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私記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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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讀詩私記 詩類
提要
〈臣〉等謹案讀詩私記五卷明李先芳撰先芳字伯承號北山監利人嘉靖丁未進士官至尚寳司少卿明史文苑傳載王世貞所定廣五子先芳其一也是書成於隆慶四年所釋大抵多從毛鄭毛鄭有所難通則㕘之呂氏讀詩記嚴氏詩緝諸書其自序曰文公謂小序不得小雅之說一舉而歸之刺馬端臨謂文公不得鄭衛之風一舉而歸之淫胥有然否不自揣量折衷其間云云葢不専主一家者故其議論平和絶無區別門戶之見如説鄭風子衿仍從學校之義則不取宋學謂國風小雅初無變正之名則不從漢説至楚茨南山等四篇則小序與集傳之説並存不置可否葢小序皆以為刺幽王義有難通而集傳所云又於古無考故闕所疑也雖援據不廣時有闕畧要其大綱與鑿空臆撰者殊矣朱彛尊經義考載先芳有毛詩考正不列卷數註曰未見而不載此書其為一書兩書葢不可考然此書亦多辨定毛傳或彛尊傳聞未審誤犯其名歟乾隆四十四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讀詩私記原序
芳自童時授詩於黃靜軒先生講周南樂只君子福履綏之據朱註以君子作后妃及鄭衛風淫奔之詞過半意竊疑之既授易於伯考䝉泉公遂廢前業諸不遑究者三十餘年矣頃因歸田之暇莊誦朱註並考東萊讀詩記及十三經註䟽大全諸家採其近理易簡者羅緝成帙始信前所疑者非妄也呂氏依倚小序朱子多出已見據已見則如將仲子拒祭仲之諫丘中麻引子嗟之賢木瓜報齊桓之功青衿惜學校之廢無故而坐之以淫據小序則如楚茨以下四章為農務之報成瞻洛以下四章為君臣之宴樂何因而槩之以刺故文公謂小序不得小雅之說一舉而歸之刺馬端臨亦曰文公不得衛鄭之風一舉而歸之淫胥有然否邇者不自揣量折衷其間間為一解題曰私記非敢擬議前人各言其志俾勿忘耳但時制以朱註列學官而變風變雅有司不以命題師生不復授受大經未徧閱而類取科名者不少況他註乎顧予言非迂儒則妄人也姑藏之山中以備考訂雲隆慶四年秋日濮陽後學李先芳謹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私記卷一
明 李先芳 撰
詩序
按羣書考索歐陽氏雲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檜曹此孔子未刪之前周太師樂歌之次第也周召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此今詩次第也周召邶鄘衛檜鄭齊魏唐秦陳曹豳王此鄭氏詩譜次第也詩正風周南召南王化之本也二南之變風故次之以邶鄘衛衛一國也而三其名志衛首惡滅與國也諸侯相併王跡滅矣雅亡而為一國之風故次之以王王制不足以統臨天下而畿內之諸侯若鄭者亦自為列國故次以鄭君臣上下之分失而人倫亂故次之以齊天下之風至此則無不變之國魏舜禹之都唐帝堯之國其遺風雖存今亦變矣故次之以魏唐先代之風化既冺天下相胥而夷矣故次之以秦夷狄之化行聖王之流風盡矣陳舜之後風化所厚也聖人之典法所在也今也風化熄而典法亡矣故次之以陳人情迫於危亡則思治安故思治者亂之極也故次之以檜曹亂既極必有治之之道周家之始葢嘗由之矣故次之以豳言變之可正所以識王業之興也王業成而為政於天下故次以雅雅者王之政也小之先大固有序也天下之治始於正風以風天下其終也功徳可以告於神明終始之義也故次之以頌頌之有魯葢生於不足也商則頌前代之美不可廢也故附於其後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請觀周樂於魯而豳居秦上秦在魏前陳在唐後載考左傳列國聘享賦詩如鄭伯有賦鶉之奔奔楚令尹子圍賦大明及穆叔不拜肆夏寗武子不拜彤弓鄭伯如晉子展賦將仲子鄭伯享趙孟及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産賦羔裘子太叔賦褰裳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蘀兮之類詩皆未敘於聖人之手不能無差哀公十一年孔子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刪詩
嘗考經傳所引逸詩辭明理正未見其劣於三百篇也孔子何以刪之又所存三百五篇之中如詆君以碩鼠狡童如欲刺人之惡而自為彼人之辭以陷於所刺之地幾不可訓矣其何以録之孔子曰述而不作又曰蓋有不知而作者我無是也又曰多聞闕疑異時嘗舉史闕文之語而歎世道之不古存夏五郭公之書不欲遽正前史之缺誤如作詩之人可考其意可尋則録之其人不可考其意不可尋則刪之其可知者雖比興深逺詞㫖迂晦亦所不廢如芣苢鶴鳴蒹葭之類是也於其所不可知者雖直陳其事文義明白亦不果録如逸詩翹翹車乘之類是也於其可知者雖詞意流泆不能不類於狹邪者亦所不刪如桑中溱洧野有蔓草出其東門之類是也其不可知者雖詞意荘重一出於義禮者亦不果録如周道挺挺之類是也是其録者非私好也述而不作也其刪者非作惡也闕其所不知也彼夫子以其可知者傳之子夏以其不可知者付之逸詩故小序之傳有自來也或謂詩序為衛宏毛公所作諸儒多疑之即為二公所作然自漢以來經師授受去古未逺後學所當遵守體認以求詩人微意而得其庻㡬可也
毛詩始末
初孔子以詩授卜商商為之序以授曾申申授李克克授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牟子授荀卿卿授毛亨亨作詁訓傳以授毛萇以二公之所傳故名毛詩萇為河間獻王博士以詩授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授徐敖鄭𤣥取毛氏訓詁所不盡及異同者續為註解後衛宏受毛詩於謝曼卿因作詩序又賈逵馬融鄭衆俱作毛詩傳遂傳於世
論小序
朱文公解詩依古經文附以己見中間依小序者纔十之一耳馬氏曰雅頌之序可廢國風之序不可廢葢雅頌詞㫖易見故讀文王在上於穆清廟二章以下諸篇無非文王受命之詞享祀之典觸類可推於此而復敷衍附㑹其說誠為贅疣若國風之芣苢以婦人樂有子為后妃之美也而其詩語不過形容采掇芣苢之情狀而已黍離之序以為閔周室宮廟之顛覆也而其詩語不過慨歎禾黍之苗穗而已此詩之不言所作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若捨序以求之則其所以采掇者為何事而慨歎者為何說乎叔于田之二詩序以為刺鄭荘公也而其詩語則鄭人愛叔段之辭耳揚之水椒聊二詩序以為刺晉昭公也而其詩語則晉人愛桓叔之辭耳此詩之序其事以諷初不言刺之之意而賴序以明者也若捨序以求之則如四詩也非子雲美新之賦則袁宏九錫之文耳是豈可以訓而夫子不刪之乎鴇羽陟岵之詩見於變風序以為征役者不堪命而作也四牡採薇之詩見於正雅序以為勞使臣遣戍役而作也而深味四詩之㫖則歎行役之勞苦敘饑渴之情狀憂孝養之不遂悼歸休之無期其辭語一耳此詩之辭同意異而賴序以明者若捨序以求之則文王之臣民亦怨其上而四牡採薇不得為正雅矣即是數端而觀之則知序之不可廢也明矣
朱註國風多淫奔之詞
夫子刪詩有取關雎之為首篇者為其樂而不淫耳今考國風朱註凡為男女淫奔自敘者二十有四如桑中東門之墠溱洧東方之日東門之池東門之楊月出序本以為刺淫而文公獨以為淫者自作亦不甚謬若靜女木𤓰采葛丘中有麻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風雨子衿揚之水出其東門野有蔓草序本別指他事首尾無一字及婦人者而文公類以為奔詞如果出於奔詞小序何諱不以直言而槩以他事如果不出於奔詞文公亦何所據類坐以淫蕩無恥之事然則孔子之所刪者竟何事也毋亦惑於鄭衛之音執泥臆見而使聖經為誨淫之具乎由是俗儒不以訓後學主司不以命題取士遂使鄭衛古風應讀者纔十之三耳或有指摘而明辨之者衆未嘗不笑其迂且狂也茲不佞據呂氏記並諸疏義演小序而述其大都未敢輕贅一詞故以俟知者同訂之記中有不註者俱依朱註〈如谷風偕老考槃之類〉
讀詩之法
