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文紀 (四庫全書本)/卷15
西漢文紀 卷十五 |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文紀卷十五 明 梅鼎祚 編王鳳〈字孝卿濟南東平陵人元後弟襲封陽平侯為大司馬大將軍〉
辭謝成帝書〈成帝初即位以皇太后弟陽平侯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同母弟崇為安成侯庶弟譁等五人賜爵闗內侯其夏黃霧四塞終日天子下問言事者皆為隂盛侵陽之氣以鳯等無功為侯非高祖之約故天為見異鳳懼上書辭謝因乞骸骨辭職上報〉
陛下即位思慕諒聞故詔臣鳳典領尚書事上無以明聖徳下無以益政治今有茀星天地赤黃之異咎在臣鳳當伏顯戮以謝天下今諒闇已畢大義皆舉宜躬親萬幾以承天心
成帝報王鳳書
朕承先帝聖緒涉道未深不明事情是以隂陽錯謬日月無光赤黃之氣充塞天下咎在朕躬今大將軍乃引過自予欲上尚書事歸大將軍印綬罷大司馬官是明朕之不徳也朕委將軍以事誠欲庶幾有成顯先祖之功徳將軍其專心固意輔朕之不逮毋有所疑
再乞骸骨疏〈京兆尹王章極言日蝕之咎在鳳顓政因奏封事薦馮野王代鳳鳳稱病出就第上疏乞骸骨辭㫖甚哀太后為涕泣不食上少親倚鳳弗忍廢乃報留鳳起視事〉
臣材駑愚戇得以外屬兄弟七人封為列侯宗族䝉恩賞賜無量輔政出入七年國家委任臣鳳所言輙聴薦士常用無一功善隂陽不調災異數見咎在臣鳳奉職無狀此臣一當退也五經傳記師所誦説咸以日蝕之咎在於大臣非其人易曰折其右肱此臣二當退也河平以來臣久病連年數出在外曠職素餐此臣三當退也陛下以皇太后故不忍誅廢臣猶自知當逺流放又重自念兄弟宗族所䝉不測當殺身靡骨死輦轂下不當以無益之故有離寢門之心誠歲餘以來所苦加侵日月益甚不勝大願願乞骸骨歸自治養冀賴陛下神靈未埋髪齒朞月之間幸得瘳愈復望帷幄不然必寘溝壑臣以非材見私天下知臣受恩深也以病得全骸骨歸天下知臣被恩見哀重巍巍也進退於國為厚萬無纖介之議唯陛下哀憐
成帝報王鳳書
朕秉事不明政事多闕故天變婁臻咸在朕躬將軍迺深引過自予欲乞骸骨而退則朕將何嚮焉書不云乎公毋困我務專精神安心自持期於亟瘳稱朕意焉為東平王求諸子太史公書對〈東平王宇既前坐過削樊亢父二縣尋詔復之後年來朝上疏求諸子及大史公書上以問大將軍王鳳鳳對奏天子如鳳言遂不與〉
臣聞諸侯朝聘考文章正法度非禮不言今東平王幸得來朝不思制節謹度以防危失而求諸書非朝聘之義也諸子書或反經術非聖人或明鬼神信物怪太史公書有戰國從橫權譎之謀漢興之初謀臣奇䇿天官災異地形阸塞皆不宜在諸侯王不可予不許之辭宜曰五經聖人所制萬事靡不畢載王審樂道傅相皆儒者旦夕講誦足以正身虞意夫小辯破義小道不通致逺恐泥皆不足以留意諸益於經術者不愛於王薦辛慶忌奏〈慶忌成帝時累遷至金吾坐事左遷酒泉太守歳餘大將軍王鳳薦慶忌復徴為光祿大夫執金吾〉
慶忌前在兩郡著功跡徵入厯位朝廷莫不信鄉質行正直仁勇得衆心通於兵事明略威重任國柱石父破羌將軍武賢顯名前世有威西夷臣鳳不宜久䖏慶忌之右
王音〈元後從父弟封安陽侯代鳳為大司馬輔政有忠節〉
雉雊奏〈鴻嘉二年三月博士行大射禮有飛雉集於庭厯階登堂而雊後飛集三公府又集未夾宮承明殿上大司馬王音待詔寵等上言帝使中常侍鼂閎詔音曰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邪音復對〉
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㣲而著雉者聴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氣經載髙宗雉雊之異以明轉禍為福之驗今雉以博士行禮之日大衆聚㑹飛集於庭厯階登堂萬衆睢睢驚怪連日徑厯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官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
雉雊對
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讇之計誣亂聖徳如此者左右阿諛甚衆不待臣音復讇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今陛下覺寤懼大禍且至身深責臣下繩以聖法臣音當先受誅豈有以自解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泆行流聞海內傳之甚於京師外有㣲行之害內有疾病之憂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䖏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髙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於賢知克己復禮以求天意繼嗣可立災變尚可銷也〈漢書〉
王立〈字子叔元後弟封紅陽侯平帝時為王莽迫殺〉
與杜業書〈業南陽杜衍人建平侯延年孫〉
〈業以列侯選為太常與太后姊子定陵侯淳于長不平坐法免官後為函谷闗都尉㑹長有罪當就國帝舅紅陽侯立與業書長既出闗復發下雒陽獄丞相史搜得立書奏業聴請不敬坐免就國〉
誠哀老姊垂白隨無狀子出闗願勿復用前事相侵〈漢書○老姊名君俠立之長姊次為元後〉
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有經學厯位丞相坐封地事免為庶人〉
上元帝政治得失疏〈元帝以衡為郎中遷博士給事中是時有日蝕地震之變上問以政治得失衡上疏上説其言遷光祿大夫太子少傅〉
