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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世說/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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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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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徐勉為吏部尚書,嘗與門人夜集,客有虞暠求詹事五官。勉正色答云:「今夕止可談風月,不宜及公事。」時人服其無私。

梁,朱異方貴用事,賓客輻湊,欲引江子一為助。異,子一之姑夫也。子一知異不為物議所歸,未嘗造門,其高潔如此。

齊,御史中丞顏見遠,梁武帝受禪,見遠不食,發憤數日而卒。武帝聞之曰:「我自應天從人,何豫天下士大夫,而顏見遠乃至於此!」

陶淵明,侃之曾孫。自以晉世宰輔,恥復屈身後代。自宋武帝王業漸隆,不肯復仕。所著文章皆題其年月,義熙以前明書晉氏年號,自永初以來唯雲甲子而已。

魏,高道穆為御史中尉。帝姊壽陽公主行犯清路,執赤棒卒嗬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公主深恨,泣以訴帝。帝曰:「高中尉清直人,彼所行者公事,豈可以私恨責之也?」道穆後見帝,帝曰:「家姊行路相犯,深以為愧。」道穆免冠謝。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謝朕。」

北齊,邢峙以經授皇太子,方正純厚有儒者風。廚宰進食,有邪蒿。峙令去之曰:「此菜有不正之名,非殿下宜食。」文宣聞而嘉之,賜以被褥縑纊。

北齊,蘇瓊為清河太守,性清慎不發私書。有沙門道研求謁,意在理債。瓊每見則談問玄理,道研無由啟口。弟子問其故,研曰:「每見府君徑將我入青雲間,何由得論地上事?」遂焚債券。

陳,蕭引為建康令時,宦者李善度、蔡脫兒多所請托,引一皆不許。或諫曰:「李、蔡之權,在位皆憚,亦宜少為身計。」引曰:「吾之立身,自有本末,亦安能為李、蔡致屈就令不平,不過免職爾!」

唐,高宗欲立昭儀武氏為后,長孫無忌數言不可,帝乃密遣使賜無忌金銀、寶器各一車。

張易之、昌宗,嘗命畫工圖寫武三思、李嶠、蘇味道等十八人形像,號為「高士圖」。引朱敬則預其事,固辭不就。史以為高潔、守正如此。

張易之誣魏元忠有不順之言,引張說令證之。說皇惑迫懼,宋璟曰:「名義至重,神道難欺,必不可黨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緣犯顏流貶,芬芳多矣!或至不測,吾必叩閽救子,與子同死。努力!萬代瞻仰,在此舉也。」說感其言,及入,乃保明元忠,竟得免死。

張昌宗私引相工李宏泰觀占吉凶,言涉不順,為飛書所告。宋璟為中丞,請窮究。則天曰:「昌宗已自首。」璟曰:「昌宗事露自陳,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請勒就御史臺勘鞫。」則天不悅,楊再思遽宣敕,令璟出。璟曰:「天顏咫尺,親奉德音,不煩宰臣擅宣王命!」則天意稍解,乃收易之等就台。俄有敕,特原之,令詣璟謝,璟拒而不見。

宋璟嘗侍晏朝堂,張易之兄弟皆為列卿位,舉箸待璟。久之方至,先執酒向西拜謝,飲不盡卮,遽稱腹痛而歸。

中宗時,韋月將告武三思與韋后通,三思諷有司論月將大逆不道,帝詔殺之。宋璟請付獄,帝怒,岸幘出側門,謂璟曰:「朕謂已誅之矣,更何請也?」璟曰:「人言三思亂宮掖,陛下不問即斬之,臣恐有竊議者,故請按罪方行刑。」帝愈怒,璟曰:「請先誅臣,不然,終不奉詔!」帝乃免月將死,流之嶺南。張嘉貞後為相,閱堂案,見璟危言切議,未嘗不失聲歎息。

李元紘為雍州司戶,太平公主與僧寺爭碾磑,元紘斷還僧寺。竇懷貞為雍州長史,懼太平公主勢,促令改斷。元紘大書判後曰:「南山或可改移,此判終無搖動!」懷貞不能奪。

韓休為相,萬年尉李美玉得罪,上特令流之嶺外。休進曰:「美玉位卑,所犯又非巨害。今朝有大奸,尚不能去,豈可舍大而取小也臣竊見金吾大將軍程伯獻,恃恩貪冒,僭擬恣縱,臣請先出伯獻,而後罪美玉。」上初不許之,休固爭曰:「陛下若不出伯獻,臣不敢奉詔。」上以其切直,從之。始,蕭嵩以休柔和易製,引為同列。既知政事,峭直多折正嵩。宋璟聞之,曰:「不謂韓休乃能如此,仁者之勇也!」上或宮中宴樂,及後苑遊獵,小有過差,輒謂左右曰:「韓休知否 「言終,諫疏已至。上嘗臨境,默然不樂,左右曰:「韓休為相,陛下殊瘦於舊,何不逐之?」上曰:「吾貌雖瘦,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旨,既退,吾寢不安。韓休常力爭,既退,吾寢乃安。吾用韓休為社稷爾,非為身也。」

