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紀/16
卷十六
[編輯]西夏稱大安四年
春三月,遣嵬心(一作威沁)入邊刺事被誅,遂執西州蕃戶兀勝(今作納木沁)以歸。
初,秉常誘邊民劉勃怡作奸細,偵中國虛實,事覺被誅。已,遣蕃戶嵬心入環州,匿於熟戶吹寧家,聲言點兵大集,先攻環慶,為邏者所獲,經略司根究得實,又誅之。秉常怒,縱兵入熙河,執珠旺族蕃戶兀勝等數人歸,囚於地牢,經五日放還。(《長編》二百八十八。按《長編》:是年正月丁酉,上批:「據高遵裕所奏,西人理索伊克等事,此必嘗有熟戶出界,因索不獲,遂於河市縱火,以攄一時之忿。深恐羌人酬賽,結成邊隙,可速指揮鄜延路經略司,止作準環慶路牒訪聞柔遠寨熟戶因理索人口,嘗私侵入西界地分,見根究。移宥州照會,庶羌酋如此非朝廷意,亦顯本路未嘗容其侵擾。」後十餘日,再批:「令呂惠卿更詳羌情緩急,萬一或未嘗侵犯彼界,即勿發此牒。」)
夏四月,立熙河封堠。
秉常遣人於熙河界內掘坑,畫十字,立草封為堠。宋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長孫良臣以聞,宋帝令鄜延路移牒戒約之。(《長編》二百八十九)六月,獲河東刺事人資允。
資允,麟州銀城寨熟戶,入西界偵事被獲,已而逃歸。(《長編》二百九十)宥州牒鄜延路,請禁侵耕。
麟州星最浪、木瓜鋪諸處,向為中國廢地,自熙寧八年後,居民頗事墾辟。夏蕃部攘之不得,指為侵耕生地,訴於監軍司。監軍司以聞,秉常令宥州移牒請禁之。(《長編》二百九十。按《長編》:是月戊辰,鄜延經略使呂惠卿言:「宥州牒稱:麟、府二州邊人侵耕生地,乞降回宥州牒本。」詔管勾麟府路軍馬高遵一等:「驗定西人所爭地界,舊曾與不曾開耕?係與不係兩不耕地?速保明以聞。」)
秋,盜割宋鄜延稼,不得。
是歲,鄜延大稔。夏人屯一千騎於大會平,將取稼。都監高永能簡精騎,突過其營,騎卒驚潰,獲鈐轄二人,轉六宅使。夏人患之,令曰:「有得高六宅者,賞金等其身。」(《宋史·高永能傳》)
冬十月,宋使閤門祗候趙戡來賜時服。
故事:受中國給賜,必遣使齎表謝。時趙戡押賜仲冬時服至,秉常以蕃書附之入謝,戡輒收接。宋帝詔毀其書,令開封府劾戡罪。(《長編》二百九十六)
十二月,宥州牒宋,請重定邊界。
初,宥州請中國禁麟、府耕地,宋帝令邊民不得違禁,而詔西人巡馬亦宜悉依舊處過住。鄜延經略使呂惠卿牒諭宥州,以馬五匹易取所擄人民。宥州回牒言,請遣官與本國邊臣重將蘇禦帶分立文字,依理識認,悉毀所耕地,然後將本界前後逃背捉殺人馬於界首交會。宋帝不許。(《長編》二百九個五)
河東使來議豐州耕地。
河東豐州舊有屬蕃保聚,自元昊入侵掠,以西來、永安、保寧三寨外,盡成曠土,兩界久以生地互爭。河東守王崇拯與首領議,以沙河為界,委官標量合耕地各三十頃,頃各有畸,於是豐州界至乃明。(《西夏書事》)
西夏稱大安五年
春二月,遣蕃戶昌寧詐降於鄜延,被誅。
秉常所遣刺事人屢為中國捕誅,乃使昌寧詐為投順,中國授以田宅,宥州佯以牒索,宋帝不許。寧潛與蕃部蘇尼等要結,刺探邊事以報,久之事露,為鄜延經略司所誅。(《長編》二百九十七)
三月,獲麟、府官軍呂重等,尋歸之。
