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軒文集/卷六

訥軒文集
卷之六
作者：徐聖耇
1898年

附錄

家狀

公諱聖耇字希彥。達城人。羅末阿干大夫諱神逸之後。至諱衷官大司諫。以直諫坐貶。退居於花園縣馬耳山下以終老。子孫因以爲籍。後還復舊貫。大諫生諱士敏知淸道郡事。郡事生諱均生員。生員生諱翰廷早中進士。及光廟受禪。不復事擧業。杜門砥行。爲世所重。號遯菴。事在金鶴沙所撰榮州誌。始自大丘移居榮川。後移順興登岡邨。子孫因家焉。遯菴有孫諱浩典涓司直長。周愼齋竹溪誌稱其樂爲善而恥不義。鄕俗歸厚雲。直長生諱名世贈嘉善大夫漢城府右尹。寔爲公高祖。曾祖諱亮資憲大夫知中樞府事。祖諱後得。嘗與伯氏諱後行，季氏諱後從。俱參解額。及赴南省。李爾瞻素聞名。欲引置門下。使人啗之曰若見我。必有聯璧之慶。公與昆季二公。卽日出城。終不應試而歸。時人服其高。考諱璹。有學行號寄菴。妣延安金氏。承仕郞諱汝爀之女。贈承旨諱蓋國之孫。以顯廟癸卯十二月二十八日生公。幼有異質。岐嶷不凡。及六七歲時。已篤志向學。造次不離於書丌。藝業大進。爲儕流所推重。辛未嵬中增廣進士。公不以小成自畫。益自肆力。至於篝燈達曙。懸䯻警睡者有年。輿衛旣閑。驥蹄將展。而累捷發解。輒不利於有司。曾無怨悔色。尤長於臨池技。自羈丱時。已題大字甚奇偉。草書又稱獨步一世。遠近士友齎綃送牋而求之者。坌集門下。得之若拱璧。公自視欿如也。不欲以一藝成名。嘗留心易學。討得靜室。俯讀仰思。至忘寢食。先府君憂其耽着過苦。常以生病爲戒。而猶不少懈。又以其自得於理數者。筆之於書而名之曰學理圖說。晩年裒稡古今諸贒論四禮處。合爲一帙。目以疑禮論辨。蓋其劬書嗜學之心。七十年如一日。而不以衰暮有小退。其事親也。愛敬備至。定省之節。甘旨之供。靡不用極。戊寅丁外艱。己丑丁內艱。而哀毀逾禮。三年不脫絰帶。喪塟諸節。一遵禮制。逐日展省。不避祁寒暑雨。暮境恨不得如少日。搆小齋於正寢之東。扁以訥軒。蓋以先隴在訥谷。故取以自號。以爲瞻仰寓慕之地。當時士友多有歌詠其事而歎美之者。尤盡誠敬於祭享。七日戒三日齊。正衣冠終宵不寐。祭需必親撿攝。未嘗委諸婦人婢僕之手。日必盥櫛。晨謁祠堂。退而正襟危坐。終日對案。治家有法。門庭肅肅。內言不出於外。夫婦相敬如賓。對家衆雖甚愛。無媟戲語。未嘗言人過失。旣以自敕。而又以垂訓於後世子孫。牕外築小塢。雜植奇花異草。宅邊有長堤。列植松竹。築其上爲臺。命曰歲寒。以暇日攜筇散步。日哦其間以爲樂。左右圖書。無非聖贒箴戒。而手書親族敦睦。兄弟湛樂。纔有利心。便萌鄙吝。寧人負我。無我負人。守口如甁。防意如城等語。揭之壁上。日夕寓目。以爲行己操心之準則。以奬進後學爲己任。隨才成就者甚多。朔朢必設講。嚴課程敦行義。一方人士。咸以爲依歸。常以莊敬持養。軆無欹側。肩背竦直。威儀特出於稠坐中。申侯弼夏行鄕約。請公爲都約正。趨而迎之。時有京洛人在坐。見其延接甚敬。心怪之。及見公擧止談論。不覺敬服曰。吾見洛中偉人多矣。不曾見如許人物。相與咨嗟良久。性愛酒而常有限節。雖在朋酒娛樂之時。而益自莊肅。未嘗見其有酒困。接人以恭遜爲主。雖鄕里少年。必正衣冠。降階迎送。雖門生及族子姪。不冠不帶則不見也。北壁金處士弘濟誄之曰律身廉淸。行己無苟。小心謹愼。持論平正。平生不爲崖異之行。而亦不混同於流俗。此非余言。一世之公言也。如北壁翁眞可謂能好惡人者。而其言若是。豈非信筆歟。公以英廟乙卯十月九日。卒於正寢。享年七十三。是年十一月三十日。塟於沙川家後壬坐之原。配漢陽趙氏進士鳴漢之女。生於庚子。卒於癸丑。享年七十四。塟與公合封。有二男一女。男長萬禧次萬禎。女適士人崔柱國。萬禧三男昌燮，昌翊，昌協。女趙奉圭。萬禎無嗣。取昌翊爲後。崔柱國三男。龍震，龍遂，龍迪。日昌燮氏屬昌載以記德之狀。昌載生晩。未得逮事。歲年寢久。音塵愈邈。藐玆門孫。何敢記述萬一。辭之不獲則謹敘次世系事實如右。冀得一言於當世秉筆之君子云。歲辛丑二月日。族孫昌載謹狀。

