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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列傳卷十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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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十三上2 罪惟錄 列傳卷十三中
明 查繼佐 撰 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列傳卷十三下

罪惟錄列傳卷 --卷(⿵龹⿱一龴)之十三中

 諌議諸臣列傳

  崔銑

崔銑字子鍾一字仲鳬河海陽人也弘治十八年進士

改翰林庻吉士授編修德𥘉宦瑾專權卿佐皆伏謁銑

遇瑾史舘門獨長揖瑾怒目視銑他日諸史官旅見又

揖瑾益怒謂監張綵林識㡬字乃輕薄如崔銑益

意意不能釋銑綵曰 頼此人 作挫抑之厄衆倄

孝宗寔録成遂藉以少練政事授銑南京稽勲主事

時留都多士日招集講    沿陋政一

  翰林時上一   多任諸𫞐姦百事墮廢銑

憂之上李東陽書曰今天下之病深矣財殫而用加侈

疲而未已賞而功不𭄿罰輕而罪不威令下而不循

施而不霑官肆貪而事取具而寔亡所以拯救之者

端係一二帷幄之臣竊意執事之計之不可緩也夫舉政

以才行介而內信學深 政爇精而通用才之全也而

偏得者酌用之𫿞   其偽不惟淂真材可以正士

習矣周上需繫    今內廷之奉軍旅之供者可計

乎南以水𮎰    𡻕之㡬何也財不足則民貧貧

則苦生苦生     離則凡可以救死者何不為六盜

⿰扌⿳丆⺝⿱冖友-- 擾始也擾之  英雄因之而起是故亂自財始夫夲

強者能制弱枝禦者能當卒變禁兵本也重鎮俻也兩

京禁兵伍以內賂缺操應故事而舉治戎者以紈綺子

將之一旦緩急此屬可仗乎秦晉兩鎮地險人擇人以

守寕可忽諸今議者曰土劣於邉兵未知計者也勇不

自奮作之斯興技非自長習之斯熟是故安危在所任倡

者利鈍之繫也九載滿陞讀明年請告歸嘉靖元年

修武宗寔録充 講明年陞南京國子祭酒大禮議起抗

䟽忤上禠官杜門著書非用世之學不談非翼經之女

閲     讀經則   騐諸經㫖是故猝至

不駭  矣邇言不 以出今矣小物克勤可以

舉大矣僕婢服義可以使民矣日誦誦經不力行得其字

家居十六年皇太子立𧺫𥙷少詹事兼侍讀學士夏

貴溪嘗稱歎之贈以詩曰曰字不曽通政府十年始得見

先生擢南京禮部侍𭅺以疾請致仕卒贈禮部尚書謚文

敏銑端𫿞伉爽言動有矩時稱一代鉅儒為文沉精研思

竒崛簡勁讀者或不能句然取義特逺所著述有松𰩍窹

言中庸凢大學全民政議士翼讀易餘言中説考文𫟍春

秋諸書

 論曰觀亂自始一語𠩄為讀經見諸行事者能言之

 長揖著莭上東陽文正書語語碩畫惜徒以苦

 口見而大禮後俻𠩄雲一字不通政府者無𠩄騐諸經

 嗟六經猶得而字㢤崔文敏心傷之矣

  王杲厲汝進查秉𢑱

王杲山東汶上人正徳甲戌進士以臨汾治行最嘉靖中

𥙷監察御史廵按陝西㑹𡻕祲詔遣二內臣分守蘭靖杲

言強邉𡻕飢額外設官𫝑必増沠困民請如祖制撤囘供

灑掃列搃兵官趙文墨怯並內監魏彬附下罔上諸罪文

竟罷鎮累官戶部尚書悉心審畫㑹內㫖戶部買龍涎香

杲不以意忌者因以中之上不悅杲御屬𫿞不少假其才

行卓㧞者汲薦 不及𭅺官化之莫不自勵頋不肖者不

能無觖望兩淮鹽課觧至金色減杲以員外余善継主收

之善継誣杲入觧者賄禮科給事中馬錫復露章

劾杲杲被逮扵是戶科都給事中厲汝進給事中查秉𢑱

䓁言觧金者大 蘭寔両淮署印副使張祿郷親為祿通

請託如太常少卿世蕃順天府丞奎搃督尚書暐皆有狀

冝䆒治大學士嵩掲汝進秉𢑱借臣子汚臣上益怒詰責

汝進等不早劾祿者今為杲𤼵朕加拷乃言也執杖之咸

降襍職邉方且欲論死杲㑹上擊磬磬裂瞿然疑其枉乃

薄謫戍廣之雷州杲竟䘚扵貶𠩄𨺚慶𥘉給事辛自修䓁

交白𡨚賜𥙊葬贈太子太保秉𢑱𣸪𧺫仕至順天府尹

 論曰余從祖秉𢑱言七事時務淂可行廼欲與同官汝

 進觸世蕃以善杲乎帝鱗可攖相溺難㧞也並杖九十祖

  竟失半體創黒羔活𥙷之後事白而羔脫不𧺫杲淂罪羣小

  羣楽覆杲而磬能告帝以憂嘉靖中以神道而釋諌臣

  徃徃不一而𠯁

  楊繼盛

楊継盛字仲芳別號椒山其先小興州人也弘治𥘉𢾗中

鹵有詔內徙居北直容城蓋六傳而為継盛七𡻕母曹見

背父冨有媵陳妬且專使継盛飯牛従牧所過里塾聞群

兒讀書聲心好之父亦姑令就塾然不廢牧也十餘𡻕父

卒兄⿰糹⿱𢆶匹 -- 繼昌坐邑賦踐更継盛遂徃代踐更嘗讀書僧寺寒

無下襦遶屋行脛暖得稍假𥧌五皷起汲水手凍屬於綆

呵之乃觧諸僧 疫同舎生懼及亡去継盛獨留為扶持

曰疫安得鬼嘉靖丁未舉進士髙第授南京吏部主事時

同部考功𭅺鄭暁語人夫夫非吾所及也從兵部尚書韓

邦奇受楽三月而得其數乃謂邦竒曰楽體於理而用於

聲者也必器精而後聲和為手製器器精蓋廢食𥨊(「爿」換為「丬」)者三

日夣大舜投以金鐘使擊之曰此黃鍾也継盛醒而汗怳

若悟亦習天文地理太乙六壬竒門兵陣諸書㑹諸寮有

講心性之學者継盛又従而講學𨗇車駕貟外𭅺二十九

年鹵大躝京師咸寕候𬽦鵉以雲中騎勤王得寵驕然內

畏鹵鹵請開馬市許𡻕市二鵉主之継盛條十不可五謬

大畧謂互市者和親別名也鹵踐躝我陵𥨊(「爿」換為「丬」)䖍劉我赤子

而計出於和忘天下之大𬽦其不可者一徃北伐之詔下

天下輸兵食以𦔳京師而忽更之曰和失天下之大信其

不可者二以天朝而屈體互市損國家之威重其不可者

三天下豪傑日夜磨厲長技以待試乃國家厭兵無𠩄用

隳豪傑効用之勤其不可者四於是邉鎮廢兵不講羙衣

媮食相於嬉⿰忄觧 -- 懈天下𩛙武之志其不可者五徃者邉臣𥝠

通鹵吏猶淂以法裁之今反導之啓邉方通鹵之門其不

可者六伏羗之莾在在有之今謂縣官慴而奉鹵乃爾即

何不可為開百姓不靖之漸其不可者七鹵猝深入以我

無偹偹之已半𡻕而互市終之長胡鹵輕中國之心其不

可者八鹵出沒叵測我竭財力而輦之負約不至未可知

也因互市而伏兵若吐蕃清水之盟未可知也或互市畢

即入冦入㓂矣而駕諉他部我既無所攝問之未可知也

或以下馬索上價或責我以他賞或望我以苛禮未可知也

墮胡鹵狡詐之謀其不可者九大約𡻕帛數十萬得馬數

萬匹乆之帛不繼將何以善其後短國家深長之計其不

可者十矣而凡為謬説者有五不過曰吾覊縻之而湏吾

修偹夫果欲脩偹何所籍覊縻此一謬也曰吾淂馬以資

吾軍和則無事𢧐矣淂馬焉用之此二謬也曰互市不已

彼且朝貢即果朝貢而中國之損資以奉鹵益大此三謬

也曰鹵既利我必不失信夫市乆必不給不給不能無人

掠此四謬也曰兵危道也佳兵不祥夫負重疴而憚薬石

乎此五謬也然而為陛下主其事者其人內迫於國家之

深恩則啚倖目前之安以見効外慴於鹵之重𫝑則務中彼

之欲以求寛而公卿大夫莫為一言止之者止則身任其

責而危開則人任其責而安耳請按言開市者罪上閲䟽

三過壯之下相嵩䓁八臣議咸唯唯鵉恌憤宻䟽入上意

中變下継盛錦衣獄継盛言不撓貶狄道典史至任進邑

諸生講說文義剪𣗥立書院以居之狄道故多囬𢑱其子

弟率習梵典継盛為立二經師身誨其貭良者三十人使

𭄿衆為具餐鬻所乗馬婦張奩盡不惜也㝷闢餘地入粟

以給華札𬞞廢圃單騎入喻生番出煤山供㸑巡按御史有

使下邑責褐継盛持其人曰御史無責褐也責褐即御史

吾淂請之其人大窘去蓋是時鹵𢾗敗約入冦鵉奸大露

伏法族上念継盛前䟽遷山東諸城令甫月餘擢南京戶

部主事入部三日陞刑部員外即旋調兵部武選継盛念

起謫籍一𡻕官四遷思所以報國者於是以元旦日食䟽

劾大學士𫿞嵩十罪畧曰去年春雷乆不聲占雲大臣專

政則孰有過於嵩者又日下有赤色占雲下有叛臣心不

在君而背之者皆是也人臣而背君又孰有過於嵩者臣

請𢾗其罪十祖制罷中書防專也嵩⿺辶䖏以丞相自居凡府

部題覆先面請乃敢屬草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間或

少違𩔰禍立見天下知有嵩不知有陛下此壊祖宗之成