秉常以麟、府耕地未定,命蕃部見中國邊民輒射殺之。重等巡視其地被獲,經略司遣人來索,始放歸。(《長編》二百九十七)
夏六月,夏人自滿堂川入大會平,殺防田人馬,兵官宋都監李浦等逼逐出塞。(《宋史·夏國傳》)秋七月,侵綏德城。(《長編》二百九十九)九月,宋人來襲。
綏德城把截楊永慶聲檄巡邊而掩取蕃部首級,詐言斬犯邊人。詔毀永慶出身文字,送西京編管。(《宋史·夏國傳》)遣使貢於遼。(《遼史·道宗本紀》)
冬十一月,牒河東,請交會人戶。
梁乙埋遣蕃官張靈州奴偽為漢人,入邊偵事,為涇原遊兵所獲。乃移牒河東,言以所擄漢界諸邊人馬與本國被捉人馬交換。經略司以聞,宋帝許之。(《長編》三百一)
是歲,侵宋鎮戎軍。
夏人以萬騎往攻,適知鎮戎軍張守約巡邊,與之遇。守約不解鞍,簡兵五百逆戰,眾寡不侔,勢小卻。夏人張兩翼來,守約挺身立陣前,自節金鼓,發強弩殪其酋一人,夏人遂退。(《宋史·張守約傳》)
西夏稱大安六年
春正月,復行漢禮。
秉常連次犯邊,每得漢人輒訪以中國制度,心竊好之,乃下令國中悉去蕃儀,復行漢禮。諸臣阿梁氏者皆言不便,梁乙埋與其叔母亦相繼勸秉常,不聽。(《長編》三百十二)
二月,謀攻邈川。
秉常以西蕃董氈復臣中國,受西平節度使職,遣眾謀襲邈川。已,聞其城主溫訥支郢成已遣阿令京款塞,乃撤兵還。阿令京,溫溪心弟也。(《長編》三百二)
夏四月,械宋環州叛族於宋。
宋環州肅遠寨慕家白子等,剽屬羌為亂,張守約討平之,餘遁入夏國。守約駐師境上,檄取不置,夏人震恐,居數日,械以來,斬於市。(《宋史·張守約傳》)
侵宋當川堡。
宋六宅使高永能以千騎來逆,度不能支,依險設疑兵,且鬥且卻,而令後騎揚塵,若援兵至者,奮而前,圍遂解。(《宋史·高永能傳》)秋七月,宋備夏人蹂綏德田。
鄜延路偵夏人慾選騎兵蹂綏德田,宋帝詔令經略司精審覘候,如得實,令所屬將副選漢蕃兵擇要地設伏,伺其侵入,痛掩殺之。(《長編》三百六)
夏人將築城於河州界,宋詔禁止之。
西界首領禹臧結逋藥、蕃部巴鞠等,以譯書入告於宋,言夏國集兵,將築撒逋達宗城於河州界:黃河之南,洮河之西。熙河路經略司以聞,帝曰:「若如所報,乃屬河州之境,豈可聽其修築?深慮經略司不詳上件所指地分,都為無備驅逐約闌次第,可速下本司多備兵馬禁止之。」(《長編》三百六)
九月,宋來賜生日禮物及仲冬時服。
宋帝詔令使人將來到夏國,許比附三路沿邊臣僚,並令聽樂,以太皇太后服未滿期故也。(《長編》三百八)冬十一月,返宋環州田。
夏境與環州犬牙相錯,每獲,夏人必侵掠其田,多棄弗理。知慶州俞充檄所部以時耕植,募家族山夷及叛戶入西者三百為衛,又遣將張守約耀兵塞上,夏人乃反其田。(《宋史·俞充傳》)
是歲,攻宋劉溝堡。
宋將劉昌祚領騎二千出援,夏人伏萬騎於黑山而偽遁,卒遇之,戰不解。薄暮,大酋突而前,昌祚抽矢一發,殪之,餘眾悉遁。帥李師中上其功曰:「西事以來,以寡抗眾,未有如昌祚者。」昌祚善騎射,箭出百步之外,夏人得箭以為神,持歸事之。(《宋史·劉昌祚傳》)
西夏稱大安七年
夏四月,將軍李清謀以河南地附宋,梁氏殺之。
秉常以愛行漢禮,為梁氏所惡,梁乙埋等皆不悅。將軍秦人李清說秉常以河南地歸宋。梁氏知之,遂置酒誘清,執而殺之。(《宋史·夏國傳》及《長編》三百十二。按《東都事略》云:「有李將軍者為秉常誘漢娼婦、樂人,梁氏執殺之。」與《宋史·夏國傳》異。)
梁氏囚其主秉常。
