆已備有列位矣寡人今日聼鄭衛之聲嘔吟感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激楚之遺風今夫人不容鄉里布衣而欲千萬乘之主亦有竒能乎無鹽女對曰無有直竊慕大王之美義耳王曰雖然何喜良乆曰竊嘗喜隱王曰隱固寡人之所願也試一行之言未卒忽然不見矣宣王大驚立發隱書而讀之退而惟之又不能得眀日復更召而問之又不以隱對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目銜齒舉手拊肘曰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願遂聞命無鹽女對曰今大王之君國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強楚之讎外有三國之難內聚姦臣衆人不附春秋四十壯男不立不務衆子而務衆婦尊所好而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弛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漸臺五重黃金白玉琅玕龍疏翡翠珠璣莫落連飾萬民罷極此二殆也賢者伏匿於山林諂諛強於左右邪偽立於本朝諫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漿流湎以夜續朝女樂俳優從橫大笑外不修諸侯之禮內不秉國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於是宣王掩然無聲意入黃泉忽然而昻喟然而嘆曰痛乎無鹽君之言吾今乃一聞寡人之殆寡人之殆㡬不全於是立停漸臺罷女樂退諂䛕去彫琢選兵馬實府庫四闢公門招進直言延及側陋擇吉日立太子進慈母顯隱女拜無鹽君為王后而國大安者醜女之力也○列女傳女名鍾離春 韓非子齊宣王問弋於唐易子曰弋者奚貴唐易子曰在於謹廩王曰何謂謹廩對曰鳥數十目視人人以二目視鳥奈何不謹廩也故曰在於謹廩也王曰然則為天下何以異此廩今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將何以自為廩乎對曰鄭長者有言曰夫虛靜無為而自見也其可以為此廩乎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為王吹竽宣王説之廩食以數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聼之處士逃 琴操雉朝飛者齊宣王時處士牧犢子所作也年七十無妻出薪於野見雉雄雌相隨而心悲乃仰天嘆曰聖王在上恩及草木鳥獸而我獨以不獲援琴而歌以自傷曰雉朝飛兮鳴相和雌雄羣遊於山阿我獨何命兮未有家時將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古今注作犢沭子髙士𫝊陳仲子者齊人也其兄戴為齊卿食祿萬鍾仲子以為不義將妻子適楚居於陵自謂於陵仲子窮不茍求不義之食不食遭嵗饑乏糧三日乃匍匐而食井上李實之蟲者三咽而能視身自織履妻擘纑以易衣食楚王聞其賢欲以為相遣使持金百鎰至於陵聘仲子仲子入謂妻曰楚王欲以我為相今日為相明日結駟連騎食方丈於前意可乎妻曰夫子左琴右書祿在其中矣結駟連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懐楚國之憂亂世多害恐先生不保命也於是出謝使者遂相與逃去為人灌園○列女𫝊自楚王以下同列士𫝊楚於陵子仲楚王欲以為相而不許為人灌園○索隱曰字子終
  韓非子齊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榖見之曰榖聞先生之義不恃仰人而食今榖有樹瓠之道堅如石厚而無竅獻之仲曰夫瓠所貴者謂其可以盛也今厚而無竅則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堅石則不可以剖而以斟吾無以瓠為也曰然榖將以欲棄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無益人之國亦堅瓠之類也
  戰國策齊王使使者問趙威后書未發威後問使者曰嵗亦無恙邪民亦無恙邪王亦無恙邪使者不説曰臣奉使使威後今不問王而先問嵗與民豈先賤而後尊貴者乎威後曰不然茍無嵗何有民茍無民何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邪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曰鍾離子無恙邪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葉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哀鰥寡䘏孤獨振困窮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北宮之女嬰兒子無恙邪撤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飬父母是皆率民而出於孝情者也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為人也上不臣於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諸侯此率民而出於無用者何為至今不殺乎












  繹史卷一百十九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張儀相秦連衡公孫衍相魏 陳軫田需並附
  史記秦恵文君五年隂晉人犀首為大良造 張儀者魏人也始嘗與蘇秦俱事鬼谷先生學術蘇秦自以不及張儀張儀已學而㳺説諸侯嘗從楚相飲已而楚相亡璧門下意張儀曰儀貧無行必此盜相君之璧共執張儀掠笞數百不服醳之其妻曰嘻子毋讀書㳺説安得此辱乎張儀謂其妻曰視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儀曰足矣蘇秦已説趙王而得相約從親然恐秦之攻諸侯敗約後負念莫可使用於秦者乃使人微感張儀曰子始與蘇秦善今秦已當路子何不往㳺以求通子之願張儀於是之趙上謁求見蘇秦蘇秦乃誡門下人不為通又使不得去者數日已而見之坐之堂下賜僕妾之食因而數讓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寧不能言而富貴子子不足收也謝去之張儀之來也自以為故人求益反見辱怒念諸侯莫可事獨秦能苦趙乃遂入秦蘇秦已而告其舎人曰張儀天下賢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獨張儀可耳然貧無因以進吾恐其樂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為我隂奉之乃言趙王發金幣車馬使人微隨張儀與同宿舎稍稍近就之奉以車馬金錢所欲用為取給而弗告張儀遂得以見秦恵王恵王以為客卿與謀伐諸侯蘇秦之舎人乃辭去張儀曰賴子得顯方且報徳何故去也舎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蘇君蘇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隂奉給君資盡蘇君之計謀今君已用請歸報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蘇君明矣吾又新用安能謀趙乎為吾謝蘇君蘇君之時儀何敢言且蘇君在儀寧渠能乎呂氏春秋張儀魏氏餘子也將西㳺於秦過東周客有語之於昭文君者曰魏氏人張儀材士也將西㳺於秦願君之禮貌之也昭文君見而謂之曰聞客之秦寡人之國小不足以留客雖㳺然豈必遇哉客或不遇請為寡人而一歸也國雖小請與客共之張儀還走北面再拜張儀行昭文君送而資之至於秦留有間恵王説而相之張儀所徳於天下者無若昭文君周千乗也重過萬乗也令秦恵王師之逢澤之㑹魏王嘗為御韓王為右名號至今不忘此張儀之力也六年魏納隂晉隂晉更名寧秦 八年魏納河西地九年渡河取汾隂皮氏與魏王會應圍焦降之戰國策楚攻魏張儀謂秦王曰不如與魏以勁之魏戰勝復聽於秦必入西河之外不勝魏不能守王必取之王用儀言取皮氏卒萬人車百乗以與魏犀首戰勝威王魏兵罷敝恐畏秦果獻西河之外秦恵王十年使公子華與張儀圍蒲陽降之儀因言秦復與魏而使公子繇質於魏儀因説魏王曰秦王之遇魏甚厚魏不可無禮魏因入上郡少梁謝秦恵王恵王乃以張儀為相更名少梁曰夏陽張儀既相秦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從若飲我不盜
  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國我顧且盜而城
  戰國策陳軫去楚之秦張儀謂秦王曰陳軫為王臣常以國情輸楚儀不能與從事願王逐之即復之楚願王殺之王曰軫安敢之楚也王召陳軫告之曰吾能聽子子欲何之請為子約車對曰臣願之楚王曰儀以子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宜安之也軫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順王與儀之策而明臣之楚與否也楚人有兩妻者人誂長者長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許之居無㡬何有兩妻者死客謂誂者曰汝取長者乎少者乎取長者客曰長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為取長者曰居彼人之所則欲其許我也今為我妻則欲其為詈人也今楚王明主也而昭陽賢相也軫為人臣而常以國情輸楚楚王必不留臣昭陽將不與臣從事矣以此明臣之楚與不軫出張儀入問王曰陳軫果安之王曰夫軫天下之辯士也熟視寡人曰軫必之楚寡人遂無奈何也寡人因問曰子必之楚也則儀之言果信也軫曰非獨儀之言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為臣孝已愛其親天下皆欲以為子故賣僕妾不出里巷而取者良僕妾也出婦嫁於鄉里者善婦也臣不忠於王楚何以軫為忠忠且見棄軫不之楚而何之乎王以為然遂善待之 田華之為陳軫説秦恵王曰臣恐王之如郭君夫晉獻公欲伐郭而憚舟之僑存荀息曰周書有言美女破舌乃遺之女樂以亂其政舟之僑諫而不聽遂去因而伐郭遂破之又欲伐虞而憚宮之竒存荀息曰周書有言美男破老乃遺之美男教之惡宮之竒宮之竒以諫而不聽遂亡因而伐虞遂取之今秦自以為王能害王者之國者楚也楚知橫門君之善用兵與陳軫之智故驕張儀以五國來必惡是二人願王勿聽也張儀果來辭因言軫也王怒而不聽
  史記陳軫者㳺説之士與張儀俱事秦恵王皆貴重爭寵張儀惡陳軫於秦王曰軫重幣輕使秦楚之間將為國交也今楚不加善於秦而善軫者軫自為厚而為王薄也且軫欲去秦而之楚王胡不聽乎王謂陳軫曰吾聞子欲去秦之楚有之乎軫曰然王曰儀之言果信矣軫曰非獨儀知之也行道之士盡知之矣昔子胥忠於其君而天下爭以為臣曾參孝於其親而天下願以為子故賣僕妾不出閭巷而售者良僕妾也出婦嫁於鄉曲者良婦也今軫不忠其君楚亦何以軫為忠乎忠且見棄軫不之楚何歸乎王以其言為然遂善待之居秦期年秦恵王終相張儀而陳軫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陳軫使於秦過梁欲見犀首犀首謝弗見軫曰吾為秦來公不見軫軫將行不得待異日犀首見之陳軫曰公何好飲也犀首曰無事也曰吾請令公饜事可乎曰奈何曰田需約諸侯從親楚王疑之未信也公謂於王曰臣與燕趙之王有故數使人來曰無事何不相見願謁行於王王雖許公公請毋多車以車三十乗可陳之於庭明言之燕趙燕趙客聞之馳車告其王使人迎犀首楚王聞之大怒曰田需與寡人約而犀首之燕趙是欺我也怒而不聽其事齊聞犀首之北使人以事委焉犀首遂行三國相事皆斷於犀首戰國策陳軫為秦使於齊過魏求見犀首犀首謝陳軫陳軫曰軫之所以來者事也公不見軫軫且行不得待異日矣犀首乃見之陳軫曰公惡事乎何為飲食而無事犀首曰衍不肖不能得事焉何敢惡事陳軫曰請移天下之事於公犀首曰奈何陳軫曰魏王使李從以車百乗使於楚公可以居其中而疑之公謂魏王曰臣於燕趙故矣數令人召臣也曰無事必來今臣無事請謁而往無乆旬五之期王必無辭以止公公得行因自言於庭曰臣急使燕趙急約車為行具犀首曰諾謁魏王魏王許之即明言使燕趙諸侯客聞之皆使人告其王曰李從以車百乗使楚犀首以車三十乗使燕趙齊王聞之恐後天下得魏以事屬犀首犀首受齊事魏王止其使燕趙間之亦以事屬犀首楚王聞之曰李從約寡人今燕齊趙皆以事因犀首犀首必欲寡人寡人慾之乃倍李從而以事因犀首魏王曰所以不使犀首者以為不可今四國屬以事寡人亦以事因焉犀首遂主天下之事復相魏 齊王將見燕趙楚之相於衛約外魏魏王懼恐其謀伐魏也告公孫衍公孫衍曰王與臣百金臣請敗之王為約車載百金犀首期齊王至之日先以五十乗至衛閒齊行人以百金以請先見齊王乃得見因乆坐安從容談二國之相怨謂齊王曰王與三國約外魏魏使公孫衍來今乆與之談是王謀三國也齊王曰魏王閒寡人來使公孫子勞寡人寡人無與之語也三國之相不信齊王之遇遇事遂敗 十一年縣義渠歸魏焦曲沃義渠君為臣 十二年初臘○表雲㑹龍門 儀相秦四嵗立恵王為王居一嵗為秦將取陜築上郡塞 十三年四月戊午魏君為王韓亦為王使張儀伐取陜出其人與魏 十四年更為元年 楚懐王六年楚使柱國昭陽將兵而攻魏破之於襄陵得八邑○事當秦恵王後二年
  戰國策昭陽為楚伐魏覆軍殺將得八城移兵而攻齊陳軫為齊王使見昭陽再拜賀戰勝起而問楚之法覆軍殺將其官爵何也昭陽曰官為上柱國爵為上執珪陳軫曰異貴於此者何也曰唯令尹耳陳軫曰令尹貴矣王非置兩令尹也臣竊為公譬可也楚有祠者賜其舎人巵酒舎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餘請畫地為蛇先成者飲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乃左手持巵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奪其巵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酒今君相楚而攻魏破軍殺將得八城不弱兵欲攻齊齊畏公甚公以是為名亦足矣官之上非可重也戰無不勝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後歸猶為蛇足也昭陽以為然解軍而去
  史記二年張儀與齊楚大臣會齧桑 三年韓魏太子來朝張儀相魏 使與齊楚之相會齧桑東還而免相相魏以為秦欲令魏先事秦而諸侯效之魏王不肯聽儀秦王怒伐取魏之曲沃平周復隂厚張儀益甚張儀慙無以歸報論衡張儀仳脇亦相秦魏
  戰國策張儀欲以魏合於秦韓而攻齊楚恵施欲以魏合於齊楚以案兵人多為張子於王所魏恵子謂王曰小事也謂可者謂不可者正半況大事乎以魏合於秦韓而攻齊楚大事也而王之羣臣皆以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邪亡羣臣之智術也如是其同邪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羣臣之智術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謂劫王者失其半者也
  韓非子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荊而恵施欲以齊荊偃兵二人爭之羣臣左右皆為張子言而以攻齊荊為利而莫為恵子言王果聽張子而以恵子言為不可攻齊荊事已定恵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荊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為然恵子曰説不可不察也夫齊荊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為利是何智者之衆也攻齊荊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為利何愚者之衆也凡謀者疑也疑也者誠疑以為可者半以為不可者半今一國盡以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文於策為暢
  戰國策張儀欲窮陳軫令魏王召而相之來將倍之將行其子陳應止其公之行曰物之湛者不可不察也鄭彊出秦曰應為智夫魏欲絶楚齊必重迎公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勸王多公之車公至宋道稱疾而毋行使人謂齊王曰魏之所以迎我者欲以絶齊楚也齊王曰子東無之魏而見寡人也請封子因以魯侯之車迎之 楚王逐張儀於魏陳軫曰王何逐張子曰為臣不忠不信曰不忠王無以為臣不信王勿與為約且魏臣不忠不信於王何傷忠且信於王何益逐而聽則可若不聽是王今困也且使萬乗之國免其相是城下之事也
  史記留魏四嵗而魏襄王卒哀王立張儀復説哀王哀王不聽於是張儀隂令秦伐魏魏與秦戰敗○紀年魏恵王卒襄王立也無哀王之世 七年樂池相秦韓趙魏燕齊帥匈奴共攻秦蘇秦約從山東六國共攻秦楚懐王為從長至函谷闗秦出兵撃六國六國兵皆引而歸齊獨後○按是時蘇秦在齊
  戰國策五國伐秦魏欲和使恵施之楚楚將入之秦而使行和杜赫謂昭陽曰凡為伐秦者楚也今施以魏來而公入之秦明楚之伐而信魏之和也公不如無聽恵施而隂使人以請聽秦昭子曰善因謂恵施曰凡為攻秦者魏也今子從楚為和楚得其利魏受其怨子歸我將使人因魏而和恵子反魏王不説杜赫謂昭陽曰魏為子先戰折兵之半謁病不聽請和不得魏折而入齊秦子何以救之東有越累北無晉而交未定於齊秦是楚孤也不如速和昭子曰善因令人謁和於魏 五國約以伐秦昭陽謂楚王曰五國已破秦必南圗楚王曰然則奈何對曰韓氏輔國也好利而惡難好利可營也惡難可懼也我厚賂之以利其心必營我悉兵以臨之其心必懼彼懼吾兵而營我利五國之事必可敗也約絶之後雖勿與地可楚王曰善乃命大公事之韓見公仲曰夫牛闌之事馬陵之難親主之所見也王茍無以五國用兵請効列城五請悉楚國之衆以圖於齊齊人反趙魏之後而楚果弗與地則五國之事困也 五國約而攻秦楚王為從長不能傷秦兵罷而留於成臯魏順謂沛邱君曰五國罷必攻沛邱以償兵費君資臣臣請為君止天下之攻沛邱君曰善因遣之魏順南見楚王曰王約五國而西伐秦不能傷秦天下且以是輕王而重秦故王何不卜交乎楚王曰奈何魏順曰天下罷必攻沛邱以償兵費王令之勿攻沛邱五國重王且聽王之言而不攻沛邱不重王且反王之言而攻沛邱然則王之言輕重必明矣故楚王卜交而沛邱存 義渠君之魏公孫衍謂義渠君曰道逺臣不得復過矣請謁事情義渠君曰願聞之對曰中國無事於秦則秦且燒焫獲君之國中國為有事於秦則秦且輕使重幣而事君之國也義渠君曰謹聞令居無㡬何五國伐秦陳軫謂秦王曰義渠君蠻夷之賢君王不如賂之以撫其心秦王曰善因以文繡千匹好女百人遺義渠君義渠君致羣臣而謀曰此乃公孫衍之所謂也因起兵襲秦大敗秦人於李帛之下
  史記秦使庶長疾與戰修魚虜其將申差敗趙公子渴韓太子奐斬首八萬二千 齊湣王伐敗趙魏軍秦亦伐敗韓與齊爭長○事當秦恵王後八年 秦復欲攻魏先敗韓申差軍斬首八萬諸侯震恐而張儀復説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平諸侯四通輻湊無名山大川之限從鄭至梁二百餘里車馳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與楚境西與韓境北與趙境東與齊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萬梁之地勢固戰塲也梁南與楚而不與齊則齊攻其東東與齊而不與趙則趙攻其北不合於韓則韓攻其西不親於楚則楚攻其南此所謂四分五裂之道也且夫諸侯之為從者將以安社稷尊主彊兵顯名也今從者一天下約為昆弟刑白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堅也而親昆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而欲恃詐偽反覆蘇秦之餘謀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衍酸棗劫衛取陽晉則趙不南趙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則從道絶從道絶則大王之國欲毋危不可得也秦折韓而攻梁韓怯於秦秦韓為一梁之亡可立而須也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為大王計莫如事秦事秦則楚韓必不敢動無楚韓之患則大王髙枕而臥國必無憂矣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雖有富大之名而實空虛其卒雖多然而輕走易北不能堅戰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勝之必矣割楚而益梁虧楚而適秦嫁禍安國此善事也大王不聽臣秦下甲士而東伐雖欲事秦不可得矣且夫從人多奮辭而少可信説一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㳺談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齒以言從之便以説人主人主賢其辯而牽其説豈得無眩哉臣聞之積羽沈舟羣輕折軸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故願大王審定計議且賜骸骨辟魏哀王於是乃倍從約而因儀請成於秦 犀首者魏之隂晉人也名衍姓公孫氏與張儀不善張儀為秦之魏魏王相張儀犀首弗利故令人謂韓公叔曰張儀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陽秦攻三川魏王所以貴張子者欲得韓地也且韓之南陽已舉矣子何不少委焉以為衍功則秦魏之交可錯矣然則魏必圗秦而棄儀收韓而相衍公叔以為便因委之犀首以為功果相魏張儀走 張儀歸復相秦三嵗而魏復背秦為從秦攻魏取曲沃 十一年㯉里疾攻魏焦降之敗韓岸門斬首萬其將犀首走 韓宣恵王十九年大破我岸門太子倉質於秦以和
  戰國策秦韓戰於濁澤韓氏急公仲朋謂韓王曰與國不可恃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張儀為和於秦賂之以一名都與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計也韓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將西講於秦楚王聞之大恐召陳軫而告之陳軫曰秦之欲伐我乆矣今又得韓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韓並兵南鄉此秦所以廟祠而求也今已得之矣楚國必伐王聽臣為之儆四境之內選師言救韓令戰車滿道路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使信王之救已韓為不能聽我韓之徳王也必不為鴈行以來是秦韓不和兵雖至楚國不大病矣為能聽我絶和於秦秦必大怒以厚怨於韓韓得楚救必輕秦輕秦其應秦必不敬是我因秦韓之兵而免楚國之患也楚王大説乃儆四境之內選師言救韓發信臣多車幣謂韓王曰敝邑雖小已悉起之矣願大國遂肆意於秦敝邑將以楚殉韓韓王大説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虛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虛名輕絶強秦之敵必為天下笑矣且楚韓非兄弟之國也又非素約而謀伐秦矣秦欲伐楚楚以起師言救韓此必陳軫之謀也且王已使人報於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輕強秦之禍而信楚之謀臣王必悔之矣韓王弗聽遂絶和於秦秦果大怒興師與韓氏戰於岸門楚救不至韓氏大敗韓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愚蒙也兵為秦禽智為楚笑過聽於陳軫失計於韓朋也 秦攻陘韓使人馳南陽之地秦已馳又攻陘韓因割南陽之地秦受地又攻陘陳軫謂秦王曰國形不便故馳交不親故割今割矣而交不親馳矣而兵不止臣恐山東之無以馳割事王者矣且王求百金於三川而不可得求千金於韓一旦而具今王攻韓是絶上交而固私府也竊為王不取也
