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帝紀卷七
| 罪惟錄 帝紀卷七 明 查繼佐 撰 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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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録帝紀
之七
代宗景皇帝
代宗恭仁康定景皇帝名祈鈺母賢妃呉氏生
景㤗元年春正月朔帝受朝免賀上皇在鹵營冩表祝天
行十六拜禮也先迎作年斷頭山𥘉七日上皇書至索大
臣來迎廷議北使進冬衣奉㫖有能識太上皇者行群臣
俱謝罪繳原㫖不行閠正月𥘉開講筵以太保寕陽矦陳
𢡟知經筵事內閣陳循高榖同知經筵都督王全恃戚畹
橫奪民田御史朱瑛廷劾之有㫖還民田鹵入朔州大同
縂兵郭登擊敗之封登定㐮伯侍講劉定之上言十事一固
関防二遷降胡三練兵馬四勤奏議其餘𢧐陣選將選使
臣簡守令重經筵教武胄皆切時務上嘉納之令天下生
員納粟上馬者許入
限一千人止贈前侍講劉球為翰
林學士謚忠愍大學士彭時乞終継母䘮不許忤㫖去
夏四月喜寕伏誅寕屢為也先嚮𨗳苦不願上皇還京忌
𡊮彬誘出營將殺之上皇急救之乃免時遣寕傳命京師
彬奉宻書繫軍士高磐髀下令與寕俱至宣府𠫵將楊俊
出受命磐抱寕大呼俊得書縳寕以獻正法大同𠫵將許
貴奏鹵請和尚書于謙曰中國與北鹵有不共戴天之讐
和則背君父而違大義理有不可敵貪而詐和議一行彼
有無
之求非分之請從之則不可違之則𨒪禍於𫝑亦
有不可移文誥責貴國子祭酒李時勉卒五月處州賊黨
陶得二復起冦武義縣副史陶成禦之𢧐死以尚書謙議
立京營團操法城固原戮棄城左都督楊俊以殉六月北
使議和遣禮部左侍郎李實䓁使鹵時脫脫不花雖為可
汗兵勢與知院阿刺大遜也先前合兵南侵利多歸也先𡚁
則均受以是外親而內忌也先恥屈意言和遂隂使阿刺
為書遣𠫵政完者脫𭭕南請帝御文華殿諭群臣曰朝廷
因通和壤事欲與鹵絶而卿䓁累以為言即奈何吏部尚
書王直首對謂上皇在鹵理冝迎復乞𨒪遣使勿使有他
日之悔帝不懌曰當日即真卿等為之非朕意少保于謙
對曰大位己定孰敢異議但欲𤼵使盡禮以紓
患帝意
始釋曰惟
拂衣入須
興安出𫝊㫖即欲荅使且問孰
可行者今文天祥冨弼何人王直面𤼵赭厲聲曰今日陛
對皆朝廷人孰敢不行興安復命乃陞都給事中李實為
禮部左侍𭅺羅綺為大理寺右少卿充正副使以行既勅
書下惟言報禮不及迎駕實驚詣閣白之遇興安安曰汝
第為之他何與
秋七月實䓁與鹵使俱北也先歴詰前所遣使臣見殺之
故實㘴辯不屈因謝也先厚待上皇至意也先喜明日引
見上皇且曰大臣朝以至駕夕以𤼵上皇見實問三宮安
否為泫然泣下實後有詩紀其實〈詩曰重整衣冠拜上皇偶聞天語重淒涼腥膻〉
〈充腹非天祿草野為居異帝郷始信奸臣移囯柄終教胡鹵叛天常只今天使通和好翠輦南旋省建章〉也先
復曰勅書只雲講和不及迎駕駕在此定不能皇帝我速
還汝國千載羙名而以大臣來今去自輕汝皇帝不可上
