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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 (四庫全書本)/卷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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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七 資治通鑑後編 卷七十八 卷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八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宋紀七十八起上章淹茂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神宗體元顯道法古立憲帝徳王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
  熈寜三年春正月癸丑録唐李氏周柴氏後 乙卯詔諸路常平廣恵倉給散青苗錢本為恵恤貧乏今慮官吏不體此意均配抑勒翻成騷擾其令諸路提㸃刑獄官體量覺察違者立以名聞敢沮遏者亦如之先是知通進銀䑓司范鎮言青苗錢者唐衰亂之世所為苗青在田先估其直收歛未畢已趣其償是盜跖之法也右正言李常孫覺亦言王廣淵在河北第一等給十五貫第二等十貫第三等五貫第四等一貫五百第五等一貫民間喧然不以為便而廣淵入奏稱民間歡呼鼔舞歌頌聖徳言者既交攻之朝廷不得已乃降是詔 戊午判尚書都省張方平罷初方平為㕘知政事帝欲用王安石方平以為不可尋以父憂去服闋以觀文殿學士判尚書都省安石言留之不便遂出知陳州及陛辭極論新法之害帝為之憮然未㡬召為宣徽北院使留京師安石深沮之方平亦力求去乃復出判應天府二月壬戌朔河北安撫使韓𤦺言臣準青苖詔書務在優民不使兼併者乗其急以邀倍息而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每借一千令納一千三百則是官自放錢取息與初時抑兼併濟困乏之意絶相違戾欲民信服不可得也又鄉村每保須有物力人為甲頭雖雲不得抑勒而上戶必不願請下戶雖或願請必難催納將來決有行刑督責同保均陪之患陛下勵精求治若但躬行節儉以先天下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逺邇之疑哉乞盡罷諸路提舉官依常平舊法施行癸亥上䄂出琦奏示執政曰𤦺真忠臣雖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不意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亦強與之乎王安石勃然進曰茍從其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陛下修常平法以助民至於收息亦周公遺法也如桑𢎞羊籠天下貨財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今抑兼併振貧弱置官理財非以佐私慾安可謂興利之臣乎曽公亮陳升之皆言坊郭不當俵錢與安石論難乆之而罷帝終以琦説為疑安石遂稱疾不出 丙寅以兵部員外郎傅堯俞同判流內銓堯俞始除喪至京師王安石數召之及見語及新法安石謂堯俞曰方今紛紛遲君來乆矣將以待制諫院還君堯俞曰新法世不以為便誠如是當極論之平生未嘗欺人敢以實告安石不恱遂有此命 王安石稱疾求分司翰林學士司馬光為批答曰今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乃欲委還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謀固為無憾朕之所望將以委誰安石大怒即抗章自辯帝封還其章手札慰安石曰詔中二語失於詳閱今覧之甚愧且命呂惠卿諭㫖安石固請罷帝固留之 壬申以翰林學士司馬光為樞宻副使 甲戌以河州刺史瞎且鼐木征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 