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卷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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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五十四】起旃蒙單閼正月,盡強圉大荒落十二月,凡三年。 |
諱擴,光宗第二子,母曰慈懿皇后李氏。光宗為恭王,慈懿夢日墜於庭,以手承之,已而有娠,乾道四年十月丙午,生帝於王邸。五年五月,賜今名。淳熙五年十月,封英國公。七年二月,初就傅。十二年三月,封平陽郡王。十六年三月,光宗受禪,三月,進封嘉王。
正月,丁巳朔,蠲兩淮租稅。旋蠲台、嚴、湖三州貧民身丁折帛錢一年。
辛卯,金敕有司給天水郡公家屬田宅。
壬辰,金主如春水。
壬寅,黎州蠻寇安靜寨,義勇軍正將楊師傑及將佐王全等戰卻之。尋以師傑充成都府路兵馬都監。
辛亥,金主諭參知政事胥持國曰:「河上役夫聚居,恐生疾疫,可廩醫護視之。」
二月,丁巳朔,詔兩淮諸州勸民耕墾荒田。
金敕有司,行宮側及獵所,有農者弗禁。
己未,金始祭高禖。
壬戌,詔嗣秀王伯圭贊拜不名。
庚午,金主還都。
丁丑,金京師地震,大雨雹,晝晦,震應天門右鴟尾。
戊寅,右丞相趙汝愚罷。初,韓侂胄欲逐汝愚而難其名,京鏜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沐有怨於汝愚,引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於社稷。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福州。
甲申,謝深甫等論汝愚冒居相位,今既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籓重寄,乃命提舉洞霄宮。
直學士院鄭湜草制,有云:「頃我家之多難,賴碩輔之精忠。持危定傾,安社稷以為悅;任公竭節,利國家無不為。」坐無貶祠,亦免官。
兵部侍郎章穎侍經幃,帝曰:「諫官有言趙汝愚者,卿等謂何?」同列漫無可否。穎言:「天地變遷,人情危疑,加以敵人嫚侮,國勢未安,未可輕退大臣。願降詔宣諭汝愚,毋聽其去。穎遂以汝愚黨罷。
國子祭酒李祥言:「去歲壽皇崩,兩宮隔絕,中外洶洶,留正棄宰相而去,官僚幾欲解散,居喪無主,國命如髮。汝愚不畏滅族,決策立陛下,風塵不搖,天下復安,社稷之臣也。奈何無念功至意,使精忠臣節,怫鬱黯闇,何以示後世?」知臨安府徐誼,素為汝愚所器,凡有政務,多諮訪之,誼隨副裨助,不避形跡。又嘗勸汝愚早退及預防侂胄之奸,侂胄尤怨之。及是與國子博士楊簡,亦抗論留汝愚;李沐劾為黨,皆斥之。
時餘端禮在樞府,與汝愚同心輔政,汝愚嘗曰:「士論未一,非餘處恭不能任。」及汝愚被逐,端禮不能救,但長籲而已。處恭,端禮字也。
三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甲午,金以翰林直學士富珠哩子元為右司諫,監察御史田仲禮為左拾遺,翰林修撰布薩額爾克兼右拾遺。諭曰:「國家設置諫官,非取虛名,蓋責實效,庶幾有所裨益。卿等皆朝廷選擢,宜直言無隱。路鐸左遷,本以它罪,卿等勿以被責,遂畏避不敢言!」
癸丑,詔侍從、台諫、兩省集議江南沿江諸州行鐵錢利害。
夏,四月,丁巳,太府寺丞呂祖儉上封事曰:「陛下初政清明,登用忠良。然曾未逾時,朱熹,老儒也,彭龜年,舊學也,有所論列,則亟許之去。至於李祥,老成篤實,非有偏比,蓋眾聽所共孚者,今又終於斥逐。臣恐自是天下有當言之事,必將相視以為戒,鉗口結舌之風一成而未易反,是豈國家之利耶?」又曰:「今之能言之士,其所難非在於得罪君父,而在忤意權勢。姑以臣所知者言之:難莫難於論災異,然言之而不諱者,以其事不關於權勢也。若乃御筆之降,廟堂不敢重違,台諫不敢深論,給舍不敢固執,蓋以其事關貴幸,深慮乘間激發而重得罪也。故凡勸導人主事從中出者,蓋欲假人主之聲勢以漸竊威權耳。比者聞之道路,左右暬御,於黜陟廢置之際,間得聞者,車馬輻輳,其門如市,恃權怙寵,搖撼外庭。臣恐事勢浸淫,政歸幸門,凡所薦進,皆其所私,凡所傾陷,皆其所惡,豈但側目憚畏,莫敢指言!而阿比順從,內外表裡之患,必將形見。臣因李祥獲罪而深言及此者,是豈矯激自取罪戾哉?實以士氣頹靡之中,稍忤權臣,則去不旋踵。私憂過計,深慮陛下之勢孤,而相與維持宗社者浸寡也。」疏既上,命安置韶州。