行狀

公諱聖耇字希彥。姓徐氏。系出達城。新羅阿干大夫諱神逸其上祖也。國初有諱衷官大司諫。以直諫著。至三世有諱翰廷進士。當景泰禪位。杜門自靖。號遯菴。事載榮州誌。後贈司憲府持平。享九皋書院。又數世有諱浩直長。周愼齋稱其樂善好義。鄕俗歸厚雲。是生諱名世贈漢城右尹。於公爲高祖也。曾祖曰亮知中樞。大父曰後得。嘗與伯氏後行季氏後從。聯捷赴省闈。聞爾瞻以利啗之。卽日出城。浩然而歸。時人多之。考曰璹號寄菴。有學行。妣延安金氏承仕郞汝爀之女。贈承旨蓋國之孫也。崇陵癸卯十二月某日公生。幼有異質頗岐嶷。至六七歲。已能向學不懈。及就傅才藝日進。儔類皆不敢先。辛未巍中司馬。華聞動人。公不以得小自足。益復肆力於種績。每夜篝燈而忘鷄。先處士公屢以生病爲戒。尤留心於易學。俯讀仰思。至忘寢食。因箚其所自得者。參以先贒辨說。編爲一書。名之曰學理圖說。又嘗裒輯古今諸贒論禮處。合爲一冊。名之曰疑禮論辨。蓋其爲學。有在乎文詞功令之外也。戊寅丁處士公憂。哀毀逾制。終三年不脫絰帶。常繭繭如也。每日省哭墓所。不以風雨寒暑而或廢。己丑遭先夫人喪。一如前喪。自是謝絶公車。對案端坐。未嘗言人過失及時政得失。治家有法。閨門之內肅然。敎子弟諄諄不倦。手書親族敦睦。兄弟湛樂。守口如甁。防意如城等語。揭之壁上。爲日夕常目之資。宅邊有長堤。列植松竹於其上。因築小臺。命之曰歲寒。暇日攜筇散步。翛然有自適之趣。英廟乙卯十月某日。考終於寢。享年七十三。是歲十一月某日。塟於沙川舍後負壬之原。配漢陽趙氏鳴漢之女。生庚子卒癸丑。與公合堋。二男萬禧，萬禎出。一女崔柱國。萬禧三男昌燮，昌翊出，昌協。一女趙奉圭。萬禎嗣子昌翊。女權永揆。昌燮嗣子孟胤。女朴時訥，鄭在翕，尹敏憲。昌翊嗣子命胤。女金永迪，許洵，權赫祖。昌協四男孟胤出，曾胤出，正胤，命胤出。女金龍普，金養善。孟胤二男榦周，榦郁出。曾胤嗣子榦昇。正胤嗣子榦郁。命胤二男榦佐，榦億。以下多不盡錄。於乎。公稟質醇確。植志堅固。讀書則專意探討。深致買櫝之戒。持身則小心謹愼。不爲瓦合之行。嘗俯首場屋。初非無意於世。而及其匍匐而歸。逍遙林下。則七十年孶孶之工。又不在是也。極深竆微而學理有圖說。酌古參今而禮疑有辨說。皆足以有補於世敎。非區區觚墨之士所能及也。尤篤於彝倫。其養生也致其誠。其塟祭也致其禮。每値喪餘則及日齊宿。以盡其如在之道。日必蚤起。拜謁祠廟。又構小齋於寢東。以寓寒泉之思而名之曰訥軒。蓋以先壠在訥谷故也。奬率後進。月朔課講。務本實而嚴課程。一方之士。彬彬多成就焉。風儀峻偉。肩背竦直。嘗於邑宰鄕約之會。公以都約長往赴。有貴遊子弟從門間窺。嘖嘖艶歎曰吾見京洛偉人多矣。無如此人。豈意鄕曲有如許人物乎。其所以見重於人。亦可知也。筆法遒健。隱然得鍾王之髓。凡有題額。多以公爲歸。遠邇士友之得隻字半行者。寶之若拱璧雲。北壁處士金公〈弘濟〉誄之曰律身廉淸。行己不苟。平生不爲崖異之行。亦不混同於流俗。士生斯世。人道如斯而已。此當日知己信筆也。後之尙論者。烏可曰上焉而無徵乎。日公之裔孫進士相鎔。與其從侄丙夏甫。賷家狀一通。跋涉數百里。訪余於潭上弊廬。屬余以敘次之役。自顧老洫不文。何足以堪是寄。蓋辭之再三。而其請愈懃。旋又念公之高祖右尹公。卽我先祖判官公之玉潤也。世代雖邈。而事契甚重。亦有不敢終辭者。迺於唫病之暇。謹就家狀而櫽括如右。以備秉筆君子之採擇雲爾。