初司馬光素與王安石厚及行新法移書開陳再三又與呂惠卿辯論於經筵安石不恱帝欲大用光訪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內懐附下之實所言盡害政之事所與盡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預國政是為異論者立赤幟也及安石在告帝乃以光為樞宻副使光上疏力辭曰陛下所以用臣蓋察其狂直庶有補於國家若徒以祿位榮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祿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盜竊名噐以私其身也陛下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苖助役等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 壬午王安石出視事詔以韓琦奏付條例司疏駁安石之在告也帝諭執政罷青苖法曾公亮陳升之欲即奉詔趙抃獨欲俟安石出令自罷之安石既視事持之益堅人言不能入矣乙酉韓琦以論青苖不見聴上䟽請觧河北安撫使
  止領大名府一路王安石欲沮琦即從之 司馬光力辭樞宻副使之命章凡九上帝使謂曰樞宻兵事也官各有職不當以他事為辭對曰臣未受命則猶侍從也於事無不可言者㑹王安石出視事遂詔收還敕誥是月命張茂則張鞏相度澶滑州以下至東流河勢隄防利害時方濬御河韓琦言事有緩急工有後先今御河漕運通駛未至有害不宜減大河之役乃詔輟夫卒三萬三千専治東流 三月甲午司馬光移書王安石請罷條例司及常平使者開諭苦切猶冀安石之悟而改也且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彼忠信之士於公當路時雖齟齬可憎後必徐得其力諂諛之人於今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必有賣公以自售者光意蓋指呂恵卿對賓客輒言曰覆王氏者必惠卿也書凡三徃反安石大慙答書但言道不同而已其後惠卿畔安石竟如光言 條例司疏駁韓琦所言王安石令曽布為之琦再辯列不報文彥博亦以青苖之害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彥博曰韓𤦺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嘗與入內副都知張若水藍元震交結帝遣使⿰氵⿳⿰天天一日 -- 潛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願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先是詔舉選人淹滯者與京官凡三十七人國子直講奉符姜⿰氵⿳⿰天天一日 -- 潛在舉中帝聞其賢召對延和殿訪以治道對曰有堯舜二典在顧陛下所以致之者如何耳知陳留縣至數月青苖令下⿰氵⿳⿰天天一日 -- 潛出錢榜其令於縣門已而徙之鄉落各三日無應者遂撤榜付吏曰民不願矣錢以是獨得不散司農開封疑⿰氵⿳⿰天天一日 -- 潛沮格各使其屬來驗皆如令㑹條例司劾祥符不散青苖錢⿰氵⿳⿰天天一日 -- 潛知且不免移疾去縣人詣府請留之不得 己亥御集英殿䇿試進士罷詩賦論三題帝遣劉有方諭司馬光依舊供職是日光入對曰臣自知無力於朝廷朝廷所行皆與臣言相反帝曰相反者何事也光曰臣言條例司不當置又言不宜多遣使者外撓監司又言散青苗錢害民豈非相反帝曰言者皆云法非不善但所遣非其人耳光曰以臣觀之法亦不善帝曰元敕不令抑勒光曰敕雖不令抑勒而所遣使者皆諷令俵配如開封府界十七縣唯陳留姜⿰氵⿳⿰天天一日 -- 潛張敕榜縣門聴民自來請則給之卒無一人來請以此觀之十六縣恐皆不免抑勒也帝敦諭再三光再拜固辭戊申知通進銀䑓司范鎮罷故事門下封駁制㫖省審章奏糾擿違滯皆著所授敕後乃刋去鎮始請復之使知所守韓琦極論新法之害送條例司疏駁李常乞罷青苖錢詔令分析鎮皆封還詔五下鎮執如初司馬光辭樞宻副使帝許之鎮封還詔書曰臣所陳大扺與光相類而光追還新命則臣亦合加罪責帝令再送鎮行下鎮又封還曰陛下自除光為樞宻副使士大夫交口相慶稱為得人至於坊市細民莫不歡慶今一旦追還誥敕非惟詔命反汗實恐沮光讜論忠計帝不聴以詔書直付光不復由銀䑓司鎮言臣不才使陛下廢法有司失職遂乞觧銀䑓司許之 