中書舍人鄧驛,繳奏祖儉不當罪遣。會樓鑰進讀呂公著元祐初所上十事,因進曰:「如公著社稷臣,猶將十世宥之,祖儉乃其孫也,今投之嶺外,萬一即死,陛下有殺言官之名,臣竊惜之。」帝問:「祖儉所言何事?」人始知韶州之貶,不出上意。韓侂胄謂人曰:「復有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眾乃不敢言。
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曷若少徙內地?」侂胄後亦悟,改送吉州。
己未,以餘端禮為右丞相,鄭僑參知政事,京鏜知樞密院事,謝深甫簽書樞密院事。
庚申,太學生楊宏中、周端朝、張道、林仲麟、蔣傅、徐範六人上書曰:「自古國家患亂之由,初非一端,惟小人中傷君子,其禍尤慘。黨錮弊漢,朋黨亂唐,大率由此。元祐以來,邪正交攻,卒成靖康之變。近者諫官李沐論罷趙汝愚,中外諮憤,而沐以為父老歡呼;蒙蔽天聽,一至於此。陛下獨不念去歲之事乎?人情驚疑,變在朝夕,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有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位樞府,本兵柄,指揮操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穎、李祥、楊簡,發於中激,力辯其非,即遭逐斥,六館之士,拂膺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於是托朋黨以罔陛下之聽。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於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於今日耶?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竄沐以謝天下,還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詔宏中等悉送五百里外編管。當時號為「六君子」。傅久居太學,忠鯁有聞,扣閽之事,皆所屬稿。
鄧驛言:「國家開設學校,教養士類,德至渥也。自建太學以來,上書言事者無時無之。累朝覆涵,不加之罪,甚者,押歸本貫或它州聽讀而已。紹熙間,有布衣余古,上書狂悖,若以指斥之罪坐之,誠不為過。太上始者震怒,降旨編管;已而臣僚論奏,竟從寬典。陛下今日編管楊宏中六人,若以扇搖國是非之,則未若指斥乘輿之罪大也;以六輩之言,則一夫為至寡也。聖明初政,仁厚播聞;睿斷過嚴,人情震駭。所有錄黃,未敢書行。」是日,知臨安府錢象祖捕諸生押送貶所。未幾,驛罷,出知泉州。
癸亥,金敕有司以增修曲阜宣聖王廟畢,賜衍聖公以下三獻法服及登歌樂一部,仍送太常舊工往教孔氏子弟,以備祭禮。
甲子,金以尚書左丞烏淩阿願為平章政事,右丞瓜勒佳衡為尚書左丞。
戊寅,金以修河防畢工,參知政事胥持國等進階,賜銀幣有差。
庚辰,金以右丞相瓜勒佳清臣為左丞相,監修國史,封密國公;樞密使襄為右丞相,封任國公。遷胥持國為尚書右丞。持國與李淑妃表裡,筦擅朝政,士之好利躁進者,爭趨走其門。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
五月,乙未,金判平陽府事鎬王永中賜死,並其二子璋、瑑。
初,傅尉希望風旨,過為苛細。永中自以世宗長子,且老矣,動有掣制,情思鬱鬱,乃表乞間居,不許。及鄭王永蹈以謀逆誅,增置諸王司馬,球獵遊宴,皆有制限;家人出入,多禁防之。河東提刑判官巴哩哈,坐私謁永中,杖一百,解職。同知西京留守費摩克斯,坐受永中請托免。
先是永中舅張汝弼妻高陀幹以詛咒誅,金主疑事在永中,未有以發也。會傅尉奏永中第四子瑑,因防禁嚴密,語涉不道,詔同簽大睦親府事膏、御史中丞孫即康鞫問,並得第二子璋所撰詞曲,有不遜語。家奴德格首永中嘗與侍妾瑞雪言:「我得天子,子為大王,以爾為妃。」詔遣官覆按,再遣禮部尚書張暐、兵部尚書烏庫哩慶裔覆之。金主謂宰臣曰:「鎬王只以語言得罪,與永蹈罪異。」馬琪曰:「罪狀雖異,人臣無將則一也。」金主又曰:「王何故輒出此言?」瓜勒佳清臣曰:「素有妄想故也。」遂令百官雜議,請論如律。詔賜永中死,鄂蘭哈、璋、瑑等皆棄市,永中妻子威州安置。
戊戌,詔戒百官朋比。
丙午,詔諸路提舉司置廣惠倉。
庚戌,金命瓜勒佳清臣行省於臨潢府。
六月,丙辰,金右諫議大夫賈守謙、右拾遺布薩額爾克坐議鎬王永中事奏對不實,削官二階,罷之。御史中丞孫即康、右補闕蒙古呼喇、右拾遺田仲禮並罰金。
丁巳,復留正觀文殿大學士、充醴泉觀使。