  史記魏哀王六年秦求立公子政為太子與秦會臨晉列女傳秦立魏公子政為魏太子魏哀王使使者為太子納妃而美王將自納焉曲沃負謂其子如耳曰王亂於無別汝胡不匡之今魏不能強王又無義有禍必及吾家汝言以盡忠忠以除禍不可失也如耳未遇間會使於齊負因款王門而上書曰曲沃之老婦也心有所懐願以聞於王王召入負曰妾聞男女之別國之大節也今大王為太子求妃而自納之於後宮此毀貞女之行亂男子之別也自古聖王必正妃匹妃匹正則興不正則亂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闗雎起興思得淑女以配君子夫雎鳩之鳥猶未嘗見乗居而匹䖏也今大王亂人道之始棄綱紀之大大國五六南有強楚西有橫秦而魏國居其間可謂僅存矣王不憂此從亂無別父子同女妾恐大王之國政危矣王曰然寡人不知也遂與太子妃而賞負三十鍾如耳還而爵之哀王勤行自修勞來國家而齊楚強秦不敢加兵焉○哀王之世未見強鄰之不敢加兵也明年魏復事秦秦欲伐齊齊楚從親於是張儀往相楚楚懐王聞張儀來虛上舎而自館之曰此辟陋之國子何以教之儀説楚王曰大王誠能聽臣閉闗絶約於齊臣請獻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婦嫁女長為兄弟之國此北弱齊而西益秦也計無便此者楚王大説而許之羣臣皆賀陳軫獨弔之楚王怒曰寡人不興師發兵得六百里地羣臣皆賀子獨弔何也陳軫對曰不然以臣觀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齊秦合齊秦合則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説乎陳軫對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閉闗絶約於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張儀至秦必負王是北絶齊交西生患於秦也而兩國之兵必俱至善為王計者不若隂合而陽絶於齊使人隨張儀茍與吾地絶齊未晚也不與吾地隂合謀計也楚王曰願陳子閉口毋復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張儀厚賂之於是遂閉闗絶約於齊使一將軍隨張儀張儀至秦佯失綏墮車不朝三月楚王聞之曰儀以寡人絶齊未甚邪乃使勇士至宋借宋之符北罵齊王齊王大怒折節而下秦秦齊之交合張儀乃朝謂楚使者曰臣有奉邑六里願以獻大王左右楚使者曰臣受令於王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不聞六里還報楚王楚王大怒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賂秦與之並兵而攻齊是我出地於秦取償於齊也王國尚可存楚王不聴卒發兵而使將軍屈匄撃秦秦齊共攻楚斬首八萬殺屈匄遂取丹陽漢中之地楚又復益發兵而襲秦至藍田大戰楚大敗於是楚割兩城以與秦平戰國策齊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後秦欲伐齊齊楚之交善恵王患之謂張儀曰吾欲伐齊齊楚方懽子為寡人慮之奈何張儀曰王其為臣約車並幣臣請試之張儀南見楚王曰敝邑之王所説甚者無大大王唯儀之所甚願為臣者亦無大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無大齊王唯儀之所甚憎者亦無大齊王今齊王之罪其於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國與之懽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儀不得為臣也大王茍能閉闗絶齊臣請使秦王獻商於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齊必弱齊弱則必為王役矣則是北弱齊西徳於秦而私商於之地以為利也則此一計而三利俱至楚王大説宣言之於朝廷曰不榖得商於之地方六百里羣臣聞見者畢賀陳軫後見獨不賀楚王曰不榖不煩一兵不傷一人而得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為智矣諸士大夫皆賀子獨不賀何也陳軫對曰臣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故不敢妄賀王曰何也對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齊也今地未可得而齊先絶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國且先出地絶齊秦計必弗為也先絶齊後責地且必受欺於張儀受欺於張儀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絶齊交則兩國兵必至矣楚王不聽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無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絶齊使者未來又重絶之張儀反秦使人使齊齊秦之交隂合楚因使一將軍受地於秦張儀至稱病不朝楚王曰張子以寡人不絶齊乎乃使勇士往罵齊王張儀知楚絶齊也乃出見使者曰從某至某廣從六里使者曰臣聞六百里不聞六里儀曰儀固以小人安得六百里使者反報楚王楚王大怒欲興師伐秦陳軫曰臣可以言乎王曰可矣軫曰伐秦非計也王不如賂之一名都與之伐齊是我亡於秦而取償於齊也楚國不尚全事王今已絶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齊秦之交也國必大傷楚王不聽遂舉兵伐秦秦與齊合韓氏從之楚兵大敗於杜陵故楚之土壤士民非削弱僅以救亡者計失於陳軫過聽於張儀詛楚文又秦嗣王□用吉玉⿱璧使其宗祝邵鼛布愍告於不顯大神巫咸㠯厎䠂王熊相之多辠㫺我先君□公及䠂成王是繆力同心兩邦若壹絆㠯⿰⿰袗㠯齊□曰枼萬子孫毋相為不利親即不顯大神巫咸而質焉今楚王熊相康回無⿺淫失甚亂⿱奓竸從變輸□刺內之𠟭虣虐不辜戮剔孕婦幽刺親⿰拘圉其叔父寘者冥室櫝棺之中外之𠟭冒改乆心不畏皇天上帝及不顯大神巫咸之光列威神而兼俖十八世之詛□率者侯之兵㠯臨加我欲剗伐我社稷伐烕我百姓求蔑灋皇天上帝及不顯大神巫咸之䘏㠯圭玉羲牲逑取𢓲邊城新𨜔及⿰長⿰𢓲不□曰可今又悉興其衆張矜億怒飾甲厎兵奮士盛師㠯偪我邊境將欲復其⿰跡惟是秦邦之羸衆敝賦䩹䩱棧輿禮使介老將之㠯自救也亦應受皇天上帝及不顯大神巫咸之㡬靈徳賜㠯制䠂師且復略我邊城□數䠂王熊相之俖□犯詛箸者石章㠯□大神之威神○集古錄王順伯雲秦詛楚文凡三曰久湫曰巫咸曰亞馳其詞則一惟告於神者隨號而異史記世家年表秦自穆公十八世恵文王與楚懐王同時爭霸此詛為懐王也懐王十一年六國共攻秦楚為從長今文曰熊相率諸侯之兵以臨加我是也後五年張儀以商於之地欺楚絶齊楚發兵攻文曰偪我邊境是也是嵗秦遣庶長章拒楚文又曰使介老將之以自救是也此文之作當在恵王後元十三年楚懐王名槐相字蓋槐字之訛如順伯所論
  史記十三年庶長章撃楚於丹陽虜其將屈匄斬首八萬又攻楚漢中取地六百里置漢中郡楚圍雍氏○楚圍雍氏有三此前役也當周赧王三年説見後楚圍雍氏秦敗屈丏蘇代謂田軫曰臣願有謁於公其為事甚完使楚利公成為福不成亦為福今者臣立於門客有言曰魏王謂韓馮張儀曰煑棗將拔齊兵又進子來救寡人則可矣不救寡人寡人弗能拔此特轉辭也秦韓之兵毋東旬餘則魏氏轉韓從秦秦逐張儀交臂而事齊楚此公之事成也田軫曰奈何使無東對曰韓馮之救魏之辭必不謂韓王曰馮以為魏必曰馮將以秦韓之兵東卻齊宋馮因摶三國之兵乗屈丏之幣南割於楚故地必盡得之矣張儀救魏之辭必不謂秦王曰儀以為魏必曰儀且以秦韓之兵東距齊宋儀將摶三國之兵乗屈丏之弊南割於楚名存亡國實代三川而歸此王業也公令楚王與韓氏地使秦制和謂秦王曰請與韓地而王以施三川韓氏之兵不用而得地於楚韓馮之東兵之辭且謂秦何曰秦兵不用而得三川伐楚韓以窘魏魏氏不敢東是孤齊也張儀之東兵之辭且謂何曰秦韓欲地而兵有案聲威發於魏魏氏之欲不失齊楚者有資矣魏氏轉秦韓爭事齊楚楚王欲而無與地公令秦韓之兵不用而得地有一大徳也秦韓之王劫於韓馮張儀而東兵以徇服魏公常執左券以責於秦韓此其善於公而惡張子多資矣紀年魏襄王七年楚景翠圍雍氏韓宣王卒秦助韓共敗楚屈丏○史注引 戰國策楚絶齊齊舉兵伐楚陳軫謂楚王曰王不如以地東解於齊西講於秦王使陳軫之秦秦王謂軫曰子秦人也寡人與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親國事也故子棄寡人事楚王今齊楚相伐或謂救之便或謂救之不便子獨不可以忠為子主計以其餘為寡人乎陳軫曰王獨不聞吳人之逰楚者乎楚王甚愛之病故使人問之曰誠病乎意亦思乎左右曰臣又知其思與不思誠思則將吳吟今軫將為王吳吟王不聞夫管與之説乎有兩虎爭人而鬭管荘子將刺之管與止之曰虎者戾蟲人者甘餌今兩虎爭人而鬬小者必死大者必傷子待傷虎而刺之則是一舉而兼兩虎也無刺一虎之勞而有刺兩虎之名齊楚今戰戰必敗敗王起兵救之有救齊之利而無伐楚之害計聽知覆逆者唯王可也計者事之本也聽者存亡之機計失而聽過能有國者寡也故曰計有一二者難悖聽無失本末者難惑 史記韓魏相攻期年不解秦恵王欲救之問於左右左右或曰救之便或曰勿救便恵王未能為之決陳軫適至秦恵王曰子去寡人之楚亦思寡人不陳軫對曰王聞夫越人荘舄乎王曰不聞曰越人荘舄仕楚執珪有頃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細人也今仕楚執珪貴富矣亦思越不中謝對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則越聲不思越則楚聲使人往聽之尚猶越聲也今臣雖棄逐之楚豈能無秦聲哉恵王曰善今韓魏相攻期年不解或謂寡人救之便或曰勿救便寡人不能決願子為子主計之餘為寡人計之陳軫對曰亦嘗有以夫卞荘子刺虎聞於王者乎荘子欲刺虎館豎子止之曰兩虎方且食牛食甘必爭爭則必鬭鬭則大者傷小者死從傷而刺之一舉必有雙虎之名卞荘子以為然立須之有頃兩虎果鬭大者傷小者死荘子從傷者而刺之一舉果有雙虎之功今韓魏相攻期年不解是必大國傷小國亡從傷而伐之一舉必有兩實此猶荘子刺虎之類也臣主與王何異也恵王曰善卒弗救大國果傷小國亡秦興兵而伐大尅之此陳軫之計也○策言齊楚相伐史言韓魏相攻軫説則同故兩存之以俟考 秦使庶長疾助韓而東攻齊到滿助魏攻燕 十四年伐楚取召陵 秦要楚欲得黔中地欲以武闗外易之楚王曰不願易也願得張儀而獻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張儀乃請行恵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負以商於之地是且甘心於子張儀曰秦彊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鄭袖袖所言皆從且臣奉王之節使楚楚何敢加誅假令誅臣而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願遂使楚楚懐王至則囚張儀將殺之靳尚謂鄭袖曰子亦知子之賤於王乎鄭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愛張儀而不欲出之今將以上庸之地六縣賂楚以美人聘楚以宮中善歌謳者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貴而夫人斥矣不若為言而出之於是鄭袖日夜言懐王曰人臣各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張儀來至重王王未有禮而殺張儀秦必大怒攻楚妾請子母俱遷江南毋為秦所魚肉也懐王後悔赦張儀厚禮之如故
  戰國策楚懐王拘張儀將欲殺之靳尚為儀謂楚王曰拘張儀秦王必怒天下見楚之無秦也楚必輕矣又謂王之幸夫人鄭袖曰子亦自知且賤於王乎鄭褏曰何也尚曰張儀者秦王之忠信有功臣也今楚拘之秦王欲出之秦王有愛女而美又簡擇宮中佳麗好翫習音者以懽從之資之金玉寳器奉以上庸六縣為湯沐邑欲因張儀內之楚王楚王必愛秦女資強秦以為重挾寳地以為資勢必為王妻以臨於楚王惑於虞樂必厚尊敬親愛之而忘子子益賤而日疏矣鄭褏曰願委之於公為之奈何曰子何不急言王出張子張子得出徳子無已時秦女必不來而秦必重子子內擅楚之貴外結秦之交畜張子以為用子之子孫必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鄭褏遽説楚王出張子 張儀之楚貧舎人怒而欲歸張儀曰子必以衣冠之敝故欲歸待我為子見楚王當是之時南後鄭褏貴於楚張子見楚王楚王不説張子曰王無所用臣臣請北見晉君楚王曰諾張子曰王無求於晉國乎王曰黃金珠璣犀象出於楚寡人無求於晉國張子曰王徒不好色耳王曰何也張子曰使鄭周之女粉白墨黑立於衢閭非知而見之者以為神楚王曰楚僻陋之國也未嘗見中國之女如此其美也寡人見之獨何為不好色也乃資之以珠玉南後鄭褏聞之大恐令人謂張子曰妾聞將軍之晉國偶有金千斤進之左右以供芻秣鄭褏亦以金五百斤張子辭楚王曰天下閉闗不通未知見日也願王賜之觴王曰諾乃觴之中飲再拜而請曰非有他人於此也願王召所便習而觴之王曰諾乃召南後鄭褏而觴之張子再拜而請曰儀有死罪於大王王曰何也曰儀行天下徧矣未嘗見人如此其美而儀言得美人是欺王也王曰子釋之吾固以為天下莫若是兩人也韓非子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荊王新得美女鄭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見近王因掩口王問其故鄭袖曰此固言惡王之臭及王與鄭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誡御者曰王適有言必亟聽從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數掩口王勃然怒曰劓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戰國策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説之夫人鄭褏知王之説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妬者其情也今鄭褏知寡人之説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鄭褏知王以已為不妒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揜子鼻新人見王因揜其鼻王謂鄭褏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揜其鼻何也鄭褏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袖曰其似惡聞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楚王將出張子恐其敗已也靳尚謂楚王曰臣請隨之儀事王不善臣請殺之楚小臣靳尚之仇也謂張旄曰以張儀之智而有秦楚之用君必窮矣君不如微要靳尚而殺之楚王必大怒儀也彼儀窮則子重矣楚秦相難則魏無患矣張旄果令人要靳尚刺之楚王大怒秦楚構兵而戰秦楚爭事魏張旄果大重
  史記張儀既出未去聞蘇秦死乃説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險帶河四塞以為固虎賁之士百餘萬車千乗騎萬匹積粟如邱山法令既眀士卒安難樂死主明以嚴將智以武雖無出甲席捲常山之險必折天下之脊天下有後服者先亡且夫為從者無以異於驅羣羊而攻猛虎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王不與猛虎而與羣羊臣竊以為大王之計過也凡天下彊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交爭其勢不兩立大王不與秦秦下甲據宜陽韓之上地不通下河東取成臯韓必入臣梁則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毋危且夫從者聚羣弱而攻至彊不料敵而輕戰國貧而數舉兵危亡之術也臣聞之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乆夫從人飾辯虛辭髙主之節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禍無及為已是故願大王之孰計之秦西有巴蜀大船積粟起於汶山浮江以下至楚三千餘里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里里數雖多然而不費牛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闗扞闗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舉甲出武闗南面而伐則北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內而楚待諸侯之救在半嵗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待弱國之救忘彊秦之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大王嘗與吳人戰五戰而三勝陳卒盡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聞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彊秦之心臣竊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齊趙者隂謀有合天下之心楚嘗與秦構難戰於漢中楚王不勝列侯執珪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王大怒興兵襲秦戰於藍田此所謂兩虎相摶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韓魏以全制其後計無危於此者矣願大王孰計之秦下甲攻衛陽晉必大闗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數月而宋可舉舉宋而東指則泗上十二諸侯盡王之有也凡天下而以信約從親相堅者蘇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隂與燕王謀伐破齊而分其地乃詳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蘇秦於市夫以一詐偽之蘇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與楚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聽臣臣請使秦太子入質於楚楚太子入質於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効萬室之都以為湯沐之邑長為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伐臣以為計無便於此者於是楚王已得張儀而重出黔中地與秦欲許之屈原曰前大王見欺於張儀張儀至臣以為大王烹之今縦弗忍殺之又聽其邪説不可懐王曰許儀而得黔中美利也後而倍之不可故卒許張儀與秦親張儀去楚因遂之韓説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榖所生非菽而麥民之食大抵飯菽藿羮一嵗不收民不饜糟糠地不過九百里無二嵗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過三十萬而廝徒負養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見卒不過二十萬而已矣秦帶甲百餘萬車千乗騎萬匹虎賁之士跿跔科頭貫頤奮㦸者至不可勝計秦馬之良戎兵之衆探前趹後蹄閒三㝷騰者不可勝數山東之士被甲蒙胄以會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秦卒與山東之卒猶孟賁之與怯夫以重力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垂千鈞之重於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夫羣臣諸侯不料地之寡而聽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皆奮曰聽吾計可以彊霸天下夫不顧社稷之長利而聽湏臾之説詿誤人主無過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斷韓之上地東取成臯滎陽則鴻臺之宮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夫塞成臯絶上地則王之國分矣先事秦則安不事秦則危夫造禍而求其福報計淺而怨深逆秦而順楚雖欲毋亡不可得也故為大王計莫如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彊於楚也其地勢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轉禍而説秦計無便於此者韓王聽儀計張儀歸報秦恵王封儀五邑號曰武信君使張儀東説齊湣王曰天下彊國無過齊者大臣父兄殷衆富樂然而為大王計者皆為一時之説不顧百世之利從人説大王者必曰齊西有彊趙南有韓與梁齊負海之國也地廣民衆兵彊士勇雖有百秦將無奈齊何大王賢其説而不計其實夫從人朋黨比周莫不以從為可臣聞之齊與魯三戰而魯三勝國以危亡隨其後雖有戰勝之名而有亡國之實是何也齊大而魯小也今秦之與齊也猶齊之與魯也秦趙戰於河漳之上再戰而趙再勝秦戰於番吾之下再戰又勝秦四