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詩集傳 (四庫全書本)/卷01
蘇氏詩集傳 卷一 |
欽定四庫全書
詩集傳卷一 宋 蘇轍 撰
周南
文王之風謂之周南召南何也文王之法周也所以為其國者屬之周公所以交於諸侯者屬之召公詩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言其治外也故凡詩言周之內治由內而及外者謂之周公之詩其言諸侯被周之澤而漸於善者謂之召公之詩其風皆出於文王而有內外之異內得之深外得之淺故召南之詩不如周南之深周南稱后妃而召南稱夫人召南有召公之詩而周南無周公之詩夫文王受命稱王則大姒固稱后妃而諸侯之妻固稱夫人周公在內近於文王雖有徳而不見則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逺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此理之最明者也然則謂之周召者蓋因其職而名之也謂之南者文王在西而化行於南方以其及之者言之也東北則紂之所在文王之初所不能及也毛詩之敘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也故繫之周公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繫之召公然則二南皆出於先王其深淺厚薄二公無與而強以名之可乎
國風
孔子編詩列十五國先後之次二南之為首正風也邶鄘衛王鄭齊魏唐之相次亡之先後也秦之列於八國之後後是八國而亡也陳之後秦將亡之國也檜曹之後陳已亡之國也豳之列於十四國之後非十四國之類也甞試考其世次而論其亡之先後後亡者詩之所先而先亡者詩之所後也魏唐晉也諸侯之亡者莫先於晉周安王之十六年而田氏滅齊二十六年而韓魏趙滅晉齊之亡也先晉十年而齊詩先晉何也晉之失國自定公始自定公以來者韓魏趙之晉也齊之失國自平公始自平公以來者田氏之齊也定公之立先平公三十年矣孔子自其失國之君而以為亡焉故諸侯之先亡者晉其次齊也鄭之亡也當安王之子烈王之元年則齊晉之亡也乆矣周之亡也盡於烈王之曾孫赧王之五十九年則鄭之亡也亦久矣衛之亡也當秦始皇帝之二十七年則周之亡也亦久矣後亡者常先秦最後亡而列於八國之後以為非特後之而又兼八國而有之也春秋書諸侯之㑹王之大夫必列於上王之世子必列於後秦之所以後於八國者猶王世子之後諸侯也蓋以為異焉耳陳之亡也當周敬王之四十一年孔子卒之歲而陳亡然則孔子之編詩也陳將亡矣知其將亡而不以列於未亡之國蓋以亡國視焉此陳之所以後秦也檜之亡也當周幽王之世鄭桓公滅之曹之亡也當周敬王之三十三年宋景公滅之檜先而曹後因其亡之先後而為之先後焉以為已亡矣無所事先而知其後亡也此檜之所以後陳而曹之所以後檜也嗚呼數十百年之間國之存亡孔子預知之讀其詩聽其聲觀其國之厚薄三者具而以斷焉是故可以先焉而無疑也良醫之視人也察其脈而知其人之終身疾痛壽夭之數其不知者以為妄言也其知者以為猶視其面顔也夫國之有詩猶人之有脈也其長短緩急之候於是焉在矣邶鄘者衞之所滅也魏者晉之所滅檜者鄭之所滅也檜詩不為鄭而邶鄘為衞魏為晉何也邶鄘魏之詩作於既滅其詩之所為作者衞晉也是以列邶鄘魏於前而以衞晉終之雖主衞晉而其風不同故邶鄘魏不可沒也邶鄘之詩學者以為衞矣何也敘以衞也而魏詩不為晉何也敘不以晉也雖不以晉亦不以魏然則是不舉其國耳凡敘之不舉其國者文之所不及也以其不及而廢其為晉則學者之陋矣汾沮洳之三章而三稱晉官焉非晉而何季子觀樂於魯至於歌魏曰渢渢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徳輔此則盟主也夫亡國之詩而季子言之若此乎蓋以為晉矣非亡國之詩也至於檜風檜之未亡而作矣豳之非十四國之類何也此周公與周大夫之所作也蓋以為豳耳非豳人之詩也非豳人之詩而言豳之風故繫之豳雖繫之豳而非豳人之詩故不列於諸國而處之其下此風之特異者也以其特異而別之亦理之當然也季子之觀樂也既歌齊而繼之以豳秦魏唐何也曰孔子之未編詩也太師次之以豳為秦之有也而繫之秦以秦晉之強相若也而不能決其長短意天下之諸侯將歸於此二國至孔子而後定蓋非太師之所能知也
關雎后妃之徳也
孔子之敘書也舉其所為作書之故其賛易也發其可以推易之端未甞詳言之也非不能詳以為詳之則隘是以常舉其略以待學者自推之故其言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夫唯不詳故學者有以推而自得之今毛詩之敘何其詳之甚也世傳以為出於子夏予竊疑之子夏甞言詩於仲尼仲尼稱之故後世之為詩者附之要之豈必子夏為之其亦出於孔子或弟子之知詩者歟然其誠出於孔氏也則不若是詳矣孔子刪詩而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詩之敘未甞詳也詩之亡者經師不得見矣雖欲詳之而無由其存者將以解之故從而附益之以自信其說是以其言時有反覆煩重類非一人之詞者凡此皆毛氏之學而衞宏之所集錄也東漢儒林傳曰衞宏從謝曼卿受學作毛詩敘善得風雅之㫖至今傳於世隋經籍志曰先儒相承謂毛詩敘子夏所創毛公及衞敬仲又加潤益古說本如此故予存其一言而已曰是詩言是事也而盡去其餘獨采其可者見於今傳其尤不可者皆明著其失以為此孔氏之舊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關關和聲也雎鳩王雎鳥之摯者也物之摯者不淫水中可居者曰洲在河之洲言未用也逑匹也言女子在家有和徳而無淫僻之行可以配君子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轉反側
荇接余也左右助也流求也服事也后妃將取荇菜以共宗廟必有助而求之者是以寤寐不忘以求淑女將與共事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芼擇也求得而采採得而芼先後之敘也凡詩之敘類此窈窕淑女不可得也苟其得之則將友之以琴瑟樂之以鍾鼓琴瑟在堂鍾鼔在廷以此待之庶其肯從我也此求之至也