韓侂胄用意,士大夫素為清議所擯者,教以凡與為異者皆道學之人,疏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革。或又言道學何罪,當名曰「偽學」,善類自皆不安。由是有「偽學」之目。
右正言劉德秀上言:「邪正之辨,無過真與偽而已。彼口道先生之言,而行如市人所不為,在興王之所必斥也。昔孝宗銳意恢復,首務核實,凡言行相違者,未嘗不深知其奸。臣願陛下以孝宗為法,考核真偽,以辯邪正。」詔下其章。由是博士孫元卿、袁燮、國子正陳武皆罷。司業汪逵入劄子辨之,德秀以逵為狂言,亦被斥。
己未,復置台諫言事簿。
丙寅,金以樞密副使唐古貢為樞密使。
庚午,詔:「三衙、江上諸軍主帥、將佐,初除舉自代一人,歲舉所知三人。」
癸酉,以韓侂胄為保甯軍節度使、提舉萬壽觀。
秋,七月,丁酉,御史中丞何澹言:「頃歲有為專門之學者,以私淑諸人為己任,非不善也。及其久也,有從而附和之者,有從而詆毀之者,有畏而不敢竊議者。附和之者,則曰此致知格物、精義入神之學,而古聖賢之功用在是也。一人倡之,千百人和之。幸其學之顯行,則不問其人之賢否,兼收而並蓄之,以為此皆賢人也,皆善類也,皆知趨向者也。詆毀之者,則曰其說空虛而無補於實用,其行矯偽而不近於人情,一入其門而假借其聲勢,小可以得名譽,大可以得爵祿,今日宦學之捷徑,無以易此。畏之而無敢竊議者,則曰利其學者日煩而護其局者甚眾,言一出口,禍且及身。獨不見某人乎?因言其學而棄置矣。又不見某人乎?因論其人而擯斥矣。彼欲以此箝人之口,莫若置而不問。
「臣嘗平心而論,以為附和者或流而為偽,詆毀者或失其為真,或畏之而無敢竊議,則真偽舉無所別矣,是非何自而定乎?有人於此,行乎閨門,達乎鄉黨,其踐履可觀而不為偽行,其學術有用而不為空言,其見於事也,正直而不私,廉潔而無玷,既不矯激以為異,亦不詭隨以為同,則真聖賢之道學也,豈不可尊尚哉?苟其學術之空虛而假此以蓋其短拙,踐履之不篤而藉此以文其奸詐,或者又憑藉乎此以沽名譽而釣爵祿,甚者屢沽贓穢,士論之不齒,而夤緣假託以借重,則為此學之玷累爾。及人之竊議,則不知自反,又群起而攻之曰:彼其不樂道學也,彼其好傷善類也。彼此是非,紛呶不已,則為漢甘陵、唐牛李,國家將受其害,可不慮哉?
「臣聞紹興間,諫臣陳公輔嘗言程顥、王安石之學皆有尚同之弊,高宗皇帝親灑宸翰,有曰:『學者當以孔、孟為師。』臣願陛下以高宗之言風厲天下,使天下皆師孔、孟。有志於學者,不必自相標榜,使眾人得而指目,亦不必以同門之故,更相庇護。是者從其為是,非者從其為非,朝廷亦惟是之從,惟善之取,而無彼此同異之說。聽言而觀行,因名而察實,錄其真而去其偽,則人知勉勵而無敢飾詐以求售矣。士風純而國是定,將必由此。」帝是之,詔榜於朝堂。
既而吏部郎官糜師旦,復請考核真偽,遷左司員外郎。又有張貴模者,指論《太極圖》,亦被賞擢。
澹復上疏言:「朝廷之臣,熟知其邪跡,然亦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詔趙汝愚以觀文殿大學士罷祠。
八月,己巳,詔內外諸軍主帥條奏武備邊防之策。
九月,壬午朔,蠲臨安府水災貧民賦。
甲申,金冊靜寧山神為鎮安公,呼圖裡巴山神為瑞聖公。
乙酉,以久雨,決繫囚。
丙戌,金以知河間府事伊喇仲方為御史大夫。
辛卯,金主如秋山;冬,十月,丙辰,還都。
乙丑,升秀州為嘉興府,舒州為安慶府,嘉州為嘉定府,英州為英德府。
壬申,封子恭為安定郡王。
金瓜勒佳清臣受命出師,偵如虛實,自選精兵一萬,進至合勒河。前隊宣徽使伊喇敏等,於栲栲濼攻營十四,下之,回迎大軍;屬部斜出,掩其所獲羊馬資物以歸。清臣遣人責其賧罰,北准布由此叛去,大侵掠。
乙亥,金主命瓜勒佳衡行省於撫州,命選親軍武衛軍各五百人以從。十一月,戊子,清臣罷,命右丞相襄代之。
初議征討,清臣主其事,既而領軍出征,雖屢獲捷,而貪小利,遂致北邊不寧者數歲。
戊戌,加上太皇太后、太上皇、太上皇后尊號。
乙巳,金以樞密使唐古貢、御史大夫伊喇仲方、禮部尚書張暐等二十二人充計議官,凡軍事則議之。
丙午,竄故相趙汝愚於永州。
初,韓侂胄忌汝愚,必欲置之死。既罷宮觀,監察御史胡紘遂上言:「汝愚倡引其徒,謀為不軌,乘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永州安置,誼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氂、唐戮李林甫事,迪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從。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胄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或可免也。」