法一大罪也嵩恃票本有所黜陟輙先露之以自威福於

是群臣感嵩甚陛下畏嵩亦甚陛下此竊朝廷之大權二

大罪也陛下所行善政嵩令子世蕃語人上故無此意我

賛成之𨩐板以行書名嘉靖䟽議大悖善則稱君之義此

掩君上之治功三大罪也票本行事而子世蕃代筆義子

趙文華等群擬屢更𢾗手機宻漏泄䟽草方上滿朝紛然

是嵩既以臣竊君之權世蕃復以子弄父之柄京師有大

丞相小丞相之謡此縦姦子之僭竊四大罪也邉功豈壟

斷之計嵩欲令其孫效忠冒功両廣先置所暱歐陽必進

為總督平江伯陳圭為搃兵御史黃如桂為巡按詭㨗效

忠得躋鎮撫又冐瓊州功分廕次孫鵠襲替錦衣衛千戶

效忠鵠足不至軍即至軍豈果伸手斬馘於是歐陽必進

䓁三人得驟𩔰擢是嵩既竊爵賞之權官其子孫又以子

孫之故越㧞𥝠黨此冐朝廷之軍切五大罪也逆臣𬽦鵉總

兵𠂀肅以貪虐論革世蕃入其賄勒兵部薦為大將及

鵉冒哈舟兒軍功世蕃遂藉陞廕蓋勾鹵背逆者鵉也而

受賄用鵉者嵩與世蕃也此引背逆之姦臣六大罪也俺

荅深入兵部尚書丁汝䕫問計嵩嵩曰鹵飽自退耳可勿

𢧐𢧐必敗敗不可掩也及汝䕫逮治求授嵩嵩許諾而汝

䕫竟坐法死乃大呼曰𫿞嵩殺我此誤國家之軍機七大

罪也考察大典也刑部𭅺中徐學詩以論劾嵩坐黜矣嵩

復風吏部計黜其兄應豊中書非䝉聖明留用應豊亦去

戶科都給事中厲汝進等以論劾嵩謫外矣復逼吏部従

察典罷黜之此專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嵩於文武𨗇陞

不惟賢否惟賄於是將弁不淂不牟削軍士有司不淂不

濫及百姓利歸一人毒徧天下此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

也𫳐輔為天下表率源之不㓗流何以清守法度者以為

固𣻉工彌縫者以為有才勵莭介者以為矯激善奔走者

以為練事阿汙成習牢不可破此壞天下之風俗十大罪

也臣請𢾗其大奸五陛下一言動嵩早宻賄得之而陛下

方以嵩揣摹盡合是陛下之左右皆賊嵩之閒諜姦一也

義子趙文華為通政使䟽逹通政必馳副嵩少有干涉便

為彌縫聞御史王宗𢡟劾嵩之䟽文華延五日始上是陛

下之納言乃賊嵩之警犬姦二也厰衛衙門聀在緝訪嵩

令世蕃籠結姻親以遂其掩餙之計且便中傷是陛下之

𠇊 -- 瓜牙乃賊嵩之𤓰葛姦三也嵩於進士之𥘉非𥝠屬不淂

與中書行人之選知推非通賄不淂躋給事御史之列或當

考選簡拔圎融熟輭者居之又極致欵曲凡心所憎𢙣敎

使論刺夫受嵩之恩既如此附嵩之效又如彼以故寕忍

負陛下而不敢忤權臣是陛下之耳目皆賊嵩之𨽻僕姦

四也即各部之有才望者或援郷里或托親故網羅門下

連絡蟠結深根固蒂合為一黨互相𠋣附是陛下之臣工

多賊嵩之心腹其姦五也䟽終有召問二王令其面陳嵩𢙣

或詢諸閣臣諭以勿畏嵩威䓁語䟽入嵩大怒下錦衣獄

杖一百詰継盛何自引二王継盛曰非二王疇不懾嵩者

送法司附詐傳親王令㫖律論死𥘉継盛詣獄受杖時挍

衛苗生者飮之酒曰此蚺蛇膽也継盛謝卻之曰椒山自

有瞻在獄死復甦太息曰嗟夫忽然而死忽然而生如睡

巳又醒人生死固甚易也以相嵩故獄益𫿞不令醫視継

盛手自刮腐且盡部臣王世貞為奔走求救王司業材請

嵩為力觧嵩陽為䟽救而子世蕃及門客持不上材流涕

不敢爭鄢𢡟卿曰不覩夫飬虎者𫆀是時海內士大夫隂

傳録前䟽帋為貴而継盛當岀朝審詣中貴人夾道或指

目勞以酒肉至䄂白金遺之悉謝不受或謂中貴人是不

齮齕(⿱艹石)曹者曰楊公天下義士今得見之幸也妻張氏上

書請代死報聞継盛臨刑出所著年譜授其子應尾曰後

十年可開也復為詩二章其一曰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

古生前未了事留與後人𥙷蓋慷慨曼聲長嘯以歿歿之

七年而相嵩姦狀大露上採御史鄒應龍言逐之歸戍其

子世蕃又二年而御史林⿰氵閠 -- 潤白𤼵世蕃大逆狀論棄市籍

其家貲巨萬萬嵩削籍寄食於人以死又三年而天子崩

遺詔褒録諸死諌者贈継盛太常少卿録一子太學生謚

忠愍祠於保㝎額曰旌忠次子為都御史王遴婿遴兵部

時継盛方在獄遴感其義以女字之

 論曰椒山赴朝審之吟曰風吹枷鎻滿城香簇簇爭看

 員外𭅺豈𩓑同聲稱義士可憐長板見君王聖明徳厚

 如天地SKchar尉稱平𬨨漢唐性癖生來帰視死此身原自

 不隨楊玩未句椒山誠聞道澈生死者歟後相傳其致

 命之刻天下生十四孩児方墮地張口䏻言吾乃楊椒

  山胡為至此九字相同語畢即殞益知末句有因殆將

  陟為明神不欲墮入凡胎至十四不誤而此身真不隨

  楊矣余友尚有見其獄中親筆遺訓為余言之

  鄭曉履

鄭暁字窒甫浙江海塩人也少好嬉𭟼乗屋縁木蹻㨗自

喜八九𡻕時夏月猶披絮逐群児墫墫循漊塹捕蚌也里

中王生一見奇之謂曉父試令暁就學父曰吾讀書良苦

乃又以苦之甫就外塾輙觧不半載通尚書論孟大㫖父

喜謂捕蚌児不苦讀書益愽以諸經子史嘉靖元年舉鄊

試苐一捷明年授兵部職方主事曉按職掌盡搜九朝故

牘閲之凢天下阨塞士馬虗實強弱之數精加稽覈撰次

九邉圖誌三十卷 --卷(⿵龹⿱一龴)內艱𧺫𥙷武選又外艱𧺫轉文選𭅺中

相嵩子世蕃以治中求為尚寳丞暁不可嵩以宻䟽貶暁

和州判官而世蕃遂晉尚寳少卿乆之陞太僕丞逥翔南

卿寺且十年召入為刑部右侍𭅺改兵部兼都御史出撫

鳯陽時有奸人汪直導倭入冦江北震動暁因上言倭冦

海上大率海上貧民其驍徤譎智者資身無䇿甘心嚮導

以快一日不蚤圖之為腹心憂乞命各巡撫以義勇名色

毎𡻕察舉若干人月給食米一石令其無事捕盜有事従

征立功授職如是不惟中國之人不為賊用異日且有將

林岀扵其間即果従賊許令洗心歸降倘能従中禽斬如

例給賞乆與敘遷巳轉吏左厯刑部尚書是時國有數大

獄暁多與嵩忤彼此互折成𨻶錦衣獄多羅織不䴡法比

曉嘗論奏因並言五城御史受訟非制冝自通政司告送

刑部理問大理寺評𠃔諸司母得𡚶以意見岀入顛倒法

令上可之御史鄭存仁輙䟽曉欺罔下廷臣㑹議曉素𡢃

於職掌䟽述故事辯之甚悉㑹議未覆而分冝竟搆扵上

以其凟也罷免之曉既家居著述有古言今言及吾學編

子進士履淳敘之有曰吾學編稿𥘉未竟太宰右沖李公

為趙文華𠩄訐奏論死翁震歎曰自古以言殺身頋𣣔以

筆札乆世乎悉𢌿火淳固請秘之弗得遂竊小櫝藏之古

言蓋千百之一今言存失相䓁逮𡻕壬戌諄請告帰始以

殘帙白翁成志喟然嘆曰嗟此稿尚有存乎予行藏勲業

盡於此遂畧以今書倫次𥙷輯弟凖天資絶人翁口授凖

多代筆又三年翁乃卒𨺚慶改元履淳𥸤恩褒恤贈太子

少保䕃一子謚端簡時履淳為尚寳同丞論時政畧曰燕

雲遼代中原之春也𥀷皷一聞則三関震動徐梁齊衞天

下之腹也洪波蕩析而四頋無𤇆荊㐮秦洛形勝之區也

強狠馮依而嘨聚相煽浙直閩廣財貨之藪也師勞費

而姦宄未殱宗籓之㘴窘無籌中澤之哀鳴尤慘䔥條閭

里烽火関河武衛凌夷卒伍驕怨內憂外𣗥百孔千瘡物

恠人妖天鳴地震彗星両見扵尾女日月継食於元春天

心人事種種可駭臣䓁當慟哭流涕扵陛前皇上應臥薪

嘗膽扵宵旰者也而今之最急又孰有如用賢者乎陛下

御極以來諒隂恭黙已三期矣果曾召問一大臣而質一

講官賞納一諌士以共畫思患預防之䇿乎善䫫既失於

振揚厲階隂啓乎𡘤寺言渉宮府輙肆阻撓𫞐在𥝠門牢

不可破萬衆⿰氵匃 -- 洶洶皆謂群小侮常明良踈間未有若是可

𫉬永安者也伏𩓑蚤奮英斷之剛以決大計㧞用陸𣗳聲

石星之流以建法家拂士省納殷士儋翁大立䓁䟽以求

鯁議訏謀経史講筵臣民章奏必與𠩄司面相可否親授

絲綸都俞一堂乃成朝署萬㡬之裁理漸𤍨人才之邪正

自知察變謹㣲囬天開泰計無踰此不然而或仍彼故習

則雖臯䕫伊傅接踵都門晁董公孫昌言盈耳亦何𥙷於

囯是之萬一䟽入廷杖一百罷為民神宗嗣位復官晉光

祿少卿履詹事府主簿暁同時有雷禮者字必進豊城

人也以進士在銓司與曉同官每政暇輙以彼此𠩄撰述

相貭正時人為之語曰雷禮愽古鄭曉通今禮𠩄著有皇

明大政紀內閣行實列卿實紀䓁書行世官至少傳太子

太傅工部尚書卒贈太保

 論曰端簡明扵亊特以忤分冝父子不淂従経済展料倭

 海上果従義勇之䇿不但破冐摧傷可不至大困即毅廟

 時奉此為法十八無孩児矣子淳時政一䟽可稱敢言

  沈束妻張氏妾潘氏

沈束字宗安浙江㑹稽人也少時好讀⿱⺾⿰𩵋禾 -- 蘇氏傳每掩卷 --卷(⿵龹⿱一龴)