宦官李輔國擅權,判行軍司馬,潛令軍官於人間聽察是非,謂之「察事」,忠良被誣構者繼有之。有所追呼,諸司莫敢抗抑。御史臺、大理寺重囚推斷未了,追去釋放,莫有違者。每日就銀台門決天下事,便稱「制敕」。禁中符印,悉佩之出入,凡敕,輔國押署,然後施行。李峴為相,叩頭論輔國之罪。上悟,賞峴正直。輔國以此讓行軍司馬,請歸本官,「察事」等並停。

崔祐甫性剛直,遇事不回。為中書舍人時,中書侍郎闕。祐甫知省事,與宰相常袞不合。隴州貓鼠同乳,袞以為瑞,率百官稱賀,祐甫獨不賀。中官詰之,祐甫云:「此物之失常也,可吊不可賀。貓當食鼠,今受人養育,職既不修,何異法吏不觸邪、疆吏不扞敵?恐須申僉憲司,察聽貪吏;戒諸邊吏,毋失巡徼,使貓能致功,鼠不為害。「代宗深嘉之。

興元元年,盧杞移知饒州,給事中袁高論其不可。張獻恭因紫宸殿對言:「高所奏至當。」德宗未悟,獻恭復奏曰:「袁高是陛下一良臣。」德宗顧謂宰臣李勉曰:「欲授杞一小州,可乎?」對曰:「陛下授大州亦可,其如士庶失望何?」獻恭守正不撓如此。

張延賞與柳渾同在相位,延賞怙權矜已,而疾渾守正,俾其所厚謂渾曰:「相公舊德,但節言,廟堂則重位可久。」渾曰:「為我謝張相公,渾頭斷而舌不可禁也。「竟為延賞所擠罷相。

朱泚盜據宮闕,源休勸泚偽迎鑾,陰濟逆誌,乃遣其將韓閔疾趨奉天。時德宗倉黃之中,未有武備,段秀實陷在賊中,以為宗社之危在頃刻,乃倒用司農印印符以追兵。閔至駱驛,得符,軍人亦莫辨其印文,遑遽而回。秀實自度,閔之來已必死。明日,泚召秀實議事,語至僭竊,秀實勃然,奪源休笏,唾泚面,曰: 「狂賊,恨不斬汝萬段!」遂擊之。泚舉臂自捍,才中其額,流血被面,匍匐而走。秀實遇害。

肅宗嘗不豫,太卜云:「崇在山川。」王璵作相,遣女巫分行天下,令中使監之,所至因緣為奸。有一巫,盛年美色,以惡少數十自隨,宿黃州傳舍。刺史左震晨至驛,門扃鐍不可啟,震破鎖而入,曳女巫階下斬之,所從惡少皆斃。閱其贓,賂數十萬。震籍以上聞,仍以贓錢代貧民租稅,其中使遣歸京,肅宗不能詰。

肅宗欲大用李勉,會李輔國寵任,意欲勉降禮於己。勉不為之屈,竟為所抑,出曆汾、虢刺史,後為相。盧杞自新州司馬除灃州刺史,袁高奏駁,遂授灃州司馬。勉謂德宗曰:「眾人皆言盧杞奸邪,而陛下獨不知,此所以為奸邪也!」時人多其正直。

杜亞為東都留守,誣大將令狐運為盜。朝廷遣御史楊寧按之。亞以為不直,密表陳之,寧遂得罪。上信而不疑,宰相以獄大宜審,命李元素覆按,乃就決之。亞迎路以獄成告元素,元素驗之五日,盡釋其囚以還。亞又誣奏元素。元素奏未畢,上叱出之,元素曰:「臣一出不得復見陛下,乞容盡詞。」上意稍緩,元素盡言運冤狀明白,上乃悟曰:「非卿孰能辨之?」後數月,竟得真盜。元素由是為時器重。有美官缺人,必指元素。

李晟之子聽為羽林將軍,有名馬。穆宗在東宮,令近侍諷聽獻之。聽以職總親軍,不敢從。及即位,擇太原帥,宰臣進擬,上皆不允,曰:「李聽不與朕馬,是必可任。」以為河東節度使。

杜黃裳為太常卿,方王叔文之盜權,黃裳終不造其門。嘗語其子婿韋執誼,令率百官請皇太子監國,執誼遽曰:「丈人才得一官,寧可復開口議禁中事耶?」黃裳勃然曰:「黃裳受恩王朝,豈可以官見買?」即拂衣而出。尋拜平章事。

