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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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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八十二 資治通鑑 卷第八十三
宋 司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卷第八十四

資治通鑑卷第八十三

臣司馬 光奉勑編集

   晉紀五起屠維協洽盡上章涒灘凡二年

    孝惠皇帝上之下

元康九年春正月孟觀大破氐衆於中亭獲齊萬年太

子洗馬陳留江統以爲戎狄亂華宐早絶其原乃作徙

戎論以警朝廷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

西戎即敘其性氣貪婪兇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爲甚

弱則畏服彊則侵叛當其彊也以漢之髙祖困於白登

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

其巳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

僃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邉城不弛固守彊暴爲寇

而兵甲不加逺征期令境內獲安彊埸不侵而已及至

周室失統諸矦專征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乗閒

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爲已用自是四夷交侵與中

國錯居及秦始皇並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

中國無復四夷也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羗

徙其餘種於𨵿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嵗之後族類蕃

息旣恃其肥彊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羣羗叛亂覆

沒將守屠破城邑鄧騭敗北侵及河內十年之中夷夏

俱敝任尚馬賢僅乃克之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

㑹輒復侵叛中丗之寇惟此爲大魏興之初與蜀分隔

疆埸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於秦州欲以弱冦

彊國扞禦蜀虜此蓋權宐之計非萬丗之利也今者當

之已受其敝矣夫𨵿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未聞戎狄

宐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

服士庶翫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

蕃育衆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𠊱隙

乗便輒爲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僃之

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爲禍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埶