𭭔當食為廢箸舉郷第一嘉靖二十三年進士以徽州司

理入為禮科給事中時分冝專政啣故⿰糹⿱丿㤙 -- 總兵太保周尚

文慳䘏典弗予束為䟽請有曰當事之臣不能上體聖心

任己意為予奪專以諷嵩嵩得䟽大怒條㫖杖闕下㡬死

下詔獄明年鹵犯京師詔集SKchar臣䇿𠩄以退鹵者囯子司

業趙貞吉抗言於朝曰釋沈束之囚以求直言録周尚文

之功必勵邉將鹵可不𢧐而退而束在獄中上書請淂精

騎五千徃來督𢧐以外疑鹵而內翼蔽都城嵩斥去曰囚

安淂上書其後錦衣幕沈鍊御史趙錦𭅺中徐學詩皆越

人相継䟽論嵩嵩恨越人特甚有搆束與鍊同宗嵩無不

𠂀心束頼上明聖不為惑束既長繫其父老疾且革思一

見束不可淂束妻張氏廼為上䟽曰臣夫沈束猥以愚昧

之性冐妄建言誠當萬死荷䝉皇上寛宥下獄待罪経今

一十四年束上有老親下無子女孤苦憐仃俯仰無頼止

遺臣一身寄居旅舎早暮力作女工以供口食艱難萬

狀度日如年臣夫之父今年八十有七衰病侵㝷風燭不

㝎飬生送死之具更無可託臣㷀㷀寡妻顧此失彼𣣔歸

以飬舅則夫之饘粥無資𣣔㽞以給夫則舅又旦夕待盡

臣夫束纍囚之臣誠不敢復顧𥝠家切覩聖朝仁恩曠蕩

庻𩔗樂生豈臣一門窮苦顚連自遺覆載之外今臣舅已

當垂死之年臣夫未有再生之日臣願以身代夭繫獄暫

容臣夫送父年終仍又赴獄待罪庻使臣夫得復見其父

少伸父子之情臣以舅付託於夫亦得全夫婦之義䟽三

上下部部請不𠃔又四年司務何以尚䟽救海瑞上大怒

下以尚獄而釋束放為民上是時居齋宮好察獄中事命

守獄者日具監帖進覧守者無所淂常塞以謾語其曰帖

進雲有鵲當沈束前噪不休蓋謾語上信之遂釋束歸不

及見父死躃踴哀號曰天乎生不飬死不含吾黨得為人

乎明年新天子嗣位起原官𨗇都給事中𠕂𨗇南通政𠫵

議不復出束𥘉擢省垣時妻張以束未有子為聚妾潘同

入京至則下獄三日矣張語潘曰吾忍死以視夫朝夕分

也若艾且未識夫面盍擇𠩄便潘跪曰主公抗莭夫人又

苦志婢子獨非人乎流涕霑膺自誓以死與張共茹荼苦

拮据女紅易升斗供獄中槖饘凢一十八年束岀見潘泣

曰我當拜謝乃再拜潘驚跪扶之大掩泣遂同歸里束歸

家益落婦妾并日而食郡邑有司祈與束一見不可淂

 論曰磬脫王杲鵲放沈束皆以無知活有知頋鵲噪俗

 稱佳兆或不由謾語果然也按妻張泣䟽代囚與馮御

 史子行可血書代死詞皆痛切而一行一不行則汪臺

 長與𫿞中堂之挾持稍別也張難而妾潘與束未一靣

 以䖏子忍死十八年陪張辛苦不肯去古來媵姒中不

 能有苐二

  林𤒄

林燫字貞恆福建閩縣人也父庭機以進士官至工部尚

書與相嵩居隔一垣未嘗𥝠謁裁諸濫溢性恬淡改南禮

部乞歸䘚謚文僖𤒄嘉靖丁未進士歴禮部侍𭅺中官

請修九陵勘工修長陵省費鉅萬北鹵犯邉條七事一曰

議強本二曰議儲才三曰議重將四曰議調兵五曰議賞

功六曰議習射七曰議省費而儲才之議則雲廷鮮知兵

貴習其事特重其選別作一途試之邉郎郡守而才也無

不才也而兵俻而廵撫而搃督而本兵習兵漸知兵矣而

重將之議則雲今士大夫好⿰冫麥 -- 凌武臣以為氣莭即專閫而

郡縣吏敢爾汝之至橫遭口語無縁自明我既詘之彼不

自愛冝委之以權結之以恩SKchar之以禮則無不𡚒也而賞

功之議則雲國家重首功則⿰木㐪 -- 核功必詳今應賞者或五六

年十餘年至有身死而子孫僅存慳未下者何以𭄿之死

敵故重與之而遲不(⿱艹石)輕與之而速而習射之議則雲鹵

中之射常以數十歩中國以百餘步難之謂可以惜賞夫

淂賞者少而習射者少矣武事別仗其法不傳止此弓矢

而又畏難而不精將欲與弓矢衡原上不淂也𡻕時較閱

必使之無不射而射之精者岀焉至於逺調入衛而必

敝乆留客兵濫而無稽則又調兵省費之要著也改吏部

調佐南銓萬暦改元拜南禮部尚書終飬不岀𤒄留意當

世朝貢政體人才吏治無不熟計舊廬燬假康懿祠以居

卒謚文恪

 論曰條邊事七與七書䓁價矣頋勢之𠩄積萬不能

 習兵知兵與夫以𫞐以恩以禮諸議鑿鑿要件必使殿

 閣俱岀身武科而後可古丞相多兼文武明葉能行之乎

 䆒竟以不習兵為不知兵而至扵敗

  許囯

許囯字維禎號頴陽南直歙縣人以嘉靖辛酉郷薦讀書

宛陵山中見碧鷄為賦碧鷄萹乙丑舉㑹試選庻常授編

脩使朝鮮亷紀述名勝空槖還萬暦中歴禮部尚書兼東

閣大學士政府九年多所獻替時有摘科塲事語侵大臣

者囯謂大臣猶楩柟也惟其勝任不冝䂓寸朽言官猶河

也惟其常流不冝長狂波時雙為名言其議用人主於乆

任任事者冝乆親民者冝乆理煩治者冝乆控振要衝

者冝乆而不必以官狥人其議邉防薊鎮無故而𡻕調各

邉精鋭六千是以一薊而敝各邉不如不調其議京營謂

我朝設兵稍視唐制然唐調扵民而卒歸於農我用世卒

卒有㝎𢾗而且以罪謫為軍至以相詬雖𣣔軍之強其可

得乎當簡驍勇升為上軍SKchar廩(「㐭」換為「面」)給異其名號使楽於自

𡚒其議弭盜令郡有司得先檄旁郡兵而後白兵憲兵憲

亦先檄旁省兵而後白督撫檄非其冝以擅調論檄而不

應以逗遛論夾地連坐而特寛脅従之律上皆可行之爭

冊立𬒳𫿞㫖旬日乞休者五予告帰與二三𦒿舊徜徉山

水或與田夫漁父接席飲相勞苦及聞輔臣錫爵預教之

䟽行加額曰社稷之福也卒贈太保謚文穆

 論曰明末黨事𧺫彼此尚口票擬者以模𥟀當衆的䖏

  文穆神廟退息之日其𠩄言是其𠩄行也而分言官之

  調奏以當職事豈其用世𠩄自矢歟不䂓寸朽不長狂

  波此後為長乆不㧞之䇿無𬨨八字文穆可為知先者

  矣

  余継登

余継登字世用北直交河人嘉靖丁丑進士歴檢討充講

筵晉詹事大內火偕講臣上章引劉向不學道厥妖火焚

