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西遊記/第099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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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西遊記 第099回 滅機心復還平等 借寶象乘載真經 |
第100回 願皇圖萬年水固 祝帝道億載遐昌 |
三藏聽得行者耳邊悄語,點頭道:「徒弟,這個不為機心,乃是蕩魔老道一種平等功德,復此平等功德,推車的八戒也好放心,駕轅的沙僧也好用力,我們大家且安行幾里平等路程!」
卻說比丘僧與靈虛子道:「自我變了士人提省唐僧師徒,無非只要唐僧始終不改變了志誠,保守了真經,到於東土,把行者機變心腸消滅了不使,自然妖孽不生,我兩個完全了保護功果,好復如來旨意。我也知妖精設計捉弄取經僧人,且不去保護,只這起妖魔偷藏了他們禪杖,免的八戒們動打鬥之心,以惹妖魔。」故此遠遠觀看着,只見行者將計就計,騙妖精的車子推經擔。靈虛子道:「師兄,他們禪杖被妖偷藏的甚好,只是這妖精變化的車子,終不是個光明正大的事物,到底妖精要設計奪將去。」比丘僧道:「師兄,我與你還須說明了孫行者,叫他更改了機變心腸,自然妖魔滅息不生。」靈虛子說:「師兄,料東土將到,真經有靈,孫行者的機變難使於無妖之境矣。你看那前邊的殿宇,層層聯絡,樹林密密雜交,不是梵宮定是道院,我與師兄探看可以客車,料唐僧師徒必然投止。」兩個走近前來,乃是一座廟堂,甚整齊。怎見得?但見:
山門高聳不尋常,殿宇崇隆接撫廊。
匾上明懸三大字。廟名五蘊眾僧堂。
比丘僧同靈虛子走入廟門,只見一個老和尚坐在那殿門,遠遠見他兩個,忙迎出來道:「二位師父,似遠方到此,請殿上一茶。」比丘兩個走入殿中,不見聖像,乃向長老稽首,便把靈山下來的
話說出。
那老和尚問道:「二位師父既是靈山下來的,可知東土有幾個取經僧人,曾到得靈山取得經麼?」比丘僧答道:「老師,你如何知道東上取經僧人?」老和尚說:「我這地方遠近那個不知?只因當年寶象國出了幾個妖魔,被取經僧人掃蕩了,至今老老少少無不感念,但遇着人家有甚邪魔怪異,便說怎得那取經聖僧來。日久說來,便有幾分靈異,或是把聖僧書寫名字的貼在門上,邪魔多有避去。如今我這廟堂內,往年安靜,不知近年來那裡來了幾個妖魔,要求祭祀。白日見形,都是些惡咤咤像貌,地方有祭祀,他便不去作威福。我僧眾被他吵鬧,每日念取經聖僧,便是書名畫符也滅他不得,怎能夠聖僧取經回還,往我近處地方路過,請他降妖捉怪。」比丘僧問道:「如今妖魔在何處?我這同來道友也善捉妖降怪。」老和尚道:「爺爺呀,那妖怪念着取經聖僧也不怕,這道友老爺怎能避他?幸善這兩日不知何處去了,若是在廟中,我老和尚半字也不敢提他。」靈虛子道:「書名念的卻是那個聖僧?」老和尚道;「聞知當年神通廣大,叫做孫大聖,乃取經聖僧的大徒弟。」靈虛子道:「是便是了,只是如今他不似當年,只因取了真經,繳了降妖捉怪的兵器,息了殺生害命的噁心,便是遇着妖魔,只憑着一個機變。如今連機變也將次不使,若是路過此地,只怕不暇與你滅妖。」老和尚道:「老爺,你既善除妖,就求你做個方便,若除了妖,也免得吵鬧我這廟堂,與地方作些功果。」靈虛子道:「妖魔來時,我當與你掃除,只是借你一間靜室安祝」老和尚乃引着比丘兩個到殿後僧房住下不提。
卻說鼯精丟棄車子,兩個往前計議道:「三番兩次算計孫行者不成,三個蝠妖又被老道葫蘆撈去,如之奈何?」大鼯精道:「四計不成,還有五技。我們且變了車子主人,取討唐僧車子,他沒了車子,終是經擔難去。」小鼯精依言,一個變做老漢,一個變作後生,飛走上前,趕上唐僧,一手扯着馬垛道:「何處長老,你販貨物,如何推我車子?推來,快還了我,免送到官;不然扯了他馬垛子去,料這匹馬也值的這車子。」三藏道:「老人家,你問那推車子的去要,如何扯我的馬垛?」老漢道:「不去尋他,只問你要。」三藏忙叫道:「徒弟們,慢些走,這老人家乃是車主來討了」行者聽得,乃走回看着老漢道:「老人家,這車子如何是你的?」老漢道:「這地方沒人家有,推我家打造的。物各有主,你是何方和尚,販買販賣希圖生利,卻偷我車子?」一面說,一面去扯車子。行者把慧眼一照笑道:「這妖魔噁心未改。」乃把假葫蘆腰間取出。