上之三十二年乙未日南至。前義禁府都事金道和謹狀。

墓誌銘

順興之徐。出於達城。國初有諱衷位大司諫。以直諫廢處達之花園以歿。因以爲氏。後世還復舊貫。歷數世至諱翰廷進士。景泰癸酉後廢擧。號遯菴。自大丘移居榮川。又自榮移居順興。高祖諱名世贈右尹。曾祖諱亮知中樞。祖諱後得。與伯氏季氏俱發解赴省試。有出入李爾瞻之家者。以爾瞻意欲誘致之。公兄弟峻絶之。治任徑歸。考諱璹有文行墨妙。號寄菴。娶延安金氏。承仕郞汝爀之女。以顯廟癸卯十二月二十八日生公。諱聖耇字希彥。幼岐嶷厚重。喜讀書。童年文詞大進。草隷俱絶。人多攜券以就之。得者必寶畜之。二十九中進士。屢就公車不利。遂專意修省踐履之工。晨起拜廟。必端坐劬學。至老不懈。篤於孝思。每日必省墓。及筋力旣倦。不能如少日。則築室而扁曰訥軒。以先墓在訥谷故也。嘗裒集河洛圖書。下及敬齋夙興夜寐箴圖。規畫爲圖。繕寫成券。名曰學理圖說。又抄古今人四禮論辨處。合爲一帙三冊。又著家誡十餘條。授門子弟。是皆公平日用力處也。可以傳於世無疑。而公懋自鞱晦。未嘗出以示人。公歿而書始出。操心之約如此。當時有掌銓者。欲薦之。臨政忘其名未果。豈造物者不欲以區區利祿之末。凂公高潔之行邪。英廟乙卯十月九日感疾卒。享年七十三其年十一月三十日。塟於沙川屋後壬坐原。配宜人漢陽趙氏竁也。宜人考進士鳴漢。生庚子卒癸丑。享年七十四。有二男一女。長曰萬禧。次曰萬禎。女曰崔柱國。萬禧生三男。曰昌爕，昌翊，昌協。壬寅冬昌爕氏來告普陽曰先祖考墓木拱矣。至今未有誌。公其留意焉。且曰公於先祖母。爲親從孫。義不當辭。普陽以人微筆退爲辭。君猶不舍。臨別謂再來。未幾月人事奄忽。哀哉。今年其弟昌協袖家狀及遺稿圖說論禮等篇來示之。請遂其兄未卒之志。感念存歿。不得終辭。謹爲之誌。銘曰。

漢有徐孺。南州高士。今有徐孺。其道一揆。捿身淡泊。學務爲己。四禮論辨。學理圖說。衛道牖後。無愧𨓏哲。謂余不信。請於是質。

兵曹佐郞漢陽趙普陽謹識。

輓詞

柳敬時

螢雪辛勤志業專。詞華筆法是家傳。選高璧水名先播。路阻龍門運奈蹇。七耋踰三年尙嗇。二雛失一痛曾纏。庭前看取蘭芽茁。身後應知餘慶緜。

早從蘭室挹餘薰。晩接芳鄰又得君。輕屧短筇聯步武。高談善謔度朝曛。卻歸故土分花竹。只把離懷惱樹雲。人事仍成千古訣。靑山何處起新墳。

又

金弘濟

東園徐上舍。乙卯十月日感疾。悠然乘化而逝。以十一月三十日塟。享年七十三。人皆以有才無命。爲命物者尤。其舊知北壁叟。乃敢大書而誄之曰。上舍居鄕任事。律身廉淸。行己無苟。小心謹愼。持論平正。上而不忝所生之親。下而不失一門之望。平生不爲崖異之行。而亦不混同於流俗。好卜溪山。逍遙自適。壽過稀齡。與化同歸。士生斯世。人道如斯而已。噫此非余言。一世之公言也。詞曰。