壬子御集英殿賜進士明經諸科葉祖洽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總八百二十九人祖洽䇿言祖宗多因循茍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其意在投合也考官呂惠卿列阿時者在高等訐直者乃居下劉攽覆考悉反之李大臨蘇軾編排上官均第一葉祖洽第二陸佃第五帝令陳升之面讀均等䇿擢祖洽為第一祖洽邵武人也蘇軾謂祖洽詆祖宗以媚時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風化乃擬進士䇿一篇獻之帝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軾才亦髙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絀之 己未帝謂王安石曰陳薦言外人云今朝廷以為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昨學士院進試館職䇿其問意専指此三事安石曰陛下躬親庶政唯恐傷民懼天變也陛下採納人言事無大小唯是之從豈不恤乎然人言固有不足恤者茍當於義理何恤乎人言至於祖宗之法不足守則固當如此且仁宗在位四十年凡數次修敕若法一定子孫當世世守之祖宗何故屢變也今議者以為法皆可守然祖宗用人皆不以次陛下試如此則彼異論者必更紛紛矣 乙卯詔諸路毋有留獄 丙辰立試刑法及詳刑官帝因王安石議謀殺刑名疑學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枓許有官無𧷢罪者試律令刑統大義㫁案取其通曉者補刑法官 右正言知審官院孫覺貶知廣徳軍帝初即位覺以言事忤帝意罷去王安石早與覺善將援以為助自通州召還知諫院改知審官院時呂恵卿用事帝以問覺覺曰惠卿辨而有才過於人數等特以為利之故屈身王安石安石不悟臣竊以為憂帝曰朕亦疑之青苖法行議者謂周官泉府民之貸者至輸二十而五國事之財用取具焉覺條奏其妄曰成周賒貸特以備民之緩急不可徒與也故以國服為之息説者不明鄭康成釋經乃引王莽計贏受息無過嵗什一為據不應周公取息重於莽時況載師任地漆林之徵特重所以抑末作也今以農民乏絶將補耕助歛顧比末作而征之可乎國事取其蓋謂泉府所領若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有買有予並賒貸之法而舉之儻専取具於泉府則冢宰九賦將安用邪聖世宜講求先王之法不當取疑文虛說以圖治安石覧之怒始有逐覺意㑹曾公亮言畿縣散常平錢有追呼抑配之擾因遣覺行視虛實覺受命辭行且言如陳留一縣前後榜令請錢卒無一人至者故不散一錢以此見民實不願與官中相交所有體量望賜寢罷遂坐奉詔反覆貶 御史裏行程顥上疏曰臣近累上言乞罷預俵青苗錢利息及汰去提舉官事朝夕以覬未𫎇施行臣竊謂明者見於未形智者防於未亂況今日事理顯白易知若不因機亟決持之愈堅必貽後悔而近日所聞尤為未便伏見制置條例司䟽駁大臣之奏舉劾不奉行之官徒使中外物情愈致驚駭伏望陛下檢㑹臣所上言早賜施行則天下幸甚 夏四月癸亥幸金明池觀水嬉宴射瓊林苑 丁卯給兩浙轉運司度僧牒募民入粟 戊辰御史中丞呂公著罷時青苗法行公著上疏曰自古有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圖治亦未有脅之以威勝之以辨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謂賢者今皆以此舉為非豈昔皆賢而今皆不肖乎王安石怒其深切帝使公著舉呂惠卿為御史公著曰惠卿固有才然奸邪不可用帝以語安石安石益怒㑹韓琦論青苗之害帝語輔臣以公著上殿言朝廷摧沮韓琦太甚將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安石用此為公著罪罷知潁州宋敏求草公著詞雲敷陳失實援據非宜安石不快欲明著其罪狀陳升之以為不可安石乃自易之曰厚誣藩鎮興除惡之名深駭予聞乖事理之實公著素謹宻實無此言蓋孫覺常為帝言今藩鎮大臣如此論列而遭挫折若當唐末五代之際必有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之惡者矣帝誤記以為公著也 己夘趙抃罷時王安石力持新法抃大悔恨既而司馬光辭樞宻副使䑓諫侍從多以言事求去抃乃上疏曰朝廷事有輕重體有大小財利於事為輕而民心得失為重青苗使者於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為大今去重而取輕失大而得小懼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奏入懇求去位遂出知杭州 