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紀/12
卷十二
[編輯]毅宗昭英皇帝李諒祚,景宗元昊子也。小字寧令哥,國語謂歡喜為寧令。兩岔,河名也,母曰宣穆惠文皇后沒藏氏,從元昊出獵,至此而生諒祚,遂名焉。以天授禮法延祚十年二月六日生,十一年春正月方期歲(《宋史·夏國傳》:諒詐,景宗長於也。錢大昕《諸史拾遺》云:《傳》云諒祚以慶曆七年二月六日生,八年正月方期歲,亦恐未然,元昊子諒祚最幼,不得言長子)即位,改元延嗣寧國元年。(《長編》:沒藏氏初為尼,寓於興州之戒壇院,既娠而曩霄死,曩霄遺言立從弟委格寧令,其大酋諾伊尚都等與沒藏訛龐議所立。沒藏大族也,訛龐為之長,眾欲如遺言立委格寧令,訛龐獨弗許,曰:「委格寧令非子,且無功,安得有國?」諾伊尚都曰:「國今無主,然則何所立。不然,爾欲之乎?爾能保有夏土,則亦眾所願也。」訛龐曰:「予何敢哉。夏自祖考以來,父死子繼,國人乃服。今沒藏尼娠先王之遺腹,幸而生子,則可以嗣先王矣,誰敢不服?」眾曰:「然。」遂立沒藏尼為太后。曩霄既死三月,諒祚生。據此,則以諒祚為元昊遺腹於,與《宋史》不同。果如所說,沒藏氏既已斥出為尼,其生子又在元昊死後,訛龐擁立,夏國將相豈無一人異議?其說恐不足信,宜仍以《宋史》為斷。)
諒祚幼養於母族訛龐,訛龐因專國政。二月,遣使報哀於宋、契丹。使宋者為楊守素,守素乃康定中為元昊謀不稱臣、納所賜節者也。宋帝以任顓嘗屈夏使臣,復使館伴。顓問守素元昊所以死,守素不能對。終其去,不敢桀驁。三月,遣使上元昊遺物於契丹。宋遣開封府判官、尚書祠部員外郎曹穎叔為祭奠使,六宅使、達州刺史鄧保信為弔慰使,賜絹一千匹、布五百端、羊百口、麵米各百石、酒百瓶。及葬,仍賜絹一千五百匹,餘如初賻。
諒祚初立,方幼,三大將分治其國。宋臣謂:「可因此時以節度使啖三將,使各統所部分,以弱其勢,可不戰而屈矣。」判延州程琳曰:「幸人之喪,非所以示外國,不如因而撫之。」或請乘隙舉兵,知慶州孫沔亦言:「伐喪,非中國體。」帝納其言(《范忠宣集·王尚恭墓誌》:孫威敏公經略環慶,辟掌機宜。慶曆八年,夏元昊為子寧令哥所弒,國人誅之,立其幼子諒祚,而來告哀。謂孫公曰:「元昊負恩,屢挫官軍,忠臣義士,痛心頓足,未能擒戮。今父子相殘而立其幼,殆天亡賊也。因請未賜王爵,止授以節帥之名。擇其強臣,寵以高官,使分其權,復以厚賞招致近邊豪酋,漸漸收其用,以壯吾藩籬,則西陲可久安。不然,後難製也。」孫公奇其言,為奏上之)。四月,遂遣尚書刑部員外郎任顓充冊禮使,供備庫副使宋守約充副使,冊諒祚為夏國主。契丹亦遣永興宮使耶律嫋裏、右護衛太保耶律興老、將作少監王全慰奠。九月,遣使如宋謝祭奠。十二月,又遣使謝封冊。鐵不得國與夏有隙,遣使如契丹,乞以本部兵助攻夏國,不許。(《宋史·夏國傳》、《仁宗本紀》、《遼史·西夏外紀》、《興宗本紀》及《長編》一百六十三至一百六十五。李燾曰:「《程琳本傳》云朝廷既行冊禮,夏人方圍慶陽,琳止詔使於鄜曰:夷狄貪此,可紓慶陽之難。」乃具禮幣賜予之數移報之,果喜,即日迎冊使,而慶陽圍亦解。按諒祚此時方自保不暇,何敢更圍慶陽?《本傳》必誤。)
