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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蒲團/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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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肉蒲團/第十五回
作者:李漁 
第十六回

權老實報仇的因果按下慢表,如今且把未央生得意之事暢說一番。自這一夜摟住香雲細談往事,知道那三個美婦都是她一家,兩個少年的又分外心投意合。只因話長夜短,兩個又要幹事,竟不曾問那三個婦人是何姓名,三個丈夫是何別號,家住在哪裡。直到第二夜過去,方才補問。香雲道:「我叫她姑娘的,是花朝日生的,名字叫做花晨,我們叫她晨姑。丈夫死過十年了,她心上要嫁,只因生下個遺腹子,累住了身子,不好嫁得,所以守寡。我叫她妹子那兩個,是她嫡親侄婦,大的叫做瑞珠,小的叫做瑞玉。瑞珠的丈夫號臥雲生,瑞玉的丈夫號倚雲生,兩個是胞兄弟。她三個人家門戶雖然個別,裡面其實相通。只有我遠一步,隔得幾家門面。總來都在這條巷內。」

未央生聽了,愈加歡喜。又記起賽崑崙前日之言說兩個富貴女子,就是此人。可見賊眼與色眼一樣,同是一絲不漏的。就問香雲道:「昨日蒙你盛情,把兩位令妹許我,但不知何時才許我相會?」香雲道:「再過三五日,我就要過去,可以引你去相會。只是一件,我一去之後,就不回來,這張床不是我們作樂之處了。」未央生吃一驚道:「這是甚麼緣故?你可明白說來。」香雲道:「因我家丈夫在她家處館,那兄弟兩個是我丈夫的學生,文理都不齊,怕做秀才要歲考,兩個一齊緣了例,目下要進京坐監,他兩個是不得離先生,少不得我家丈夫要同他進去。他怕我沒人照管,要接到他家,等我姊妹三個一同居住。這數日之內就要起身,所以我一去之後就不回來,只好約你到那邊相會了。」未央生聽了,一發喜上加喜,想三個男子一齊開去,三個女子一齊撮合,可以肆意宣淫了。果然數日之後,師徒三個一齊起身。起身之日就把香雲接去。香雲與未央生兩個正相到好處,哪裡離得長久?少不得一見之後就要透露出來,好商量定了,領他來幹事。

次日,香雲對瑞珠、瑞玉問道:「你兩個可曾再到廟裡去燒香麼?」瑞玉先答道:「燒過一次就罷了,難道只管去燒?」香雲道:「有那樣標致男人磕你的頭,就三五日去燒一次也不為過。」瑞珠道:「香倒要去燒,只是沒有扇子送他。」香雲道:「賢妹不要笑我,我的扇子固然折本就是。你們兩個雖受他磕頭,也不曾見他跟你們回來,哄你害害相思罷了。」瑞玉道:「我們兩個說起這件事,也解說不出為甚麼。那個男人這等虎頭蛇尾,若照那樣顛狂起來,就像等不得第二日,當晚就要跟來的一般。及至等到後面,一些蹤影也沒有。既然這等寡情,何不省了那幾個頭,不磕也罷。」香雲道:「我聞得人說,他終日在那邊思想,只是尋你們不著。無可奈何了。」瑞珠道:「我們兩個他未必思想,只怕對了那把扇子睹物思人,要害起相思病來。」香雲道:「扇子的相思他倒果然害過,不是假話。如今倒勾過帳了。只是磕頭的相思,害得沉重,一時醫他不好。將來害死,只怕要你來償命。」瑞珠瑞玉見他這話可疑,就一齊到他臉上看他顏色何如。香雲一面說一面笑,也做出一種驕人的光景。兩個一齊道:「看你這樣得意,莫非上了手麼?」香雲道:「也差不多,偏背你們與他勾賬過了。」兩個聽見這話,就像科場後不中的舉子遇著新貴人一般,又慚愧又羨慕,變賠個笑臉道:「這等,恭喜!添了個得意的新姐夫我不曾賀你,如今新姐夫在哪裡?可肯借我們看看麼?」香雲故意作難道:「你們都是見面過了,何須再要見?」瑞玉道:「當初是道路之人,他便磕頭,我不好回禮。如今是至親了,何妨再會,待我們回他個禮,叫聲姐夫,替他親熱也是好的。」香雲道:「要見有何難,我就去叫他來。只怕他一見了面,要像前日磕頭的光景,瘋顛起來,得罪了二位賢妹,不成體統。」瑞玉道:「他起先少人拘管,所以輕舉妄動,如今有你這個吃醋的人立在面前,他怎麼敢放肆。」瑞珠對了瑞玉道:「你這些話都是枉說的,他心上的人怎麼捨得把與別人見面?當初結盟的話,雖說有禍同受,有福同享,如今那裡依得許多。只是求他不要追吃以前的醋,把磕頭的話置之不問,也就好了,怎麼還想別樣的事。」