風流上舍老。文筆慕王鍾。大捲摶風志。深藏隱霧蹤。東園敦素履。北壁臥雲松。萬事居然盡。空悲後死儂。

又

趙是光

太白崔巍竹水淸。其間秀氣挺人英。羲圖戴籍經帷業。陸唾王毫藝苑名。稀算尙嫌仁者壽。小成寧許此贒榮。軒題一字終身慕。歸侍泉臺庶慰情。

幽蘭在谷夙聞香。晩托葭莩義匪常。百里湖山淸範阻。幾年雲樹老懷長。勁松謂保千秋色。衰草還驚一夜霜。願識初心嗟未展。忍看遺墨寄巾箱。

又

權東著

謹厚謙恭性自然。不隨時俗學翩翾。蘭亭筆法垂齠日。玉井荷香具慶年。花竹滿園饒素業。詩書溢幾富靑氈。童男未效三神藥。高士今歸鶴背仙。

又

金汝鏜

誰意泥塗送甲子。早將聲價動芹宮。風流已識文辭外。氣味仍看談笑中。每歎逢迎老去濶。不堪知舊近來空。重泉若見吾兄語。爲報沙頭泣斷鴻。

又

柳聖和

妙歲蜚英鴈塔中。南州高士古徐公。持身謹勅居家行。接物謙恭處世工。厚德方期膺景福。丰儀誰料閉幽宮。竹溪異日西門路。難抑羊曇醉後恫。

又

金聖鐸

憶昨承顔色。秋風竹隱堂。開尊當暮雨。留客擧深觴。鴈塔芳名早。鷗沙晩契長。忽聞觀大化。回首欲霑裳。

又

鄭玉

靑春墨榜昔蜚英。山野生涯晩更淸。燭秉暮途書在案。堂開凈界訥爲名。幽蘭谷裏空留馥。寶樹庭前恰有聲。一代儒風今寂寞。竹溪飛雪灑寒㫌。

又

成世頊

竹溪南畔嶺之東。齒德兼全上舍翁。沈重寬言非俗態。儀容有度得眞工。高風幾向騷壇仰。浮世翻驚客夢空。一曲薤歌遙相紼。浦悲江恨夕陽中。

又

金命錫

樽酒相逢分手處。白雲浮石是前期。今朝哀輓那堪唱。當日離盃難重持。皓首朱顔猶在目。工詩妙筆謾傾時。題名上舍雖雲屈。庭下森森玉樹枝。

又

李守仁

昔過溪莊再式閭。圖書花竹靜林廬。高名嘗下陳蕃榻。餘事爭推渴驥書。晩境淸閒雲洞主。一生蹤跡府城疎。銘㫌莫歎司馬了。餘慶藍田玉不虛。〈當時有一銓長慕公者。欲調用而不果。故引孺子下榻事。筆力又超凡。故借徐浩渴驥奔泉書爲喩。〉