以韓絳兼參知政事侍御史陳襄言王安石參預大政首為興利之謀先與陳升之同領條例司未㡬升之用為相而絳繼之曽未數月遂預政事則是中書大臣皆以利進乞罷絳新命而求道徳經術之賢以䖏之庶不害於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節矣不報 以前秀州軍事判官李定為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人也少受學於王安石登進士第為秀州判官孫覺薦之朝初至京師謁諫官李常常問曰君從南方來民謂青苖法如何定曰民便之無不喜者常曰舉朝方共爭是事君勿為此言定即徃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據實而言不知京師乃不許安石大喜謂定曰君且得見盍為上道之立薦對帝問青苖事具對如曩言於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聴命定知諫院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諫官之例遂拜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蘇頌呂大臨言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薦寘憲䑓雖朝廷急於用才度越常格然墮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損者大封還制書詔諭數四敏求等執奏不已並坐累格詔命落知制誥天下謂之熙寜三舍人未㡬監察御史陳薦言定頃為涇縣主簿聞母仇氏死匿不為服詔下江東淮浙轉運使問狀奏雲定嘗以父年老求歸侍養不雲持所生母服定自辨言實不知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養觧官曽公亮謂定當追行服安石力主之罷薦御史而改定為崇政殿說書監察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復言定不孝之人不宜居勸講之地並論安石罪安石又白罷三人定亦不自安求觧職乃以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吏房公事考異宋史神宗紀是年四月壬午貶李常張戩癸未以李定為監察御史裏行按東都事略張戩傳戩疏言李定邪諂自幕官擢䑓職則定擢職在前戩貶官在後今從之監察御史裏行程顥罷顥每進見必陳君道以至誠仁愛為本未嘗及功利王安石之説既行顥意多不合事出必論列數月之間章疏十上尤極論者輔臣不同心小臣與大計公論不行青苗取息諸路提舉官多非其人京東轉運司剝民希寵興利之臣日進尚徳之風寖衰凡十餘事以言不用求去且曰臣奉職無狀望早賜降責帝令顥詣中書議安石方怒言者厲色待之顥徐言曰天下事非一家私議願平氣以聴之安石為之媿屈乃出顥為京西路同提㸃刑獄顥上疏言臣隳廢職業既已抗章自劾屏居俟命豈意刑書未正而恩典過頒使臣粗知亷隅必不敢䝉恥冐就如其見利忘義靦面受之陛下有臣如此亦將安用況臺諫之任朝廷綱紀所憑使不以言之是非皆得進職而去臣恐綱紀自此廢弛臣雖無狀敢以死請伏望陛下開白日之照厲嚴霜之刑投諸荒陬實所甘分乃改僉書鎮寜軍節度判官 壬午右正言知諫院李常罷初王安石與常善以為三司條例檢詳官改右正言知諫院安石立新法常預議不欲青苗取息至是疏言條例司始建已致中外之議至於均輸青苗歛散取息傅㑹經義人且大駭何異王莽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見之遣所親宻諭意常不為止又言州縣散常平錢實不出本勒民出息帝詰安石安石請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為諫官體遂落職通判滑州 貶監察御史裏行張戩知公安縣王子韶知上元縣戩進對必陳古道務引大體不舉苛細上疏論王安石變法非是乞罷條例司及追還提舉常平使者並劾曽公亮陳升之趙抃依違不能救止及韓絳代升之領條例司戩言絳左右徇從安石與為死黨遂參政柄李定邪諂自幕官擢䑓職陛下唯安石是信今輔以絳之詭隨臺臣又用李定輩繼續而來芽櫱漸盛呂惠卿刻薄辯給假經術以文飾姦言附㑹安石惑誤聖聴不宜勸講君側章數十上最後言今大惡未去橫歛未除不正之司尚存無名之使方⿰扌⿳丆⺝⿱冖友-- 