孔子曰誦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孟子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夫經非所以誨邪也而戒其無邪辭所以達意也而戒其害志何也噫聖賢之慮逺矣夫詩發乎情者也而情之所發其辭不能無過故其於男女夫婦之間多憂思感傷之意而君臣上下之際不能無怨懟激發之辭十五國風為詩百五十有七篇而其為婦人而作者男女相悅之辭㡬及其半雖以二南之詩如關雎桃夭諸篇為正風之首然其所反覆詠歎者不過情慾燕私之事耳漢儒嘗以關雎為刺詩矣此皆昧於無邪之訓而以辭害志之過也而況邶鄘之末流乎故其怨曠之悲遇合之喜雖有人心者所不能免而其志切其辭哀習其讀而不知其㫖易以動盪人之邪情泆志而況以鋪張揄揚之辭而序淫泆流蕩之行乎然詩人之意則非以為是而勸之也葢知詩人之意者莫如孔孟慮學者讀詩而不得其意者亦莫如孔孟是以有無邪之訓焉則以其辭之不能不鄰乎邪也使篇篇如文王大明則奚邪之可閑乎是以有害志之戒焉則以其辭之不能不戾其意使章章如清廟臣工則奚意之難明乎以是觀之則知刺奔果出於作詩者之本意而夫子所不刪者其詩決非淫泆之人所自賦也
辨詩本無變風變雅之名
先儒舊説二南二十五篇為正風鹿鳴至菁莪二十二篇為正小雅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為正大雅皆文武成王時詩周公所定樂歌之詞邶至豳十三國為變風六月至何草不黃五十八篇為變小雅民勞至召旻十三篇為變大雅皆康昭以後所作及考安成劉氏曰詩人各隨當時政教善惡人事得失而美刺之未嘗有意於為正為變後人比而觀之遂有正變之分所以正風雅為文武成王時詩變風雅為康昭以後所作而豳風不可以為康昭以後之詩也大抵就各詩論之以美為正以刺為變猶之可也若拘其時事分其篇帙則其可疑者多矣葢孔子刪詩原情據理順其自然故醜好美刺相間而成章非故以何者為變何者為正也譬如列宿之麗天錯綜布列五色成文而躔次度數毫髪不爽能使人定時令察災祥有不待言而見者故善讀詩者不須問其篇章次第是非如何但玩味聖人垂示勸戒之意深於詩者也
詩圖序略
歐陽修雲周之詩自文王始成王之際頌聲興焉周之盛徳之極文王之詩三十七篇其二十三篇繫之周公召公為周南召南其八篇為小雅六篇為大雅武王之詩六篇四篇為小雅二篇在召南之風成王之詩五十三篇其十篇為小雅十三篇為大雅三十一篇為頌是為詩之正經其後二世昭王立而周道㣲缺又六世厲王政益衰變雅始作厲王死於彘天下無君周公召公行政謂之共和凡十四年而幽王之下太子宜臼遷於洛邑號東周周室益微而平王之詩貶為風下同列國至於桓荘而詩止矣初成王立周公攝政管蔡作亂周公及其大夫作詩七篇周之太史以為周公詩主道豳國公劉太王之事故繫之豳謂國變風而諸侯之詩無正風其變風自懿王始作懿王時齊風始變夷王時衛風始變次厲王時陳風始變厲王崩周召共和唐風始變次宣王時秦風始變至平王時鄭風始變惠王時曹風始變陳最後至頃王時猶有靈公之詩於是止矣
疑雅降為風諸侯有風無雅頌
詩以風雅頌為三經王者諸侯通用之但其地不同耳非謂風賤於雅雅輕於頌而惟王者兼之也故有諸侯之風亦有王者之風風有風體凡出自閨門及民情好惡者是也周召二南所載不出乎閨壼里巷之事詞雖爾雅不得謂之雅而謂之風黍離以下雖多憂國憫時之詞亦係民情好惡不出於朝廷亦不得謂之雅而謂之風非王本無風降而為國風也雅有雅體歌於宗廟朝廷者是也諸侯亦有宗廟朝廷風既不倫雅頌又非其分將無詩乎竊疑魯既有頌焉知無雅又焉知列國之無雅頌乎其諸侯有風而無雅頌者以天子巡狩國史陳風而採之故列國有風無雅頌者未必無也以多溢美之詞為尊者自避故不敢聞於天子也不然魯何以有頌之名妄言姑記以俟知者
讀詩總論
孔子刪詩斷自周文王以下俱載周事尊昭代也商魯二頌附之耳及按二南以關雎后妃為首經則知周室王業之所自大雅以瞻卭召旻為末簡則知周室喪亂之所歸文王以一后妃之賢而正是四國幽王專一褒姒之寵而身死犬戎吁亦可畏哉故十五國風凡言婦徳邪正八十餘篇殆居全經之半而二雅極贊太任太姒之賢備道哲婦傾城之戒及頌亦右文母之典無非發二南之所藏表全經之大㫖也故小雅天保以上治內以馭朝廷以和兄弟朋友採薇以下治外以勞王事以燕大小臣工文武周公關雎麟趾之意綱紀法度之施盡於此矣成康守此以繼體故經內載成王之詩五十三篇宣王法此以中興故二雅美宣王之詩十有六篇幽厲失此以致喪亂故刺厲王者六篇刺幽王者四十有四篇末復拳拳為幽王無忝爾祖之歎厥㫖淵哉故文武成康由此以享千萬年無疆之祀而頌聲作幽厲不由此以遺千萬年不洗之臭孝子慈孫莫能改也亦惟不能去讒逺色以行文武之政耳
讀詩私記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私記卷二
明 李先芳 撰
周南召南考
朱註以岐周故地為周公召公采邑故有周召之名由此宣文王之化於南國故曰二南自北而南也不言周公統於文王也不言岐周而言江漢就教化所及之地而言也召南內俱載文王之化止有甘棠一事而名為召南者召公布文王之政善則歸君之意也周南始於關雎而終於麟趾者有夫婦然後有父子也召南始於鵲巢而終於騶虞者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見王道之成也
關雎內求之不得恐不得其人以成內治之功非慕男女之情也鐘鼓之樂樂其有后妃之徳非喜其遂男女之情也
葛覃即其為絺為綌而知其能勤即澣濯無斁而知其能儉因其言告師氏而知其能敬因其歸寧父母而知其能孝關雎之所謂淑指其徳之全體言也此所謂勤儉孝敬又各就其一事言也誦服之無斁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興誦休其蠶織之章則知周之所以亡
卷耳備酒漿之物酒醴乃婦人之職頃筐又易盈之器采而又采其不盈者志有所在也文王從役於外行彼周行故至周行想見其人而寘其所采也小雅雲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言其勞也與此意同金罍兕觥二器侍於君子以為合歡之具者也姑從而酌之庶㡬尊俎之間若有見之者故少永懐其酌也意不在酒在所懐之人耳其懐也非慕琴瑟之樂念行役之乆耳竊意此非后妃自作或自作亦出寓言丈夫行役婦人無出閨門之禮也
樛木葛纍言后妃逮下而下繫戀之也文王有此賢妃則和氣致祥室家胥慶故詩人喜內助之賢有所自而贊揚文王之福不一而足也中庸樂爾妻孥父母其順意略相類君子仍指文王言朱註作小君內子頗似牽滯再按嚴註后妃能以惠下逮衆妾無妬忌之心則衆妾得以攀附而上進后妃如此樂哉其夫君子可謂福履安之矣與余見同
螽斯繼樛木之後見多子之出於衆妾凡贊揚人者必稱多福多男子此又文王福履之易見者也
桃夭見內無怨女外無曠夫也
罝稱公侯呂氏記雲文王時周人之詩極其尊稱不過曰公侯而已重天王也亦文王未嘗稱王之一驗凡雅頌稱王者皆追王後所作耳
芣苢小序謂和平則婦人樂有子見王化之始也汝墳調飢朱註作輖重也疏義作朝俱未安竊意調如調停之調言飢而欲處之有求而未得也父母孔邇依集註後說言父母甚近不可懈於王事而貽其憂當紂之時不知君父之為尊今被文王之化雖婦人亦憂王室之如燬恐亡身以及其親也
螽斯言子孫之衆也麟趾表子孫之賢也
鵲巢當紂之時男女易為苟合多廢親迎之禮雖諸侯夫人亦莫之行今被文王之化諸侯始知慎重其事詩人喜其成禮故賦此以贊美之采蘩繼鵲巢之後諸侯既重婚姻之事故夫人亦重公侯之事也草蟲采蘋夫人既重公侯之事而大夫之妻亦有所效而思其夫奉其祭也
行露讀詩記雲使貞女之志得以自伸者召伯聽訟之明也
羔羊當紂之時以酒為池懸肉為林在位多效此成風荒淫無度故畢命雲茲殷庶士席寵惟舊怙侈滅義服美於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俗之不良可想也一旦文王先之以卑服道之以敬止率之以日昃不遑食未㡬時而在位者若此羔羊素絲言服有常制無侈心也自公退食言無他務食有常期也內無侈心紛擾外無他務羈絆故心廣體胖委蛇自得也非詩人嚮慕之深不能形容至此
摽梅見二南之地有逺近故化有淺深桃夭必待氷泮此則迨其謂之其意殆謂急成婦道以相其夫與或曰女歸以漸不宜求昏如此之急也人情血氣既壯難盡自檢情竇既開奚顧禮義故男女及時所以全節行於未破之日耳向非文王之化亦不知慮及此也若依註恐強暴之辱豈文王之化能及婦女不及男子乎不必依
小星衆妾言命江汜夫人知悔樛木不言命以命係於后妃也不言悔無所用其悔也
死麕依後註作賦言美士以白茅包其死麕而誘懐春之女也有女如玉言女之美非麕鹿之所能誘末復緩詞以拒之恐失之激肆其無忌憚之為也摽梅望其來望之以正也故其詞急死麕懼其來拒其非正也故其詞緩若作凜然不可犯之詞則將有速我獄者
何彼穠矣言王姬又雲平王朱註作武王以後事又雲平王即東遷之平王似當列王風黍離之類何以得與召南耶豈平王未遷之前先王之風化尚存而王姬下嫁國人美之有關雎鵲巢之遺意不忍降為黍離附諸召南之後見盛徳至善之餘澤與