戰之後趙之亡卒數十萬邯鄲僅存雖有戰勝之名而國已破矣是何也秦彊而趙弱今秦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梁効河外趙入朝澠池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渡清河指博闗臨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國一日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願大王孰計之也齊王曰齊僻陋隱居東海之上未嘗聞社稷之長利也乃許張儀張儀去西説趙王曰敝邑秦王使使臣効愚計於大王大王收率天下以賔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闗十五年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飾車騎習馳射力田積粟守四封之內愁居懾處不敢動揺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並漢中包兩周遷九鼎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逺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乆矣今秦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願渡河踰漳據番吾會邯鄲之下願以甲子合戰以正殷紂之事敬使使臣先聞左右凡大王之所信為從者恃蘇秦蘇秦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齊國而自令車裂於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為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與人鬭失其黨而孤居求欲毋危豈可得乎今秦發三將軍其一軍塞午道告齊使興師渡清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成臯驅韓梁軍於河外一軍軍於澠池約四國為一以攻趙趙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隱情先以聞於左右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遇於澠池面相見而口相結請案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趙王曰先王之時奉陽君專權擅勢蔽欺先王獨擅綰事寡人居屬師傅不與國謀計先王棄羣臣寡人年幼奉祀之日新心固竊疑焉以為一從不事秦非國之長利也乃且願變心易慮割地謝前過以事秦方將約車趨行適聞使者之明詔趙王許張儀張儀乃去北之燕説燕昭王曰大王之所親莫如趙昔趙襄子嘗以其姊為代王妻欲並代約與代王遇於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斗長其尾令可以撃人與代王飲隂告廚人曰即酒酣樂進熱啜反斗以撃之於是酒酣樂進熱啜廚人進斟因反斗以撃代王殺之王腦塗地其姊聞之因摩筓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筓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聞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且以趙王為可親乎趙興兵攻燕再圍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謝今趙王已入朝澠池効河間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時趙之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舉師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趙不敢妄動是西有彊秦之援而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孰計之燕王曰寡人蠻夷僻處雖大男子裁如嬰兒言不足以采正計今上客幸教之請西面而事秦獻恆山之尾五城燕王聽儀儀歸報未至咸陽而秦恵王卒武王立
  戰國策張儀相秦謂昭雎曰楚無鄢郢漢中有所更得乎曰無有曰無昭過陳軫有所更得乎曰無所更得張儀曰為儀謂楚王逐昭過陳軫請復鄢郢漢中昭雎歸報楚王楚王説之有人謂昭過曰甚矣楚王不察於名者也韓求相工陳籍而周不聽魏求相綦毋恢而周不聽何以也周曰是列縣畜我也今楚萬乗之強國也大王天下之賢王也今儀曰逐君與陳軫而王聽之是楚自待不如周而儀重於韓魏之王也且儀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貴富者魏也欲為攻於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絶其交內逐其謀臣陳軫夏人也習於三晉之事故逐之則楚無謀臣矣今君能用楚之衆故亦逐之則楚衆不用矣此所謂內攻之者也而王不知察今君何不見臣於王請為王使齊交不絶儀聞之其効鄢郢漢中必緩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 張儀欲以漢中與楚請秦王曰有漢中蠧種樹不處者人必害之家有不宜之財則傷今漢中南邉為楚利此國累也甘茂謂王曰地大者固當憂乎天下有變王割漢中以楚和楚必畔天下而與王王今以漢中與楚即天下有變王何以市楚也
  史記武王自為太子時不説張儀及即位羣臣多讒張儀曰無信左右賣國以取容秦必復用之恐為天下笑諸侯聞張儀有郤武王皆畔衡復合從戰國策鄭彊之走張儀於秦曰儀之使者必之楚矣故謂太宰曰公留儀之使者彊請西圖儀於秦故因西請秦王曰張儀使人致上庸之地故使使臣再拜謁秦王秦王怒張儀走 張儀走之魏魏將迎之張丑諫於王欲勿納不得於王張丑退復諫於王曰王亦聞老妾事其主婦者乎子長色衰重嫁而已今臣之事王若老妾之事其主婦者魏王因不納張儀○此雲不納儀恐非此時事 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惡張儀未已而齊讓又至張儀懼誅乃因謂秦武王曰儀有愚計願効之王曰奈何對曰為秦社稷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願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而伐梁梁齊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閒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乃具革車三十乗入儀之梁齊果興師伐之梁哀王恐張儀曰王勿患也請令罷齊兵乃使其舎人馮喜之楚借使之齊謂齊王曰王甚憎張儀雖然亦厚矣王之託儀於秦也齊王曰寡人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何以託儀對曰是乃王之託儀也夫儀之出也固與秦王約曰為王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願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伐之齊梁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閒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無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案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故具革車三十乗而入之梁也今儀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內罷國而外伐與國廣鄰敵以內自臨而信儀於秦王也此臣之所謂託儀也齊王曰善乃使解兵
  戰國策犀首以梁與齊戰於承匡而不勝張儀謂梁王不用臣言以危國王因相儀儀以秦梁之齊合橫親犀首欲敗謂衛君曰衍非有怨於儀值所以為國者不同耳君必解衍衛君為告儀儀許諾因與之參坐於衛君之前犀首跪行為儀千秋之祝明日張子行犀首送之至於齊疆齊王聞之怒於儀曰衍也吾讎而儀與之俱是必與儀鬻吾國矣遂不聽 田需貴於魏王恵子曰子必善左右今夫楊橫樹之則生倒樹之則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楊一人拔之則無生楊矣故以十人之衆樹易生之物然而不勝一人者何也樹之難而去之易也今子雖自樹於王而欲去子者衆則子必危矣 公孫衍為魏將與其相田需不善季子為衍謂梁王曰獨不見夫服牛驂驥乎不可以行百歩今王以衍為可使將故用之也而聽相之計是服牛驂驥也牛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國必傷矣願王察之 犀首見梁君曰臣盡力竭智欲以為王廣土取尊名田需從中敗君王又聽之是臣終無成功也需亡臣將侍需侍臣請亡王曰需寡人之股掌之臣也為子之不便也殺之亡之毋謂天下何內之無若羣臣何也今吾為子外之令毋敢入子之事入子之事者吾為子殺之亡之胡如犀首許諾於是東見田嬰與之約結召文子而相之魏身相於韓 蘇代為田需説魏王曰臣請問文之為魏孰與其為齊也王曰不如其為齊也衍之為魏孰與其為韓也王曰不如其為韓也而蘇代曰衍將右韓而左魏文將右齊而左魏二人者將用王之國舉事於世中道而不可且王無所聞之矣王之國雖滲樂而從之可也王不如舎需於側以稽二人者之所為二人者曰需非吾人也吾舉事而不利於魏需必挫我於王二人者必不敢有外心矣二人者之所為之利於魏與不利於魏王厝需於側以稽之臣以為身利而國便於事王曰善果厝需於側韓非子陳需魏王之臣也善於荊王而令荊攻魏荊攻魏陳需因請為魏王行觧之因以荊勢相魏
  史記張儀魏章皆歸於魏魏相田需死楚害張儀犀首薛公楚相昭魚謂蘇代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然相者欲誰而君便之昭魚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代曰請為君北必相之昭魚曰奈何對曰君其為梁王代請説君昭魚曰奈何對曰代也從楚來昭魚甚憂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梁王長主也必不相張儀張儀相必右秦而左魏犀首相必右韓而左魏薛公相必右齊而左魏梁王長主也必不便也王曰然則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為非常相也皆將務以其國事魏欲得丞相壐也以魏之彊而三萬乗之國輔之魏必安矣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見梁王以此告之太子果自相
  戰國策為魏謂魏冉曰公聞東方之語乎曰弗聞也曰辛張陽母澤説魏王薛公公叔也曰臣戰載主契國以與王約必無患矣若有敗之者臣請挈領然而臣有患也夫楚王之以其國依冉也而事臣之主此臣之所甚患也今公東而因言於楚是令張儀之言為禹而務敗公之事也公不如反公國徳楚而觀薛公之為公也觀三國之所求於秦而不能得者請以號三國以自信也觀張儀與澤之所不能得於薛公者而公請之以自重也史記張儀相魏一嵗卒於魏也 張儀已卒之後犀首入相秦嘗佩五國之相印為約長太史公曰三晉多權變之士夫言縱橫彊秦者大抵皆三晉之人也夫張儀之行事甚於蘇秦然世惡蘇秦者以其先死而儀振暴其短以扶其説成其衡道要之此兩人真傾危之士哉
  繹史卷一百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一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靖郭君相齊
  史記田嬰者齊威王少子而齊宣王庶弟也田嬰自威王時任職用事宣王九年田嬰相齊宣王卒湣王即位三年而封田嬰於薛紀年梁惠王後元十三年齊威王封田嬰於薛十月齊城薛 十四年薛子嬰來朝 十五年齊威王薨○索隱引此與史不同
  戰國策齊王夫人死有七孺子者皆近薛公欲知王所欲立乃獻七珥美其一明日視美珥所在勸王立為夫人
  韓非子靖郭君之相齊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獻玉珥以知之一曰薛公相齊齊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貴於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請置一人以為夫人王聽之則是説行而重於置夫人也王不聽是説不行而輕於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勸王置之於是為十玉珥而美其一而獻之王以賦十孺子明日坐視美珥之所在而勸王以為夫人 靖郭君相齊與故人乆語則故人富懐左右刷則左右重乆語懐刷小資也猶以成富況於吏勢乎
  戰國策靖郭君謂齊王曰五官之計不可不日聽也而數覽王曰説吾而厭之今與靖郭君
  韓非子田嬰相齊人有説王者曰終嵗之計王不一以數日之間自聽之則無以知吏之姦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嬰聞之即遽請於王而聽其計王將聽之矣田嬰令官具押券斗石叅升之計王自聽計計不勝聽罷食後復坐不復暮食矣田嬰復謂曰羣臣所終嵗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聽之則羣臣有為勸勉矣王曰諾俄而王已睡矣吏盡榆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計王自聽之亂乃始生 成驩謂齊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耶對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後可與謀不忍人而後可近也不仁則不可與謀忍人則不可近也王曰然則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對曰王太仁於薛公而太不忍於諸田太仁薛公則大臣無重太不忍諸田則父兄犯法大臣無重則兵弱於外父兄犯法則政弱於內兵弱於外政弱於內此亡國之本也
  戰國策齊將封田嬰於薛楚王聞之大怒將伐齊齊王有輟志公孫閈曰封之成與不非左齊也又將在楚閈説楚王令其欲封公也又甚於齊嬰子曰願委之於子公孫閈謂楚王曰魯宋事楚而齊不事者齊大而魯宋小王獨利魯宋之小不惡齊大何也夫齊之削地而封田嬰是其所以弱也願勿止楚王曰善因不止 靖郭君將城薛客多以諫靖郭君謂謁者無為客通齊人有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矣益一言臣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而進曰海大魚因反走君曰客有於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為戲君曰亡更言之對曰君不聞大魚乎網不能止鉤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齊奚以薛為夫齊雖隆薛之城到於天猶之無益也君曰善乃輟城薛○韓非子同 靖郭君善齊貌辯齊貌辯之為人也多疵門人弗説士尉以証靖郭君靖郭君不聽士尉辭而去孟嘗君又竊以諫靖郭君大怒曰剗而類破吾家茍可慊齊貌辯者吾無辭為之於是舎之上舍令長子御之旦暮進食數年威王薨宣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於宣王辭而之薛與齊貌辯俱留無㡬何齊貌辯辭而行請見宣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説嬰甚公往必得死焉齊貌辯曰固不求生也請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齊貌辯行至齊宣王聞之藏怒以待之齊貌辯見宣王曰子靖郭君之所聽愛夫齊貌辯曰愛則有之聽則無有王之方為太子之時辯謂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過頤豕視若是者信反不若廢太子更立衛姬嬰兒郊師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聽辯而為之必無今日之患也此為一至於薛昭陽請以數倍之地易薛辯又曰必聽之靖郭君曰受薛於先王雖惡於後王吾獨謂先王何且先王之廟在薛吾豈可以先王之廟與楚乎又不肯聽辯此為二宣王太息動於顔色曰靖郭君之於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為寡人來靖郭君乎齊貌辯對曰敬諾靖郭君衣威王之衣冠舞其劒宣王自迎靖郭君於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請相之靖郭君辭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謝病強辭不得三日而聽當是時靖郭君可謂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為沮此齊貌辯之所以外生樂患趣難者也○鮑彪改威王為宣王宣王為閔王因史記之誤也今依原本校正呂覽齊貌辯作劑貌辨郊師作校師靖郭作靜郭過頤豕視作過⿰𣵠視信反作倍反用字多異然亦稱威宣不雲宣閔益徴史記之誤而鮑氏之妄改矣





  繹史卷一百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二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周分東西兩周之爭附
  史記考王封其弟於河南是為桓公以續周公之官職桓公卒子威公代立威公卒子惠公代立乃封其少子於鞏以奉王號東周惠公帝王世紀考哲王封弟揭於河南續周公之官是為西周桓公 世本西周桓公名揭居河南東周惠公名班居洛陽
  呂氏春秋甯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嵗則可以逹矣甯越曰請以十嵗人將休吾將不敢休人將臥吾將不敢臥十五嵗而周威公師之矢之速也而不過二里止也歩之遲也而百舎不止也今以甯越之材而乆不止其為諸侯師豈不宜哉○説苑略同漢書儒家𡩋越一篇説苑周威公問於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對曰有窮者逹之亡者存之廢者起之四方之士則四面而至矣窮者不逹亡者不存廢者不起四方之士則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閒夫士存則君尊士失則君卑周威公曰士壹至如此乎對曰君不聞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邱負客王將殺之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又有士曰苗賁皇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鄢陵之戰又有士曰上解於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兩堂之戰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殺其父兄出亡走吳闔閭用之於是興師而襲郢故楚之大得罪於梁鄭宋衛之君猶未遽至於此也此四得罪於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國由是觀之士存則國存士亡則國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無貴乎
  莊子田開之見周威公威公曰吾聞祝腎學生吾子與祝腎逰亦何聞焉田開之曰開之操拔篲以侍門庭亦何聞於夫子威公曰田子無讓寡人願聞之開之曰聞之夫子曰善養生者若牧羊然視其後者而鞭之威公曰何謂也田開之曰魯有單豹者巖居而水飲不與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猶有嬰兒之色不幸遇餓虎餓虎殺而食之有張毅者髙門縣簿無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內熱之病以死豹養其內而虎食其外毅養其外而病攻其內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後者也
  呂氏春秋晉太史屠黍見晉之亂也見晉公之驕而無徳義也以其圖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威公問其故對曰臣比在晉也不敢直言示晉公以天妖日月星辰之行多以不當曰是何能為又示以人事多不義百姓皆鬱怨曰是何能傷又示以鄰國不服賢良不舉曰是何能害如是是不知所以亡也故臣曰晉先亡也居三年晉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孰次之對曰中山次之威公問其故對曰天生民而令有別有別人之義也所異於禽獸麋鹿也君臣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晝為夜以夜繼日男女切倚固無休息康樂歌淫好悲其主弗知惡此亡國之風也臣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孰次之屠黍不對威公固問焉對曰君次之威公乃懼求國之長者得義蒔田邑而禮之得史驎趙駢以為諫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黍對曰其尚終君子之身乎曰臣聞之國之興也天遺之賢人與極言之士國之亡也天遺之亂人與善諛之士威公薨肂九月不得葬周乃分為二○説苑作屠餘
  史記趙成侯七年與韓攻周八年與韓分周以為兩括地誌史紀周顯王二年西周惠公封少子班於鞏為東周其子武公為秦所滅○正義引據此東周之分在顯王二年即趙世家所謂分周為兩者周本紀無此事是史疎也 韓非子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於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 紀年魏惠成王十一年東周惠公傑薨後元八年九鼎淪泗沒於淵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呂氏春秋周武君使人刺伶悝於東周伶悝僵令其子速哭曰以誰刺我父也刺者聞以為死也周以為不信因厚罪之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馬翦謂楚王曰不如以地資公子咎為請太子左成曰不可周不聽是公之知困而交疏於周也不如請周君孰欲立以微告翦翦請令楚賀之以地果立公子咎為太子