擾臣自今更不敢赴䑓供職又詣中書爭之聲色甚厲曾公亮俛首不答王安石以扇揜面而笑戩怒曰戩之狂直宜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陳升之從旁觧之戩顧曰公亦不得為無罪升之有愧色戩稱疾家居待罪尋被貶後徙監司竹監至舉家不食筍子韶初附安石按苖振之獄陥祖無擇於罪至是論新法不便乞召還孫覺呂公著故與戩同貶初戩兄載出按振獄及還朝㑹戩以言得罪載乃謁告西歸屏居終南山下敝衣疏食専精問學癸未侍御史知雜事陳襄罷為同修起居注襄論青
  苖法不便曰臣觀條例司所議莫非引經以為言而其實則稱貸以取利事體卑削貽中外譏笑是特管夷吾商鞅之術非聖世所宜行望貶斥王安石呂惠卿以謝天下又乞罷韓絳政府以杜大臣爭利而進者且言韓維不當為中丞劉述范純仁等無罪宜復官皆不聴㑹召試知制誥襄以言不行辭不肯試願補外帝惜其去留修起居注 以淮南轉運使謝景溫為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王安石屏異已者數月之間䑓諫一空景溫雅善安石又與安石弟安國通姻先是安石獨對曰陛下知今日所以紛紛否帝曰此由朕置䑓諫非其人安石曰陛下遇羣臣無術數失事機別置䑓諫官恐但如今日措置亦未䏻免其紛紛也於是專用景溫甲申翰林學士司馬光讀資治通鑑至賈山上䟽因言從諫之美拒諫之禍帝曰舜堲䜛說殄行若䑓諫為讒安得不黜光曰臣因進讀及之耳及退上留光謂曰呂公著言藩鎮欲興晉陽之甲豈非䜛說殄行光曰公著平居與儕輩言猶三思而發何上前輕發乃爾外人多疑其不然帝曰王安石不好官職及自奉養可謂賢者光曰安石誠賢但性不曉事而愎此其短也又不當信任呂惠卿惠卿姦邪而為安石謀主安石為之力行故天下並指安石為姦邪帝曰今天下洶洶者孫叔敖所謂國之有是衆之所惡也光曰然陛下當察其是非今條例司所為獨王安石韓絳呂恵卿以為是耳陛下豈能獨與此三人共為天下邪光又讀至張釋之論嗇夫利口曰孔子稱惡利口之覆邦家者夫利口何至覆邦家蓋其人能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人主信用其言則邦家之覆誠不難矣時呂惠卿在坐光所論專指恵卿也 五月癸已詔並邉州軍毋給青苗錢 太白晝見 壬寅命司馬光詳定轉對封事 甲辰詔近設制置三司條例司本以均通天下財利今大端已舉惟在悉力應接以趣成效其罷歸中書先是文彥博等皆請罷條例司帝謂彥博曰俟羣言稍息當罷之蓋恐傷安石意也 壬子詔罷入閤議王珪等言入閤者乃唐隻日紫宸殿受常朝之儀也非為盛禮不可遵行故罷之 舊制文臣京朝官審官院主之武臣內殿崇班至諸司使樞宻院主之供奉以下三班院主之丁巳詔曰樞輔之任重矣不當親有司之事其以審官為東院別置西院專領閤門祇𠉀以上諸司使磨勘常程差遣 是月夏人號十萬築閙訛堡知慶州李復圭合蕃漢兵纔三千偪遣偏將李信劉甫種詠等出戰信等訴衆寡不敵復圭威以節制親畫陣圖方畧授之兵進遂大敗復圭懼欲自觧即執信等而取其圖畧命州官李昭用劾以故違節制詠瘐死獄中斬信甫配流郭貴復出兵卭州堡夜入欄浪市掠老㓜數百又襲金湯而夏人已去惟殺其老㓜一二百人以功告㨗
  而邉釁大起矣 六月癸亥以前知廣徳軍朱夀                       通判河中府夀昌天長人父巽守京北時妾劉有娠而出生夀昌數嵗乃還父家母子不相見者五十年夀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輒流涕熈寜初與家人訣棄官入秦誓不見母不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時年七十餘矣知永興軍錢明逸以其事聞詔夀昌赴闕時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夀昌不甚褒顯但付審官院授通判居數嵗其母卒夀昌哭泣㡬喪明天下稱其孝士大夫多以歌詩美之蘇軾為作序且激世人之不孝者李定見而銜之 東上閤門使樞宻都承㫖李評喜論事徃徃施行然天資刻薄中外側目又嘗言助役法不可行王安石尤惡之初紫宸上夀舊儀但言樞宻宣徽三司副使不坐而故事親王皇親並坐唯集英大宴乃有親王駙馬都尉不坐之儀時評定新儀初無改易而遽劾閤門吏不當令親王皇親駙馬於紫宸預坐以為不遵新制賈佑馬仲良皆坐免官王安石奏評所定自不明而輒妄劾閤門官吏當罪評帝曰評固有罪然亦未可專罪評也安石遂留身乞東南一郡帝不許安石惡評必欲去之丁卯入對辨其上夀新儀不可用且具言評欺㒺之狀乞推鞫帝令送宣徽院取勘亦不遽罪評己巳安石謁告帝令馮宗道撫問安石因附表劄請觧機務帝怪安石求去曰得非為李評事乎朕與卿相知近世以來所未有所以為君臣者形而已形固不足累卿然君臣之義固重於朋友若朋友與卿要約勤勤如此亦宜少屈朕既與卿為君臣安得不為朕少屈安石欲退帝又固留約令入中書安石復具奏而閤門言有㫖不許收接安石乃奉詔 