騶虞小序雲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朱註解壹發五豝豝牡豕也至吉日發彼小豝雲豕牝曰豝將何所憑與
按二南俱載文王之化惟甘裳何彼穠矣二篇不類葢分陜之後始稱召伯文王之世豈有齊侯即襄公諸兒事無疑也疏義作平正也朱氏作齊一之侯恐未然姑缺之
讀詩私記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私記卷三
明 李先芳 撰
邶鄘衛考〈衛自頃公首壊王制並邶鄘入衛〉
衛自康叔受封武庚之地與邶鄘並為三國後邶鄘入於衛故三風皆載衛事大全雲緑衣燕燕等詩荘姜自作共姜作柏舟桑中作於衛國而或係邶或係鄘泉水載馳竹竿皆作於外國而一係邶一係鄘一係衛意太師各從其得詩之地而係之也所以必係邶鄘故名者無乃欲寓興滅繼絶之心與其以衛繼二南之後為變風之首者關雎得人倫之至正邶柏舟處夫婦之變鄘柏舟處子母之變也
柏舟小序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故借婦人不得其夫為詞亦有兄弟譬僚友也不可選言不以失志而喪所守也衛賢臣不遇於君猶不忍去厚之至也朱註作婦人不得於夫其詞尤易見緑衣荘姜善處夫婦之變能以古道自勉燕燕以善歸之仲氏日居復以古道望其夫終風願言則懐反求諸已終無怨尤之意厚之至也
擊鼓小序按左傳州吁與宋陳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出師不為乆而衛人之怨如此身犯大逆衆叛親離莫肯為之用也
有緑衣夫人不怨其夫斯有凱風人子不怨其母有雄雉妻能以徳行勉其夫聞荘姜之風而興者也苦葉宣公納子伋之妻為宣姜夫人夷姜縊死國人化而成風多棄其舊婦故有谷風之作所謂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信然哉朱註以為泛刺淫奔之詩不知何據予嘗讀谷風而想孤臣去國之懐澘然淚下詩之感人如此
式微旄丘言宣公失政不能自救焉能救人由此賢者不得志而仕於伶官作簡兮或出北門而怨天或賦北風而欲他歸甚則有新臺之刺二子乗舟之悲葢夫婦無別父子不親未有不修身齊家而能治國者故賢者去衛骨肉相殘卒為狄人所滅所謂家道之暌必起於婦人也後此楚平王納太子建妻有鞭屍之禍唐明皇納壽王妃身竄南蜀㡬失天下則知淫亂之禍其報如此
靜女小序雲刺衛君無道夫人無徳故述古者賢君賢妃之相與首節言自處不輕得之不易也彤管古史紀過后妃以此見貽以禮處我也自牧言婦人惟酒食是議歸荑以備韲俎供豆實盡女職也所謂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此古賢妃之所為而今不然也自牧猶卷耳周行之義朱註作淫奔期㑹之詞
予初讀鄘風見節淫邪正興敗之相雜而疑孔子刪定之未詳今乃知賢者不係於世類不可以習俗之移人自諉也以宣姜墻茨之淫亂鶉奔之無良桑中世族之相竊而有共姜柏舟之苦節文公方中之興復伋壽二子宋許二夫人之賢達可見秉彞好徳勉之在我耳蝃蝀戒女子之淫奔相鼠勉人臣之循理干旄之好賢載馳之展親若文公亦可謂修身親親而尊賢者其興國也宜哉
淇澳三章俱以緑竹起興取其虛而有節也故國語季札稱武公為睿聖〈按史記衛武公名和釐侯次子也有寵於釐侯多予之賂釐侯卒周宣王立其兄共伯為君和賂王以襲攻共伯共伯自殺衛人立和為衛侯是為武公又詩著衛世子共伯早死不雲被殺若武公殺兄而代立豈可以為訓而形之國史乎姑記之〉
碩人小序荘姜族類之貴容貌之美來嫁之儀宜為見重反嬖於羣妾而不之答益見荘公之狂惑也
氓蚩惟其合之苟是以棄之輕也
毖泉父母終而思歸載馳宗國失而欲弔竹竿適異國不見答而念父母兄弟河廣既出於夫而望歸於子皆人情之不能免者類能以禮義自閑然凡民有喪匍匐救之況宗國乎許夫人之念切矣
伯兮小序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故婦人嘆其過時而不反焉
木瓜小序雲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於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以車馬器服衛人慾厚報之而作此詩也
芄蘭鄭箋衛惠公以㓜童即位自謂有才能而驕慢於大臣但習威儀不知為政以禮大夫刺之甲如甲乙之甲朱註訓長亦通
王風考
自幽王寵褒姒廢申後及太子宜臼申侯與犬戎弒王於戲立宜臼為平王東遷洛邑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詩降為國風其繼邶鄘衛之後者邶鄘處夫婦母子之變王風處夷夏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變也
黍離三過而不易其初心其乆役於外自悼之意並可見矣
君子於役小序雲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在家之大夫思僚友在外之危難者如何勿思言行役多危難係在僚友我誠思之也
君子陽陽小序雲憫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祿仕全身逺害而已言君子為貧而仕為樂官房敖作樂之地也大略與簡兮意同
爰小序雲憫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葛藟小序雲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采葛小序雲懼讒也人之譖人多因其不見而乗間而讒之朱註以為淫奔之託詞
大車小序雲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聽男女之訟焉朱註差明
丘中有麻小序雲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言子嗟隱處丘陵之間而殖麻麥果實以為生民思其賢而庶其肯徐來以從我也將其來食言自有食不必食其力也貽我珮玖言如懐寳席珍之意輸所藏以贈我也朱註以為婦人望其所與私者此係王風難以鄭風比例
鄭風考
鄭自桓公武公相繼為周司徒桓公死幽王之難武公有立平王之功故鄭次王朱註以為衛風三十有九而淫奔之詩才四之一鄭詩二十有一而淫奔之詩已不翅七之五葢惑於鄭衛之樂皆為淫聲而涇渭不分槩以非淫者為淫者受誣不自覺其詞之偏也語雲燕趙多佳人豈燕趙之間皆佳人與今仍依小序而編正如左
緇衣禮記雲好賢如緇衣又曰於緇衣見好賢之至今據朱註及讀詩記或稱鄭人或稱周人俱美武公父子之賢似非好賢本㫖竊謂武公好賢為之衣服館穀以厚贈之尤見武公之賢鄭風之善如潁考叔獻於公公賜食之類是也並録之
將仲子小序雲刺荘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及考疏義祭仲數諫荘公有君若不與臣請除之之言故國人云請於仲子兮汝當無踰越我居之里垣無損折我所樹之杞木以喻無干犯我之親戚無傷害我之兄弟段將為害我豈敢愛之而不誅與但畏我父母也父母愛之我誅之傷父母心矣故不忍也仲子之言可私懐也雖然父母之言亦可畏也言荘公以小不忍至於大亂故陳其拒諌之詞以刺之及雲諸兄及雲人之多言皆假公議以折之朱註以為淫奔之詞
羔裘小序雲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諷其朝見今之不然也若髙克河上遊戱之事豈有捨命不渝之理遵大路小序雲思君子也荘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朱註作淫婦見棄之詞
雞鳴末章疑女感士弋鳬鴈而飲酒行樂知其來而欲贈報之也不必以來順作親賢
同車小序雲刺忽也鄭人刺昭公忽之不昏於齊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朱註作淫奔之詞扶蘇小序雲刺忽也讀詩記雲山宜有扶蘇者也隰宜有荷華者也朝宜有賢俊者也今觀昭公之朝者不見子都乃見狂且焉則昭公所美非美可知矣朱註作淫女戲其所私者
蘀兮小序雲刺忽也讀詩記雲昭公㣲弱孤危其羣臣相謂國勢如槁葉之待衝風難將及矣叔兮伯兮宜各自謀爾倡我則我其和汝要汝矣要謂要結也葢君不能倡故臣下自相倡和也按史記祭仲立忽宋荘公誘召祭仲復立突突後出奔祭仲立忽懼髙渠彌害己疑此時也朱註作淫女之詞
狡童小序雲刺忽也讀詩記雲昭公有狡狂之志而無成人之實孤危將亡君子憂之至於不能餐息愛君之至也宋㣲子作傷殷操亦曰彼狡童兮不我好仇朱註作淫女見絶之詞