皇與三書實辭歸也先即撤囬山西大同一帯
人馬
時可汗脫脫不花亦遣其平章皮児馬黒麻來議和朝廷
復遣右都御史掦姜侍𭅺趙榮出塞報命道遇實寔以鹵
情告之八月也先見善等至甚喜平章昻克問將何禮儀
善曰太師仁義克順天道敬我君父豈以貨故此萬代瞻
仰也先曰都御史言是也先復問上皇還復御殿否曰天
位己定不復更因也先言及尭舜遂言尭讓位於舜今日
兄譲位於弟恰相合明日善等見上皇於伯顏帖木兒營
又明日也先餞上皇其營令妻妾奉酒而身撥琵琶為樂
顧善等曰都御史坐善不㘴上皇曰太師雲㘴㘴對曰雖
草野不敢失君臣體也先嘖嘖曰中國好禮𢾗繼伯顔亦
具餞初八日上皇啓駕也先率衆頭目禮拜別伯顔以兵
䕶行至野狐嶺慟哭別曰皇帝去矣何時復得相見仍命
頭目五百𮪍送至京時禮部㑹議奉迎禮未決千戶龔遂
榮投匿書翰林學士高榖所以上皇之岀非遊畋比縂為
宗社計𫯠迎禮湏厚即主上當遜位懇辭而後受命不然
恐千載史茟難凴
䄂其䟽入朝示廷臣曰武夫尚知此
禮況儒臣乎王直曰禮失而求之野胡濙欲即以封進都
御史王文止之內閤陳循見之恚甚言於上永匿名急遂
榮出自承循請治其罪下錦衣衞獄後㑹赦得免十有四
田上皇至懐來將抵居庸始淂㫖禮部共議迎復儀注兵
部議防變方略以聞同官集㑹議所王文忽厲聲曰孰謂
上皇來不金帛必𡈽地
方大詣臣素畏文相顧無復言
胡濙獨㒷儀注送內閣是月之望上皇至唐家嶺遣使囬
京諭遜位免群臣迎明日百官迎於安定門上皇自東安
門入今上迎拜上皇荅拜相抱持哭各述受授至意推讓
良乆乃送上皇至南宮百官隨至南城請䎐見上皇勅曰
先帝遺命祖宗鴻業付朕負荷朕朝夕祗懼去年秋醜鹵
傲虐皆㤙負徳拘我信使率衆臨朕不得己親典六師
徃問其罪不意天示譴罰
留鹵中屢蒙聖母上聖皇太
後皇帝賢弟䔍念親親遣人迎
又頼天地祖宗鴻庇幸
淂還京自惟辱國䘮師有玷宗杞尚有何顔受爾文武群
臣朝見所請不𠃔帝宴瓦刺使人於奉天門上皇復宴之
南宮陞賞有差大赦天下
冬十一月上皇萬壽莭禮部請群臣朝南宮有詔免南京
吏部尚書魏𩦸表乞骸許之𩦸門下內閣陳循欲𥝠𩦸曰
事在吾軰𩦸不從退謂人曰渠將朝廷事為家事安得克
終十二月尚書胡濙請明年正旦百官朝上皇於延安門
不許荊王瞻堈請朝上皇不許
景㤗二年辛未春正月上皇在南宮二月命右僉都御史
王竑廵撫両淮諸郡時徐淮以北饑流亡載道竑不待奏
報設法賑濟上大言曰好御史否飢了我百姓矣兵部右
侍郎項文曜毎媚附于謙出入必附耳即語無大要一時
笑文曜為于謙妾調吏部以離之三月都御史王來擒苗
酋韋同烮香爐山下賊平移討貴州賊
夏六月廵撫都御史李匡破草塘賊
秋七月詔擇顔子後裔希惠孟子後裔希文並授翰林世
襲五經慱士誠意裔孫劉祿亦授是職文選𭅺中李賢上
正夲十䇿〈勤聖學頋箴警戒嗜欲絶玩好慎舉錯崇節儉畏天變逺貴近振士風結民心〉詔下部
既而給事中李侃等以災異上䟽稱李賢言是急冝採納
上乃命翰林繕冩賢䇿置左右省覧擢賢兵部侍郎禮部
尚書楊寕嘗讀至莭儉一則撫案曰是當使人流涕也時
帝頗尚侈靡近聲色宮中嘗擲銀荳金錢為嬉𭟼編
楊
守陳賦銀荳謡寓諷諫錦衣指揮盧忠與尚衣太髙平
使人告少阮浪謀欲挾衆發南宮出上皇詔𭣣浪窮治
浪不承獄死忠恐反㘴作風狀以觧學士啇輅與司禮王