又

李仁溥

早建騷壇幟。高搴太液蓮。開軒先瓏望。閉戶古書硏。慈抑延陵痛。老優孟綽贒。好鵝人不見。寂寞墨池邊。

又

權頊

吾友徐司馬。塵中海鶴姿。襟期元不俗。言議自無疵。款款交遊際。陶陶獨樂時。翛然乘化去。星月夜來悲。

惜哉九箇老。今也一贒亡。健筆何由得。高標不可忘。追思仙洞會。偏覺我心傷。忍見延陵墓。嵯峨故宅傍。

又

朴天球

軒昂風骨傑然姿。學舍騷壇妙歲隨。健筆落牋名早籍。雄詞擅步士爭推。屠龍素計終虛擲。司馬丹㫌最可嘻。除卻泉臺相會面。此生何處接丰儀。

又

權獲

童顔鶴髮若神仙。邱壑安居七十年。司馬香名終白首。屠龍壯志付蒼天。康寧一世人誰似。言行平生衆所傳。堪歎典刑今已遠。泉臺長寂若因緣。

辱荷仁恩久。偏深德義薰。忠言蔘朮厚。和氣麝蘭芬。薄俗方知警。浮生遽有垠。題詩長慟哭。千載想余文。

又

金行秋

有時候問拜床前。瀟灑風儀地上仙。家法喜看贒父子。卜居仍羨好林泉。筆分造化龍蛇字。梅契精神雪月天。祇恨功名止司馬。令人回首歎嗟偏。

又

張緯恆

林宗太學早騰譽。晩歲丘園樂靜居。正正靈襟看字法。囂囂古意寓圖書。先交尙記仙巖席。婣誼頻迎錦里車。詩禮庭前人似玉。佇看施報等於閭。

又

洪儉

同隣何幸有吾公。半世親承長者風。林壑養閒專至樂。𥳑編稽古積眞工。盤龍寶墨留屛幛。司馬芳名在泮宮。耆舊凋零先友盡。自傷孤露涕無竆。

又

金英燁

軒然其度儼然儀。濁世翩翩雅望持。義篤韓公交李日。眷深陳子待稺時。那知太學靑春士。虛送人間七耋期。先契至今零落盡。新阡回首不堪悲。

又

朴敬祉

屈指吾鄕名勝流。𠅩如我公風格。騷壇早擅譽。一朶芙蓉。取如髭摘。何心進取。一味閑適。笑他功名客。訥軒芳名。永作後人矜式。

又

權東望

先人畏友有吾丈。獨抱瑤絃賞古音。雪壑老松知勁節。玉壺秋月見淸襟。林泉得所棲身穩。書籍盈丌慕道深。薖澗至今叢桂在。小山招隱爲誰吟。

又

李恆培

小白山前碩士居。吾翁詩語昔吹噓。公能繼跡箕裘肆。時或游心草隷書。忱孝外皆餘事事。是非中亦自如如。訥軒軒上終身慕。付與贒郞愼若初。

又

朴聖範

依歸何幸得先生。門下叨承勉誨誠。滿壁圖書欽聖學。居家操養質神明。襟期晩歲寒梅樹。聲望靑年進士名。回首訥軒扁猶揭。九原深鎖孝親情。

又

權一理

痛哭斯文失此老。山南風月自玆閑。開軒揭訥思維則。編禮成書鬢覺班。少日香名題院裏。暮年淸趣付田間。平生心事吾能得。欲寫哀詞涕自潸。

又

朴天挺

世人爭式上庠居。符彩酋酋望儼如。愼厥操修元所性。能於詩筆乃其餘。終身孺慕瞻軒額。到老精神在禮書。一夜仙驂乘化去。半窻梅月冷蕭疎。

又

三從姪曄

吾門失吾公。奈何吾門中。欲說平生事。不覺淚盈瞳。粵在少年日。已有長者風。襟期雪月朗。器量河海洪。詞源倒三峽。筆法走蛟龍。行己衣冠整。接人禮數恭。早登司馬榜。聲譽萬口同。恨不龍頭點。只緣數不通。晩卜幽居地。竹溪溪水東。瀟灑草堂上。無事臥閒蹤。誠深奬後學。幾多開羣蒙。滿壁圖書裡。稽古積眞工。終身追慕意。朝暮對軒櫳。顧余少也孤。孑孑抱哀悰。公視若己子。特蒙眷愛隆。幸得辨魚魯。吁嗟是誰功。瀾臺負笈事。追思涕無從。慟哭將安倣。萬事已成空。淒涼舊庭畔。寂寞寒梅叢。新塋傍舊兆。神劒會玄宮。庭前稱家子。鸞鵠峙梧桐。兒孫俱俊異。佇見福祿豐。

又

族弟運泰

荷公隆眷警昏愚。欲寫哀詞淚滿𢄼。早歲蓮芳傾藝苑。暮年茅屋占仙區。松楸寓慕軒名訥。彖象硏工學理圖。小子餘懷何處托。短屛遺墨起長吁。

祭文

趙是光

惟公。凝嚴之姿。粹美之質。卓識懿聞。爲世準的。斑楊詞法。王趙筆格。謂展驥步。大鳴昌辰。與角奪齒。玉刖楊閏。小試蓮籍。晩隱林泉。一室圖書。半世周旋。匪直此美。而有大焉。行砥禮義。躳蹈孝友。參乎養志。柴也孺慕。軒扁數字。邱壠物色。寤寐羹墻。坐臥思服。緬公平生。百行斯源。顧余愚芚。晩結楊潘。願識初心。御喜可期。河山間之。衰病爲戲。只聞蘭香。未接仙姿。繾綣兩情。尺牘惟憑。如何不天。鬼更我憎。菌蘭未秋。松栢先摧。蒲柳陋質。獨影堪哀。音塵斯世。已矣難嗣。曾投木果。公報瓊詞。金鉤玉索。宛在詩笥。如今面目。惟此寶唾。有時披翫。衰淚滂沱。居諸遄邁。旣窀而檾。太白何蒼。竹水何逈。躳奠難力。替兒薦觥。惟靈不昧。庶鑒我誠。

又

黃瑞圭

嗚呼慟哉。托契於竹馬之年。朋友之交深矣。結親爲瓜葛之好。兄弟之義重焉。分崋山一半而居。三十年共伴。作隣比數武之地。幾卄載相從。前後五十年光。無非互往互來中行樂。早晩一死離別。不無於此於彼間深懷。不料一朝一夕之痾。而至於此。何其先我先行之色。忽焉而忙。不但君年減我數年。風神氣骨。無異少壯。常時我念君先哭我。衰慵陋質。自分夕昕。健者先逝。弱者苟存。臨哭臨穴。能如人道。天或非也。理不常也。難恃難信。惟理與天。君歸夜臺。應有陪覲之樂。我留塵世。徒抱竆獨之愁。窻間之梅菊。依舊猶存。舍此何去。軒外之蕉竹。帶愁含愴。物亦有知。人情到此。寧不悲悼。把觴含淚。忘拙構詞。詞曰訥軒纔起兮。主人云逝。鄰比之吾兮。誰與終老。巖回之八景。物是人非。野逸之三光。視今猶古。玆將前後之感。以敘幽明之懷。不昧者存。庶幾來格。