司馬光乞差前知龍水縣范祖禹同脩資治通鑑許之祖禹鎮從孫也 戊寅詔修武成王廟 丙戌知諫院胡宗愈罷王安石議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以奪樞宻之權且沮文彥博也彥博言於帝曰若是則臣無由與武臣相接何由知其才而委令之哉帝不聴宗愈亦力言其不可且言李定匿䘮不孝帝惡之手詔宗愈⿰氵⿳⿰天天一日 -- 潛伏奸意中傷善良貶通判真州宗愈宿之子也 是月遼主御永安殿放進士趙廷睦等百三十八人 秋七月辛夘詔新判太原府歐陽修罷宣徽南院使知蔡州先是修以病辭官至五六因論青苖法不便又移書責王安石安石不答而奏從其請 壬辰樞宻副使呂公弼罷以御史中丞馮京為樞宻副使公弼以王安石變法數勸其務安靜安石不恱公弼具疏將論之從孫嘉問竊其藁以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怒遂出公弼知太原府呂氏號嘉問為家賊京嘗言薛向總利權無效近者復除天章閣待制於侍從為最親非向所堪處帝不恱以語安石安石請改用京帝許之至是以為樞宻副使 罷潞州交子務轉運司以其法行則鹽礬不售有害入中糧草遂奏罷之考異宋史神宗紀二年閏十一月壬子置交子務是年七月壬辰置潞州交子務按二年所置即潞州之交子務也是年置當為罷蓋字之誤今據食貨志改正秘書省正字唐坰以父任得官上書雲秦二世制於趙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彊帝恱其言又雲青苖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者一二人王安石喜而薦之故得召對癸巳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 戊戌雨雹 癸丑詳定宗室襲封制度 甲寅置三班院主簿 八月戊午罷㸔詳銀䑓文字所 乙丑司馬光因入對乞外帝曰卿何得出外朕欲申卿前命卿且受之光曰臣舊職且不能供況當進用帝曰王安石素與卿善何自疑光曰臣素與安石善但自其執政違迕甚多今迕安石者如蘓軾輩皆肆行詆毀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茍全素履臣善安石豈如呂公著安石初舉公著後復毀之彼一人之身前是而後非必有不信者矣帝曰青苖有顯效光曰茲事天下知其非獨安石之黨以為是耳帝又曰蘓軾非佳士鮮于侁在逺軾以奏藁傳之韓琦贈銀三百兩而不受乃販鹽及蘓木甆噐光曰凡人當察其情軾販鬻之利豈能及所贈之銀乎安石素惡軾以姻家謝景溫為鷹犬使力攻之臣焉能自保不可不去也且軾雖不佳豈不賢於李定定不服母䘮禽獸之不如安石喜之乃欲用為臺臣何獨惡於軾也丙寅以旱慮囚死罪以下逓減一等杖笞者釋之 以衛州旱令轉運司賑恤仍蠲租賦 戊寅詔川陝福建廣南七路官令轉運司立格就注具為令 乙夘夏人大舉入環慶攻大順城柔逺砦荔原堡懐安鎮東谷西谷二砦業樂鎮兵多者號二十萬少者不下一二萬屯榆林距慶州四十里游騎至城下九日乃退鈐轄郭慶都監高敏魏慶宗秦勃等死之考異宋史神宗紀是年八月己夘夏人犯大順城知慶州李復圭以方畧授環慶路鈐轄李信慶州東路都巡檢劉甫監押種詠出戰兵少取敗復圭誣信等違其節制斬信及甫詠死於獄又雲是月慶州巡檢姚兕敗夏人於荔原堡鈴轄郭慶都監髙敏死之按夏國傳復圭遣信等出戰乃五月間事紀並書在八月誤也東都事畧九月夏人寇慶州亦誤今不從 九月戊子朔中書言請置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官從之韓絳以夏人犯塞請行邉王安石亦請徃絳曰朝廷方賴安石臣宜行乙未以絳為陝西宣撫使 山隂陸佃嘗受經於王安石至是應舉入京師王安石問以新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還為擾民安石驚曰何為乃爾吾與呂惠卿議之又訪外議佃曰公樂聞善古所未有然外間頗以為拒諫安石笑曰吾豈拒諫者但邪說營營顧無足聴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召佃謂之曰惠卿言私家取債亦須一雞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質究矣既而承之還詭言民無不便佃説遂不行 