褰裳小序雲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以正己也讀詩記雲彼大國有惠然念我鄭國之亂欲求為我討正之者非道逺而難至但褰其裳涉其溱水而來則至矣子不思我豈無他人者但言諸侯衆矣爾不我思則當有他國思我者朱註作淫女語其所私者
風雨小序雲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讀詩記雲我得見此人則我之心豈不坦然而平哉朱註作淫奔之女言
子衿小序雲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讀詩記雲世亂學校不修學者棄業賢者念之故曰悠悠我心縱不可以徃教強聒子寧不思其所學而繼其音問遽爾棄絶於善道乎又言挑達登城而廢學是以一日不見如三月之乆葢言一日廢學則志荒放僻邪侈之心滋矣始言學無往教終言當及時以勉學也朱註作淫奔之詞
揚之水小序雲閔無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終鮮二句表予言之可信也朱註作淫者相謂之詞
東門小序雲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思保其室家焉
蔓草小序雲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
溱洧小序雲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齊風考
呂氏雲齊五世至哀公荒淫怠慢紀侯譖之於周懿王使烹焉齊之變風始作
雞鳴小序雲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還小序雲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焉東方之日出而即月出而發淫奔無厭窮日之力也甫田小序雲大夫刺襄公也讀詩記雲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求者非其道也逺人喻逺方之諸侯猶中庸之逺人也末節言苟由其道而循其序則小者俄而大微者俄而著厥徳修罔覺非計功求獲者所能與也能修其徳治其政諸侯不來將焉往哉
魏風考
按史記魏本畢公髙之後後為晉獻公所滅而取其地仍以畢萬為魏之苗裔賜其故地故魏風多載晉事猶邶鄘之於衛也
陟岵無止言止其身也無棄言棄其家也無死言喪其生也詞愈迫而情彌切矣
十畆之間非賢者所居以此為樂時事可知矣
伐檀讀詩記雲坎坎三句美君子在下位而樂者不稼以刺小人在位貪鄙無功受祿者末言君子指伐檀君子而言
唐風考
唐本成王封弟叔虞之地至子燮改唐為晉又魏亦晉地故二風載晉事甚悉遂無晉風之名焉蟋蟀山樞刺僖昭二公儉不中節不能及時行樂禍在朝夕而不悟也
揚之水本叛逆之詞聖人何取焉其曰云何不樂云何其憂在昭公必非與民同憂樂者其舍此而之彼諒有以致之也末雲有命言晉侯封自王命不敢犯之若以告人則事機一泄而方伯連帥至矣禍不可測也此時民雖叛逆猶知王法可畏苟昭公知此而早為之所庶可以潛消其不軌之心亦轉禍為福之幾也惜乎知不足以及之聖人取此欲人君察民情之憂樂畏天命之去留思患而預防保邦於未危不可以民之背叛而獨歸罪於彼也嚴註沃有篡宗國之謀而潘父隂主之將有內應昭公不知故百姓作此詩以深警之葢微詞以泄其謀欲公聞而戒懼早為之備也及考桓叔至武公更六世而晉人不服及迫於王命而後不敢不聽則晉人初豈有從沃之心哉其言不敢告人乃所以告昭公也
椒聊小序雲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強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杕杜小序雲刺時也君不能親其九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並爾
羔裘言在位者服此美服不恤其民而使我不得其居不究其情也豈無他國可投但念故舊相好不忍離耳民情之厚如此有唐之遺風焉居居究究俱疑詞居居不得其居也
鴇羽小序雲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也
無衣觀武公滅晉必請命於天子以為安吉則前揚之水末章既聞有命民亦知天命可畏此時王綱雖不能振而天理之在人心不容泯滅亦可見矣聖人取此一以見為人臣者王命不可以襲取一以見為天子者名器不可以假人
杕杜小序雲刺晉武公也言其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如杜生道左人不休息寡薄故也彼君子以下勉其好賢之誠庶賢者可至矣
葛生小序雲刺晉獻公也好攻戰而國人多喪故婦人以夫從征役而思之生不能遂其同樂而死則望其同穴也
秦風考
秦本伯益之後至秦仲宣王始封為大夫仲孫襄公以兵送平王遂封襄公為諸侯故秦風以仲為首
車鄰小序雲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其言逝者其耋其亡多其賜予滿而自溢有死道後果以誅西戎不克見殺也故秦風多載秦仲以後之事
蒹葭小序雲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蒹葭之方盛也雖蒼蒼其色不能適用必待霜露凝戾然後堅成可用猶秦雖富強必待禮義以成其國也而知禮義之人必求則得之耳所謂伊人知禮義之人也晨風小序雲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未見二句見康公初立想望賢者如是之切也如何二句責其不能終也
權輿小序雲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陳風考
陳自胡公五世而傳幽公故宛丘自幽公始
宛丘小序雲刺幽公也荒淫昏亂遊蕩無度焉
東門小序雲幽公荒淫男女化之棄其舊業㑹於道路也
衡門小序雲僖公願而無志賢者不樂於仕而隠居無求也
東門之池小序雲疾其君之淫荒而思賢女以配之也言池水本清以之漚麻則穢矣猶君心之荒於色也唐詩云蓮葉壊池水郎亦壊人心語意相類若得如淑姬如雞鳴之賢妃可以晤歌矣
東門之楊小序雲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墓門小序雲陳佗無良師傅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言棘本多刺之物生於墓門非斧不足以析之猶佗之不善必賴師傅以成之也梅本美實之木而鴞萃之猶佗之初心未壊而比之匪人耳
防有鵲巢小序雲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言防卭髙地也鵲居之苕生之猶讒人之在位也
月出小序雲在位不好徳而悅美色焉朱註作男女相恱之詞
檜曹二風考
按史記虢檜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周衰為鄭桓公滅之而檜之世次不可考曹本武王弟振鐸之後至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變風始作呂氏雲匪風下泉思周之詩獨於曹檜者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強不陵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徵發之煩共役之困征伐之暴唯小國偏受其害所以睠懐宗周為獨切焉
素冠言乆不行三年之喪而創見之樂與之同歸而如一亦良心發見之一端也
萇楚無家無室言有家有室則有賦稅為身累也匪風言周道車馬經行之地方周之初駟牡騑騑周道倭遲何其盛也及今衰㣲無風之發無車之偈顧瞻周道蕭然一空未免中心怛兮也
蜉蝣小序雲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候人小序雲刺曹共公也
鳲鳩小序雲刺在位無君子用心不一也言鳲鳩七子疑若飼之難一矣然自鳲鳩視之七子猶一子也心惟專一故能均平以興君子周旋百度雖不一而令儀則有常不變即外以觀其內心之一者固結而不可解矣其帶其弁正是儀之發見處而心之如結者可想見矣惟其心之結故其儀不忒可以正國人而享夀考也心如結心字是一章關鍵詩人本意正言在位者皆不能如君子專一所以國人不服國祚不永陳氏曰心結而儀一且不忒表裏一致也四國國人之皆正逺邇一致也由之乆而胡不萬年乆近一致也國人願其年夀之乆豈非欲賴其表正之乆哉註內均平專一言專一自兼均平如無大無小無敢慢本是主一無適而逺近大小自無不平者故經文只言儀一而已