又

趙元益

嗚呼。公歿天年也。於上壽不及十七年。家有子克家子也。子有二子有聲孫也。公以此而逝。公則無憾。而小子之痛無竆。哭之連聲。涕之無乾。一何使我悲邪。嗚呼。公之舘於吾趙氏。五十餘年。其四十年前。小子在十歲內童子也。童子何知。其四十年事。或有依依然記得者。亦有昭昭然不可忘者。而公今不享於世。將並其昭昭而同歸依依。寧不悲哉。嗚呼哀哉。公之善行美德可數者非一二。入於家以誠孝聞。出於鄕以謹厚稱。初年遊詞場。詞場之雄斂手。及中司馬益畏焉。已而公知功名有利不利。不復致力於此。而遂以尙古爲意。手聚前輩禮說。以俟鄕人之質。又於庭畔立數楹而名曰訥軒。軒左右揭額。蓋公自書之也。公之性罕言。而以訥自警。公之守尙拙。而又自書於壁。以此鄕人益敬公之簡默而信公之筆格也。又有故舊過。欣然迎接。知不知必以誠心。不懈益勤。至於一家子弟同閈後生。咸受其賜。此其公之大槩。而小子主悲哀未敢盡焉。嗚呼慟哉。小子無狀。失先君子已二十年。先君子從遊之交。落落如日未出之星。先君子同氣之親。已作先君子在時之痛。而惟我姑母。以公之福。與公偕老。小子以先君子慕拜床下。公賜之坐。又邀夫人於床。使小子拜禮畢。因語故而潸焉出涕。自是小子。以先君子典刑在姑母。其遺事公悉之。竊計以時祇候。而小子辛亥經大病。非少壯出入戒寒暑。故未克盡情。未旣姑母先公而逝。孤露之痛。益復無涯。趨哭盡哀。而望公於訥軒。白髮紅頰。與向時無異。私心竊喜。以爲無數十年憂。而誰謂一夜之疾。竟不起邪。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公之幽宅。近家而卜。以夫人先窆。而今又同穴。蓋經營已久。且遺志也。又何慽慽焉。尤可痛者。小子以疾未得執紼董役。又未能臨穴紓哀。痛哉痛哉。公其知邪不知邪。物薄情腆。庶賜一格。

又

黃垕

惟靈。古人心事。長者風儀。早登國庠。望重一時。詞壓劉壘。筆偸王格。命與仇謀。驥蹄終蹶。溪山有契。榮辱無心。滿壁圖書。閒中古今。平生操養。在家成法。承先孝敬。接人款曲。誨人不倦。屨滿門外。嗟余愚蒙。自顧多愧。負笈多年。叨承勉誨。勅我言行。課我文學。粗辨魚魯。是誰之力。義托師生。情猶父子。晩移仙莊。金城之址。所居稍間。世故多掣。源源進拜。自爾多闕。有時承誨。念我竆獨。夫何一疾。遽至易簀。時適出外。未得永訣。悠悠此恨。天地曷極。嗚呼慟哉。裒輯禮書。晩年工程。天不假年。編帙未成。臨終遺恨。眷眷在玆。惟公實行。世𠅩知之。嗚呼慟矣。餘慶未艾。家聲有托。一子不小。諸孫俊特。公歸泉下。庶可瞑目。嗚呼已矣。瀾亭寂寞。訥軒淒涼。追惟𨓏事。有淚盈眶。軒軒器宇。何處更親。申申警咳。何以得聞。靈輀將發。卽遠在卽。一盃慟哭。庶幾歆格。

又

權贇

嗚呼先生。醇儒美姿。仙鶴風儀。一動而爲世模。一言而爲士式。向學之士。𠅩不依歸而受業哉。坐一室。左右圖書。慕先聖勉後學。博採古禮。參證羣贒之難疑。輯成編帙。喚迷牖惑。求諸今世。更幾何人哉。待人接物。款曲盡禮。而雖門生及一家子姪。不冠不帶則不見也。事親之孝。慕先之誠。顧軒名而思其義。則可想其出天之性也。吾南士友。咸知先生果能有裨於世也。豈料德門延禍。小子無祿。一夜之間。奄忽仙化。以遂吾先生沉晦自老之願。而孤違一鄕人期待達施之望。小子失依之痛。不啻若考妣之喪。而闔境不幸之歎。其有竆已。先生之後。未有如先生。疑事惑禮。於何就質而論辨焉。小子後生。於何考德而問業焉。東園九老。應切少一之歎。春三秋九。更爲誰團會而遊嬉哉。一聲長慟。九原冥漠。嗚呼慟哉。

