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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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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證錄
作者:陳士鐸 清朝
公元1644-1911年

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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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流莫難於醫,亦莫慎於醫,蓋人之性命所攸關也。是必奉其傳於名師,窮其理於素習,小其心於臨時。一遇其人之病,先審其人之氣質,按其人之性情,據其人之居處、服習,循經辨絡,以得其致病之原與夫病之所在,然後隨節氣,就方輿,切脈對症而投之以藥,無不有隨手而效焉者也。顧自張仲景以後,名醫代出,其所着述,幾於汗牛充棟。後之學人,於茫茫大海中,非埋首讀書、潛心味道、得名師之指授,而能知三昧者蓋寡。余少留心於方書,稍稍知本草,每有疾而不輕服藥,惟恐庸醫之誤也。

茲奉聖天子命撫粵東。粵東山海區也,在天文星躔鶉火,其氣多燥,而又近於大海,群山疊抱,其間,溪澗泉竇,莫非潮濕也。以天燥地濕之鄉,而人之生於其中者,苟不自謹,立即致病。其氣之壯者,感之輕而發之速,固可不藥而愈。

然疾甚者必延醫,詎知粵東之醫,其能記誦《湯頭》,耳熟《脈訣》、者,十無一二,甚而不解《內經》為何文,《條辨》為何意。略知藥性,拘守陳方,究之胸中不通,指下不明,是以投之劑而多死。今夫病之寒熱,有表里之分焉,有疑似之別焉,有淺深、主客之攸殊焉。其於似熱症者輒投涼劑,豈知凡感於寒則為病熱,寒郁則熱盛,須溫以解者,而涼劑直利刃矣;於似寒症者輒投暖劑,豈知食重內蒸,熱極反寒,六脈全伏,須下以解者,而暖劑尤利刃矣。更可駭者,不論其人之形氣與天行之節候、致病之根源,而擅用桂、附、人參,以為能用貴藥者為通方、為老手,而不知殺人於三指,而卒不自認其罪者,莫若此等庸醫之甚也。余撫粵未及三載,而聞醫之殺人者不可數計,殊憫粵人之甘心送命於庸醫而不自知也。比山陰余子庵來粵,攜函秘藏《辨證錄》一書,余假一觀,真有仲景諸公所未及者,而辨證折衷補求,誠為仁人濟世壽物之至寶。即為捐俸授梓印本普行,願吾粵之醫家熟讀精思,悟其今之所是,故不憚瑣瑣以為之序。

大清雍正三年歲次乙巳中 欽命巡撫廣東等處地方

提督軍務兼理糧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廣寧年希堯撰

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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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小道也,而益於民生者甚大。習醫,曲藝也,而關於民命者最深。岐黃以下,代有名賢,其間,着書立說以傳於世者,千百年來不啻汗牛盈棟矣。然而,意見各別,言論參差,求能去糟粕、掇菁華、更相表里,若出一人之手,不少概見。無惑乎醫道之難明,而醫門之貽禍匪淺也。余於斯術,夙所未嫻,邇年屏棄塵事,頗愛閒居,嘗檢東垣李氏、丹溪朱氏之書,排遣寒暑,反覆尋繹。一主清涼,一主溫補,以故宗朱者李,宗李者朱,兩家考難,猶如水火。愚竊謂藥性有溫涼,病症亦有虛實,參觀互取,不惟可以相通,兼可以相濟,則證之疑似,不可不亟辨也彰彰矣。庚午秋間,漢川友人客於邗上,假館小齋,業工醫術。因舉平日疑義相質,乃為予條分縷晰,洞開胸臆,而於證候一節,尤有發明。詢其所傳,則會稽陳子遠公也,叩其所讀之書,亦即陳子自着《辨證錄》一編也。予索觀焉,即啟篋笥,抄本持贈。展閱數過,凡辯論證候,別具新裁,實能闡揚《靈》、《素》所未備。亟商付梓,公諸當世。客欣然笑曰∶此予與陳君有志未逮者也,若果行此,厥功懋矣。

於是彙輯全稿,細加釐訂,卷分一十有二,門分九十有一,脈訣、外科、幼科以次類附焉,越期年而告竣。陳君篤實君子也,自言授受之際,蹤跡甚奇,要皆救世婆心,而非故為大言以欺人者,學人服膺。是編窮其辨證之精微,究其制方之妙旨,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毋按圖而索驥,刻舟而求劍,是則陳君之矢念也夫,抑予之所濃望也夫。

時維

乾隆十二年秋八月望後六日天都黃晟別號退庵書於槐蔭草堂

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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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素不知醫。二十年前家居時,見戚里中多為庸手所誤,每戒病者,勿輕延醫,勿輕服藥。嗣於家表兄宗之山處,得見陳子遠公所着《辨證錄》,試之無不奇效。知其書自浙得來,惜其為抄本,無以廣其傳也。十六年,余官於浙,亟求是書,乃得黃退庵刻本。奉使來滇,置一部於行篋,試之亦無不奇效。惜其板之在浙者,久經散失,竊欲付梓以廣其傳,而獨力難成,商之李石渠、周寧齋、碩致堂,各願共襄此舉,遂於滇中付剞劂焉。前人有言∶藥雖用於己手,方多出於古人。是書不但傳方,而先辨證,證見乎外者也。人之虛實、寒熱,伏於內者不可知,見於外者顯可辨。得是書者,先即其證審之,症確而藥可有功,即是書亦不至無補雲。

時嘉慶二十二年歲在丁丑秋九月安邑郭淳章識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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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秋,余客燕市,黃菊初放,懷人自遠,忽聞剝啄聲,啟扉迓之,見二老者,衣冠偉甚,余奇之,載拜問曰∶先生何方來,得毋有奇聞誨鐸乎?二老者曰∶聞君好醫,特來辨難耳。余謝不敏。二老者曰∶君擅著作才,何不着書自雄,顧時藝,竊恥之。余壯其言。乃尚論《靈》、《素》諸書,辨脈辨證,多非世間語。余益奇之。數共晨夕,遂盡聞緒論,閱五月別去。訓鐸曰∶今而後君可出而着書矣。鐸退而記憶,合以所試方,日書數則,久乃成帙。夫醫道之難也,不辨脈罔識脈之微,不辨證罔識證之變。今世人習診者亦甚多矣,言人人殊,究不得其指歸,似宜辨脈,不必辨證也。雖然,辨脈難知,不若辨證易知也。古雖有從脈不從證之文,畢竟從脈者少,從證者眾,且證亦不易辨也。今人所共知者,不必辨也,古人所已言者,不必辨也。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與古人之所未及言者,而暢辨之。

論其證之所必有,非詭其理之所或無,乍聞之而奇,徐思之而實未奇也。客曰∶布帛菽粟,可以活人,安在談醫之必奇乎。余謝之曰∶布帛菽粟,平淡無奇,而活人之理實奇也。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溫,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飽,致使其理之彰可乎,鐸之辨證,猶談布帛菽粟之理耳。客又笑曰∶君辨理奇矣,已足顯著作之才,奚必托仙以奇耶。鐸,尼山之弟子也,敢輕言著作乎。聞二先生教,亦述之而已矣,何必諱其非仙哉。仙不必諱,而必謂是書非述也,得毋欺世以奇乎。書非奇,而仍以奇聞名者,以鐸聞二先生之教,不過五閱月耳,數十萬言,盡記憶無忘,迷之成帙。是則可奇者乎,豈矜世以奇哉。

山陰陳士鐸敬之甫別號遠公又號朱華子題於大雅堂

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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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編皆岐伯天師、仲景張使君所口授,鐸敬述廣推以傳世。實遵師誨,非敢自矜出奇。

一、辨證不辨脈者,以證之易識也。苟能知症,何必辨脈哉。雖然,辨證更能辨脈,則治病益精,又在人善用之耳。

一、辨論證候均出新裁,闡揚《靈》、《素》所未備,於二經不無小補雲。

一、編中不講經絡穴道,以經絡穴道之義,已顯載於《靈》、《素》二經,人可讀經自考也。

一、各門辨證,專講五行生剋之理,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經權常變,顛倒紛紜,貴人善讀之耳。

一、鐸壯遊五嶽,每逢異人傳刀圭之書頗富,凡可引證,附載於各辨證條後,以備同人採擇。

一、祖父素好方術,遺有家傳秘本,凡關合各症者,盡行采入,以成異書。

一、吾越多隱君子,頗喜談醫,如蔣子羽、姚復庵、倪涵初、金子如、蔡煥然、朱瑞林諸先生,暨內父張公噩仍與同輩余子道元、葉子正叔、林子巨源、錢子升、丁子威如、家太士,或聞其餘論,或接其片言,均采入靡遺。

一、茲編不講針灸,非輕之也。蓋九針治病之法,已暢論於《靈》、《素》書中,不必再為發明耳。

一、人病最多,集中所論,恐不足概世人之病,然生克之理既明,常變之法可悟,此編旁通治法,正有餘也。

一、二師所傳諸方,與鄙人所采諸法,分兩有太多過重之處,雖因病立方,各合機宜,然而氣稟有濃薄之分,生產有南北之異,宜臨症加減,不可拘定方中,疑畏而不敢用也。

一、鐸年過六旬,精神衰邁,二師傳鐸之言,愧難強記,恐至遣忘,辨論之處,或多未備,尤望同人之教鐸也。

一、是編方法,親試者十之五,友朋親串傳誦者十之三,罔不立取奇驗,故敢付梓告世。

然猶恐藥有多寡、輕重,方有大小、奇偶,又將生平異傳諸方,備載於後,便世臨病酌用也。

一、岐天師傳書甚富,而《外經》一編尤奇。篇中秘奧,皆采之《外經》,精鑒居多,非無本之學也。鐸晚年尚欲箋釋《外經》,以求正於大雅君子也。

一、鐸勤着述,近年以來廣搜醫籍,又成一編,決壽夭之奇,闡生克之秘,有益於人命不淺。

悵卷帙浩繁,鐸家貧不克災梨,倘有同心好善之士,肯捐資剞劂,鐸傾囊付之,不吝惜也。

大雅堂主人遠公識

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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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門(四十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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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傷寒,發熱頭痛,汗退場門渴,人以為太陽之症也,誰知太陽已趨入陽明乎。若徒用干葛湯以治陽明,則頭痛之症不能除;若徒用麻黃湯以治太陽,則汗出不能止,口渴不能解,勢必變症多端,輕變為重。法宜正治陽明而兼治少陽也。何則?邪入陽明留於太陽者,不過零星之餘邪,治太陽反傷太陽矣。故太陽不必治,宜正治陽明。蓋陽明為多氣多血之府,邪入其中,正足大恣其兇橫,而挾其腑之氣血,為炎氛烈焰者,往往然也,故必須用大劑涼藥,始可祛除其橫暴也。

方用∶

石膏(一兩)知母(二錢)麥冬(二兩)竹葉(二百片)茯苓(三錢)甘草(一錢)人參(三錢)柴胡(一錢)梔子(一錢)水煎服。一劑而頭痛除,二劑而身熱退,汗止而口亦不渴矣。

此即白虎湯變方,用石膏、知母以瀉其陽明之火邪;用柴胡、梔子以斷其少陽之路徑;用麥冬以清補其肺金之氣,使火邪不能上逼;用茯苓引火下趨於膀胱,從小便而出,而太陽余邪盡隨之而外泄也。至於人參、甘草、竹葉不過取其調和臟腑,所謂攻補兼施也。或懼前方太重,則清肅湯亦可用也,並載之以備選用。

石膏(五錢)知母(一錢)麥冬(一兩)甘草人參柴胡梔子(各一錢)獨活半夏(各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發熱口苦,頭痛,飢不欲飲食,腹中時痛,人以為太陽之症也,誰知少陽之病乎。夫傷寒未有不從太陽入者。由太陽而入陽明,由陽明而入少陽者,傳經之次第也。何以邪入太陽,即越陽明而入於少陽耶?人以為隔經之傳也,而孰知不然。蓋少陽乃膽經也,膽屬木,木最惡金,肺屬金而主皮毛,風邪之來,肺金先受,肺欺膽木之虛,即移其邪於少陽,故太陽之症,往往多兼少陽同病者。然則,此症乃二經同感,而非傳經之症也。治法似亦宜二經同治矣,而又不然,單治少陽而太陽之病自愈。

方用∶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陳皮(一錢)黃芩(一錢)神曲(一錢)白朮(三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熱止,二劑而腹不痛,頭不疼,而口亦不苦矣。

此方即逍遙散之變方也。蓋病在半表半里之間,逍遙散既解散表里之邪,而太陽膀胱之邪何能獨留,況方中原有茯苓、白朮,以利腰臍而通膀胱之氣乎。余所以止加神曲、黃芩,少解其胃中之火,以和其脾氣,而諸症盡除也。

此病用舒經湯亦佳。

薄荷(二錢)白芍(五錢)甘草(八分)黃芩(二分)白朮(二錢)茯苓(五錢)桂枝(三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發熱口渴,譫語,時而發厥,人以為熱深而厥亦深也,疑是厥陰之症,誰知為太陰之症乎。

夫太陰脾土也,脾與陽明胃經為表里,表熱而里亦熱,此乃胃邪移入於脾經也。此症最危最急,蓋人以脾胃為主,脾胃盡為火邪所爍,而腎水有不立時熬干者乎。治法宜急救脾胃矣。然而救脾則胃火愈熾,救胃則脾土立崩,此中之消息最難,惟當速救腎水之乾枯而已。

方用∶

玄參(三兩)甘菊花(一兩)熟地(一兩)麥冬(二兩)芡實(五錢)水煎服。

此方名為救枯丹。用玄參以散其脾胃浮游之火,甘菊以消其胃中之邪,麥冬以滋其肺中之液,助熟地以生腎水,庶幾滂沱大雨,自天而降,而大地焦枯,立時優渥,何旱魃之作祟乎。又恐過於汪洋,加入芡實以健其土氣,而仍是腎經之藥,則脾腎相宜,但得其灌溉之功,而絕無侵凌之患。故一劑而譫語定,再劑而口渴除,三劑而厥亦止,身亦涼也。此症世人未知治法,即仲景張使君亦未嘗談及,天師因(士鐸)之請,特傳神奇治法,以為傷寒門中之活命丹也。

此症用清土散亦妙。

石膏(一兩)麥冬(一兩)生地(一兩)甘草(一錢)金銀花(五錢)白朮(三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大汗而熱未解,腹又痛不可按,人以為邪發於外未盡,而內結於腹中,乃陽症變陰之症也,余以為不然。夫傷寒而至汗大出,是邪隨汗解,宜無邪在其中,何至腹痛?此乃陽氣盡亡,陰亦盡泄,腹中無陰以相養,有似於邪之內結而作痛,蓋陰陽兩亡之急症也。夫痛以可按為虛,不可按為實,何以此症不可按,而又以為虛乎?不知陰陽兩亡腹中,正在將絕之候,不按之已有疼痛難忍之時,況又按而傷其腸胃,安得不重增其苦,所以痛不可接也。如遇此症,急不可緩,方用急救陰陽湯。

用∶人參(二兩)黃(三兩)當歸(一兩)熟地(二兩)甘草(三錢)白朮(二兩)水煎服。一劑而腹痛頓止,身熱亦解,汗亦盡止矣。

此方用參、以補氣,使陽回於陰之內;用當歸、熟地以補血,使陰攝於陽之中;用白朮、甘草和其腸胃,而通其腰臍,使陰陽兩歸於氣海、關元,則亡者不亡,而絕者不絕也。倘認是陽症變陰,純用溫熱之劑,加入肉桂、乾薑、附子之類,雖亦能回陽於頃刻,然內無陰氣,陽回而陰不能攝,亦旋得而旋失矣。

此症用救亡散亦易奏功。

人參 當歸 熟地(各一兩)甘草(二錢)附子(一片)水煎服。

冬月傷寒,大汗熱解,腹微痛,腰不可俯仰。人以為邪在腎經未出,欲用丸加防己治之,非其治也,此乃發汗亡陽,陽虛而陰不能濟之故也。夫陰陽相根,此症因汗泄過多,陽氣無幾,而陰又自顧不遑,不敢引陽入室,而陽無所歸,故行於腹,孤陽無主而作痛;腎中之陰,又因陽氣不歸,而孤陰無伴,不敢上行於河車之路,故腰不可以俯仰。方用引陽湯治之。

杜仲(一錢)山藥(五錢)甘草(一錢)茯苓(二錢)芡實(三錢)人參(三錢)肉桂(三分)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而腹疼止,二劑而腰輕,三劑而俯仰自適矣。

此方助陽氣之旺,而不去助陰氣之微。蓋陰之所以杜陽者,欺陽氣之衰也,予所以助陽而不助陰也。倘用、防己以重損其陰陽,則終身不為廢人者幾希矣。

此症濟陽湯亦可用。

杜仲(二錢)山藥(一兩)甘草(一錢)人參(五錢)白朮(五錢)破故紙(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大汗氣喘不能息,面如朱紅,口不能言,呼水自救,卻僅能一口而不欲多飲。人以為熱極,欲用白虎湯以解其陽明之火也,而不知此為戴陽之症,乃上熱而下寒也。若用白虎湯,雖多加人參,下喉即亡矣。

方用∶

八味地黃湯(半斤)大鍋煎湯,恣其渴飲。必熟睡半日,醒來汗必止,氣必不喘,面必清白,口必不渴矣。

蓋此症原不宜汗而汗之,以致大發其汗。汗既大出,而陽邪盡泄,陽氣盡散,陰亦隨之上升,欲盡從咽喉而外越。以皮毛出汗,而陰氣奔騰不得盡隨汗泄,故直趨咽喉大路,不可止抑矣。陰既上升,陽又外泄,不能引陰而回於氣海,陽亦隨陰而上,而陰氣遂逼之而不可下,故氣喘不能息也。且陽既在上,火亦在上者勢也。況陰盡上升,則腎宮寒極,下既無火,而上火不得歸源,故泛炎於面,而作紅朱之色也。上火不散,口自作渴,呼水自救者,救咽喉之熱,而非欲救腸胃之熱也。夫實熱多成於胃火,而胃熱之病,必多號狂呼之狀,今氣雖喘息而寧,口欲言語而不得,非虛熱而何?此真所謂上假熱而下真寒也。八味地黃湯補水之中,仍是補火之藥。下喉之時,火得水而解,入胃之後,水得火而寧,調和於上下之間,灌注於肺腎之際,實有妙用也。夫發汗亡陽,本是傷氣也,何以治腎而能奏功耶?不知亡陽之症,內無津液,以致內火沸騰,我大補其真陰,則胃得之而息其焰。胃火一息,而腎之關門閉矣。腎之關門閉,而胃之土氣自生。胃之土氣生,而肺金之氣有不因之而得養者乎。肺氣一生,自然清肅之令行,母呼子歸,同氣相招,勢必下引腎氣,而自歸於子舍矣。腎氣既歸,而腎宮之中又有溫和春色以相熏,又得汪洋春水以相育,則火得水而生,水得火而悅,故能奏功之神且速也。