西夏稱延嗣寧國元年
春,遣使如契丹賀正旦,契丹留使者不遣。
元昊臨終遺言曰:「異日力弱勢衰,宜附中國,不可專從契丹。蓋契丹殘虐,中國仁慈,順中國則子孫安寧,又得歲賜、官爵;若為契丹所脅,則吾國危矣。」是時,契丹以南壁舊怨,不肯行封冊。及遣使賀正遲期,遂羈使者。會集諸道兵,遣北院樞密副使蕭惟信以伐夏告宋。(《遼史·興宗本紀》及《西夏書事》)
遣使如宋,進奉賀正馬、駝。
宋帝賜詔曰:「詔夏國主,省所差人進奉賀正馬、駝共一百匹頭,事具悉。履端紀歲,萬邦咸稟於王正;效貢以時,奕世克修於藩職。載閱充庭之實,深惟守土之勤,遐體傾輸,不忘歎獎。今回賜銀、絹、茶等具如別錄,至可領也。其差來人所賜物色,亦具賜目。故茲詔示,想宜知悉。春寒,比平安好否?書指不多及。」(《歐陽文忠集》)
夏六月,遣使貢於契丹。契丹復留使者不遣。(《遼史·興宗本紀》)秋七月,契丹主再舉來伐。
以耶律仁先與皇太弟重元為前鋒。時契丹師分三道:韓國王蕭惠等所將者為南道;其北道則行軍都統耶律敵魯古將之;中道則契丹主自將。(《遼史·興宗本紀》、耶律仁先、蕭惠等傳)
八月,契丹主渡河,夏人遁,因取唐隆鎮據之。(《遼史·興宗本紀》及《長編》一百七十七。按《遼史·耶律多珍傳》云:「西征。詔多珍由別道會於河濱,敵兵阻河而陣,帝御戰艦絕河擊之,大捷而歸。」畢氏《通鑒考異》據《本紀》云:「辛酉,渡河,夏人遁,乃還。」以為契丹當時未嘗大捷。及觀王拱辰《別錄》,載契丹主與拱辰言,云奪得唐隆鎮云云,則《多珍傳》所云絕河擊之大捷雖非事實,亦非盡無因也。)
九月,契丹蕭惠等與夏人戰,敗績。
惠自河南進,戰艦糧船綿亙數百里。既入夏境,偵候不遠,鎧甲載於車,軍士不得乘馬。諸將請備不虞,惠曰:「諒祚必自迎車駕,何暇及我?無故設備,徒自弊耳。」數日,契丹軍未營,候者報夏師至,惠方詰妄言罪,諒詐軍從阪而下,惠與麾下不及甲而走。追者射惠,幾不免,軍士死傷甚眾。當惠之失利也,契丹主猶欲進兵,耶律仁先力諫,乃還。(《遼史》蕭惠、耶律仁先傳)
冬十月,契丹北道行軍都統耶律敵魯古與夏人戰於賀蘭山,獲李元昊妻。
敵魯古率阻卜諸軍,由北路趨涼州,至賀蘭山,獲元昊妻及其官僚家屬。遇夏人三千來戰,殪之。烏占敵烈部詳穩蕭慈氏奴(一作慈實努)中流矢,與南克耶律斡裏俱死焉。慈氏奴,蕭惠子也。(《遼史·興宗本紀》及《慈氏奴傳》。按《長編》:契丹使殿前副檢點耶律益、彰德節度趙柬之告宋,言三路兵伐夏;契丹主出中路大捷;北路兵至西涼府,獲羊百萬、駝二十萬、牛五百,俘老幼甚眾;惟南路小失利。而宋之邊奏,皆以為遼主濟河不遇敵,無水草,馬多死,耶律貫寧大敗於獅子口,惟劉五常獲陝西所陷屬戶羌二十餘人而已,與《遼史》諸傳異。又按《西夏書事》作獲國主母沒移氏。)
西夏稱天祐垂聖元年
春正月,契丹遣使來問罪。(《遼史·興宗本紀》)
二月,遣將窪普、猥貨、乙靈紀等,率兵攻契丹金肅城,南面林牙耶律高家奴等破之。窪普被創,遁去。殺猥貨、乙靈紀等。(《遼史·興宗本紀》)