李藩為校書郎,王紹持權邀藩,一相見即用,終不肯就。為給事中,制敕有不可,遂於黃敕後批之。吏白:「宜別連白紙。」藩曰:「別以白紙,是文狀,豈曰『批敕』耶?」裴垍言於帝,以藩有宰相器,擢為平章事,與權德輿同在政府。河東節度使王鍔遺賂權幸,有密旨:「王鍔可兼宰相,宜即擬來。」藩遂以筆塗 「兼宰相」字,卻,奏入云:「不可。」德輿失色云:「縱不可,宜別作奏,豈可以筆塗詔耶?」藩曰:「勢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日又暮,何暇別作奏?」鍔命果寢。史云:「藩為相,材能不及裴垍,孤峻頗後韋貫之。然人物清整,亦其流也。」

盧坦為中丞,裴均為僕射,在班逾位,坦請退之,均不受。坦曰:「姚南仲為僕射,例如此。」均曰:「南仲何人?」坦白:「南仲是守正而不交權幸者也。」

武儒衡,字廷碩,氣直貌莊,言不妄發。相國鄭餘慶不事華潔,後進趨其門者,多垢衣敗服,以望其知。儒衡謁見,未嘗輒易所好,但與之正言直論,餘慶亦重之。

元稹依倚內官得知制誥,儒衡深鄙之。會食瓜閣下,蠅集於上,儒衡以扇揮之,曰:「適從何處來,而遽集於此。」同僚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韋貫之為長安縣丞。德宗末年,京兆尹李實權移宰相,言其可否,必數日而詔行。有以貫之名薦於實者,答曰:「是與吾同里,極聞其賢,但得識其面而薦之上。」舉笏示說者曰:「實已記其名氏矣。」說者喜,驟以其語告於貫之,且曰:「子今日詣實而明日受賀矣。」貫之唯唯,終不往,亦不遷,後相憲宗。

韋澳,貫之子也。兄溫與中丞高元裕友善,溫請用澳為御史,謂澳曰:「高二十九持憲綱,欲與汝相面,汝必得御史。」澳不答。溫曰:「高君端士,汝不可輕。」澳曰:「然,恐無呈身御史。」竟不詣元裕之門。後為京兆尹,會宰相蕭鄴判度支,而戶部缺判,使澳對於延英。宣宗曰:「戶部缺判使。」澳對以事。上言戶部缺判使者三。又曰:「卿意何如?」澳曰:「臣近年心力減耗,不奈繁劇,累曾陳乞一小鎮,聖慈未垂矜允。」上嘿然不樂。甥柳泚曰:「舅特承聖知,延英奏對,恐未得中。」澳曰:「吾不為時相所信,忽自宸衷委以使務,必以吾它岐得之,何以自明我意不錯,爾須知時事漸不佳,是吾徒貪爵位所致,爾宜誌之。」後出鎮河陽,辭於內殿。上曰:「卿自求便,我不去卿。」

路隋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有以金帛謝除製者,必叱而斥之曰:「吾以公事接私財耶?」終無所納。

韓愈與人交,榮悴不易,而觀諸權門豪士,如仆隸焉,瞪然不顧。穆宗以愈為京兆尹,六軍不敢犯法,私相謂曰:「是尚欲燒佛骨,何可犯之?」

裴度為元稹所間,罷兵權,為東都留守。過京師朝見,先敘朱克融、王廷湊暴亂河朔,受命討賊無功;次陳除職東都,許令入覲。辭和氣勁,感動左右。度伏奏龍墀,涕泗嗚咽,穆宗為之動容,口自諭之曰:「所謝知,朕於延英待卿。」初,人以度無左右之助,為奸邪排擯,雖度勳德,恐不能感動人主。及度奏河北事,慷慨激切,揚於殿廷,在位無不聳動。雖武夫貴介,亦有諮嗟出涕者。

李甘,字和鼎。大和中為侍御史。鄭注求入相,甘唱言於朝曰:「宰相者,代天理物,先德望而後文藝,注何人,敢茲叨竊白麻若出,吾必壞人!」會李訓亦惡注所求相,注之事竟寢。甘猶貶封州司馬。

崔從少以貞晦恭遜自處,不交權利,忠厚方嚴,正人多所推仰。階品合立門戟,終不之請。四為大鎮,家無妓樂,士友多之。

孔緯,字化文。乾符中為御史中丞。緯器志方雅,疾惡如仇。既總憲綱,中外不繩而自肅。僖宗幸蜀,百寮以田令孜在上,左右意不欲行,皆以袍笏不具為詞。緯召三院御史謂之曰:「吾輩世荷國恩,身居憲秩,雖六飛奔迫,而咫尺天顏,累詔追徵,皆無承稟,非臣之義也。凡布衣交情,舊猶緩急相救。況在君親,策名委質,安可背也!」言竟泣下。三院云:「聊營一日之費,俟信宿繼行。」緯拂衣起曰:「吾妻危疾,旦不保夕,丈夫豈以妻子之故忘君父之急乎?公輩善自為謀,吾行決矣!」行至褒中,作相孔氏子孫,元和後昆仲貴盛至正卿方鎮者六七人,未有為宰輔者,至緯始在鼎司。