返火湯治此症亦神。

熟地(三兩)山茱萸(一兩)肉桂(三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發厥,面青手冷,兩足又熱,人以為直中陰寒也,宜用理中湯治之,而不知非其治也,此乃肝氣邪郁而不散,風邪在半表半里之間也。若用理中湯治之,必然發狂而死矣。夫直中陰寒之症,未有不從足而先冷者也。今兩足既熱,其非直中肝經明矣。夫邪既不在肝經,似乎不可徑治肝經矣。然而邪雖不在肝經之內,而未嘗不在肝經之外也。邪在門外,與主人何豫,而忽現發厥、面青、手冷之症耶?不知震鄰之恐,猶有警惕之心,豈賊在大門之外,而主人有不張惶色變者乎。倘用理中湯,是用火攻以殺賊,賊未擒,燒而房舍先焚,賊且乘火而突入於中庭,必至殺主人而去矣。治法用小柴胡湯加減,以散其半表半里之邪,而肝氣自安,外邪化為烏有。

方用∶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當歸(一錢五分)黃芩(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手溫,再劑而厥止,身熱盡除,而面青自白矣。

此症用七賢湯亦甚效。

白芍 白朮(各五錢)甘草(一錢)肉桂(三分)柴胡(一錢)丹皮(三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

一劑即安。

冬月傷寒,身熱汗自出,惡寒而不惡熱,人以為陽明之症也,欲用石膏湯治之,而不知非也。汗出似陽明,然陽明未有不惡熱者。今不惡熱而惡寒,此陽氣甚虛,邪欲出而不出,內熱已解,而內寒未散之症也。此症必因誤汗所致。

方用

補中益氣湯∶人參(三錢)黃(三錢)白朮(二錢)當歸(二錢)柴胡(一錢)升麻(四分)陳皮(一錢)甘草(一錢)加桂枝(五分),水煎服。一劑而汗止身涼,寒亦不惡矣。

夫補中益氣之湯,非治傷寒之症也,李東垣用之以治內傷之病,實有神功。我何所取乎?不知傷寒之中,亦有內傷之病,正不可拘拘於傷寒,而不思治變之方也。

況此症因誤汗而成者,汗已出矣,邪之存於經絡者必淺,即有畏寒,其寒邪亦必不重,是外感而兼內傷也。補中益氣湯,補正之中而仍有祛邪之藥,故兼用之而成功也,況又加桂枝散寒之味乎。倘誤認作陽明之症,而妄用白虎湯,少投石膏,鮮不變為虛寒之病而死矣,辨症烏可不明哉。

溫正湯亦可用。

人參(五錢)黃(一兩)當歸(五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神曲(一錢)桂枝(三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五六日不解,譫語口渴,小便自利,欲臥,人以為陽明之餘熱未解也,而予以為不然。夫譫語雖屬胃熱,然胃熱譫語者,其聲必高,拂其意必怒。

今但譫語而低聲,非胃熱也。但既非胃熱,何以口中作渴,欲飲水以自救耶?然口渴飲水,水不化痰上涌,反直走膀胱而小便自利,其非胃熱又明矣。夫陽明火盛,多致發狂,今安然欲臥,豈是胃熱之病。但既不是胃熱,何以譫語、口渴不解,至五六日而猶然耶?不知此症乃心虛之故也。心虛則神不守舍而譫語,心虛則火起心包而口渴。夫心與小腸為表里,水入心而心即移水於小腸,故小便自利也。

治法用∶

茯苓(五錢)麥冬(一兩)丹皮(二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一劑而譫語止,二劑而口渴除,身熱亦解。

此方名為清熱散。用麥冬以補心,用茯苓以分消火熱,用柴胡、丹皮、甘草以和解其邪氣。心氣足而邪不能侵,邪盡從小腸以泄出,而心中寧靜,津液自生,故渴除而腎氣上交於心,而精自長亦不思臥矣。倘疑為胃熱,而用白虎或用青龍之湯,鮮不敗衄矣。

涼解湯亦可用。

茯神(三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柴胡(一錢)甘草(三分)炒棗仁(二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五六日往來寒熱,胸脅苦滿,或嘔或吐,或渴或不渴,或煩或不煩,人以為少陽之病也,宜用小柴胡湯和解之。夫小柴胡湯治少陽邪之聖藥,用之似乎無不宜也。以少陽居於表里之間,邪入而並於陰則寒,邪出而並於陽則熱,故痰結於胸而苦滿,欲吐不吐,欲渴不渴,而煩悶生矣。用柴胡湯和解之自易奏功,然而止可一用,而不可常用也。蓋少陽膽木,最喜者水耳,其次則喜風。柴胡風藥,得之雖可以解慍,然日以風藥投之,則風能燥濕,愈見乾枯,必以大雨濟之,則鬱鬱蔥蔥,其扶疏青翠為何如耶。譬之炎夏久旱,禾苗將至枯槁,必得甘霖足,庶乎可救。故用柴胡湯之後,必須用補水之劑以濟之。

方用濟生湯∶

熟地(五錢)玄參(五錢)麥冬(三錢)山茱萸(一錢)山藥(三錢)茯苓(二錢)白芍(三錢)柴胡(五分)神曲(三分)竹茹(一丸)水煎服。一劑而煩滿除,再劑而寒熱止,三劑而前症盡失也。

此方多是直補腎水之味,直補其膽木之源,則膽汁不枯,足以御邪而有餘。況加入白芍、柴胡,仍散其半表半里之邪,安得不收功之速乎。倘疑傷寒之後,不宜純用補腎之藥,恐胃氣有傷,難以消化。不知少陽之症,由太陽、陽明二經傳來,火燥水涸,不但膽汁為邪所逼,半致熬干,而五臟六腑盡多炎爍,是各經無不喜盼霖雨,非惟少陽膽木一經喜水也。然則用補水之藥正其所宜,何至有停隔之虞哉。

此症用和膈散亦妙。

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生地(五錢)玄參(三錢)麥冬(二錢)茯苓(二錢)竹茹(一丸)白芥子(一錢)水煎服。

冬月婦人傷寒,發熱至六七日,晝則了了,夜則譫語,如見鬼狀,按其腹則大痛欲死,人以為熱入血室,而不知非止熱入血室也。雖亦因經水適來感寒而血結,故成如瘧之狀,然而其未傷寒之前,原有食未化,血包其食而為瘧母也。論理小柴胡為正治,然而小柴胡湯止能解熱,使熱散於血室之中,不能化食,使食消於血塊之內。予有一方最神,治熱入血室兼能化食,可同治之也。方名兩消丹。

用∶柴胡(二錢)丹皮(五錢)鱉甲(三錢)山楂肉(一錢)枳殼(五分)炒梔子(二錢)甘草(一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劑而痛輕,二劑而鬼去,譫語亦止,腹亦安然,杳無寒熱之苦矣。

蓋此方既和其表里,而血室之熱自解。妙在用鱉甲進攻於血塊之中,以消其宿食,所謂直搗中堅,而瘧母何所存立以作祟乎。服吾藥實可作無鬼之論也。

此症清白飲治之亦妙。

丹皮(三錢)柴胡前胡(各二錢)白芍(一兩)青蒿(三錢)人參甘草半夏(各一錢)青皮炒梔子(各二錢)茯苓當歸(各三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項背強KTKT,汗出惡風,服桂枝加葛根治之而不愈,人以為太陽、陽明合病,舍前方又將用何藥以治之?而不知不可執也。夫太陽之邪,既入陽明,自宜專治陽明,不必又去顧太陽也。況於葛根湯中仍用桂枝,以祛太陽之邪乎。是太陽之邪輕,而陽明之邪重矣。方用竹葉石膏湯,以瀉陽明之火,而前症自愈,但不必重用石膏也。

余定其方∶石膏(三錢)知母(八分)半夏(一錢)麥冬(三錢)竹葉(五十片)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汗止,再劑項背強KTKT之症盡去,而風亦不畏矣。

倘必拘執仲景方法,而仍用桂枝加葛根湯,雖病亦能愈,而消爍津液亦多矣。

予所以更示方法,使治傷寒者宜思變計,而不可死泥古人之文也。

此症用清胃湯亦佳。

玄參 生地(各五錢)知母(二錢)半夏(一錢)甘草(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頭痛KTKT,下利。夫頭痛太陽之症也,KTKT陽明之症也,是二經合病無疑,似乎宜兩解其邪之為得,然而不可兩治之也,正以其下利耳。夫陽明胃土也,今挾陽明胃中之水谷而下奔,其勢欲驅邪而盡入於陰經,若不專治陽明,而急止其利,則陽變為陰,熱變為寒,其害有不可言者矣。方用解合湯治之。

葛根(二錢)茯苓(五錢)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劑而利止,二劑而KTKT頭痛之病頓愈。

蓋葛根乃太陽、陽明同治之聖藥,況加入桂枝,原足以散太陽之邪,而茯苓不獨分消水勢,得桂枝之氣,且能直趨於膀胱。夫膀胱正太陽之本宮也,得茯苓澹泄,而葛根亦隨之同行,祛逐其邪盡從小便而出,小便利而大便自止矣。此不止利而正所以止利,不瀉陽明而正所以瀉陽明,兩解之巧,又孰能巧於此者乎。此予所以謂不必兩治,而止須一治之也。

此症用葛根桂枝人參湯大妙。

葛根(三錢)桂枝(五分)人參(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六七日後頭疼目痛,寒熱不已。此太陽、陽明、少陽合病也,而不可合三陽經而統治之。然則終治何經而三陽之邪盡散乎?夫邪之來者太陽也,邪之去者少陽也。欲去者而使之歸,來者而使之去,必須調和其胃氣。胃氣一生,而陽明之邪自孤,勢必太陽、少陽之邪盡趨陽明以相援,而我正可因其聚而亟使之散也。

譬如賊人散處四方,自難擒剿,必誘其蟻屯一處,而後合圍守困,可一舉而受縛也。

方用破合湯∶石膏(三錢)葛根(三錢)茯苓(三錢)柴胡(一錢)白芍(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此方治陽明者十之七,治太陽者十之一,治少陽者十之二,雖合三經同治,其實乃專治陽明也。故一劑而目痛愈矣,再劑而頭痛除矣,三劑而寒熱解矣。此皆胃氣發生之故,奏功所以甚速也。倘不治陽明而惟治少陽,則損傷胃氣,而少陽之邪且引二經之邪,盡遁入陰經,反成變症而不可收拾矣。

此症和陽湯亦妙。

石膏(五錢)葛根白芍(各二錢)人參(二錢)麻黃(三分)柴胡甘草(各一錢)

天花粉(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五、六日,吐瀉後又加大汗,氣喘不得臥,發厥者,此誤汗之故,人以為壞症而不可治也。夫大汗之後,宜身熱盡解矣,今熱不退,而現此惡症,誠壞症之不可治也。吾欲於不可治之中,而施可救之法,亦庶幾於不宜汗之中,而救其失汗乎。蓋傷寒至吐瀉之後,上下之邪必散,而熱未解者,此邪在中焦也。理宜和解,當時用柴胡湯調治之,自然熱退身涼,而無如其誤汗之也。今誤汗之後,而熱仍未退,身仍未涼,是邪仍在中焦也。此時若用柴胡湯,則已虛而益虛,不死何待乎?必須大補其中氣,使汗出亡陽仍歸於腠理之內,少加柴胡以和解,則轉敗為功,實有妙用也。

方用救汗回生湯∶人參(三兩)當歸(二兩)柴胡(一錢)白芍(一兩)陳皮(五分)甘草(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一劑而汗收,再劑而喘定,可以臥矣,三劑而厥亦不作。然後減去柴胡,將此方減十分之六,漸漸調理,自無死法。

此救壞病之一法也。人見人參之多用,未必不驚用藥之大峻,殊不知陽已盡亡,非多用人參,何以回陽於無何有之鄉,尚恐人參回陽而不能回陰,故又佐之當歸之多,助人參以奏功。至於白芍、麥冬之多用,又慮參、歸過於勇猛,使之調和於肺、肝之中,使二經不相戰克,而陽回於陰之中,陰攝於陽之內,聽柴胡之解紛,實有水乳之合也,何必以多用參、歸為慮哉。

此症用救敗散亦效如響。

當歸 麥冬 人參(各五錢)白芍(五錢)柴胡甘草(各五分)北五味(十粒)神曲(三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汗吐後又加大下,而身熱猶然如火,發厥,氣息奄奄欲死,皆為壞症,不可救矣。然亦有可救之法,正以其誤下耳。夫誤下必損脾胃之氣,救脾胃未必非生之之道也。惟是邪猶未解,補脾胃之氣,未必不增風寒之勢,必須救脾胃,而又不助其邪始可耳。

方用援下回生丹∶人參(三錢)白朮(一兩)茯苓(五錢)柴胡(五分)甘草(一錢)赤石脂末(一錢)水煎調服。一劑而瀉止厥定,二劑而身熱解,口思飲食矣。此時切戒不可遽與飲食,止可煎米湯少少與飲,漸漸加入米粒,調理而自安。設或驟用飲食,必變為結胸之症,斷難救死也。

夫同是壞症,前條何以多用人參,而此條少用人參耶?蓋大汗亡陽,其勢甚急;大下亡陰,其勢少緩。亡陽者陽易散也,亡陰者陰難盡也。亡陽者遍身之陽皆泄,非多用人參,不能挽回於頃刻;亡陰者脾胃之陰盡,而後及於腎,故少用人參而即可救於須臾。此方之妙,參、術以固其脾、胃、腎之氣;茯苓以分消其水濕之邪;柴胡、甘草以調和於邪正之內;加入赤石脂以收澀其散亡之陰,所以奏功實神,此又救壞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定亂湯亦神。

人參 山藥(各一兩)茯苓 薏仁(各五錢)甘草 黃連(各五分)陳皮 神曲(各三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冬月傷寒,汗下後又加大吐,氣逆嘔吐飽悶,胸中痞滿,時時發厥,昏暈欲死,譫語如見神鬼,且知生人出入,此亦壞症之不可救者。蓋不宜吐而誤吐,以成至危之症,則當深思安吐之方,舍轉氣之法又將何求乎。

方用轉氣救吐湯治之。

人參(一兩)旋復花(一錢)赭石末(一錢)茯神(五錢)水煎服。一劑而氣逆轉矣。

另用招魂湯∶人參(三錢)茯苓(三錢)山藥(三錢)芡實(三錢)陳皮(三分)神曲(三分)麥冬(三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水煎服。一劑而身涼神魂寧貼,前症盡愈。

夫汗下之後,而身熱未解者,此邪在半表半里也,理宜和解乃不用和解,而妄用吐藥,邪隨氣涌,氣升不降者,因汗下之後,元氣大虛,又加大吐,則五臟反覆,自然氣逆而不能順矣。氣既逆矣,嘔吐何能遽止,胸中無物,而作虛滿、虛痞之苦,以致神不守舍,隨吐而越出於軀殼之外,故陰陽人鬼盡能見之也。似乎先宜追魂奪魄之為急,而必先轉氣者,何也?蓋氣不轉,則神欲回而不能回,魄欲返而不能返,所以先轉其氣,氣順而神自歸矣。況轉氣之中,仍佐以定神之品,安得不奏功如向哉。至於轉氣之後,反用招魂湯者,豈魂尚未回,魄尚未返,而用此以招之乎?蓋氣虛之極,用轉氣之湯以順之,苟不用和平之劑調之,則氣轉者未必不重變為逆也。

招魂湯一派健脾理胃之藥,土氣既生,安魂定魄,而神自長處於心宮,而不再越矣。

然則招魂之湯,即養神之湯也,此又救壞症之一法也。

更有救逆散亦能成功。

人參(二兩)茯苓白芍(各一兩)附子(一錢)麥冬(五錢)牛膝(二錢)破故紙(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重目不見人,自利不止,此亦壞症之不可救者,乃誤汗誤下之故耳。一誤再誤,較前三條為更重,本不可救,而內有生機者,以胃未經誤吐,則胃氣宜未傷也。扶其胃氣以回陽,助其胃氣以生陰,未必非可救之又一法也。

方用漸生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一兩)山藥(一兩)芡實(一兩)黃(五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砂仁(三粒)水煎服。一劑而目能見人,再劑而自利止,三劑而身涼體輕矣。

此方妙在緩調胃氣,胃氣生而五臟六腑俱有生氣矣。夫陰陽之衰,易於相生,陰陽之絕,固難以相救。第陰陽之道,有一線未絕者,猶可再延。此症雖壞而猶有生氣,是陰陽在欲絕未絕之候,故用參、苓、、術之品,得以回春也。倘陰陽已絕,又安能續之乎。此又救壞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救脾飲亦效。

人參 茯苓 巴戟天(各五錢)山藥 芡實(各一兩)北五味 陳皮(各五分)神曲(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誤吐、誤汗、誤下,而身熱未退,死症俱現,人以為必死矣,即法亦在不救。吾不忍其無罪而入陰也,再傳一起死回生之法,以備無可如何之地,而為追魂奪魄之方,方名追魂丹∶