臣聞五帝不同樂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徳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徳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薄淫辟之意縱綱紀失序疏者踰內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歳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一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榦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寛柔和恵則衆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鬬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貪財而慕埶故犯法者衆奸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是揆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説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徳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隂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懐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逺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類而至今闗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歛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罷珠厓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諸見罷珠厓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內近忠正逺巧佞放鄭衛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之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令海內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徳𢎞於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論治性正家疏〈元帝好儒術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見人人自以為得上意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寵於皇太后太子衡復上疏衡為少傅數年數上疏陳便宜及朝廷有政議傳經以對言多法義建昭中代韋𤣥成為丞相〉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後而不敢專其名是以上帝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祐助其治也陞下聖徳天覆子愛海內然隂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虛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留神於遵制揚功以定羣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孔子著之孝經首章蓋至徳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審巳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蓋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勇猛剛強者戒於大暴仁愛溫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已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徳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之道衰莫不始乎梱內故聖王必慎妃後之際別適長之位禮之於內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隂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游讌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內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巧佞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㤙害公義陛下聖徳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曰於以四方克定厥家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封殷後議奏〈元帝時尊周子南君為承休侯使諸大夫博士求殷後散為十餘姓絶不能紀衡議奏上以其語不經遂寢至成帝時梅福言宜封孔子後以奉殷祀詔封孔子世為殷紹嘉公〉