關雎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葛覃后妃之本也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葛者婦人之所有事也方葛之盛時黃鳥出於谷而集於木鳴喈喈矣詠歌其所有事而又及其所聞見言其樂從事於此也覃延也萋萋茂盛貌也黃鳥摶黍也灌木藂木也喈喈和聲也或曰黃鳥之集於灌木猶婦女有嫁於君子之道也言女子在家習為婦功既成則可以適人矣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莫莫成就貌也濩煑之也精曰絺麤曰綌斁厭也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言辭也春秋傳曰言歸於好師女師也婦人謂嫁曰歸言其告教於師氏也則告之以適人之道矣薄亦辭也汙煩撋之也澣濯之也私燕服也衣禮服也此女師所以告之之言也害澣害否雲者言常自絜清以事君子也常自絜清以事君子則可以歸寧父母矣
葛覃三章章六句
卷耳后妃之志也
婦人知勉其君子求賢以自助有其志可耳若夫求賢審官則君子之事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采采不已之辭也巻耳苓耳也頃筐畚屬也卷耳易得之物頃筐易盈之器而不盈焉則志不在卷耳也今將求賢寘之列位而志不在亦不可得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崔嵬土山之戴石者也虺隤病也姑且也將陟險而馬病不求良馬以任之徒酌酒以自慰不以為深憂也則終不免矣譬如為國之難知小人之不足任而不求賢以自助亦無以濟也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此章意不盡申殷勤也凡詩之重復類此山脊曰岡𤣥馬病則黃兕觥角爵所以為罰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石山戴土曰砠瘏痡皆病也馬病而不知擇至於人又病也則無及矣亦吁嗟而已
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后妃逮下也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木下曲曰樛木以樛故葛藟得纍之而上后妃以逮下故衆妾得敘進於君子室家既和故其君子無所憂患而能安履其福祿苟其不和雖有福祿而不能安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荒奄也將大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縈旋也成就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孫衆多也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蚣蝑也不妬而多子一生八十一子詵詵衆多也振振仁厚也言后妃子孫衆多如螽斯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薨薨羣飛聲也繩繩戒慎也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揖揖㑹聚也蟄蟄和集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夭夭少壯也灼灼盛也婦人甚少而盛不以色驕其君子而以宜其室家此后妃之徳所致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蕡大貌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始言其華中言其實終言其葉言其容徳皆盛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兎罝后妃之化也
肅肅兎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敬也兎罝兎罟也丁丁椓杙聲也干盾也罝兎之人野之鄙人也野之鄙人禮之所不及也禮之所不及者其心無所不易人而無所不易則其於妻妾也無所復敬矣今婦人能以禮自將敬而不可慢故其夫雖罝兎之鄙人而猶知敬之夫人知敬其妻妾則無所不敬是以至於椓杙而猶肅肅也赳赳有力之貌也罝兎之人則赳赳之武夫也世未嘗患無武夫獨患其不知敬而不可近今武而知敬故可以為公侯干城也桃夭言后妃能使婦人不以色驕其夫而兎罝言其能使婦人以禮克君子之慢故桃夭曰致而兎罝曰化夫致者可以直致而化者其功逺矣
肅肅兎罝施於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仇匹也
肅肅兎罝施於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丁丁人之所聞也中逵人之所見也中林聞見之所不及也非人之所聞見而猶肅肅則其敬也至矣
兎罝三章章四句
芣苢后妃之美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芣苢馬舄馬舄車前也宜懷姙焉室家和平故婦人皆樂有子是以采之不厭也有藏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掇拾也捋取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袺執袵也襭扱袵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漢廣徳廣所及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潛行曰泳方泭也思辭也文王之化行於南國雖江漢之游女皆有廉潔之行不可犯以非禮譬如喬木不可就以休息江漢不可得而方泳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此知女子之不可犯而思以禮道之之辭也楚薪之尤翹翹者也取薪之尤翹翹者以言欲取女之尤髙潔者也然猶不敢斥言取之故曰於是子之嫁也我當秣其馬以示有意焉耳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蔞草之尤翹翹者也