人參(一兩)茯神(五錢)山藥(一兩)附子(一分)甘草(一錢)生棗仁(一兩)水煎服。

一劑而大便止者,便有生機,或汗止,或吐止,三者得一,亦有生意。蓋陰陽未絕,得一相接,則陰陽自能相生。蓋誤吐、誤汗、誤下之症,其陽與陰氣原未嘗自絕,而亡其陰陽耳,其陰陽之根實有在也,故一得相引,而生意勃發。服之而大便止,是腎陰之未絕也;服之而上吐止,是胃陽之未絕也;服之而身汗止,是五臟六腑之陽與陰俱未絕也,何不可生之有!倘三者杳無一應,是陰陽已絕,實無第二方可救矣。或問追魂丹方中,純是回陽、回陰之藥,而絕不去顧邪者,豈無邪之可散乎?使身內無邪,宜身熱之盡退矣,何以又熱如故也?嗟乎,經汗、吐、下之後,又有何邪?其身熱之未退者,因陰陽之虛,為虛熱耳,使早用補劑,何至有變症之生耶!故止須大補其陰陽,陰陽回而已無餘事,不必又去顧邪,若又顧邪,則追魂丹反無功矣。此症用奪魂湯亦神。

人參 生棗仁 白芍(各一兩)茯神(五錢)附子(一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八、九日,腹痛,下利便膿血,喉中作痛,心內時煩,人以為少陰之症也。治法不可純治少陰,然而本是少陰之症,舍治少陰必生他變。使治膿血而用桃花湯,則心煩者不宜;使治喉中作痛而用桔梗湯,則腹痛者不宜。而我以為二方不可全用,而未嘗不可選用也。余酌定一方,名為草花湯。

用∶甘草(二錢)赤石脂(二錢)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劑而腹痛除,二劑而喉痛止,三劑而利亦愈,煩亦安。

蓋少陰之症,乃脾氣之拂亂也。故走於下而便膿血,奔於上而傷咽喉。今用甘草以和緩之,則少陰之火不上炎,而後以赤石脂固其滑脫。況有糯米之甘以益中氣之虛,則中氣不下墜,而滑脫無源而自止。何必用寒涼之品,以瀉火而化膿血哉。膿血消於烏有,而中焦之間尚有何邪作祟,使心中之煩悶乎,故一用而各症俱痊耳。誰謂桃花、甘草之湯不可選用哉?此症用脂草飲亦效。

甘草 赤石脂(各一錢)人參(二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一、二日即自汗出,咽痛,吐利交作,人以為太陰之病也,而不知乃少陰腎寒之病,而非太陰脾虛之症也。蓋傷寒初起宜無汗,而反汗出者,無陽以固其外,故邪不出而汗先出耳。此證實似太陰,以太陰亦有汗自出之條。但太陰之出汗,因無陽而自泄,少陰之出汗,因陽虛而自越也。夫少陰之邪,既不出於腎經,不能從皮毛分散,勢必隨任、督而上奔於咽喉,而咽喉之竅甚小,少陰邪火直如奔馬,因竅小而不能盡泄,於是下行於大腸,而下焦虛寒,復不能傳送以達於肛門,又逆而上沖於胃脘,而作吐矣。

方用溫腎湯∶人參(三錢)熟地(一兩)白朮(一兩)肉桂(二錢)水煎服。一劑而汗止,吐瀉亦愈而咽痛亦除。

此症乃下部虛寒。用參、術以回陽,用肉桂以助命門之火,則龍雷之火喜於溫暖,自然歸經安於腎臟矣。然肉桂未免辛熱,恐有助熱之虞,得熟地以相制,則水火有既濟之歡也。

此症可用桂術湯∶白朮(五錢)肉桂(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五、六日,腹痛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而煩,人以為直中陰寒之症,而不知非也。夫直中之病,乃冬月一時得之,身不熱,而腹痛、嘔吐、發厥者為真。

今身熱,至五、六日之後而見前症,乃傳經少陰之症,而非直中少陰之症也。雖傳經之陰症,可通之以治直中之病,而辨症終不可不清也。此症自然宜用白通加豬膽汁湯治之。夫本是陰寒之症,何以加入人尿、膽汁以多事?不知白通湯乃純是大熱之味,投其所宜,恐致相格而不得入,正藉人尿、膽汁為嚮導之物,乃因其陰盛格陽,用從治之法為得也。蓋違其性則相背,而順其性則相安。然此等之症,往往脈伏而不現,服白通湯而脈暴出者,反非佳兆,必緩緩而出者,轉有生機,亦取其相畏而相制。原有調劑之宜,不取其相爭而相逐,竟致敗亡之失也。

此症可用桂術加蔥湯∶

白朮(五錢)肉桂(一錢)加蔥(一條)水煎服。

冬月傷寒,四、五日後腹痛,小便不利,手足沉重而疼,或咳或嘔,人以為少陰之症也,宜用真武湯救之是矣。然而不知其病也,我今暢言之。四、五日腹中作痛,此陰寒入腹而犯腎也。然而小便自利,則膀胱尚有腎氣相通,可以消寒邪而從小便中出;倘小便不利,則膀胱內寒無腎火之氣矣。火微何以能運動於四肢乎?此手足之所以沉重而作痛也,火既不能下通於膀胱,引寒邪以下走,勢必上逆而為咳為嘔矣。真武湯補土之藥也,土健而水不能泛濫作祟。仲景制此方,於火中補土,土熱而水亦溫,消陰攝陽,其神功有不可思議者矣。

此症用四君加姜附湯亦神。

白朮(一兩)茯苓(五錢)附子(一錢)人參(五錢)甘草(一錢)乾薑(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四、五日後手足逆冷,惡寒身蜷,脈又不至,復加躁擾不寧,人以為少陰陽絕之症也,而不知不止陽絕也,陰亦將絕矣。蓋惡寒身蜷,更加脈不至,陽已去矣,陽去而不加躁擾,則陰猶未絕,尚可回陽以攝之也。今既躁擾不寧,是基址已壞,何以回陽乎。雖然,凡人有一息尚存,當圖救援之術,以人之陰陽未易遽絕也,有一絲之陽氣未,則陽可救;有一絲之陰氣未,則陰可援也。陰陽有根,原非後天有形之物,實先天無形之氣也。補先天之氣,而後天之氣不期其續而自續矣。方用參附湯救之。

用∶人參(二兩)附子(二錢)水煎服。往往有得生者。

雖此方不能盡人而救之,然而既有此症,寧使用此方而無濟於生,不可置此方而竟聽其死也。況人參能回陽於無何有之鄉;而附子又能奪神於將離未離之際,使魂魄重歸,陰陽再長,原有奇功,烏可先存必死之心,豫蓄無生之氣哉。

此症用參術附棗湯亦神。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附子(一錢)炒棗仁(五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六、七日,經傳少陰而息高,人以為太陽之症未除而作喘,而不知非也。夫太陽之作喘,與少陰之息高,狀似相同而實殊。太陽之喘,氣息粗盛,乃邪盛也;少陰之息高,氣息緩漫而細小,乃真氣虛而不足以息,息若高而非高也。故太陽之喘宜散邪;而少陰之息高宜補正。因少陰腎宮大虛,腎氣不能下藏於氣海之中,乃上奔而欲散,實至危之病也。宜用朝宗湯救之。

人參(三兩)麥冬(三兩)熟地(三兩)山茱萸(一兩)山藥(一兩)破故紙(一錢)胡桃(一枚)水煎服。一劑而息平,再劑而息定。

此方純用補氣填精之藥,不去治息,而氣自歸源者,氣得補而有所歸也。譬如敗子將田園消化無存,不能安其室而逃出於外,豈不欲歸家哉,實計無復之耳。倘一旦有資身之策,可以溫飽,自然歸故里而返舊居,豈肯飄泊於外,而為落魄之人哉。或曰∶下寒則火必上越,此等息高,獨非腎氣之虛寒乎,何以不用肉桂引火歸源耶?嗟乎!腎氣奔騰,實因腎火上沖所致,然而不用桂、附者,實亦有說腎火必得腎水以相養,不先補腎水,而遽助腎火,則火無水濟,而龍雷必反上升,轉不能收息於無聲矣。吾所以先補水而不急補火也。況故紙亦是補火之味,更能引氣而入於氣海,何必用桂、附之跳梁哉。

此症延息湯亦妙。

人參熟地(各一兩)山茱萸(五錢)牛膝破故紙(各三錢)胡桃(一個)陳皮(三分)炮姜(一錢)百合(一兩)水煎服。冬月傷寒,頭痛遍身亦疼,宜用麻黃湯以發汗矣。倘元氣素薄,切其尺脈遲緩,雖是太陽正治,而不可輕用麻黃以汗之也。人以為宜用建中湯治之,以城郭不完。

兵甲不堅,米粟不多,宜守而不宜戰耳。然建中湯止能自守而不能出戰,且賊盛圍城,而城中又有奸細,安能盡祛而出之。此症是太陽傷營之病,舍麻黃湯終非治法,用麻黃之湯,加人參一兩治之,則麻黃足以散邪,而人參足以助正,庶補攻兼施,正既不傷,而邪又盡出也。或謂既是麻黃之症,不得已而加用人參,可少減其分兩乎?誰識元氣大虛,非用參之多則不能勝任,故必須用至一兩,而後元氣無太弱之虞,且能生陽於無何有之鄉,可以禦敵而無恐矣。倘不加人參於麻黃湯中,則邪留於胸中,而元氣又未能復,胡能背城一戰乎。此方若以麻黃為君,而人參為佐,必致僨事。今用參至一兩,而麻黃止用一錢,是以人參為君,而麻黃轉作佐使,正正奇奇,兼而用之,此用兵之妙,而可通之於醫道也。

此症亦可用參苓麻草湯∶

麻黃(一錢)人參(三錢)茯苓(一兩)甘草(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吐、下、汗後虛煩脈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必成痿症。人以為太陽之壞症也,然而不止太陽之壞也。傷寒經汗、吐、下之後,症現虛煩者,虛之至也。況脈又現微,非虛而何?夫痿症責在陽明,豈未成痿症之前,反置陽明於不治乎。治陽明之火,宜用人參石膏湯矣。然既經汗、下之後,石膏峻利,恐胃土之難受,火未必退,而上先受傷,非治之得也。

方用青蒿防痿湯∶人參(一兩)青蒿(五錢)半夏(一錢)陳皮(五分)干葛(一錢)連服二劑,胃氣無傷,而胃火自散,諸症漸愈,而痿症亦可免也。

蓋此症不獨胃火沸騰,而腎、肝之火亦翕然而共起。青蒿能去胃火,而更能散腎、肝之火也,一用而三得之。然非用人參之多,則青蒿之力微,不能分治於臟腑。

尤妙在佐之半夏、陳皮,否則痰未能全消,而氣不能遽下,痞硬、脅痛之症烏能盡除哉。然而青蒿瀉胃火,尚恐勢單力薄,復佐之干葛,以共瀉陽明之火,則青蒿更能奏功。況干葛散邪而不十分散氣,得人參以輔相,青蒿尤有同心之慶也。

此症可用調胃二參湯∶

人參 玄參(各五錢)石膏(三錢)天花粉(二錢)干葛(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譫語發潮熱,以承氣湯下之,不應,脈反微澀者,是里虛也。仲景張公謂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豈承氣湯固不可用乎?夫既以承氣湯下之矣,乃不大便,是邪盛而爍干津液,故脈澀而弱也,非里虛表邪盛之明驗乎。倘攻邪則邪未必去,而正且益虛,故為難治。當此之時,不妨對病家人說∶此症實為壞症也,予用藥以相救,或可望其回生,而不能信其必生也。用人參大黃湯救之。

人參(一兩)大黃(一錢)水煎服。一劑得大便,而氣不脫即生,否則死矣。苟大便而氣不脫,再用∶

人參(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三分)芍藥(一錢)煎湯與之。二劑而可慶生全也。

此症亦可用表里兼顧湯∶

大黃(二錢)人參(五錢)柴胡(三分)甘草(一錢)丹皮(二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發熱而厥,厥後復熱,厥少熱多,病當愈。既厥之後,熱不除者,必便膿血。厥多熱少,寒多熱少,病皆進也。夫厥少熱多,邪漸輕而熱漸退也。傷寒厥深熱亦深,何以厥少而熱反深乎?此蓋邪不能與正相爭,正氣反凌邪而作祟也。

譬如賊與主人相鬥,賊不敵主,將欲逃遁,而主人欺賊之懦,愈加精神,正氣既旺,賊勢自衰,故病當愈也。至於既厥之後而熱仍不除,譬如賊首被獲,而餘黨尚未擒拿,必欲盡殺為快,則賊無去路,自然捨命相鬥,安肯自死受縛,勢必帶傷而戰,賊雖受傷,而主亦有焦頭爛額之損矣。故熱勢雖消,轉不能盡散,雖不敢突入於經絡,而必至走竄於腸門,因成便膿血之症矣。治法不必用大寒之藥,以助其祛除,止用和解之劑,賊自盡,化為良民,何至有餘邪成群作祟哉。

方用散群湯∶甘草(二錢)黃芩(三錢)當歸(五錢)白芍(一兩)枳殼(一錢)水煎服。

一劑而無膿血之便者,斷無膿血之災;倘已便膿血者,必然自止。妙在用歸、芍以活血,加甘草、黃芩以涼血而和血也。所以邪熱盡除,非單藉枳殼之攻散耳。

至於厥多熱少,寒多熱少,無非正氣之虛。正虛則邪盛,邪盛自易凌正,而正不能敵邪,自不敢與賊相戰,安得而不病進乎。治法宜大補正氣,而少加祛邪之藥,自然熱變多而厥變少,而寒亦少也。

方用祛厥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二錢)當歸(五錢)柴胡(一錢)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劑而轉熱矣,二劑而厥定寒除矣。

夫熱深而厥亦深,似乎消其熱即消其厥也,何以反助其熱乎?不知此二症非熱盛而厥,乃熱衰而厥也。熱衰者正氣之衰,非邪氣之衰也。吾用人參、歸、術以助其正氣,非助其邪熱也。正旺則敢與邪戰而作熱,一戰而勝,故寒與厥盡除也。方中加入附子者尤有妙義,參、術之類未免過於慈祥,倘不用附子將軍之藥,則仁而不勇,難成迅掃之功,加入一分,以助柴胡之力,則無經不達,寒邪聞風而盡散,所謂以大勇而濟其至仁也。

此症可用勝邪湯∶甘草 柴胡(各一錢)當歸 白芍(各五錢)枳殼(五分)白朮(三錢)附子(一分)人參(二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四、五日後下利,手足逆冷無脈者,人以為厥陰之寒症也。急灸之,不溫而脈亦不還,反作微喘,皆云死症,而不必治也。而吾以為可治者,正因其無脈耳。夫人死而後無脈,今未斷氣而無脈,乃伏於中而不現,非真無脈也。無脈者固不可救,脈伏而似於無脈,安在不可救乎?用灸法亦救其出脈也。灸之而脈不還,宜氣絕矣;乃氣不遽絕,而反現微喘之症,此生之之機也。蓋脈果真絕,又何能因灸而作喘,作微喘者,正其中有脈欲應其灸,而無如內寒之極,止藉星星之艾火,何能驟達。是微喘之現,非脈欲出而不能遽出之明驗乎。急用參附湯救之,以助其陽氣,則脈自然出矣。但參、附宜多用而不宜少用也。

方用∶人參(二兩)附子(三錢)水煎服。一劑而手足溫,二劑而脈漸出,三劑而下利自止而盡愈矣。

夫附子有斬關奪門之勇,人參有回陽續陰之功,然非多用,則寒邪勢盛,何能生之於無何有之鄉,起之於幾微欲絕之際哉。遇此等之症,必須信之深,見之到,用之勇,任之大,始克有濟。倘徒施灸法而不用湯劑、或用參、附而不多加分兩,皆無識而害之,兼財力不足而不能救也。

此症可用人參雙薑湯∶人參(一兩)乾薑(三錢)生薑(三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一日即發譫語,人以為邪傳陽明也,誰知其人素有陽明胃火,風入太陽而胃火即沸然不靜乎。治之法,若兼治陽明以瀉胃熱,治亦無瘥;然而太陽之邪正熾,不專治太陽則衛之邪不能散,營之邪不能解;先去退陽明之火,未必不引邪而入陽明,反助其騰燒之禍也。不若單治太陽,使太陽之邪不能深入,而陽明之火不治而自散耳。

方用平陽湯∶桂枝(三分)麻黃(一錢)甘草(一錢)青蒿(三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身熱退,譫語亦止矣。

此方少用桂枝而多用麻黃者,以寒輕而熱重也。用青蒿為君者,青蒿退熱而又能散邪,且又能入膀胱而走於胃,既解膀胱之邪,而又解胃中之火,不特不引邪以入陽明,而兼且散邪以出陽明也。方中又加天花粉者,以譫語必帶痰氣,天花粉善消膈中之痰,而復無增熱之慮,入於青蒿、桂枝、麻黃之內,通上達下,消痰而即消邪也。痰邪兩消,又何譫語乎。所以一劑而奏功耳。

此症亦可用爭先湯∶桂枝(五分)麻黃(五分)石膏(一錢)麥冬(五錢)茯苓(五錢)半夏(八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二日即有如瘧之狀,人以為證傳少陽也,誰知其人少陽之間原有寒邪,一遇傷寒,隨因之而並見乎。世見此等之症,以小柴胡湯投之亦能奏功,然終非治法也。法當重治陽明,而兼治少陽為是。蓋陽明之火邪未散,雖見少陽之症,其邪仍留陽明也。邪留陽明,身發寒熱而譫語發狂之病,未必不因之而起。惟重治陽明,則胃中之火自解,使邪不走少陽,而少陽原存之寒邪孤立無黨,何能復煽陽明之焰?自然陽明火息,而少陽之邪亦解也。

方用破邪湯∶石膏(三錢)柴胡(一錢)半夏(一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麥冬(一兩)玄參(三錢)陳皮(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身熱解,如瘧之症亦痊。

此方用石膏、玄參以治陽明之火,用麥冬以滋肺中之燥。蓋肺燥即不能制肝膽之過旺也,且肺燥必取給於胃,則胃土益加乾枯,其火愈熾矣。今多用麥冬,使肺金得潤,不必有藉於胃土,則肺氣得養,自能制肝、膽之木,而少陽之邪,何敢附和胃火以作祟乎。況柴胡原足以舒少陽之氣,而茯苓、甘草、半夏、陳皮之類,更能調和於陽明、少陽之間,邪無黨援,安得而不破哉。