李輔國求為宰相,諷僕射聯章薦已。肅宗密謂宰臣蕭華曰:「輔國欲帶平章事,卿等欲有章薦信乎?」華不對,出問裴勉曰:「初無此事,吾臂可截,宰相不可得也。「華復入奏,上嘉曰:「勉固堪大用。」

顏杲卿為安祿山所擒,祿山面責之,曰:「汝昨自范陽戶曹,我奏為判官,遂得光祿、太常二丞,便用汝攝常山太守,負汝何事,而背我耶?」杲卿瞋目曰: 「我身為唐臣,常守忠義,縱受汝奏署,便合從汝反乎?且汝本營州一牧羊羯奴爾,叨竊恩寵,致身及此。天子負汝何事,而汝反耶?」祿山怒甚,縛於東都中橋南頭,從西第二柱節解之。比氣絕,大罵不息。杲卿子泉明亦賢。

劉蕡在籍中,文宗大和二年對製策,斥言宦官。考官不敢留蕡在籍中,物論喧然不平。守道正人傳讀其文,至有相感泣者。諫官、御史扼腕憤發,而執政之臣從而弭之,以避黃門之怨。惟登科人李郃曰:「劉蕡不第,我輩登科,實厚顏矣,請以所授官讓蕡。」事雖不行,人士多之。

中宗時,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

順宗時,叔文之黨方盛,侍御史竇群奏屯田員外劉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又嘗謁叔文,揖之曰:「事固不可知。」叔文曰:「何謂也?」群曰:「去歲李實怙恩挾貴,氣蓋一時,公當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爾。今公一旦復據其地,安知路傍不復有如君者乎?」韋執誼以群素有剛直名,止之。

裴垍作相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嘗有故人子自遠詣之,垍資給優厚,從容疑狎。其人乘間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稱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傷朝廷至公。他日有盲宰相憐公者,不妨得也,垍則必不可。」

僧鑒虛自貞元以來,以財交權幸,受方鎮賂遺,厚自奉養,吏不敢詰。憲宗時,於頔以賂求出鎮,事發連鑒虛,權幸爭為之言,上欲釋之。中丞薛存誠不可。上遣中使詣台宣旨曰:「朕欲面詰此僧,非釋之也。」存誠對曰:「陛下必欲面釋此僧,請先殺臣,然後取之。不然,臣期不奉詔。」上嘉而從之,杖殺鑒虛,沒其所有之財。

憲宗時,柳公綽為京兆尹。公綽初赴府,有神策小將躍馬橫街前導,公綽駐馬杖殺之。明日,入對延英,上色甚怒,詰其專殺之狀。對曰:「陛下不以臣無似,使待罪京兆。京兆為輦轂師表,今視事之初,而小將敢爾唐突,此乃輕陛下詔令,非特慢臣。臣知杖無禮之人,不知其為神策將軍也。」上曰:「何不奏?」對曰:「臣職當杖之,不當奏。」上曰:「誰當奏者?」對曰:「本軍當奏。若死於街衢,金吾街使當奏;在坊內,左右巡使當奏。」上無以罪之,謂左右曰:「汝曹須作意,此人朕亦畏之。」

裴均子持萬縑詣韋貫之,求作先銘。貫之曰:「吾寧餓死,豈肯為此哉?」

吐突承璀欲立聖德碑,請敕學士撰文,且言:「臣已具萬緡欲酬之。」憲宗以命李絳,絳立陳立碑為非。詔毀碑樓。

韓公武以財結中外,戶部牛侍郎錢千萬不納。穆宗大喜,以為相,乃僧孺也。

憲宗時,吐突承璀方貴寵用事,為淮南監軍。李鄘為節度使,性剛嚴,與承璀元相敬憚,未嘗相失。承璀歸,引鄘為相,鄘恥由宦官進,乃將佐出祖樂作,鄘泣下曰:「吾老安外鎮,宰相非吾任也。」既至京師,辭疾不入見,不視事,百官到門者皆不見,固辭相位。憲宗以為戶部尚書。

武宗聞揚州倡女善為酒令,敕淮南監軍選十七人獻之。監軍將請節度使杜悰同選,且欲更擇良家美女,教而獻之。悰曰:「監軍自受敕,悰不敢預聞。」監軍再三請之,不從。監軍怒,具表其狀,上覽表,嘿然。左右請敕節度使同選,上曰:「敕藩方選倡女入宮,豈聖天子所為!杜悰不徇監軍意,得大臣體,真宰相才也,朕甚愧之。」遽敕監軍不復選,擢悰為平章事。悰入謝,上勞之曰:「卿不從監軍之言,朕知卿有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魏徵矣。」悰佑之子,岐陽公主之夫。