已驗之事也當今之宐宐及兵威方盛衆事未罷徙馮

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內諸羌著先零罕開析支之地徙

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隂平武都之界廩其

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

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

警則絶逺中國隔閡山河雖爲寇暴所害不廣矣難者

曰氐寇新平𨵿中饑疫百姓愁苦咸望寧息而欲使疲

悴之衆徙自猜之寇恐埶盡力屈緒業不卒前害未及

弭而後變復橫出矣荅曰子以今者羣氐爲尚挾餘資

悔惡反善懷我德惠而來柔附乎將埶窮道盡智力俱

困懼我兵誅以至於此乎曰無有餘力勢窮道盡故也

然則我能制其短長之命而令其進退由已矣夫樂其

業者不易事安其居者無遷志方其自疑危懼畏怖促

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無違也迨其死亡散流離

逷未鳩與𨵿中之人戶皆爲讎故可遐遷逺處令其心

不懷土也夫聖賢之謀事也爲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

道不著而平德不顯而成其次則能轉禍爲福因敗爲

功值困必濟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終而不圖更制

之始愛易轍之勤而遵覆車之𮜿何哉且𨵿中之人百

餘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處之與遷必須口實若有

窮乏糝粒不繼者故當傾𨵿中之榖以全其生生之計

必無擠於溝壑而不爲侵掠之害也今我遷之傳食而

至附其種族自使相贍而秦地之人得其半榖此爲濟

行者以廩糧遺居者以積倉寛𨵿中之逼去盜賊之原

除旦夕之損建終年之益若憚蹔舉之小勞而忘永逸

之弘䇿惜日月之煩苦而遺累丗之寇敵非所謂能創

業垂統謀及子孫者也并州之胡本實匈奴桀惡之寇

也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廚泉聽其部落散居

六郡咸熈之際以一部太彊分爲三率泰始之初又増

爲四於是劉猛內叛連結外虜近者郝散之變發於榖

逺今五部之衆戶至數萬人口之盛過於西戎其天性

驍勇弓馬便利倍於氐羌若有不虞風塵之慮則并州

之域可爲寒心正始中毌丘儉討句驪徙其餘種於滎

陽始徙之時戶落百數子孫孳息今以千計數丗之後

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

況於夷狄能不爲變但顧其微弱埶力不逮耳夫爲邦

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

虜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

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纎介之憂惠此中國以綏

四方德施永丗於計爲長也朝廷不能用 散騎常侍

賈謐侍講東宮對太子倨傲成都王頴見而叱之謐怒

言於賈后出頴爲平北將軍鎭鄴徴梁王肜爲大將軍

録尚書事以河閒王顒爲鎭西將軍鎮𨵿中初武帝作

石函之制非至親不得鎭𨵿中顒輕財愛士朝廷以爲

賢故用之 夏六月戊戌髙密文獻王泰薨 賈后淫

虐日甚私於太醫令程據等又以簏箱載道上年少入

宮復恐其漏𣳘往往殺之賈模恐禍及已甚憂之裴頠

與模及張華議廢后更立謝淑妃模華皆曰主上自無

廢黜之意而吾等專行之儻上心不以爲然將若之何

且諸王方彊朋黨各異恐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

稷頠曰誠如公言然中宮逞其昬虐亂可立待也華曰

卿二人於中宮皆親戚言或見信宐數爲陳禍福之戒

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於亂吾曹得以優游卒嵗而

已頠旦夕説其從母廣城君令戒諭賈后以親厚太子

賈模亦數爲後言禍福後不能用反以模爲毀已而疎

之模不得志憂憤而卒秋八月以裴頠爲尚書僕射頠

雖賈后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唯恐其不居權位尋詔

頠專任門下事頠上表固辭以賈模適亡復以臣代之

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舉爲聖朝累不聽或謂頠曰君

可以言當盡言於中宮言而不從當逺引而去儻二者

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頠慨然久之竟不能從帝爲

人戇騃嘗在華林園聞蝦蟆謂左右曰此鳴者爲官乎

爲私乎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

由是權在羣下政出多門埶位之家更相薦託有如互

市賈郭恣橫貨賂公行南陽魯襃作錢神論以譏之曰

錢之爲體有乾坤之象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德而尊

無埶而熱排金門入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

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抜怨讎

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塗之士愛我家

兄皆無己已執我之手抱我終始凡今之人惟錢而已

又朝臣務以苛察相髙每有疑議羣下各立私意刑法

不壹獄訟䌓滋裴頠上表曰先王刑賞相稱輕重無二

故下聽有常羣吏安業去元康四年大風廟闕屋瓦有

數枚傾落免太常荀㝢事輕責重有違常典五年二月

有大風蘭臺主者懲懼前事求索阿棟之閒得瓦小邪

十五處遂禁止太常復興刑獄今年八月陵上荊一枝

圍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犇走道路雖知事小而

案劾難測搔擾驅馳各競免負於今太常禁止未解夫

刑書之文有限而舛違之故無方故有臨時議處之制

誠不能皆得循常也至於此等皆爲過當恐姦吏因縁

得爲淺深也旣而曲議猶不止三公尚書劉頌復上疏

曰自近丗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

知所避姦僞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難以檢其下事同

議異獄犴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灋欲必奉故令

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宐故人主

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若公

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爲也

天下萬事自非此類不得出意妄議皆以律令從事然

後法信於下人聽不惑吏不容姦可以言政矣乃下詔

郎令史復岀灋駮案者隨事以聞然亦不能革也頌遷

吏部尚書建九班之制欲令百官居職希遷考課能否

明其賞罰賈郭用權仕者欲速事竟不行裴頠薦平陽

韋忠於張華華辟之忠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張茂

先華而不實裴逸民慾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後此豈

大丈夫之所爲哉逸民每有心託我我常恐其溺於深

淵而餘波及我況可褰裳而就之哉𨵿內矦敦煌索靖

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宮門銅駝歎曰㑹見汝在荊棘中

耳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初廣城君郭槐以

賈后無子常勸後使慈愛太子賈謐驕縱數無禮於太

子廣城君𢘆切責之廣城君欲以韓壽女爲太子妃太

子亦欲㛰韓氏以自固壽妻賈午及後皆不聽而爲太

子聘王衍少女太子聞衍長女美而後爲賈謐聘之心

不能平頗以爲言及廣城君病臨終執後手令盡心於