此症用八公和陽湯亦神。

石膏(一錢)柴胡(二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甘草(一錢)炒梔子(一錢)青皮(三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三日,腹滿自利,人以為陽傳於陰矣,而孰知不然。夫陰症腹滿自利,而陽症未聞無之也。不辨其是陽非陰,而概用治太陰之法,鮮有不死亡者矣。然陰與陽何以辨之?夫太陰之自利,乃寒極而痛也;少陽之自利,乃熱極而痛也。痛同而症實各異。此痛必須手按之,按而愈痛是陽症也;若太陰陰症,按之而不痛矣。故治陽症之法,仍須和解少陽之邪,而不可誤治太陰也。方用加減柴胡湯治之。

柴胡(一錢)白芍(五錢)茯神(二錢)甘草(一錢)梔子(二錢)陳皮(一錢)當歸(三錢)枳殼(五分)大黃(五分)水煎服。一劑而腹滿除,二劑而自利止矣,不必三劑也。

此方和解之中,仍寓微攻之意;分消之內,少兼輕補之思,所以火邪易散,而正氣又不傷也。若以大承氣下之,未免過於推蕩;若以大柴胡下之,未免重於分消,所以又定加減柴胡湯,以治少陽腹滿之自利耳。

此症亦可用和攻散∶柴胡梔子丹皮(各二錢)白芍(五錢)茯苓(三錢)甘草陳皮大黃(各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四日,畏寒不已,人以為太陰轉少陰矣,誰知仍是太陰也。夫太陰脾土也,少陰腎水也,似不相同,然而脾土乃濕土也,土中帶濕,則土中原有水象,故脾寒即土寒,而土寒即水寒也。所以不必邪傳入腎,而早有畏寒之症矣。

治法不必治腎,專治脾而寒症自消。方用理中湯加減治之。

白朮(一兩)人參(三錢)茯苓(三錢)肉桂(一錢)附子(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惡寒自解,而身熱亦解矣。

夫方中用桂、附似乎仍治少陰之腎,然而以參、術為君,仍是治脾而非治腎也。雖然脾、腎原可同治,參、術雖治脾而亦能入腎;況得桂、附則無經不達,安在獨留於脾乎。然則治脾而仍是治腎,此方之所以神耳。

此症用加味桂附湯亦效。

白朮(一兩)肉桂乾薑(各一錢)附子甘草(各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五日,人即發厥,人以為寒邪已入厥陰也,誰知是腎水乾燥,不能潤肝之故乎。夫發厥本是厥陰之症,邪未入厥陰,何以先為發厥?蓋肝血燥極,必取給於腎水,而腎水又枯,肝來顧母而腎受風邪,子見母之,自然有不共戴天之恨,故不必邪入厥陰,而先為發厥,母病而子亦病也。治法無庸治肝,但治腎而厥症自定,母安而子亦安也。

方用子母兩快湯∶熟地(五錢)麥冬(五錢)當歸(二錢)山茱萸(三錢)茯苓(二錢)芡實(二錢)山藥(二錢)玄參(五錢)水煎服。一劑而厥定,再劑而身熱亦愈也。

此方純用補腎之味,惟當歸滋肝之血也。治腎而治肝在其中,何必再用白芍以平肝氣耶。且此症又不可用白芍也,以白芍雖平肝氣,可以定熱厥於須臾,然而白芍定厥未免過於酸收。與補水之藥同用於無邪之日,易於生精;與補水之藥同用於有邪之頃,亦易於遏火。不若單用補腎之味,使水足以制火,而又無火留之害,為更勝也。故子母兩快湯所以不用芍藥,而單用當歸者,以當歸之性動,不比芍藥之酸收耳。且當歸善助熟地、山萸以生水,生水以滋肝,即補腎以制肝也。

冬月傷寒,身熱六日,而汗不解,仍有太陽之症,人以為邪返於太陽也,誰知是邪欲返於太陽而不能返乎。夫邪既不能返於太陽,當無太陽之症矣,治法宜不治太陽也;然而不治太陽,而邪轉有變遷之禍。蓋邪既不能復返於太陽,窺太陽之門而欲入者,亦勢之所必至也。用太陽之藥,引邪而歸於太陽,而太陽曾已傳過,邪走原路而邪反易散矣。方用桂枝湯,少以散之,一劑而邪盡化也。倘多用桂枝湯則焦頭爛額,曷勝其祛除乎。此又用藥之機權也。

此症用解邪湯亦佳。

桂枝(三分)茯苓(五錢)當歸(三錢)生地(五錢)白朮(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七日而熱猶未解,譫語不休,人以為證復傳陽明也,誰知是邪欲走陽明而陽明不受乎。天陽明已經前邪,見邪則拒,似乎邪之難入矣。然而切膚之痛,前已備經,故一見邪再入太陽,惟恐邪之重入陽明也。所以震鄰之恐先即呼號而譫語生,非從前邪實而作譫語者可比。治法不必專治陽明,以截陽明之路,惟散太陽之邪,而邪已盡散,斷不復入陽明也。方用桂枝湯。一劑而譫語自止,又何必用石膏湯以重傷胃氣哉。

此症用和營湯亦神。

麻黃(三分)茯苓(三錢)當歸(三錢)玄參(五錢)甘草(一錢)麥冬(五錢)竹葉(三十片)半夏(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八日而潮熱未已,人以為邪再傳少陽矣,誰知是邪在陽明,欲出而未出乎。夫陽明之府,多氣多血之府也。氣血既多,藏邪亦正不少。痰在胃膈,原能自發潮熱,不必假借少陽之經也。況邪又將出,而窺伺少陽,乃少陽前受陽明之貽害,堅壁以拒,未免寒心,故現潮熱之症,其實尚未入於少陽也。治法正不須治少陽之邪,而單解陽明之熱,陽明熱解而少陽之邪自散矣。

方用解胃湯∶青蒿(五錢)茯苓(二錢)甘草(五分)麥冬(五錢)玄參(三錢)竹葉(五十片)水煎服。一劑而胃熱清矣,再劑而潮熱退矣,不必三劑也。

此方息陽明之焰,而又能解少陽之氛,一方而兩治。倘徒解少陽之氛,而陽明愈熾矣;倘徒息陽明之焰,而少陽又燥矣。兩陽有偏勝之虞,則二府必有獨干之嘆,自然輕變為重,邪傳正無已時。今一方兩治,仍是單治陽明,而少陽治法已包於中,所以能收全功也。

此症用發越湯亦妙。

葛根(三錢)茯苓(五錢)甘草(五分)麥冬(三錢)玄參(一兩)生地(三錢)柴胡(五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九日而瀉利不已,人以為邪入太陰,陽又變陰之症,誰知是陽欲辭陰之病乎。夫變陰與辭陰何以辨之?變陰者,陽傳入於陰也;辭陰者,陽傳出於陰也。入於陰則自利,豈出於陰而反自利乎。不知陰陽不相按時,多為瀉利不已。但入陰之自利,其腹必痛;出陰之自利,其腹不痛也。倘至九日而瀉利不已,其腹不痛者,正離陰之自利也。切戒不可用太陰止利之藥,一用止利之藥,而邪轉入陰,必成危證矣。法宜仍治少陽,而解其表里之邪,則自利自止,而寒熱之邪亦散也。

方用小柴胡湯加減用之。

柴胡(一錢)茯苓(三錢)甘草黃芩(各一錢)陳皮(五分)水煎服。一劑即止利,而寒熱頓解矣。

此方專解半表半里之邪,而又能分消水濕之氣,既不入陰而復善出陽,故取效獨捷耳。

此症用合陰湯亦效。

柴胡(八分)茯苓(五錢)甘草(五分)天花粉(一錢)枳殼(三分)神曲(五分)白芍(三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十日,惡寒嘔吐,人以為邪再傳少陰矣,誰知是邪不欲入少陰乎。

夫邪既不欲入少陰,何以惡寒嘔吐?不知傷寒傳經,而再入於太陰,其中州之氣,前經刻削,則脾氣已虛,脾氣既虛,而脾必耗腎中之火氣,而腎又曾經邪犯,在腎亦自顧不遑。母貧而子不忍盜母之財,故邪入於脾,而脾甘自受。先行惡寒嘔吐,不待傳入少陰,而始見此等證候也。治法單治太陰脾土,而嘔吐可止。然而單治脾而不治腎,則腎火不生脾土,而惡寒終不能愈,寒既不除,而嘔吐仍暫止而不能久止也。

方用脾腎兩溫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肉桂(一錢)巴戟天(三錢)丁香(三分)肉豆蔻(一枚)芡實(三錢)山藥(三錢)水煎服。一劑而惡寒止,二劑而嘔吐盡除也。

此方用參、術以健脾,用巴戟天、芡實、山藥以補腎,而又用肉桂、丁香以辟除寒氣。旺腎火以生脾土,則土氣自溫,母旺而子不貧,亦母溫而子不寒也。

此症用加味參術附薑湯亦神。

人參(五錢)白朮(五錢)肉豆蔻(一枚)附子(三分)乾薑(一錢)水煎服。

冬月傷寒,身熱十一日,而熱反更盛,發厥不寧,一日而三、四見,人以為邪再傳厥陰也,誰知是邪不能傳肝乎。夫少陰寒水也,邪在少陰,未入厥陰,何以發厥而見熱症?然而此厥乃似熱而非熱也。內寒之甚,逼陽外見而發厥,故不待傳入厥陰之經而先發厥耳。症見此等證候,本是死證,而用藥得宜,未必至死。仲景夫子未嘗立方者,非無方也,以灸法神奇,示人以艾火灸少陰者,正教人不必治厥陰也。雖然灸少陰者固易回春,而陽藥又安在不可以起死。

方用回生至神湯∶人參(三兩)肉桂(三錢)白朮(二兩)生薑汁(一合)蔥(十條,搗汁)同水煎服。一劑而厥定,再劑而身熱解矣。

此雖在用參、術之多,第不佐之姜、蔥二汁,則不能宣發於外,而邪伏於腎中而不得出也。惟參、術得姜、蔥之助,導之出外,不必走肝,而厥反自安矣,此治法之巧者。

此症亦可用加味人地湯殊驗。

熟地(二兩)人參(一兩)白朮(一兩)附子(一錢)生薑汁(一合)水煎調服。

冬月傷寒,身熱十二日,而熱仍不退,不見發厥,人以為傷寒至厥陰,不發厥而病將退矣,誰知傷寒虛極,欲厥而不可得乎。夫熱深者厥亦深,不厥似乎熱之不深矣。然而熱深而發厥者,元氣足以鼓之也;熱深而不能發厥者,元氣不足以充之也。傳經至十二日,病已入肝,而厥不應者,非熱之不深,乃元氣之甚困也,烏可因不厥,而即疑其厥陰之不熱乎。治法補其肝氣,而輔之以解熱之品,則厥陰不燥,而木氣大舒,邪不能留,非惟熱解而見厥,抑亦邪散而消厥也。

方用消厥散∶白芍(五錢)當歸(五錢)丹皮(三錢)生地(二錢)甘草(一錢)人參(一錢)炒黑荊芥(三錢)炒梔子(一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而厥乃發,再劑而厥反定矣。

此方補肝涼血以治傳經之傷寒。世無其膽。然而肝燥而內熱,因虛而厥伏也,非滋其肝中之血,則熱深者何能外見乎。故必補其虛,而發厥隨可乘其厥而散熱也。

人亦可聞吾言,而放膽治之矣。

此症用增減逍遙散大效。

白芍 白朮(各三錢)當歸 人參 炒黑荊芥 白芥子(各二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陳皮神曲(各三分)水煎服。

冬月傷寒,至十二日之後忽然厥發,發去如死人一樣,但心中火熱,其四肢如冰,有延至三、四日而身體不腐者,人以為屍厥也,誰知是邪火犯心包絡,堅閉其氣以守護其心乎。夫傷寒傳遍六經,未有傳心者也,一至傳心無不死者。然而邪得以傳心者,亦因包絡之虛,力不能障心,使邪之竟入也。若包絡素無虧損,邪雖直搗心宮,而膻中膜膈足以相拒。然而三陰三陽俱為邪之所傳,各各損傷,包絡相臣出死力以御賊,號召勤王絕無一應,惟有堅閉宮門,甘與君王同殉。至於各臟腑,見君相號令,不能宣揚於外,自然解體,有國亡無主之象,所以手足肢體先冷如死灰也。此時設有斬圍奪門之將,掃蕩群妖,救君相於危亡之候,自然外藩向應,不必聽旨宣召,無不歸誠恐後矣。然則治法奈何?助包絡之氣,而加之祛邪之味,可返死而回生也。

方用救心神丹∶人參(一兩)黃連(三錢)菖蒲(二錢)茯苓(五錢)白芍(一兩)半夏(三錢)附子(一分)水煎一碗,以筆管通於病患喉中,另使親人含藥送下,無不受者。一劑而人之氣蘇,再劑而心中之大熱自解,而四肢手足盡溫矣。

夫厥症多熱,四肢之冷如冰者,正心中之熱如火也。熱極反為寒顫,顫極而人死,其實人死而心尚未死。此方用人參以固其生氣,以黃連清其心中包絡之火邪,加附子一分為先鋒,加菖蒲為嚮導,引人參、黃連突圍而共入於心中,又得白芍、茯苓、半夏平肝而不助火,利濕而共消痰,則聲援勢盛,攻邪尤易也。或疑用黃連以清熱是矣,何必助之以人參,而用人參亦不必如此之多。孰知六經傳遍以攻心,則臟腑自虛。多用黃連,而不君之人參,則有勇無謀,必至斬殺過甚,反傷元氣,又有主弱臣強之虞矣,雖救君於頃刻,而不能衛君於崇朝,不幾虛用奇兵哉。

此症用活心丹甚神。

人參(一兩)黃連(三錢)菖蒲(一錢)麥冬生棗仁(各五錢)南星(一錢)附子(三分)良姜(五分)生薑(十片)水煎灌服。

中寒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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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遇嚴寒之時,忽感陰冷,直入於腑,手、足、身皆冷,面目色青,口嘔清水,腹中雷鳴,胸脅逆滿,體寒發顫,腹中覺有涼氣一裹,直衝而上,猝不知人,此寒氣直中七腑也。夫中寒之病,與傷寒之症大相懸絕。蓋傷寒之寒,由表而入於里;中寒之寒,由腑而入於髒。雖入腑、入髒同是直中之症,而治法終有不同也。蓋入腑之寒輕於入髒,則治腑之寒烏可重於治髒哉。惟是腑有七,而中腑之藥似宜分別。

大凡陰寒之中人,必乘三焦之寒而先入,溫三焦之寒,而七腑之寒可盡散也。然而三焦之所以寒者,又由於胃氣之虛也。徒溫三焦之寒,而不急補其胃氣,則氣虛而不能接續,烏能回陽於頃刻乎。

方用救腑回陽湯∶人參(五錢)附子(一錢)肉桂(二錢)巴戟天(一兩)水煎服。

此方用人參以扶胃氣,用肉桂以回陽,亦不必更借巴戟天之為君矣。不知巴戟天補心腎之火,心腎之火旺,而三焦之火更旺矣。且巴戟天生胃氣而回陽,故用之為君,尤能統人參、附、桂同心之將,而掃蕩祛除,寓剿於撫之中也。所以一劑奏功,陽回而陰寒立散矣。

此症用術桂乾薑湯甚效。

白朮(一兩)肉桂(三錢)乾薑(三錢)水煎服。

人有嚴寒之時,忽感陰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脈攣急,上吐下瀉,心痛腹疼,囊縮甲青,腰不能俯仰,此陰寒中髒之病也。夫中髒重於中腑,寒氣入於五臟,似宜分髒而治;然而不必分也,但直溫其命門之火,則諸髒之寒可以盡散。蓋命門為十二經之主,主不亡,則心君必不為下殿之走;主不亡,則肝木必不為遊魂之變;主不亡,則肺金必不為魄散之升;主不亡,則脾土必不為崩解之。惟命門既寒,而陽氣為陰邪所逼,越出於腎外,則五臟之神不能獨安,各隨陽而俱遁矣。然則五臟為寒邪所犯,不必治五臟也,獨溫其命門,而五臟之寒可解。雖然,命門雖為五臟之主,而五臟氣虛,大兵到處,掃蕩群妖,苟無糧草,何以供命。此命門宜溫,而五臟之氣亦不可不補也。

方用蕩陰救命湯∶人參(一兩)白朮(三兩)熟地(三錢)肉桂(一錢)附子(三錢)山茱萸(二錢)茯神(三錢)水煎服。一劑而陽回,再劑而全愈。

何神速乃爾?蓋寒入五臟,由命門之陽外出,一回其陽,而寒氣無留於髒矣。

方中以參、術為君,似乎止救心、脾二經;雖附子、肉桂與熟地、山茱同用,腎亦在所救之中,而肝、肺竟置之度外。何以能斬關直入,回陽於頃刻耶?不知五臟為寒邪所犯,大約犯腎之後,即便犯脾,而後犯心也,犯肝、肺者無多也。故專顧心腎與脾經,而肝肺已在其內。況人參同附子並用,無經不達,又寧有肺肝之不入者乎。而且補肝、補肺之藥,無非收斂之劑,欲祛邪而使之出,不可留邪而使之入,倘用收斂之味以補肝肺,反掣人參、附子之手,不能迅於蕩陰矣。此用藥之不雜,實有秘義也。且腎中水火原不相離,用桂、附大熱之藥以回陽,未免腎中乾燥,與其回陽之後,又補腎水以濟陽,何如於用火之時,而先為防微之為得哉。吾所以少用熟地、山茱於桂、附之中,以制火之橫。且火得水而歸源,水招火而入宅,故能奏既濟之HT,而無亢炎之失也。