宮以諫萬暦中歴禮部尚書雷擊太廟上言弭災以寔不

以文且雲不郊祀不廟享皇長子不冠不婚不冊立而礦

稅日亟祖宗寕無望於陛下乎𡻕終凡舉四方地震雷火

及鐘鳴地出血與郡國苦征調酷𣙜織造開採諸事𫃵陳

之又以太白經天狄道山崩危言之不報又言士習不遵

經𥨸佛氏緒言謂一了此心則經籍傳註皆為糟粕新

學小生轉相崇尚襍入制義名為新説以致悖理傷化冝

亟絶其端上下所司𨤲正卒官継登居官儉約堂舎湫隘

蓬蒿滿SKchar病革臥榻猶擁一布被如寒士贈太子少保謚

文恪

 論曰神廟中惰廢能言之矣其議理學以及應制寔

 有賛扶孔孟之功然此時巳濫而為流矣非端也致良

 知三字是奉為題目如命名中庸之謂後改稱為康林則

 竟以地以門庭為帰益粗而襍其流不可復砥

  楊爵周天佐蒲鋐劉魁周怡熊浹

楊爵字伯修陝西冨平人家貧年二十始𤼵篋讀書兄為

邑椽以他累連爵並逮獄爵從獄中上書白兄𡨚令見書

詫曰厄竒士矣立岀之舉嘉靖八年進士授行人𫯠使楚

藩還朝上方集議郊祀之禮爵言臣軺車至湖廣見百姓

多菜色挈筐操刀割莩肉鬻啖道旁假令周公禮文盡行

抑何𥙷饑饉之艱臣敢冐死請上為下䟽𤼵賑改御史念

母乞終飬毋䘚廬墓三年𣸪𥙷御史䟽請収人心以𨺚治

道畧曰徃年夏末入秋恆暘不雨畿輔千里巳無秋禾立

冬無雪暖氣如春元旦僅雪即止民失𠩄望此正陛下徹

楽減膳率臣下以祈恵寕之時也而大學士夏言數人乃

以為瑞應⿰⿱亞⿰口亅欠 -- 𰙔呼上夀其欺天罔人不已甚乎翊國公勛中

外皆知為大蠧陛下廣度SKchar容設使稔惡肆毒潛干政柄

即柰何忽之古者民勤於食則百作廢今民勤食尚不可

得臣近廵視南城兩月中凍餒死者八十人夫南城一郭

耳共五城未知有㡬目不及見而在千萬里之逺者未知

有㡬而乃𡈽木之功十年未止今又逺修雷壇以一方士

之故浚民膏血而不知恤加以北鹵跳梁內冦𥨸𤼵警報

日聞頻年災沴上下一空禍患之來近在目𥈤臣又見朝

儀間闕經筵輟講大小臣庻朝𠫵辭𧬄未淂一覩聖容敷

奏未得一聆天語若是者今已乆矣陛下一身天地百神

頼以寕六軍萬民頼以安臣恐人心日惰中外日非𨺚

古君臣𠩄為太平氣𧰼也異言異服列於庭苑金紫赤紱

濫及方外臣不意陛下𧇩哲先物明見萬里而所為一至

於此夫人臣持祿保位者多忘身殉國者少雖識見有明

暗言論有得失陛下明目逹聦付之公論可矣震以天威

加之危禍如徃年太僕寺卿楊最言出而身立死近日左

賛善羅洪先等皆以言事罷斥此於國骵治道寕有禆乎

䟽入上怒逮繫詔獄杖㡬死兩越月上亦以他怒罷免夏

言又用科臣髙時言下郭勛於獄特加時俸級是時人人

皆以爵言至是大讎然猶長繫上心未可測其冬九廟災

詔求直言戸部主事周天佐䟽請釋爵有雲人君一喜一

怒上帝臨之茲𠩄以怒爵而罪之果合於天心否也並逮

下獄不勝笞掠三日死而廵按陜西御史蒲鋐復自関中

上書訟爵𡨚有雲爵掛冠養母廬墓哀惻積思陳諌移事

親之孝為事君之忠時既䝉嘉爵亦當宥徴諸詔獄笞之

百與爵同縶禁柙爵曰爵不能悟君乃累公鋐曰此吾䑓

廵一事也無與子鋐繫七日死爵枕屍𡘜曰痛㢤柰何以

爵故死二良爵與天佐故不相識天佐幽別室死守者不

肯與爵相見爵痛甚𡘜之詩曰天上烈星墜人間草木愁

滿胸多是涙只向暗中流繫及明年工部員外𭅺劉魁以

諌修雷壇下獄又明年吏科都給事中周怡以論大臣不

和下獄爵自是淂兩人共朝夕益𭞹既五年上修玄教神

降於箕請宥三臣爵於是與魁及怡幸徼神貺淂釋未彌

日而上為箕神造䑓尚書熊浹極言不可上大恚曰我固

知釋爵諸妄言歸過者立至矣罷免浹復逮三人還繫爵

抵家僅十日也其冬乆旱上祈雪未應司獄恐上意不測

禁不淂通飲食三人爵曰吾三人死天雨雪乎校尉楊棟

者孝子也嘗刲股愈母病憐三人言司官曰主上仁聖於

三人者欲其生不欲其死復予通飲食又三年內殿火上

於火光中聞神語呼三人名遂釋之爵歸二年有大鳥止

於其舎爵曰楊伯起之鳥至矣兆在我乎越五日無疾卒

荘皇嗣位復爵官贈光祿寺少卿廕孫恆官左監丞而鋐

及天佐魁皆贈䕃如爵怡起官轉太常少卿鋐字汝器文

登人正徳十二年進士天佐字宇弼晉江人嘉靖十四年

士後謚忠魁字煥吾泰和人舉人怡字順之太平人嘉

靖十七年進士居吏垣僅期月而封事八十九上既歸講

學涇水之上以精一為夲存誠無欲為功䘚謚荘簡

 論曰世廟時箕神忠淂君敗𫿞嵩一也宥伯修及部臣

 劉魁科臣周怡再也較主事周天佐御史蒲鋐之口百倍

  箕即不應無罪而周蒲不免矣獨惜以爵故而殄二良

  也校尉楊棟無意言之而生尚書熊浹有意言之而㡬

  死帝意誠不測矣獨竒火中之呼神豈亦従箕後𥙷牘乎而

  不意楊伯起之鳥至當是帝心危熒惑而託之神語不

  欲以人言輒従也非真火中有三人名也

  馮恩子行

馮恩字子仁以赤籍𥙷戍留都御史方鳯一見驚曰子非

行伍中人免其操役令卒舉子業遂以武學生領郷薦登

正德中進士為行人出勞両廣束修王文成為弟子文成

曰任重道逺其在馮生哉擢御史分司留臺故事御史有

𠩄執訊移刑部曹𭅺俾爲獄不復更相關也恩貴曺録獄

牒以報諸曺𭅺噪其尚書謂御史屬吏我尚書以語恩恩

曰御史非欲屬吏公諸曺也欲因以知事首尾體當如是

尚書屈遂著為令嘉靖中䟽論留守魏公不當越江役諸

衛卒語侵大司馬大司馬坐奪俸𫯠命廵上江故事邏䘚

𫉬盜多寡為殿最恩嘆曰是必有孽盜以啚殿者矣下令

畫地而程之以不𬒳盜為上功𫉬多而核者次之民自是

不虞盜誣指揮張紳挾都御史汪鋐殺人恩立訊寘之法

鋐時賣上寵無𠩄不淂志特請大計覲吏時南諌臺毋得

先論摘候既畢事而始論摘其尤者部院更𮕵之恩力請