三月,以戰敗契丹,獻捷於宋。保安軍以誓詔無泛遣人例,拒不納。(《長編》一百六十八)與契丹殿前都點檢蕭迭裏得戰於三角川,敗績。
斬侯者八人,擒觀察使。(《遼史·興宗本紀》及《蕭迭裏得傳》。按《西夏書事》,觀察使作訛都移。)
是月,契丹命西南招討使蕭蒲奴、北院大王宜新、林牙蕭撒抹得等率師來伐。以行宮都部署別古得監戰,復遣同知北院樞密使蕭革按軍邊城,以為聲援。(《遼史·興宗本紀》)
夏四月,契丹西南招討使蕭蒲奴等入夏境,不與敵遇,縱軍俘掠而還。(《遼史·興宗本紀》)五月,契丹兵圍興慶府,大掠。
林牙蕭奪剌至去歲蕭惠敗績之地,獲夏偵候者,知人煙聚落多國人陷沒而不能還者,盡俘以歸。(《遼史·蕭奪剌傳》)窪普降於契丹。
初,窪普兵敗,訛龐欲誅之,沒藏氏使練兵賀蘭山,以責後效。及契丹兵深入,懼誅,率所部降。(《遼史·興宗本紀》及《西夏書事》)六月,契丹破攤糧城。
城在賀蘭山西北,國中儲糧處。契丹兵攻破之,盡發廩積而還。(《長編》一百六十八)
秋九月,侵契丹邊。敵魯古遣六院軍將海裏擊敗之。(《遼史·興宗本紀》)冬十月,契丹主還,遣使請平,不許。
諒詐母遣使,乞依舊稱藩。使還,契丹主詔諭:「別遣信臣詣闕,當徐圖之。」(《遼史·興宗本紀》)
十二月,諒祚遣使上表於契丹,乞依舊稱臣如母訓。(《遼史·興宗本紀》及《西夏外紀》)
西夏稱天祐垂聖二年
春二月,契丹來索党項降戶。
元昊時,納党項降戶數千。河曲之役,請率諸部待罪。後因戰勝不遣。至是,契丹遣北院都監蕭友括來索,沒藏氏不與。(《遼史·興宗本紀》)夏四月,契丹使還,表請代党項進獻。
沒藏氏既留降戶不遣,蕭友括還,恐契丹詰責,奉表乞代党項權獻馬、駝、牛、羊等物,契丹主許之。(《遼史·興宗本紀》)
遣使如契丹,求唐隆鎮及乞罷所建城邑,契丹主不許。(《遼史·興宗本紀》)
六月,契丹安置元昊妻於蘇州。(《遼史·地理志》:蘇州本高麗南蘇,興宗置州。《通鑒輯覽》作薊州。)
並前後所俘夏人,同置蘇州。以伐夏所獲物遣使遺宋。(《遼史·興宗本紀》)
西夏稱天祐垂聖三年
春二月,宋詔夏國歲遣首領進奉,其引伴、押伴,自今選練習邊事人。(《長編》一百七十二)夏五月,阻卜酋長兀裏得遣使請附,不納。
阻卜久臣契丹,其王屯禿古斯及酋長豁得剌、喘隻葛拔裏思,常以馬、駝、氈、玉貢獻。兀裏得與豁得剌弟斡得構隙,慮其侵掠,遣使至夏國請附,沒藏氏懼契丹兵威不敢受。(《遼史·屬國表》及《西夏書事》)
冬十月,遣使如契丹,乞弛邊備。
契丹以諒祚幼弱,強臣用事,常置重兵諸邊,戒飭封堠。沒藏氏遣近臣吃多已貢物契丹,乞弛邊備。契丹主使蕭友括慰諭之。(《遼史·興宗本紀》及《西夏書事》)
宋遣閤門祗候周永清押時服來賜。
永清至宥州,夏人受賜不跪。詰之,恐而跪。(《宋史·周永清傳》)
西夏稱福聖承道元年
春二月,移牒索古渭州地。