  戰國策周共太子死有五庶子皆愛之而無適立也司馬翦謂楚王曰何不封公子咎而為之請太子左成謂司馬翦曰周君不聽是公之智困而交絶於周也不如謂周君曰孰欲立也微告翦翦令楚王資之以地公若欲為太子因令人謂相國御展子廧夫空曰王類欲令若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於相國相國令之為太子○此策原在東周而史雲西周未知所據 司寇布為周最謂周君曰君使人告齊王以周最不肯為太子也臣為君不取也函冶氏為齊太公買良劍公不知善歸其劍而責之金越人請買之千金折而不賣將死而屬其子曰必無獨知今君之使最為太子獨知之契也天下未有信之者也臣恐齊王之謂君實立果而讓之於最以嫁之於齊君為多巧最為多詐君何不買信貨哉奉養無有愛於最也使天下見之 東周與西周戰韓救西周為東周謂韓王曰西周者故天子之國也多名器重寳按兵而勿出可以徳東周西周之寳可盡矣 東周與西周爭西周欲和於楚韓齊明謂東周君曰臣恐西周之與楚韓寳令之為己求地於東周也不如謂楚韓曰西周之欲入寳持二端今東周之兵不急西周西周之寳不入楚韓楚韓欲得寳即且趣我攻西周西周寳出是我為楚韓取寳以徳之也西周弱矣 東周欲為稻西周不下水東周患之蘇子謂東周君曰臣請使西周下水可乎乃往見西周之君曰君之謀過矣今不下水所以富東周也今其民皆種麥無他種矣君若欲害之不若一為下水以病其所種下水東周必復種稻種稻而復奪之若是則東周之民可令一仰西周而受命於君矣西周君曰善蘇子亦得兩國之金也 宮他亡西周之東周盡輸西周之情於東周東周大喜西周大怒馮雎曰臣能殺之君予金三十斤馮雎且使人操金與書閒遺宮他曰告宮他事可成勉成之不可成亟亡歸事乆且泄自令身死因使人告東周之𠉀曰今夕有姦人當入者矣𠉀得而獻東周東周立殺宮他 周相呂倉見客於周君前相工師籍恐客之傷己也因令人謂周君曰客者辯士也然而所以不可者好毀人 周文君免工師籍相呂倉國人不説也君有閔閔之心謂周文君曰國必有誹譽忠臣令誹在已譽在上宋君奪民時以為臺而民非之無忠臣以掩蓋之也子罕釋相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齊桓公宮中女市女閭七百國人非之管仲故為三歸之家以掩桓公非自傷於民也春秋記臣弒君者以百數皆大臣見譽者也故大臣得譽非國家之美也故衆庶成強增積如山周君遂不免 杜赫欲重景翠於周謂周君曰君之國小盡君之重寳珠玉以事諸侯不可不察也譬之如張羅者張之於無鳥之所則終日無所得矣張於多鳥處則又駭鳥矣必張於有鳥無鳥之際然後能多得鳥矣今君將施於大人大人輕君施於小人小人無可以求又費財焉君必施於今之窮士不必且為大人者故能得欲矣
  呂氏春秋杜赫以安天下説周昭文君昭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杜赫對曰臣之所言者不可則不能安周矣臣之所言者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以弗安而安者也 公子㳫相周申向説之而戰公子㳫訾之曰申子説我而戰為吾相也夫申向曰向則不肖雖然公子年二十而相見老者而使之戰請問孰病哉公子㳫無以應
  戰國策溫人之周周不納客即對曰主人也問其巷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問之曰子非周人而自謂非客何也對曰臣少而誦詩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今周君天下則我天子之臣而又為客哉故曰主人君乃使吏出之




  繹史卷一百二十二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三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秦並巴蜀
  史記惠文王後九年司馬錯伐蜀滅之 苴蜀相攻擊各來告急於秦秦惠王欲發兵以伐蜀以為道險狹難至而韓又來侵秦秦惠王欲先伐韓後伐蜀恐不利慾先伐蜀恐韓襲秦之敝猶豫未能決
  戰國策司馬錯與張儀爭論於秦惠王前司馬錯欲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説對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絶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寳器必出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今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狄之長也敝兵勞衆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狄去王業逺矣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徳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貧故臣願從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國也而戎狄之長也而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羣羊也取其地足以廣國也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衆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四海諸侯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兩附而又有禁暴正亂之名今攻韓劫天子劫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請謁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周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則必將二國併力合謀以因於齊趙而求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謂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惠王曰善寡人聽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益強富厚輕諸侯
  華陽國志周顯王之世蜀王有襃漢之地因獵谷中與秦惠王遇惠王以金一笥遺蜀王王報珎玩之物物化為土惠王怒羣臣賀曰天奉我矣王將得蜀土地惠王喜乃作石牛五頭朝瀉金其後曰牛便金有養卒百人蜀人説之使使請石牛惠王許之乃遣五丁迎石牛既不便金怒遣還之乃嘲秦人曰東方牧犢兒秦人笑之曰吾雖牧犢當得蜀也武都有一丈夫化為女子羙而豔蓋山精也蜀王納為妃不習水土欲去王必留之乃為東平之歌以樂之無㡬物故蜀王哀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擔土為妃作塚蓋地數畝髙七丈上有石鏡後王悲悼作臾邪歌龍歸之曲周顯王二十二年蜀王使朝秦秦惠王數以羙女進蜀王感之故朝焉惠王知蜀王好色許嫁五女於蜀蜀遣五丁迎之還梓潼見一大蛇入穴中一人覽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抴蛇山崩時壓殺五人及秦五女蜀王痛傷作思妻臺蜀王別封弟葭萌於漢中號苴侯命其邑曰葭萌焉苴侯與巴王為好巴與蜀讎故蜀王怒伐苴侯苴侯奔巴求救於秦秦惠王方欲謀楚羣臣議曰夫蜀西僻之國戎狄為鄰不如伐楚司馬錯中尉田真黃曰蜀有桀紂之亂其國富饒得其布帛金銀足給軍用水通於楚有巴之勁卒浮大舶船以東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則得楚楚巴則天下並矣惠王曰善周慎王五年秋秦大夫張儀司馬錯都尉墨等從石牛道伐蜀蜀王自於葭萌拒之敗績王遁走至武陽為秦軍所害其傅相及太子退至逢鄉死於白鹿山冬十月蜀平司馬錯等因取苴與巴焉鼎錄張儀伐蜀鑄一鼎髙三尺文曰定蜀 史記十一年公子通封於蜀十四年丹犂臣蜀相壯殺蜀侯來降武王元年誅蜀相壯伐義渠丹犂昭襄王六年蜀侯煇反司馬錯定蜀 周赧王元年
  惠王封子通國為蜀侯以陳壯為相置巴郡以張若為蜀國守戎伯尚強乃移秦民萬家實之三年巴蜀置漢中郡六年陳壯反殺蜀侯通國秦遣庶長甘茂張儀司馬錯復伐蜀誅陳壯七年封子惲為蜀侯司馬錯率巴蜀衆十萬大舶船萬艘米六百萬斛浮江伐楚取商於之地為黔中郡十四年蜀侯惲祭山川獻饋於秦王惲後母害其寵加毒以進王王將嘗之後母曰饋從二千里來當試之王與近臣近臣即斃王大怒遣司馬錯賜惲劒使自裁惲懼夫婦自殺蜀人葬惲郭外十五年王封其子綰為蜀侯十五年聞惲無罪寃枉死使使䘮入葬之郭內三十年疑蜀侯綰反王復誅之但置蜀守張若因取笮及其江南地焉
  後漢書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常從羣虎數㳺秦蜀巴漢之境傷害千餘人昭王乃重募國中有能殺虎者賞邑萬家金百鎰時有巴郡閬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樓射殺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使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者論殺人者得以倓錢贖死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鍾夷人安之
  華陽國志秦孝文王以李冰為蜀守冰能知天文地理謂汶山為天彭門乃至湔及縣見兩山對如𮤑因號天彭闕髣髴若見神遂從上立祠三所祭用三牲珪璧沈濆冰乃壅江作堋穿郫江檢江別支流雙過郡下以行舟船又溉灌三郡開稻田於是蜀沃野千里號為陸海外作石犀五頭以厭水精穿石犀溪於江南命曰犀牛里乃自前堰上分穿羊摩江灌江西於玉女房下自渉郵作三石人立三水中與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沒肩時青衣有沫水出䝉山下伏行地中㑹江南安觸山臨溷崖水脈漂疾破害舟船厯代患之冰發卒鑿平溷崖通正水道或曰冰鑿崖時水神怒冰乃操刀入水中與神鬭至今䝉福又識齊水脈穿廣都鹽井諸陂池蜀於是盛有養生之饒焉水經注秦昭王使李冰為蜀守開成都兩江溉田萬頃神嵗取童女二人為婦冰以其女與神為婚徑至神祠勸神酒酒杯恆澹澹冰厲聲以責之因忽不見良乆有兩牛鬬於江岸傍有閒冰還流汗謂官屬曰吾鬭疲極當相助也南向腰中正白者我綬也主簿刺殺北面者江神遂死蜀人慕其氣決凡壯健者因名冰兒也


  繹史卷一百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四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燕噲讓國之禍
  戰國䇿蘇代為燕説齊未見齊王先説淳于髠曰人有賣駿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見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立於市人莫與言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獻一朝之費伯樂乃還而視之去而顧之一旦而馬價十倍今臣欲以駿馬見於王莫為臣先後者足下有意為臣伯樂乎臣請獻白璧一雙黃金千鎰以為馬食淳于髠曰謹聞命矣乃入言之王而見之齊王大説蘇子 陳翠合齊燕將令燕王之弟為質於齊燕王許諾太后聞之大怒曰陳公不能為人之國則亦已矣焉有離人子母者老婦欲得志焉陳翠欲見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子其待之陳翠曰無害也遂入見太后曰何臞也太后曰頼得先王鴈䳱之餘食不宜臞者臞者憂公子之且為質於齊也陳翠曰人主之愛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愛子也又不愛丈夫子獨甚太后曰何也對曰太后嫁女諸侯奉以千金齎地百里以為人之終也今王願封公子百官持職羣臣効忠曰公子無功不當封今王之以公子為質也且以為公子功也而太后弗聼臣是以知人主之不愛丈夫子獨甚也且太后與王幸而在故公子貴太后千秋之後王棄國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賤於布衣故非及太后與王封公子則公子終身不封矣太后曰老婦不知長者之計乃命公子乗車製衣為行具○與左師公説趙太后同而彼尤婉切
  史記燕噲既立齊人殺蘇秦蘇秦之在燕與其相子之為婚而蘇代與子之交及蘇秦死而齊宣王復用蘇代燕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蘇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對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蘇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遺蘇代百金而聼其所使鹿毛夀謂燕王不如以國讓相子之人之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於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薦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啓人為不足任乎天下傳之於益已而啓與交黨攻益奪之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已而實令啓自取之今王言屬國於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實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聼政顧為臣國事皆決於子之
  韓非子蘇代為秦使燕見無益子之則必不得事而還貢賜又不出於是見燕王乃譽齊王燕王曰齊王何若是之賢也則將必王乎蘇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愛不均燕王曰其任何也曰昔者齊桓公愛管仲置以為仲父內事理焉外事斷焉舉國而歸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諸侯今齊任所愛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聞也於是明日張朝而聼子之 潘夀隠者燕使人聘之潘夀見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對曰古者禹死將傳天下於益啓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啓今王信愛子之將傳國子之太子之人盡懐印璽子之之人無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棄羣臣則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璽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夫人主之所以鏡照者諸侯之士徒也今諸侯之士徒皆私門之黨也人主之所以自羽翼者巖穴之士徒也今巖穴之士徒皆私門之舎人也是何也奪禠之資在子之也故吳章曰人主不佯憎愛人佯愛人不得復憎也佯憎人不得復愛也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門者何白馬也左右皆言不見有一人走追之報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誠信
  史記三年國大亂百姓恫恐將軍市被與太子平謀將攻子之諸將謂齊湣王曰因而赴之破燕必矣齊王因令人謂燕太子平曰寡人聞太子之義將廢私而立公飭君臣之義明父子之位寡人之國小不足以為先後雖然則唯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要黨聚衆將軍市被圍公宮攻子之不克將軍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將軍市被死以狥因構難數月死者數萬衆人恫恐百姓離志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衆以伐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燕君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亡○戰國䇿作齊宣王是史年誤也六國表雲君噲及相子之皆死紀年齊人禽子之而醢其身趙武靈王十二年王召公子職於韓立以為燕王使樂池送之○事不見於燕世家蓋史疎也 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為燕昭王
  戰國䇿韓齊為與國張儀以秦魏伐韓齊王曰韓吾與國也秦伐之吾將救之田臣思曰王之謀過矣不如聼之子噲與子之國百姓不戴諸侯弗與秦伐韓楚趙必救之是天下以燕賜我也王曰善乃許韓使者而還之韓自以得交於齊遂與秦戰楚趙果遽起兵而救韓齊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舉燕國 齊破燕趙欲存之樂毅謂趙王曰今無約而攻齊齊必讎趙不如請以河東易燕地於齊趙有河北齊有河東燕趙必不爭矣是二國親也以河東之地強齊以燕以趙輔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齊是因天下以破齊也王曰善乃以河東易齊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趙請伐齊而存燕 楚許魏六城與之伐齊而存燕張儀欲敗之謂魏王曰齊畏三國之合也必反燕地以下楚楚必聼之而不與魏六城是王失謀於楚而樹怨於齊秦也齊遂伐趙取乗丘收侵地虛頓㐀危楚破南陽九夷內沛許鄢陵危王之所得者新觀也而道塗宋衛為制事敗為趙驅事成功縣宋衛魏王弗聼也張儀告公仲令以饑故賞韓王以近河外魏王懼問張子張子曰秦欲救齊韓欲攻南陽秦韓合而欲攻南陽無異也且以遇卜王王不遇秦韓之卜也決矣魏王遂尚遇秦信韓廣魏救趙斥楚人遽於革下伐齊之事遂敗 宮他為燕使魏魏不聼留之數月客謂魏王曰不聼燕使何也曰以其亂也對曰湯之伐桀欲其亂也故大亂者可得其地小亂者可得其寳今燕客之言曰事茍可聼雖盡寳地猶為之也王何為不見魏王説因見燕客而遣之 為齊獻書趙曰臣一見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實而臣竊怪王之不試見臣而竆臣也羣臣必多以臣為不能者故王重見臣也以臣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者也則交有所偏者也非然則智不足者也非然則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者也臣以齊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韓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齊致尊名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於王臣以齊致地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地於王臣以齊為王求名於燕及韓魏孰敢辭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見已齊先重王故天下盡重王王無齊天下必盡輕王也秦之強以無齊故重王燕韓魏自以無齊故重王今王無齊獨安能無重天下故勸王無齊者非智不足則不忠者也非然則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則欲輕王以天下之重取行於王者也非然則位尊而能卑者也願王之孰慮無齊之利害也○此䇿時不可考














  繹史卷一百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五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衛嗣君之治
  史記嗣君五年更貶號曰君獨有濮陽
  戰國䇿衛嗣君時胥靡逃之魏衛贖之百金不與乃請以左氏羣臣諫曰以百金之地贖一胥靡無乃不可乎君曰治無小亂無大敎化喻於民三百之城足以為治民無亷恥雖有十左氏將何以用之
  韓非子衛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後治病衛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羣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胥靡可乎君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聼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 衛嗣公使人為客過關市關市苛難之因事關市以金與關吏乃舎之嗣公謂關吏曰某時有客過而所與汝金而汝因遣之關吏乃大恐而以嗣公為明察 衛嗣君之時有人於令之左右縣令有發蓐而席弊甚嗣公還令人遺之席曰吾聞汝今者發蓐而席弊甚賜汝席縣令大驚以君為神也 衛嗣君謂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國以為不足仕則寡人力能仕子請進爵以子為上卿乃進田萬頃薄子曰疑之母親疑以疑為能相萬乗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嫗者疑母甚愛信之屬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盡以聼疑也然已與疑言者亦必復決之於蔡嫗也故論疑之智能以疑為能相萬乗而不窕也論其親則子母之閒也然猶不免議之於蔡嫗也今疑之於人主也非子母之親也而人主皆有蔡嫗人主之蔡嫗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繩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內也繩之外與法之內讎也不相受也一曰衛君之晉謂薄疑曰吾欲與子皆行薄疑曰媼也在中請歸與媼計之衛君自請薄媼薄媼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從之甚善衛君曰吾以請之媼媼許我矣薄疑歸言之媼也曰衛君之愛疑奚與媼媼曰不如吾愛子也衛君之賢疑奚與媼也曰不如吾賢子也媼與疑計家事已決矣乃請決之於卜者蔡嫗今衛君從疑而行雖與疑決計必與他蔡嫗敗之如是則疑不得長為臣矣