王者存二王後所以尊其先王而通三統也其犯誅絶之罪者絶而更封他親為始封君上承其王者之始祖春秋之義諸侯不能守其社稷者絶今宋國已不守其統而失國矣則宜更立殷後為始封君而上承湯統非當繼宋之絶侯也宜明得殷後而已今之故宋推求其嫡久逺不可得雖得其嫡嫡之先巳絶不當得立禮記孔子曰邱殷人也先師所共傳宜以孔子世為殷後上成帝戒妃匹勸經學疏〈衡為丞相成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勸經學威儀之則上敬納其言〉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絶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誠隆於慎終追逺無窮已也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加聖心焉詩云焭焭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慾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徳戒聲色近嚴敬逺技能竊見聖徳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臣衡材駑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徳音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蓋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衆之儀也嘉㑹和説饗下之顔也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徳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大雅雲敬慎威儀惟民之則諸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徳昭穆穆以視之又觀以禮樂饗醴迺歸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䝉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使羣下得望盛徳休光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追論陳湯奏〈湯與甘延夀之斬郅支王也衡初以為矯詔不宜封及封侯成帝即位丞相衡復奏湯坐免○詳後陳湯下〉
湯以吏二千石奉使顓命蠻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盜所收康居財物戒官屬曰絶域事不覆校雖在赦前不宜䖏位
禱髙祖孝文孝武廟文〈初丞相韋𤣥成奏罷郡國廟𤣥成薨衡代為丞相上寢疾夢祖宗譴罷郡國廟上少弟楚孝王亦夢焉疾久不平衡惶恐禱髙祖孝文孝武廟又告謝毀廟之由久之遂盡復諸所罷寢廟祀園皆修祀如故元帝崩衡又悉請罷奏可〉
嗣曽孫皇帝恭承洪業夙夜不敢康寜思育休烈以章祖宗之盛功故動作接神必因古聖之經往者有司以為前因所幸而立廟將以繫海內之心非為尊祖嚴親也今賴宗廟之靈六合之內莫不附親廟宜一居京師天子親奉郡國廟可止毋修皇帝祗肅舊禮尊重神明即告於祖宗而不敢失今皇帝有疾不豫迺夢祖宗見戒以廟楚王夢亦有其序皇帝悼懼即詔臣衡復修立謹案上世帝王承祖禰之大義皆不敢不自親郡國吏卑賤不可使獨承又祭祀之義以民為本間者歲數不登百姓困乏郡國廟無以修立禮凶年則歲事不舉以祖禰之意為不樂是以不敢復如誠非禮義之中違祖宗之心咎盡在臣衡當受其殃大被其疾隊在溝瀆之中皇帝至孝肅慎宜䝉祐福唯髙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省察右饗皇帝之孝開賜皇帝眉夀亡疆令所疾日瘳平復反常永保宗廟天下幸甚
告謝毀廟文〈諸廟皆同文〉
往者大臣以為在昔帝王承祖宗之休典取象於天地天序五行人親五屬天子奉天故率其意而尊其制是以禘嘗之序靡有過五受命之君躬接於天萬世不墮繼烈以下五廟而遷上陳太祖間歲而祫其道應天故福祿永終太上皇非受命而屬盡義則當遷又以為孝莫大於嚴父故父之所尊子不敢不承父之所異子不敢同禮公子不得為母信為後則於子祭於孫止尊祖嚴父之義也寢日四上食園廟閒祠皆可亡修皇帝思慕悼懼未敢盡從惟念髙皇帝聖徳茂盛受命溥將欽若稽古承順天心子孫本支陳錫無疆誠以為遷廟合祭久長之策髙皇帝之意迺敢不聼即以令日遷太上孝恵廟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將以昭祖宗之徳順天人之序定無窮之業今皇帝未受茲福乃有不能共職之疾皇帝願復修立承祀臣衡等咸以為禮不得如不合髙皇帝孝恵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孝昭皇帝孝宣皇帝太上皇孝文太后孝昭太后之意罪盡在臣衡等當受其咎今皇帝尚未平詔中朝臣具復毀廟之文臣衡中朝臣咸復以為天子之祀義有所斷禮有所承違統背制不可以奉先祖皇天不祐鬼神不饗六蓺所載皆言不當無所依縁以作其文事如失指罪迺在臣衡當深受其殃皇帝宜厚䝉祉福嘉氣日興疾病平復永保宗廟與天亡極羣生百神有所歸息
上成帝毀廟奏
前以上體不平故復諸所罷祠卒不䝉福案衛思後戾太子戾後園親未盡孝恵孝景廟親盡宜毀及太上皇孝文孝昭太后昭靈後昭哀後武哀王祠請悉罷勿奉議郊祀奏〈成帝初即位衡與御史大夫王譚請徙南北郊於長安以復古制大司馬許嘉等八人以為所從來久逺宜如故大將軍王商等五十人議與衡合衡譚復奏議天子從之衡又言甘泉泰畤及五畤議並從焉及陳寳祠皆罷〉