憲宗為陳宏誌所弒,宣宗疑郭太后預其謀。又宣宗之母鄭太后,本郭太后侍兒,有宿怨,故宣宗即位,待郭太后殊薄。太后意怏怏,一日,登勤政樓欲自隕。宣宗聞之,大怒。是夕,太后崩,外人頗有異論。宣宗以鄭太后故,不欲以郭后祔憲宗。有司請葬景陵外園。禮院檢討官王皞奏宜合葬景陵,神主配憲宗室。奏入,宣宗大怒。宰相白敏中召皞詰之,皞曰:「太皇太后,汾陽王之孫,憲宗在東宮為正妃,逮事順宗為婦。憲宗厭代之夕,事出曖昧。太皇太后母天下,歷五朝,豈得以曖昧之事,遽廢正嫡之禮乎?」敏中怒甚,皞詞氣愈厲。諸相會食,周墀立於敏中之門以候之。敏中使謝曰:「方為一書生所苦,公但先行。」墀入至敏中廳,見皞爭辯方急。墀舉手加額,歎皞孤直。明日,皞貶句容令。懿宗時,皞還為禮官,申抗前論,卒以郭后祔廟。

昭宗在鳳翔,韋貽範為相,多受人賂,許以官。既丁母憂,日為債家所噪,故急於起復,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求之。命翰林學士韓偓草〈貽範起復制〉,偓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貽範憂未數月,遽令起復,實駭物聽,傷國體。學士院二中使怒曰:「學士勿以死為戲!」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罷草,仍賜敕褒美之。

後唐,李愚行高學贍,有史魚蘧瑗之風,侃然正色,不畏強禦。衡王入朝,重臣李振輩皆致拜,惟愚長揖。梁末帝責之曰:「衡王,朕之兄,朕猶致拜,崇政使李振等皆拜,爾何傲耶?」對曰:「陛下以家人禮兄,振等私臣,臣居朝列,與王無素,安敢諂事。」其剛毅如此。

蜀主以李昊領武信節度使右,補闕李起上言:「故事宰相無領方鎮者。」蜀主曰:「昊家多冗費,厚祿優之爾。」起性悻直,李昊嘗語之曰:「以子之才,苟能謹默,當為翰林學士。」起曰:「俟無舌乃不言爾。」

石晉命兵部尚書王權使契丹,權以前世累為將相,未嘗有稱臣於戎虜者,謂人曰:「我雖不才,今耋矣,豈能稽顙於穹廬之長乎?違詔得罪亦所甘心。」坐此停任。王起曾孫也。

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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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徐羨之起自布衣,又無學術,直以局度。一旦居廊廟,朝野推服,咸謂之有宰臣之望。沉密寡言,不以憂喜見色,頗工奕棋,觀戲常若未解,當世倍以此推之。傅亮、蔡郭常言:「徐公曉萬事,安異同。」常與傅亮、謝晦宴聚,亮、晦才學辨博,羨之風度詳整,時然後言。鄭鮮之歎曰:「觀徐、傅言論,不復以學問為長。」

梁武帝開講於同泰寺,會者數萬人,南越所獻馴象忽狂逸,眾皆駭散,唯臧盾、裴之禮嶷然不動。帝甚嘉焉。

宋明帝賜王景文死,敕至之夜,景文在江州方與客棋,看敕訖,置局下,神色恬然。爭劫,竟斂子納奩畢,徐謂客曰:「奉敕見賜以死。」方以敕示客。乃墨啟答敕,舉賜鴆謂客曰:「此酒不可相勸。」自仰而飲之,卒。

齊,蕭鏗,左右誤排楠瘤屏風,倒壓其背,顏色不異,言談無輟。

隋,牛宏弟弼,好酒而酗。嘗醉,射殺宏駕車牛。宏還宅,其妻迎謂曰:「叔射殺牛。」宏聞,無所怪問,直答曰:「作脯。」其妻又曰:「叔忽射牛,大是異事。」宏曰:「已知。」顏色自若,讀書不輟,其寬和如此。

李元道嘗事李密為記室。密敗,官屬為王世充所虜,餘人懼死,皆達旦不寢,獨元道起居自若,曰:「死生有命,非憂可免。」眾服其識量。

唐,劉仁軌、戴至德,高宗時同為僕射,更日受牒訴。仁軌常以美言悅人,至德必據理詰難,由是譽皆歸仁軌。有嫗陳牒,誤詣至德,覽之未終,嫗曰:「本謂是解事僕射,乃是不解事僕射,歸我牒!」至德笑而授之。時人稱其長者。

李昭德、婁師德同秉政,俱入朝。師德體肥行緩,昭德屢待之不至,怒罵曰:「田舍夫。」師德徐笑曰:「師德不為田舍夫,誰當為之!」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曰:「吾備位宰相,汝復為州牧,寵榮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長跪曰:「自今雖有人唾其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德愀然曰: 「此所以為吾憂也。唾汝面,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夫唾,不拭而自乾,當笑而受之。」後討吐蕃,兵敗,師德坐貶原州員外司馬,因署移牒,驚曰:「官爵盡無耶!」既而曰:「亦善,亦善。」不復介意。