又

申銡

儒家後裔。經術舊業。資稟聰明。性行高㓗。挾策髫齡。受業家庭。入孝出悌。餘事文章。讀書綴文。黌齋禪房。藻思日富。文譽日彰。筆法精妙。各得其體。世之能者。分庭抗禮。昌大門戶。期望攸係。思樂泮水。言採其芹。秉志旣篤。攻業由勤。鶴髮在堂。誠喜誠懽。龍門失路。鵬翼失圖。蹉跎宿計。沉淪竆途。水石名鄕。煙霞別區。攜朋挈儔。文酒自娛。通塞有命。升除聽天。飭躳愼言。素守彌堅。門闌齊整。田園修治。寬和待人。詩禮訓兒。學理有書。辨禮有文。用爲家藏。以待後贒。言念孝友。出於天性。甘旨致養。喪祭致敬。取意先壠。揭名高軒。寓目興思。至誠攸存。姪之生也。少公十歲。氣質昏弱。公實規戒。學術鹵莽。公實提撕。遭家不造。遷徙流離。東關南嶠。憧憧其思。每歲歸來。則叩衡門。見公之面。聽公之言。不意今者。已作古人。門掩淸晝。煙沉丹竈。杖屨已秘。孤哀攀號。地步相懸。凶信無因。今我來哭。感舊傷新。天只同氣。盡爲零落。揆諸人情。得不摧裂。祖考行狀。遷延未就。邈焉靡托。宿願誰副。姪以遠人。不得久留。攀輀執紼。雖欲末由。一盃之酒。數行之文。言辭雖拙。情事粗伸。殮不憑棺。窆不臨壙。至親之間。愧負交並。有聲徹天。有淚及泉。公之平生。我得詳焉。達而在朝。可展其志。竆而在野。亦固其守。之才之藝。之德之行。君子立言。必得其正。挽以爲歌。誄以爲識。物不稱情。辭不達意。不亡者存。庶幾監玆。

又

從弟鼎耇

嗚呼。弟尙不死而哭吾兄乎。兄於弟多以六歲。而健而無疾。弟之癃衰沉痼。若枯木冷灰。理當使吾兄哭之。而今反不然。事誠有不可料者。吾之諸兄今已矣。尙記數十歲前。吾家能完且無故。舍伯與兄。以及從弟。東西分衖。煙火相接。亦有外弟進彥相傳而居。春秋之夕。過從會聚。三四皓首。俱是天倫中人。除疾患憂愁外。融融煕煕而樂者。便足以忘貧賤遣飢渴。不幸舍兄逝而進彥亡。向之情話宴遊之地。只餘林間一古屋。吾足不忍復向。所存者兄與弟耳。弟又日駸駸病衰。不敢䦱戶窺庭除者已四五年。兄每杖屨來視。恆悶我之尫羸危惙。弟亦視兄之皺顔黧色。非復前日渥丹。未始不愔愔心傷。誰知造化兒又奪吾所倚而爲命。只此一病軀尙呻吟在床乎。極知風霜之萃無全草。夜朝之回無長晨。弟亦末來光景。詎能幾何時矣。而猶慽慽不自已者。秪爲目下人事。便成夢婆。此生未了之前。不復得見前日樂事也。悲夫慟哉。兄自少時。已嶄嶄出頭角。文詞足以取雋。才資足以掩羣。猶欿欿然自爲不足也。嘗一掃家冗。篝燈夜讀書。用索係䯻於架。神疲頭側。索引輒警。達宵不眠者。殆四五歲。藝業輒大進。又妙於臨池技。遂成進士於靑陽之年。若可以益闡吾衰祚。爲宗黨榮矣。而其如揶揄者戲障。輒不售於一夫之目。是能不以介意。引分自足。居之東北隅。有麓焉臨水而止。上多嘉木異卉。溪流直其前。激射喧爭。晴沙白石。水鳥朝暮翔鳴。構小亭其上。從賓友引子姪。日翫而樂之。後避侵嚙。且念獨居之間於從遊。移就弟屋之西金城之墟。糚點一邱一壑。釣而採之。益可爲桑楡佳境。傍置一小軒顔以訥。蓋取先壠洞名。而寓古人思亭之義。於此足觀兄孺慕之誠得於天。不以年老而小衰也。中歲逆理之慘。不幸爲完福中一禍。然曠懷達識。不以妄悲自損。西墩北巷。往來逍遙。日居月諸。俱已衰晩。兄便七十有零。弟亦滿六餘七。人生此算。不易兄弟幷得。又竊悲濛汜餘光。不足把翫。今其休矣。萬事盡矣。前日聯床宴晤。可復得乎。花朝月宵。有酒相邀。可復能乎。翺翔園林。旣翕且湛。是誠何時。亦何等世界也。嗚呼。斂矣而不助含。塟焉而未登穴。冬天寒雪。轉輾叫唫。感古哀今。暗淚如瀉。悠悠者天。此何人事。行矣吾兄。預治一室於泉臺傍。以俟弟也。假令九原如人世。亦足以樂。哀哉慟哉。