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於郊祀故聖王盡心極慮以建其制祭天於南郊就陽之義也瘞地於北郊即隂之象也天之於天子也因其所都而各饗焉往者孝武皇帝居甘泉宮即於雲陽立泰畤祭於宮南今行常幸長安郊見皇天反北之泰隂祠后土反東之少陽事與古制殊又至雲陽行溪谷中阸陜且百里汾隂則渡大川有風波舟楫之危皆非聖主所宜數乗郡縣治道共張吏民困苦百官煩費勞所保之民行危險之地難以奉神靈而祈福祐殆未合於承天子民之意昔者周文武効於豐鄗成王効於雒邑由此觀之天隨王者所居而饗之可見也甘泉泰畤河東后土之祠宜可徙置長安合於古帝王願與羣臣議定
右將軍王商博士師丹議郎翟方進等五十人議
禮記曰燔柴於太壇祭天也瘞薶於太圻祭地也兆於南郊所以定天位也祭地於太圻在北郊就隂位也郊處各在聖王所都之南北書曰越三日丁巳用牲於郊牛二周公加牲告徙新邑定郊禮於雒明王聖主事天明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章矣天地以王者為主故聖王制祭天地之禮必於國郊長安聖主之居皇天所觀視也甘泉河南之祠非神靈所饗宜徙就正陽太隂之䖏違俗復古循聖制定天位如禮便
郊祀再議
陛下聖徳怱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羣下使各悉心盡處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臣聞廣謀從衆則合於天心故洪範曰三人占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論當往古宜於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徙之義皆著於經傳同於上世便於吏民八人不按經藝考古制而以為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凶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詩曰毋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於茲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又曰迺眷西顧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為居也宜於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
甘泉泰畤壇議
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羣神之壇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之義紫壇有文章采鏤黼黻之飾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龍馬不能得其象於古臣聞郊柴壇享帝之義埽地而祭上質也歌大呂舞雲門以竢天神歌大簇舞咸池以竢地祗其牲用犢其席槀稭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上質不敢修其文也以為神祗功徳至大雖修精㣲而備庶物猶不足以報功惟至誠為可故上質不飾以章天徳紫壇偽飾女樂鸞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修
五畤議
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非因異世所立而繼之今雍鄜宻上下畤本秦侯各以其意所立非禮之所載術也漢興之初儀制未及定即且因秦故祠復立北畤今既稽古建定天地之大禮郊見上帝青赤白黃黑五方之帝皆畢陳各有位饌祭祀備具諸侯所妄造王者不當長遵及北畤未定時所立不宜復修
劉向神寳舊畤對〈明年匡衡坐事免官爵衆庶多言不當變動祭祀者初罷甘泉泰畤作南郊日大風壊甘泉行宮折拔樹木十圍以上百餘上以問劉向向對上意恨之後以久無繼嗣遂並修復〉
家人尚不欲絶種祠況於國之神寳舊畤且甘泉汾隂及雍五畤始立皆有神祗感應然後營之非茍而巳也武宣之世奉此三神禮敬敇備神光尤著祖宗所立神祇舊位誠未易動及陳寳祠自秦文公至今七百餘歲矣漢興世世常來光色赤黃長四五丈直祠而息音聲砰隱野雞皆雊每見雍太祝祠以大牢遣𠉀者乗傳馳詣行在所以為福祥髙祖時五來文帝二十六來武帝七十五來宣帝二十五來初元元年以來亦二十來此陽氣舊祠也及漢宗廟之禮不得擅議皆祖宗之君與賢臣所共定古今異制經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説正也前始納貢禹之議後人相因多所動搖易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恐其咎不獨止禹等
司𨽻校尉駿 少府忠
劾奏丞相匡衡疏〈衡初封僮之樂安鄉南以閩佰為界郡圖誤以閩佰為平陵佰多執田四百頃主簿陸賜與屬明舉計以四百頃付樂安國收租千石司𨽻校尉駿少府忠行廷尉事劾衡背制專地免為庶人〉
衡監臨盜所主守直十金以上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專地所以壹統尊法制也衡位三公輔國政領計簿知郡實正國界計簿已定而背法制專地盜土以自益及賜明阿承衡意猥舉郡計亂減縣界附下罔上擅以地附益大臣皆不道
甘延夀 陳湯
上誅郅支單于疏〈湯為郎數求使外國遷西域副校尉建昭三年與都護甘延夀出西域湯矯制發諸國兵吏攻郅支單于破之斬單于及諸名王首上疏請縣蠻夷邸間事下有司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夀以為時春宜勿縣車騎將軍許嘉右將軍王商以宜縣十日元帝詔將軍議是封延夀為義成侯湯為闗內侯〉