唐,許圉師嘗有官吏犯贓,事圉師不令推究,但賜《清白》詩以激之。犯者愧懼,遂改節為廉。

河間王孝恭討輔公袥,李勣等並受孝恭節度。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徐諭之曰:「公袥惡積禍盈,今承命致討。碗中之血,授首之徵也。」遂盡飲而罷。人服其識度能安眾。竟擒公袥。

裴行儉平敵,大獲環寶。蕃酋將士願觀之,行儉設宴出之。有瑪瑙盤,廣二尺餘,文彩殊絕。軍吏王休烈捧盤曆階,足跌,碎之。休烈皇恐,叩頭流血。行儉笑曰:「爾非故也。」更不形顏色。有醫人合藥,失犀、麝而逃;令史試賜馬,馬倒毀鞍而竄。行儉曰:「皆失誤爾。」遣人招致,待之如故。

魏元忠陷周興獄詣市將刑。則天以元忠嘗有功,特免死,配流貴州。承敕者將至市,先令傳呼,監刑者遽釋元忠,令起。元忠曰:「未知敕虛實,豈可造次。」徐待宣敕,然後起謝。觀者咸歎其臨刑而神色不撓。

狄仁傑未入相時,婁師德薦之。及仁傑為相,不知師德薦己,數排毀之,令充外使。則天出薦表示之,仁傑大慚,謂人曰:「吾為婁公所含如此,方知不逮婁公遠矣。」

郭元振就突厥首領烏質牙帳計議軍事,時大雪,元振立於帳前,未嘗移足。烏質年老,不勝苦寒,會罷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殺其父,謀勒兵攻之。或勸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誠信待人,何所疑懼?且深在寇庭,遁將安適?」乃安臥帳中。明日親入軍帳,哭之甚哀。娑葛感其義,復與通好。

賈耽在滑州,與淄青李納相鄰。納時雖外奉朝旨,而常蓄並吞之謀。淄青歸卒數千人,路由滑州,大將請館之城外,耽曰:「與我鄰道,奈何野處其兵?」遂館之城內。淄青將士皆心服之。耽善射好獵,每出畋不過百騎,往往獵於李納之境,納聞之大喜,心畏其度量不敢異圖。

汴州節度使李萬榮病甚,鄧惟恭自領州事。朝廷以董晉為汴帥,晉將傔從十餘人赴鎮。至鄭州,宣武迎候將吏無至者。官吏皆懼,勸晉遲留以候事勢,晉云:「準敕赴官,何可妄為逗留?」人皆憂其不測,晉獨恬然。未至汴州十數里,惟恭方來。晉俾其不下馬。既入,仍委惟恭以軍政。眾服晉達於事體機變,莫測其淺深也。

陸贄出李吉甫為明州長史,久之遇赦,起為忠州刺史。時贄以謫在忠州,議者謂吉甫必逞憾於贄,重構其罪。及吉甫至部,與贄甚歡,不以宿嫌介意。

張建封死,杜兼誣奏李藩搖動軍中。德宗大怒,密詔杜佑殺之。佑素重藩,懷詔旬日不忍發,因引藩論釋氏曰:「因果之說,信有之否?」藩曰:「信然。」 曰:「審如此,君宜遇事無怨。」因出詔,藩覽之,無動色,曰:「某與兼信為報也。」佑曰:「慎勿出口,吾已密論,持百口保君矣。」德宗怒不解,追藩赴闕,及召見,望其儀形,曰:「此豈作惡事人耶?」除校書郎。

歸登自右拾遺轉右補闕,三任十五年。同列常出其下者,多以馳騖至顯官。而登與右拾遺蔣武,退然自守,不以淹退介意。嘗使僮飼馬,馬踶僮,僮怒,擊折馬足,登知而不責。晚年頗好服食,有饋金石之藥者,且云:「先嘗之矣。」登服之不疑。藥發毒,幾死,方訊,云:「未之嘗。」它人為之怒,登無慍色。常慕陸象先之為人,議者以為登過之。

錢徽為禮部侍郎,段文昌、李紳皆以私書保薦人求名第,徽俱黜之,文昌、紳大怒。文昌鎮蜀,辭日,面奏徽所放進士不公,徽坐貶為江州刺史。或令徽以私書進呈,徽曰:「苟無愧心,得喪一致。修身謹行,安可以私書相證耶?」令子弟焚之,人士稱徽長者。

裴度在中書,左右忽白失印,聞者失色,度飲酒自如。頃之,左右白曰:「復於故處得印。」度不應。或問其故,度曰:「此必吏人盜之,以印書卷爾。急之,則投之水火;緩之,則復還故處。」人服其識量。

裴度之平淮西,鄰洄曲降卒萬人入蔡,又以蔡卒為牙兵。或以為反側之子,其心未安,不可自去其備。度笑而答曰:「吾受命為彰義軍節度使,元惡就摛,蔡人即吾人也。」蔡之父老,無不感泣。申、光之民,即時平定。