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趙粲賈午必亂汝家事我死後

勿復聽入深記吾言後不從更與粲午謀害太子太子

幼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賈后復使黃門

軰誘之爲奢靡威虐由是名譽浸減驕慢益彰或廢朝

侍而縱遊逸於宮中爲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

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東宮月俸錢五十萬

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猶不足又令西園賣葵菜藍子

雞麵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隂陽小數多所拘忌洗馬江

統上書陳五事一曰雖有微苦宐力疾朝侍二曰宐勤

見保傅咨詢善道三曰畫室之功可且減省後園刻鏤

雜作一皆罷遣四曰西園賣葵藍之屬虧敗國體貶損

令聞五曰繕牆正瓦不必拘攣小忌太子皆不從中舍

人杜錫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盡忠諫勸太子修德業

保令名言辭懇切太子患之置針著錫常所坐氊中刺

之流血錫預之子也太子性剛知賈謐恃中宮驕貴不

能假借之謐時爲侍中至東宮或捨之於後庭游戲詹

事裴權諫曰謐後所親昵一旦交構則事危矣不從謐

譛太子於後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結小人者爲賈氏故

也若宮車晏駕彼居大位依楊氏故事誅臣等廢后於

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圖之更立慈順者可以自安後

納其言乃宣揚太子之短布於逺近又詐爲有娠內藁

物産具取妹夫韓壽子慰祖養之欲以代太子於時朝

野咸知賈后有害太子之意中䕶軍趙俊請太子廢后

太子不聽左衛率東平劉卞以賈后之謀問張華華曰

不聞卞曰卞自須昌小吏受公成抜以至今日士感知

己是以盡言而公更有疑於卞邪華曰假令有此君欲

如何卞曰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

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録尚書事廢賈后於金墉

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

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

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況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

乎賈后常使親黨㣲服聽察於外頗聞卞言乃遷卞爲

雍州刺史卞知言𣳘飲藥而死十二月太子長子虨病

太子爲虨求王爵不許虨疾篤太子爲之禱祀求福賈

後聞之乃詐稱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旣至後不見置於

別室遣婢陳舞以帝命賜太子酒三升使盡飲之太子

辭以不能飲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賜汝酒而不飲

酒中有惡物邪太子不得已強飲至盡遂大醉後使黃

門侍郎潘岳作書草令小婢承福以紙筆及草因太子

醉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宐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

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並與謝妃共要

刻期兩發勿疑猶豫以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

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爲王蔣氏爲內主願成當

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寫之其字半不成

後補成之以呈帝壬戍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黃門

令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示之曰遹書如此今賜死

徧示諸公王莫有言者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以來

常因廢黜正嫡以致䘮亂且國家有天下日淺願陛下

詳之裴頠以爲宐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

不然恐有詐妄賈后乃出太子啟事十餘紙衆人比視

亦無敢言非者賈后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辭白帝曰

事宐速決而羣臣各不同其不從詔者宐以軍灋從事

議至日西不決後見華等意堅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爲

庶人詔許之於是使尚書和郁等持節詣東宮廢太子

爲庶人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乗麤犢車

東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虨臧尚同幽

於金墉城王衍自表離婚許之妃慟哭而歸殺太子母

謝淑媛及虨母保林蔣俊

永康元年春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西戎校尉司馬

閻纘輿棺詣闕上書以爲漢戾太子稱兵拒命言者猶

曰罪當笞耳今遹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猶爲輕於戾太

子宐重選師傅先加嚴誨若不悛改棄之未晩也書奏

不省纘圃之孫也賈后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爲逆詔

以黃門首辭班示公卿遣東武公澹以千兵防衛太子

幽於許昌宮令持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詔宮臣不得

辭送洗馬江統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魯瑤等冒禁至伊

水拜辭涕泣司𨽻校尉滿奮收縛統等送獄其繫河南

獄者樂廣悉解遣之繫洛陽縣獄者猶未釋都官從事

孫琰說賈謐曰所以廢徙太子以其爲惡故耳今宮臣

冒罪拜辭而加以重辟流聞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

不如釋之謐乃語洛陽令曹攄使釋之廣亦不坐敦覽

之孫攄肇之孫也太子至許遺王妃書自陳誣枉妃父

衍不敢以聞 丙子皇孫虨卒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

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

不從曰天道幽逺不如靜以待之 太子旣廢衆情憤

怒有衛督司馬雅常從督許超皆嘗給事東宮與殿中

郎士猗等謀廢賈后復太子以張華裴頠安常保位難

與行權右軍將軍趙王倫執兵柄性貪冒可假以濟事

乃說孫秀曰中宮凶妬無道與賈謐等共誣廢太子今

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

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

何不先謀之乎秀許諾言於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

張林及省事張衡等使爲內應事將起孫秀言於倫曰

太子聦明剛猛若還東宮必不受制於人明公素黨於

賈后道路皆知之今雖建大功於太子太子謂公特逼

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雖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德