如故事鋐愎而險每伺上㫖沮折其屬𢾗更職守以自固

恩復露章拯論之不報嗣議南北郊皇后且出蠶郊中外

惴莫敢諌恩獨上䟽謂古者天子躬耕籍田以供粢盛後

親桑蠶室以資黼黻文章未聞出郊而蠶也今士庻之家

少習禮教者必以內外別嫌為羙俗是禮行後世有特書

者曰後親蠶於郊譏外也即陛下當為何如主南北郊洪

武中分十年而合合百餘年而列聖継之未有改也夫百

年而成一旦而毀中人之家守先業者尚知其不可況陛

下為宗廟社稷主哉今太倉水衡供億不足那貸盡矣三

輔近畿関陜河洛赤地千里人相食矣両淮旱蝗草莖木

葉七孑遺矣江省大水𡻕課不登爭流竄矣閩海叛卆至

殺兩省長官矣地震星孛産妖作異草木變怪禽獸為孽

置郵不絶書靈臺不絶奏陛下了不之卹而沾沾焉以為

治安今日頒手詔明日降勅諭欲以追前王軼後世臣故

知其不可也恩具草時分且淂逮而上寛之為報聞恩益

感𡚒思報會彗星見遂極論汪鋐為腹心彗並及二相臣

以為召用者冝亟罷罷者冝棄勿用遂做范希文百官圖

例悉品諸大臣以某賢當簡用某不肖當斥其詞㫖峭厲

上恚甚逮詔獄榜掠瀕死者𢾗四㤙執語不移遂移刑部

論比附上言大臣德政律斬而疑之或得從輕比上奪尚

書王時中職侍𭅺聞淵𡻕俸𭅺以下逺謫有差㤙遂直論

斬矣時鋐得驟𨗇太宰而王粛敏廷相代鋐議以㤙𠩄坐

特毀譽失當與三尺不盡合䟽請之不聼㑹審南闕門汪

太宰尊執筆故令校卒持㤙轉滕面之㤙即起立不跪大

聲叱太宰太宰怒汝囚耳安得叱大臣恩曰大臣無君人

人得誅之何但叱為太宰乃摭㤙獄中嘗受人一飯㤙笑

曰即若言不過以義槖饘耳不至如若以選人市受某某

金爲薦之開府太宰氣塞不能語推案下欲拳恩恩聲益

厲廷相乃好謂馮御史何絮為祖宗不殺諫臣百七十年

矣豈以而快心破祖宗法又謂太宰有法在以法論御史

則可以怒論御史不可夏宗伯言亦曰此豈宰公𥝠家乎

太宰乃止然猶署㤙情真恩挺身出不顧𮗚者咸噴噴御

史𰯌鐡其辯口亦鉄膽與骨皆鉄也稱四鐡御史而上𠩄

使詗亊者宻以聞頗為動容是冬得不論恩𥘉在獄其子

行可甫十三即伏闕上書白𡨚狀括髪短後衣蹩蹩長安

街中見一要官即攀轝號其辭絶酸楚聞者毎掩耳促舁

者疾過之㑹冬亊迫乃刺血書䟽叩公車大畧言臣父恩

㓜而失怙祖母吳含飴哺之以長成有今日不幸𥝠憂

計欲為陛下作一吠犬而頓㤀逆鱗之戒⿺辶䖏䧟大辟𡍼炭

都市𥨸念祖母吳已八十餘憂傷之深僅餘氣息臣父今

日死祖母當以今日死臣父明日死祖母亦以明日死臣

父死臣祖母復死臣㷀然一孤寕淂不死惟兾陛下哀憐

之縛臣置辟而赦臣父得以苟延母子二人之命陛下僇

臣不傷臣心臣𬒳僇不傷陛下法謹延頸以侯白刄通政

使陳經見而憐之為封上有㫖法司更審時廷相猶在亊

與聶司宼賢仍以㤙前律不盡合請報減死戍雷州㤙戍

而鋐亦用姦事敗罷矣㑹赦歸雷人祠之十賢堂以配宋

之遷客冦凖李光軰㤙始𫉬精心養母吳迄九十五而後

終㤙亦逾六十猶蒸蒸孺子慕也㤙材大既早廢亡𠩄施

居恆慷慨為徳於一郷倭入冦監司募僧兵禦之㤙𠩄齎

廩(「㐭」換為「面」)犒獨當公家半士女避倭而徙者為授廬傳餐濟之大

饑疫煑粥南禪寺哺饑者劑藥以治疫者𠩄全活多又割

其膏𤱔𢾗百俾代區賦長資曰奈何吾安坐而視汝剉産

也㑹穆廟𥘉御極旌諸言亊者㤙業七十餘銓曺欲用㤙

而難其老乃䟽進大理寺左寺丞再以廟㤙加朝列大夫

子行可甫冠舉郷試部使者方列上前血䟽事特旌為孝

子表其廬於是馮氏父子忠孝事大著行可謁吏部選得

光祿署正署光祿以父病乞歸㤙強無疾老而稍善忘比疾

革謂諸子曰負國家再生㤙已矣屬之而曺遂瞑祀郷賢

祠行可服除𨗇通判應天府嘗監掣塩務推抑大賈而寛

中賈以下咸稱平其監烙駒亦倣其意先豪牧之饒秣者

監清屯田先豪伍之兼併者以故𠩄至輒辦理御史䑓有

胥吏𬒳訴下府治而心庇之比獄上欲曲罪訴者行可持

不可而止魏公従子及其家奴⿰扌⿳丆⺝⿱冖友-- 擾𬒳逮行可痛抶奴悉

抵法𢾗従子而宥之有弟以産故爭其兄行可為動以天

性卒兄弟相讓益敦睦髙淳有堰障水水旁溢或請決堰

以露田行可曰吾安忍鄰國為壑䑓使者上行可治狀先

後十一䟽竟不𨗇謝病歸

 論曰馮子仁以武學生領鄉薦㨗㑹榜亦奇止郊蠶之

 議過直天子中不能忌而更欲為天子吠犬乎觧大紳

 國𥘉𫯠命䟽十臣品行頗以才露見踈恩乃欲無命而

 侵吏部執掌百官圖非其時矣簿對𨷂門直𤼵太宰注

 鋐之隠儘快聽四鉄御史淂王廷相夏言聶乃不折

 而䘚以子行可哀鳴柔帝聞忠孝一門千載景式至今

 讀其代死䟽草有不下涙者非人情矣行可政績不

 愧父

  陸粲

陸粲字子餘一字俊明南直長洲人族父少保完故立大

功領太宰大司馬重於天下粲守諸生絶不附以𤍠嘉靖

初以春秋冠郷㑹試留充史館時議禮諸臣驟貴而張桂

尤幸用事宻䟽諸吉士皆前相宏𥝠人各出就選人格而

粲特以髙第𥙷工科給事中甫三日抗言京邉諸要務及

人才學術國家理亂大関係復上時政四事皆時𠩄不易

言者𫯠勅清坊廐馬騐其非牡者斥市之𡻕省芻粟直數

萬中貴人不便粲為蜚語中粲粲弟彂其奸條列牧政十

事皆報可諸閹氣奪慶陽伯康陵之外家也或有與其奴

張闘者閗不勝自殺其母誣張法司已得情㘴殺母罪矣

殺母者行賂東厰厰窺上心內薄慶陽必誣張寔毆其母

死㑹讞都御史熊繡等力持前獄上怒奪繡官餘鐫秩有

差粲抗章謂繡不當奪官獄不當反厰閹不當狥上怒廷

杖粲創愈奉軄如故張桂時並入輔挾上眷互凌而桂尤

鷙粲乗間夜草疏千言力陳二輔之橫以為不蚤去必亂

天下方睨筆鬼嘯於庭粲叱不頋疏入上大感動為罷張

桂而特鐫桂保傅然猶難輔臣體置粲獄將薄儆之而㑹

詹事霍韜故與張桂議禮合為張桂鳴不平上乃𣸪召孚