梁氏既殺李清,幽秉常於興州之木寨,距故宮五里許。令乙埋與罔萌訛等聚集人馬,斬斷河梁,不通音耗。於是,秉常舊時親黨及近上用事諸酋各擁兵自固,乙埋數出銀牌招諭,不從,國內大亂。(《長編》三百十二)
五月,統軍禹臧花麻移文熙州,請討梁氏。
花麻素不悅梁氏,見秉常失位,移文熙州,稱夏國母子不協,殺其重臣,上下洶洶,若發兵來討,請舉族以應。宋帝詔知州苗授密諭使人云:「自三月以來,諸路探報,夏國變亂,所說不一。今河津南北阻隔,人情去就,次第可寫一文字為信。」因厚齎遣還。(《長編》三百十二)
六月,宋保安軍移牒宋詰。
曰:「夏國世世稱蕃,朝廷歲時賜與。比年以來,遵奉誓詔,謹修貢職,恩義甚至。今聞國主為強臣所製,不能專命國事,亦未能懸測存亡。今朝廷將差降賜生日及仲冬國信使入界,未審至時何人承受?及本國見今何入主領?請速具報,以須聞達。」蓋以嘗夏國應答之辭也,梁氏不報。(《長編》三百十三)
秋七月,宋命李憲等分道來討。
時宋諜者言秉常死,宋臣俞充言:「秉常為母梁氏所戕。或曰:雖存而囚,不得與國政。其母宣淫凶恣,國人怨嗟。秉常亡,將有桀黠者起,必為吾患。今師出有名,天亡其國,度如破竹之易,願得乘傳入覲,面陳攻討之略。」鄜延總管種諤亦疏言:「西夏內亂,宜興師問罪,此幹載一時之會。」且對宋帝大言:「夏國無人,秉常孺子,臣往,持其臂以來爾。」宋帝壯其言,始決計用兵矣。孫固數言:「舉兵易,解禍難。必不得已,請聲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長自守焉。」宋帝笑曰:「此真酈生之說爾!」滕元發亦上言:「繼遷死時,李氏幾不立矣。當時大臣不能分建諸豪,乃以全地王之,至今為患。今秉常失位,諸將爭權。天以此遺陛下,若再失此時,悔將何及!請擇立一賢將,假以重權,使經營分裂之,可不勞而定,百年之計也。」宋帝亦奇其策,而不能用。乃詔大舉征夏,命李憲出熙河,種諤出鄜延,高遵裕出環慶,劉昌祚出涇原,王中正出河東,五路並進,皆會興、靈,而以李憲總師。(《宋史·夏國傳》及俞充、種諤、孫固、滕元發等傳)
以兵襲西蕃西囉穀。
西囉穀,西蕃斫龍城所屬,在守巴堡南。梁氏以國中內亂,恐西蕃窺其隙,令三頭項人直抵西囉穀劫製蕃部。西平節度使董氈使養子阿裏骨率兵擊之,斬三百級,降百二十三人。(《長編》三百十四。)
宋詔吐蕃首領董氈集兵會伐。(《宋史·神宗本紀》。按《長編》:六月辛巳,手詔:「應熙河路及朝廷所遣四將漢、蕃軍馬並付都大經制、並同經制李憲、苗授依階級法總領照應,董氈出兵,俟得蕃中要約時日,斟酌機會調發,隨處駐紮。如董氈欲得兵馬過界共力攻賊,選官部分本路蕃弓箭手量所用人數以往。若夏國母親來,或止遣大兵,即候董氈人馬交鋒,夏人有退敗之勢,見隙可乘,相度機便,與本路諸將出界共力殺逐。如董氈以夏人方顧內難,別無侵虞,敢渝前請,猶豫不肯如期出兵,致誤朝廷,虛有調發,即相度機便移兵討除。其臨敵利害,事幹機速,中覆不及者,隨宜措置施行。」下略。)
種諤攻米脂寨。(《長編》三百十六)八月,攻宋臨川堡。
鄜延路走馬承受楊元言:「西人二萬餘於無定河臨川堡出戰,斬獲首級。」帝曰:「朝廷於諸城寨未嘗侵犯夏國,未知有何道理輒領大兵入寇?緣所定師期尚遠,宜下鄜延路經略司,令保安軍牒宥州詰問,庶使彼辭愈曲,我師出境其名益直。」已而李憲率兵來,與遇於西市新城,戰卻之,俘去酋首三人,首領二十餘人。(《宋史·神宗本紀》及《長編》三百十五)