  呂氏春秋衛嗣君欲重稅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將以為民也其自藏之與在於上奚擇薄疑曰不然其在於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於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凡聼必反諸已審則令無不聼矣國乆則固固則難亡今虞夏殷周無存者皆不知反諸已也 薄疑説衛嗣君以王術嗣君應之曰所有者千乗也願以受敎薄疑對曰烏獲奉千鈞又況一斤
  韓非子如耳説衛嗣公衛嗣公説而太息左右曰公何為不相也公曰夫馬似鹿者而題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馬為人用而鹿不為人用也今如耳萬乗之相也外有大國之意其心不在衛雖辯智亦不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衛嗣君重如耳愛世姬而恐其皆因其愛重以壅已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參也嗣君知欲無壅而未得其術也夫不使賤議貴下偪上而必待勢重之鈞也而後敢相議則是益樹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殆史記伐衛拔列城二衛君患之如耳見衛君曰請罷魏兵免成陵君可乎衛君曰先生果能孤請世世以衛事先生如耳見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趙斷羊腸㧞閼與約斬趙趙分而為二所以不亡者魏為從主也今衛已廹亡將西請事於秦與其以秦醳衛不如以魏醳衛衛之德魏必終無窮成陵君曰諾如耳見魏王曰臣有謁於衛衛故周室之別也其稱小國多寳噐今國廹於難而寳噐不出者其心以為攻衛醳衛不以王為主故寳噐雖出必不入於王也臣竊料之先言醳衛者必受衛者也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見魏王魏王聼其説罷其兵免成陵君終身不見紀年魏襄王八年翟章伐衛
  戰國䇿衛嗣君病富術謂殷順且曰子聼吾言也以説君勿益損也君必善子人生之所行與死之心異始君之所行於世者食高麗也所用者緤錯挐薄也羣臣盡以為君輕國而好高麗必無與君言國事者子謂君君之所行天下者甚繆緤錯主斷於國而挐薄輔之自今以往者公孫氏不血食矣君曰善與之相印曰我死子制之嗣君死殷順且以君令相公子期緤錯挐薄之族皆逐之也






  繹史卷一百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六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樗里疾甘茂相秦
  史記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與惠王異母母韓女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號曰智囊秦惠王八年爵樗里子右更使將而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為將伐趙虜趙將軍莊豹拔藺明年助魏章攻楚敗楚將屈丏取漢中地秦封樗里子號為嚴君
  戰國䇿張儀之殘樗里子也重而使之楚因令楚王為之請相於秦張子謂秦王曰重樗里疾而使之者將以為國交也今身在楚楚王因為請相於秦臣聞其言曰王欲竆儀於秦乎臣請助王楚王以為然故為請相也今王誠聼之彼必以國事楚王秦王大怒樗里疾出走史記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説因張儀樗里子而求見秦惠王王見而説之使將而佐魏章略定漢中地惠王卒武王立張儀魏章去東之魏蜀侯煇相壯反秦使甘茂定蜀還而以甘茂為左丞相以樗里子為右丞相 武王二年初置丞相樗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張儀死於魏鼎錄秦丞相樗里子作一鼎文曰智囊呂氏春秋公孫竭與隂君之事而反告之樗里相國以仕秦五大夫功非不大也然而不得入三都○其事未審戰國䇿甘茂相秦秦王愛公孫衍與之閒有所立因自謂之曰寡人且相子甘茂之吏道而聞之以告甘茂甘茂因入見王曰王得賢相敢再拜賀王曰寡人托國於子焉更得賢相對曰王且相犀首王曰子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於犀首之泄也乃逐之韓非子犀首天下之善將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與治天下犀首曰衍其人臣者也不敢離主之國居期年犀首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將也恐犀首之代之將也鑿穴於王之所常隱語者俄而王果與犀首計曰吾欲攻韓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國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里疾已道穴聼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韓犀首為將於是日也郎中盡知之於是月也境內盡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無與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羈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衆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諸侯矣秦王謂甘茂曰楚客來使者多健與寡人爭辭寡人數竆焉為之奈何甘茂對曰王勿患也其健者來使則王勿聼其事其需弱者來使則王必聼之然則需弱者用而健者不用矣王因而制之韓非子荊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禮之王曰敵國有賢者國之憂也今荊王之使者甚賢寡人患之羣臣曰以王之賢聖與國之資厚願荊王之賢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隂有之荊以為外用也則必誅之 秦武王令甘茂擇所欲為於僕與行事孟卯曰公不如為僕公所長者使也公雖為僕王猶使之於公也公佩僕璽而為行事是兼官也 客卿為韓謂秦王曰韓珉之議知其君不知異君知其國不知異國彼公仲者秦勢能詘之以秦之強首之者珉為疾矣進齊宋之兵至首垣逺薄梁郭所以不反魏者以為成而過南陽之道欲以四國西首也所以不者皆曰燕亡於齊魏亡於秦陳蔡亡於楚此皆絶地形羣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為諸侯輕國也今王位正張儀之貴不得議公孫郝是從臣不事大臣也公孫郝之貴不得議甘茂則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貴賤不相事各得其位輻輳以事其上則羣臣之賢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孫郝嘗疾齊韓而不加貴則為大臣不敢為諸侯輕國矣齊韓嘗因公孫郝而不受則諸侯不敢因羣臣以為能矣外內不相為則諸侯之情偽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孫郝樗里疾請無攻韓陳四辟去王猶攻之也甘茂約楚趙而攻魏是且構我茂且攻宜陽王猶校之也羣臣之智無幾於王之明者臣故願公仲之以國待於王而無自左右也
  史記三年與韓襄王㑹臨晉外㯉里疾相韓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慾容車通三川窺周室死不恨矣其秋使甘茂庶長封伐宜陽
  戰國䇿秦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慾車通三川以闚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對曰請之魏約伐韓王令向夀輔行甘茂至魏謂向夀子歸告王曰魏聼臣矣然願王勿攻也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夀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乆矣名為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數千里而攻之難矣臣聞張儀西並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為多張儀而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伐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反而語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羇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者挾韓而議王必聼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䖏費費人有與曽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參殺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殺人織自若有頃焉人又曰曽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參殺人其母懼投杼踰墻而走夫以曽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賢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適三人臣恐王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聼也請與子盟於是與之盟於息壤東攻宜陽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在爭之王王將聼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對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復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陽史記赧王八年秦攻宜陽楚救之而楚以周為秦故將伐之蘇代為周説楚王曰何以周為秦之禍也言周之為秦甚於楚者欲令周入秦也周知其不可觧必入於秦此為秦取周之精者也為王計者周於秦因善之不於秦亦言善之以疏之於秦周絶於秦必入於郢矣戰國䇿宜陽之役楚畔秦而合於韓秦王懼甘茂曰楚雖合韓不為韓氏先戰韓亦恐戰而楚有變其後韓楚必相御也楚言與韓而不餘怨於秦臣是以知其御也秦攻宜陽周君為周累曰子以為何如對曰宜陽必
  拔也君曰宜陽城方八里材士十萬粟支數年公仲之軍二十萬景翠以楚之衆臨山而救之秦必無功對曰甘茂羇旅也攻宜陽而有功則周公旦也無功則削跡於秦秦王不聼羣臣父兄之議而攻宜陽宜陽不拔秦王恥之臣故曰拔君曰子為寡人謀且奈何對曰君謂景翠曰公爵為執珪官為柱國戰而勝則無加焉矣不勝則死不如背秦援宜陽公進兵秦恐公之乗其敝也必以寳事公公仲慕公之為已乗秦也亦必盡其寳秦拔宜陽景翠果進兵秦懼遽効煮棗韓氏果亦効重寳景翠得城於秦受寳於韓而德東周 秦伐宜陽楚王謂陳軫曰寡人聞韓朋巧士也習諸侯事殆能自免也為其必免吾欲先據之以加德焉陳軫對曰舍之王勿據也以韓朋之智於此困矣今山澤之獸無黠於麋麋知獵者張網前而驅己也因還走而冐人至數獵者知其詐偽舉網而進之麋因得矣今諸侯明知此多詐偽舉網而進者必衆矣舍之王勿據也韓朋之智於此困矣楚王聼之宜陽果拔陳軫先知之也 甘茂攻宜陽三鼓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將有尉對曰公不論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羇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陽餌王今攻宜陽而不拔公孫衍樗里疾挫我於內而公仲以韓竆我於外是無伐之日已請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陽之郭為墓於是出私金以益公賞明日鼓之而宜陽拔史記四年拔宜陽斬首六萬渉河城武遂 韓襄王使公仲侈入謝與秦平 魏太子來朝
  戰國䇿秦令樗里疾以車百乗入周周君迎之以卒甚敬楚王怒讓周以其重秦客游騰謂楚王曰昔智伯欲伐厹由遺之大鐘載以廣車因隨入以兵厹由卒已無備故也桓公伐蔡也號言伐楚其實襲蔡今秦虎狼之國也兼有吞周之意使樗里疾以車百乗入周周君懼焉以蔡厹由惑之故使長兵在前強弩在後名曰衛疾而實囚之也周君豈能無愛國哉恐一日之亡國而憂大王楚王乃説 謂秦王曰臣竊惑王之輕齊易楚而卑畜韓也臣聞王兵勝而不驕霸主約而不忿勝而不驕故能服世約而不忿故能從隣今王廣德魏趙而輕失齊驕也戰勝宜陽不恤楚交忿也驕忿非霸王之業也臣竊為大王慮之而不取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先王之所重者唯終與始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瑤殘范中行圍晉陽卒為三家笑吳王夫差棲越於會稽勝齊於艾陵為黃池之遇無禮於宋遂為句踐禽死梁君伐楚勝齊制韓趙之兵驅十二諸侯以朝天子於孟津後子死身布冠而拘於秦三者非無功也能始而不能終也今王破宜陽殘三川而使天下之士不敢言雍天下之國徙両周之疆而世主不敢窺陽侯之塞取黃棘而韓楚之兵不敢進王若能為此尾則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王若不能為此尾而有後患則臣恐諸侯之君河濟之士以王為吳智之事也詩云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此言末路之難今大王皆有驕色以臣之心觀之天下之事依世主之心非楚受兵必秦也何以知其然也秦人援魏以拒楚楚人援韓以拒秦四國之兵敵而未能復戰也齊宋在䋲墨之外以為權故曰先得齊宋者伐秦秦先得齊宋則韓氏鑠韓氏鑠則楚孤而受兵也楚先得之則魏氏鑠魏氏鑠則秦孤而受兵矣若隨此計而行之則両國者必為天下笑矣
  史記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 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懐王怨前秦敗楚於丹陽而韓不救乃以兵圍韓雍氏韓使公仲侈告急於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公仲因甘茂茂為韓言於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扞楚也今雍氏圍秦師不下殽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聼然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秦王曰善乃下師於殽以救韓楚兵去
  戰國䇿楚圍雍氏五月韓令使者求救於秦冠蓋相望也秦師不下殽韓又令尚靳使秦謂王曰韓之於秦也居為隠蔽出為鴈行今韓已病矣秦師不下殽臣聞之唇揭者其齒寒願大王之熟計之宣太后曰使者來者衆矣獨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謂尚子曰妾事先王日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支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韓兵不衆糧不多則不足以救韓夫救韓之危日費千金獨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尚靳歸書報韓王韓王遣張翠張翠稱病日行一縣張翠至甘茂曰韓急矣先生病而來張翠曰韓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國智王也韓之緩急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張翠曰韓急則折而入於楚臣安敢來甘茂曰先生毋復言也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師故敢捍楚今雍氏圍而秦師不下殽是無韓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聼是楚以三國謀秦也如此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師於殽以救韓 雍氏之役韓徴甲與粟於周周君患之告蘇代蘇代曰何患焉代能為君令韓不徴甲與粟於周又能為君得高都周君大説曰子茍能寡人請以國聼蘇代遂往見韓相國公仲曰公不聞楚計乎昭應謂楚王曰韓氏罷於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攻之以饑不過一月必拔之今圍雍氏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楚王始不信昭應之計矣今公乃徴甲與粟於周此告楚病也昭應聞此必勸楚王益兵守雍氏雍氏必拔公仲曰善然吾使者已行矣代曰公何不以高都與周公仲怒曰吾無徴甲與粟於周亦已多矣何為與高都代曰與之高都則周必折而入於韓秦聞之必大怒而焚周之節不通其使是公以敝髙都得完周也何不與也公仲曰善不徴甲與粟於周而與髙都楚卒不拔雍氏而去 楚圍雍氏屢見於史記戰國䇿徐廣曰前圍雍氏在周赧王三年後圍雍氏在赧王十五年正義謂韓襄王十二年以下文並是後圍雍氏以規徐説之非索隠曰秦惠王二十六年楚圍雍氏至昭王七年又圍雍氏是再圍也其説與徐廣同劉氏曰前圍雍氏當赧王七年戰國䇿及紀年並不同凡此諸説皆恍惚無據殊不知楚圍雍氏有三考究史文可得而知其一則秦惠王後十三年敗楚屈丏楚圍雍氏齊世家蘇代謂田軫是其事也在周赧王三年其二則秦武王死昭王初立楚懐王怨前韓不救楚於丹陽乃圍雍氏戰國䇿韓令使者求救於秦及徴甲於周即此役也在周赧王八年其三則韓襄王十二年公子咎與蟣蝨爭國遂令楚圍雍氏在赧王十五年
  史記秦使向夀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昭王元年樗里子將伐蒲蒲守恐請胡衍胡衍為蒲謂樗里子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蒲也今伐蒲入於魏衛必折而從之魏亡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並衛於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德衛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釋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願以請因効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請必言子於衛君使子為南面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貴於衛於是遂觧蒲而去還擊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戰國䇿秦楚攻圍皮氏為魏謂楚王曰秦楚勝魏魏王之恐見亡也必合於秦王何不背秦而與魏王魏王喜必內太子秦恐失楚必効城地於王王雖復與之攻魏可也楚王曰善乃背秦而與魏魏內太子於楚秦恐許楚城地欲與之復攻魏樗里疾怒欲與魏攻楚恐魏之以太子在楚不肯也為疾謂楚王曰外臣疾使臣謁之曰敝邑之王欲効城地而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是以未敢王出魏質臣請効之而復固秦楚之交以疾攻魏楚王曰諾乃出魏太子秦因合魏以攻楚 魏太子在楚謂樓子於鄢陵曰公必且待齊楚之合也以救皮氏今齊楚之理必不合矣彼翟子之所惡於國者無公矣其人皆欲合齊秦外楚以輕公公必謂齊王曰魏之受兵非秦實首伐之也楚惡魏之事王也故勸秦攻魏齊王故欲伐楚而又怒其不已善也必令魏以地聼秦而為和以張子之強有秦韓之重齊王惡之而魏王不敢據也今以齊秦之重外楚以輕公臣為公患之鈞之出地以為和於秦也豈若由楚乎秦疾攻楚楚還兵魏王必懼公因割汾北以予秦而為和合親以孤齊秦楚重公公必為相矣臣意秦王與樗里疾之欲之也臣請為公説之乃謂樗里子曰攻皮氏此王之首事也而不能拔天下且以此輕秦且有皮氏於以攻韓魏利也樗里子曰吾已合魏矣無所用之對曰臣願以鄙心意公公無以為罪有皮氏國之所大利也而以與魏公終自以為不能守也故以與魏今公之力有餘守之何故而弗有也樗里子曰奈何曰魏王之所恃者齊楚也所用者樓⿸翟強也今齊王謂魏王曰欲講攻於齊主兵之辭也是弗救也楚王怒於魏之不用樓子而使翟強為和也怨顔已絶之矣魏王之懼也見亡翟強欲合齊秦外楚以輕樓⿸樓⿸欲合秦楚外齊以輕翟強公不如按魏之和使人謂樓子曰子能以汾北與我乎請和於楚外齊以重公也此吾事也樓子與楚王必疾矣又謂翟子子能以汾北與我乎必為合於齊外楚以重公也翟強與齊王必疾矣是公外得齊楚以為用內得樓⿸翟強以為佐何故不能有地於河東乎 管鼻之令翟強與秦事謂魏王曰鼻之與強猶晉人之與楚人也晉人見楚人之急帯劒而緩之楚人惡其緩而急之今鼻之入秦之傳舍舎不足以舍之強之入無蘇於秦者強王貴臣也而秦若此其甚安可紀年魏襄王十二年秦公孫爰帥師伐我圍皮氏翟章帥師救皮氏圍疾西風十三年城皮氏