豳風考
豳風居變風之末豳風亦變風乎變風者紀人倫之變也始自栢舟終於下泉無非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變至豳風周公被流言居東而作則君臣之變尤甚或曰其居末者要其變之終原其正之始也呂氏雲豳居於風雅之間者風之所為終而雅之所為始也變風終於曹思明王賢伯之不可得於是次之以豳反之於周公而後至於鹿鳴言周之所以盛者由周公也
七月大全雲七月之詩一言以蔽之曰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修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又曰前三章皆以暑退將寒為言故以七月流火一句為始至四章則以四月秀葽純陽之月為始五章則以五月斯螽動股為始六章則以六月食鬰及薁為始而迄乎九月叔苴七章則遂以九月築圃為始而繼以十月納禾稼八章則以十二月正月二月為始而終於九月十月周正之歲終焉其所舉時月雖若參差不齊而細觀之則亦有次序如此又曰農者衣食之本惟其關生民之大命是以服天下之至勞今以此詩考之是其心無一念不在乎農也一歲之間無一日不專乎農也一家之內無一人不力乎農也
伐柯小序雲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讀詩記雲既得罪人之後周公遲留未歸士大夫刺王不知所以還周公之道又言伐柯匪斧則不能娶妻匪媒則不成言各有其道今欲周公之歸亦必有其道也又言執柯以伐柯即此手中之柯而得其法以比王欲迎周公亦不過反之於吾心則知所以迎之之道若我得見周公而陳其籩豆之列將有日矣
讀詩私記卷三
<經部,詩類,讀詩私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私記卷四
明 李先芳 撰
二雅考
大全雲小雅大雅周室居西都時詩也小雅自鹿鳴至菁莪十六篇大雅自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為正雅小雅六月大雅民勞之後皆變雅以今考之正小雅燕饗之樂也其間皆中庸尊賢親親體羣臣柔逺人懐諸侯之事故歌之以燕樂勞享羣臣其辭氣懽忻和悅以通上下之情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也以歌於㑹朝之時如文王大明等篇或陳於祭祀之後如生民行葦等篇或陳於進戒之際如公劉卷阿等篇其辭氣又皆恭敬齋莊以發先王之徳此其辭之異者今猶可考多周公時所定也
鹿鳴以下五章註云為人君之燕其臣而作其言兄弟朋友者居其半葢鹿鳴四牡皇華尊賢也常棣伐木親親也九經之首事也王道教以人倫不遑將父則使臣之蒹父子矣宜爾室家則兄弟之兼妻子矣所謂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也言將母來諗必有恤其私而為之所者伐木神之聽之神精神也言爾留神以聴鳥聲自能篤朋友之義以享和平之福也後小明章內二句亦與此類言聽上文云云也不必用鬼神言
天保吉蠲一節非惟天福之神亦福之神之弔一節不惟神福之民亦徳之日用飲食安其業也徧為爾徳則歸其心矣徳者以我為徳也末節言髙大而盛長者亦悠乆矣
採薇小序雲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獫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採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據此三篇內王天子皆以紂言集註雲王周王也不知何㫖但勞還之事似非紂所能為據經文亦未見文王實事其曰南仲未必是文王之臣姑記之
出車喓喓草蟲二節是發明豈不懐歸之意言我之懐念室家亦猶室家之念我也彼方感草蟲時物之變念我而憂必見我心可降矣但薄伐西戎王事方急懐歸之心嘆息而已幸而春日暄好花鳥榮和得勝而歸則前日念懐之心始遂矣豈不樂哉然此乃南仲平戎之功既成方有此樂二節末句俱稱南仲歸功於將帥也杕杜檀車二句言行役之乆也㑹言是衆言相期人情所屬也
嘉魚末句又思思字亦發語詞與來思同非思念不忘也
南山保艾爾後不惟祝其徳夀又欲子孫保之無窮也蓼蕭小序雲澤及四海也言諸侯來朝被恩而祝贊之詞君子皆指天子而言冝兄弟言天子念及同姓諸侯也鞗革天子所賜之物也韓奕之二章曰王錫韓侯鞗革金厄是也與註稍異
湛露不醉無歸見其情之厚也在宗載考見其情之親也莫不令徳見其徳之存乎中者善也莫不令儀見其儀之見乎外者善也厚而不親則上之待下者猶未至也徳雖令而儀有缺焉則臣之持身猶不足也
彤弓大全雲大抵此詩首章已盡其意下兩章只是詠嘆以加重焉耳櫜重於載載重於藏好誠於喜喜誠於貺醻厚於右右尊於饗又曰始而藏器以待有功之人則不敢輕及其推誠以錫有功之人則不敢惜王者於賞功之物始而不知重其物則必有輕貺之心而人亦䙝之矣終而不出於誠心又吝而不果則人雖得之亦不以為恩矣故未有功之時則藏之也不敢輕既有功之時則誠心與之而無所惜王者賞功之大權當如是矣
菁莪小序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
六月大全雲先王之法夷狄侵中國臣子背君父皆天下之大變諸侯有能討之者許之先發而後聞其急如此所以然者以中國不可一日而不尊天理不可一日而不明也今玁狁內侵不得已而應之雖六月出師而人不以為暴者知其過之不在於君上葢以為所以勞我者乃所以安我也末言張仲孝友言忠可移君順可移長有忠順之臣必有孝友之友也
六月以討而定故其辭迫采芑以威而服故其辭緩車攻吉日大全雲二詩皆蒐狩之事言車馬徒御之所出可見王賦之復也旄旌車斾之備決拾弓矢之精可見軍實之盛也選徒則囂囂徒御則不驚行者有聞而無聲又可見師律之嚴也㑹同有繹而助我舉柴悉率左右而以燕天子又可見其上下之情也將用馬力而既伯既禱頒禽之均而大庖不盈又見其綜理之周宻葢一事之間而五美具焉
鴻鴈大全雲惠鮮鰥寡文王之所以興也哿矣富人哀此㷀獨幽王之所以亡也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宣王之所以中興也
庭燎按宣王二十二年王嘗晏起姜後脫簮珥待罪於永巷使其傅母通言於王曰王樂色而忘徳失禮而晏起亂之興自婢子始王曰寡人不徳實自生過非夫人之罪也此詩或出於姜後箴戒之詞抑宣王悔過而作與
沔水小序雲規宣王之信讒也言諸侯之於天子如沔水之朝宗其常理也所以如飛隼載飛載止去來不常者其必有所以矣嗟我兄弟邦人諸友兼同姓異姓之諸侯而言也
鶴鳴二章毛氏作賢者隠處但語意不能貫通耳竊意謂賢者隠處不求人知而人自知之如鶴鳴九臯而聲聞於野也但彼不肯輕出如魚之在淵在渚而悠然自適也人君或以為賤而棄之如樹美材以下體之蘀而不取焉則失人多矣豈不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乎故芻蕘之言聖人取焉未知是否
祈父白駒大全雲宣王始也任賢使能如申伯山甫韓侯或為將或為相或為諸侯如方叔召虎或征蠻荊或伐獫狁或平淮夷至其晚年怠心一生如虢文公之徒諫既不行則小人乗間而用事矣故觀祈父之詩則司馬非其人矣小人在位則賢者必不得志矣故白駒之詩留賢者而不肯留也於焉嘉客言為我之嘉客註訓猶逍遙恐未然
黃鳥不可與明言不可明以相告也
我行末章集註經文作求我新特與解意不順大全䟽義讀詩記俱作爾新特候再考
斯干大全雲始於兄弟之和睦終於子孫之賢善家道之成也
無羊第三節以雌以雄依呂註言將歸而又辨其雌雄者視其多寡之數也言羊而不及牛者羊善耗敗故也羊不耗敗則牛可知矣牧人乃夢牧之閒暇也衆維魚夢衆人捕魚也旐維旟夢旐與旟也二維字俱發語詞大人占之畎畆不忘君也非必以此獻之君而君占之也衆捕魚則民不飢乃豐年之兆旐旟飛揚乃室家溱溱之兆葢牧者所願於下歲熟年豐所願於上子孫昌盛夢生於思故以此占之也皆歸美祝賛之詞此出詩人托興非實有是事朱註太多事矣
南山有實其猗實草木之實猗美盛貌言草木結實在山者猗然茂與山平也下應不平謂何君子如屆屆謂臨其事言統於一非弗躬弗親也幽王用尹氏祭公虢石父佞諛好利國人皆怨諸侯或畔故家父作南山以刺之