此症用參術桂附加熟地湯亦妙。

人參 白朮(各一兩)附子 肉桂(各二錢)熟地(五錢)水煎服。

冬月直中陰寒,吐瀉交作,身發熱者,人以為傷寒傳經之症也,然而雖是傷寒,實有分別,此乃直中少陰之邪,而非傳經少陰之邪也。夫直中陰經,原無身熱之症,茲何以身熱耶?此正陽與陰戰,乃邪旺而正不肯安於弱,以致爭鬥而成熱也。若傳經少陰之症,必至數日後始行吐瀉,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熱而上吐下瀉者,故此症確是直中,而非傳經也。直中,邪即入里;傳經,邪在表,而入里本是懸殊,不可不察也。

治法用參附茯苓湯∶人參(一兩)附子(一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一劑而吐瀉止,而身熱亦退。

何其效之速乎?不知此症,原因陽氣之弱,不勝陰邪之盛,故爾發熱。吾助其陽氣,則陽旺而陰自衰。況又佐之附子之勇猛,突圍破敵,則陽氣更盛,自然轉敗而成功矣。且益之茯苓之澹泄,分消水氣,則胃土得安,而上下之間,無非陽氣之升降,陰邪又安能衝決哉。

此症亦可用參苓附術加生薑湯∶人參 白朮 生薑(各一兩)附子(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

人有直中陰寒,腎經獨受,身顫手戰者,人以為寒入於骨中也,誰知是命門火冷,不能外拒夫陰寒乎。蓋命門為十二官之主宰,人有此火則生,無此火則死。火旺則運用於一身,而手足自溫;火衰則力不能通達上下,而一身皆冷,又何能溫熱夫手足耶?故命門火旺,外來之寒邪可以相拒,而不敢相犯。惟火衰之極,而陰寒內逼,直入腎宮,命門畏寒太盛,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勢。身顫者難以自主也,手戰者難以外衛也。治法亟溫補其命門,使命門之火足以勝外來之寒,則命門之主不弱,而後陽氣健旺,能通達於上下之間,陰消寒散,不致侵犯心宮也。方用直中陰髒第一方治之。

附子(一錢)肉桂(二錢)丁香(一錢)白朮(二錢)水煎服。一劑而寒祛,身顫手戰皆定也。

此方儘是陽藥,以陽藥而治陰症,自是相宜,然而至急之症,何以少用分兩,而成功至神者?因火欲外越,一助火而火即回宮;火因弱而逃,自必見強而返。火既歸矣,又有餘火以相助,則命門大旺,毋論足以祛寒,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

此症用援命拒寒湯實神。

白朮(三兩)肉桂(三錢)破故紙(三錢)杜仲(三錢)水煎服。

人有少陰腎經感中邪氣,小腹作痛,兩足厥逆,人以為寒邪之直犯於腎也,誰知入腎而兼入於小腸之腑乎。夫邪既入腎,乃入髒也,髒重於腑,何必辨其邪入於小腸乎?然而辨症不清,則用藥必然寡效。雖腎開竅於二陰,又曰∶腎主大小便,腎寒則小腸亦寒,治腎則小腸亦愈,而終不知小腸之與腎同感寒邪也。蓋寒客於小腸,則腹痛而脈不通,脈既不通,安得兩足之不厥逆乎。不可徒認作寒入於腎,而不入於小腸也。但治法不必治小腸,而仍須治腎。治腎者溫腎也,溫腎即所以溫小腸矣。

方用止逆湯∶附子(一錢)白朮(三錢)車前子(三分)吳茱萸(五分)水煎服。一劑而痛除厥止矣。此方用附子以祛寒,用吳茱萸以通氣,加白朮、車前利腰臍而消濕,難治小腸而實溫腎宮也。腎宮之命門熱,而小腸之氣化自行,又烏有不通之病乎。故不必止痛而痛除,不必轉逆而逆定耳。

此症亦可用術桂豆苓湯亦效。

肉桂(一錢)白朮(一兩)茯苓(三錢)肉豆蔻(一枚)水煎服。

人有猝中陰寒,身不能動,人以為寒中於脾也,誰知仍是寒中於腎乎。夫中寒而致手足之不能動,已是危症,況一身全不能動乎。蓋手足冷而不動,猶是四圉之病;身僵而不動,實乃中州之患也。人非火不生,而火非心火乃腎火也。腎火旺,而脾土自可運用於無窮,腎火衰,而脾土難轉輸於不息。故腎寒而脾亦寒,脾寒而身即不能運動耳。所以治法不可徒治脾,而必須治腎;尤不可統治腎,而必須溫腎中之火也。方用直中陰髒第二方治之。

附子(一錢)肉桂(一錢)熟地(二錢)乾薑(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身動寒消矣。

此方用桂、附、乾薑直搗中堅,以迅掃其寒邪,則腎中命門之火,勃然猝發,而寒邪自去矣。第過用純陽,未免偏於太燥,益之熟地以佐之,陽得陰而不至耗水,豈特相濟有成哉。

此症亦可用附桂姜術加熟地湯∶熟地(五錢)白朮(一兩)乾薑(三錢)肉桂(二錢)附子(三分)水煎服。

人有猝犯陰寒之氣,兩脅痛極至不可受,如欲破裂者,人以為寒犯肝也,誰知仍是寒犯腎乎。夫脅乃肝位,犯腎宜病在腎,不宜病在肝。因腎寒而又畏外寒之侵,而腎之氣乃逃避於肝子之家,受創深重,而不敢復出也。在肝木因腎水遁入,忍見父母之受傷乎?自然奮罔顧身,怒極而欲戰也。兩脅欲破,正木郁難宣之象。治法以火熨其外寒者,少濟其一時之急也。方宜用寬肝湯救之。

人參(一兩)熟地(二兩)附子(一錢)柴胡(五分)甘草(三分)肉桂(三錢)水煎服。

一劑而痛定也。

人見用參、附以回陽,未必相疑;用熟地以滋陰,不能無疑也。嗟乎!腎氣遁入肝宮,而寒邪必乘勢以逼肝矣。肝氣一怯,非上走於心,必下走於腎矣。走於心,則引邪上犯於心君,必有下堂之禍;走於腎,則引邪而下侵於相位,必有同殉之虞。

故用參以補心,使心不畏邪之犯;用熟地以補腎,使腎不畏邪之侵。而肝氣膽顧於子母之間,兩無足慮,自然併力以禦寒矣。況又益之以助火舒木之品,而肝中之郁大解,故背城一戰而奏捷也。倘用此藥,而全無一效,是心腎兩絕,而肝氣獨存,不能生矣。

此症用祛寒舒脅湯亦神。

人參(五錢)肉桂(三錢)白芍(二錢)當歸(三錢)柴胡(五分)白朮(一兩)甘草(五分)水煎服。

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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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風門(二十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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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入室向火,一邊熱而一邊寒,遂致左頰出汗,偶爾出戶,為賊風所襲,覺右頰拘急,口於右,人以為中風之症也。而余以為非中風也,乃向火而火逼其熱,以並於一邊耳。若作風治,而中實無風。和其氣血,而佐之以解火之味,則火平而斜自正也方用和血息火湯∶升麻(一錢)當歸(五錢)黃(三錢)防風(三分)秦艽(一錢)白芷(五分)桂枝(三分)天花粉(二錢)甘草(一錢)麥冬(三錢)玄參(五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而斜正矣。

方中以補血補氣為先,而佐輔之藥多用陽明之味者何居?蓋陽明之脈起於鼻,交於中,循鼻外入上齒中。是兩頰與齒正陽明之部位也。升麻、白芷乃陽明經藥也,故用之以引入於齒、頰,而秦艽能開口噤;防風能散風邪;桂枝實表而固營衛,與歸、、玄、麥同用,自善通經絡而活臟腑,使真有風邪亦於何處存活。矧原無大風之犯,不過些小之風乎,自然效應如桴鼓也。

此症亦可用偏解散∶當歸 炒梔子 生地(各三錢)烏藥 防風 白芷(各三分)半夏(一錢)黃 茯苓(各一錢白芍(五錢)秦艽(一錢)水煎服。

人有久痢之後,一旦昏仆,手撒眼瞪,小便自遺,汗大出不止,喉作拽鋸之聲,人以為中風之症也,而余獨以為不然。蓋此病乃下多亡陰,陰虛而陽暴絕也。本不可救,然急灸其氣海之穴,而陽氣得續,亦有生者。雖然陽氣回,而不用補氣之藥,陽氣隨回而隨絕也。

方用獨參湯∶人參(三兩)附子(三分)煎湯灌之,而人不死矣。

夫氣海之穴,前與丹田相通,乃生氣之原也,故灸之而陽回。非助之以人參,則氣回於無何有之鄉,而不能生生於無盡,徒為接續,又何益乎。此人參所以為奪命之藥歟。

此症亦可用參術加桂湯∶人參(二兩)白朮(二兩)肉桂(一錢)水煎灌服。

人有兩手麻木而面亦麻者,人以為中風將現之症也,誰知乃氣虛而不能運化夫血乎?夫頭乃六陽之經,而面尤陽之外見也。氣旺則陽旺,氣衰則陽衰。陽旺則氣行夫血,而面乃和。陽衰則氣滯於血,而面乃木矣。面既木矣,而陽氣之衰可知,何能運動於臂指間,毋怪兩手十指盡麻也。治法宜補其氣之虛,通其陽之閉。

方用助陽通氣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黃(五錢)防風(五分)當歸(三錢)葳蕤(五錢)廣木香(三分)附子(二分)烏藥(二錢)麥冬(二錢)茯苓(三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手之麻木解矣,再服二劑,而面之麻木亦解矣,更服二劑,不再此方大補其氣,氣旺而血行,又何麻木之有?

此症亦可用助氣解麻湯∶人參(三錢)白朮 黃 麥冬(各五錢)當歸 荊芥(各二錢)烏藥(八分)附子(一分)柴胡(八分)半夏(一錢)水煎服。

人有身忽猝倒,兩目緊閉,昏暈不識人,即子孫亦不相識,人以為中風之危症也,誰知絕非中風,乃心氣之乏絕乎。夫身中未有不痰盛者也。痰盛則直走心經,而心氣乏絕,則痰涎壅住於膻中而不能開矣。雖膻中為心君之相,痰來侵心,膻中先受,所以障心而使痰之不能入也。然則膻中本衛心以障痰,何反壅痰以害心乎?不知心氣既虛,而膻中亦虛矣。膻中既虛,僅可障痰以衛心,力難祛痰以益心也。況痰氣過盛,犯心甚急,膻中堅閉夫膜膈,使痰之不入,而心氣因之不通,不能上通於人,故目緊閉而不識人也。治法急補其君相之火,而佐之祛痰之味。心氣一通,目自開而人自識也方用四君子湯加減用之。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茯苓(三錢)附子(一錢)竹瀝(一合)薑汁(一合)菖蒲(三分)水煎服。一劑而目開,再劑而人識矣。

此方用參、術以救心氣之絕,然非假附子之力,斷不能破圍而直入,即用附子而不用竹瀝、薑汁,則痰涎間隔,恐附子孤軍難於斬殺耳;又佐之菖蒲者,借其嚮導,引附子群藥逕達心宮,易施其祛除之力也。

此症用加味三生飲亦神效。

人參 白朮(各一兩)附子 南星 半夏 菖蒲 遠志(各一錢)生棗仁(三錢)水煎服。

人有素性好飲,兩臂作痛,服祛風治痰藥更加麻木,痰涎愈盛,體軟筋弛,腿膝拘痛,口噤語澀,頭目暈重,口角流涎,身如蟲行,搔起白屑,人以為中風之症已成也,誰知是脾氣之不足乎?凡人後天,全藉飲食之補益。若飲食過多,反傷脾氣,何能受益。況酒能散人真氣,少飲則益,多飲則損,日日貪杯,臟腑之間,無非糟粕之氣,欲真氣之無傷得乎。故體軟筋弛,脾虛不能運也;痰涎加盛,脾虛不能化也;腿膝拘痛,脾虛不能行也;口噤語澀,脾虛氣難接也;頭目暈重,脾虛氣難升也;至於流涎、起屑,一則脾虛而不能攝,一則脾虛而不能潤也。以上諸症,總皆脾氣虧損之故方用六君子湯加味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半夏(二錢)陳皮(五分)附子(三分)茯苓(三錢)連服十劑而愈。

六君子湯專補脾氣之藥也,而又兼善治痰,然非加入附子,則不能走經絡而通血脈。或疑白朮太多,不知白朮健脾而更善去濕,多用始能利腰臍而昇陽氣,則陽不下陷,而脾得建其運化之功也。

此症用參術去濕湯亦妙。

人參 白朮(各五錢)甘草 半夏 附子(各一錢)山藥(一兩)薏仁(三錢)砂仁(三粒)水煎服。

人有怒後吐痰,胸滿作痛,服四物、二陳之湯加芩、連、枳殼之類,杳無一應,更加祛風之味,反致半身不遂,筋漸攣縮,四肢痿軟,日晡益甚,內熱口乾,形體倦怠,人以為風中於腑也,誰知是郁怒未解,肝氣未舒所致。本無風症治風,而反為風藥所損,損氣傷血,以成似中風之病也。治法必須仍解其郁怒,而佐之補氣補血之劑,益陰益精之味,庶幾可救耳。

方用舒怒益陰湯∶熟地(一兩)當歸(五錢)茯苓(二錢)甘草(五分)白芍(一兩)陳皮(五分)麥冬(三錢)丹皮(三錢)柴胡(一錢)白朮(二錢)人參(一錢)水煎服。十劑而筋不攣縮矣,再十劑而四肢不痿軟矣。後純用六味湯大劑煎飲。二月而半身皆遂矣。

此方即逍遙散加味者也。用參、熟、麥、丹於逍遙散中,實有妙義。蓋逍遙散為解郁之聖藥,郁散而得補,則補始有功,而方中全在用白芍至一兩,以平肝氣,肝平則木不克土,而土有生氣,況又有健脾開胃之品,以輔佐而相成,所以能反敗為功也。

此症用加減逍遙散亦驗。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白朮當歸生地(各三錢)甘草炒梔子半夏(各一錢)青皮(五水煎服。

人有懷抱鬱結,筋攣骨痛,喉間似有一核,結住不下,服烏藥順氣散等藥,口眼歪斜,兩臂不能伸舉,痰涎愈甚,內熱晡熱,人以為偏枯之漸也,誰知是肝木之不舒乎?夫木最喜水,木郁則耗水矣。水耗而木更難舒,木既不舒,而木中之火又安得而舒乎?自然木來克土,而脾胃兩傷,脾熱胃燥,內自生風而現風象,正不必外來之風入,始見歪斜之症也。治法自必補脾胃之土矣。然而徒補脾胃之氣,而肝來克土,脾胃仍不舒也,必須攄肝以扶脾胃之為得耳。

方用舒木生土湯∶白芍(五錢)茯苓(三錢)山藥(一錢)生棗仁(二錢)遠志(一錢)甘草(五分)白朮(三錢)熟地(五錢)鬱金(一錢)人參(一錢)麥冬(二錢)當歸(二錢)玄參(三錢)水煎服。

此方心、脾、胃、肺、肝、腎兼治之藥也。何以謂之舒木生土湯?不知方中雖是兼治之藥,而實為專治肝經也。治心者不耗肝氣也;治腎者所以生肝也;治肺者使其不來克肝也。

治脾胃者使其不來仇肝也。故用群藥無非滋肝以舒木。木舒矣,而脾胃有不得其天者乎。此舒木生土之名,實有微意耳。

此症用疏木飲亦佳。

柴胡 薄荷 甘草 蒼朮 白芥子(各一錢)白芍(五錢)茯苓(三錢)丹皮 生地(各二錢)青皮(五分)水煎服。

有人一時猝倒,口吐痰涎,發狂號叫,自坐自起,自立自行,目不識人,身中發斑,數日後變成瘡癤者,此謂真正中風。蓋其人元氣未虛,一時為風邪所中,正氣既盛,而邪氣又不弱,正與邪相戰,兩不肯負,於是而痰涎生,於是而狂叫起,心中如焚,坐立不安,行止不定,目不識人。內熱既盛,必由內而發於外,故紅斑燦爛於皮膚;火毒難消於肌肉,因變為瘡,為癤。譬如人家,門戶既牢,主伯亞旅又健,突來強盜,劈門而入,兩相格鬥,因而火攻焚殺,反成焦頭爛額之傷矣。治法不必助正,而惟事祛邪,掃蕩賊風,而正氣已安。

方用掃風湯∶荊芥(五錢)防風(三錢)半夏(三錢)陳皮(一錢)天花粉(一錢五分)茯苓(三錢)黃芩(二錢)蘇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狂定,二劑而痰消,三劑而斑化,瘡癤亦尋愈矣。

此等之症,萬人中生一者也。人亦不知是中風之真症,吾獨表而出之,使人知真中風之如此,而類中風可照症而治之也。

此症用排風飲殊效。

大黃(酒蒸,三錢)丹皮(五錢)甘草 防風 天麻 天南星(各一錢)玄參(一兩)柴胡(三錢 黃芩蘇葉荊芥(各二錢)當歸(三錢)水煎服。

人有素多內熱,一旦顛仆,目不識人,左手不仁,人以為中風之症,誰知此乃腎水不足以養肝,肝木太燥,木自生風而自仆,非真中風也。若作風治,鮮不立亡;即作氣虛治,亦陽旺而陰愈消,非恰中病情之法。必須仍補腎水以生肝木,則木得其養,而左手之不仁可以復愈。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四錢)茯苓(三錢)丹皮(三錢)澤瀉(一錢)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白芥子(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目能識人,四劑而手知痛癢,十劑全愈矣。

夫六味地黃丸,料非治中風之藥也,今用之以滋其腎水,又用芍藥、當歸以平其肝木;柴胡、白芥子以疏通肝氣,而消其兩脅之痰。水足而木自條達,痰去而氣自流通,內熱頓除,外體自適,亦何至左手之不遂哉。此症用潤燥丹亦效。