敬入輔還蕚𠩄鐫保傅謫粲貴州都勻驛丞歲餘量移江西

永新令永新民方苦夜刼而性楽訟粲至首𫿞保甲法什

伍相詗察奸無𠩄容復鉤得舎刼者主名凡𢾗家出不意

撲禽之而其最雄彭震者徒黨𢾗百千出沒鄰郡不可䆒

粲計岀郡獄大俠故嘗與震好者誡縛震來活汝已縳震

及舎刼左氏豪皆斃獄刼已於是纂禮儀式雜他條約數

十講之學宮士民懽趍若流水邑訟息䑓薦者屢以時相

方在事拂衣歸吏民𢾗萬哭攀之莫得也當粲論糾張桂

時䟽中頗訾及分冝嵩已分冝貴用事重於二人其修𨻶益

倍之粲以故䘚不用而霍韜㝷亦頗悔前事嘗薦用十餘

軰名賢及粲粲不荅卒乆之贈太常少卿

 論曰粲故家陳湖未遇時讀書貞山中人稱貞山先生

 乆以名莭自砥張桂與故輔宏不恊粲既手批之而獨

 奇蚤燭分冝之奸若夫經濟大用已畧見令永新時惜

 未大展其用而徒以獻可聞

  沈錬吳時來張翀董傳䇿王宗𢡟

沈錬字純甫別號青霞浙江㑹稽人也嘉靖戊戌進士為

漂陽令其治以搏擊為能用伉倨忤御史調茌年艱歸𥙷

清豊錦衣帥陸炳聞而賢之請吏部得錬為經厯至則與

鈞禮終不敢以分加錬炳與𫿞氏父子深相結以故錬間

従世蕃酒𠩄世蕃虗𠩄狎客給事者飮非其任強⿰氵⿱龷隹 -- 灌?之錬

即以⿰氵⿱龷隹 -- 灌?世蕃曰吾代客酬也喜從尚寳丞張遜業飲少飲

輙醉醉則擊𦈢嗚嗚誦岀師表赤壁賦已慷慨曼聲長嘯

泣𢾗行下於時鹵䦨入塞都門不啓天子坐西齋宮憂

㑹鹵𫉬我中貴人為嫚書附以進曰予我幣通貢即觧圍

不者𡻕一髠而郭天子下其書文武群臣計孰便司業趙

貞吉曰鹵傅城而軍我乃城下⿱眀皿恥之今天子御𫯠天門

出內帑饗士釋言者旌功臣鹵固當自退而檢討毛起囁

嚅言寕寛鹵以予貢貞吉SKchar叱之錬復申趙理刺刺不休

太宰夏言以錬小吏易之錬目懾夏曰大吏噤弗言乃煩

小吏輙上䟽請以萬𮪍䕶陵𥨊萬𮪍防通州餉而合勤王

之師十餘萬皷而薄其惰歸必大勝報聞蓋是時相嵩獨

貴幸用事數𥨊(「爿」換為「丬」)抑邉事不以報而見事急則若爲開言路

有所誅進者將帥當事臣迫誅益入賕居間嵩以免而其

進有時賄賄價𭧂起言者日以益嵩日以重錬復抗䟽言

相嵩父子翼虎䑕社悞國大計請僇之以謝天下太宰阿

𥝠亾所異同冝從坐詔以錬誣詆廷榜之𢾗十謫田塞外

錬當田保安倉卒寄妻子廣栁車未有舎而保安賈某者

前謁錬曰公非上書請誅𫿞氏者㢤揖之入徙家而家錬

里長老問知錬狀咸大喜𦔳薪粲而遣其子弟來従學錬

稍與語忠義大莭則又大喜而塞外人戅爭為錬詈相嵩

以快錬錬亦大喜日相與詈嵩父子以為常至為偶人三

像唐相林甫宋相檜及相嵩而射之語稍稍聞嵩嵩父子

衘之切骨而侍𭅺楊順來總督故嵩客也前大帥某業以

選愞避鹵甚至徼避兵人僇之以為功錬亷淂其首主名

貽書誚之前大帥慚既得代即以屬順曰是故撓乃公事

者丁巳鹵大入破應州堡四十餘順以失事當坐益縱吏

士殺僇避兵人上首功自觧錬復亷淂其狀貽書誚順語

加峻或謂錬𨗇人非有言責錬怒曰吾嚮者豈亦有言責

哉夫殺人欺其居以要賞吾誓不與共天順益恚走人嵩

子世蕃𠩄曰錬結死士擊劔挾矢將以間取而父子世蕃

曰吾固知之即以屬巡按御史李鳯毛鳯毛謬為謝曰誠

有之竊隂巳觧散其黨矣適遷去而御史路楷來又嵩客

也世蕃為酒夀楷而使謂順曰幸為除痬順則與楷合

筴捕諸白蓮教竄錬名籍中以謀叛聞取中㫖僇錬籍其

家而予順一子錦衣千戶楷候選五品卿寺順猶快快曰

丞相負我薄我賞而猶有𠩄不足乎謀之楷取錬二子杖

殺之而移檄越逮錬長子諸生㐮至則日掠治困急且死

㑹刑科給事中吳時來上䟽論順揩誤國大罪上怒相嵩

不及為之地急下緹騎捕治順楷而㐮淂釋居乆之相嵩

敗世蕃𥒈死御史維新復論順罪而㣲為㐮理還其諸生

穆宗𥘉詔褒言事者錬𡨚始大白贈光祿少卿賜祭録一

子太學襄用諸生乆次𭙶貢上春官㐲闕上書極言總督

順廵按揩殺人姦黨狀詔捕順楷司冦獄論抵罪錬於詩

文援筆立就竒䴡甚亦堅激徃徃多椘聲以故人讀而憐

之子四長即㐮次袞次褒死父難最少子㐮以穉免㐮

白報錬讐推太學恩㐮於是次弟論嵩者科臣吳時來主

事董傅䇿張翀時來論嵩溺其子世蕃干預朝政納大賄

致邊臣尅軍餉以充饋因受饋而誤國如張經行五千金

免罪及聖斷不貸而詭以賻卹自觧王汝孝以三千金倖

得遣戍蔡克亷以三千金即轉寺卿楊順欺君而廕其子

旲嘉㑹侵冐而三廕三𨗇邉事不振軍民困窮率由於此

張翀論嵩受賄報功而備邉之政壊侵冐戸部錢糧十分

之六而理財之政壊外臣以厚賄得美官考選以金多居

要路而臣子忠莭之氣壊家奴𫿞年冨⿱⿵乃𰀁皿 -- 盈百萬賔客親識

位俱膴𩔰盛明之世豈冝有此相臣而董傳䇿之論嵩謂

吏兵二部選官持簿任嵩填彂道路喧傳吏選𭅺萬宷為

文𬋩家武選職方祁祥為武𬋩家𫿞氏有兩𬋩家而陛下

無人矣冝斥罷快人心帝怒各逮繫擬大辟兵部尚書鄭

暁執不可降㫖廷杖謫戍嶺南

王宗𢡟字時育別號紅塘湖廣京山人以進士為御史南

京時𭅺中徐學詩䓁後先論嵩逮褫聀宗𢡟𣸪上書摘嵩

誤國負主八大罪罪皆有指是時上不䏻無動意而外難

相嵩召當制大臣諭且薄宗𢡟罪淂為浙之平陽丞自宗

𢡟謫而諸論嵩父子而逮者非死亦戍禍加慘於宗𢡟矣

宗𢡟丞平陽或誣  為平反三十餘人俗多棄女

張厲禁居半載活女口二千餘女長徃徃冐王姓或以宗

𢡟舊官為其名內艱歸時父橋領廣右布政使重於朝嵩

以宗𢡟故並罷帰乆之上用御史言斥相嵩戍其子而宗

𢡟方外艱即以是日哀憤疾蓋不及知也當屬纊語不

及𥝠唯曰上活我無以報妻某従子玉前泣請訣正色曰

即某不肖終児女子手𫆀揮箑自若目遂瞑宗𢡟生貌𥨊(「爿」換為「丬」)