古渭,西蕃界,距秦州三百里,道經啞兒峽。宥州兵卒牧牛羊其地,常為青唐酋藺氈掠取。監軍司怒,將攻之,藺氈懼不敵,籍土入獻,冀得戍兵以禦夏兵。宋知秦州范祥欲立奇功,亟往城之。又括熟戶田,蕃部驚擾,相率叛。訛龐欲得其地久,移文中國,言:「古渭本我地,朝廷置州於彼,有違誓詔。」宋帝詔戶部副使傅求按視,求召諭羌眾,反其田,報宥州,以渭非素有,不應索,正其封界,乃不復言。(《宋史·傅求傳》及《長編》一百七十五。按《宋史·梁適傳》:古渭初建寨,間為屬羌所抄,益兵據守,羌眾驚疑。時適以觀文殿大學士知秦州,具牛酒召諭其種人,且罷所益兵,羌遂不為患。與《傅求傳》異。)
三月,契丹主賜詔許平,遣使往獻。(《遼史·興宗本紀》)夏五月,侵宋環慶。
經略司以聞,宋帝詔邊吏嚴備,毋得輒有侵軼。(《長編》一百七十四)
秋九月,遣使如契丹進降表。(《遼史·西夏外紀》作七月,諒祚進降表。《本紀》作九月,蓋七月遣使,九月始至耳。)
契丹旋遣南面林牙高家奴等,奉詔來撫諭。(《遼史·興宗本紀》)
西夏稱福聖承道二年
春正月,遣使如契丹貢方物。
契丹主以諒祚降非誠心,諭使者曰:「爾主若念國威,不忘姻好,當心懷恭順,不在貢獻勤怠間也。」卻其物不受。(《遼史·興宗來紀》及《西夏書事》)
夏五月,上表契丹,乞進馬、駝。契丹主詔歲貢之。(《遼史·興宗本紀》)秋七月,侵宋古渭寨。
夏兵數至古渭,剽掠人畜,秦鳳經略司請於鄰路益兵五千為備。(《長編》一百七十六)遣使如契丹求婚。
時宋三司使、吏部侍郎王拱辰為回謝契丹使,慮契丹再與通姻好於中國不便,因諷契丹主曰:「南朝亦知北朝公主先聘與元昊,殊不禮待,憂幽而卒」。契丹主曰:「直是飲恨而卒,然只是皇族之女。」拱辰曰:「雖知只是宗女,亦須名為陛下公主下嫁,豈可如此不禮?今或陛下更與通親,毋乃太自屈也。」契丹主曰:「更做甚與他為親,只封冊至今亦未曾與。」拱辰又曰:「今來陛下且與函容,亦是好事。陛下於西羌用兵數年,其殺獲勝負亦略相當,古語謂『爭城,殺人盈城;爭地,殺人盈野』,豈是帝王仁德好事!」契丹主曰:「極是也。」(《遼史·興宗本紀》及《長編》一百七十七小注)
冬十月,遣使如契丹進誓表。
並請誓詔。契丹主賜以車服,而不許誓詔。(《遼史·興宗本紀》)
西夏稱福聖承道三年
春二月,遣使如契丹賀上尊號。(《遼史·興宗本紀》)
綏州蕃族阿訛(一作阿克阿)等叛附於宋。
宋帝以諒祚幼弱,不欲生邊事,詔約還之。(《長編》一百七十九)宋賜《大藏經》。
夏使求市史傳及佛經,押伴王尚恭以史有東晉元魏間事,不可示夷狄,止與佛書。(《長編》一百七十九及范忠宣《王尚恭墓誌》)三月,沒藏訛龐侵耕屈野河西地。
麟州西北枕睥睨曰紅樓,下瞰屈野河,其外距夏境尚七十里,並無堡障、斥堠。天聖初,州官相與訟河西職田,久不決,轉運司奏為禁地,官民並不得耕植。於是民有竊耕者,夏人輒奪其牛,曰:「汝州官尚不敢耕,汝何為至此?」由是河西遂為閑田。夏人始於洪崖塢、道光穀間,插木為小寨三十餘所,盜種寨旁田,元昊時已侵十餘里。諒祚立,中外事悉訛龐主之,知河西田腴利厚(《長編》云:「其田外則蹊徑險狹,杉柏叢生,漢兵難入;內則平壤肥沃宜粟麥,故敵不忍棄也),令民播種,以所收入其家,東侵不已,距河僅二十餘里,宴然以為己田。遊騎直至城下,或過城東,往來自若。(《長編》一百八十五)
秋七月,河東遣使召定界至,沒藏訛龐不聽。