丁未,命宰執大閱。
余端禮、鄭僑言:「福建地狹人稠,無以贍養,生子多不舉。福建提舉宋之瑞乞免鬻建、劍、汀郡沒官田,收其租,助民舉子之費。」從之。
十二月,乙卯,金主命招撫北邊軍民。
戊午,金禮部尚書張暐等進《大金儀禮》。
丁卯,金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滏陽趙秉文,上書論宰相胥持國當罷,宗室守貞可大用。金主召問,言頗差異,命知大興府事內族膏等鞫之。秉文初不肯言,詰其僕,遍數交遊者,秉文乃曰:「初欲上言,嘗與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鄭贊道、高坦等私議。」庭筠等皆下獄、決罰有差。有司論秉文上疏狂妄,法當追解,金主不欲以言罪人,特免之。當時為之語曰:「古有朱雲,今有秉文。朱雲攀檻,秉文攀人。」士大夫莫不恥之,坐是久廢。
乙亥,金詔加五鎮、四瀆王爵。
煥章閣待制、提舉南京鴻慶宮朱熹,始以廟議自劾,不許;以疾再乞休致,詔:「辭職謝事,非朕優賢之意,依舊秘閣修撰。」
是月,金右丞相襄率駙馬都尉布薩揆等自臨潢進軍大鹽濼,分兵攻取諸營。
金完顏守貞既罷相出守,胥持國等猶忌之。俄有言守貞在政府日,嘗與近侍竊言宮掖事而妄稱奏下。金主命有司鞫問,守貞款伏。奪官一階,解職,遣中使持詔切責之,仍以守貞不公事宣諭百官於尚書省。
春,正月,甲申,金大鹽濼群牧使伊喇伊都等為廣吉喇部兵所敗,死之。
丁亥,金國子學齋長張守愚上《平邊議》,特授本學教授,以其議付史館。
庚寅,以餘端禮為左丞相,京鏜為右丞相,謝深甫參知政事,鄭僑知樞密院事,何澹同知樞密院事。
趙汝愚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韓侂胄風旨,窘辱百端;庚子,汝愚暴卒。天下冤之。帝命追復原官,許歸葬,中書舍人吳宗旦繳還復官之命。
汝愚學問有用,嘗以范仲淹、韓琦、富弼、司馬光自期,凡平昔所聞於師友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讒者遂以為罪。
甲辰,右諫議大夫劉德秀劾前丞相留正四大罪,首言引用偽學之黨以危社稷。詔正落職,罷祠。
二月,端明殿學士葉翥知貢舉。同知貢舉、右正言劉德秀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鼓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請將語錄之類盡行除毀。」故是科取士,稍涉義理者,悉皆黜落;《六經》、《語》、《孟》、《中庸》、《大學》大書,為世大禁。
淮西總領張釜上言:「邇者偽學盛行,賴陛下聖明斥罷,天下皆洗心滌慮,不敢為前日之習。願陛下明詔在位之臣,上下堅守勿變,毋使偽言偽行乘間而入,以壞既定之規模。」乃除釜尚書左司郎官。
辛未,蠲臨安民身丁錢三年。
是月,金初造虎符發兵。
三月,己亥,進封嘉國公柄為吳興郡王。
癸卯,金以久旱,敕尚書省曰:「刑獄雖已奏行,其間恐有疑,其再議以聞。人命至重,不可不慎也。」
丙午,有司上《慶元會計錄》。
夏,四月,壬子,金遣使審決冤獄。
戊午,金初行區種法,民十五以上六十以下有土田者,丁種一畝。
甲子,左丞相余端禮罷。時韓侂胄擅權,擯斥正士,端禮稱疾罷政。
壬申,以何澹參知政事,吏部尚書葉翥簽書樞密院事。
五月,乙酉,申嚴獄囚瘐死之罰。
金以久旱徙市;庚寅,詔復市如常。
辛卯,賜禮部進士鄒應龍以下四百四十九人及第、出身。
甲午,減諸路和市折帛錢三年。
建華文閣,藏《孝宗御集》。
乙未,金參知政事尼厖古鑒卒。
甲辰,更慈福宮曰壽慈。
六月,甲寅,金主以仲夏始得雨足,百姓艱食,出倉粟十萬石,減價糶之。
乙丑,命監司、帥守臧否縣令,分三等,從張釜之請也。後迄不行。
丁卯,金御史大夫伊喇仲方罷。
金定僧、道、女冠剃度之制。
金主嘗問諫議大夫張暐曰:「僧道三年一試,八十取一,不已少乎?」暐曰:「此輩浮食,無益有損,不宜滋益也。」金主曰:「周武帝、唐武宗、後周世宗皆賢君,其壽不永,雖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對曰:「三君矯枉太過。今不崇奉。不毀除,是謂得中矣。」
丙子,皇子埈生。
秋,七月,庚辰,金主御紫宸殿,受諸王、百官賀,賜諸王、宰執進酒。敕有司以酒萬尊置通衢,賜民縱飲。