  史記向夀者宣太后外族也而與昭王少相長故任用向夀如楚楚聞秦之貴向夀而厚事向夀向夀為秦守宜陽將以伐韓韓公仲使蘇代謂向夀曰禽困覆車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觧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陽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韓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閼於秦願公熟慮之也向夀曰吾合秦楚非以當韓也子為夀謁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蘇代對曰願有謁於公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王之愛習公也不如公孫奭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於秦事而公獨與王主斷於國者何彼有以失之也公孫奭黨於韓而甘茂黨於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爭彊而公黨於楚是與公孫奭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善變也而公必亡之是自為責也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楚如此則無患矣韓氏必先以國從公孫奭而後委國於甘茂韓公之讎也今公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辟讎也向夀曰然吾甚欲韓合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向夀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也對曰公奚不以秦為韓求潁川於楚此韓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德韓也公求而不得是韓楚之怨不觧而交走秦也秦楚爭彊而公徐過楚以收韓此利於秦向夀曰奈何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奭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以公孫奭甘茂無事也甘茂竟言秦昭王以武遂復歸韓向夀公孫奭爭之不能得向夀公孫奭由此怨䜛甘茂茂懼輟伐魏蒲阪亡去樗里子與魏講罷兵
  戰國䇿或謂公仲曰聼者聼國非必聼實也故先王聼諺言於市願公之聼臣言也公求中立於秦而弗能得也善公孫郝以難甘茂歡齊兵以勸止魏楚趙皆公之讎也臣恐國之以此為患也願公之復求中立於秦也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以公孫郝為黨於公而弗之聼甘茂不善於公而弗為公言公何不因行願以與秦王語行願之為秦王臣也公臣請為公謂秦王曰齊魏合與離於秦孰利齊魏別與合於秦孰強秦王必曰齊魏離則秦重合則秦輕齊魏別則秦強合則秦弱臣即曰今王聼公孫郝以韓秦之兵應齊而攻魏魏不敢戰歸地而合於齊是秦輕也臣以公孫郝為不忠今王聼甘茂以韓秦之兵據魏而攻齊齊不敢戰亦求割地而合於魏是秦輕也臣以甘茂為不忠故不如令韓中立以攻齊王言救魏以勁之齊魏不能相聼必離兵交王欲則信公孫郝於齊為韓取南陽易榖川以歸此惠王之願也王欲則信甘茂於魏以韓秦之兵據魏以卻齊此武王之願也臣以為令韓以中立以攻齊最秦之大急也公孫郝黨於齊而不肯言甘茂薄而不敢謁此二人王之大患也願王之熟計之也 甘茂亡秦且之齊出關遇蘇子曰君聞夫江上之䖏女乎蘇子曰不聞曰夫江上之䖏女有家貧而無燭者䖏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䖏女曰妾以無燭故常先至埽室布席何愛於餘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賜妾何妨於䖏女妾自以為有益於䖏女何為去我䖏女相語以為然而㽞之今臣不肖棄逐於秦而出關願為足下埽室布席幸無我逐也蘇子曰善請重公於齊乃西説秦王曰甘茂賢人非恆士也其居秦累世重矣自殽塞谿谷地形險易盡知之彼若以齊約韓魏反以謀秦是非秦之利也秦王曰然則奈何蘇代曰不如重其䞇厚其祿以迎之彼來則置之槐谷終身勿出天下何從圖秦秦王曰善與之上卿以相迎之齊甘茂辭不往蘇子偽為齊王曰甘茂賢人也今秦與之上卿以相迎之茂德王之賜故不往願為王臣今王何以禮之王若不㽞必不德王彼以甘茂之賢得擅用強秦之衆則難圖也齊王曰善賜之上卿命而處之
  史記秦因復甘茂之家以市於齊齊使甘茂於楚楚懐王新與秦合婚而讙而秦聞甘茂在楚使人謂楚王曰願送甘茂於秦楚王問於范蜎曰寡人慾置相於秦孰可對曰臣不足以識之楚王曰寡人慾相甘茂可乎對曰不可夫史舉下蔡之監門也大不為事君小不為家室以茍賤不亷聞於世甘茂事之順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辯而甘茂事之取十官而無罪茂誠賢者也然不可相於秦夫秦之有賢相非楚國之利也且王前嘗用召滑於越而內行章義之難越國亂故楚南塞厲門而郡江東計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國亂而楚治也今王知用諸越而忘用諸秦臣以王為鉅過矣然則王若欲置相於秦則莫若向夀者可夫向夀之於秦王親也少與之同衣長與之同車以聼事王必相向夀於秦則楚國之利也於是使使請秦相向夀於秦秦卒相向夀而甘茂竟不得復入秦卒於魏 范蜎國䇿作范環向夀國䇿作公孫郝 韓非子楚王謂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對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舉先生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聞天下茂事之順焉惠王之明張儀之辯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於罪是茂賢也王曰相人敵國而相賢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時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亂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乎王曰然則為之奈何干象對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對曰共立少見愛幸長為貴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環以聼於朝且利以亂秦矣○共立一雲公子赫
  戰國䇿城渾出周二三人偶行南遊於楚至於新城城渾説其令曰鄭魏者楚之耎國而秦楚之強敵也鄭魏之弱而楚以上梁應之宜陽之大也楚以弱新城圖之蒲坂平陽相去百里秦人一夜而襲之安邑不知新城上梁相去五百里秦人一夜而襲之上梁亦不知也今邊邑之所恃者非江南泗上也故楚王何不以新城為主郡也邊邑甚利之新城公大説乃為具駟馬乗車五百金之楚城渾得之遂南交於楚楚王果以新城為主郡 魏相翟強死為甘茂謂楚王曰魏之幾相者公之勁也勁也相魏魏秦之交必善秦魏之交完則楚輕矣故王不如與齊約相甘茂於魏齊王好高人以名今為其行人請魏之相齊王必喜魏氏不聼交惡於齊齊魏之交惡必爭事楚魏氏聼甘茂與樗里疾貿首之讎也而魏秦之交必惡又交重楚也
  史記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於渭南章臺之東曰後百歳是當有天子之宮夾我墓樗里子疾室在於昭王廟西渭南隂郷樗里故俗謂之樗里子至漢興長樂宮在其東未央宮在其西武庫正直其墓秦人諺曰力則任鄙智則樗里











  繹史卷一百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七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趙武靈王胡服攻中山李兌之亂附
  史記敬侯十年與中山戰於房子十一年伐中山又戰於中人 成侯六年中山築長城 肅侯卒秦楚燕齊魏出鋭師各萬人來㑹葬子武靈王立武靈王元年陽文君趙豹相梁襄王與太子嗣韓宣王與太子倉來朝信宮武靈王少未能聼政博聞師三人左右司過三人及聼政先問先王貴臣肥義加其秩國三老年八十月致其禮五年娶韓女為夫人八年韓擊秦不勝而去五國相王趙獨否曰無其實敢䖏其名乎令國人謂已曰君
  戰國䇿犀首立五王而中山後持齊謂趙魏曰寡人羞與中山並為王願與大國伐之以廢其王中山聞之大恐召張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齊謂趙魏曰羞與寡人並為王而欲伐寡人恐亡其國不在索王非子莫能吾救登對曰君為臣多車重幣臣請見田嬰中山君遣之齊見嬰子曰臣聞君欲廢中山之王將與趙魏伐之過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國伐之中山雖益廢王猶且聼也且中山恐必為趙魏廢其王而務附焉是君為趙魏驅羊也非齊之利也豈若中山廢其王而事齊哉田嬰曰奈何張登曰今君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中山必喜而絶趙魏趙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而為君難其王則中山必恐為君廢王事齊彼患亡其國是君廢其王而立其國賢於為趙魏驅羊也田嬰曰諾張丑曰不可臣聞之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今五國相與王也負海不與焉此是欲皆在為王而憂在負海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奪四國而益負海也致中山而塞四國四國寒心必先與之王而故親之是君臨中山而失四國也且張登之為人也善以微計薦中山之君乆矣難信以為利田嬰不聼果召中山君而許之王張登因謂趙魏曰齊欲伐河東何以知之齊羞與中山並為王甚矣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欲用其兵也豈若令大國先與之王以止其遇哉趙魏許諾果與中山王而親之中山果絶齊而從趙魏 中山與燕趙為王齊閉關不通中山之使其言曰我萬乗之國也中山百乗之國也何侔名於我欲割平邑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藍諸君患之張登謂藍諸君曰公何患於齊藍諸君曰齊強萬乗之國恥與中山侔名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燕趙好倍而貪地吾恐其不吾據也大者危國次者廢王奈何吾弗患也張登曰請令燕趙固輔中山而成其王事遂定公欲之乎藍諸君曰此所欲也曰請以公為齊王而登試説公可乃行之藍諸君曰願聞其説登曰王之所以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者其實欲廢中山之王也王曰然然則王之為費且危夫割地以賂燕趙是強敵也出兵以攻中山首難也王行二者所求中山未必得王如用臣之道地不虧而兵不用中山可廢也王必曰子之道奈何藍諸君曰然則子之道奈何張登曰王發重使使告中山君曰寡人所以閉關不通使者為中山之獨與燕趙為王而寡人不與聞焉是以隘之王茍舉玉趾以見寡人請亦佐君中山恐燕趙之不已據也今齊之辭雲即佐王必遁燕趙與王相見燕趙聞之必怒絶之王亦絶之是中山孤孤何得無廢以此説齊王齊王聼乎藍諸君曰是則必聼矣此所以廢之何在其所以存之矣張登曰此王所以存者也齊以是辭來因言告燕趙而無往以積厚於燕趙燕趙必曰齊之欲割平邑以賂我者非欲廢中山之王也徒欲以離我於中山而已親之也雖百平邑燕趙必不受也藍諸君曰善遣張登往果以是辭來中山因告燕趙而不往燕趙果俱輔中山而使其王事遂定
  史記十六年王遊大陵他日王夢見䖏女鼓琴而歌詩曰羙人熒熒兮顔若苕之榮命乎命乎曽無我嬴異日王飲酒樂數言所夢想見其狀吳廣聞之因夫人而納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寵於王是為惠後十七年王出九門為野臺以望齊中山之境呂氏春秋白圭之中山中山之王欲㽞之白圭固辭乗輿而去又之齊齊王欲㽞之仕又辭而去人問其故曰之二國者皆將亡所舉有五盡何謂五盡曰莫之必則信盡矣莫之譽則名盡矣莫之愛則親盡矣行者無糧居者無食則財盡矣不能用人又不能自用則功盡矣國有此五者無辜必亡中山齊皆當此 韓非子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乗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為將行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為有智而使公為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人而利足以勸人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病以制之此所以亂也嘗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斬其首何故而不治 魯丹三説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復見未語而君與之食魯丹出而不返舍遂去中山其御曰及見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魯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惡之曰為趙來間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戰國䇿司馬喜使趙為已求相中山公孫宏隂知之中山君出司馬喜御公孫宏參乗公孫宏曰為人臣招大國之威以為已求相於君何如君曰吾食其肉不以分人司馬喜頓首於軾曰臣自知死至矣君曰何也曰臣抵罪君曰行吾知之矣居頃之趙使來為司馬喜求相中山君大疑公孫宏公孫宏走出 司馬喜三相中山隂簡難之田簡謂司馬喜曰趙使者來屬耳獨不可語隂簡之羙乎趙必請之君與之即公無內難矣君弗與趙公因勸君立之以為正妻隂簡之德公無所竆矣果令趙請之君弗與司馬喜曰君弗與趙趙王必大怒大怒則君必危矣然則立以為妻固無請人之妻不得而怨人者也田簡自為取使可以為司馬喜可以為隂簡可以令趙勿請也 隂姬與江姬爭為後司馬喜謂隂姬公曰事成則有土得民不成則恐無身欲成之何不見臣乎隂姬公稽首曰誠如君言事何可豫道者司馬喜即奏書中山王曰臣聞弱趙強中山中山王説而見之曰願聞弱趙強中山之説司馬喜曰臣願之趙觀其地形險阻人民貧富君臣賢不肖商敵為資未可豫陳也中山王遣之見趙王曰臣聞趙天下善為音佳麗人之所出也今者臣來至境入都邑觀人民謡俗容貌顔色殊無佳麗好羙者以臣所行多矣周流無所不至未嘗見人如中山隂姬者也不知者特以為神人言不能及也其容貌顔色固以過絶人矣若其眉目準頞權衡犀角偃月彼乃帝王之後非諸侯之姬也趙王意移大説曰吾願請之何如司馬喜曰臣竊見其佳麗口不能無道爾即欲請之是非臣所敢議願王無泄也司馬喜辭去歸報中山王曰趙王非賢王也不好道德而好聲色不好仁義而好勇力臣聞其乃欲請所謂隂姬者中山王作色不説司馬喜曰趙強國也其請之必矣王如不與即社稷危矣與之即為諸侯笑中山王曰為將奈何司馬喜曰王立為後以絶趙王之意世無請後者雖欲得請之鄰國不與也中山王遂立以為後趙王亦無請言也韓非子司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於趙常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 季辛與爰騫相怨司馬喜新與季辛惡因微令人殺爰騫中山之君以為季辛也因誅之 呂氏春秋司馬喜難墨者師於中山王前以非攻曰先生之所術非攻夫墨者師曰然曰今王興兵而攻燕先生將非王乎墨者師對曰然則相國是攻之乎司馬喜曰然墨者師曰今趙興兵而攻中山相國將是之乎司馬喜無以應
  史記十九年春正月大朝信宮召肥義與議天下五日而畢王北略中山之地至於房子遂之代北至無竆西至河登黃華之上
  戰國䇿武靈王平晝閒居肥義侍坐曰王慮世亊之變權甲兵之用念簡襄之跡計胡狄之利乎王曰嗣立不忘先德君之道也錯質務明主之長臣之論也是以賢君靜而有道民便亊之敎動而有明古先世之功為人臣者竆有弟長辭讓之節通有補民益主之業此兩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繼襄王之業啓胡翟之鄉而卒世不見也敵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無盡百姓之勞而享往古之勲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智之慮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敎百姓而世必議寡人矣肥義曰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王即定負遺俗之慮殆毋顧天下之議矣夫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昔舜舞有苖而禹袒入裸國非以飬欲而樂志也欲以論德而要功也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之笑賢者戚焉世有順我者則胡服之攻未可知也雖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我必有之王遂胡服使王孫緤告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將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聼於親國聼於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誼也今寡人作敎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也夫制國有常而利民為本從政有經而令行為上故明德在於論賤行政在於信貴今胡服之意非以飬欲而樂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成功立然後德可見也今寡人恐叔逆從政之經以輔公叔之議且寡人聞之事利國者行無邪因貴戚者名不累故寡人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謁之叔請服焉公子成再拜曰臣固聞王之胡服也不佞寢疾不能趨走是以不先進王今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聞之中國者聰明睿智之所居也萬物財貨之所聚也聖賢之所敎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藝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今王釋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敎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學者離中國臣願大王圖之使者報王王曰吾固聞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請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觀其鄉而順宜因其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被髪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黒齒雕題鯷冠秫縫大吳之國也禮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故聖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儒者一師而禮異中國同俗而敎離又況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賢聖不能同竆鄉多異曲學多辨不知而不疑異於己而不非者公於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國東有河薄洛之水與齊中山同之而無舟檝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黨東有燕東胡之境西有樓煩秦韓之邊而無騎射之備故寡人且聚舟檝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變服騎射以備燕參胡樓煩秦韓之邊且昔者簡主不塞晉陽以及上黨而襄主兼戎取代以攘諸胡此愚智之所明也先時中山負齊之強兵侵掠吾地係累吾民引水圍鄗非社稷之神靈即鄗幾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報也今騎射之服近可以備上黨之形逺可以報中山之怨而叔也順中國之俗以逆簡襄之意惡變服之名而忘國事之恥非寡人所望於子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達於王之議敢道世俗之聞今欲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聼令再拜乃賜胡服趙文進諫曰農夫勞力而君子飬焉政之經也愚者陳意而智者論焉敎之道也臣無隠忠君無蔽言國之祿也臣雖愚願竭其忠王曰慮無變擾忠無過罪子其言乎趙文曰當世輔俗古之道也衣服有裳禮之制也循法無愆民之職也三者先聖之所以敎今君釋此而襲逺方之俗變古之敎易古之道故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卿言世俗之閒常民溺於習俗學者沈於所聞此兩者所以成官而順政也非所以觀逺而論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霸不同敎而政智者作敎而愚者制焉賢者議俗不肖者拘焉夫制於服之民不足與論心拘於俗之衆不足與致意故勢與俗化而禮與變俱聖人之道也承敎而動循法無私民之職也知學之人能與聞遷達於禮之變能與時化故為已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釋之趙造諌曰隠忠不竭姦之屬也以私誣國賤之類也犯姦者身死賤國者族宗有此兩者先王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雖愚願盡其忠無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讓忠也上無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趙造曰臣聞之聖人不易民而敎智者不變俗而動因民而敎者不勞而成功據俗而動者慮徑而易見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顧世非所以敎民而成禮也且服竒者志淫俗僻者亂民是以涖國者不襲竒僻之服中國不近蠻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禮者也且循法無過修禮無邪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敎而不誅黃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觀時而製法因事而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噐械各便其用故治世不一其道便國不必法古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禮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且服竒而志淫是鄒魯無竒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吳越無俊民也是以聖人利身之謂服便事之謂敎進退之謂節衣服之謂制所以齊常民非所以論賢者也故聖與俗流賢與變俱諺曰以書為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達事之變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紀年魏襄王十七年邯鄲命吏大夫奴遷於九原又命將軍大夫適子代吏皆貂服 淮南子趙武靈王貝帶鵕□而朝趙國化之釋名鞞本胡服也趙武靈王服之