遣使至綏德索降人。
初,中國下詔招納西人,頗多降附。酋長或下令禁止,或逼之遠徙,使不得近邊。蕃部訛麥等十餘人,家屬百口,潛從大理河北內投。梁氏令人數至綏德索之。種諤帥所部駐綏德城外,遣諸將招接降人。乙埋盛兵決戰,不勝。(《長編》三百十五)
復掠豐州。
執弓箭手沈興等數人,河東經略司請移牒理索,宋帝以業已兵討,更勿行牒。(《長編》三百十五)
宋詔諸路:應投來首領等,令邊臣密問以夏國變亂及今點集、屯聚處所、動息以聞。(《長編》三百十五)李憲敗夏人於汝遮穀。
憲既敗夏人於西市新城,復進兵蘭州,遇夏人數萬於汝遮穀。宋師前澗後山而陣,夏人逆戰,自午至酉,夏人退保大澗,大澗深闊,憲慮有伏兵,不欲迫襲。夜與夏人對壘交射。中夜,夏人遁。(《宋史·神宗本紀》及《長編》三百十七)
遣使求救於遼。(《宋史·夏國傳》。按《長編》:是月丙寅,詔王中正:將來大兵出界,慮遼人亦遣兵征討,或為援助,或於境上自防。若與諸路兵相遇,即先遣使臣說諭或移文,以夏國內亂,囚製國主,不知存亡;朝廷回賜賀同天節並遣使賜生日等物無人承受;鄜延路累牒問宥州,皆不報;近又累犯邊,朝廷遣兵問罪,與北朝不相干涉。如阻隔進兵,或先犯官軍,方得應敵。令中正密掌之。)
九月,李憲復蘭州古城。
汝遮之敗,殘卒退保龕穀,龕穀城堅,多窖積,夏人號為「禦莊」。聞李憲兵至,戍守奔潰。憲發窖,取穀及弓箭之類,進兵取蘭州。令新順首領巴令謁三族分所部攻撒逋宗城,破之。遂上言:「蘭州古城,東西約六百餘步,南北約三百步,距西市城約百五十餘里。將至金城,有天澗五六重,僅通人馬。自夏人敗衄之後,所至部落皆降,今招納已多。請築城,建帥府,以固羌夏之心。」宋帝從之。版築方興,夏人隔河而營,憲令死士絕河斫之,遂引退。(《長編》三百十六)
遣梁永能帥師援米脂寨,敗績。
種諤始膺安撫使之命,即次境上。宋帝以諤先期輕出,使聽令於王中正。敵屯兵夏州,聞漢兵四出,分遣諸監司兵,委大帥梁永能總領拒之。戒令析作三處:一以當戰;一以旁伏;一以俟漢兵營壘未定,伺隙突擊。又於通道塹絕山谷,設為阻險,守備甚謹。及中國師期屢改,水能屯禦久,不得一戰,使人持嫚書投鄜延境上激之。種諤遂率本部及畿內七將兵九萬三千,出綏德城,攻米脂。甫三日,永能兵八萬赴援,營於大川。宋將高永能時為前鋒,謂弟永亨曰:「彼恃眾集易,吾軍營當大川,宜嚴陣待其至,張左右翼擊之,可破也。」翌日,夏兵自無定川出,直抵宋軍,將合米脂之眾夾攻。諤命後軍移陣城下,溝其門隧,使城中人不得出;命前軍及屬羌循兩山,伏山谷中,以左右中軍禦敵於川口。及兩軍合戰,諤鼓之,諸將齊進,伏兵旁發,斷敵兵為二,首尾不相救,諸將從高前後擊之,敵奔潰。所斬殺及自相蹂踐顛仆而死者,橫數十里,銀水為之赤,擒其將都按官麻女吃多革等七人(《長編》,種諤言:「捕獲西界偽樞密院都按官麻女吃多革,熟知興、靈等州道路、糧窖處所及十二監軍司所管兵數,已補借職,軍前驅使)。獲首五千餘級,獲馬五千,孳畜、鎧甲萬計。城猶未下,密遣諜說降其東壁守將,衣以文錦,導以鼓吹,耀諸城下。(《長編》三百十六、三百十八及《宋史》種諤、高永能傳。按宋王允中《郭景修墓誌》:元豐四年,從種公諤拓至地米脂,而城峻,勢不可攻。