河東管勾軍馬司賈逵徼巡,見祚龐所侵田過界,督責麟州守王亮,亮懼以聞。宋帝詔邊吏約束之,頗加驅掠。知并州龐籍言:「河西稱臣奉貢,未失臣禮。今不先以文告,而遽行驅掠,使歸曲而責直,非中國體。」乃遣使以義理約還,訛龐不可。籍又使人亟召,更定疆界,亦偃蹇不奉命。(《宋史·夏國傳》及《長編》一百八十三)
遣呂效忠侵宋,宋知德順軍周永清擊擒之。
永清有威略,嘗募勇士,夜馳百里,來襲營柵,斬首三百級,俘數十人,擄去橐駝、甲馬萬計,城中無知者。並寨禁地三百里,夏人盜耕不可禁。永清拓籍數千頃,置射士二千,聲聞敵廷。降者引入帳下,待之不疑,多得其死力。(《宋史·周永清傳》)
八月,契丹興宗薨於行宮,皇子洪基立,是為道宗,改是年為清寧元年。(《遼史·興宗本紀》。按《西夏外紀》作二十三年興宗崩,疑誤。)契丹遣王觀來報哀。(《遼史·王觀傳》)
九月,契丹遣使來賜興宗遺物。(《遼史·道宗本紀》)遣使如契丹賀即位。(《遼史·西夏外紀》)冬十月,起承天寺。
沒藏氏好佛,因中國賜《大藏經》,役兵民數萬,相興慶府西偏起大寺,貯經其中,賜額「承天」。延回鶻僧登座演經,沒藏氏與諒祚時臨聽焉。(《西夏書事》。按《朔方新志》:承天寺,夏諒祚所建。洪武初,一塔獨存,有記。又按《記》載瘞佛頂骨曰:「天祐紀歷,歲在攝提,」則夏英宗諒祚天祐垂聖元年,宋仁宗皇祐二年庚寅也。其藏舍利曰「天慶三年」,則桓宗純祐天慶三年,宋寧宗慶元二年丙辰也,年月與此俱異。)
十一月,使如契丹會葬。
契丹葬興宗於慶陵,夏與中國、高麗使並會。(按《遼史·道宗本紀》:會葬只有宋、高麗,無夏。此從《西夏書事》,或別有據。)
西夏稱福聖承道四年
春三月,河東禁銀星和市。
訛龐不肯定屈野河界,恐漢兵先據其境,輒屯兵河西以誘官軍。龐籍戒官吏曰:「夏人仰吾和市,如嬰兒之望乳。若絕之,彼必自來,毋得過河與戰。」乃懸榜於邊,禁絕銀星和市,於是國中財用漸乏。(《西夏書事》及《長編》一百八十五)
秋七月,移牒索蕃官藺氈。
宥州移文保安軍,乞抽還修古渭寨軍卒,並索叛蕃藺氈。宋帝詔以藺氈世為蕃官,不得擅索,令保安軍報之。(《長編》一百八十三)九月,遣李守貴巡視屈野河。
屈野河侵擾日甚,宋帝命殿直張安世、賈恩為都同巡檢,經制之。訛龐專為讕言,迫之則格鬥;緩之則就耕,終無歸意。安世等與龐籍移牒宥州詰責,沒藏氏見牒,遣幸臣李守貴至屈野河勘之,還白所耕皆漢地,沒藏氏責令訛龐還所侵田。會守貴亂作,不果。(《長編》一百八十五。惟李守貴作嘉伊克。此從《西夏書事》。)
冬十月,國母沒藏氏死。
初,有李守貴者,嘗為遇乞掌出納。寶保細吃多已者,嘗侍元昊及沒藏氏尼於戒壇院,故出入無所間。沒藏氏即通守貴,又通吃多已。守貴憤怒,於是殺吃多已及沒藏氏。訛龐族守貴,獨保養諒祚,因以其女妻焉。時諒祚生九歲矣。(《宋史·夏國傳》及《長編》一百八十四。又《長編》注,是年十月丁卯,《實錄》書環慶經略司言:「夏國小大王阿叔嵬迷裂皈與沒藏訛龐殺其國母及補細相公,而訛龐挈小大王歸其族,已戒邊鎮預備之。按所謂小大王即諒祚也,補細相公即吃多已也。嵬迷裂皈或是李守貴,然與正史不同。)
遣祖儒嵬名聿則及慶唐徐舜卿如宋報哀。