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昔有唐虞今有彊漢匈奴呼韓邪單于巳稱北藩唯郅支單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彊漢不能臣也郅支單于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隂陽並應天氣精明陷陳克敵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縣頭槀街巒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疆漢者雖逺必誅
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夀議
郅支及名王首更厯諸國蠻夷莫不聞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時宜勿縣
車騎將軍許嘉右將軍王商議
春秋夾谷之㑹優施笑君孔子誅之方盛夏首足異門而出宜縣十日迺埋之
陳湯
請釋吏士疏〈湯初矯制發兵丞相御史皆不與湯湯素貪所鹵獲財物入塞多不法司𨽻校尉移書道上繫吏士按驗之湯上疏上立出吏士令縣道具酒食以過軍〉
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單于幸得禽滅萬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勞道路今司𨽻反逆收繫按驗是為郅支報讎也劉更生理甘延壽陳湯疏〈是時石顯匡衡以延壽湯矯制生事於蠻夷幸得不誅不宜復加爵土上重違其議而內嘉湯等功議久不決向上疏元帝於是詔議封〉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㩜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崑山之西埽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賔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羣臣之勲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荊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夀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録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毋鼓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録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強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徳百之且常恵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髙於安逺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上初陵封事〈湯善將作大匠解萬年及成帝作初陵萬年與湯議欲營起邑居成大功巳當䝉重賞而湯妻家在長安不樂東方宜求徙可得賜田宅俱善湯心利之即上封事上從其計果起昌陵邑後徙內郡國民萬年自詭三年可成後卒不就羣臣多言不便者下有司議上乃下詔罷昌陵〉
初陵京師之地最為肥美可立一縣天下民不徙諸陵三十餘歲矣闗東富人益衆多規良田役使貧民可徙初陵以彊京師衰弱諸侯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貧富湯願與妻子家屬徙初陵為天下先
有司請罷昌陵議
昌陵因卑為髙積土為山度便房猶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幽㝠之靈淺外不固卒徒工庸以鉅萬數至㸐脂火夜作取土東山且與榖同賈作治數年天下徧被其勞國家罷敝府臧空虛下至衆庶嗸嗸苦之故陵因天性據真土處埶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緒宜還復故陵勿徙民
成帝罷昌陵詔〈永始元年〉
朕執徳不固謀不盡下過聴將作大匠萬年言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馬殿門內尚未加功天下虛耗百姓罷勞客土疏惡終不可成朕惟其難怛然傷心夫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其罷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搖之心
趙增壽
陳湯惑衆議〈成帝詔罷昌陵湯言當復發徙傳相語者十數人丞相御史奏湯惑衆不道廷尉増夀議上下湯與解萬年俱徙敦煌〉
不道無正法以所犯劇易為罪臣下丞用失其中故移獄廷尉無比者先以聞所以正刑罰重人命也明王哀憫百姓下制書罷昌陵勿徙吏民已申布湯妄以意相謂且復發徙雖頗驚動所流行者少百姓不為變不可謂惑衆湯稱詐虛設不然之事非所宜言大不敬也
成帝免陳湯制
廷尉増夀議是湯前有討郅支單于功其免湯為庶人徙敦煌
又白解萬年
故將作大匠萬年佞邪不忠妄為功詐多賦歛煩繇役興卒暴之作卒徒䝉辜死者連屬毒流衆庶海內怨望雖䝉赦令不宜居京師
王尊〈字子贛涿郡髙陽人厯遷司𨽻校尉為京兆尹有聲終東郡太守〉
告安定屬縣教〈尊為虢令以高第擢安定太守到官出教告屬縣又出教敇掾功曺下五官掾張輔獄〉