明公若有瑕釁猶不免誅不若遷延緩期賈后必害太

子然後廢賈后爲太子報讎豈徒免禍而已乃更可以

得志倫然之秀因使人行反閒言殿中人慾廢皇后迎

太子賈后數遣宮婢微服於民閒聽察聞之甚懼倫秀

因勸謐等早除太子以絶衆望癸未賈后使太醫令程

據和毒藥矯詔使黃門孫慮至許昌毒太子太子自廢

黜恐被毒常自煑食於前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於

小坊中絶其食宮人猶竊於牆上過食與之慮逼太子

以藥太子不肯服慮以藥杵椎殺之有司請以庶人禮

葬賈后表請以廣陵王禮葬之 夏四月辛卯朔日有

食之 趙王倫孫秀將討賈后告右衞佽飛督閭和和

從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籌以鼓聲爲應癸巳秀使司馬

雅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爲天下除害使雅

以告華拒之雅怒曰刃將在頸猶爲是言邪不顧而出

及期倫矯詔敇三部司馬曰中宮與賈謐等殺吾太子

今使車騎入廢中宮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賜爵𨵿中矦

不從者誅三族衆皆從之又矯詔開門夜入陳兵道南

遣翊軍校尉齊王囧將百人排閤而入華林令駱休爲

內應迎帝幸東堂以詔召賈謐於殿前將誅之謐走入

西鍾下呼曰阿後救我就斬之賈后見齊王冏驚曰卿

何爲來囧曰有詔收後後曰詔當從我出何詔也後至

上閤遙呼帝曰陛下有婦使人廢之亦行自廢矣是時

梁王肜亦預其謀後問囧曰起事者誰囧曰梁趙後曰

繫狗當繫頸反繫其尾何得不然遂廢后爲庶人幽之

於建始殿收趙粲賈午等付暴室考竟詔尚書收捕賈

氏親黨召中書監侍中黃門侍郎八座皆夜入殿尚書

始疑詔有詐郎師景露版奏請手詔倫等斬之以徇倫

隂與秀謀簒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

解系解結等於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

詔詰之曰卿爲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

乾之議臣諫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

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解結女適裴氏明日

當嫁而禍起裴氏欲認活之女曰家旣若此我何以活

爲亦坐死朝廷由是議革舊制女不從死甲午倫坐端

門遣尚書和郁持節送賈庶人於金墉誅劉振董猛孫

慮程據等司徒王戎及內外官坐張裴親黨黜免者甚

衆閻纉撫張華屍慟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

免命也於是趙王倫稱詔赦天下自爲使持節都督中

外諸軍事相國侍中一依宣文輔魏故事置府兵萬人

以其丗子散騎常侍荂領宂從僕射子馥爲前將軍封

濟陽王䖍爲黃門郎封汝隂王詡爲散騎侍郎封霸城

矦孫秀等皆封大郡並據兵權文武官封矦者數千人

百官緫己以聽於倫倫素庸愚復受制於孫秀秀爲中

書令威權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於倫詔追復故

太子遹位號使尚書和郁帥東宮官屬迎太子䘮於許

昌追封遹子虨爲南陽王封虨弟臧爲臨淮王尚爲襄

陽王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茍

免請禁錮終身從之相國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內名德

之士以前平陽太守李重滎陽太守荀組爲左右長史

東平王堪沛國劉謨爲左右司馬尚書郎陽平束晳爲

記室淮南王文學荀崧殿中郎陸機爲參軍組朂之子

崧彧之玄孫也李重知倫有異志辭疾不就倫逼之不

已憂憤成疾扶曵受拜數日而卒 丁酉以梁王肜爲

太宰左光祿大夫何劭爲司徒右光祿大夫劉寔爲司

空 太子遹之廢也將立淮南王允爲太弟議者不合

㑹趙王倫廢賈后乃以允爲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領中䕶軍 己亥相國倫矯詔遣尚書劉𢎞齎金屑酒