誠䓁謂不冝因風者言傷骨
勇治忠忠謂家供真武像
得其報㘴妄言伏誅浙閩盜平南直𨽻廵撫工部尚書周
忱致仕以戶部侍中李敏代之中書舎人何𮗚追訐尚書
王直胡濙䓁正統中阿附𫞐奸無所救正乆言北鹵來朝
冝驅置南方不遣下臺省㑹議給事中毛玉作覆草比𮗚
誣䧟大臣擅開釁律同列林聦葉盛勸玉易草不
盛
曰獨不念劉球之事乎成朝廷不容正直之名未便遂易
數語杖𮗚調外任
景㤗三年士申春正月上皇在南宮上遣使貽瓦刺脫脫
可汗書二月也先攻破脫脫告㨗兼通好固邀我使徃報
詔絶之備以右僉都御史李秉𠫵賛宣府軍務抵任𤼵
帑三萬両買牛給貧乏軍民樂業時北鹵以所掠男婦叩
関易米責人米一石朝議大小殊鹵不從秉曰何用貴物
而賤人如數與之帝以秉為能
夏四月命都
同知孫安鎮獨石馬營等處以都給事中
葉盛為山西右𠫵政恊賛軍務盛先在獨石五年人頼
之五月詔立皇子見濟為皇太子生母杭氏為皇后廢皇
後汪氏居別宮改封皇太子見𣸧為沂王王弟見清為榮
王見淳為許王廷臣俱兼宮僚先是帝酷欲易太子猝語
內侍金瑛曰七月之二日為東宮生日矣瑛叩頭曰記東
宮生日為十一月之二日瑛蓋正對也上遂不與瑛謀內
侍王誡舒良軰請先啖內閣諸學士各黃金五十両白金
一百両大學士陳循軰感恩最會𡈽官都指揮黃𤣾方爰
事在獄侍郎江淵令馳奏請立見濟為皇太子事在懷獻
皇太子傳時循主茟草奏跪而從事己大陞賞遂有滿朝
皆太保一部両尚書之謡上既主見濟為太子尚書楊翥
以潛邸舊人入賀僉事陳祚語翥曰異乎公之此行不諫
而賀為
秋七月也先弒其主脫脫不花併其部入貢八月改各處
鎮守兵部侍𭅺為廵撫都御史九月南京兵部尚書王𩦸
致仕
冬十月命太子太保左都御史王文入閣𠫵議機務
景㤗四年癸酉春正月上皇在南宮詔陝西市羊角為上
元燈具鎮守副都御史耿九疇上䟽止之尚書何文淵以
奸
為言官交訐致仕去二月改王翺為吏部尚書太
阮安治決河張秋道䘚安介㓗工經營𥝠槖悉上官不𥝠
一𮮐召大同縂兵郭登還朝登嘗䟽和不足恃冝急固
大同勇興屯田未竟其用
冬十月以左諭徳徐有貞為右僉都御史代治張秋有貞
𥘉名珵以南遷議為大內所指名意悵惘獻玉帯陳循求
遷循曰必更名而後可及改今名河工成轉右副都十一
月皇太子見濟薨
景㤗五年甲戌春正月上皇在南宮積雪恆陰詔永直言
夏四月南京大理少卿廖荘應詔上言請䔍親親之情朝
上皇於南宮或講明家法或啇確治道仍令群臣時得朝
見以慰清宴又曰上皇諸子皇上之猶子也冝令親近儒
臣日侍講讀以待皇嗣之生使天下曉然知皇上有公天
下之心奏入不報新建龍福寺成車駕擇日臨幸太學生
楊浩姚顕並上䟽諌儀制司郎中章綸曰佛者聖人所不
道以萬乗之君臨非聖之地史官書之傳之萬世如聖徳
何上即日罷行五月下章綸及御史鍾同於獄同手䟽請
朝上皇復沂王為皇太子未上以示都御史劉廣衡廣衡
止之因諷尚書胡濙濙縮不敢對曰作死作死同不聼竟
上之下禮部㑹多官議適章綸䟽陳脩徳弭災十四事其
一謂上皇君臨天下十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嘗登受
冊封是上皇之臣也朝見南宮之禮似不冝緩更請復汪
後於中宮以正天下之母儀復沂王於儲宮以定天下之