正月謂山葢卑言山本髙而今謂之卑其實岡陵之崇曷嘗不髙也但民之訛言欺人耳由山可以為卑則亂可以為治凶可以為吉何所不至故問之故老皆曰治平卜之占夢皆曰吉兆於是君臣自信為堯舜之世為禹稷之臣誰不具曰予為聖君賢相哉終其永懐言究所終也承上言以王之暴厲又加以褒姒之寵於此而究極其終行險而不知止又窘之隂雨也言又窘疑承上文瞻彼阪田來但彼興而此比耳
十月之交是十月與十一月相交晦朔之間子丑前後也正是隂盛陽弱之時交未必說是日月交㑹此只紀時令下文方講日食不寧不令亦承上就十月說不令言不合時令也日食按大全雲日行黃道月有九道遇交則有薄食之變至於合朔如合璧則不食其交不軌道則食也故驗日食者必以日躔月道之交驗之耳月不行黃道只行其餘八道但此八道皆斜出入於黃道內外月一次經天則一次入一次出一歳凡十三次經天二十六次出入於黃道惟有兩次與日㑹故疏雲通計一百七十三有餘而有一交於此時方有食
雨無正謂爾遷於王都承上文朋友相責之詞言汝既以未有室家為詞使我憂而至於出血者為爾心之相知言之相信也方今之時不能言者惟躬是瘁使我無言而不見疾於人誰復有相信者爾寧忍拒我而不來耶若以未有室家為辭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耶疾妬嫉也
小宛積日成月日之邁者月之邁也積月成歳月之徵者嵗之徵也我之日邁我固衰矣而為吾弟其年固相若也相去能㡬何哉而月斯征爾將老矣我為爾兄其齒固相長也不亦甚矣吾衰也耶
小弁伐木四句言木之應伐者尚倚其巔而防其損折薪之應析者尚求其理而防其崩碎我雖有應得之罪尚當念及屬毛離裏而哀憐之況舍彼有罪而加之我物理耶人情耶莫髙一節山泉雖髙浚而讒人之險尤甚且能私察人之發言探其㣲意而譖之不覺其入而信之深矣君子無輕易其言恐人觀望而生讒葢為王恤也末引谷風四句言孽子與棄婦相類君子指王者疏義作由用也言王無輕用讒人之言將有耳屬於垣而聽之者豈能欺人哉亦通
巧言君子如怒以下言邦家之治亂係於讒言之行止讒言之行止係於君心之喜怒是轉禍為福之機不在他人在君心耳君如察彼之讒而怒之則讒言自息而亂斯沮矣察吾之被讒而喜之則公議自明而亂斯已矣如祉朱註見賢者之言喜而納之似與經義不貫奕奕寢廟一節言讒人之能長亂者以為可以欺天罔人無所忌憚耳殊不知奕奕寢廟君子作之是幽則有鬼神也秩秩大猷聖人莫之是明則有王法也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是人各有良心也彼雖讒如狡兔豈能免天人之共怒逃吾之洞察哉荏苒節柔木比善柔之小人君苟容之如樹柔木然彼往來之讒言吾以心既數之其委曲碩言雖出於口不本於心其巧言則如簧而無恥甚矣碩言出口與好言自口義同彼何人無拳無勇甚言讒人之徒本不能為禍亂但君不能早辨而去之如前所謂荏苒柔木君子樹之故根蔕相引為亂階耳何人斯第三節陳作堂途則入門矣前後經文不貫我聞其聲二句言蹤跡詭秘如此必謂可以欺天罔人也不媿於人二句平看猶言不羞人不怕天也我心易坦易也未到説處伯氏一節三物與三夀作朋相類言與岡陵等而為三也此三物即下為鬼為蜮有靦面目也言出此三物變態以譖我使我詛呪爾斯彼有時為鬼一物也有時為蜮一物也有靦面目又為有形之鬼蜮亦一物也申言聞其聲不見其身之意三物朱註指雞犬豕而言上下文不應及爾如貫言在伯仲之間如兄弟之相貫也
巷伯成是南箕呂氏雲南箕之星本非箕張大其口以成其名言我本無是實張大以成之也楊園下地以況卑人畆丘髙地以況大臣欲陵畆丘則必道楊園言將譖大臣必始於卑人也
谷風末一節言草木之生也山以載之風以散之其恩之所被者廣矣然猶無不死之草不萎之木在草木疑若有憾而天地生物之恩終不可誣況朋友相須而成周旋之間豈無毫釐之差乎貴不忘其初以相容耳蓼蓼末二節呂記榖養也謂養其父母也陟岵鴇羽思父母於尚存之日蓼莪感傷於父母既歿之後此所以悲之深也
有饛簋飱此必為在道征役之夫而作也簋飱棘匕食之草草也周道四句只就道上所見而言視連下睠作一意杼柚此必困於布縷之徵者故下文織女七襄祈天有所助也末言西柄之揭不惟不助我而反助彼以害我矣
四月全章朱註解先祖匪人子孫怨先祖甚矣竊意此人遭禍亂而告哀於先祖以求福也四月初夏至六月則暑徂是暑有時而盡也我之遭亂何時可止耶人本乎祖先祖生我為我克承其先也而今遭禍是我為先祖匪人而忝所生矣尚當念子孫之苗裔而恤我可也胡寧忍予而至此耶言秋言冬則歳無寧時矣栗梅二句是必家園所產以殖生者栗梅殘賊則家無常業矣載清載濁言清濁之不分也盡瘁以仕言勞逸之不辨也滔滔江漢為南國衆水之所歸猶人君為衆望之所屬也我之盡瘁而屬望於君者為有以知我也而今莫我有將誰望哉匪鶉二節上言既不能如魚鳥之飛濳下言又不如草木之得所所以告哀於先祖而望其恤我也屈原傳雲人窮反本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與此義同
北山初疑此章怨己尤人無人臣致身之義及玩經文膂力方剛二句又見以才力見知於君自幸有忠厚之意或燕燕以下非謂責人葢欲相勉以勤王事猶所謂無然泄泄之意
大車必行役以任載者此直賦其事非興也
小明以正直勉其僚友與北山以役使不均責其大夫之詞少平豈北山之有父母而小明之無父母與鼓鐘幽王㑹諸侯鼓鐘於淮上佳樂不野合非淑人君子之所為也不回則不僣用禮樂三洲言隨地而淫樂不止也不猶不似幽王也末一節正是淑人君子作樂的當處惜幽王不能如此也不僭是雅必用於朝廷南必用於房中決不作淮上鼓鐘之事
楚茨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小序類以為刺幽王未必然朱註以為詳見於豳風之末亦無據如幾謂不前不後應期而至如式謂滿而不溢髙而不危適中法則俗雲凡事如法是也攘其左右喜之甚而取之疾也既方既皁朱註以方訓房猶蓮房也謂粟雖未成而皮殻已具未合滿耳其言孚甲言殻之䕶粒猶甲之䕶體也瞻洛㑹諸侯以講武事猶易之既濟思患而預防之也福祿如茨維闢作福也韎韐有奭維闢作威也保其家邦當補出不忘武備之意
裳裳我覯之子應㑹諸侯於東都意譽處應下有慶乗其四駱猶雖無予之路車乗馬之類君之所賜有慶之實也是以似之似與也言有是君子之令儀故似以如此之福慶也左右四句應有章言威儀之盛也
桑扈朱註天子燕諸侯篇內二君子指諸侯萬邦之屛百辟為憲言方伯連帥為王室屛翰而所統列國之諸侯以為憲亦知尊王也註疏雲君子作王者屛翰俱王者事言外能捍蔽四方之患難內能為國之楨榦百辟卿士莫不脩職以象法之也如此則其位尊矣若不自斂以先王之法自難以亡國之戒則受福亦不多矣皆贊而戒之之詞猶所謂為君難也此又似諸侯答天子之詞並記之
鴛鴦匹鳥且有文彩喻諸侯多令儀也畢羅有網羅四海歸於一統之意非取以時也下言戢翼舍逆取順適其自然之性不期歸而自歸也
有頍實維何期期相期也言及時以相親愛也
車舝小序刺幽王也褒姒嫉妬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也經文徳音令徳表其賢也好友好如君子好逑之好友如琴瑟友之之友新昬宴爾猶兄弟之友愛也無好友猶無徳女皆自謙之詞朱註以友字訓他人此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耶
青蠅止於樊言有所倚仗止於棘榛棘榛多刺之物言藏身之宻皆小人之情狀也
初筵言酒之為禍內則喪其徳外則喪其威儀故賓筵之終始惟慎此二者而已章內凡言徳者一言威儀者五與抑之篇畧似
魚藻言物之得其所也故下文美天子而不言其徳所謂樂以天下也疏義雲豈樂者非以飲酒為樂也心無私己之累時無四方之虞故觀其福而徳在其中矣在鎬有居中馭外天下一統意宜樂之時也
采菽呂氏雲菽以供鉶芹以為葅為饗賔客也維柞之枝柞之所以有枝以衛其株枝之所以有葉以庇其榦者皆由根本堅固氣脈盛大俾之然也根本天子也枝葉者諸侯也氣脈者朝廷之寵命也故葉之蓬蓬者根本氣脈之所及然則葉之蓬蓬反以衛其根株而為之堅固猶天子寵錫諸侯俾之茂盛反能殿天子之邦而益朝廷之固也汎汎楊舟言天下之諸侯撫之則懐棄之則去亦如舟之無定耳天子葵之言天子揆度諸侯彼交匪紓之心而知其底藴也
角弓譬九族親之則附疎之則離民之無良承民胥傚矣老馬反為駒承民之無良呂氏雲言民不知長少之義慢老而虐之父兄反聽於子弟所謂老馬反為駒也彼慢老者獨能長少而不老乎所謂不顧其後也其快意不顧如食者但知稱其饇飽之欲酌者但知多取曽不少加量也小人與屬承不令兄弟言雨雪言如宗族相怨王苟緩之則釋然解矣如雪之見日而消也今乃莫肯下遺居然在上而屢驕焉又視如蠻夷而骨肉相殘也則雨雪豈有消流之望乎婁王肅雲數也
菀栁上帝甚蹈詩中未有以王稱上帝者葢譬語詞如雲王之威靈可畏如上帝之甚蹈也猶所謂天威也都人狐裘黃黃色之正也䑓笠緇撮服之朴也註訓夫須莎草名言以莎草皮為笠綢直如髮註雲言其性情密緻操行正直如髮之本末無隆殺也充耳琇實杜淫聲也帶由其有餘而垂之髮由其自揚而卷之言古之為容者亦從其自然而非強之也葢此時奢淫巧偽都邑尤甚故舉古以駁今也