熟地(二兩)白芍(一兩)柴胡(五分)天花粉(三錢)水煎服。

有人身忽自倒,不能言語,口角流涎,右手不仁,肌膚不知痛癢,人以為氣虛而中風也。夫氣虛則有之,而中風則未也。此病乃心氣既虛,不能行氣於胃,而胃氣又虛,則胃自生熱,蒸其津液,結為痰涎,壅塞隧道,不能行氣於心,即堵截其神氣出入之竅,故神明瞀亂,神明無主,則舌縱難言,廉泉穴開,而口角故流涎沫也。一身能運者,全藉氣以行之。今氣既大虛,不能行於四肢,則手自不仁。右手者,尤氣之所屬也。氣不能行於肌膚,則痛癢不知矣。此等之症,若作風治,未有不死者。即於補氣之中,加入祛風之藥,亦止苟延性命,必成半肢之風症矣。故半肢之風,皆錯治中風而成之也。治法宜用六君子湯加入附子治之。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黃(二兩)半夏(三錢)茯苓(五錢)甘草(一錢)附子(一錢)陳皮(一水煎服。一劑而出聲,二劑而痰涎收。一連十劑,而前症盡愈。

夫參、苓、、術補氣之聖藥也,加入附子,則將軍有威令,遍達於諸經之內,豈獨心胃相通,使痰涎之不壅塞乎,所以奏功之能神也。

此症用釋躁湯亦佳。

玄參(一兩)荊芥(三錢)天花粉(三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茯苓(三錢)菖蒲附子(各三水煎服。有人無故身倒,肉跳心驚,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足不能行,痰聲如鼾,惟雙目能動者,人以為因痰而中風也。嗟乎,此痰病而非中風也。天下怪病,多生於痰,而痰病多成於濕,痰濕結而不散,往往有見鬼神而猝倒者。此病之無故身倒,亦其一也。醫工不知為痰濕之氣,見其倒而即呼為中風,誤矣。然則治此病,不治痰而治風,適足以招風而生變;即不治風,而惟治痰,亦不能消痰而弭災。必須大補其氣血,氣旺而痰自化,血盛而痰自去也。

方用十全大補湯∶人參(五錢)黃(一兩)當歸(五錢)白芍(三錢)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一錢)熟地(一兩)川芎(二錢)肉桂(二錢)水煎服。一劑而口能言,二劑而心驚肉跳者止,三劑而鼾聲息,十劑而手能動足能行矣。又二十劑而氣血重旺,一如無病之人。

此等之症,世人皆以風治,多致僨事。苟不治風,而惟治氣血之虛,斷不至變生不測者也。或謂補虛,則風自出,用十全大補之湯,而能愈中風者是也。誰知類中風之病,絕無風也,非必補虛而風始出耳。

此症用扶傾湯亦妙。

人參 當歸 茯苓(各五錢)半夏(二錢)附子 破故紙(各一錢)黃 麥冬(各一兩)砂仁(三粒)白朮(五錢)水煎服。

有人一時猝倒,痰涎壅塞,汗如雨出,手足懈弛不收,口不能言,囊縮,小便自遺,人以為中風急症,誰知是陰陽兩脫乎。此至危之病,刻不可緩,生死在反掌之間也。若作風治,下口立亡,必須用三生飲救之。

人參(二兩)生附子(一枚)生天南星(五錢)生半夏(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囊縮伸,小便止,再劑而口乃能言矣。始可別用湯劑也。

世人疑三生飲過於猛烈,不知病來甚暴,非此等斬關奪門之藥,何能直入臟腑,而追其散失之元陽。故必投於人參數兩之中,始可奪命於須臾也,否則斬關而關不能開,奪門而門不得進,惟是關門既開,而前藥又不可再用,另用∶人參(一兩)白朮(二兩)茯苓(五錢)當歸(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一兩)半夏(三錢)水煎服。

方名濟急丹。連服二劑,而元氣日旺,虛汗不流,手足可以運動,而無癱瘓之憂也。譬如破城而守,內無糧草,則士有飢色,今關門大開,搬輸挽運而入者皆糗糧米谷,則倉廩既實,兵馬有飽騰之氣,賊自望風而飛遁矣。倘仍用附子、南星之屬,未免過於酷烈,民已歸誠,而猶用虎賁之士,遍城搜糧,其損傷元氣,不又多乎。妙在不用附子、南星,而反用當歸、熟地、山茱萸、麥冬資陰之品。蓋從前斬關奪門之時,未免斬殺太甚,搶劫無遺,臟腑必有焦枯之苦,今一旦得資財接濟,真不啻恩膏之賜矣。

此症用救脫飲亦甚效。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附子(一錢)乾薑 半夏(各三錢)貝母(一錢)水煎服。

有人口眼斜,身欲顛仆,腹中鳴如囊裹漿之聲,人以為此中風之症,內有水濕之氣也,而余以為不然。夫水濕之氣,由於脾氣之虛也。脾氣不能運化乎水,而水乃停積不化,下不能行,必涌而上行矣。於是涌於頭而作暈,涌於口眼而為斜。水氣既在於上,則頭重而足輕,故身欲時時顛仆,有似乎中風,而實非中風也。

方用分水止鳴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車前子(三錢)茯苓(一兩)肉桂(一錢)半夏(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腹中之鳴止,而口眼亦平復矣。

此等之症,原無風之可祛,故不必祛風,單健其脾土之氣,而土勝自能制水,又虞徒消其膀胱之水,恐水冷不化,又補其命門之火以生脾土,則土有先天之氣,益足以制其後天之狂瀾。大地陽回,而溪澗之水,無非春氣熏蒸,則膀胱不寒,尤能雪消冰解,而無阻隔之嘆。下河疏通,而上游又何患壅塞,而成泛濫之害哉。或曰口眼斜,實系風症,安在水氣而能使之然也。不知水寒則成冰凍,口眼處於頭面之間,一邊吹寒風而成斜,似乎中風,然而風在外而不在內也。風既在外,不入於腠理之中,何必加祛風之劑哉。

此症亦可用術苓加桂湯∶白朮 茯苓(各一兩)肉桂(三錢)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後,致半身不遂,人以為中風而成偏枯也,誰知因治中風而成偏枯乎。夫中風之症,萬人中而間生一二者也,豈可因一時猝倒即認作中風而治風乎。此中原無風邪,因氣虛而猝倒,大用補氣之藥,而少佐以消痰之味,焉有成偏枯之症乎。惟其過於祛風,以耗其氣,必至右身之不遂,或過用祛風以耗其血,必至左身之不遂矣。夫猝倒之時,本正氣之不能主宰也,乃不補氣而轉虛其氣,欲氣之周遍於身,何可得乎。天下至誤者,謂中風有中經、中絡、中髒、中腑之分也。自此言出世,遂信風國中絡,不可引之入經;風既中經,不可引之入腑;風既入腑,不可引之入髒。於是諸般風藥,雜然亂投,而民生不可救藥矣。臟腑經絡,未嘗有風,而必欲強用風藥,成偏枯之症,猶其幸也。蓋臟腑既無風症,即是元氣未虛之人,尚不禁風藥之侵耗,況系羸弱之子,搖搖靡定之身乎。今不致死亡而成偏枯者,亦因其於補正之中,而用祛風之劑,故猶存殘喘耳。然則已成偏枯之症,其可再用風藥乎。

方用全身湯∶人參(二兩)白朮(二兩)茯苓(一兩)半夏(三錢)附子(三分)神曲(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手足能舉矣,再用四劑,而步履如故,身臂皆輕。

或疑偏枯之病,似非急症可比,何必大用參術?不知猝倒之後,非重用參、術,則元氣不能驟復,與其日後而多用補劑,零星而期久效,何若乘其將絕未絕之先,急為多用而救之此症用全身飲亦妙。

人參 黃 巴戟天(各一兩)半夏(三錢)附子(一片)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後,遍身不通,兩手兩足不收者,人以為中風而成癱瘓也,不知此乃血虛而氣不順也。夫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今不能握、不能步者,正坐於血虛耳。然而氣血未嘗不相兼而行者,使血虛而氣順,則氣能生血,而血尚足以供手足之用。今氣既不順,是氣與血有反背之失,欲血之蔭手足也,何可得乎。故不獨手足不收,而且一身盡不通也。

夫手足不收者,猶在四隅之疾,而一身不通者,實腹心之患也。此即所謂風痱之症也。名為風痱,實無風也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當歸(一兩)白芍(五錢)川芎(二錢)人參(二錢)半夏(二錢)黃(三錢)水煎服。二劑即知痛癢,服十劑即能步履矣。再服十劑全愈。若作中風治之,則風藥必耗爍其血。血干而氣益不順,氣既不順,而血益加虛,必變為廢棄之人矣。

此症可用滋血通經湯∶當歸 熟地(各一兩)黃芩 麥冬(各五錢)北五味子 天花粉 秦艽(各一錢)水煎服。

有人猝倒於地,奄忽不知人,人以為中風之重症也。然而非風也,乃氣虛而不能接續耳。既無口眼之斜,又無手足之麻木,是全無風象。若作風治,勢必引風入室耳。世人謂中風之症,必須填塞空竅,使風之不能入也。今反用風藥,以治無風之症,安得不開其腠理哉。腠理即開,玄府大泄,欲風之不入,其可得乎。夫氣虛而不能接續,以致猝倒,奄忽而不知人,本是風懿之病,未嘗內有風也。世人不察,必欲以中風治之,誤矣。方用六君子湯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茯苓(三錢)半夏(三錢)陳皮(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即能知人,二劑全愈。蓋不治風而反奏功也。

此症用續氣湯亦效。

白朮(五錢)人參 白芥子 白芍(各三錢)甘草(一錢)枳殼(三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有一時猝倒,狀似中風,自汗不止,懶於語言,人亦以為中風也,誰知亦是氣虛乎。夫猝倒已似中風,更加自汗,此虛極之症,乃亡陽而非中於風也。亡陽之症,必須參附以回陽,始有生機,倘以為中風而用風藥,有立亡而已矣。方用參歸附湯救之。

人參(一兩)黃(二兩)附子(三錢)當歸(一兩)水煎服。一劑而自汗止,再劑而言語出,四劑而神氣復矣。

或曰∶猝倒之後,既無五絕之虞,不過自汗多與言語懶耳,似乎可以緩治,何必藥品之多如此。不知此症看其似輕而實重,看其似緩而實急。天下初病,易於圖功,而久病難於着力。況亡陽之症,元氣初脫,有根易於重治,而無根難於再續。故必乘此將亡未亡之時,以大補其氣血,實省後日無數之挽回也。苟畏藥品之多,因循退縮,坐失機宜,而不敢多用參、,迨至日後,百劑而不能見效矣。

此症亦可用龜蠣神膏∶人參 黃(各一兩)麥冬(五錢)北五味 蜀漆(各一錢)肉桂(二錢)牡蠣 龜膏(各三錢)水煎服。

有人身未猝倒,而右手不仁,言語謇澀,口中流沫,人以為半肢風也。然而非外來有風,乃本氣自病,所謂中氣之病也。夫氣何以曰中,因其似乎中風,而又非中風,故別其名曰中氣。其實乃氣虛,而非氣中,因其氣虛,故不中於左,而中於右。蓋人身左屬血,而右屬氣也。惟女子則右為血,而左為氣。今所言之病,乃男子耳。男子既右手之不仁,非氣虛而何。既是氣虛,可不急補其氣乎。一補氣,而右手之不仁,隨補而隨效也。

方用至仁丹∶人參(一兩)白朮(一兩)黃(一兩)茯苓(三錢)半夏(三錢)肉桂(二錢)薏仁(三錢)甘草(一水煎服。一服而語言清,再服而涎沫止,十服而不仁者愈矣。

此補氣之妙也。或疑既是氣虛,補氣可矣,何以必多加消痰之藥,豈氣旺而不能攝水,氣盛而不能化水耶?至加肉桂以助火,不更多事乎?不知氣虛者,未有不脾胃寒也。脾胃既寒,難以運化,水谷不變精而變痰矣。故氣虛者痰盛,痰即欺氣之虛而作祟,上迷心而旁及於手足,故身欲仆而手不仁,口吐涎沫耳。乃用參、以補氣,復用苓術以健土,治濕則痰無可藏之經,更加半夏、薏仁,以逐其已成之痰,則未成痰涎,又安能再化哉。猶恐脾胃久寒,一時難以建功,增入肉桂以補其命門之火,則火自生土,土旺而氣自鬱蒸,氣有根蒂,臟腑無非生氣,而經絡皮肉,何至有不通之患哉。

此症亦可用固氣收涎湯∶人參(一兩)白茯苓 遠志 山藥(各三錢)半夏(二錢)麥冬 炒棗仁 巴戟天(各五錢)附子(三分)水煎服。

有人身未顛仆,左手半邊不仁,語言謇澀,口角流涎,人亦以為半肢風也,然而此非風也,乃血虛之故。血不能養筋脈,有似乎中耳。夫中氣病速,而易於奏功;中血病緩,而難於取效。蓋中氣陽症,中血陰症,陽速而陰遲耳。

方用生血起廢湯∶葳蕤(二兩)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當歸(一兩)茯苓(五錢)白芥子(五錢)水煎服。一劑而語言清,十劑而涎沫止,三十劑而不仁者愈矣。愈後前方中加人參(三錢),黃(五錢),減當歸(五錢)。再服二十劑,一如無病患矣。

或疑葳蕤之藥,過於中和,不若用四物湯之流動,雖白芥子能消膜膈之痰,然用至五錢,未免過多,起首口角流涎,自宜多用,至於後來,似可少減,何以始終用至五錢耶?不知血病多痰,消痰始能補血。況中血之病,血虛之極,膜膈之間,無非痰也,非多用白芥子斷不能消。白芥子消痰而不耗氣,且能助補血之藥以生血,故始終之所必需。但其力少薄,不比半夏、貝母之力濃,是以必宜多用,而不可少用也。四物湯雖是補血之聖藥,而白芍非中血之宜,川芎亦過於動,故特用葳蕤者,以葳蕤生血,而又能起廢,同熟地、當歸用之,尤善建功,實勝於四物湯耳。且葳蕤之藥,暫用則難於取勝;久用則易於建績。以之治緩病,實有相宜。況多用至二兩,其力更濃,用之為君主之藥,又相佐得宜,故始終任之而攸利也此症用益陰生血湯亦佳。

熟地(一兩)茱萸 白朮 白芍 麥冬(各五錢)人參(二錢)白芥子(三錢)五味子(五分)水煎服。

有人頭面腫痛,口渴心煩,一旦猝中,手足抽搐,言語不出,口眼斜,人以為中風也,誰知是中火也。夫火生於木之中,火藉風之力,似乎中火即中風也。人謂不解其風,則火從何而息?嗟乎,中火而祛風,非所以治火也。火所最惡者,水也。祛風以息火,則火之焰少戢而火之根未除;滋水以救火,則火之光自消而火之性盡滅。

是祛風以治火,不若滋水以治火也。況中火之症,內實無風,用祛風之藥,則毛竅盡開,反足以通火之路。火之路開,而風反得入之矣。火得風之威,風恃火之勢,本非中風,欲不變為風症,而不可得矣。治法貴乎補水,而不必用祛風之藥也。

方用滅火湯∶玄參(三兩)沙參(二兩)白芥子(三錢)茯苓(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心煩定,二劑而口渴除,三劑而語言清,四劑而斜正,十劑而手足不牽搐矣。

蓋玄參能消浮游之火,況益之熟地、沙參、茱萸、麥冬、五味之類,純是補水添精之味,自然水足而火衰,何必用風藥以搜風哉。倘於補水之中,少加風藥,則於補水添精,反多牽制,而不能奏功矣。或曰不用風藥是矣,獨不可用涼藥以解氛乎?不知此火乃虛火而非實火也。實火可用寒涼以直治,而虛火斷不可用寒涼以增其怒也。況玄參微寒,未嘗不於補中以瀉火,何必更用寒涼哉。

此症用二冬二皮湯亦妙。

麥冬 天冬 地骨皮 丹皮(各二兩)水煎服。

有人一時猝中,手足牽搐,口眼斜,然神思則清,言語如故,人以為陽虛中風也,而熟知不然。夫陽虛猝倒,未有不神昏者也。今猝倒而心中明了,狀似陽虛,而非陽虛,此乃陰虛之中耳。夫陰虛非血虛之謂,蓋真陰之虛,腎水乾枯,不能上滋於心,故痰來侵心,一時迷亂而猝中。及痰氣既散,而心之清如故也。作中風治,非其治也,即作中氣治,亦非治法。惟有直補其腎中之陰,則精足而腎自交於心,而心之液,自流行於各臟腑,而諸症自痊也。

方用填陰湯∶熟地(四兩)山茱萸(二兩)北五味(三錢)麥冬(一兩)山藥(一兩)白芥子(五錢)破故紙(一錢牛膝(三錢)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劑而牽搐除,再劑而口眼正,一連十劑而平復如常矣。

夫熟地、山茱、山藥,實填精之聖藥,而麥冬、北五味,又益肺之仙丹。蓋單補腎水,恐水不能速生,故又補其肺,使肺金以生腎水,子母相資,更易滋潤也。又慮陰不下降,用破故、牛膝下行以安於腎宮,則濁陰不致上干,而真陰自然既濟矣。復加附子一分者,以陰藥太多,未免過於膩滯,少加附子,以行其真陰之氣,非假之以助其火也。水得火之氣,則水尤易生,毋怪其奏功之奇矣。

此症用清寧湯亦效。

熟地 麥冬(各二兩)北五味(三錢)芡實 巴戟天 菟絲子(各一兩)水煎服。

有人平居無恙,只覺手足麻木,尚無口眼斜等症,人以為風中於內,三年後必有暈仆之症矣。勸人預服搜風順氣等藥,以防猝中。其論則是,而所用之方非也。手足麻木,乃氣之虛,非氣之不順也。即氣之不順,非風之作祟也。人苟中風,其來甚暴,豈待至三年之後而始發哉。然而氣虛能使手足麻者,何故?蓋氣一虛,即不能化痰,痰聚於胸中,而氣即不能通於手足也。治法於補氣之中而佐以消痰之味,則得之矣。

方用釋麻湯∶人參(一錢)當歸(三錢)黃(三錢)茯苓(三錢)半夏(一錢)白芥子(一錢)陳皮(一錢)白朮(三錢)甘草(五分)附子(一分)柴胡(八分)水煎服。一連四劑,而手足自然不麻不木矣。

