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陳球案倭約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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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陳球案倭約疏
作者:張樹聲 裕寬 
1880年
本作品收錄於《道咸同光四朝奏議

  兩廣總督臣張樹聲、廣東巡撫臣裕寬跪奏,為球案不必急議,倭約未便牽連,宜緩允以求無弊,遵旨切實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七日,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六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等因。欽此。仰見宸謨柔遠,不辭芻蕘之詢,務出萬全之策,欽服曷勝。竊惟日本貪狡無賴,虐球畏俄,其力不足以助寇,其性不可以恩結,李鴻章、陳寶琛諸臣,言之詳計之審矣。至割島以結球案,結案而涉改約,則理勢明而利害見,皇太后、皇上可端拱而決策者也。

琉球自明初尚巴志滅山南山北,並有中山,服事中國維謹,一姓相承,至今無改。宮古、八重山,皆南夷荒島,亦於洪武間始屬中山,不過歲修貢職,與三省屬府之近隸宇下,衣租食稅者不同。今中山殘滅,別援尚氏之後,置之兩島之間,與土人則枝指駢拇,不相附麗。言立國則甲兵賦稅,無可經營。倭伺其旁,顛危可待。其君既為中國所樹,仍中國不了之事,目前暫圖收束,後患正自無窮。夫日本無故滅球,中國以大義與之爭論,彼曲我直,我不與彼決裂,彼難與我啟釁。爭論雖無就緒,終存光復之基。割島不能自存,即斬中山之祀。此僅割兩島議結球案之非計,其理易明也。日本通商章程第三十二款,兩國見定章程,嗣後若彼此皆願重修,應自互換之年起,至十年為限,可先行知照,會商酌改。今已將屆十年,原可知照商改,但我以利益與彼,彼亦當以利益償我。若一國欲專其利,即與修約之義相違矣。況琉球一案,與中日通商,如風馬牛之不相及。彼既虜球君,縣球土,因中國責言,始以無足重輕之兩小島來相搪塞。中國何負於倭,倭何德於中國,顧欲責備於中國之改約耶?彼則鯨吞蠶食之不已,復欲乘我之危機,我則興滅斷絕之未能,轉又予彼以利益。五洲萬國,蓋不經見。此球案改約二事,斷不能牽連並議;其理又易明也。從前洋務初起,與各國訂立和約,其時在事臣工,多未諳外事,重以承平日久,武備空虛,所定條款,皆由欺誑挾制而成。蓋多非理所有,而束縛於勢者,自時厥後,中國講求交涉利弊,造船築臺,練兵簡器,所以力求自強者,非一朝夕矣,度德量力,雖不能爭雄於歐土,亦何至受制於倭奴。且俄以伊犁餌吾立約,猶曰代中國收已失之地,今舉而還之中國,不可無報稱之誼也。倭以球案要吾改約,將何說之辭,無說而從之,恐不免短中國之氣逐,生西人之心。此即舍理言勢,而割島改約之不可曲從,尤易明也。自古列國相交,往往以機智詐力相勝,恆視乎所以應之。倭人滅球已涉兩年,屢與力爭,遷延不決,今當俄事未定之秋,亟相催促,窺其隱私,未嘗不慮中國或與俄修好,可乘備俄之力,問罪於倭,是其借端以逞大欲,或亦時急而後相求。如曰姑徇所請,聯絡邦交,慮適中其狡計,究其流弊,必有如陳寶琛所言,禍延於朝鮮,勢蔓於巴西諸國。張之洞所言,環海萬國,接踵效尤者。當時李鴻章與日本訂立修好條規,於一體均霑之條,力持未允,誠如王大臣等所云,辦理頗費苦心。此次巴西立約,亦多中國力佔地步之處。此後各國修約,辯論有據,未嘗非返弱為強之本。區區日本,乃欲一旦抉而去之,從此耽耽逐逐,相偪而來。外國盡爭利便,中國無不喫虧,民安得不窮,國安得不困;日日自強而不足,一事自弱而有餘。此利害樞機,不可不深長思也。總理衙門及王大臣等量敵審時,持重應變,誠老成謀國之經。臣等忝領疆圻,亦不敢鹵莽滅裂,特念俄、倭強弱,相去懸殊,俄約轉圜,中國亦當有自處之道。苟其一意孤行,誅求無厭,恐亦難必以玉帛而不以干戈。今倭之議結球案也,揆理度勢,中國均無自處之道,熟權利害,似有未可遷就者。總之,日本視俄事為轉移,俄局果變,倭必不因球案既結,而顧惜信義,俄釁不開,倭亦未必因球案不結,而遂起戎心。倘有萬一之虞,或竟狡焉思逞,以北洋之力制之,固當恢恢遊刃,粵省海口,雖以經費支絀,防備多虛,然以之禦俄,則誠略無把握,以之禦倭,必當勉與支持。見在俄約尚在未定,與倭人用支展之法,無可疑者,伏願聖主審俄事之機宜,以為球案之操縱。其見定球案條約,及加約各款,限滿雖當互換,批准權在朝廷,或屆時未能斥絕,再集眾思於廷議,博採輿論於疆臣,均無不可。英國戊辰新約,因商會議阻,至今未經交換;煙臺條約,議定已越四年,亦尚有未經批准之條。事有成案,執此無可致詰,拒之不患無詞也。至於中國籌防,自茲以往,不可一日復弛,惟望聖謨廣運,統籌全局,中外一心,務令邊海巖疆,裕其度支,寬其餘力,責以簡練營伍,造就人材,整齊船械,皆有屹然不搖之勢,則所以復球者在此,所以服倭者在此,即所以駕馭泰西各國者亦無不在此。所有臣等遵旨妥議緣由,謹恭摺由驛密陳,是否有當,伏乞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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