香雲聽了,知道她發急了,就認真道:「你不要發急。我若是要獨自受用,不與你們同樂,只消住在家中不肯過來,日夜同他快活就是了。何須帶自己的醋到別人家吃起來?我今肯對你們說,可見不是惡意了。如今要從公酌議,定一個規矩,使見面之後,大家沒有爭兢,我就叫他進來,同你們相會。」瑞珠道:「若肯如此,也不枉結拜一場。就求你立個規矩,我們遵依就是了。」香雲道:「我與他相處在你們之先,論起理來,就該有個妻妾之分,大小之別。凡是要佔便宜,得我與你是相好的姊妹。不好這等論得,只是序齒罷了。凡日間、夜間取樂,總要自大而小,從長而幼,不許越位。就是言語之間,也要留些餘地。不可以少年之所長,形老成之所短,使他有後來居上之評;不可以新交之太密,使舊好之漸疏,使我有前魚見棄之恨。若依得這些話,自然情投意合,你們肯依不肯依?」瑞珠、瑞玉齊答道:「這議論甚是公道,只怕你不肯。我們有甚麼不依?」香雲道:「這等,待我寫字喚他來。」就取出一幅花箋,寫出兩句詩道:天台諸女伴,相約待劉郎。

寫了這兩句,就把簽折做幾折,放進筆筒裡。瑞玉道:「為甚麼只寫兩句?這詩叫做甚麼體?」瑞珠道:「我曉得雲姐的主意,是捨不得他搜索枯腸,留後兩句待他續來,省得再寫回貼的意思。你也忒熬愛他了。」香雲笑一笑,把詩封好,交與丫鬟,吩咐拿到自己房裡從板壁縫中丟過去,討了回字轉來。

丫鬟去後,瑞珠問道:「你是怎麼法引他到家裡來?如今過幾夜了?」香雲就把他住在隔壁,如何相會,共睡幾夜,細說一遍。瑞玉道:「他的本事何如?」香雲道:「若說起本事,竟要使人愛殺。你們兩個只知道他的面貌標致,那裡曉得他的本錢是一件至寶。從來婦人不但不曾看見過,連聞也不曾聞過。」瑞珠瑞玉聽了,一發要問,就像未考的童生遇著考過的朋友扯住問題目一般,是大是小,是長是短,出經不出經,給燭不給燭,件件要問道。彼時正在吃飯之後,碗碟未收,香雲見他問多少長,就拈一根箸,道:「有如此箸。」見問他多少大,就拿一個茶盅,道:「有如此盅。」見他問堅硬何如,就指一碗豆腐,道:「有如此腐。」瑞珠瑞玉笑道:「這等,是極軟的了。既然如此,就要他長大何用?」香雲道:「不然。天下極硬之物,莫過於豆腐。更比鋼鐵不同,鋼鐵雖然堅硬,一見火就軟了。只有豆腐,放在熱處越烘越硬,他的東西也是如此,是弄不軟的。我所以把豆腐比他。」瑞珠瑞玉道:「我不信有這件好寶。」香雲道:「我說這話還不曾盡其所長,他另有兩種妙處,我若說出,你一發不信。只好到幹事時,你自己去驗罷了。」瑞珠瑞玉道:「你說就是,管我們信不信。」香雲又把先小後大,先冷後熱,次第形容出來,兩人聽了他,不覺慾火上升,耳紅面赤,即刻要他來與他幹事,好試他絕技。

誰想丫鬟去了半日,再不見來。原來未央生不在家。他坐在房裡等候,被書笥看見,也從板壁上爬過來,兩個大弄半日。直待未央生回來,把書笥丟過去,方才討得回字轉來。三人拆開一看,見他果然會心,就在原詩後面續兩句道:早修胡麻飯,相逢節餒腸。