倘仍然麻木,前方加倍,再服四劑,未有不愈者。

蓋麻木於手足,此四餘之輕病,原不必重治之也。今人因不知症,所以取效之緩,遂疑為重症。於是風藥亂投,反致變輕為重矣。苟知是虛而非風,一治虛而風象滅矣,何難之有此症用附湯亦妙。

人參 茯神(各三錢)白朮 黃(各五錢)附子(二分)水煎服。

有人遍身麻木,而身又不顛仆,狀似中風,然而風則有之,而非中也。此等之病,不可不治風,而又不可直治風也。不治風則風不能出於軀殼之外,直治風則損傷氣血,風又欺氣血之虛,反客為主而不肯去,必須於補氣補血之中,而佐之祛風祛痰之品,則氣血不傷,而風又易散也。

方用解縛湯∶黃(一兩)當歸(五錢)人參(五錢)附子(一錢)白芍(五錢)葳蕤(一兩)白朮(五錢)熟地(五錢)天花粉(三錢)秦艽(三錢)羌活(一錢)水煎服。一連四劑,身知痛癢矣,十劑全愈。

同一麻木之症,何以上條用藥之少,而此條用藥之多且重耶?蓋上條麻木,止在手足,尚無風之入體也,此條麻木,在於遍身,是風乘虛而入腑矣,原不可同日而語也。故上條可以輕治,而此條非重治斷難奏效耳。

此症用順氣和血湯亦大佳。

當歸(三錢)白朮(五錢)黃(五錢)人參(二錢)附子(一片)天麻 南星 羌活 獨活(各五分)半夏(一錢)水煎服。

有人天稟甚濃,又素好燒酒,一時怒氣相激,致成口眼斜,有似中風,而未嘗身仆,且善飲食,其脈洪大有力,此非風中,乃火盛而肝傷也。此等之症,在西北人甚多,而南人甚少。然而治法,又不可徒泄火而不養肝血也。

方用∶酒蒸大黃(二錢)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白芥子(二錢)炒梔子(二錢)水煎服。方名解焚湯。

用大黃以瀉其火酒之毒;用梔子以泄其肝木之火,用二味祛除,未免過於迅利。復用芍藥、當歸以大補其肝血,蓋血足而火自息也;加柴胡、白芥子以舒其肝葉之氣,而消其膜膈之痰,痰消而肝氣益舒,肝氣舒而風象自去。倘誤以為中風也,而妄加入麻黃、羌活等藥,愈祛風而愈動其火矣。或不去滋肝,而反去補氣,則陽旺而氣盛,轉來助火,肝中血燥,益足以增添怒氣,勢必火亢自焚,而成猝中之症矣。

此症亦可用寬氣湯∶柴胡 烏藥 秦艽 甘草 酒蒸大黃(各一錢)白芍(一兩)茯苓(三錢)當歸(三錢)天麻 防風(各三分)天花粉(二錢)水煎服。

有人猝中之後,手足流注疼痛,久之則麻痹不仁,難以屈伸,人以為中風之傷,以致風濕相搏,關節不利也,而不知不然。此症實因先有水濕,人不知治元氣之衰,而反去祛風利濕,以成似中風之症也。既因虛而成濕,又因濕而致中,不去治元氣之虛,尚可治風濕之旺乎。然而風濕既已搏結於一身,但去補氣而不去祛風利濕,亦非救誤之道也。今用兩利湯白朮(五錢)茯苓(五錢)薏仁(一兩)人參(一錢)甘草(五分)白芍(一兩)當歸(一錢)肉桂(三分)防風(五分)半夏(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疼痛止,再服十劑而麻痹愈,再服十劑而屈伸盡利矣。

方中補多於攻,用防風以散風,而不用澤瀉、豬苓以利水。蓋因虛而成風濕,既祛其風,何可復瀉其水。況方中白朮、薏仁未嘗非利水之藥也,於補水之中以行其利水之法,則水易流,而無阻滯之虞。水濕既去,而風難獨留,故少用防風以表邪,而孤子之風邪,無水艱於作浪,不必多用風藥,而風無不除也。

此症用至仁湯亦能收功。

白朮 黃 白芍 天花粉(各三錢)茯苓(五錢)車前子(一錢)防風(五分)甘草(五分)肉桂(三分)益智仁(五分)水煎服。

痹證門(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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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足牽連作痛,腹又微溏,人不能寐,臥倒足縮而不能伸,伸則愈痛者,人以為寒濕之成痹也,誰知是風寒濕同結於大腸乎?夫風入大腸,日日大便,邪似易下,即有濕氣,亦可同散,何以固結於中,而痛形於兩足耶?不知寒邪入腹,而留於大腸,又得風濕相搏,每不肯遽散,因成為痹耳。治法必去此風寒濕三氣之邪,使不留於大腸,而痹病可愈。然而徒治大腸之邪,而風寒濕轉難去也,又宜益大腸之氣,令氣旺於腸中,而轉輸倍速,則風寒濕亦易祛誒。

方用逐痹丹∶人參(一錢)茯苓(五錢)肉桂(三分)升麻(五分)甘草(一錢)薏仁(一兩)神曲(五分)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而濕去,二劑而風寒亦散也。

此方治濕為多,而治風治寒反輕者,蓋水濕最難分消,治其難,而易者更易。況治濕之中,不傷元氣,則大腸自有傳化之妙力,能使風寒隨濕而同解也。

此症亦可用薏仁苓術湯∶茯苓白朮(各五錢)薏仁(一兩)肉桂(三分)炒荊芥(三錢)水煎服。

人有嘔吐不寧,胸膈飽悶,吞酸作痛,因而兩足亦痛者,人以為胃口之寒也,誰知是風寒濕結於胃而成痹乎。夫胃喜熱而不喜寒,胃口一寒,邪氣因之相犯,風入於胃而不散,濕停於胃而不行,三者相合,而痹症乃成。治法祛三者之邪,而仍在調其胃氣,胃氣健而風寒濕不攻自解也。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生薑(五片)陳皮(五分)甘草(五分)肉桂(五分)荊芥(三錢)茯苓(三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更輕,連服十劑而飽悶酸痛之證盡去。

此方開胃而又善分消,加之生薑、荊芥,尤善祛散風寒,以離散黨羽,故奏功特神也。

此症亦可用溫胃消濕丹∶人參 黃 茯神 巴戟天(各三錢)遠志(一錢)肉桂(三分)肉豆蔻(一枚)益智仁 甘草 防風(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心下畏寒作痛,惕惕善驚,懶於飲食,以手按之,如有水聲,人以為水停心下也,誰知是風寒濕結於心包絡乎!夫水邪犯心則痛;風邪乘心則痛;寒邪入心則痛,是邪無論風寒濕均能成病。重則未有不死者,今止畏寒作痛,而不致有死亡者,正心包以障心也。然心包既然障心,獨當其鋒,安得而不痛乎。治法自當急祛風寒濕三者之邪,使之毋犯心包,而心君相安,何致心下之痛哉。雖然徒祛風寒濕之邪,而不補心包之氣,則心包太弱,而外援之師亦多相欺,反成覆亡之禍。故必補心包而兼治風寒濕也。

方用散痹湯∶巴戟天(五錢)白朮(五錢)菟絲子(三錢)炒棗仁(三錢)遠志(八分)山藥(五錢)蓮子(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三分)柴胡(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而驚止,二劑而胃氣開,三劑而水聲息,十劑而心下之痛安然也。

此方之藥,似乎單治心也,然而心包為心之相臣,治心正所以治心包耳。譬如君主清明,而相臣供職惟謹,自能安反側於頃刻也。

此症可用巴戟天湯∶人參 白朮 茯神 巴戟天 車前子(各三錢)山藥(一兩)半夏 肉桂(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小便艱澀,道澀如淋,而下體生疼,時而升上有如疝氣,人以為疝,或以為淋,而不知非也。蓋風寒濕入於小腸之間,而成痹耳。夫小腸主泄水者也,水入小腸,何邪不去,乃縮住而不流,蓋寒與風作祟也。治法必須散小腸之風寒,而濕氣不難去也。然而治小腸,必宜治膀胱之為得,膀胱利而小腸無不利也。雖膀胱亦有痹症,而與小腸之痹正無差別,故治小腸之痹,必當以治膀胱者治之耳(風寒濕入於小腸而成痹,亦無人能識)。

方用攻痹散∶車前子(三錢)茯苓(三錢)薏仁(一兩)肉桂(五分)木通(二錢)白朮(五錢)王不留行(一錢)水煎服。一連數劑。而似淋者不淋,似疝者不疝,再服數劑,而痛如失也。

此方利濕而又不耗氣,祛寒而風自散,所以為佳,何用逐風之品以損傷臟腑哉。

此症可用寄奴湯∶白朮(一兩)茯苓(三錢)肉桂(一錢)柴胡(一錢)劉寄奴(二錢)水煎服。

人有一身上下盡行作痛,有時而止,痰氣不清,欲嗽不能,咽喉氣悶,胸膈飽脹,二便艱澀,人以為肺氣之不行也,誰知是風寒濕之犯於三焦乎。夫三焦主氣,而流通於上中下之間者,氣也。風寒濕感一邪,而氣即不能宣矣。況三邪搏結,安能自舒乎。毋怪清濁二道,舉皆閉塞,因而作痛也。治法不急祛風寒濕三者之邪,則三焦何以流通哉。然三焦不可徑治也。治三焦必宜治腎,腎氣旺而下焦之氣始通;更宜治肺,肺氣肅而上焦之氣始降;尤宜治脾胃,脾胃健而中焦之氣始化。理肺、腎、脾胃之氣,而益之散邪之藥,則三焦得令,而風寒濕不難去也。

方用理本湯∶人參(一錢)白朮(五錢)麥冬(三錢)山藥(五錢)芡實(五錢)巴戟天(三錢)肉桂(一錢)桔梗(五分)貝母(五分)白芥子(二錢)防己(三分)茯苓(三錢)草(一錢)水煎服。四劑而上中下之氣乃通,一身之病盡解,再用四劑,諸症全愈。

此方全去扶肺、腎、脾胃之氣,而輕於祛風寒濕者,正所以理其本也,而攻標在其內矣。況原未嘗無蕩邪之藥乎,故能建功若是之神也。

此症亦可用防桂術苓散∶白朮 茯苓 防風(各五錢)巴戟天(三錢)肉桂(一錢)桂枝(八分)天花粉 黃(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胸背、手足、腰脊牽連疼痛不定,或來或去,至頭重不可舉,痰唾稠粘,口角流涎,臥則喉中有聲,人以為此痹症也,宜用控涎丹治之,而不知非也。夫痹雖合風寒濕三氣之邪以成,然而人之氣血不虛,則風寒濕何從而入?風寒濕之入,乃乘氣血之虛而侵之也。烏可徒治其邪而不補其正乎。控涎丹用甘遂、大戟以祛邪,而無補氣補血之藥,往往用之以治痹而不能收功,反致敗績者坐此弊也。法宜補正而助以祛邪,則百戰而百勝矣。

方名補正逐邪湯∶白朮(五錢)薏仁(五錢)人參(一錢)桂枝(三分)茯苓(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二劑輕,十劑愈。

白朮、薏仁、人參、茯苓皆健脾補氣之藥,又利水去濕之劑也。雖曰風寒濕合而成痹,其內最多者濕也。濕在經絡、腸胃之間,最難分化,逐其濕而風寒正不必治而自散,所以止佐桂枝數分而已足也。惟是既用參、術、薏、苓以健土而利濕,尚何慮痰哉。然而風寒濕之邪,每藉痰為奧援,故治痹者必治痰。今用白芥子,膜膈之中痰且盡消,其餘各處之痰有不盡消者乎?痰消而風寒濕無可藏之藪,欲聚而作亂,已不可得,況正氣日旺哉。或曰痹成於氣血之虛,治法自宜氣血雙補矣,何以方中止用氣分之藥以益氣,絕不用血分之藥以益血也?不知氣旺自能生血,且血有形之物,補之艱於速生,且恐因循等待,有礙生氣之速,不若專補其氣,而去風去濕去寒之更捷也。

此症亦可用自適湯∶黃 白芍 當歸 茯苓(各五錢)陳皮(五分)半夏 羌活 甘草(各一錢)柴胡(二錢)桔梗(五分)水煎服。

人有肌肉熱極,體上如鼠走,唇口反裂,久則縮入,遍身皮毛盡發紅黑,人以為熱痹也。夫風寒濕三者合而成痹,未聞三者之中更添入熱痹之謂。此乃熱極生風,似乎痹症,而實非痹症也。治法解其陽明之熱,而少散其風則得矣,不必更治其濕也。至於寒邪,尤不必顧。蓋寒則不熱,而熱則不寒耳。

方用化炎湯∶玄參(一兩)甘菊花(五錢)麥冬(五錢)升麻(三錢)羚羊角(鎊,五分)生地(五錢)荊芥(炒,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熱少解,再服四劑而諸症盡愈矣。

方中用玄參、菊花、生地、麥冬解其陽明之火,而更退其肺金之炎者,以肺主皮毛也。

然而僅治其胃與肺,恐止散其在內之熱,而不能散其在外之熱也。故又多用升麻、荊芥導之出外,而不使其內留以亂心君之神明。外既清涼而內有不快然者乎。至於羚羊角者,雖取其散火之毒,亦藉其上引而入於唇口之間,使縮者不縮,而裂者不裂也。或謂既是陽明火毒,何不用石膏、知母寒涼之藥以瀉之?不知火熱而外現於皮毛、唇口、肌肉之處,一用大寒大涼之藥,則直攻其火,必從下泄,不能隨升麻、荊芥之類而外泄矣。故不用石膏、知母,而用玄參、菊花於補中表火之為得也。

此症用涼肢散亦效。

茯苓 薏仁 玄參(各五錢)甘草 升麻(各一錢)炒荊芥(一錢)甘菊(三錢)麥冬(三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

人有腳膝疼痛,行步艱難,自按其皮肉直涼至骨,人以為是冷痹也。夫痹而曰冷,正合風寒濕三者之旨也。此等之病,雖三邪相合,而寒為甚。蓋挾北方寒水之勢,侵入骨髓,乃至陰之寒,非至陽之熱不能勝之也。然而至陽之熱,又慮過於炎威,恐至寒之邪未及祛,而至陰之水先已熬干。真水涸而邪水必然泛濫,邪水盛而寒風助之,何以愈痹哉。方用真火湯治之。

白朮(五錢)巴戟天(一兩)附子(一錢)防風(一錢)牛膝(三錢)石斛(三錢)萆(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皮肉溫矣,又服四劑而骨髓熱矣,再服四劑腳膝之痛去,更服四劑而步履無艱難之態矣。

方中用巴戟天為君,補火仍是補水之藥,而輔佐之味,又彼此得宜,不用肉桂、當歸之品溫其血分,實有意義。蓋補氣則生精最速,生精既速,則溫髓亦速矣。若一入血分之藥,則沾濡遲滯,欲速而不達矣。萆原忌防風,使之相畏而相使,更復相宜,所以同群而共濟也。

人有肝氣常逆,胸膈引痛,睡臥多驚,飲食不思,吞酸作嘔,筋脈攣急,人以為此肝痹之症也。夫肝痹是矣,而肝之所以成痹者,人知之乎?雖風寒濕三者成之,然亦氣血之不足而成之也。肝之血不足而濕邪乘之,肝之氣不足而風邪乘之,肝之氣血不足而寒邪乘之。有此三邪,直入於肝經,而後肝之血益虧,肝之氣益耗,於是肝之魂不能藏於肝之中,乃越出而作驚也。肝經既病,何能生心,心無血養,安能生胃氣哉。胃氣不生,自難消化飲食,不能消化飲食,而強飲強食焉,必至吞酸作嘔矣。夫飲食所以養臟腑者也,飲食既不消化,不能變精以分布於筋脈,則筋脈無所養,安得而不拘攣哉。然則治法,烏可徒治風寒濕三者之邪,而罔顧肝經之氣血耶。

方用肝痹散∶人參(三錢)當歸(一兩)川芎(五錢)代赭石末(二錢)羌活(五分)肉桂(一錢)茯苓(五錢)酸水煎,調丹砂、代赭石末同服。一劑而驚止,二劑而胸膈不痛,肝氣不逆矣,再服四劑而吞酸嘔吐之病痊,筋脈亦不攣急矣。

方中用當歸、川芎以生血,加入人參益氣以開血,引代赭石去通肝氣,以佐川、歸之不逮,氣開血通,而後邪可引而出矣。又加肉桂以辟寒,加茯苓以利濕,加羌活以除風,則邪自難留,而魂自不亂矣,所以益之棗仁、丹砂收驚特速也。

此症用二術救痹飲亦效。

白朮 白芍 茯神(各五錢)陳皮 肉桂 柴胡(各一錢)枳殼(五分)遠志 白芥子 蒼朮(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咳嗽不寧,心膈窒塞,吐痰不已,上氣滿脹,不能下通,人以為肺痹也。肺痹之成於氣虛,盡人而不知也。夫肺為相傅之官,治節出焉,統轄一身之氣,無經不達,無髒不轉,是氣乃肺之充,而肺乃氣之主也。肺病則氣病,而氣病則肺亦病。然則肺痹即氣痹也,肺痹既為氣痹,治肺痹者烏可舍氣而不治乎?但肺雖主氣,而補氣之藥,不能直入於肺也,必須補脾胃之氣以生肺氣。然而生肺氣者,止有脾胃之土。而克肺者有心焉;仇肺者有肝焉;耗肺者有腎焉。一臟腑之生,不敵眾臟腑之克,此氣之所以易衰,而邪之所以易入也。且脾胃之土,又能暗傷肺金。蓋飲食入胃,必由脾胃之氣以轉入於肺,今脾胃既受風寒濕之邪,則邪亦隨脾胃之氣,而輸之於肺,而肺乃受傷矣。況多怒而肝之氣逆於肺,多欲而腎之氣逆於肺,肺氣受傷,而風寒濕之邪遂填塞肺竅而成痹矣。方用肺痹湯治之。