大夲帝覧䟽大怒時己暝㫖從門𨻶出夜𭣣綸入獄又二
日並逮同並酷掠流血體逼令誣引大臣及南宮通謀
狀不承復炮烙窮沼
毒濱卒無一語㑹天大風雨黃沙
四塞乃宻勅錦衣衛緩其獄兵部𮗚政進士楊集上書於
謙略曰奸人黃𤣾進易儲之説以迎合上意計脫於理而
公䓁國家柱石乃戀戀宮僚厚賞不思所以善後乎脫同
綸死獄而公䓁㘴保崇高清議奈何謙以書示王文文曰書
生不知朝廷法度然頗有膽氣當進一級出集知安州於
是給事中呉江徐正宻請召見屏左右言上急出沂王於
所封增高南城墻數尺伐去城𣗳鎔
封鎻以防不測帝
怫黜二人雲南經歴留未行復謫戍鉄嶺時御史滑縣甲
亦請盡削宮𣗳㑹盛著皇每露涼𣗳下得其故頗戒心以
薛瑄為大理少卿瑄𥘉列南京大理獨不從公卿祖太監
金瑛江上瑛至京亟口瑄及內召㑹蘓松饑民貸粟富家
不與焚其室懼罪蹈海王文按治㘴謀反連及五百家瑄
抗章力辯之𫉬免者衆文曰此翁崛強猶昔齊庻人瞻爀
谷庻人瞻焮移寘鳯陽
景泰六年乙亥春正月上皇在南宮命太監班祐鎮守兩
廣總督兩廣右都御史馬昻征龍水猺賊破之轉左
秋八月南京大理少卿廖荘以內艱起復至京帝追恨荘
前䟽出前章綸鍾同並杖午門同死杖下謫荘陝西定差
驛丞綸禁錮詔獄
景㤗七年丙子春正月上皇在南宮少保于謙以病在告
帝遣太興安舒良畨視之謙未五十鱞居以王事多艱
不再娶窮年入直飲食𣽃泊醯醬𬞞菜分尚膳賜之至是
病上幸萬𡻕山伐木為𤁋以和謙藥言官或訾謙柄用過
重興安曰果如所言請再覔一分國家不要錢不愛官
不問家事如謙者易之言者慚而退順天河間二府民饑
命刑部右侍𭅺周瑄徃賑之以七事請〈一裁省冗官一停徵糧草一免追乆〉
〈欠馬驢牛羊一暫罷供應柴炭夫役一聼民採取皇莊湖泊之利一招商中納塩糧損其斗數一移偕水次官倉之〉
粟命工部尚書石英兵部尚書江淵換任理事
秋八月欽賜內閣陳循子瑛王文子倫為舉人時右春坊
大學士劉𫤌及侍講學士王諫為順天考試官瑛倫俱落
中式循文矯請重試高榖朝畢面奏大臣子與寒士並進
不可況搆罪考官乎繇是𫤌等得釋而瑛倫蒙特㫖許一
體㑹試禮科給事中張寕劾奏循等𥝠其子失大臣體冝
謝閣務不報九月湖廣苗叛命兵部尚書石璞討之
冬十二月廵撫江西僉都御史韓雍劾寕王奠培不法削
王䕶衛罪宮僚福建僉事致仕陳祚卒
論曰帝之信任專而社稷以安功不可沒粛愍之以上
皇失國㩲詞耳𣽃鹵欲並以安上皇不謂帝心必鹵其
兄不眷也奉迎遲怠或亦可原南宮之後防之己甚天特
奪太子見濟以竒其報以教弟也夫帝果避位固遜上
皇上皇謝閒以老太子仍東宮豈不父子兄弟各得其
道中無少歉�歟而此事不能責之於大司馬謙
又曰周公負扆事�尭老舜攝來在永樂𥘉不淂藉以為
名在此日正冝奉此為正二十日太后命立見深為皇太子
則前權縂二字不冝改行越九日權總者又以太后命直
曰年長正大位則後之
儲錮南宮皆本此䖏以𥝠而𣸪公置
之舜以後不㡬見矣向使見濟不薨奪門不著為憲廟者能相
忘南宮之錮不一彂憤誠不測乎即見濟薨而襄世子立為
憲廟者能自詘其故太子之名不一稱兵責大義乎諸臣倉
逺慮則自太監金瑛 傳懿㫖㡬長內
係丗徳之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