金主遣西北路招討使完顏安國等趨多泉子,密詔右丞相襄進兵。乃令支軍出東道,襄由西道。支軍至龍駒河,為准布所圍,三日不得出,間使出求援。或請俟諸軍集乃發,襄曰:「我軍被圍數日,馳救之猶恐不及,豈可後時!」即鳴鼓夜發。或謂選遣人報圍中,使知援至,襄曰:「所遣者倘為敵得,使知吾兵寡而糧在後,則吾事敗矣。」乃益疾馳。遲明,距敵近,眾欲少憩,襄曰:「所以乘夜疾馳者,欲掩其不備耳,緩則不及。」鄉晨,壓敵,突擊之,圍中將士亦鼓譟出,大戰,准布敗奔。使安國追躡,僉言:「糧道不繼,不可行也。」安國曰:「人得一羊,可食十餘日。不如驅羊以襲之便。」遂從其計。安國統所部萬人,疾驅以薄之,准布散走。會大雨,凍死者十八九,降其部長。捷聞,金主遣使厚賜以勞之,許便宜賞賚士卒。
乙酉,金命有司收瘞西北路陣亡骸骨。
戊子,量徙流人呂祖儉等於內郡。祖儉移高安,尋卒,高安知縣徐應龍經紀其喪。祖儉受業於兄祖謙,尊信不渝,在謫所,讀書賣藥以自給。嘗言:「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
時中書舍人汪義端,引唐李林甫故事,以偽學之黨皆名士,欲盡除之,太皇太后聞而非之。帝乃詔臺諫、給舍:「論奏不必更及舊事,務在平正,以副朕建中之意。」詔下,劉德秀遂與御史張伯垓、姚愈等疏言:「自今舊奸宿惡,或滋長不悛,臣等不言,則誤陛下之用人;言之,則礙今日之御劄;若俟其敗壞國事而後進言,則徒有噬臍之悔。三者皆無一而可。望下此章,播告中外,令舊奸知朝廷紀綱尚在,不敢放肆。」從之,乃改為「不必專及舊事」。自是侂胄之黨攻擊愈急矣。
殿中侍御史黃黻上言:「治道在黜首惡而任其賢,使才者不失其職而不才者無所憾。故仁宗嘗曰:『朕不欲留人過失於心。』此皇極之道也。至於前事,有合論列,事體明證,有關國家利害者,臣不敢不以正對。」己丑,改黻為起居郎、權兵部郎中,以愈代為殿中侍御史。黻未幾罷去。
戊戌,以韓侂胄為開府儀同三司、萬壽觀使。
金左司郎中高汝礪,奏事紫宸,時侍臣皆迴避,金主所持涼扇墜案下,汝礪以非職,不敢取以進。奏事畢,金主謂宰臣曰:「高汝礪不進扇,可謂知體矣。」汝礪,金城人也。
八月,丙辰,太常少卿胡紘上言:「比年以來,偽學猖獗,圖為不軌,動搖上皇,詆毀聖德,幾至大亂。賴二三大臣、臺諫出死力而排之,而元惡殞命,群邪屏跡。自御筆有救偏建中之說,或者誤認天意,急於奉承,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偽學之奸黨次第用之,或與宮觀,或與差遣,以冀幸其它日不相報復。往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不悟也?漢霍光廢昌邑王賀,一日而誅其群臣一百餘人;唐五王不殺武三思,不旋踵而皆斃於三思之手。今縱未能盡用古法,宜令退伏田裡,循省愆咎。」乃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擬。自是學禁愈急。
大理司直邵褒然言:「三十年來,偽學顯行,場屋之權,盡歸其黨。請詔大臣審察其所學。」詔:「偽學之黨,勿除在內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偽學之禍,乞鑒元祐調停之說,杜其根源,遂有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並於奏牘前聲說非偽學之人。」會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狀,必令書「系不是偽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云:「自幼習《易》,讀程氏《易傳》以取科第。如以為偽,不願考校。」士論壯之。
壬戌,皇子埈卒,追封兗王,諡沖惠。後屢舉皇子,皆不育,俱加封諡。
甲子,金以陝西西路轉運董師中為御史大夫。
癸酉,金左丞瓜勒佳衡丁父憂;尋起復。
九月,辛巳,金右丞相襄自軍中赴闕,拜左丞相,監修國史,封黨山郡王。宴慶和殿,金主親舉酒飲之,解所服玉具佩刀以賜,命即服之。遷完顏安國為左翼都統。
丁亥,復分利州路為東、西路。
癸巳,嗣濮王士歆薨,追封韶王。
冬,十月,丙午,金選親軍八百人戍撫州。
戊申,帝率群臣上冊寶於慈福、壽康宮。
准布復叛,金主命左丞相襄行省於北京,簽書樞密院事完顏匡行院於撫州。會契丹德壽等據信州叛,建元身聖,眾號數十萬,遠近震駭;襄閒暇如平日,人心乃安。襄之出鎮也,至石門鎮,謂僚屬曰:「北部犯塞奚足慮!第恐奸人乘隙而動,北京近地軍少,當預為之備。」即遣官發上京等軍六千,至是果得其用。臨潢總管烏庫哩道遠、富察守純分道進討,擒德壽等,送京師。