孔述睿為史館修撰,性謙和退靜,與物無競。每親朋集會,恂恂似不能言者,人皆敬之。時令狐亙亦充修撰,與述睿同職,多以細碎之事侵述睿,述睿皆讓之,竟不爭。時人稱為長者。

陽城召為諫議大夫,見諸諫官紛紜言事細碎,無不聞達,天子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痛飲,人莫窺其涯際。有謁城者,城引之與坐,輒強以酒。客醉,城輒自飲,客不得已,乃與城酬酢。或客先醉,撲於席上,或城先醉,臥客懷中,竟不能聽客語。城約其二弟云:「吾所得月俸,汝可度吾家有幾口,月食米當幾何,貿薪菜鹽。凡用幾錢,先具之,餘悉以送酒家,無留也。」

楊行密馳射武伎皆非所長,而寬簡有智略,善撫士卒,與同甘苦,推心待物無猜忌。嘗早出,從者斷馬鞦取其金,行密知而不問,它日復早出如故,人服其度量。

裴度不信術數,不好服食。每語人曰:「雞、豬、魚、蒜,逢著則吃;生、老、病、死,時至則行!」

處士丁重能閱人,觀於琮,謂路岩曰:「某比不熟識於侍郎,今日見之,風儀秀整,禮貌謙抑。如百斛重器,所貯尚空其半,安使不益於祿位哉!苟逾月不居廊廟,則某無復更至門下矣。」其後浹旬,於果登台鉉。

魏,銀槍軍最為兇悍。唐莊宗為晉王時,張彥作亂,引五百人謁王,王斬張彥及其黨七人,餘眾股慄。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自今當竭力為吾爪牙。」眾皆拜伏,呼萬歲。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張彥之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仍以為帳前銀槍軍。眾心由是大服。

石晉,安彥威,少帝母安氏近屬也。帝以渭陽待之,而彥威末嘗掛於齒牙。及卒,太妃親至彥威汴京舊第,預其喪事,人方知為太妃之親。聞者服其謹重。

後唐明宗時,史圭為右丞相,判銓事。馮道在中書,以堂判衡銓司所注官,圭怒,力爭之。道亦微有不足之色,圭後罷之。晉高祖登極,徵為刑部侍郎,判監鹽鐵副使,皆道之奏請也。圭方愧度量不及道遠矣。

石晉時,馮道出鎮同州,胡饒時為副使,道以重臣希於接狎,饒忿之,每乘酒於牙門詬道,道必延入待以酒餚致敬而退。道謂左右曰:「此人為不善,自當有報,吾何怒焉。」後作亂被殺。

馮道、趙上交、王度迎劉贇為漢嗣主。既而周太祖已副推戴,左右知其事變,欲殺道等。上交、度皇怖不知所為,唯道偃仰自適,略無懼色。尋亦獲免焉。道微時,嘗賦詩云:「終聞海嶽歸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至是其言驗矣。

五代,周,鄭仁誨初事唐驍將陳紹光。紹光恃勇使酒,嘗乘醉抽劍,將剚刃於仁誨。左右無不奔避,唯仁誨端立以俟,略無懼色。紹光擲劍於地曰:「汝有此器度,必當享人間富貴。」後至樞極。

錢鏐與羅隱唱和,隱好譏諷,言鏐微時騎牛操挺之事。錢怡然不怒,其通恕如此。然又有人獻詩於鏐者云:「一條江水檻前流。」鏐以為譏己,殺之。

唐明宗詔張從賓發河南兵數千擊範延光,遂與延光同反,引兵入洛陽,又扼汜水關,將逼汴州。時羽檄縱橫,從官在大梁者,無不洶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事,神色自若,接對賓客,不改常度,眾心差安。維翰嘗一製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略。

石晉以劉知遠為河東節度使。知遠微時,為晉陽李氏贅婿,常牧馬犯僧田,僧執而笞之。知遠至晉陽,首召其僧,命之坐,慰諭贈勞,眾心大悅。

石晉高祖時,張彥澤殘虐不法,刑部郎中李濤伏閤極論彥澤之罪,語甚切至。彥澤削一階,降爵一級。及契丹入京師,彥澤恣行殺戮,士民不寒而慄。濤時為中書舍人,謂曰:「吾與其逃於溝瀆而不免,不若往見之。」乃投刺謁彥澤曰:「上疏請殺太尉人李濤,謹來請死。」彥澤欣然接之,謂濤曰:「舍人今日懼乎!」對曰:「濤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年之懼也。鄉使高祖用濤之言,事安至此!」彥澤大笑,命酒飲之,濤引滿而去,旁若無人。