賜賈后死於金墉城 五月己巳詔立臨淮王臧爲皇

太孫還妃王氏以母之太子官屬即轉爲太孫官屬相

國倫行太孫太傅 己卯謚故太子曰愍懷六月壬寅

葬於顯平陵 清河康王遐薨 中䕶軍淮南王允性

沈毅宿衛將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國倫及孫秀有異志

隂養死士謀討之倫秀深憚之秋八月轉允爲太尉外

示優崇實奪其兵權允稱疾不拜秀遣御史劉機逼允

收其官屬以下劾以拒詔大逆不敬允視詔乃秀手書

也大怒收御史將斬之御史走免斬其令史二人厲色

謂左右曰趙王欲破我家遂帥國兵及帳下七百人直

出大呼曰趙王反我將討之從我者左𥘵於是歸之者

甚衆允將赴宮尚書左丞王輿閉掖門允不得入遂圍

相府允所將兵皆精銳倫與戰屢敗死者千餘人太子

左率陳徽勒東宮兵鼓譟於內以應允允結陳於承華

門前弓弩齊發射倫飛矢雨下主書司馬眭祕以身蔽

倫箭中其背而死倫官屬皆隱樹而立每樹輒中數百

箭自辰至未中書令陳淮徽之兄也欲應允言於帝曰

宐遣白虎幡以解𨷖乃使司馬督䕶伏㣧將騎四百持

幡從宮中出侍中汝隂王䖍在門下省隂與㣧誓曰富

貴當與卿共之胤乃懷空板出詐言有詔助淮南王允

不之覺開陣內之下車受詔㣧因殺之並殺允子秦王

郁漢王廸坐允夷滅者數千人曲赦洛陽初孫秀嘗爲

小吏事黃門郎潘嶽嶽屢撻之衛尉石崇之甥歐陽建

素與相國倫有隙崇有愛妾曰緑珠孫秀使求之崇不

與及淮南王允敗秀因稱石崇潘岳歐陽建奉允爲亂

收之崇歎曰奴輩利吾財耳收者曰知財爲禍何不早

散之崇不能荅初潘岳母常誚責岳曰汝當知足而乾

沒不已乎及敗岳謝母曰負阿母遂與崇建皆族誅籍

沒崇家相國倫收淮南王母弟呉王晏欲殺之光祿大

夫傅祗爭之於朝堂衆皆諫止倫倫乃貶晏爲賓徒縣

王齊王囧以功遷游擊將軍囧意不滿有恨色孫秀覺

之且憚其在內乃出爲平東將軍鎮許昌 以光祿大

夫陳準爲太尉録尚書事未㡬薨 孫秀議加相國倫

九錫百官莫敢異議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

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

不聞有九錫之命也張林積忿不已以頌爲張華之黨

將殺之孫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復殺頌林乃止

以頌爲光祿大夫遂下詔加倫九錫復加其子荂撫軍

將軍䖍中軍將軍詡爲侍中又加孫秀侍中輔國將軍

相國司馬右率如故張林等並居顯要増相府兵爲二

萬人與宿衞同並所隱匿之兵數踰三萬九月改司徒

爲丞相以梁王肜爲之肜固辭不受倫及諸子皆頑鄙

無識秀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

無深謀逺略志趣乖異互相憎嫉秀子㑹爲射聲校尉

形貌短陋如奴僕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東公主 冬

十一月甲子立皇后羊氏赦天下後尚書郎泰山羊玄

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將軍樂安孫旂與孫秀善故秀立

之拜玄之光祿大夫特進散騎常侍封興晉矦 詔徴

益州刺史趙廞爲大長秋以成都內史中山耿滕爲益

州刺史廞賈后之姻親也聞徴甚懼且以晉室衰亂隂

有據蜀之志乃傾倉廩賑流民以收衆心以李特兄弟

材武其黨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厚遇之以爲爪牙特

等慿恃廞埶專聚衆爲盜蜀人患之滕數宻表流民剛

剽蜀人愞弱主不能制客必爲亂階宐使還本居若留

之險地恐秦雍之禍更移於梁益矣廞聞而惡之州被

詔書遣文武千餘人迎滕是時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

城廞猶在太城未去滕欲入州功曹陳恂諫曰今州郡

構怨日深入城必有大禍不如留少城以觀其變檄諸

縣合村保以僃秦氐陳西夷行至且當待之不然退保

犍爲西渡江源以防非常滕不從是月帥衆入州廞遣

兵逆之戰於西門滕敗死郡吏皆竄走惟陳恂面縛

廞請滕䘮廞義而許之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陳揔揔

至江陽聞廞有異志主簿蜀郡趙模曰今州郡不恊必

生大變當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順討逆誰敢動者揔

更縁道停留比至南安魚涪津已遇廞軍模白揔散財

募士以拒戰若克州軍則州可得不克順流而退必無

害也揔曰趙益州忿耿矦故殺之與吾無嫌何爲如此

模曰今州起事必當殺君以立威雖不戰無益也言至

垂涕揔不聽衆遂自潰揔逃草中模著揔服格戰廞兵

殺模見其非是更搜求得揔殺之廞自稱大都督大將

軍益州牧署置僚屬改易守令王官被召無敢不往李

庠帥妹壻李含天水任回上官晶扶風李攀始平費他

氐符成隗伯等四千騎歸廞廞以庠爲威寇將軍封陽

泉亭矦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壯勇至萬餘人以斷北道

資治通鑑卷第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