漢廣三章章八句
汝墳道化行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墳大防也枝曰條幹曰枚惄飢意也調朝也是時紂猶在上君子久役於外故婦人遵汝而伐薪勞苦而念其君子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斬而復生曰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魚勞則尾赤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事紂周徳雖廣而紂之虐如將焚焉民之被其害者如魚之勞於水也然而有文王以為之父母可以無久病矣雖婦人而知文王之可歸此所謂道化行也
汝墳三章章四句
麟之趾關雎之應也
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
麟仁獸也其於仁也非有意為之其資之也天矣關雎之時人君與其后妃皆賢故其生子無不賢者夫公子之賢非其身則為之父母之所以資之者逺矣是以信厚振振而不自知猶麟之於仁也毛詩之敘曰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夫關雎之化行則公子信厚公子之信厚如麟之仁此所謂應矣未嘗言其時也捨麟之徳而言其時過矣
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
定額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召南 國風
鵲巢夫人之徳也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鳩性拙不能自為巢而居鵲之成巢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如鳩之託鵲巢非有徳誰能安之毛詩之敘以鳩為鳲鳩言夫人如鳲鳩之均一乃可以配焉説雖無害而鳩非鳲鳩也百兩百乘也御迎也諸侯之子嫁於諸侯送迎皆百乘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方據也將送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鵲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蘩皤蒿也沼池也沚渚也公侯之夫人執蘩菜以助祭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宮廟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被首飾也僮僮竦敬也祁祁舒遲也公事也其在宗廟之事則竦敬其還歸則舒遲言各獲其宜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草蟲常羊也阜螽蠜也二者皆蝗類覯以禮遇也草蟲鳴則阜螽躍而從之婦人之於君子猶二物之相從其性然矣然其未見也常自憂不得見君子故每以禮自防至於既見而後心降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蕨虌也陟南山而采蕨豈有不得者乎然而常憂不得也婦人之從君子亦豈有不見禮者乎然而常憂不見禮也憂不見禮而後乃見禮矣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薇山菜也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
於以采蘋南澗之濵於以采藻於彼行潦於以盛之維筐及筥於以湘之維錡及釡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
蘋大蓱也藻聚藻也方曰筐圓曰筥湘烹也錡釡屬也宗室大宗之廟也此所謂教成之祭也記曰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毀教於公宮祖廟既毀教於宗室教成之祭牲用魚芼用蘋藻奠於牖下何也戶牖之間也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主人皆筵於廟中戶西西上右幾以為女子外成者也祭禮主婦設羮今使季女設焉所以成其婦禮也㓜而習之既嫁而奉祭祀則終身行之此所謂能循法度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
甘棠美召伯也
甘棠言美召伯江有汜言美媵何彼穠矣言美王姬魚麗言美萬物盛多皇矣言美周或言正詩不言美因各為此五詩之説夫五詩言美則正詩未甞不言美矣未甞不言而為不言之説此皆近世之浮説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小貌也甘棠杜也茇草舍也召公巡行邦國重煩勞百姓蔽棠而舍國人思之而愛其棠不忍伐也召公之為牧伯武王之世矣而詩稱召伯思者之辭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拜拔也説舍也
甘棠三章章三句
行露召伯聽訟也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厭浥濕意也行道也速召也二南當文王與紂之世淫風之被天下如露之濡物召南之女被文王之化能以禮自保故其稱曰行者未甞不欲夙夜也謂道之多露是以不敢女子未甞不欲從人也謂世之多強㬥是以不可女子之所以自保如此然猶不免強㬥之獄故其自辨曰謂雀之無角信矣今而穿屋則雀有角矣謂鼠之無牙信矣今而穿墉則鼠有牙矣謂強㬥之無室家之道信矣今而召我以獄則強㬥亦有室家之道矣雖召我獄然而知其室家之道不足而終不之從者召公明於聽訟也