知開封府劉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見之或以語庠庠曰彼自執政以來未嘗一事合人情徃將何語邪卒不徃而上疏極言新法非是帝曰奈何不與大臣恊心濟治乎庠對曰臣知事陛下而已不敢附大臣也 以曾布為崇政殿說書同判司農寺王安石常欲置其黨一二人於經筵以防察奏對者呂恵卿遭父喪去職安石遂薦布代之布資序淺人尤不服尋奏改助役為免役惠卿大恨之 己亥命崔台符曽布朱溫其試法官法官之試自此始 庚子曾公亮罷公亮初嫉韓𤦺故薦王安石以間之及同輔政知帝方向安石凡更張庶事一切隂助之而外若不與同者嘗遣其子孝寛參其謀至帝前畧無所異由是帝益信任安石安石深徳之公亮以老求去遂以守司空兼侍中領河陽三城節度使集禧觀使五日一奉朝請蘇軾嘗從容責其不能救正公亮曰上與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然安石猶以公亮不盡附己於是聴其罷相 辛丑以馮京參知政事翰林學士三司使吳充為樞宻副使京為中丞時嘗疏論王安石更張失當累數千言安石指為邪說請黜之帝不從至是乃更大用 乙巳御崇政殿䇿賢良方正及武舉制䇿中禁切言者篇末雲母謂古人陳跡既乆而不可舉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其惟改之而適中舉之而得宜不迫不迂歸於至當其悉以文陳朕亦不憚於有為焉太原判官呂陶對䇿曰陛下初即位願不惑理財之說不間老成之謀不興疆場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謂庶㡬堯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論如彼獨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顧王安石取卷讀讀未半神色喪沮帝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㑹范鎮所薦台州司戶參軍孔文仲對䇿凡九千餘言力論安石所建理財訓兵之法非是宋敏求第為異等安石怒啟帝御批文仲試卷曰意尚流俗毀薄時政援證先王之經而輒失義理恐不足收録以惑天下之觀聴於是罷文仲還故官齊恢孫固封還御批韓維陳薦孫永皆力論文仲不當黜鎮上疏言文仲草茅疎逺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聖明之累帝不聴文仲竟被黜陶亦止授通判蜀州文仲與弟武仲平仲皆以文譽著江西時號三孔 壬子太白晝見 癸丑作東西府以居執政 翰林學士司馬光求去益力乃以端明殿學士出知永興軍朝辭進對猶乞免本路青苖助役和川令劉恕博聞強記於書無所不窺而史學尤精光修資治通鑑奏請為局僚遇史事紛錯難治者輒以委恕王安石與恕有舊欲引寘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穀為辭因言天子方屬公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安石不能用及呂誨得罪去恕徃見安石為條陳所更法令不合衆心者宜復其舊則議論自息安石怒變色如鐡恕不少屈或稠人廣坐抗言其失遂與之絶方安石用事呼吸成禍福恕奮厲不顧直指其事得失無所隱至是光出永興恕亦以親老告歸南康乞監酒稅以就養詔即官修書後光遷書局於洛陽恕請詣光留數月而歸書未成卒恕筠州人也父渙為潁上令以剛直不屈棄官而歸隱居廬山三十餘年環堵蕭然歐陽脩作廬山高詩以美之恕家貧無以給甘㫖一毫不妄取於人尤不信浮屠說以為必無是事曰人如居逆旅一物不可乏去則盡棄之矣豈能齎以自隨哉子羲仲清操有父祖風仕至國子檢討以忤蔡京不復仕曰吾知有天子不知有權臣一時公卿賦詩郊錢三世繼美尤不易及雲 詔環慶陣亡義勇餘丁當刺者悉免之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八
<史部,編年類,資治通鑑後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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