采緑言薄言歸沐伯兮言首如飛蓬彼傷其去而此望其來也
黍苗忘已之勞而慰君之心也
白華比谷風詞緩而意益悲其雲嘯歌傷懐所謂長歌之哀甚於慟哭是也
綿蠻丘隅非黃鳥之所居喻不得其所也
瓠葉禮薄而義重也春秋傳曰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薀藻之菜可羞於王公亦此之謂
漸漸之石小序雲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荊舒不至乃命將帥東征役乆病於外而作大全言世之治也固未嘗無征伐之詩也然行者之勞未嘗自言而上之人則汲汲然以言其勞世之亂也上之人未嘗念其勞而行者則自言其勞苦夫使勞者自言而上之人不加恤烏在其為民父母也
苕之華小序雲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是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己逢之也何草不黃小序雲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如此也
文王朱註雲言文王於昭於天而不言所以昭次章言令聞不已而不言所以聞至四章乃表出一敬字以發末章修徳而儀刑者在此見理精當章內凡言帝者三言命者八言天者五見敬天法祖周家興王之本也大明造舟為梁欲其昭著敬昏禮也
綿鼛鼓弗勝則人自勸功鼛鼓反弗勝也虞芮質厥成則道化行矣文王蹶然震動深省其所自生者懼無以致之也予曰四句猶言我無以致此是諸臣之力耳徳盛而不居此文王與人為善也
大明專言天命有在棫樸專言人心攸歸倬彼二節承上髦士六師而言雲漢為章言文王為人所仰也追琢金玉言人待文王而興也綱紀四方則盡乎人左右六師俱在振作中矣
旱麓魚躍於淵魚相忘於江湖也遐不作人人相忘於道徳也
思齊備言修身齊家成已成物之事
皇矣懐明徳承上下民之王言民心之攸歸天意之有在也故帝謂文王予懐明徳惟徳動天惟天眷徳也不大以下是明徳之實不長夏以革呂註雲長尊上也革兵也不尊上強大其兵革也不大聲以色言衆心歸向不自以為徳也不長夏以革言征伐重任不自大其功也以諸侯之國為兄弟亦未嘗稱王之一驗也言仇方見天道之不容也言兄弟見人情之共怒也所仇者非私怨所同者非苟合純乎天而已
靈䑓大全雲文王未嘗無靈臺靈沼然與民同樂便是天理文王畢竟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人必得所然後有此樂又雲前二章言靈臺之㳺觀後二章言辟雍之教育遊觀而必言其物之盛者以見蕃育長養之有其素也教育而必言其樂之和者以見鼓舞作興之有其術也然則䑓池鳥獸之樂固與百姓共之而鐘鼓之樂殆將與賢者共之也
下武鄭註雲下猶後也言太王王季文王以文徳造始於上武王以武功續終於下也朱註以下字作文字三後內既有文王不宜重見昭茲來許承上昭哉嗣服只在武王本身而言武王昭哉嗣服元有自來言能繩繼其祖先哲王之蹤跡故受福如此也
文王有聲章內言武功都在文王身上武王卻少葢允文文王而有此武功則非不足於武也桓桓武王而鎬京辟廱則非不足於文也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匪棘其欲棘多端也以事處事不多端以遂其欲也考卜維王卜筮之道必先斷於心考卜所以齊衆心也生民末章言郊天而應之速以稷乆有相天之功也行葦肆筵一節疏義雲筵以延之席以安之授幾以供憑藉緝御以給使令獻醻以通其情物品以備其禮歌樂以和其心此行葦之燕所以為盛也敦弓既堅一節大全雲此言既燕而射以為樂前四句言射而中又以中多為賢後四句言射而貫革又以不侮為徳中多則藝精不侮則徳盛
既醉令終有俶俶者終而復始也則景福之昭明有融髙朗令終者無窮盡矣永錫爾類還作族類下文便見公屍即惠於宗公公字言宗廟先公之屍也後凡言公屍者類此朱註作君屍太鑿
鳬鷖註雲繹而賔屍言尋繹前祭所以勞屍展敬之餘也
假樂燕及朋友即百辟卿士也言朋友者親之之詞如泰誓曰友邦冢君酒誥曰太史友內史友是也
公劉玉瑤鞞琫貴者之佩也躋攀陟降賤者之事也公劉佩此以臨事不自知其貴也於時言語承廬旅來言與賓旅議其行事如下文建國立宗之事也其軍三單鄭註雲單者無羨餘也言公劉始從丁夫適滿三軍之數無羨卒也未知是否豳居允荒荒開荒即荒度土功也止旅廼密而軍止三單不盡用民之力也
泂酌詞若贊美而註以為戒言必豈弟而後可以為父母也
卷阿鳳凰鳴節大全雲髙岡之鳯凰者髙世之賢才也朝陽之梧桐者治朝之賢君也梧之菶菶萋萋者人君待賢之盛禮也鳳之雝雝喈喈者羣賢和集之徳音也末節言車馬之衆多而閑習則足以為待賢之具矣其所以望於王葢有不待言而可知者詩所以言其志而音則聲之成文者其實一也先言以矢其音即其歌而言之也終言矢詩不多者即其實而言之也
民勞仍依舊說召穆公刺厲王之詩王欲玉女二句言欲王之自愛也若作同列相戒恐未安
板天之方難承上帝板板民之莫矣承下民卒癉辭之輯矣承出話不然天之方難天道難知下民卒癉民情易見故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如辭輯而懌決無出話不然不實於亶等事則民心悅而天意得矣大全攜無曰益言求之即得而無費於己以益之也自價人維藩至大邦維屛是自內說及外大宗維翰宗子維城又自疎說及親自價人至大宗皆王所恃以為藩垣屛翰者然惟徳之懐則王得其所恃以為安不惟如是而同姓宗子亦且為我之城矣言城則藩垣屛翰之功皆有之矣王若不務徳以為本則城壊矣城壊而藩垣屛蔽亦皆傾圯而禍亂至矣戲渝馳驅放肆之地出王游衍毫忽之間甚言天之可敬也又雲厲王使衛巫監謗殺諫臣道路以目召穆公諫之不聽益戾虐民畔作民勞蕩蕩上帝周人無以上帝稱君者前上帝甚蹈訓明今仍指天說呂氏雲蕩蕩乎上帝吾王非下民之君乎疾威上帝吾王之命何多僻乎曰蕩蕩曰疾威皆窮而呼天之詞也猶所謂不弔昊天也朱註徑以上帝作君恐未然
抑有覺徳行呂氏雲覺警動也言徳行修著可以動人則四國服從矣朱註覺解直大應前無競維人語意不類
桑柔大全雲倉兄塡兮塡滿也積也言悲閔積滿於衷也呂氏雲民有肅心節言民有肅然之心本無怠慢而王乃使之至於不逮民無得以趨事於畎畆之間則其不逮者非民之罪也王使之也故芮伯告王曰好是稼穡言不敢輕於民力也其有功於民者則使代食又曰稼穡維寳代食維好者稼穡可寳當以祿養賢才而刺王不然也朱註頗似牽強聽言則對言王信貪人以先入之言為主故聽我之言則強復以折對之誦我之言如醉人漫不加醒我所言皆良言也一切不用而反謂我為悖逆耳民之㒺極言民之至此極者由貪人作法於涼善背其君以不利於民無所不至民之回遹豈民之罪哉涼曰不可言彼之執涼吾以為不可反被背上而善詈之曰非我也雖曰非我豈能欺人故既作爾歌洞見其肺肝矣善背善詈與善柔善字相類又雲厲王任榮夷公為卿興利芮伯諫之不從作桑柔
雲漢呂氏雲人君以羣臣為友又曰人道相友則吉㓙慶弔有紀以合之旱太甚財不足以為禮則無友紀如下文庶正冢宰以下皆僚友也雲如何里里居也言不得其所居也宣王遭旱始欲以身當之而不得中欲以身逃之而不能故於其終仰而訴之於天曰將使我如何居哉
崧髙往近王舅雖往而聲相近親之之詞也孔碩者大其功也肆好者彰其美也皆指申伯之功徳言非吉甫自誇其詩也
烝民吉甫作誦二句本其降生之異敘其徳業之全其意味之深長足以動人心如清風之育養萬物者也韓奕王命以其衆為築此城之王命先王之命也王錫韓侯之王謂宣王也韓侯之朝固出於忠愛之誠亦宣王有以致之也
江漢王命召虎一節大全雲述其祖之功以勸之也予小子言我雖不能繼文武之統爾當修召公之業也詞雖謙而責愈切矣虎拜稽首天子萬年者述穆公受冊書而祝謝其君之詞也此復言虎拜稽首天子萬夀者述穆公銘祖廟器而祝君之詞也以考古圖觀之疑此章皆是述其勒銘廟器之詞淮夷之服王則有令聞矣然猶願其令聞之不已焉四方之平王則有武功矣然猶願其文徳之洽焉始以康公之功責其臣終以文武之功報其君上下之情可謂交相愛矣明明天子以下言不惟享年之永也
常武小序詩中無常武字召穆公特名其篇美宣王有常徳而立武事因以為戒然南仲文王時武臣皇父之祖也言皇父之世以南仲為太祖言皇父之官則以卿士而兼太師也赫赫業業一節慎重行師之意言以天子之威嚴臨戎雖舒緩安行而徐方已騷動如雷霆然再言徐方震驚甚言王師之當重也葢兵兇器戰危事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如得安集不可驚衆也或作先聲如雲用兵之法攻心為上徐方震驚雖未即順從而先已服其心矣末言徐方不回王曰還歸言不可乆恃兵威與徐方震驚相應序所謂因以為戒是也
瞻卬可為去讒逺色之戒有葛覃之太姒有蔽芾之召公文王所以興王也有治內之邑姜有鷹揚之尚父武王所以革命也有脫簪之姜後有文武之吉甫宣王所以中興也有傾城之褒姒有善諛之虢石父幽王所以滅亡也末章曰無忝爾祖式穀爾後後章雲有如召公日辟百里厥㫖深哉