瑞珠瑞玉看了知道今夜是萬無一失了,不勝歡喜。香雲道:「今夜幹事的次序,須議一個妥當,省得臨事之時,個個要想爭先。」瑞珠心上曉得她睡過幾夜,該當讓人,沒有今夜就要序齒之理。心上雖然如此,口裡故意謙遜道:「你方才做定規矩,自長而幼,自大而小,不消說是你起頭。」香雲道:「論理原該如此,只是今夜又當別論。自古道『先入為主,後入為賓』,我同他睡了幾夜,就算是主人,今夜且定賓主之禮,等你兩人各睡一次,然後再序長幼。你們不要虛謙,今夜自然是珠妹起了,只是你兩人還是每人一夜,睡個完全的好,還是每人半夜,睡個均勻的好?你們商議定了,回我的話就是。」瑞珠瑞玉想了一會,齊說道:「我們兩人不好說得,憑家長吩咐就是。」香雲道:「每人一夜覺得像意,只是難為候缺的,還是每人半夜罷。你兩人意中如何?」誰想他兩人各有隱情,不好說出,只是閉口不言。香雲道:「你們不說的意思我知道了,前面的一個怕他不肯盡歡,要留量去赴第二席,所以不應;後面的一個怕他是強弩之末,幹事的時節沒有鋒芒,所以不應。我老實對你說,他的本事是一個當得幾個的。」對著瑞珠道:「你就同他睡一夜,只好做半夜實事,只怕還不到半夜,就要求免,落得交下手去。」又對瑞玉道:「酒醉後來人,況且他那壺酒又分明是下半壺好吃。你兩個不必狐自。」

瑞珠瑞玉的隱情被她參破,又決下疑心,一齊應道:「依命就是。」香雲遂吩咐丫鬟立在門前去等。不多一會,就把未央生領進來。瑞珠瑞玉見他來到,假裝羞怯退後一步,讓香雲接他。未央生對香雲深深一揖,道:「請兩位小妹過來相見。」香雲每一隻手扯住一個,同他相見。見後,瑞珠喚丫鬟拿茶。香雲道:「不消喚茶,他為你兩個也想得苦了,各人把口裡瓊果送些過去,當了茶罷。」就把兩個的手交與未央生。未央生接到了手,就雙雙摟住,把自己的舌頭先伸在瑞珠口裡,等她嚐了一會,又伸在瑞玉的口裡,也等她嚐了一會,然後把三張口合在一處,湊成一個「品」字,又把兩根舌一齊含在口裡,嚐了一會,方才放手。

只見丫頭排上夜飯,未央生上坐,香雲下坐,瑞珠居左,瑞玉居右。四個吃了晚飯,將要收碗,未央生扯香雲到背後去問道:「請問娘子,今夜是怎麼樣睡法?」香雲道:「我預先替你酌定了,上半夜是瑞珠,下半夜是瑞玉。」未央生道:「這等,娘子呢?」香雲道:「今夜我且恬退一夜,讓她兩個受用。待明夜然後輪起,照序齒一人睡一夜。但你今夜要爭氣些,應得我的口來就是了。」未央生道:「那個不消吩咐,只是忒難為你。」香雲就叫丫鬟拿燈送未央生與瑞珠進去。自己怕瑞玉難過,陪她說了一會閒話,方才就寢。

瑞珠與未央生進房之後,就寬衣解帶,上床行樂。初幹之際,頗覺艱難,瑞珠想起日間的話說得好聽,知有將來之樂,足償此際之苦,所以堅忍,咬住牙關,任他衝突。時時刻刻盼他大起來,時時刻刻望他熱起來。只見抽到後面,果然越弄越大,越幹越熱,竟像是個極大的角先生,灌了一肚滾水,塞進去一般。就是不抽不動,留在裡面也是快活。方才知道日間所言不是虛譽,「至寶」二字竟可做此物的別名。就把未央生緊緊摟住道:「我的心肝,你有這樣標致面孔,又有這件至寶生在身上,難道要把普天下的婦人都想死了不成?」未央生道:「弄得人死,才想得人死。心肝,你捨得一條性命,等我弄死了麼?」瑞珠道:「遇著這件東西,難道還要想活不成?只是讓我多幹了幾次,死才死得甘心。不要頭一次就送我性命。」未央生就翻天倒地干起來。瑞珠的陰戶雖深,花心生得極淺,只消進一二寸就撓著癢處,所以抽送之間再沒得落空。抽到半千之後,就要死要活起來,口裡不住的叫道:「心肝,我今要死了。求你饒了罷。」未央生要現所長,聽見這話,只當聽不見,力也不較,從一更幹起,直幹到二更,只見她四肢癱軟,口內冷氣直衝,未央生知道不是勁敵,就住了手。緊緊摟住睡了一會,瑞珠醒轉來道:「心肝,你怎麼這麼會幹?如今我妹子在房裡等,你過去罷。」未央生道:「黑暗暗的,我那裡摸得過去?」瑞珠道:「待我叫丫鬟送你去。」就叫一個丫鬟起來,攙了未央生的手,送他過去。