諜報戎主遣牙頭將總鐵騎三萬以援米脂,覘者報,以為然。公請間言曰:「今吾軍遠來,利於速戰。乃頓兵堅城之下,日久未拔,饋餉將不繼,士氣不振。今強敵在前,若一鼓而破,則米脂可傳檄而下。萬一王師小卻,前有強敵,後有堅城,或賊以輕騎阻吾糧道,則事可慮矣。今元帥威望素著,信賞必罰,第宜自重,不可履危陵險。請分公麾下千人自山背轉而上,假為公以督戰,則諸軍莫敢不用命。」種公然其計。公至則坐胡床指麾,諸軍望之,以為真種公也,短兵馳擊,無不一以當十者。然賊焰方熾,王師自巳至午未利,公曰:「危矣!」即以所領精兵千騎馳下,擊其中堅,公身先士卒,手刃二巨酋,諸將乘之,賊兵大潰,屍相枕籍,無定河水為之赬。至晚,諸部獻馘,種宣言曰:「微郭侯,幾敗大事。」米脂偽守知單弱無援,即日乞降。種曰:「果若公言。」見山東新出土拓本。)
宋敕榜來招諭。
曰:「眷茲西夏,保有舊封。爰自近世以來,尤謹奉藩之職。忽奸臣之擅命,致弱主之被囚。迨移問其端倪,輒自墮於信約。暴驅兵眾,直犯塞防,在神理之莫容,因人情之共憤。方切拯民之念,宜興問罪之師。已遣將臣,諸道並進。其先在夏國主左右並嵬名諸部族同心之人,並許軍前拔身自歸,及其餘首領,能相率效順,共誅國仇,隨功大小爵祿賞賜,各倍常科,許依舊土地住坐,子孫世世,常享安榮。其或違拒天兵,九族並誅無赦。蓋天道助順,必致萬靈之歸;王師有徵,更無千里之敵。諮爾士庶,久罹困殘,共堅向化之心,咸適更生之路。敢稽朕命,後悔何追!」(《長編》三百十六。又《長編》:九月甲申朔,知鎮戎軍種診言:「興、靈州等處多舊漢人,皆元昊所擄致者,常有思漢之心。乞明降指揮,言梁氏殘害其主,使眾心解離。如有首領來歸,特與官爵。」詔送高遵裕,降敕榜二十道付熙河都大經制司,令廣募間人,傳示賊界。)
十月丁巳,米脂酋令介訛遇出降宋,米脂遂陷,種諤留千人守之。
種諤既下米脂,令入城敢殺人及盜者斬,收城中老小萬四百二十一口,給以衣巾,仍命訛遇等各統所部以禦敵。(《宋史·神宗本紀》及《種諤傳》)
庚申,宋熙河兵至汝遮穀,復與夏人遇,戰敗之。(《宋史·神宗本紀》)
己巳,種諤入銀州。(《長編》三百十八。按《宋史·神宗紀》:入銀州,不書其人。徐氏《通鑒後編考異》謂,《種諤傳》明雲諤留千人守米脂,進次銀、石、夏州,不見敵。《東都事略·種諤傳》同。是知入銀州者,必諤也。或云蒙上省文,當屬劉昌祚,考《昌祚傳》並不言及銀州,自當屬諤。)
庚午,宋環慶經略使高遵裕取清遠軍。(《續綱目》。按《宋史·神宗紀》作通遠軍,薛氏《通鑒》因之,而《續綱目》則書清遠。考宋制,地入西夏者,概不列職方,《地理志》:熙寧五年,以秦州古渭寨為通遠軍;《遵裕傳》:熙寧中,命知通遠軍;是通遠未沒西夏者。惟清遠在今慶陽府環縣北,遵裕出慶州趨靈武,為必由之道,當以《續綱目》為是。《長編》亦作清遠。)
遵裕將步騎八萬七千出慶州,遂攻清遠軍,取之。張守約言於遵裕曰:「此去靈州不三百里,請以前軍先出,直搗其城。今夏人以一方之力應五路之師,橫山無人,靈州城中惟僧道數百,若裹十日糧疾馳三日可至,軍無事矣。」不聽。(《宋史·夏國傳》及《張守約傳》)
種諤遣曲珍等領兵,通黑水、安定堡路,遇夏人,與戰,破之,斬獲甚眾。(《宋史·神宗本紀》)