先是金諸臣以北鄙用兵,請改郊期,金主問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張暐曰:「南郊大祀,今用度不給,俟它年,可乎?」暐曰:「陛下即位,於今八年,大禮未舉,宜亟行之。」金主曰:「北方未寧,致齋之際,有不測奏報,何如?」對曰:「豈可逆度而妨大禮?今河平歲豐,正其時也。」既而諸臣仍請罷祀,又欲用正月上辛;金主使問丞相襄,襄奏曰:「郊為重禮,且先期詔天下。又,籓國已報表駕,今若中罷,何以副四方傾望之意?祀用上辛,乃祈穀之禮,非郊見上帝之本意。大禮不可輕廢,請決行之。臣請於祀前滅賊。」既而賊破,果如所料。
丙辰,金袷享於太廟。
甲戌,大閱。
十一月,戊子,金參知政事馬琪,出鎮安武軍,尋致仕,卒。琪性明敏,習吏事,其治錢穀尤長。然性吝好利,頗為金主所少。
庚寅,帝詣壽康宮,上太上皇寬恤詔令。
金以御史大夫董師中、北京留守裔並為參知政事。
壬辰,京鏜等上孝宗寬恤詔令。
丁酉,金朝享太廟。戊戌,有事於南郊,大赦,改元承安,進封丞相襄為南陽郡王。
癸卯,賞宜州捕降峒寇功。
金丞相襄之討契丹也,金主命自龍虎衛上將軍、節度使以下,承制授之。襄以為賞罰之柄,非人臣所預,不敢奉詔。賊平,請委近臣諭旨將士使知意。
十二月,戊申,以知甯國府陳賈為兵部侍郎,以賈在淳熙末曾論朱熹故也。
己酉,金遣提點太醫、近侍局使李仁惠賜北邊將士,授官者萬一千人,授賞者幾二萬人。仁惠,即喜兒之賜名也。
是月,朱熹落職,罷祠。
熹家居,自以蒙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默,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奸邪蔽主之禍,因以明趙汝愚之冤。子弟諸生更迭進諫,以為必賈禍,熹不聽。蔡元定請以蓍決之,遇《遯》之《同人》。熹默然,取稿焚之,遂上奏,力辭職名,詔仍充秘閣修撰。
時臺諫欲論熹,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達時,嘗謁熹於建安,熹待學子惟脫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悅,語人曰:「此非人情。隻雞斗酒,山中未為乏也。」及為監察御史,乃銳然以擊熹自任,物色無所得,經年醞釀,章疏乃成。會改太常少卿,不果。
有沈繼祖者,嘗採摭熹《語》、《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頤,得為御史。紘以疏章授之,繼祖謂立可致富貴,遂論熹:「資本回邪,加以忮忍,剽竊張載、程頤之緒餘,寓以吃菜事魔之妖術,簧鼓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收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相與褒衣博帶,食淡餐粗,或會徒於廣信鵝湖之寺,或呈身於長沙敬簡之堂,潛形匿跡,如鬼如魅。士大夫沽名嗜利,覬其為助者,又從而譽之薦之。」因誣熹大罪有六,且曰:「嘉為大奸大憝,請加少正卯之誅,以為欺君罔世、汙行盜名者戒。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亦請編管別州。」詔熹落職,罷祠,竄元定於道州。
已而選人餘祕上書,乞斬熹以絕偽學,謝深甫抵其書於地,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季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元晦,熹字;季通,元定字也。
時逮捕元定赴謫所甚急,元定色不為動,與季子沈徒步就道。熹與從遊者百餘人餞別蕭寺中,坐客興歎,有泣下者。熹微視元定,不異平時,因喟然曰:「友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之矣!」眾謂宜緩行,元定曰:「獲罪於天,天可逃乎?」至道州,遠近來學者日眾。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不愧影,獨寢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
韓侂胄為其父誠請諡。誠乃神宗外孫,娶太皇太后女弟,積官閤門使,未嘗更曆事任。時福州黃唐為考功郎,言其不可,因求去。遂命館職官暫權考功,諡誠曰忠定;左遷唐為樞密院檢詳文字,尋改江淮提點鐵錢。
春,正月,丁酉,金主如安州春水。
壬寅,知樞密院事鄭僑罷。癸卯,以謝深甫知樞密院事。
詔朱熹仍依前官,與祠。
丁酉,金主還都。
二月,己酉,右丞相京鏜等上《神宗玉牒》、《高宗實錄》。