宋帝賜回口宣云:「省所奏母薨訃告事具悉。不圖閔凶,奄失慈怙。忽聞來訃,用怛於懷。棄背以還,哀摧難處。惟當抑割,無致殞傷。撫念所深,喻言何既。」(《宋史·夏國傳》及《文恭集》)
宋以集賢校理馮浩假尚書刑部郎中,直史館、文思副使張惟清假文思使,為正、副使來弔慰。
賜夏國主詔曰:「詔夏國主:喪葬之儀,孝子之大節;贈賻之禮,國家之至恩。眷惟忠順之邦,宜厚哀榮之恤。緬知荼毒,深用惻傷。俾遣使車,勉膺慰錫。今差文思院使張惟清充弔慰使,兼賜安葬故母物色,具如筆錄,至可領也。故茲詔示,想宜知悉。冬寒,比平安好否?書指不多及。」(《宋史·夏國傳》及《歐陽文忠集》)
遣使如宋,獻遺留馬、駝,並謝弔慰。(《宋史·夏國傳》)
西夏稱<者單>都元年
春正月,訛龐以兵屯屈野河西,至三月然後去。宋建二堡防之。
宋知并州龐籍以夏人盜耕河西田不已,乃令通判并州司馬光按視之。光言:「麟州城西臨屈野河,自河以西直抵界首,五六十里並無堡障、斥堠,以此虜得恣耕其田,遊騎往往直至城下,或過城東,州人不知。去歲已於河西置一小堡,以處斥堠之人。亦曾申經略司,乞於西增置二堡。會今春以來,虜騎屯聚,遍滿河西,經略司牒令候西人退散,別申取指揮。今虜眾盡已退去,自州城以西至大橫水浪爽平,數十里間絕無一人一騎。若乘此際,急於州西二十里左右增置二堡,每堡不過十日可成。比至虜中再行點集,此堡已皆有備,虜不能為害。如此,則麟州永無侵軼之虞,州兵出入有所宿頓,堡外先侵之田虜皆不能耕種。臣之愚心,亦為國家固爭屈野河西田者,非少此尺寸之地,蓋以虜侵耕至河,則麟州孤危。果能成此二堡,以為麟州耳目藩蔽,於事誠便。」遂歸白於龐籍,籍即令依前申修築二堡,仍令精加探候,廣設堤備。又言:「二堡城後,然後廢橫戎、臨寨二堡,撤其樓櫓,徙其甲兵,以實新堡,列烽燧以通警急。從衙城紅樓之上俯瞰其地,猶指掌也。有急,則州及橫陽堡出兵救之;敵來耕則驅之,已種則蹂踐之,敵盛則入堡以避。如是,則堡外三十里之田必不敢耕種,州西五六十里之內晏然矣。」龐籍遂檄麟州如其議。(《宋史·郭恩傳》及司馬光《論屈野河西修堡狀》)
三月,宋以張元故,殿試進士均免黜落。
舊制,殿試皆有黜落,臨時取旨,或三人取一,或二人取一,或三人取二。故有累經省試取中,屢擯棄於殿試者。故張元以積忿降元昊,大為中國之患。朝廷始囚其家屬,未幾復縱之。於是群臣建議,歸咎於殿試黜落。是歲詔:進士與殿試者,皆賜及第出身有差,均不黜落,遂為定製。(《宋史·仁宗本紀》及王栐《燕翼詒謀錄》。按李復圭《記聞》云,是春以進士群辱歐陽修之故,殿試並賜及第,不落一人,與此異。)
夏五月,與宋師戰於斷道塢,敗之,執其管勾麟府軍馬公事郭恩等。