種諤進攻石州,遂破石堡城,駐軍索家平。(《宋史·神宗本紀》。按《長編》:石州屬河東,兼嵐、隰為一路,又合三州置巡檢使。三朝、兩朝史《地理志》皆不載陷賊年月,不知何故,賊棄而去。考夏自有石州監軍司,此必非河東之石州也。)
癸酉,宋師入韋州。
高遵裕至韋州及監軍司,令將士勿毀官寺、民居,以示招懷。(《長編》三百十八)王中正入宥州。
中正出麟州禡辭,自言代皇帝親征。提兵六萬,才行數里,即奏已入夏境。屯白草平,九日不進。後乃渡無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濕,士馬多陷沒。暮至橫山下神堆驛,而種諤亦領兵至,兩營相距才數里。初,諤奏,乞不受中正節制,會諤有米脂之功,帝許之。翌日,詔書至,諤不復見中正,引兵先趨夏州。先是,朝旨禁入夏境抄掠,夏人亦棄城邑皆走河北,士卒無所得,皆憤悒思戰。諸將謂中正曰:「鄜延軍先行,獲功甚多,我軍出界近二旬,所獲才三十餘級,何以復命?且食盡矣,請襲取宥州,聊以籍口。」中正從之。遂入宥州,屠居民五百餘家,殺所得馬、牛、羊以充食。(《宋史·夏國傳》及《長編》三百十八)
乙亥,李憲敗夏人於屈吳山。
憲既克蘭州,宋帝詔憲領兵直趨興、靈。董氈亦稱,欲往宜乘機協力,入掃巢穴,若興、靈道阻,即過河取涼州。憲不奉詔,乃總兵東上平夏,入於高川石峽,進至屈吳山,營打囉城,與夏人遇,敗之,降其酋裕藏穎沁薩勒。(《宋史·神宗本紀》、《李憲傳》及《長編》三百十八)
丁丑,鄜延路鈐轄曲珍與夏人戰於蒲桃山,敗之。
是日未明,曲珍領步騎先與夏人接戰,分銳兵繞蒲桃山出其後,首尾合擊走之,斬首四百級,獲器甲二千,馬五十,宣敕七,銅印一,降四十餘人。(《末史·神宗本紀》及《長編》三百十九)
戊辰,種諤入夏州。
諤以蕃官劉良保、麻乜訛賞為軍向導,抵夏州。知夏州索九思遁,諤因入城,發官私窖穀,未幾去。(《長編》三百十八至十九。按《宋史·神宗本紀》作戊寅種諤入貢州。《長編》於入夏州條注云,夏州或作貢州,蓋字誤。又於己卯種諤言收復夏州條注云,戊寅乃二十五日,據密院《時政記》,諤奏十月十五日入夏州,其奏以二十六日到,則十五日戊辰,二十六日己卯也。《宋史》本紀既誤戊辰為戊寅,又訛夏州為貢州,不考甚矣。)
遣使結吐蕃董氈來歸,不從。
董氈承宋帝詔,遣酋長抹征等率三萬人赴黨龍耳江及隴朱訶諾,又集六部兵十二萬,約以八月分三路與宋軍會。夏人慾間其好,遣使許割賂斫龍以西地,云如歸我,即官爵恩好一如所欲。董氈拒絕之。(《宋史·吐蕃傳》)
梁永能遣兵攻德靖寨。
永能從米脂敗後,知德靖弓箭手盡隨種諤自東路出界,乃潛遣兵從西路入犯德靖,知延州沈括以兵拒卻之。(《長編》二百十七)十一月丁亥,種諤敗夏人於黑水。(《宋史·神宗本紀》)
己丑,李憲敗夏人於囉逋川。(《宋史·神宗本紀》)
辛卯,種諤降橫河平人戶,破石堡城,斬獲甚眾。(《宋史·神宗本紀》)高遵裕攻靈州,大敗。
諜言宋師五路會興、靈,夏人乃清野以待,悉其精銳渡河保興、靈。涇原副總管劉昌祚、總管姚麟率蕃、漢兵五萬,受高遵裕節制,令兩路合軍以出,既入境,而慶兵不至。昌祚出胡盧川,次磨齊隘,與統軍國母弟梁大王遇,大王阨險,不可前。昌祚挾兩盾先登,夏人小卻,師乘之,遂奪其隘,追奔二十里,斬其首領沒囉臥沙、監軍使梁格嵬等十五級,獲統軍侄訖多埋等二十二人,斬首千七百級。進次鳴沙川,取其窖粟,遂薄靈州。城未及閹,先鋒奪門幾入,遵裕疾昌祚成功,馳遣使止之,昌祚曰:「城不足下,脫朝廷謂我爭功,奈何?」令按甲勿攻。是日,慶兵距城三十里而軍,遇敵接戰,昌祚遣數千騎赴之。未至而敵已退。