丙寅,詔以昭慶軍承宣使、內侍省押班王德謙為節度使。德謙,帝籓邸內侍也,於是驟見擢用。中書舍人吳宗旦,事德謙甚謹,夜,輒易服謁之。德謙乃薦宗旦為刑部侍郎、直學士院。宗旦為德謙草制,引天寶、同光故事為比。制出,參知政事何澹不押制書;右諫議大夫劉德秀率臺諫交章言其不可;丁卯,京鏜復以為言;遂寢其命。於是德謙除在外宮觀,吏部尚書兼給事中許及之奏駁之;臺諫請竄斥德謙,帝未許。殿中侍御中姚愈,劾宗旦交結德謙;辛未,宗旦奪三官,癸酉,送南康軍居住。
是月,金命襲封衍聖公孔元措世襲兼曲阜令。
三月,壬午,金命戶部尚書溫昉行六部尚書於撫州。
庚寅,金主幸西園,閱軍器。
癸巳,金平章政事烏淩阿願罷。
丙申,竄內侍王德謙。臨安府劾德謙為人求官,贓以巨萬計,服食擬乘輿。獄未成,詔降德謙團練使,撫州居住。權中書舍人高文虎請改為安置。帝從之。然獄卒不竟。
丁酉,金以參知政事裔代左丞相襄行省於北京。
庚子,禁浙西圍田。
壬寅,詔:「自今有司奏讞死罪不當者,論如律。」
夏,四月,丙午,封武功郎不{禾去}為嗣濮王。
甲子,金尚書省奏:「比歲北邊調度頗多,請降僧道空名度牒,以助軍需。」從之。
癸酉,金親王宣敕始用女真字。
五月,甲戌朔,金言謂宰臣曰:「比以軍需,隨路賦調,司縣不度緩急,促期征斂,使民費及數倍,胥吏又來之以侵暴,其令提刑司究察之。」
丙子,金主集官吏於尚書省,諭曰:「今紀綱不立,官吏弛慢,遷延苟簡,習以成弊。職官多以吉善求名,計得自安,國家何賴焉!至於徇情賣法,省部令史尤甚,尚書省其戒諭之。」
丁丑,金北京行省參知政事裔移駐臨潢府。
庚辰,金升撫州為鎮寧軍。
丁亥,金丞相襄詣臨潢府。
金召知大名府赫舍哩執中簽書樞密院事,從丞相襄征伐。執中不欲行,奏曰:「臣與襄有隙,且殺臣矣。」金主惡其言不遜,事下有司,既而赦之。執中本名呼沙呼,阿蘇之裔孫也。
己丑,金皇子洪輝生。命禮部尚書張暐報祀高禖。
六月,戊申,金以澄州刺史王遵古為翰林直學士,仍敕無與撰述,入直則奏聞,或霖雨免入直,以遵古年老,且嘗侍講讀也。
戊辰,須淳熙寬恤詔令。
閏月,甲戌,內出銅器付尚書省毀之。申嚴私鑄器之禁。
甲午,朝散大夫劉三傑,免喪入見,論「今日之憂有二:有邊境之憂,有偽學之憂。邊境之憂,有大臣以任其責,臣未敢輕論。若夫偽學之憂,姑未論其遠,請以三十餘年以來而論之:其始有張栻者,談性理之學,言一出口,噓枯吹生,人爭趨之,可以獲利,栻雖欲為義,而學之者已為利矣。又有朱熹者,專於為利,借《大學》、《中庸》以文其奸而行其計,下一拜則以為顏、閔,得一語即以為孔、孟,獲利愈廣,而肆無忌憚,然猶未有在上有勢者為之主盟。已而周必大為右相,欲與左丞相王淮相傾而奪之柄,知此曹敢為無顧忌大言而能變亂黑白也,遂誘而置之朝列,卒藉其力傾去王淮,而此曹愈得志矣。其後留正之來,雖明知此曹之非,顧勢已成,無可奈何,反藉其黨與心腹。至趙汝愚。則素懷不軌之心,非此曹莫與共事,而此曹變知汝愚之心也,垂涎利祿,甘為鷹犬以覬幸非望,故或駕姍笑君父之說於鄰國,或為三女一魚之符以惑眾庶,扇妖造怪,不可勝數,蓋前日為偽學,至此變而為逆黨矣。賴陛下聖明,去之之早,此宗廟社稷無疆之福。然今此曹潛形匿影,日夜伺隙。雨暘稍愆,則喜見顏色;聞敵國侵擾之報,則移過於吾之君父。如此鬼蜮,百方害人,防之不至,必受其禍。臣謂今日之策,惟當銷之而已。其習偽深而附逆因者,自知罪不容誅,終不肯為國家用;其它能革心易慮,則勿遂廢斥,使之去偽從正,以銷今日之憂。」
疏入,韓侂胄大喜,即日除三傑右正言。留正貶邵州居住。
是夏,大溪山島民作亂。
大溪山者,廣東海中島也。提舉茶鹽徐安國,遣人入島捕私鹽,島民不安,嘯聚千餘人,入海為盜,揭榜疏安國之罪,掠商旅,殺平民。經略使雷潀,素與安國有隙,至是安國乞遣兵討之,侂不即發兵,而以安國生事聞於朝。未幾,潀、安國俱罷。
秋,七月,壬寅朔,金主幸天慶觀,建普天大醮,禁屠宰,七日無奏刑,百司權停決罰。
庚午,監察御史沈繼祖,錄淹囚四百餘條來上,詔進二官。
八月,庚辰,以軍器臨錢之望為秘閣修撰、知廣州。
金敕計議官所進奏帖可直言利害,勿用浮詞。
辛巳,金主以邊事未寧,集六品以上官於尚書省,問攻守之策。凡中外臣僚,不以職位高下,或有方略材武,或長於調度,各舉三五人以備選用,期五日封章以進。議者凡八十四人,言攻者五,言守者四十六,且攻且守者三十三,召對睿思殿,論難久之。
金北部復叛,參知政事裔戰敗。丙戌,以丞相襄為左副元帥蒞師。裔旋罷。
金右丞胥持國,席龍擅政,多結黨援。御史臺劾右司諫張復亨,右拾遺張嘉貞,同知安豐軍節度使事趙樞,同知定海軍節度使事張光庭,戶部主事高元甫,刑部員外郎張岩叟,尚書省令史傅汝梅、張翰、裴元、郭郛,皆趨走權門,人戲謂「胥門十哲」。復亨、嘉貞尤卑佞苟進,不稱諫職,俱宜黜罷。奏可。於是持國致仕,嘉貞等皆補外。