那個丫鬟是個十五六歲的處子,起先聽見他幹事,弄得山搖地動,陰中騷癢不過,淫水不知流了多少。如今攙著未央生的手,那裡放得他過。走到僻靜去處,就對未央生道:「你怎麼這等狠心,剛才那樣好滋味,何不使我嚐一嚐?」就把一手摟住未央生,一手去脫自家的褲子。未央生見她情急不過,不好推辭,就叫她睡在懶榻之下,將她陰戶扒開,然後取出陽物,唾沫也不搽,對了陰戶直抵。那丫鬟不曾經人弄過,暗想那件東西是好吃的湯水,所以扯他弄,還愁他不肯弄。不料,他把陽物一抵,疼痛難當,就喊叫起來。未央生見她是個處子,就搽上許多唾沫,緊緊朝里又抵。她又叫喊起來道:「做不得!若再照樣,一些好處也沒有。為甚麼我主母弄了就快活,這是何故?」未央生就把初次幹起要皮破血流,直要幹過十餘次方才會快活,又安慰她道:「我的本錢忒大,你當不起。我有個小廝,叫做『書笥』,他的本錢還小。明日帶他來先與你幹幾次,然後等我幹就不妨了。」

丫鬟感激不盡,就爬起來,穿好褲子,引他行走。走到瑞玉門前,只見明燭輝煌,點在房裡伺候。聽見外面走響,丫鬟就開房門,接他進去。未央生走到床前,叫道:「心肝,我來遲了,你不要見怪。」遂把衣服脫下,揭開被窩,爬在瑞玉肚上,挺起陽物就幹。初幹之時,痛楚起來,與瑞珠一般,幹到好處,那種要死要活的模樣,更比瑞珠不同,使人看了竟要可憐起來。這是甚麼原故?因他的年紀比瑞珠小三四歲,身體也在瘦弱一邊,肌膚嬌嫩,竟無一物可比。就是立在階前,尚怕隨風吹倒,坐在椅上,還要東扶西靠的人,那裡能經得這樣幹事?所以抽到數百之後,星眼微撐,朱唇半啟,心上有話,口裡說不出來,無非是弱體難勝,香魂欲斷,若再抽一會,定有性命之憂。未央生看了,心上憐惜不過,就問道:「心肝,你經不得再弄了麼?」瑞玉答應不出,只把頭點一點。未央生就爬下身來,等她蘇息一會,要幹,又經不得再幹;不幹,又愛她不過,只得把她抱在肚子上面,睡到天明。

香雲與瑞珠清早起來,要商量長久之策,就到瑞玉床前催未央生早起。揭開帳子一看,只見瑞玉倒在上面,未央生倒在下面,就叫醒來笑道:「今夜點燈不消買蠟燭了!」姊妹三個笑了一會,就與未央生商議道:「如今晚去夜來,終究被人看見。就是你自己家裡的人見你夜夜不回,也要根究出來。怎麼設法在這裡住幾時,連日里也不回去,不必定要幹事,就是下棋、做詩,說說笑笑,也是快活的。你有這個妙法麼?」未央生道:「我未來之先,就把絕妙之法算得妥當了。」三人問道:「甚麼妙法?」未央生道:「我的小妾現今懷孕在身,幹不得事。我昨日對她說,我離家日久,不曾回去,今趁你懷孕之時,到故鄉去看看。往返只消三個月,就好轉來看你分娩。省得分娩之後,又要回去,妨我們作樂的工夫。她說我這話極講得是。我今日回去,就收拾行李出門,只說回故鄉去,竟挑到你家來。這三個月之中,莫說做詩下棋說笑話,就是要串戲,也串得幾本了。」

三個女子聽了,不勝歡喜,皆言妙計。未央生道:「還有一事,要與三位商議。我身邊有兩個伴當,一個丟在家裡,一個帶他出來。只是那小介也有主人之風,若不把些甜頭到他,他若走回去露出事來,卻怎麼處?」瑞珠道:「這個不難,我家有得是丫鬟,隨他去作樂就是。不但可繫伴當之身,還可塞梅香之口,省得我們男子回來要去學舌。」未央生道:「說的有理。」四人計議定了,就打發未央生回去。當晚就挑行李過來。自此後,不但未央生醉臥群芳,連隨身伴當亦享溫柔之福。只可惜故園春色一旦飄零,使人有不堪回首之嘆耳。

評曰:香雲不吃同盟之醋,而背以鍾愛之人,公之同好。雖所為出於不正,而交情亦自可取。求之男子中正不可得。今之同盟兄弟,所共圖之事,亦未必盡出於正,而嫉妒之心更有甚於不同盟者。此等男子,幸不生為婦人,若為婦人,必極盡天下之淫行而後止。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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