先是,昌祚言軍事不稱旨,帝賜遵裕手劄云:「昌祚所言迂闊,必若不堪其任者,宜擇人代之。」遵裕由是輕昌祚。既而昌祚先至靈州城下,或傳昌祚已克靈州。遵裕未至靈州百里聞之,亟具表稱臣遣昌祚進攻,拔靈州城。尋知所傳皆虛,乃斬諜者以徇。於是昌祚詣遵裕,遵裕訝應援之緩,有誅昌祚意。既見,問下城如何,昌祚曰:「比欲攻城,以幕府在後未敢,前日磨齊之戰,夏眾退保東關,若乘銳破之,城必自下。」遵裕弗內,曰:「吾夜以萬人負土囊傅壘,至旦入矣。」怒未解,欲奪其兵付姚麟,麟不敢受,乃已。
明日,遣昌祚巡營,凡所得馬糧,悉為慶兵所取,涇師忿噪。遵裕圍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決七級渠以灌營,復抄絕餉道,士卒凍溺死,餘兵才萬三千人,遂歸。昌祚手劍水上,待眾濟然後行,夏人追及,戰退之,惟將官俞平為夏人所斬。(《宋史·神宗本紀》、《劉昌祚傳》及《長編》三百十九。按孔平仲《談苑》:遵裕圍靈州,州城甚堅,莫有守者。吾師營漠中,治攻具。西人約降,遵裕信之,駐軍五日不進,故敵得為備。與《長編》異。)
宋師還。
李憲既敗夏人於屈吳山,遂軍於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內殿並其館庫,追襲其統軍仁多丁,敗之,擒百人,遂班師。涇原總兵、侍禁魯福、彭孫護饋餉至鳴沙川,與夏人三戰,敗績。種諤至索家平,會大校劉歸仁以眾潰,而軍食又乏,復值大雪,乃引還,死者不可勝計,入塞者僅三萬人。王中正至宥州,行至奈王井,糧盡,士卒死亡者已二萬,亦引還。皆未至興、靈。高遵裕、劉昌祚至渭州糧盡,士卒無復行伍,亦敗歸。雖至興、靈,無功。李憲師既不至靈州,董氈亦失期無功。憲欲以開蘭、會邀功弭責,孫固請誅之,宋帝不聽。初,夏人聞宋大舉,梁太后問策於廷,諸將少者盡請戰,一老將獨曰:「不須拒之,但堅壁清野,縱其深入,聚勁兵於靈、夏,而遣輕騎抄絕其饋運,大兵無食,可不戰而困也。」梁後從之,宋師卒無功。(《宋史·夏國傳》及種諤、劉昌祚、孫固等傳並《長編》三百十八)
宋下浮圖城。
時河東兵十二將東還,道鄜延之鄙,沈括使騎將焦思耀兵於綏德城,聲言括兼護河東十二將西討。夏人覘知軍勢盛,夜遁去,不失一鏃而下浮圖城。由是吳堡、義合勢孤,皆空壁去,得三壘闢土,東屬銀、夏。(《長編》三百十九)
宋增修清遠軍城壘。
高遵裕言:「清遠軍正當隘險,可以屯聚兵糧,合依舊置軍,增修城壘。其韋州在橫山之北,西人恃此為險厄,故立監軍司,屯聚兵馬,防拓興、靈等州。臣今相視地形,亦合因舊聚落置堡寨,以為控守通活道路。」詔高遵裕相度如何以照管通接糧道,即依所奏修葺。(《長編》三百十九)
遣諜間宋將劉紹能,不得。
紹能世為邊將,為敵所忌,每設疑以間之。宋帝獨明其不然,手詔云:「紹能戰功最多,忠勇第一,此必夏人畏忌,為間害之計耳。」紹能捧詔感泣。(《宋史·劉紹能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