善談𥬇與人䖏爽朗無他膓為文不若搆思且工善𮪍射

穆宗初始贈光䘵寺少卿

 論曰嵩與林甫檜為誤國三偶鍊鏃且頓而後鍊而射

 之者纍纍矣曰即不中不可不射宗𢡟幸謫平陽學詩

 禠職時來傳䇿翀戍矣不𦍒而錬死錬子二死獨饒淂

 保安塞外人㦸手指嵩父子滿口不釋比擊𦈢嗚嗚時

 更樂㢤錬詩刺縂督順有曰白草黃沙風雨夜𡨚竟多

 半覔頭顱志戮良報首功之寔也

  朱𢋫

朱𢋫字少欽號金庭淛江山隂人𨺚慶二年進士神宗立

以修撰充日講經筵上方沖齡偶娛情花石因講宋史花

石綱故事上退曰講官言良可畏歴禮部尚書䟽請建儲

不報詔選淨身男子務充二千名𢋫請𭣣回成命三十年

與沈鯉同𬒳召八閣辦事力陳礦稅之害報聞未㡬有妖

書事書雲𢋫者更也拜𢋫東閣㣲示移易東宮之意上震

怒遣中使勞𢋫𢋫為伏地𡘜失聲偵校四出忽捕醫沈令

譽至淂銓部王士麒北部于玉立夙與勞問書且將波及

於王𢋫擬與王無涉乆之論礉生光事罷並請釋司理華

鈺於獄不報進首輔時請簡用閣僚速𥙷卿貳勤考選清

獄囚㧞遺逸廣原赦復不報乆之釋御史曺學程獄三十五

年科臣宋濤汪若霖以委蛇刺𢋫𢋫復上䟽有雲論身名

不但去為幸死亦為幸論分義不但不敢去亦不敢死上

乃心動始下㑹推之㫖而李廷機葉向髙于慎行乃次第

㸃用時四川廵撫喬璧星䟽叛苗安尭臣雖獻印而閻宗

傳未擒尚冝用兵勦捕𢋫獨以為不可上從之先是邉功

皮林加恩辭河州加恩辭至甘粛加恩又辭三十六年遼

人以稅監高淮之虗閧欲走鹵必殺淮而後已𢋫乃上言識

者謂天下有難必自遼始非過計也及今加意拊循猶恐

患生不測況淮激変若茲乃坐長其亂哉報聞㝎琉球請

封例使陪臣候領福建以省煩費上從之時邉餉較𨺚慶

時忽𬨨倍四百餘萬矣𢋫請𫿞核流𡚁並乞莭省病篤乃

括所欲言時政當屍諌及革猶張目問曰上意若何額而

謝者再年七十有四謚文懿

 論曰文懿𢋫頗欲推廣徳意而上⿰亻⿳龹丶龴 -- 倦勤不皆行是故神

 廟時相業不易光也眀末遼東之敝雖不由監淮而難

 始自遼難必一語發諸文懿之口似真燭照數計此無他

 遼人飽能守勤於守飢自生變騐之最遅猶倖也

  沈一貫

沈一貫字肩吾號蛟門浙江鄞縣人𨺚慶二年進士萬暦

中歴禮部侍𭅺改吏部加太子賔客艱歸𧺫尚書禮部二

十二年晉東閣大學士明年朝鮮師潰南原失守一貫䟽

請𫿞水師天津登萊之間謂天津畿輔門戶以𢧐為守守

固便一倭殘閑山我尾其後成夾攻之勢便二閩廣浙直

之援至有所屬舟無汎駕便三且易於行餉便四舟師之仗

者可因𫝑而𧺫便五儀真京口向有両𣙜之遣一貫請免

京口一差時羅織吳宗尭一案至籍其家一貫曰籍家五

刑之極條也唯大不道施之今以仇口𠩄訐迄無其寔陛

下身不羙之名以借人抒不平未善也不報復爭寕波市

舶之設有雲陛下早斷一日一日省二萬有餘臣計中使

一員其司房吏役少亦二三十人畧計已百人矣其餘分

遣官員豈下十人十人各累百人則千人矣此千人皆欲

飬其父母妻子僮僕每家姑以十人為率則萬人不啻人

日給銀一錢合之⿱⿵乃𰀁皿 -- 盈千𡻕湏四十餘萬而所進𦂯數萬況

又歛百姓之怨乎今所遣已二十餘所𡻕當糜天下金錢

八百萬至於𠋣𫝑為奸橫征強奪又不可數則規利者𠩄

不為也不報因經筵及皇長子冠婚亦止礦稅報聞上以

大禮故賚賞不貲責戶部一貫封還前㫖時播酋揚應龍

方叛上遣內臣張慶督貴州諸礦慶曰𡻕可淂稅銀三萬

五千名馬四十匹一貫曰即有之從䟦扈中求之可淂乎

並請免雲南稅使上SKchar荅之復䟽釋罪臣曹學程不報因

歴數災変以祈寛大㑹內侍陳𫯠入椘武昌漢口以徃変

經十𧺫一貫請大沛弘仁以安椘民之心不報舊例各司

本章率揭閣一貫以內臣張忠所奏既関國計合行関白

不報二十九年鹵青犯錦請復李成梁遼東鎮守上從

之時推𥙷外官屢䟽不下一貫言候代之官必不如𥘉任

暫挕之官必不如乆任別導𢃄𬋩之官必不如專任佐貳

署即之官必不如見任不報上偶失豫召一貫入諭罷礦

稅及𧺫廢釋禁䓁事切翊日稍安悔之索前諭復傅照舊

遵行一貫既力爭之復曰今日有百金扵此鬻皇上之一

官皇上且許之有萬金子此鬻皇上之一㫖皇上寕許之

乎今皇上之㫖人以虗言鬻之去矣㫖鬻於下而威福予

奪隨之去則不如鬻一官之猶制於上也乃動曰權冝權

冝者明知其不當為與不可為𦕅試之爾始謂之暫暫也

乆始謂之借借者真非徒不返也日以浸多朝廷既以權

冝自便而又遂以調停責諸臣夫天子秉持乾綱有何掣

肘而言調停此又䕶短増失而非所以令天下也報聞御

馬監徐鑬請勘牧馬草塲𬒳佔一貫復爭之謂事不經六

部必不可行已有納𭣣旗較之令一貫曰是驅殷冨匿其

中乆之戶工二部求一啇人不可淂矣竟不票擬江西稅

監潘相主開廣信封山一貫曰昔葉宗留鄧茂七之禍不

足念乎相又請勘合馬牌不令驛傳有司掛號一貫曰御

前駕帖亦既赴該科掛號乃獨縱相時內使𫞐重至有以

鎮守為請一貫曰夲朝立法常餼之外一錢即賍豈有漫

無經制四出橫索如今日稅使所為利分群小怨歸朝廷

中官豈皆不肖而祖宗未嘗使制錢糓正以其為主上𥝠

人威𫞐偏重舉劾不淂施稽察不克加故不用也而況𡚶

覬兵權哉夫兵權有國之司命也隨𫞐之所聚亂從以生

內臣為甚太祖嘗曰此軰當使畏法不當使有功意良逺

矣如令內臣典兵尚誰鈐轄之紏察之以漢常侍之專挾

唐籓鎮之𫝑豈有善其後者哉一貫柄政五年豐裁嶽嶽

於𫞐貴不少避國家大利弊必力持之雖上或從或不從

而朝廷頗知畏忌天下想望清明之治三十一年都御史

溫純指言官於永清姚文蔚貪墨一貫頗庇之䟽乆不下

於姚遂有十月南山之語謂秦人將擠首輔南山志慨師

尹十月興咨皇甫也科臣鍾兆斗遂以大計𠫵純純十七

䟽求去俱不報而喬應甲又𠫵兆斗閣部䑓省紛(⿱艹石)聚訟

矣自是椘假王事𧺫一貫曲庇王㡬致椘亂而妖書継作

意鄭貴妃且危子事在皇后附傳頗連一貫一貫恚勸上

大索疑禮郭正域為之以正域𥘉議椘事相左故廷論頗

以一貫為已甚一貫頋清議復請緩此獄䘚磔皦生光以

塞正域與輔臣沈鯉淂免已給事中錢夢臯例外𥙷一貫

時㫖留之廷臣劉元珍朱吾弼龎時雍後先論一貫𫞐奸

誤國咸𬒳謫御史林秉漢直指椘假王亦坐謫蓋一貫頗

狥其黨雲自是賀燦然陳加訓等復䟽反一貫引病求去

不許乆之竟與沈鯉同歸仍降加衘三級調外四十三年

卒謚文㳟

 論曰萬暦中率坐痿廢而任內臣開利孔獨勤有勤之

 者也蛟門張口呼宿𥧌𥧌卒不醒奈何積之五官俱觧

 百莭盡墮至啓禎中猝𣣔其視聽而持行也豈可淂哉

 觀閣部䑓省紛若聚訟始知江𨹧竟身執其咎中外㞦

 然豈非𭣄權𭣄𫞐非純臣亦才臣才足濟也相傳垣臣

 夢臯以破例嘗在文恭座有吳中布衣甲善謔夢臯調

 之昔之山人山中人今之山人山外人布衣應聲昔之

 給事給黃門事今之給事給相門事頗示諷雲

  申時行

申時行字汝黙號瑤泉南直吳縣人𨺚慶壬戌廷對第一

授修譔歴宮諭誥勅宮庻日講典副㑹試主考萬暦中以吏

部右侍𭅺入東閣宗室宸涼等六百餘人擅婚例應奪封

時行請以二十八年為斷諸免議上従之主㑹試曲狥首

輔居正之精以其子置一甲第二上復元之中外頗譁江

南北災議班軍班價之害淂免四分之一居正卒賛張四

維為寛柔以矯前弊十三年上踵正徳年間事復行內操

時行與臺省諸臣䟽止之不報旋以危語動司禮諸大鐺

淂罷十五年上乆不視朝廟享皆遣官代時行䟽請朝𥙊

者累牘報聞上論唐太宗有慚徳魏徵⿰虗虧 -- 虧大莭講筵勿𠫵貞

𮗚政要時行遂請兼講通鑑纂要及大學衍義復𥳑閣中