令長丞尉奉法守城為民父母抑強扶弱宣恩廣澤甚勞苦矣太守以今日至府願諸君卿勉力正身以率下故行貪鄙能變更者與為治明慎所職無以身試法
敇掾功曹教
敇掾功曺各自底厲助太守為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賢夫羽翮不修則不可以致千里闑內不理無以整外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別白之賢為上毋以富賈人百萬不足與計事昔孔子治魯七日誅少正卯今太守視事已一月矣五官掾張輔懐虎狼之心貪汙不軌一郡之錢盡入輔家然適足以𦵏矣今將輔送獄直符史詣閤下從太守受其事丞戒之戒之相隨入獄矣劾丞相匡衡等奏〈丞相衡御史大夫張譚元帝時皆畏事石顯至成帝即位顯不復典權衡譚共奏免顯等官尊為司𨽻校尉劾奏上以新即位重傷大臣下御史丞問狀御史丞劾尊左遷為髙陵令○張譚匡衡傳作甄譚〉
丞相衡御史大夫譚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以總方略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為職知中書謁者令顯等專權擅埶大作威福縱恣不制無所畏忌為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懐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又正月行幸曲臺臨享罷衛士衡與中二千石大鴻臚賞等㑹坐殿門下衡南鄉賞等西鄉衡更為賞布東鄉席起立延賞坐私語如食頃衡知行臨百官共職萬衆㑹聚而設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為小恵於公門之下動不中理亂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問行起居還言漏上十四刻行臨到衡安坐不變色改容無怵惕肅敬之心驕慢不謹皆不敬
御史丞劾王尊奏
尊妄詆欺非謗赦前事猥厯奏大臣無正法飾成小過以塗汙宰相摧辱公卿輕薄國家奉使不敬
行縣還上奏〈尊為京兆尹出行縣男子郭賜自言許仲家十餘人共殺賜兄賞公歸舎吏不敢捕尊還上奏御史大夫忠劾尊免官吏多稱惜之湖三老公乗與等上書訟尊治京兆功效上復以尊為徐州刺史〉
強不陵弱各得其所寛大之政行和平之氣通
御史大夫忠奏
尊暴虐不改外為大言倨嫚姍上威信日廢不宜備位九卿
公乗興
訟王尊書
往者南山盜賊阻山橫行剽劫良民殺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門至以警戒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師露衆曠日煩費不能禽制二卿坐黜羣盜寖彊吏氣傷沮流聞四方為國家憂當此之時有能捕斬不愛金爵重賞闗內侯寬中使問所徵故司𨽻校尉王尊捕羣盜方略拜為諫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尊盡節勞心夙夜思職卑體下士厲奔北之吏起沮傷之氣二旬之間大黨震壊渠率效首賊亂蠲除民反農業拊循貧弱鉏耘豪強長安宿豪大猾東市賈萬城西萭章翦張禁酒趙放杜陵楊章等皆通邪結黨挾養姦軌上干王法下亂吏治併兼役使侵漁小民為百姓豺狼更數二千石二十年莫能禽討尊以正法案誅皆伏其辜姦邪銷釋吏民悅服尊撥劇整亂誅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將所不及雖拜為真未有殊絶褒賞加於尊身今御史大失奏尊傷害隂陽為國家憂無承用詔書之意靖言庸違象恭滔天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故為尊書佐素行隂賊惡口不信好以刀筆陷人於法輔嘗醉過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摶其頰兄子閎拔刀欲剄之輔以故深怨疾毒欲傷害尊疑輔內懐怨恨外依公事建畫為此議傅致奏文浸潤加誣以復私怨昔白起為秦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應侯譖之賜死杜郵吳起為魏守西河而秦韓不敢犯䜛人間焉斥逐奔楚秦聴浸潤以誅良將魏信䜛言以逐賢守此皆偏聴不聰失人之患也臣等竊痛傷尊修身潔已砥節首功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強誅不制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制於仇人之手傷於詆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䝉棘木之聴獨掩怨讎之偏奏猥被共工之大惡無所陳怨愬罪尊以京師廢亂羣盜並興選賢徵用起家為卿賊亂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孔子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也浸潤之譛不行焉可謂明也矣願下公卿大夫博士議即定尊素行夫人臣而傷害隂陽死誅之罪也靖言庸違放殛之刑也審如御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茍免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即不如章飾文深詆以愬無罪亦宜有誅以懲䜛賊之口絶詐欺之路唯明主參詳使黑白分別〈並漢書〉
西漢文紀巻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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