又

從姪萬維

嗚呼慟哉。惟公愷悌姿稟。峻整器局。曹謝文藻。鍾王筆法。年踰弱冠。名登國庠。鵾鵬大志。庶展靑冥。命與仇謀。璞遭三刖。廊廟之器。林泉蔀屋。絶意芬華。潛心經史。谷蘭抱香。櫝珍韞彩。憲貧非病。顔樂不改。接物以敬。居家惟孝。揭訥名軒。誠切孺慕。辨疑編書。工存禮學。天不憗遺。奪我何速。家摧棟樑。鄕失耆耉。望八遐齡。纔驗仁壽。嗚呼慟哉。丙申之慘。尙忍提說。十餘年來。禍又薦疊。當時所遭。人不堪耐。公能理遣。不以爲介。晩景神觀。益加豐鮮。望之儼然。地上之僊。庶幾百年。壽考增福。那知一疾。遽爾易簀。嗚呼慟哉。顧余無狀。夙失怙恃。踽踽人世。誰可聊賴。惟我堂叔。曁我猶父。悶余孤苦。另加誘掖。勖以勅行。申以勤業。幸無大戾。二公之賜。私心佩服。曷有其已。昨年之夏。姪嬰奇疾。浹月彌留。出入鬼域。公於是時。幾度臨門。謂我安心。勉我加餐。到今思之。聲猶在耳。俛仰之間。萬事已矣。嗚呼慟哉。堂堂器宇。寧復覩邪。諄諄德音。可復承邪。金城洞裡。殘雪霏雱。松菊園中。素月淒涼。居諸荏苒。卽遠已迫。翩翩丹旐。於彼北麓。延平舊劒。泉裡重合。嗚呼慟哉。警咳愈邈。音容永隔。風樹餘淚。更灑今日。瓣香漬緜。敬奠菲薄。不昧者存。倘賜歆格。

又

三從姪曄

嗚呼慟哉。公之生於世。止於斯邪。人生七十。從古稀有。則公之享年。不可謂非壽。早歲登庠。名譽藹菀。則公之志業。不可謂無成。且夫有子若孫。俱是克家。則公之餘慶。斯亦足矣。而姪之慟恨。終不能自已者何者。姪之陪遊門下者。積二十有餘載矣。竊嘗得公之糟粕。公之性質寬和。氣宇軒豁。承先以孝。接人以款。辨疑而禮學成秩。律己而揖讓有節。宗無間焉。人稱長者。則公之深仁厚德。可以能享遐壽矣。奈之何半夜一疾。大期斯迫。症未及審。藥未及試。遽爾易簀。在公觀化。若無所憾。而鄕隣之驚慘。子姪之慟泣。當復如何。嗚呼慟哉。嗟我小子。早失怙恃。孑孑人世。無所依賴。而惟公眷愛之矜恤之。敕之以勉學之方。戒之以處世之道。由是粗識文字。而無大蹉失於人事者。寔公之賜也。天乎天乎。何奪吾之速。而使余小子無所依仰邪。嗚呼。言有竆而情不可盡。靈其知邪。其不知邪。

又

族弟運泰

惟公。靈府寬潔。氣宇軒閱。天賦攸篤。魁梧骨格。灑雪形局。人間仙鶴。學而能成。筆又逼精。才分無雙。靑年騁望。白首竆養。小哉蓮榜。奉先盡道。接人有度。不待心勞。軒名所繇。孝思長紆。望裡松楸。靑雲難力。白賁自樂。邱園晩卜。門前有苗。壁上有圖。心畦自饒。早缺鴈行。晩泣猿腸。寬譬自將。有子克肖。有孫能敎。餘慶不勦。嗟余小子。情若父子。非但親誼。憐我無知。盛賜提撕。髫歲摳衣。纔分魚魯。甘歸棄㬥。余實不肖。間一水地。違三旬拜。賤疾有罪。謂仁壽將。胡此行忙。病一宿強。年踰七耋。皺眉不作。全歸此日。屋後新阡。延劒相連。纔間數年。門親失仰。鄕黨缺望。巷哀山愴。靈辰不留。載陳祖途。遐邇士僚。圖存學理。篇缺疑禮。塵宿香丌。臘天沙汀。哭送丹㫌。舊日門生。情重物薄。意溢辭縮。靈庶歆格。人間何地。眞面目對。我有屛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