江南李氏齊王景遂,為皇太子弟。嘗與官僚宴集,讚善大夫張易有所規諫,景遂方與客傳玩玉杯,弗之顧。易怒曰:「殿下重寶而輕士。」取杯抵地碎之。眾皆失色,景遂斂容謝之。

箴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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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儉少時,叔父僧虔曰:「我不患此兒無名,政恐名太盛。」

王忱嗜酒,醉輒累旬。範泰規之,以為酒既傷生,所宜深戒,其言甚切。忱嗟歎久之,曰:「見規者眾,未有若此者也。」

隋煬帝時,五月五日,百僚上饋,多以珍玩。蘇威獻《尚書》一部,微以諷帝,帝彌不平。

隋文帝時,蘇威見宮中以銀為幔鉤,因盛陳節儉之美以諭上。上為之改容,雕飾舊物,悉命除毀。

唐,劉子翼性不容非,門僚有短長,面折之。友人李百藥常稱曰:「劉四雖復罵人,人都不恨。」

玄宗欲討吐蕃,張說密奏,乞與通和,以息邊境。玄宗不從。及瓜州失守,王君奐死,說因獲《巂州鬥羊表》獻之,以申諷諭曰:「使羊能言,必將曰:『若鬥而不解,立有死者。』所賴至仁無殘,量力取勸焉。」玄宗深悟其意。

韓滉專政,每奏事,或日旰,它相充位而已。柳渾雖滉所引,心實惡之,正色讓滉曰:「先相公以狷察為政,不滿歲,罷相。今相公杖吏省中至死,省中非刑人之地,柰何蹈前非而又甚焉。」滉感悟愧悔,為靈威焉。

德宗令王叔文直東宮。太子欲言宮市之敝,人皆讚美,叔文獨無言。罷坐,太子謂叔文曰:「君獨無言,何也?」叔文曰:「太子視膳、問安外,不合輒預它事。陛下在位歲久,如小人離間,謂殿下收取人心,則安能自解!」太子謝之曰:「苟無先生,安得聞此言。」

陸贄以受人主殊遇,不敢愛身,事有不可,極言無隱。朋友規之,以為太峻。

湖南觀察辛京杲,嘗以忿怒殺人。論合死,德宗從之。李忠臣奏曰:「京杲合死久矣。」上問之,對曰:「渠伯叔某於某處戰死,兄弟某於某處戰死,渠嘗從行,特不死,是以知渠合死久矣!」上亦閔然,改授王傅而已。

蔣文,本名武,因憲宗召對,奏曰:「陛下已誅群寇,偃武修文,臣名於義未允,請改名文。」上忻然從之。時帝方用兵兩河,文亦因此諷諭耳。

穆宗問:「禳災祚福,其可必乎?」韋綬對曰:「齊景一言而星退三舍,此禳災以德也;漢文除秘祝,言福不可求致也。如失德以祈災消,媚神以求福至,神苟有知,當以致譴,非祈禳之道也。」時人主失德,綬因以諷之。

高宗出獵,在塗遇雨問:「油衣若為得不漏?」穀那律曰:「能以瓦為之,必不漏矣。「意欲上不畋獵。高宗悅,賜物二百段。

齊,高帝幸華林園宴集,使群臣效技藝。褚彥回彈琵琶,王僧虔、柳世隆彈琴,沈文季歌《子夜來》,張敬兒舞。王儉曰:「臣無所解,惟知誦書。」因跪上前誦相如《封禪書》。上笑曰:「此盛德之事,吾何以堪之。」

中宗數引近臣及修文學士與之宴集,令各效伎藝,以為笑樂。張錫為談「容娘舞」;宗卿舞「渾脫」;張洽舞「黃獐」;杜元炎誦「婆羅門咒」;李行言唱 「駕車西河」;盧藏用效道士上章。郭山惲獨奏曰:「臣無所解,請誦古詩兩篇。」帝從之。於是誦《鹿鳴》、《蟋蟀》之詩。未畢,中書令李嶠以其詞有好樂無荒之語,恐忤旨,遂止之。翌日,帝降詔褒美,曰:「志在正時,潛申規諷;謇謇之誠彌切,諤諤之操逾明。」賜時服一副。

穆宗見夏州觀察使判官柳公權書跡,愛之,以右拾遺翰林侍書學士。上問公權:「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默然改容,知其以筆諫也。

後唐,豆盧革為中山王處直辟客。因牡丹會,賦詩諷處直以桑柘為意,言甚古雅。蜀主王衍奢縱,嘉州司馬劉讚獻後主《三閣圖》,並作歌以諷。

唐明宗與馮道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嘗記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歷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下,亦猶是也。」上深以為然。上又問:「今歲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歲凶則流於餓殍,歲豐則傷於穀賤。豐凶皆病,惟農家為然。嘗記進士聶夷中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為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唯照逃亡屋。』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農於四民之中,最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命左右錄之,常諷誦之。

石晉,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大署其門:不通賓客。前耀州團練推官襄邑張誼致書於凝,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周知四方利病,奈何拒絕賓客!身為便,如負國何!」凝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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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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