  史記二十年王略中山地至寕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馬歸使樓緩之秦仇液之韓王賁之楚富丁之魏趙爵之齊代相趙固主胡致其兵二十一年攻中山趙袑為右軍許鈞為左軍公子章為中軍王並將之牛翦將車騎趙希並將胡代趙與之陘合軍曲陽攻取丹邱華陽鴟之塞王軍取鄗石邑封龍東垣中山獻四邑和王許之罷兵二十三年攻中山二十五年惠後卒使周紹胡服傅王子何
  戰國䇿王立周紹為傅曰寡人始行縣過番吾當子為子之時踐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問子以璧遺子以酒食而求見子子謁病而辭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智慮為辯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難忠可以寫意信可以逺期諺雲服難以勇治亂以智事之計也立傅以行敎少以學義之經也循計之事佚而不累訪議之行竆而不憂故寡人慾子之胡服以傅王子周紹曰王失論矣非賤臣所敢任也王曰選子莫若父論臣莫若君君寡人也周紹曰立傅之道六王曰六者何也周紹曰智慮不躁達於變身行寛惠達於禮威嚴不足以易於位重利不足以變其心恭於敎而不快和於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無一焉隠中不謁臣之罪也傅命僕官以煩有司吏之恥也王請更論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紹曰乃國未通於王之胡服雖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敢不聼令乎再拜賜胡服王曰寡人以王子為子任欲子之厚愛之無所見醜御道之以行義勿令溺苦於學事君者順其意不逆其志事先者明其高不倍其孤故有臣可命其國之祿也子能行是所以事寡人者畢矣書雲去邪勿疑任賢勿貳寡人與子不用人矣遂賜周紹胡服衣冠貝帶黃金師比以傅王子 趙燕後胡服王令讓之曰事主之行竭意盡力微諫而不譁應對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為名子道順而不拂臣行讓而不爭子用私道者家必亂臣用私義者國必危反親以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惠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高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趙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賤臣臣以失令過期更不用侵辱敎王之惠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令甲 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牛贊進諫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今王破原陽以為騎邑是變籍而棄經也且習其兵者輕其敵便其用者易其難今民便其用而王變之是損君而弱國也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噐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騎射臣恐其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王曰古今異利逺近易用隂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故賢人觀時而不觀於時制兵而不制於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噐械之利知甲兵之用不知隂陽之宜故兵不當於用何兵之不可易敎不便於事何俗之不可變昔者先君襄主與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無竆之門所以詔後而期逺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踰險仁義道德不可以來朝吾聞信不棄功智不遺時今子以官府之籍亂寡人之事非子所知牛贊再拜稽首曰臣敢不聼令乎至遂胡服率騎入胡出於遺遺之門踰九限之固絶五徑之險至胡中闢地千里
  史記二十六年復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雲中九原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於東宮傳國立王子何以為王王廟見禮畢出臨朝大夫悉為臣肥義為相國並傅王是為惠文王惠文王惠後吳娃子也武靈王自號為主父主父欲令子主治國而身胡服將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己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馳已脫關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鶡冠子武靈王問龐煥曰寡人聞飛語流傳曰百戰而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勝善之善者也願聞其觧龐煥曰工者貴無與爭故太上用計謀其次因人事其下戰克用計謀者熒惑敵國之主使變更淫俗哆暴驕恣而無聖人之數愛人而與無功而爵未勞而賞喜則釋罪怒則妄殺法民而自慎少人而自至繁無用嗜龜占 高義下合意內之人所謂因人事者結幣帛貨財閉近人之復其口使其所謂是者盡非也所謂非者盡是也離君之際用忠臣之路所謂戰克者其國已素破兵從而攻之因句踐用此而吳國亡楚用此而陳蔡舉三家用此而智氏亡韓用此而東分今世之言兵也皆強大者必勝小弱者必滅是則小國之君無霸王者而萬乗之主無破亡也昔夏廣而湯狹殷大而周小越弱而吳強此所謂不戰而勝善之善者也此隂經之法夜行之道天武之類也今或殭屍百萬流血千里而勝未決也以為功計之毎已不若是故聖人昭然獨思忻然獨喜若夫耳聞金鼓之聲而希功目見旌旗之色而希陳手握兵刃之枋而希戰出進合鬭而希勝是襄王之所破亡也武靈慨然嘆曰存亡在身徴乎哉福之所生寡人聞此日月有以自觀昔克德者不詭命得要者其言不衆韓非子趙主父令工施鈎梯而緣潘吾𠜇䟱人跡其上廣三尺長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遊於此 水經注行唐城內北門東側有玉女神廟趙武靈王營斯邑城彌載不立聖女發嘆百堵皆興不日而就韓非子趙主父使李疵視中山可攻不也還報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將後齊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對曰其君見好巖穴之士所傾蓋與車以見竆閭隘巷之士以十數伉禮下布衣之士以百數矣君曰以子言論是賢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顯巖穴之士而朝之則戰士怠於行陳上尊學者下士居朝則農夫惰於田戰士怠於行陳者則兵弱也農夫惰於田者則國貧也兵弱於敵國貧於內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舉兵而伐中山遂滅也呂氏春秋趙氏攻中山中山之人曰吾邱鴧衣鐵甲操鐵杖以戰而所擊無不碎所衝無不䧟以車投車以人投人也幾至將所而後死 世本中山武公居顧桓公徙靈夀為趙武靈王所滅
  史記惠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樓煩王於西河而致其兵三年滅中山遷其王於膚施起靈夀北地方從代道大通還歸行賞大赦置酒酺五日封長子章為代安陽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禮相章也李兌謂肥義曰公子章彊壯而志驕黨衆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禮之為人也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隂謀賊起一出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同類相推俱入禍門以吾觀之必不乆矣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愛萬物而智者備禍於未形不仁不智何以為國子奚不稱疾毋出傳政於公子成毋為怨府毋為禍梯肥義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毋變而度毋異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進受嚴命退而不全負孰甚焉變負之臣不容於形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貞臣也難至而節見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則有賜而忠我矣雖然吾有語在前者也終不敢失李兌曰諾子勉之矣吾見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李兌數見公子成以備田不禮之事異日肥義謂信期曰公子與田不禮甚可憂也其於義也聲善而實惡此為人也不子不臣吾聞之也姦臣在朝國之殘也䜛臣在中主之蠧也此人貪而欲大內得主而外為暴矯令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為也禍且逮國今吾憂之夜而忘寐饑而忘食盜賊出入不可不備自今以來若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先以身當之無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聞此也四年朝羣臣安陽君亦來朝主父令王聼朝而自從旁觀窺羣臣宗室之禮見其長子章傫然也反北面為臣詘於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章於代計未決而輟主父及王游沙邱異宮公子章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高信即與王戰公子成與李兌自國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難殺公子章及田不禮滅其黨賊而定王室公子成為相號安平君李兌為司宼公子章之敗往走主父主父開之成兌因圍主父宮公子章死公子成李兌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觧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主父令宮中人後出者夷宮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餘而餓死沙邱宮主父定死乃發䘮赴諸侯是時王少成兌專政畏誅故圍主父主父初以長子章為太子後得吳娃愛之為不出者數歳生子何乃廢太子章而立何為王吳娃死愛弛憐故太子欲兩王之猶豫未決故亂起以至父子俱死為天下笑豈不痛乎韓非子制在己曰重不離位曰靜重則能使輕靜則能使躁故曰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故曰君子終日行不輜重也邦者人君之輜重主父生傳其邦此離其輜重者也故雖有代雲中之樂超然已無趙矣主父萬乗之主而以身輕於天下無勢之謂輕離位之謂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輕則失臣躁則失君主父之謂也
  韓非子李兌治中山苦陘令上計而入多李兌曰語言聼之説不度於義謂之窕言無山林澤谷之利而入多者謂之窕貨君子不聼窕言不受窕貨子姑免矣或曰李子設辭曰夫言語辯聼之説不度於義者謂之窕言辯在言者説在聼者則辯非説者也所謂不度於義非謂聼者必謂所聼也聼者非小人則君子也小人無義必不能度之義也君子度之義必不肯説也夫曰言語辯聼之説不度於義者必不誠之言也入多之為窕貨也未可逺行也李子之姦弗蚤禁使至於計是遂過也無術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穰也雖倍入將奈何舉事慎隂陽之和種樹節四時之適無蚤晚之失寒溫之災則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務不以私慾害人事丈夫盡於耕農婦人力於織絍則入多務於畜養之理察於土地之宜六畜遂五榖殖則入多明於權計審於地形舟車機械之利用力少致功大則入多利商市關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無商客歸之外貨㽞之儉於財用節於衣食宮室噐械周於資用不事玩好則入多入多皆人為也若天事風雨時寒溫適土地不加大而有豊年之功則入多人事天功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澤谷之利也夫無山林澤谷之利入多因謂之窕貨者無術之言也○此疑李克之訛也按魏文侯使李克治中山
  戰國䇿蘇子説李兌曰雒陽乗軒車蘇秦家貧親老無罷車駑馬桑輪蓬篋贏縢負書擔嚢觸塵埃䝉霜露越河漳足重繭日百而舍造外闕願見於前口道天下之亊李兌曰先生以鬼之言見我則可若以人事兌盡知之矣蘇子對曰臣固以鬼之言見君非以人之言也李兌見之蘇子曰今日臣之來也暮後郭門藉席無所得寄宿人田中旁有大叢夜半土梗與木梗鬭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風淋雨壊阻乃復歸土今汝非木之根則木之枝耳汝逢疾風淋雨漂入漳河東流至海汜濫無所止臣竊以為土梗勝也今君殺主父而族之君之立於天下危於累卵君聼臣計則生不聼臣計則死李兌曰先生就舍明日復來見兌也蘇子出李兌舎人謂李兌曰臣竊觀君與蘇公談也其辯過君其博過君能聼蘇公之計乎李兌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願君堅塞兩耳無聼其談也明日復見終日談而去舎人出送蘇君蘇子謂舎人曰昨日我談粗而君動今日精而君不動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計大而見高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謂君堅塞兩耳無聼談者雖然先生明日復來吾請資先生厚用明日來抵掌而談李兌送蘇子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黒貂之裘黃金百鎰蘇子得以為用西入於秦○䇿言殺主父之事非秦明矣













  繹史巻一百二十七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二十八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鶡冠子之言
  真隠傳鶡冠子或曰楚人隠居幽山衣被屢空以鶡為冠莫測其名因服成號著書言道家龎諼常師事之後顯於趙鶡冠子懼其薦已也乃與諼絶漢書道家鶡冠子一篇鶡冠子博選王鈇非一世之器者厚德隆俊也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四曰命權人有五至一曰伯已二曰什已三曰若已四曰廝役五曰徒𨽻所謂天者物理情者也所謂地者常弗去者也所謂人者惡死樂生者也所謂命者靡不在君者也君也者端神明者也神明者以人為本者也人者以賢聖為本者也賢聖者以博選為本者也博選者以五至為本者也故北面而事之則伯已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則什已者至人趨已趨則若已者至慿幾據杖指麾而使則廝役者至樂嗟苦咄則徒𨽻之人至矣故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亡主與徒處故德萬人者謂之雋德千人者謂之豪德百人者謂之英德音者所謂聲也未聞音出而響過其聲者也貴者有知富者有財貧者有身信符不合事舉不成不死不生不斷不成計功而償權德而言王鈇在此孰能使營 著希道有稽德有據人主不聞要故耑與運撓而無以見也道與德館而無以命也義不當格而無以更也若是置之雖安非定也端倚有位名號弗去故希人者無悖其情希世者無繆其賔文禮之野與禽獸同則言語之暴與蠻夷同謂夫君子者易親而難狎畏禍而難卻嗜利而不為非時動而不茍作體雖安之而弗敢處然後禮生心雖欲之而弗敢信然後義生夫義節欲而治禮反情而辨者也故君子弗徑情而行也夫亂世者以麤智為造意以中險為道以利為情若不相與同惡則不能相親相與同惡則有相憎說者言仁則以為誣發於義則以為誇平心而直告之則有弗信故賢者之於亂世也絶豫而無由通異類而無以告苦乎哉賢人之潛亂世也上有隨君下無直辭君有驕行民多諱言故人乖其誠能士隠其實情心雖不說弗敢不譽事業雖弗善不敢不力趨舍雖不合不敢弗從故觀賢人之於亂世也其慎勿以為定情也 環流有一而有氣有氣而有意有意而有圖有圖而有名有名而有形有形而有事有事而有約約決而時生時立而物生故氣相加而為時約相加而為期期相加而為功功相加而為得失得失相加而為吉凶萬物相加而為勝敗莫不發於氣通於道約於事正於時離於名成於法者也法之在此者謂之近其出化彼謂之逺近而至故謂之神逺而反故謂之明明者在此其光照彼其事形此其功成彼從此化彼者法也生法者我也成法者彼也生法者日在而不厭者也生成在已謂之聖人惟聖人究道之情唯道之法公政以明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斗柄運於上事立於下斗柄指一方四塞俱成此道之用法也故日月不足以言明四時不足以言功一為之法以成其業故莫不道一之法立而萬物皆來屬法貴如言言者萬物之宗也是者法之所與親也非者法之所與離也是與法親故強非與法離故亡法不如言故亂其宗故生法者命也生於法者亦命也命者自然者也命之所立賢不必得不肖不必失命也挈已之文者也故有一日之命有一年之命有一時之命有終身之命終身之命無時成者也故命無所不在無所不施無所不及時或後而得之命也旣有時有命引其聲合之名其得時者成命日調引其聲合之名其失時者精神俱亡命日乖時命者唯聖人而後能決之夫先王之道備然而世有困君其失之謂者也故所謂道者無已者也所謂德者能得人者也道德之法萬物取業無形有分名曰大孰故東西南北之道踹然其為分等也隂陽不同氣然其為和同也酸醎甘苦之味相反然其為善均也五色不同采然其為好齊也五聲不同均然其可喜一也故物無非類者動靜無非氣者是故有人將得一人氣吉有家將得一家氣吉有國將得一國氣吉其將凶者反此故同之謂一異之謂道相勝之謂埶吉凶之謂成敗賢者萬舉而一失不肖者萬舉而一得其冀善一也然則其所以為者不可一也知一之不可一也故貴道空之謂一無不備之謂道立之謂氣通之謂類氣之害人者謂之不適味之害人者謂之毒夫社不㓨則不成霧氣故相利相害也類故相成相敗也積往生跂工以為師積毒成藥工以為醫美惡相飾命曰復周物極則反命曰環流 近迭龐子問鶡冠子曰聖人之道何先鶡冠子曰先人龐子曰人道何先鶡冠子曰先兵龐子曰何以舍天而先人乎鶡冠子曰天高而難知有福不可請有禍不可避法天則戾地廣大深厚多利而鮮威法地則辱時舉錯代更無一法時則貳三者不可以立化樹俗故聖人弗法龐子曰隂陽何若鶡冠子曰神靈威明與天合勾萌動作與地俱隂陽寒暑與時至三者聖人存則治亡則亂是故先人富則驕貴則嬴兵者百嵗不一用然不可一日忘也是故人道先兵龐子曰先兵奈何鶡冠子曰兵者禮義忠信也龐子曰願聞兵義鶡冠子曰失道故敢以賤逆貴不義故敢以小侵大龐子曰用之奈何鶡冠子曰行枉則禁反正則舎是故不殺降人主道所高莫貴約束得地失信聖王弗據倍言負約各將有故龐子曰弟子聞之曰地大者國實民衆者兵強兵強者先得意於天下今以所見合所不見蓋殆不然今大國之兵反詘而辭竆禁不止令不行之故何也鶡冠子曰欲知來者察往欲知古者察今擇人而用之者王用人而擇之者亡逆節之所生不肖侵賢命曰凌百姓不敢言命曰勝今者所問子慎勿言夫地大國富民衆兵強曰足士有餘力而不能以先得志於天下者其君不賢而行驕溢也不賢則不能無為而不可與致焉驕則輕敵輕敵則與所私謀其所不知為使非其任力欲取勝於非其敵不計終身之患樂須臾之説是故國君被過聼之謗醜於天下而謀臣負濫首之責於敵國敵國乃責則卻卻則説者羞其弱萬賤之直不能撓一貴之曲國被伸創其發則戰戰則是使元元之民往死邪臣之失莿也過生於上罪死於下讎旣外結諸侯畜其罪則危覆社稷世主懾懼寒心孤立不伐此人二國之難不解君立不復悔曩郵過謀徙計易濫首不足蓋以累重滅門殘疾族公謝天下以讓敵國不然則戰道不絶國創不息大乎哉夫弗知之害悲乎哉其禍之所極此倚貴離道少人自有之咎也是故師未發軔而兵可迭也今大國之君不聞先聖之道而易事羣臣無明佐之大數而有滑正之碎智反義而行之逆德以將之兵詘而辭竆令不行禁不止又奚足怪哉龐子曰何若滑正之智鶡冠子曰法度無以嚖意為模聖人按數循法尚有不全是故人不百其法者不能為天下主今無數而自因無法而自備循無上聖之檢而斷於已明人事雖備將尚何以復百己之身乎主知不明以貴為道以意為法牽時誑世逜下蔽上使事兩乖養非長失以靜為擾以安為危百姓家困人怨禍孰大焉若此者北走之日後知命亡龐子曰以人事百法奈何鶡冠子曰蒼頡作法書從甲子成史李官蒼頡不道然非蒼頡文墨不起縱法之載於圗者其於以喻心逹意揚道之所謂乃纔居曼之十分一耳故知百法者桀雄也若隔無形將然未有者知萬人也無萬人之智者智不能棲世學之上龐子曰得奉嚴教受業有間矣退師謀言弟子愈恐 