那鼯精一見飛星走了,走到一個山坡下計較道:「算計不過這毛險和尚,怎麼葫蘆在他身邊?訪的已裝了三個蝠妖,被個道童撈去,這卻又是那裡來的?」正說間,只見童兒取了行者真葫蘆,走到山坡來。兩個鼯精見了,忙計較。一個變了丹元老道,一個隱着身。童兒一時眼錯,乃走近前道:「老師父,何以在此?」鼯精道:「我見你久不回來,特到此迎你。你去討葫蘆,如何被孫行者騙去?」童兒道:「不曾騙去,現吸了三個惡咤咤妖魔來了。」鼯精道:「葫蘆蓋兒要牢拴緊了。」童兒乃取出來道:「拴的緊。」鼯精接過手來,把蓋子一揭,那三個蝠妖頓時走出,一陣風走去,童兒見師父揭蓋走了妖魔,忙來拴蓋,被鼯精變轉麵皮就要搶奪葫蘆。童兒忙念動咒語,葫蘆如火,鼯精疼痛難當,丟下地來,童兒拾起開了蓋,把個假老道一吸入葫蘆,這隱身的小鼯精也一陣風逃去。童兒只得裝了大鼯精到道院,把葫蘆交與師父。丹元笑道:「這妖精變的我好,且叫他在葫蘆內過幾春。」
卻說小而精走到前途,卻好遇着三個蝠妖,慌慌張張趕路,見了鼯精問道:「大鼯如何不來?」小鼯說:「他誘哄童兒,揭蓋走了你們,他卻被葫蘆吸去。」這叫做:
使卻機心愚雅子,誰知自陷入葫蘆。
萬事勸人休計較,從來好事不如無。
三個蝠妖聽了道:「多虧你大鼯做了我們替頭,總是可恨唐僧的徒弟使這機變心腸。如今說不得叫做一不做二不休,料他離了郡國,必到五盛廟前過。我弟兄三個久在廟中作威作福,要求地方祭祀,如今且回廟,再設個計策,奪了車子還你,搶他的經文櫃擔,叫他師徒空向靈山求寶藏,何能東土濟群生。」小鼯精聽得說:「三位作何計策?」蝠妖說:「我兄弟原有五個,我三個在廟間,還有兩個在東路五莊觀做道童。如今我三個變做三隻寶象,你便可變做個豢象的,在廟堂大澤中,只待唐僧沒了車子,那時必借我等馱經,乘隙拐他的擔子,有何不可?」
鼯精大喜,乃隨着三個蝠妖走回五蘊廟。正要作成福,只見殿後祥光萬道,瑞氣千條,妖魔見了吃驚道:「我只因兩日外游,被孫行者捉弄,不知這殿後何事發這毫光?」乃隱着身來看,原來是兩個僧道在內打坐,鼯精見了,乃向蝠妖說:「觀這兩個僧道,必是久修有道行的正人,雖然我們邪不敢犯他,但不知他可有些神通本事,或是外貌有些毫光靈異,心中沒甚神通。待我們捉弄他一番,便好設計奪唐僧的車子。」蝠妖道:「將何法捉弄他?」鼯精說:「僧道家非貪即嗔,我同你四個變個酒色財氣四種邪氛,捉弄他亂了心性,這是光消滅,那僧屋也難安。」蝠妖道:「酒無用處,財易動貧,色必起淫,我們變這兩宗試他,料他必入我們之計。」妖精說罷,乃變了兩個美婦,手捧着兩貫錢鈔,走近後殿敲門道:「老師父開門。」只聽得殿內那僧道叫一聲:「妖魔,體得錯用心機,墮落輪迴六道。」鼯精見殿門不開,僧道在內說破了他計,乃退出廟門,專等取經的唐僧來到。
卻說行者假葫蘆嚇走了鼯精,三藏道:「悟空,你這機心雖妙,但恐妖魔知道是假,少不得再來要車子,卻將何計算他?」行者道:「師父,只走正路,莫要多疑,你看那前面樹林中殿宇巍峨,必然是座庵觀寺院。」八戒道:「近前去看,若是座寺院,我們且住下,問東土路程尚有多少。」行者道:「何必問,我老孫已知不遠,只是這車子妖心未忘,恐奪將去,我們又要尋擔子挑。」三藏道:「悟空,計騙了來的車子,我心亦未安。」行者道:「師父,便是我徒弟也不安於心,只因妖魔三番五次計算我們,不得不將計就計。如今借車子之力已走了數百里程途,若妖魔明明的來取,我老孫何苦留他的。」師徒正說,只見五蘊廟在前,三藏遠遠看山門一匾,上有三個「五蘊廟」大字,乃向行者道:「悟空,這廟堂齊整寬大,正好安住一日。」行者道:「八戒、沙僧,快把車子推起。」卻不防鼯精與蝠妖變了幾個漢子,走近前來,一手扯住道:「那裡來的販貨物僧人,豈不知我這廟宇街道不許推車碾壞,趁早卸下。」三藏聽得,忙叫八戒、沙僧:「且停着莫推,這眾人說得是。」行者笑道:「師父,這分明是取討車子的又來了。」八戒道:「你那寶貝兒在那裡?何不取出來嚇他。」行者忙向腰中取出假葫蘆,鼯精見了笑道:
「長老非醫非道,葫蘆藥賣誰家?這物非你手中拿,想要吸妖怪,我們不怕他。」
行者見葫蘆被妖魔說破,無計退他,乃叫八戒卸下車子。這漢子便你推我扯,把車子推到個空地。三藏忙叫八戒扯住玉龍馬垛,也卸下櫃擔,叫徒弟們看了,他卻整了褊衫,走入山門。
只見那和尚依舊趨前,向三藏稽首道:「老師又必是東上取經聖僧,你的徒弟經文俱在何處?」三藏道:「師父如何知我小僧?」老和尚說:「我見聖僧莊嚴相貌非凡,必然就是。」三藏乃把手向山門外一指道:「師父,那階頭櫃擔便是經文。看守着的便是小徒。」老和尚見了道:「聖僧何故不到廟內卸擔?」三法道:「因是車子推來,方才有幾個漢子,阻卻不容,說推車碾壞街道。」老和尚道:「聖僧休要錯認,我這廟前那有阻車的漢子?」三藏道:「便是我徒弟也知他是妖怪。」老和尚聽了道:「正是不差。久已望聖僧有個大徒弟善拿妖提怪,我這廟中近日不知是那裡來了幾個妖怪,吵鬧我廟內僧人。且請聖僧殿堂住下,待我前去請你高徒。」
三藏依言進了殿堂,一時便有眾僧來參謁,便有傳知殿後比丘、靈虛的,他兩個故意把殿後房門緊閉,在裡面靜坐。老和尚去請行者們,行者道:「老師父,我等看守經文擔,不敢遠離,若是有棍擔,乞借三根與我們挑經便是盛意。」老和尚道:「必求師父廟內一坐,素齋供俸,還有一事奉求。」八戒道:「老師父有齋送到這裡吃吧,有事便講了何如下?」老和尚不肯,乃傳了幾個小和尚出來,叫他看守經擔,定要請行者們進廟。行者把慧眼一觀,卻都是真和尚,只得同着老和尚進入廟中。
三藏見八戒、沙僧俱來,乃把眉一皺道:「悟空,你方才說妖魔奪了車子去,怎不防經擔?如何丟了來廟?」行者道:「老和尚教眾僧與我們看守着哩。」乃向老和尚問道:「老師父,你這殿堂怎麼處處皆空,不塑位聖像?」老和尚道:「正為這一節,當年層層殿內俱有增塑城塑聖像,後來不知何怪偷移去了,只見青天白日,許多惡咤咤妖魔現形,要地方五牲祭祀,鬧吵我廟內大小僧人不安。」行者道:「若是地方有祭祀,你廟中熱鬧,僧人得利,如何不安?」老和尚愁着眉道:「老爺你不知:
妖魔顛倒,行事乖張。
要求祭祀,威福地方。
把我和尚,捉弄難當。
吃素長老,強他葷湯。
吃葷和尚,沒點牲嘗。
若是怠慢,不是毒打,便是生瘡。
菩薩搬去,空此廟堂。」
行者聽了道;「原來泥塑木雕的聖像不靈,容此妖魔作耗。」老和尚道:「正是聖像有靈,感應的聖增到此,定是與我們作主,驅除了妖魔,也是廟僧大幸,聖像必然重建。」行者聽了道:「老師父放心,我老孫替你掃除妖魔,包你廟堂安靜。」八戒道:「也要我們齋吃得如意。」老和尚笑道:「有,有。」乃叫眾僧備齋。
卻說蝠妖同鼯精取了車子,見行者們進殿去,要來偷經擔,只見眾僧看守,那經擔毫光放出,妖魔那裡敢偷?蝠妖問計鼯精,鼯精說:「你意原要變寶象盜拐他擔子,如今廟旁現有劉員外大澤,有兩匹白象,何不設計馱了他擔子去?」蝠妖說:「有理,有理。我那兩個蝠弟現在五莊現做道童,若馱了經擔遠投他處,料五莊觀有空屋安頓,只叫唐僧無經回國,空身西還,那時我們仇恨方報也。」
卻說行者吃了老和尚齋供,乃對唐僧說道:「師父和八戒們去看守經擔,我徒弟既許了老和尚捉妖,必須與他驅除了,方才行路。」三藏道:「徒弟,車子取去了,經擔也須計較怎挑。」老和尚聽了道:「聖僧放心,我有一策甚便:離我廟十里,有個劉員外,家有白象二匹,莫說五六個經擔,便是十餘擔柜子也馱的去。只要聖僧們拜借他的,直送到你東土。」三藏聽了大喜,便要去劉員外家借象,只見廟門外搖搖擺擺來了一個老叟,後面跟着個後生,老和尚同眾僧見了,慌忙上前去迎。卻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總批:
妖精變的車子、變的白象,皆可用得。若競送上東土,有何不可?
有心辨別邪正,便多一番勞擾矣。曰欺,曰騙,俱從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