故牘得髙皇帝御筆七十六道進之曰願皇上法聖祖之

憂勤時宮人閹宦以小過捶死者甚衆大率𫯠𥘉命施行

不淂後命至死乃已時行䟽言飬生之道寡慾為先調氣

之方平情為要廷議従祀以王守仁為覇儒陳獻章為偽

學時行力爭之得與胡居仁並従薛文清之後居正既奉

㫖籍沒時行奏罪人不孥之意請無多求時有因罪居正

請復遼府者時行不可且曰不信親王而信宗人其害滋

大上然之太和山監稅中官上命兼分守行都司時行持

不𫯠詔世廟中𨤲正囯戚封典無贈公者上欲以贈聖毋

父武清伯李偉而襲其子侯文全時行曰偉贈太傅而文

全襲伯爵良是平楽軍噪糧至扵屠刼上逮給餉知府周

祈並逮兵備武應𨺚守備葉朝陽時行以為漸不可長請

毋逮令法司議擬貴州土官安囯亨獻木輸誠撫臣責其

稽怠反訐撫臣上怒撫臣時行曰土官輕朝廷不可訓寛

催科免加𣲖恤⿰氵曺 -- 漕運止遏糴嚴捕盜減織造省𡻕奉罷

採賣之費𥨊開礦之議其諸轉移上心銷弭蠧害者不一

而足評事雒於仁以四箴進切指上𨼆上怒時行𭄿上㽞

中是奏對嘗不報上遂有嚴薄言官之意㑹給事王士性

御史江東之萬囯欽翰林劉應秋禮部湯𩔰祖先後刺論

時行時行䟽辯不深督過而吳中行趙用賢等為時行薦

用者皆勇求退御史馬𧰼體䟽劾幸閹張鯨逮詔獄時行

封還御批已給事李訢復劾鯨詔廷杖時行率同官叩大

內䟽救退與王錫爵宻奏有㫖入對上命訓責鯨時行言

不敢者三卒強行之居正時考成之法𩔗𠫵常一二百摘

𠫵嘗四五十時行特為寛假於是內外惰廢無所綜核而

循情玩㫖諸敝積禍數世雲南緬𢑱莾逹刺以順寕土舎

罕䖍為內應㩀隴川破順寕而隴川多氏為岳鳯父子煽

誘折入緬中時行議調鄧子龍劉綎赴之復順寕擒罕䖍

及岳鳯與子𭧽烏正法緬安松潘疊茂番人為亂時行議

以勦為先𨦟以撫為𫞐術北鹵圍古爾占堡副將李魁李

聨芳先後敗沒入犯洮河言官主𢧐時行獨主不𢧐自欵

貢以來文武以邊方為㨗SKchar陞轉賞賚倍於內地日浚甲

士之衣糧以媚朝紳而朝紳𠋣邉臣為外藏於是推轂之

任撓於𫞐倖荷戈之役困於侵削而邉敝不可皷時行率

因仍之長

聞而反奏㨗議賞冊立事起時行亦䟽再四不報最後得十

九年冬傳㫖行之㫖屆期時行在告同官許囯王家屏具

掲仍冠時行時行別掲以為寔不與聞廷臣始疑之及國

𬒳𫿞督中㫖令致仕時行亦力求歸𠃔之帰三年而皇長

子出閣後冊立上遣人勅存於家以時行嘗有請也故事

閣臣有軍功無不廕錦衣者無世廕自時行始林居二十

四年卒年八十謚文㝎

 論曰神廟甫二十以外輒⿰亻⿳龹丶龴 -- 倦勤不親朝廟非衰也文㝎

 尚欲以寛柔矯江𨹧之後乎時輔臣獨文㝎言頗見用

 𮗚冊立別揭或有𫞐用異諌而為陳亦一説也頋寛假

 因仍循情玩㫖一翻綜核之席敝不可起

  王家屏

王家屏字忠伯號對南山西山隂人𨺚慶戊辰進士萬暦

𥘉以編修充日講善開諭上嘗改容聽之以吏部左侍𭅺

兼東閣大學士䟽請寛杼軸減型器省蜀扇之貢報聞時

上視朝漸稀艱起還閣三月未𫉬望見因上䟽請勤朝講

並及逮儲不報及明冬舉行有㫖家屏復上䟽以堅之已

又更期三年遂引罪請與閣臣國同罷不許家屏於邉事熟

練議保番以礙鹵史酋有異志執之家屏請緩死以安餘

黨母蹈板升故事嘗論薊遼額餉不可減有曰以邉事之

急而裁削於匙箸之間槽𭬒之下亦大窮乞矣時諸鎮以

墾田入告者動輒𢾗百頃家屏曰何言之昜也冨者願

力於熟田貧者又無力治荒是墾田難其人且也 請繳牛

種有費上子粒免追呼有費田未墾官田也既墾而田主

人至矣逋糧與賠糧欠差與賠差或本非其田而誣之使

賠者有之非必不肖有司聼其誣也即才有司而急於差

糧之完屈之使賠者豈少哉如是𡻕𡻕佃之則𡻕𡻕賠之

不棄其田賠未已也人之視荒田不啻坑穽矣即賞之不

應也田果日墾則餉當日減而報墾請餉並急入告𫃵𫃵

其欺誰乎議錢法請行之自上始時冢臣題覆率多中稽

家屏曰國事可憂莫大於否鬲如推官一亊一官不㸃

推一官夫一官之外又有一官可推則上之不㸃是矣䟽

一日不下更延數日或旬月然後催請夫一莭之事可延

至𢾗日旬月則上之留中是矣誠慎簡以推推必期其用

用必期其速而徒以嘗試為工未見其謀之淂也時少卿

曾乹亨議汰京衞官衞官遮亨於朝司馬欲貰勿問家屏

必置之法事乃定科臣李獻可䟽請豫教有㫖降罰家屏

封還御批未報而言者比比得罪家屏引罪乞帰許之林

居乆聞開採㒷㡬⿰扌⿳丆⺝⿱冖友-- 擾天下半嘗騰書朝士極言淂不償失

卒贈少保謚文端

 論曰懢不與子皇太子溺也懢不與人官奈何貪開

 採而得不償失 也貪外庫入飽中涓而者仍無奈

 何神廟於二字貪懢義不堪自問安淂文端大聲經

 筵並及之若夫墾田皷鋳難其行之人難其行之法即

 以議者主之無𠩄撓何不可徴其寔裨

  趙用賢沈𢡟學

趙用賢字汝師南直常熟人𨺚慶辛未進士以庻常授簡

討時首輔居正奪情䑓省復會䟽留之用賢因彗星之變

時䟽有雲臣數月以來見居正瘠毀柴立形神摧敝必有

抱恨終天而不能頃刻安者夫輔臣能以君臣之義效忠

於𢾗年而陛下不能使其父子之情少盡於一日臣不知

陛下何忍至是也時編修吳中行刑部貟外艾穆主事沈

思孝先後䟽論與用賢同日杖干門用賢削籍兩刑部謫

戍次曰進士鄒元標復論居正且捄用賢軰並杖及居正

卒用賢起右春坊賛善而異議者復以朋黨首攻用賢

用賢      言朋黨之禍非盛世所冝有歴司業

分典㑹試嘗上吳賦十四議冀以蘓困不果行以南𥙊酒

乞歸因請早㝎儲位宥言官李沂等斥絶張鯨母使窺覬

不𠃔陞南禮部侍郎䟽教元子不報移北左爭三王並封

之議不報改吏部㑹居正黨御史吳之彥𥘉與用賢約婚

姻十年所矣後以異同請絶之彥子監生鎮倡衆訾用賢去

卒於家謚文毅

沈𢡟學字居別號少林晚稱白雲山樵南直吳縣人父

寵為名䑓察䔍好餘姚之學萬暦丁丑𢡟學射䇿第一人

授翰林院修撰其第二人相國江陵子嗣修也居六月而

相國有父䘮詔奪情𢡟學貽書相國所善客勸之奔䘮復

貽書責言路諸臣以不能匡正併東嗣修謂相國為天子

師表即柰何自軼倫𢑱嗣修恧不能答遂與其友編修吳

中行檢討趙用賢謀各上䟽爭之既又曰上即幸聴二公

䟽己足不幸必及禍我得踵疏觧之㝷吳趙䟽上相國果

恚𢡟學遂具大畧謂上以仁孝治天下必不忍奪宰輔

情即𫉬不奪宰輔情必不忍更以勸止奪情罪言者䄂入

長安門    吏部吏部索䟽覌納䄂中指曰此

有謬誤可     此䟽入必淂𫿞㫖故以難𢡟學則

更呼        與他言者拜杖闕下矣𢡟學恨

不淂      薬伺湯飲已𬒳削遣出國門𢡟學移

疾在告滿   骸骨歸即𨹧陽敬亭之旁築室溪水中

充書籍坐   時中丞胡甲爲相國伺𢡟學狀亡所得

𢡟學    稍稍爲任俠坐有不羈客中丞偶淂之

𫿞刑使自誣𢡟學爲妖言客至死不承而相國殊無意報

復𢡟學乃淂一意遊息諸勝嘗入王宗伯元馭座時元馭

之女曇陽子道成矣謂父嚮客座何人元馭曰沈白雲先

生且任俠曇陽子曰俠可教也於是元馭語𢡟學約曇陽

子化期來曇陽子且化𢡟學至曇陽子曰人道修身聖道

修神神在身   情爲運用用情而不用爲修持𢡟學

  位而忘    李文達時又自不同若其必罪言者似

  過亢而曲其子則𥝠矣是故江𨹧非純臣而不可不

  稱功臣此一  功臣尤亟也用賢𢡟學其以純臣望江

  𨹧猶未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