王鈇龐子問鶡冠子曰泰上成鳩之道一族用之萬八千嵗有天下兵強世不可奪與天地存久絶無倫齊殊異之物不足以命其相去之不同也世莫不言樹俗立化彼獨何道之行以至於此鶡冠子曰彼成鳩氏天故莫能增其高尊其靈龐子曰何謂天何若而莫能增其高尊其靈鶡冠子曰天者誠其日德也日誠出誠入南北有極故莫弗以為法則天者信其月刑也月信死信生終則有始故莫弗以為政天者明星其稽也列星不亂各以序行故小大莫弗以章天者因時其則也四時當名代而不干故莫弗以為必然天者一法其同也前後左右古今自如故莫弗以為常天誠信明因一不為衆父易一故莫能與爭先易一非一故不可尊增成鳩得一故莫不仰制焉龎子曰願聞其制鶡冠子曰成鳩之制與神明體正神明者下究而上際克嗇萬物而不可厭者也周泊徧照反與天地總故能為天下計明於蚤識逢臼不惑存亡之祥安危之稽龐子曰願聞其稽鶡冠子曰置下不安上不可以載累其足也其最高而不植局者未之有也辯於人情究物之理稱於天地廢置不殆審於山川而運動舉錯有檢生物無害為之父母無所躝躒仁於取子備於教道要於言語信於約束已諾不專喜怒不增其兵不武樹以為俗其化出此龐子曰願聞其人情物理所以嗇萬物與天地總與神明體正之道鶡冠子曰成鳩氏之道未有離天曲日術者天曲者明而易循也日術者要而易行也龐子曰願聞天曲日術鶡冠子曰其制邑理都使矔習者五家為伍伍為之長十伍為里里置有司四里為扁扁為之長十扁為鄉鄉置師五鄉為縣縣有嗇夫治焉十縣為郡有大夫守焉命曰官屬郡大夫退修其屬縣嗇夫退修其鄉鄉師退修其扁扁長退修其里里有司退修其伍伍長退修其家事相斥正居處相察出入相司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長者言善少者言敬旦夕相薰薌以此慈孝之務若有所移徙去就家與家相受人與人相付亡人姦物無所穿竄此其人情物理也伍人有勿故不奉上令有餘不足居處之狀而不趣以告裡有司謂之亂家其罪伍長以同里中有不敬長慈少出等異衆不聼父兄之教有所受聞不悉以告扁長謂之亂里其罪有司而貳其家扁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鄉師謂之亂扁其罪扁長而貳其家鄉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縣嗇夫謂之亂鄉其罪鄉師而貳其家縣嗇夫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郡善者不顯命曰蔽明見惡而隠命曰下比謂之亂縣其誅嗇夫無赦郡大夫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雖實有所遺脫不悉以教柱國謂之亂郡其誅郡大夫無赦柱國不政使下情不上聞上情不下究謂之絿政其誅柱國滅門殘疾令尹不宜時合地害百姓者謂之亂天下其軫令尹以徇此其所以嗇物也天用四時地用五行天子執一以居中央調以五音正以六律紀以度數宰以刑德從本至末第以甲乙天始於元地始於朔四時始於歴故家裡用提扁長用旬鄉師用節縣嗇夫用月郡大夫用氣分所至柱國用六律里五日報扁扁十日報鄉鄉十五日報縣縣三十日報郡郡四十五日報柱國柱國六十日以聞天子天子七十二日遣使勉有功罰不如此所以與天地總下情六十日一上聞上惠七十二日一下究此天曲日術也故不肖者不失其賤而賢者不失其明上享其福祿而百事理行畔者不利故莫能撓其強是以能治滿而不溢綰大而不芒天子中正使者敢易言尊益區域使利逜下蔽上其刑斬笞無赦諸吏教苦德薄侵暴百姓輒罷毋使汙官亂治不奉令犯法其罪加民利而不取利運而不取次故四方從之唯恐後至是以運天而維張地廣而德章天下安樂設年予昌屬各以一時典最上賢不如令尹令尹以聞壹再削職三則不赦治不踰官使史李不誤公市為平生者不喜死者不怨人得所欲國無變故著賞有功德及三世父伏其辜不得創諡事從一二終古不勃彼計為善於鄉不如為善於里為善於里不如為善於家是以為善者可得舉為惡者可得誅莫敢道一旦之善皆以終身為期素無失次故化立而世無邪化立俗成少則同儕長則同友遊敖同品祭祀同福死生同愛禍災同憂居處同樂行作同和弔賀同雜哭泣同哀驩欣足以相助⿰諜足以相止安平相馴軍旅相𠈃夜戰則足以相信晝戰則足以相配入以禁暴出正無道是以其軍能橫行誅伐而莫之敢禦故其刑設而不用不爭而權重車甲不陳而天下無敵矣失道則賤敢逆貴不義則小敢侵大成鳩旣見上世之嗣失道亡功倍本滅德之則故為之不朽之國定位牢祭使鬼神亶曰增規不圓益矩不方夫以效末傳之子孫唯此可持唯此可將將者養吉釋者不祥墠以全犧正以齋明四時享之祀以家王以為神享禮靈之符藏之宗廟以璽正諸故其後世之𠈃教也全耳目不營用心不分不見異物而遷捐私去毒鉤於內哲固於所守更始逾新上元為紀共承嘉恵相高不改亶昭穆具招士此先結之後入弗解此知極之至也龐子曰願聞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鶡冠子曰成鳩所謂得王鈇之傳者也龐子曰何謂王鈇鶡冠子曰王鈇者非一世之器也以死遂生從中制外之教也後世成至孫一靈羽理符日循功弗敢敗奉業究制執正守內拙弗敢廢樓⿰與旱以新續故四時執効應錮不駿後得入廟惑爽不嗣謂之焚祖命冒世禮嗣弗引奉常弗內靈不食祀家王不舉祭天將降咎皇神不享此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也故主無異意民心不徙與天合則萬年一范則近者親其善逺者慕其德而無已是以其教不厭其用不𡚁故能疇合四海以為一家而夷貉萬國皆以時朝服致績而莫敢効增免聞者傳譯來歸其義莫能易其俗移其教故其威立而不犯流逺而不廢此素皇內帝之法成鳩之所枋以超等世世不可奪者也功日益月長故能與天地存久此所以與神明體正之術也不待士史蒼頡作書故後世莫能雲其咎未聞不與道德究而能以為善者也龐子曰如是古今之道同邪鶡冠子曰古者亦我而使之久衆者亦我而使之衆耳何比異哉彼類善則萬世不㤀道惡則禍及其身尚奚怪焉龐子曰以今之事觀古之道舟車相通衣服同采言語相知畫地守之不能相犯殊君異長不能相使逆言過耳兵甲相李百父母子且未易領方若所言未有離中國之正也丘第之業域不出著居不連垝而曰成鳩氏周闔四海為一家夷貉萬國莫不來朝其果情乎鶡冠子曰虎狼殺人烏蒼從上螾蛾從下聚之六者異類然同時俱至者何也所欲同也由是觀之有人之名則同人之情耳何故不可乎天度數之而行在一不少在萬不衆同如林木積如倉粟斗石以陳升委無失也列地分民亦尚一也耳百父母子何能增減殊君異長又何出入若能正一萬國同極德至四海又奚足闔也龐子曰果必信然隂陽消散三百六十日各反其故天地跼跼奚又以疑聖人高大內揣深淺逺近之理使鬼神一失不復息矣與天地相蔽至今尚在以鉦面逹行宜乎哉成鳩之萬八千嵗也得此道者何辯誰氏所用之國而天下利耳 天權挈天地而能遊者謂之還名而不還於名之人明照光照不能照已之明是也獨化終始隨能序致獨立宇宙無封謂之皇天地浮懸天地之明委命相鬲謂之時通而鬲謂之道連萬物領天地合膞同根命曰宇宙知宇故無不容也知宙故無不足也知德故無不安也知道故無不聼也知物故無不然也知一而不知道故未能裏也昔行不知所如往而求者則必惑索所不知求之象者則必弗得故人者莫不蔽於其所不見鬲於其所不聞塞於其所不開詘於其所不能制於其所不勝世俗之衆籠乎此五也而不通此未見而有形故曰有無軍之兵有無服之喪人之輕死生之故也人之輕安危之故也夫蚊䖟墜乎千仞之谿乃始翺翔而成其容牛馬墜焉碎而無形由是觀之則大者不便重者創深兵者渉死而取生陵危而取安是故言而然道而當故一蚋噆膚不寐至旦半糠入目四方弗治所謂蔽者豈必障於帷⿰隠於帷薄哉周平弗見之謂蔽故病視而目弗見疾聼而耳弗聞䝉故知能與其所聞見俱盡鬲故奠務行事與其任力俱終塞故四發上統而不續而消亡夫道者必有應而後至事者必有德而後成夫德知事之所成成之所得而後曰我能成之成無為得無來詳察其道何由然哉迷往以觀今是以知其未能彼立表而望者不惑按法而割者不疑固言有以希之也夫望而無表割無法其惑之屬邪所謂惑者非無日月之明四時之序星辰之行也因乎反茲而之惑也惑故疾視愈亂惇而易方兵有符而道有驗備必豫具慮必蚤定下因地利制以五行左木右金前火後水中土營軍陳士不失其宜五度旣正無事不舉招搖在上繕者作下取法於天四時求象春用蒼龍夏用赤鳥秋用白虎冬用𤣥武天地已得何物不可宰理之所居謂之地神之所形謂之天知天故能一舉而四致竝起而獨成鳥乘隨隨⿰蜚垂⿰故昔善討者非以求利將以明數昔善戰者非以求勝將以明勝獨不見夫隠者乎設使知之其知之者屈已知之矣若其弗知者雖師而說尚不曉也悲乎夫蔽象鬲塞之人未敗而崩未死而禽設兵取國武之美也不動取國文之華也士益武人不益文一者寡愛不可勝論耳者可以聼調聲而不能為調聲目者可以視異形而不能為異形口者可以道神明而不能為神明故先王之服師術者呼往發䝉釋約解刺達昏開明而且知焉故能說適計險歴越踰俗軼倫越等知略之見遺䟦衆人求絶紹逺難之在前者能當之難之在後者能章之要領天下而無疏則逺乎敵國之制戰勝攻取之道應物而不窮以一宰萬而不總類類生之耀名之所在究賢能之變極蕭楯之元謂之無方之傳著乎無封之宇制事內不能究其形者用兵外不能充其功彼兵者有天有人有地兵極人人極地地極天天有勝地有維人有成故善用兵者慎以天勝以地維以人成三者明白何設不可圖所謂天者非以無驗有勝非以日勢之長而萬物之所受服者邪彼天生物而不物者其原隂陽也四時生長收藏而不失序者其權音也音在乎不可傳者其功英也故所肄學兵必先天權陳以五行戰以五音左倍宮角右挾商羽徵君為隨以𣍘無素之衆陸溺溺人故能往來竇決獨金而不連絶道之紀亂天之文干音之謂違物之情天之不綱其咎燥凶欲無亂逆謹司天英天英各失三軍無實夫不英而實孰有其物常聖博古今復一日者天地之所待而闔耳故天權神曲五音術兵逸言曰章以禍福若合符節凡事者生於慮成於務失於驚 能天原聖心之作情隠微而後起散無方而求監焉軼𤣥眇而後無抗澄幽而思謹焉截六際而不絞觀乎孰莫聼乎無罔極乎無係論乎窈冥湛不亂紛故能絶塵埃而立乎太清往無與俱來無與偕希備寡屬孤而不伴所以無疵𠈃然獨至傳未有之將然領無首之即次度十五而用事量往來而廢興因動靜而結生能天地而舉措自然形也不可改也竒耦數也不可增減也成敗兆也非而長也故其得道以立者地能立之其得道以仆者地弗能立也其得道以安者地能安之其得道以危者地弗能安也其得道以生者天能生之其得道以死者天弗能生也其得道以存者天能存之其得道以亡者天弗能存也彼安危執也存亡理也何可責於天道鬼神奚與一者德之賢也聖者賢之愛也道者聖之所吏也至之所得也以至圖弗能載名弗能舉口不可以致其意貎不可以立其狀若道之象門戶是也賢不肖愚知由焉出入而弗異也道者開物者也非齊物者也故聖道也道非聖也道者通物者也聖者序物者也是以有先王之道而無道之先王故聖人者後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終力不若天地而知天地之任氣不若隂陽而能為之經不若萬物多而能為之正不若衆美麗而能舉善指過焉不若道德富而能為之崇不若神明照而能為之主不若鬼神潛而能著其靈不若金石固而能燒其勁不若方圓治而能陳其形昔之得道以立至今不遷者四時大山是也其得道以危至今不可安者苓巒堙谿橐木降風是也其得道以生至今不亡者日月星辰是也其得道以亡至今不可存者苓葉遇霜朝露遭日是也故聖人者取之於埶而弗索於察埶者其專而在已者也察者其散而之物者也物乎物芬芬份份孰不從一出至一易故定審於人觀變於物口者所以抒心誠意也或不能俞受究曉揚其所謂或過其實故行異者相非道異者相戾詖辭者革物者也聖人知其所離淫辭者因物者也聖人知其所合詐辭者沮物者也聖人知其所飾遁辭者請物者也聖人知其所極正辭者惠物者也聖人知其所立立者能効其所可知也莫能道其所不及明諭外內後能定人一在而不可見道在而不可專切譬乎淵其深不測淩淩乎泳澹波而不竭彼雖至人能以練其精神修其耳目整飾其身若合符節小大曲制無所遺失逺近邪直無所不及是以德萬人者謂之俊德千人者謂之豪德百人者謂之英故聖者言之凡也學問龐子問鶡冠子曰聖人學問服師也亦有終始乎抑其拾誦記辭闔棺而止乎鶡冠子曰始於初問終於九道若不聞九道之解拾誦記辭闔棺而止以何定乎龐子曰何謂九道鶡冠子曰一曰道德二曰隂陽三曰法令四曰天官五曰神徵六曰伎藝七曰人情八曰械器九曰處兵龐子曰願聞九道之事鶡冠子曰道德者操行所以為素也隂陽者分數所以觀氣變也法令者主道治亂國之命也天官者表儀祥兆下之應也神徵者風採光景所以序怪也伎藝者如勝同任所以出無獨異也人情者大小愚智賢不肖雄俊豪英相萬也械器者假乘焉世用國備也處兵者威柄所持立不敗之地也九道形心謂之有靈後能見變而命之因其所為而定之若心無形靈辭雖搏捆不知所之彼心為主則內將使外內無巧驗近則不及逺則不至龐子曰禮樂仁義忠信願聞其合之於數鶡冠子曰所謂禮者不犯者也所謂樂者無菑者也所謂仁者同好者也所謂義者同惡者也所謂忠者久愈親者也所謂信者無二響者也聖人以此六者卦世得失逆順之經夫離道非數不可以緒端不要元法不可以劊心體表術裏原雖淺不竆中虛外博雖博必虛龐子再拜曰有問戒哉雖毋如是㝠材乃健弗學孰能此天下至道而世主廢之何哉鶡冠子曰不提生於弗器賤生於無所用中河失船一壺千金貴賤無常時使物然常知善善昭繆不易一揆至今不知善善故有身死國亡絶祀滅宗細人猶然不能𠈃夀義則自況










  繹史卷一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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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繹史卷一百二十九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韓咎幾瑟爭立
  戰國策宣王謂樛留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用田成監止而簡公弒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內樹其黨其寡力者藉外權羣臣或內樹其黨以擅其主或外為交以裂其地則王之國必危矣韓非子韓宣王問於樛留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對曰昔魏兩用樓翟而亡西河楚兩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兩用公仲公叔此必將爭事而外市則國必憂矣或曰昔者齊桓公兩用管仲鮑叔成湯兩用伊尹仲虺夫兩用臣者國之憂則是桓公不霸成湯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齒而手死乎東廟主父一用李兌減食而死主誠有術兩用不為患無術兩用則爭事而外市一則專制而劫弒今留無術以規上使其主去兩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憂則必有身死減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韓非子呉章謂韓宣王曰人主不可佯愛人一日不可復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復愛也故佯憎佯愛之徵見則諛者因資而毀譽之雖有明主不能復收而況於以誠借人也 客有説韓宣王宣王說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説之以先告客以為德
  戰國䇿公仲數不信於諸侯諸侯錮之南委國於楚楚王弗聼蘇代謂楚王曰不若聼而備於其反也朋之反也嘗仗趙而畔楚仗齊而畔秦今四國錮之而無所入矣亦甚患之此方其為尾生之時也 齊令周最使鄭立韓擾而廢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與周君交也今我使鄭立韓擾而廢公叔語曰怒於室者色於市今公叔怨齊無奈何也必絶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請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鄭公叔大怒史捨入見曰周最固不欲來使臣竊強之周最不欲來以為公也使臣之強之也亦以為公也公叔曰請聞其説對曰齊大夫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請叱之者疾視而徐叱之犬不動復叱之犬遂無噬人之心今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來使彼將禮陳其辭而緩其言鄭王必以齊為不急必不許也今周最不來他人必來來使者無交於公而欲德於韓擾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則鄭王必許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許韓擾 公仲為韓魏易地公叔爭之而不聼且亡史惕謂公叔曰公亡則易必可成矣公無辭以復反且示天下輕公公不若順之夫韓地易於上則害於趙魏易於下則害於楚公不如告楚趙楚趙惡之趙聞之起兵臨羊腸楚聞之發兵臨方城而易必敗矣 韓魏易地西周弗利樊餘謂楚王曰周必亡矣韓魏之易地韓得二縣魏亡二縣所以為之者盡包二周多於二縣九鼎存焉且魏有南陽鄭地三川而包二周則楚方城之外危韓兼兩上黨以臨趙即趙羊腸以上危故易成之日楚趙皆輕楚王恐因趙兵以止易 顔率見公仲公仲不見顔率謂公仲之謁者曰公仲必以率為陽也故不見率也公仲好內率曰好士公仲嗇於財率曰散施公仲無行率曰好義自今以來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謁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見之 謂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則舟沈矣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則舟覆矣今公自以為辨於薛公而輕秦是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也願公之察也韓非子公叔相韓而有功齊公仲甚重於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齊韓約而攻魏公叔因內齊軍於鄭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或謂公仲曰今有一舉而可以忠於主便於國利於身願公之行之也今天下散而事秦則韓最輕矣天下合而離秦則韓最弱矣合離之相續則韓最先危矣此君國長民之大患也今公以韓先合於秦天下隨之是韓以天下事秦秦之德韓也厚矣韓與天下朝秦而獨厚取德焉公行之計是其於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聼秦必起兵以誅不服秦久與天下結怨構難而兵不決韓息士民以待其釁公行之計是其於國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於秦而封於梗陽周啟以東周善於秦而封於平原今公以韓善秦韓之重於兩周也無先計而秦之爭機也萬於周之時今公以韓為天下先合於秦秦必以公為諸侯以明示天下公行之計是其於身大利也願公之加務也 或謂韓公仲曰夫孿子之相似者惟其母知之而已夫利害之相似者惟智者知之而已今公國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孿子之相似也得其道為之則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則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而非公適兩束之則韓必謀矣若韓隨魏以善秦是為魏從也則韓輕主卑矣秦已善韓必將置其所愛信者令用事於韓以完之是公危矣今公與安成君為秦魏之和成固為福不成亦為福秦魏之和成而公適兩束之是韓為秦魏之門戶也是韓重而主尊矣安成君東重於魏而西重於秦操右契而為公責德於秦魏之王裂地而為諸侯公之事也若夫安韓魏而終身相公之下服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終相聼者也齊怒於不得魏必欲善韓以塞魏魏不聼秦必務善韓以備秦是公擇布而割也秦魏和則兩國德公不和則兩國爭事公所謂成為福不成亦為福者也願公之無疑也 韓公叔有齊魏而太子有楚秦以爭國鄭申為楚使於韓矯以新城陽人予太子楚王怒將罪之對曰臣矯予之以為國也臣為太子得新城陽人以與公叔爭國而得之齊魏必伐韓韓氏急必懸命於楚又何新城陽人之敢求太子不勝幸而不死今將倒冠而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不罪也 鄭彊以金八百入秦以伐韓冷向謂鄭彊曰公以八百金請伐人之與國秦必不聼公公不如令秦王疑公叔鄭彊曰何如曰公叔之攻楚也以幾瑟之存焉故言伐楚也今已令楚王奉幾瑟以車百乘居陽翟令昭獻轉而與之處旬有餘彼已角而幾瑟公叔之讎也而昭獻公叔之人也秦王聞之必疑公叔為楚
  史記十二年太子嬰死公子咎公子蟣虱爭為太子時蟣虱質於楚蘇代謂韓咎曰蟣虱亡在楚楚王欲內之甚今楚兵十餘萬在方城之外公何不令楚王築萬室之都雍氏之旁韓必起兵以救之公必將矣公因以韓楚之兵奉蟣虱而內之其聼公必矣必以楚韓封公也韓咎從其計楚圍雍氏韓求救於秦秦未為發使公孫昧入韓公仲曰子以秦為且救韓乎對曰秦王之言曰請道南鄭藍田出兵於楚以待公殆不合矣公仲曰子以為果乎對曰秦王必祖張儀之故智楚威王攻梁也張儀謂秦王曰與楚攻魏魏折而入於楚韓固其與國也是孤秦也不如出兵以到之魏楚大戰秦取西河之外以歸今其狀陽言與韓其實隂善楚公待秦而到必輕與楚戰楚隂得秦之不用也必易與公相支也公戰而勝楚遂與公乘楚施三川而歸公戰不勝楚楚塞三川守之公不能救也竊為公患之司馬庚三反於郢甘茂與昭魚遇於商於其言收壐實類有約也公仲恐曰然則奈何曰公必先韓而後秦先身而後張儀公不如亟以國合於齊楚齊楚必委國於公公之所惡者張儀也其實猶不無秦也於是楚解雍氏圍蘇代又謂秦太后弟芉 -- or 𦍋 ?戎曰公叔伯嬰恐秦楚之內蟣虱也公何不為韓求質於楚楚王聼入質子於韓則公叔伯嬰知秦楚之不以蟣虱為事必以韓合於秦楚秦楚挾韓以窘魏魏氏不敢合於齊是齊孤也公又為秦求質子於楚楚不聼怨結於韓韓挾齊魏以圍楚楚必重公公挾秦楚之重以積德於韓公叔伯嬰必以國待公於是蟣虱竟不得歸韓韓立咎為太子
  戰國䇿公叔且殺幾瑟也宋赫為謂公叔曰幾瑟之能為亂也內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殺之太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隂事之秦楚若無韓必隂事伯嬰伯嬰亦幾瑟也公不如勿殺伯嬰恐必隂𠈃於公韓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輔伯嬰以為亂秦楚挾幾瑟以塞伯嬰伯嬰外無秦楚之權內無父兄之衆必不能為亂矣此便於公 韓咎立為君而未定也其弟在周周欲立車百乘而送之恐韓咎入韓之不立也綦母恢曰不如以百金從之韓咎立因以為戒不立則曰來効賊也
  繹史卷一百二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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