訛龐既無歸田意,遂團兵宿境上,逮三月,稍增至數萬人。守將斂兵弗與戰。二堡役既興,恩及知麟州武戡、走馬承受公事內侍黃道元等,以巡邊為名往按視之。會詗者言,敵兵盛屯沙黍浪(《宋史·夏國傳》作沙鼠浪,《續通誌·西夏載記》作沙爾碩克朗),恩欲止不行。道元怒,以言脅恩,五月五日夜,率步騎一千四百餘人,不甲者半,循屈野河北而行,無復步伍。夏人舉火臥牛峰,戡指以謂恩曰:「敵已知吾兵至矣。」道元曰:「此爾曹故欲沮我師。」及聞鼓聲,道元猶不信。行至穀口,恩欲休軍,須曉乃登山。道元奮衣起曰:「幾年聞郭恩名。今日懦怯,與賈逵何殊?」恩亦慍曰:「不過死耳!」乃行。比明,至忽裏堆(《續通誌·西夏載記》作呼喇堆),敵數十人皆西走,相去數十步,止。恩等踞胡床,遣從騎呼之,敵不應,亦不動。俄而火起,敵騎張左右翼,自南北交至。堆東有長塹,其中有梁,謂之「斷道塢」。恩等東據梁口,與力戰。自旦至食時,敵自兩旁塹中攀緣而上,四面合擊,恩眾大潰。通判夏倚方在紅樓,見敵騎自西山大下,與推官劉公弼率城中諸軍,閉門乘城。武戡走東山,趣城東,抉門以入。恩、道元及府州寧府寨兵馬都監劉慶皆被執,使臣死者五人,軍士三百八十七人,已馘耳鼻得還者百餘人,亡失器甲甚眾。恩不肯降,乃自殺。(《宋史·仁宗本紀》及夏國、郭恩等傳。按歐陽文忠《吳育墓誌》:龐丞相經略河東,與夏人爭麟州界,亟築柵於白草。公以謂約不先定而亟城必生事,遽以利害,牒河東移書龐公,且奏疏論之,朝廷皆不報。已而夏人果犯邊,殺驍將郭恩,而龐丞相與其將校十數人皆以此得罪,麟、府遂警。)
六月,遣使如宋謝弔祭。(《宋史·仁宗本紀》)秋八月,宋禁陝西和市,仍詔定新立封堠里數。
知并州龐籍言:「經略司已令殿中丞孫兆議定橫陽河為府州界,然後三分,許一分與夏國,若不聽即絕之。請嚴禁陝西和市。」初,西人侵耕屈野河西地,籍謂非絕其互市則內侵不已。且聞出沒藏訛龐之謀,若互市不通,其國必歸罪訛龐,年歲間然後可與計議。宋帝從之仍詔定新立封堠里數,繪圖以聞。(《長編》一百八十六及《宋史·食貨志》。按《長編》註:三分許一,蓋當時夏人侵界六十里,只令退四十里也。)
冬十一月,宋禁絕河東私市。
宋自法禁日弛,夏入與邊民竊相貿易,日夕公行。故雖無歲遺之物,互市之利,猶可枝梧。訛龐不肯立屈野河界,經略使以聞。宋帝下詔:「西人如驅牛、馬於沿邊私糴民穀,令所在禁絕之。」時有夏人與熟戶犯禁,龐籍獲之,即斬於犯所,於是兩界凜然。(《長編》一百九十一及司馬光《論西夏劄子》)
十二月,遣兵襲鄜延。
訛龐自忽裏堆之勝,恐中國聲討,日事點集,遣眾萬餘犯鄜延境。時提點刑獄陳安石攝帥事,預飭邊民戒嚴。兵至,無所獲而還。(《宋史·陳安石傳》)
遣使如宋進奉賀正馬、駝。(《西夏紀事本末》)
西夏稱奲都二年
春正月,契丹太皇太后崩,遣使來報哀。(《遼史·道宗本紀》)
夏五月,遣使如契丹會葬。(《遼史·道宗本紀》,按《西夏外紀》作四月)
吐蕃捺羅部阿作(《長編》作納克壘阿匝爾)等叛唃廝囉來降,遂遣兵攻唃廝囉,敗績。
被擄酋豪六人,橐駝、戰馬頗眾。隴逋、公立、馬頗(《長編》作隆博、哩恭、瑪頗克)三大族亦叛降唃廝囉,會契丹遣使送女妻其少子董氈,乃罷兵歸。(《宋史·吐蕃傳》)
秋九月,宋詔河東經略使:西人議府州橫陽河界,恐麟州勢孤絕,其相度利害以聞。(《長編》一百八十八)表宋,乞贖《大藏經》。