行露三章一章章三句二章章六句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
毛詩之敘曰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夫君子之愛其人則樂道其車服是以詩言羔羊之皮而已非言其徳也言其徳則過矣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古者大夫羔裘以居素絲以英裘紽組絲以飾縫也皆婦人所為寘功也委蛇自得之貌也言召南之大夫服其羔裘自公而退食於私家無所不自得也夫君子能治其外而內無良妻妾以和其室家雖欲委蛇而不可得也此所以為鵲巢之功致也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緎總皆縫飾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殷其靁勸以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雷聲隱然在南山之陽耳然而不可得見召南之君子逺行從政其室家思一見之而不得如是雷也故曰何哉吾君子去此而從事於四方不敢安也既而知其義不得歸也則曰振振君子歸哉歸哉言不可歸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摽落也塈取也盛極則落者梅也女子之盛時猶是梅也方其七存也迨其吉而後嫁焉可也及其三也及今焉嫁之可也失今則過矣及其既盡頃筐而取之也謂之取則嫁之矣七而擇其吉三而及其今盡而聽其謂此所以各及其時也凡詩每章有先後深淺之異如此詩及中谷有蓷晉無衣之類固自有説若樛木螽斯之類皆意不盡申殷勤而已欲強求其説則迂雜而不當矣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小星惠及下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微貌也三心也五噣也正月噣在東方三月心在東方命禮命也諸妾從夫人以次敘進御於君所謂小星之從心噣也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雲者妾自謂卑賤不敢與夫人齒之辭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裯帳也猶若也
小星二章章五句
江有汜美媵也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水決復入為汜江則有汜嫡則有媵而之子之不我以何哉其後則必悔矣蓋不敢怨而竢其悔耳夫不敢怨者悔之道也故小星欲求衆妾之不敢齒我而不以貴賤臨之蓋使之得進御於君而妾不敢與我齒矣江有汜欲求嫡之悔過而不以怨言犯之蓋事之不失而嫡自悔矣此則善原人情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水岐成渚處止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書曰岷山導江東別為沱嘯歌以言其不怒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誘道也野有死麕有欲用之猶以白茅包之而後行今有女於此思以春適人亦必得吉士以禮道之而後可疾時不然也古者昏禮以嵗之隙自冬及春皆其時也孫卿子曰霜降逆女冰泮殺內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樸𣙙小木也將取樸𣙙死鹿以為用猶知以白茅純束而取之況有女如玉而可不以禮成之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脫脫舒遲也帨佩巾也尨狗也奔走失節則佩帨動非禮相凌則狗吠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章三句
何彼穠矣美王姬也
漢儒之言詩者曰王道衰詩人本之袵席關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而近世學者又因此詩稱平王齊侯則遂以二南為東周之詩無疑矣予讀儀禮觀其燕饗之樂風雅之正詩無不咸在蓋關雎鹿鳴之作也久矣非復衰世之詩也夫平王者周之先王豈文王歟譬如商人謂湯武王蓋亦當時一號也至於齊侯則武王之世太公望得稱齊侯矣且周頌之言成康猶不得為成康子孫之詩而此詩獨不得為文王之詩哉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穠猶戎戎也唐棣栘也王姬之美盛若是華也肅敬也雝和也人之見王姬之車者則相告曰曷不肅雝乎此王姬之車也人之見其車者猶知肅雝則王姬之敬也至矣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魚之深釣而得之者由絲緡也王姬之貴娶而得之者由禮也
何彼穠矣三章章四句
騶虞鵲巢之應也
彼茁者葭一發五豝於嗟乎騶虞
茁出也葭蘆也豕牝曰豝人君雖有恭儉之志而室家不聽則殆不行今召南之夫人能順其君子無所不敬雖葭之微於其生也而有不傷之意焉故能使物無不蕃者於君之射也一發而虞人翼五豝以待之此蕃之至也然猶不敢盡取之一發而已故曰於嗟乎騶虞騶虞仁獸言仁如騶虞也此所以為鵲巢之應矣
彼茁者蓬一發五豵於嗟乎騶虞
豕生三日曰豵
騶虞二章章三句
詩集傳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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