召旻末節言召公日辟百里用之得其人也幽王日蹙百里用之非其人也不尚有舊言舊人豈無如召公者不忍王之終於喪亂而仍以先王受命之事望之存典刑於既沒保天祿於永終化蟊賊為善類扶大廈於將傾詩人忠厚之意至此極矣
讀詩私記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私記卷五
明 李先芳 撰
三頌考
雅不言周頌言周者以別商魯三頌之名雖同而體制各異也別以尊卑之禮故魯頌以諸侯而後於周間以親疎之義故商頌以先代而後於魯獨存商者殷鑒不逺也魯之有頌或謂成王以天子之禮樂賜伯禽故有頌名或雲僖公使季孫行父請命於周史克作頌豈伯禽之時無頌僖公因請而得與又泮水閟宮小序作僖公及按僖公無克淮夷事今考皇極經世成王元年丙戌淮夷畔戊子魯伯禽誓師於費淮夷平遂踐奄肅慎來賀據經文淮夷攸服大賂南金淮夷來同疑是伯禽時事魯不言風而言頌豈孔子魯人姑存其名而不削與
清廟本祭文王而不言文王之徳惟曰顯相肅雍多士秉徳者何也葢君之聖者臣必賢徳之盛者人必法也維天假以溢我呂記假大也溢盈溢也承上文文王以純亦不已之徳啓佑後人甚大而盈溢也收之承而受之也
維清呂記言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所謂肇禋以祀文王配上帝始於此也迄於周公遂以有成其成雖當周公之世其禎祥己見於文王矣竊意如天得一以清文王維清緝熙與天道同故先言其徳合天而後及其配上帝也
烈文呂記周公居攝七年致政成王成王乃祭祖考戒諸侯而歌此詩也
天作文王康之康字固要㸃出治岐之政見培植髙山之命脈鞏固岐周之皇圖意
成命大全雲不敢康以心言宥密以徳言以不敢康寧之心成宏深靜密之徳以宏深靜密之徳成繼續光明之業則所以基上天之命者在是所以繼先王之業者在是而皆不外乎此心故又以單厥心終焉我今日所以能安靖天下而保其所受之命者是又成王之賜也我將天其右之既右享之大全雲其者辭之疑既者辭之決所以疑者尊之而不敢必也所以決者親之而如見也畏天之威補出儀刑文王意
時邁大全雲時邁之作見武王所以得天下所以保天下者皆無愧也武王巡狩之事詩有時邁書有武成時邁祭告之樂章也武成識其政事以示天下來世也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告祭懐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莫不震疊之實也庻邦冢君暨百工受命於周此式序在位之實也偃武修文歸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徳報功此非懿徳以保之乎
執競不顯承執競説奄有四方二句即所謂不顯也思文大全雲后稷之配南郊與文王之配明堂其義一也而我將主言文王享其祭祀不說文王可以配上帝此篇主説后稷有徳可以配天不説后稷享其祭祀非有異也
臣工如何新畬於皇來牟來牟是新田所出乎何氏又雲將賜我新畬以豐年也竊意來牟是舊田已種者及此暮春之後可收而新田此時方用錢鎛治之如北方麥秋二季田也維莫之春以下當補來牟既播種矣此外復何求哉當治其新田也似與上下文相貫
噫嘻成王是後人歎詞既昭假爾以下述成王戒農官之詞也終三十里欲其地之無遺利也
振鷺在彼無惡二句陳註無溫厚之意不可從大全雲尊之曰客又以鷺比所謂譽也庶㡬不敢必之詞也夙夜無或息之意也
豐年註稱祀田祖先農方社之詩經文不及一字葢言我之所以得有此酒醴烝進祖妣以和百禮降福無所不至者皆田祖之力也祭報之意在言外
有瞽大全雲始言樂官中言樂器終言樂聲之美先祖是聽幽有以感乎神也永觀厥成明有以感乎人也濳大全雲漆沮興王之地取其所産而薦之者不忘本也
雝克昌厥後古人臨文不諱如文諱昌而曰克昌武諱發而曰駿發穆諱滿而有王孫滿襄諱鄭而有衛侯鄭匡諱班而春秋書曹伯班簡諱夷而書晉侯夷是也綏我眉夀一節是綏予孝子克昌厥後之實也
載見章昭考註雲文穆武昭大全雲后稷為始封之君其廟居中自二世為昭三世為穆逓數至十五世而文王廟次當穆十六世而武王廟次當昭也
有客既有淫威大全雲威等威也微子用其先王之車服禮樂其等威大異乎列國之諸侯既與之以甚大之威儀則其降之以甚大之福祉可知矣乂呂記雲自管蔡以武庚祿父叛以周公之聖臨之二年而後平其用力艱矣故於微子之來見也則告之曰昔者既有淫威矣而今也降福孔夷葢逆順之理如此凡吾之威福非苟而已葢舍逆取順者王道所以比天下而無私作福作威者王制所以統天下而無外也
武大全雲武王之功所以天下莫強者以文王開之於前而武王受之於後也於勝殷以見其伐暴之義於遏劉以見其止殺之仁仁義之師王者之師也此大功之所由定而大業之所由成也
閔予言武王父子以孝治天下者一敬而已
訪落大全雲延訪羣臣所以盡下情率時昭考所以守家法於乎悠哉以下皆率時昭考之事朕未有艾如自怨自艾之艾治也與上文率字相應言不能以武王之道率而治其身也
敬之首一節既言成王述羣臣之詞則厥士即作士字亦無妨言羣臣以天自警也維予小子答其以學問自勉以承天意尤見上下交警處
小毖成王於至親之間葢有難顯言者故托物以賦之載芟思媚其婦四句民忘其勞也邦家之光二句言可以尊賢可以養老也匪且有且節言有此稼穡之事斯有此豐年之慶不獨一時為然而振古如斯未有力田而不逢年者亦未有豐年而不本於力田者言自古以來皆如此繼此以往尤願勿替也
良耜先言勤勞後言逸樂使勤者可以自忘其勞而怠者亦知以自奮也
絲衣言省器省牲視濯者皆初祭時事而遂及㫖酒思柔葢古者初獻之後主與賔屍皆有獻酬之禮既畢然後亞獻非祭畢而飲也
酌酌時也舞之名也初則遵養時晦繼則乗時純熙酌其時措之宜也註雲武宿夜舞莫重於武宿夜言武王至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歡樂歌舞以待旦故名焉桓皇以間之間革也謂革命也
賚本武王封功臣之詩武王不敢自以為恩而推本文王又欲所封功臣當知所自也
般大全雲般旋也今名篇曰般取巡狩而遍乎四嶽所謂盤旋也陟其髙山嶞山喬嶽陟其二字貫底作三様山言無所不至朱註所謂周四嶽也翕河衆水也猶與由同言水由地中行不泛溢朱註所謂道於河也上四句言廵狩而祭告河嶽之事下三句言巡狩而朝㑹諸侯之事章內三言時字表尊王之義也
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思無疆思之逺也故思及於馬行地無疆無期思之乆也才茁壯也無斁無倦怠作奮起也徂徑行不回遹也獨稱馬者問國之富數馬以對諸侯有四馬朝祀曰良馬征伐曰戎馬田路曰田馬給官役曰駑馬天子之國曰萬乗諸侯之國曰千乗皆以馬名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馬為重也文公志在勤民而有騋牝之稱僖公思惟法祖而有駉馬之多孔子兼取之齊景公有馬千駟而民無稱者其徳不逮二公耳有駜駜彼乗黃恐是指來燕者故因以起興在公明明所謂精白一心以承休徳自今以始歳其有為庶民之慮切矣君子有穀二句為後世之慮深矣此所謂善頌善禱矣
泮水僖公克服淮夷雖亦不見於春秋而僖公十三年嘗從齊桓㑹於鹹為淮夷之病杞十六年嘗從齊桓㑹於淮為淮夷之病鄫矣豈魯人見徐之不恭而欲祝其來格與按春秋魯自隱桓荘以來學校廢弛或昧僖伯之諫而觀魚於棠或逆孟春之令而逺狩於郎或拒曹劌之言而觀社於齊否則又將為焚丘築臺之樂耳求其能立學設教者無聞也說者謂泮水頌僖公也豈無見哉
閟宮夀胥與試試謂信而有徴也我之所謂夀富台背者不徒為虛言也今而後凡所譽者必有所試而求其實騐也朱註作夀考之人相為公用其語意不類那大全雲既言管聲又言磬聲又言穆穆厥聲盛稱聲樂見商人之尚聲連葉三聲字見商人之尚質也烈祖大全雲那與烈祖皆祀成湯之樂然那詩則專言樂聲至烈祖則及夫酒饌焉商人尚聲豈始作樂之時則歌那既祭而後歌烈祖歟大抵商頌簡古難看辭斷而意續熟讀自見
𤣥鳥武王靡不勝呂記雲所謂武王者皆成湯耳再言武丁孫子當念其祖也武王靡不勝言湯無敵於天下也鄭氏謂髙宗之孫子有武功有王徳於天下者此非所以稱繼體守文之君況肇域彼四海殷受命咸宜豈所以稱武丁哉
長發駿厖大全雲湯受小國大國之共貢惟薄取之所以大厚天下也
殷武大全云然此詩與閟宮全篇文意皆有相似者但閟宮為頌僖公脩宗廟而作殷武為髙宗武丁特立廟而作故閟宮所以頌僖公服夷蠻享福夀者皆未然之期望而此詩所以頌武丁服夷夏享福夀者皆已然之實事卒章則皆述其作廟之事以結之
讀詩私記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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