詔曰:「詔夏國主,省所奏伏為新建精藍(按《佛祖統紀》作國內新建伽藍),載請贖《大藏經》帙、簽牌等,其常例馬七十匹充印造工直,俟來年冬賀嘉祐四年正旦使次附進,至時乞給賜藏經事具悉。封奏聿來,秘文為請,惟覺雄之演說,推善利於無窮。嘉乃純誠,果於篤信,所宜開允,當體眷懷。所載請贖《大藏經》帙、簽牌等,已令印造,候嘉祐四年正旦進奉人到闕,至時給付。故茲詔示,想宜知悉。春寒,比平安好否?書指不多及。」(《歐陽文忠集》)
西夏稱奲都三年夏五月,訛龐據屈野河。
麟、府西南接銀州,西北接夏州。慶曆中,元昊納款,知麟外門長繼勳奉詔定界,至而文案無存。訪之州人都巡檢使王吉,吉言:「繼遷未叛時,麟州之境,西至俄枝、盤堆及寧西峰,距屈野河皆百餘里。西南至雙烽橋、杏子平、彌勒、長幹、鹽坑等,距屈野河皆七十餘里。咸平五年,繼遷圍麟州,陷濁輪寨。大中祥符二年,始置橫陽、神堂、銀城三寨,皆在屈野河東,使蕃、漢義軍分番守之。又使寨將與緣邊酋長分定疆境。橫陽寨西至故俄枝堆四十里,州城西至大橫水六十里,西南至浪爽平五十里。神堂寨西至伺候峰三十五里,西南至赤犍穀掌四十里,次南至野狸塢三十里。銀城寨西至榆平嶺四十里,西南至清水穀掌五十里,次南至洪崖塢四十里,次南至道光穀、中嶺六十里。於是,繼勳等據此分定界至,遂以為例。訛龐雖東向侵耕,猶餘二十里為閑田。及斷道塢戰勝,無復顧忌,妄指屈野河中央為界,遣兵沿河屯駐,白晝迫逐漢人,夜則過河剽竊,見邏者輒逸還。且於銀城以南至神木堡,或十里、或五七里外,悉令部民侵種不已。(《長編》一百八十五)
秋八月,沒藏訛龐殺六宅使高懷正、毛維昌。
諒祚以二人妻乳哺功,賞賚甚厚。二人恃其寵,時與國事,或采民間利弊聞。訛龐心惡之。會高懷正以貸國人銀,毛惟昌竊衣元昊盤龍服,事覺,訛龐誅其全家。諒祚止之,不可。(《長編》一百六十二)
冬十月,契丹約西蕃兵取涼州,不果。
契丹既與唃廝囉通姻,數遣使由回鶻路至河湟,約唃廝囉舉兵攻夏國,欲徙董氈居涼州,與之相近。訛龐聞之,增兵備河西。會廝囉以道遠兵難合,乃止。(《長編》一百八十八)
十二月,遣使如宋,進奉賀正馬、駝。
宋賜夏國主詔曰:「王正首歲,皇曆頒春。眷惟繼世之忠,先效守藩之職。勤修時貢,來旅明庭。言念傾輸,良深歎獎。」(《西夏紀事未末》)
西夏稱祐都四年上書於宋,請去蕃禮從漢儀。(《宋史·夏國傳》)夏五月,保安軍牒索叛蕃胡守中,執還之。
守忠為保安蕃官,邊吏失於撫綏,走投夏國。中國索之急,執還伏誅。(《長編》一百九十二)秋七月,訛龐遣使河東議界至。
夏國所產羊、馬、氈毯,用之不盡,必以其餘與他國交易。而三面戎狄,鬻之不售,故中國和市不能不通。自河東禁絕私市,官民胥怨。訛龐乃遣使至麟、府,請退河西田二十里還中國,願通和市。經略使梁適不從。(《西夏書事》)
冬十月,國中鹽市絕。
河東私市雖絕,然因河西解鹽價高,商販青鹽往來如織,國中猶恃為利。宋帝使薛向為轉運使,平解鹽價,商民不復冒禁私販,於是青鹽利亦絕。(《長編》一百九十二)
十一月,訛龐掠鄜延。
訛龐因財用日乏,遣人於鄜延沿邊德靖等十堡寨開墾生地,剽掠人畜。戍兵捍之,不止。(《長編》一百九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