金左丞瓜勒佳衡罷,以參知政事董師中為左丞,以左宣徽使膏為右丞,以戶部尚書楊伯通參知政事。
庚寅,金樞密使唐古貢致仕。尋以襄為樞密使、平章政事。
辛卯,錢之望遣兵入大溪山,盡殺島民。
九月,壬寅,以四川旱,蠲民賦。
金遣官分詣上京、東京、北京、咸平、臨潢、西京等路招募漢軍,不足則簽補之。時北京民方艱食,樞密使襄出糴倉粟以濟之。或以兵食方闕為言,襄曰:「烏有民足而兵不足者!」卒行之,民皆悅服。
癸丑,金以上京留守鈕祜祿額特喇為平章政事。
辛酉,金以樞密使襄知大興府事;胥持國為樞密副使、權參知政事,行省於北京。
它日,金主與翰林修撰路鐸論董師中、張萬公優劣,鐸曰:「師中附胥持國進,持國小人,不宜典軍馬。以臣度之,不惟不允人望,亦必不能服軍心。若回日復相,必亂天下。」金主曰:「人臣進退人難,人君進退人易,朕豈以此人復為相耶?」持國旋卒於軍。
是日,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勿用偽學之人。」
冬,十月,庚午朔,金初設講議所官六員,共議錢穀,以中都轉運使孫鐸、戶部侍郎高汝礪等為之。
庚辰,金尚書省奏:「高麗國牒報,其主以老疾,令母弟晫權國事。」
十一月,辛丑,加諡孝宗曰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
太皇太后吳氏崩於壽慈宮,年八十三。遺誥:「太上皇帝疾未痊,宜於宮中承重;皇帝服齊衰五月。」
後實以辛卯崩,時郊祀期迫,或謂韓侂胄曰:「上親郊,不可不成禮,且有司所費既夥,奈何已之?」侂胄入其言。甲辰,祀圜丘。乙巳,始發喪,詔服期年。及侂胄誅,以劉光祖言,乃改從本日。
十二月,己巳朔,金敕御史臺糾察諂佞趨走有實跡者。
丙子,帝始御正殿。
己卯,金始鑄承安寶貨。
丁酉,知綿州王沇疏請置偽學之籍,仍自今曾受偽學舉薦關陛及刑法廉吏自代之人,並令省部籍記姓名,與間慢差遣;從之。
於是偽學逆黨得罪著籍者,宰執則有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四人,待制以上則有朱熹、徐誼、彭龜年、陳傅良、薛叔似、章穎、鄭湜、樓鑰、林大中、黃由、黃黻、何異、孫逢吉十三人,餘官則有劉光祖、呂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李埴、沈有開、曾三聘、游仲鴻、吳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范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燮、陳武、田澹、黃度、詹體仁、蔡幼學、黃顥、周南、吳柔勝、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等三十一人,武臣則有皇甫斌、危仲壬、張致遠三人,士人則有楊宏中、周端朝、張道、林仲麟、蔣傅、徐范、蔡元定、呂祖泰八人,共五十九人。
時黃由尚為吏部侍郎,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黨與,不必置籍以示不廣。殿中侍御史張岩劾由附阿,罷之。擢沇為利州路轉運判官。
金高汝礪上言:「國家置諫臣以備侍從,蓋欲周知時政以參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而已。故唐自凡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閤,必遣諫官隨之,俾與聞政事,冀其有所開說。今臺省以下,遇朝奏事則一切迴避,與諸侍衛之臣旅進旅退,殿廷論事,初莫得聞。及其已行,又不詳其始末,遂事而諫,斯亦難矣。顧諫職為何如哉?若曰非材,擇人可也,豈可置之言責而疏遠若是?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諫官得以預聞,庶幾少補。」從之。
金李淑妃兄弟仁惠等干預朝政,監察御史姬端修上書乞遠小人。金主遣仁惠傳詔問端修:「小人謂誰?其以姓名對。」端修對曰:「小人者,李仁惠兄弟。」仁惠不敢隱,具奏之,金主雖責仁惠兄弟而不能去。端修又刻簽書樞密院事完顏匡,疊被眷遇,行院於撫州,不知自潔。轉運使溫昉,行六部事,主軍中饋餉,屈意事匡,以馬、幣為獻,及私以官錢佐匡宴會費。金主方委匡以邊事,寢其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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