人參(三錢)茯苓(三錢)白朮(五錢)白芍(五錢)蘇葉(二錢)半夏(一錢)陳皮(一錢)枳殼(三錢)水煎服。連用二劑而咳嗽安,再用二劑而窒塞開矣,用十劑而諸症盡愈。

或謂人參助氣是矣,但多用恐助邪氣,何以用之咸宜乎?不知肺氣之虛以成痹,非肺氣之實以成痹也。人參畏實不畏虛,況又有蘇葉以治風,半夏以消濕,肉桂以祛寒,則邪何能作祟哉。而且白朮、茯苓以健脾開胃,白芍以平肝,黃連、肉桂以交心腎,則肺氣自寧,自然下降,正不必陳皮之助矣。

此症可用助氣散痹湯∶甘草 半夏 乾薑(各一錢)桔梗 茯神(各三錢)人參(二錢)陳皮 紫菀(各五分)花椒 黃芩(各三分)水煎服。

人有下元虛寒,復感寒濕,腰腎重痛,兩足無力,人以為此腎痹也。而腎痹之成,非盡由於風寒濕也。夫腎雖寒髒,而其中原自有火,有火則水不寒,而風寒濕無從而入。無奈人過於作強,將先天之水,日日奔泄,水去而火亦隨流而去,使生氣之原,竟成為藏冰之窟,火不能敵寒,而寒邪侵之矣。寒氣直入於腎宮,以邪招邪,而風濕又相因而至,則痹症生矣。法不必去邪,惟在補正。補正者,補腎中之火也。然而火非水不長,補火必須補水,但補水恐增其濕,濕旺而風寒有黨,未必能遽去,為憂。孰知腎水者,火中之水也,此乃真水而非邪水也。真水衰而邪水始盛;真水盛而邪水自衰,故補真水而實足以制邪水也。況水中有火,何濕不去乎。夫最難治者,水邪也,水邪既去,風寒不治而自散矣。

方用腎痹湯∶白朮(一兩)山茱萸(五錢)茯苓(五錢)薏仁(五錢)杜仲(三錢)肉桂(一錢)附子(五分)防己水煎服。二劑而腰輕,四劑而痛止,十劑而兩足有力,再十劑而全愈。

方中補水之藥少,而去濕之藥多,然而又無非補水也。於水中補火,則火無太炎之患;於水中祛濕,則濕無太息之憂。寒濕既去,而風安得獨留哉。方中又有防己之祛邪,故風寒濕盡去也。

此症用利氣丹亦效。

白朮 人參 山藥(各一兩)附子(三錢)山茱萸(四錢)薏仁(五錢)破故紙(二錢)防己(三分)水煎服。

心痛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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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久患心疼,時重時輕,大約飢則痛重,飽則痛輕,人以為寒氣中心也,誰知是蟲傷胃脘乎。蓋心君寧靜,客寒客熱之氣,皆不能到,倘寒氣犯心,立刻死矣,安能久痛乎。凡痛久不愈者,皆邪犯心包與胃口耳。但邪犯胃與心包,暫痛而不常痛也,斷無飢重而飽輕者。若蟲蝕則覓食頭上行,而無食以充其飢,則其身上攛,口齧胃脘之皮,則若心痛,而實非心痛也。不殺蟲而但止其痛,痛何能止乎。

方用化蟲定痛丹∶生地(二兩)水煎汁二碗,入白薇二錢,煎汁一碗,淘飯食之,非吐物如蝦蟆,必瀉蟲如守宮也。

大凡胃中濕熱,人多生蟲。飲食倍於尋常,皆易有蟲,以此方投之,皆能取效,不止治心痛之蟲也。蓋生地殺蟲於有形,而白薇殺蟲於無形,合而用之,化蟲最神。蟲死而心痛自除,非生地、白薇之能定痛也。

此症用草根粥亦效。

楝樹根(一兩)煎湯二碗,入甘草一錢,再煮粥一碗。頓食之,即止痛。

人有一時心痛,倏痛倏已,一日而十數遍者,飲食無礙,晝夜不安,人以為此蟲也,而不知不然。夫蟲痛必非一日而成,豈有無端而一時心痛者乎。或曰此火也。夫火則終日痛,而必非時痛時止者。然則為何痛乎?非火、非蟲,乃氣虛而微感寒濕之邪,邪衝心包而作痛,邪不衝心包而即不痛,即古人所云去來痛也。痛無補法,而獨去來痛,必須用補,不補虛而痛不能止。然徒用補藥,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亦不能定痛也。

方用去來湯∶人參(三錢)茯苓(三錢)蒼朮(三錢)白朮(五錢)甘草(二錢)川烏(二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即止,再劑而痛不再發。

方中用二術為君主,最有佳意。蓋痛雖由於氣虛,畢竟濕氣之侵心包也。二術去濕而又健脾胃之氣,故用之以佐人參、茯苓補氣以利濕,則濕去而氣更旺也。氣既旺矣,而川烏得直入心包,以祛逐其寒邪;半夏得行於中脘,而消其敗濁之痰;甘草和緩,調停於邪正之間,以奏功於眉睫矣。

此症用蒼烏參苓散亦甚效。

人參 草烏(各一錢)茯苓 蒼朮(各三錢)巴戟天(一兩)水煎服。一劑即止痛。

人有心痛之極,苦不欲生,徹夜呼號,涕泗滂沱者,人以為火邪作祟也。然致此火邪之犯心者,何故乎?蓋因肝氣之郁而不舒,木遂生火以犯心矣。夫肝木生心火者也,而何以反致克心,蓋心屬火,而火不可極,火極反致焚心,往往有自焚而死者。故心火太旺,火正為心之所惡,而又得肝木之助火,則心不能受,必呼號求救於四鄰,自然涕淚交垂矣。且肝木之火又系鬱火,正火順而鬱火逆,猶非心之所喜,故入心而心不受。然火勢太旺,又不能遏抑,偏欲直入於心宮,而心包又掩護重重,未易焚燒,但肝木之鬱火,乃木中之火,龍雷之火也,每從下而上沖,霹靂之威,震開天門,火光所至,焚林燒木,天地且為之動盪,何能止遏哉。此肝火之衝心,所以直受其害也。治法必須瀉肝木之火,更須解木氣之郁,而少佐以安心之劑,則心痛自止也。

方用救痛安心湯∶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甘草(一錢)柴胡(二錢)貫仲(二錢)乳香(一錢)沒藥(一錢)蒼朮水煎服。一劑而痛定,再劑而全愈矣。

白芍、柴胡,最解肝氣之郁;梔子、貫仲,最瀉肝火之暴;乳香、沒藥,最止臟腑之痛,而甘草、蒼朮和中消濕,輔佐得宜,故一劑而奏功也。

此症用梔香飲亦妙。

炒梔子 荊芥(各三錢)茯苓(五錢)甘草 乳香末 丹砂末 木香末(各一錢)水煎調服。一劑即止痛。

人有真正心痛,法在不救,然用藥得宜,亦未嘗不可生也。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間,亦不在兩脅之處,恰在心窩之中,如蟲內咬,如蛇內鑽,不特用飯不能,即飲水亦不可入,手足冰冷,面目青紅者是也。夫真心痛,原有兩症,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也。寒犯心者,乃直中陰經之病,猝不及防,一時感之,立刻身死。死後必有手足盡紫黑者,甚則遍身俱青,多非藥食能救,以至急而不遑救也。倘家存藥餌,用人參一、二兩,附子三錢,急煎救之,可以望生,否則必死。若火犯心者,其勢雖急而猶緩,可以遠覓藥餌,故不可不傳方法,以救人也。余言前症,正火邪犯心也,但同是心疼,何以辨其一為寒而一為熱?蓋寒邪舌必滑,而熱邪舌必燥耳。倘辨其為火熱之心痛,即用救真湯投之炒梔子(三錢)炙甘草(一錢)白芍(一兩)廣木香末(二錢)石菖蒲(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止矣,不必更用二劑。但痛止後必須忍飢一日,斷不再發。

或曰∶既是真心痛,宜用黃連以直治心火,何以不治心而治肝耶?不知肝為心之母,瀉肝木之氣,則肝不助火而心氣自平,瀉肝木正善於瀉心火也。倘直瀉其心,則心必受傷,雖暫取效於一時,而脾胃不能仰給於心火,則生氣遏抑,必至中脘虛寒,又變成他症矣。此黃連之所以不用,而反用梔子也。

人有患心疼之病,百藥治之不效,得寒則痛,得熱亦痛,蓋此症非心痛,乃胃痛也。寒熱俱能作痛,蓋寒與熱不並立,寒熱同乘於心胃之間,寒欲凌熱,而熱不肯相讓;熱欲欺寒,而寒不肯相安,兩相攻戰,勢均力敵。治心則胃氣受傷,治胃則心氣受損,所以治寒治熱,而兩無一效也。治法宜兩治之以解紛,而心痛自愈。

方用雙治湯∶附子(一錢)黃連(一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立愈。

用黃連以清心火,用附子以祛胃寒,用白芍、甘草為君,使兩家有和解之好。蓋芍藥、甘草最能入肝平木,肝氣既平,自然不去克胃,而又去生心,調和於心胃之間,實有至理,非漫然而用之者也。

此症亦可用蒼烏暖心丹∶白朮(一兩)白芍(二錢)茯苓(五錢)蒼朮(三錢)川烏(一錢)肉桂 甘草(各五分)水煎服。下喉即止痛。

人有心痛不能忍,氣息奄奄,服薑湯而少安,手按之而能忍,目輕夜重,痛陣至時,幾不欲生,人以為此寒痛也。用熱藥少止,片時而仍痛,其故何與?寒有不同也。凡人心君寧靜,由於腎氣之通心也。腎氣不交於心,而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矣。倘徒祛其寒而不補其腎,則腎虛而火不能下熱於腎中,即腎虛,而水不能上交於心內。此治心必須治腎,而補腎中之火以救心,猶必須補腎中之水以救腎也。

方用補水救火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三錢)巴戟天(五錢)山藥(三錢)白朮(五錢)肉桂(一錢)北五味(五分)水煎服。一劑而痛可止,二劑而痛全愈,十劑而痛不再發。

此方視之,絕非治心痛之藥,而用之治心腎不交之心痛,實有奇功。蓋腎中水火不交,而腎邪直犯於心矣。吾補其腎中之水火,水得真火以相生,火得真水以相養,腎中之陰陽既濟,則心腎之陰陽又安得有冰炭之乖乎。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而腎氣自通於心,心氣自降於腎,一如夫婦之好合矣,邪亦烏能間之,況原無寒邪哉。

此症用交濟湯亦佳。

白朮 蒼朮(各五錢)肉桂 破故紙 菟絲子(各三錢)廣木香 甘草(各一錢)熟地(一兩)水煎服。

脅痛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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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脅作痛,終年累月而不愈者,或時而少愈,時而作痛,病來之時,身發寒熱,不思飲食,人以為此肝經之病也。然肝經之所以成病,尚未知其故,大約得之氣惱者為多。因一時拂抑,欲怒而不敢,一種不平之氣,未得暢泄,肝氣鬱而膽氣亦郁,不能取決於心中,而心中作熱,外反變寒,寒熱交蒸,則肝經之血停住於兩脅而作痛矣。倘境遇順適,則肝氣少舒,其痛不甚。及夫聽惡聲,值逆境,又觸動其從前之怒氣,則前病頓興,而痛更重矣。治法必須解其怒氣,要在平肝。

方用遣怒丹∶白芍(二兩)柴胡(一錢)甘草(一錢)乳香末(一錢)廣木香末(一錢)白芥子(三錢)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劑痛輕,四劑痛止,十劑病除。

夫平肝之藥,舍白芍實無第二味可代,世人不知其功效,不敢多用。孰知白芍必多用而後能取勝,用至二兩,則其力倍於尋常,自能遍舒其肝氣。況助以柴胡之疏泄,甘草之調劑,桃仁、白芥以攻其敗瘀,乳香、廣木以止其痛疼,安得不直搗中堅以解散其敵壘哉。

此症亦可用宣郁定痛湯∶白芍(一兩)川芎 當歸 丹皮(各三錢)柴胡(二錢)甘草 白芥子 大黃 牛膝 炒梔子(各一錢)水煎服。二劑即安。

人有橫逆驟加,一時大怒,叫號罵詈,致兩脅大痛而聲啞者,人以為怒氣傷肝矣。然而其人必素有火性者,此等肝脈必洪大而無倫次,眼珠必紅,口必大渴呼水,舌必乾燥而開裂,當急用平肝瀉火之藥,方能舒其暴怒之氣,倘少遲藥餌,或藥餌不中其病,必觸動其氣,有吐血傾盆之患矣。

急用平怒湯∶白芍(三兩)丹皮(一兩)當歸(一兩)炒梔子(五錢)荊芥(炒黑,五錢)天花粉(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氣少舒,二劑而氣大平,三劑痛如失,不必四劑也。

蓋肝性最急,怒則其氣不平,用芍藥平其氣也,甘草緩其急也。肝氣既平而且緩,而後可散其氣而瀉其火矣。當歸辛以散之也,荊芥引而散之也,梔子、丹皮涼以瀉之也。然而徒散其火,而火為痰氣所結,則散火而未能遽散,故又加香附以通其氣,加花粉以消其痰。君臣佐使,無非解紛之妙藥,怒氣雖甚,有不自知其解而解者矣。或疑藥劑太重,涼藥過多,詎知其人,素系有火,又加大怒,則五臟無非熱氣,苟不用大劑涼藥,何以平其怒而解其火哉。

此症用平怒散亦妙。

白芍(一兩)丹皮(一兩)當歸(五錢)炒梔子 牛膝(各三錢)甘草 柴胡 廣木香(各一錢)枳殼(八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人有跌扑之後,兩脅脹痛,手不可按,人以為瘀血之作祟也,用小柴胡湯加草龍膽、青皮等藥而愈。次年而左脅復痛,仍以前藥治之,不能取效。蓋瘀血存於其中,積而不散,久而成痛也。夫小柴胡乃半表半里之藥,最能入肝以舒木,而脅正肝之部位,宜乎取效而不效者,以小柴胡止能消有形之活血,而不能散有形之死血也。血活易於流動,行氣而瘀滯可通,血死難於推移,行氣而沉積不化,必用敗血之藥以下死血,而痛可除也。方用抵當丸,以水蛭、虻蟲有形之毒物,庶易下有形之死血耳。服一劑,必便黑血而愈,愈後乃用四物湯加減而調理之。

熟地(一兩)白芍(一兩)丹皮(三錢)川芎(一錢)當歸(五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服。

四物湯補血之劑也,既下死血,何以又補其血乎?不知血死既久,在肝經則肝血已無生氣,若不補其血,則肝舍空虛,未必不因虛而成痛,惟補其血,則死血方去,而新血即生,肝氣快樂,何至有再痛之虞乎。然則補血可也,又加三七根以止血者何居?恐水蛭、虻蟲過於下血,萬一死血行而活血隨之而下,不徒補無益乎。所以於補中止之,得補之益,而無下之失,始奏萬全之功也。

此症亦可用散瘀湯∶水蛭(炒黑色,為末,一錢)當歸(五錢)丹皮 紅花(各五錢)甘草(一錢)生地(三錢)水煎服。一劑即愈。

人有右脅大痛,腫起如覆杯,手不可按,按之痛益甚,人以為肝經之火也,誰知是脾火內伏、瘀血存注而不散乎?夫脅雖為肝位,而肝必克脾,脾受肝克,則脾亦能隨肝而作痛。

然而無形之痛,治肝而痛可止,有形之痛,治脾而痛始消。今痛而作腫,正有形之痛也,乃瘀血積於脾中,郁而不舒,乘肝部之隙,因外腫於右脅耳。治法必須通脾中伏熱,而下其瘀血,則痛可立除也。

方用敗瘀止痛湯∶大黃(三錢)桃仁(十四粒)當歸(三錢)白芍(一兩)柴胡(一錢)黃連(一錢)濃朴(二錢)甘草水煎服。一劑而瘀血下,二劑而痛除,腫亦盡消。

此方大黃、柴胡、黃連同用,能掃瘀去陳,開郁逐火,迅速而無留滯之苦。然非多用白芍,則肝氣難平,而脾中之熱受制於肝,正不易散,是病在脾,而治仍在肝也。

此症用木土兩平湯亦效。

石膏 茯苓 蒼朮 炒梔子(各三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人有貪色房勞,又兼惱怒,因而風府脹悶,兩脅作痛,人以為色慾損腎,怒氣傷肝,理當兼治,而不知兼治之中尤當治腎也。蓋肝為腎之子,腎足而肝氣易平,腎虧而肝血多燥,肝惡急,補血以制其急,不若補水以安其急也。況肝血易生,而腎水難生,所以肝血不足,輕補肝而木得其養矣。腎水不足,非大用補腎之味,則水不能生。然則房勞之後脅痛,其虧於精者更多,烏可重治肝而輕治腎哉。

方用填精益血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柴胡(一錢)丹皮(二錢)沙參(三錢)茯苓水煎服。一劑而肝氣平,二劑而脅痛止,連服十劑全愈。

此方重於補腎以填精,輕於舒肝以益血,治肝腎之中而復去通腰臍之氣。腰臍氣利,而兩脅之氣有不同利者乎。故精血生而痛亦止耳。

此症亦可用水木兩滋湯∶熟地(一兩)山茱萸山藥(各四錢)白芍當歸(各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頭痛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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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頭痛連腦,雙目赤紅,如破如裂者,所謂真正頭痛也。此病一時暴發,法在不救,蓋邪入腦髓而不得出也。雖然邪在腦,不比邪犯心與犯五臟也,苟治之得法,亦有生者。我今傳一奇方以救世,名為救腦湯∶辛夷(三錢)川芎(一兩)細辛(一錢)當歸(一兩)蔓荊子(二錢)水煎服。一劑而痛即止。

細辛、蔓荊治頭痛之藥也,然不能直入於腦,得辛夷之導引則入之矣。但三味皆耗氣之味,同川芎用之,雖亦得愈頭痛,然而過於辛散,邪氣散而真氣亦散矣,故又加入當歸之補氣補血,則氣血周通於一身,邪自不能獨留於頭上矣,有不頓愈者乎。

此症用護首湯亦效。

川芎(五錢)當歸(一兩)白芷 郁李仁 天花粉(各三錢)蔓荊子(一錢)水煎服。一劑效。

人有頭痛如破,走來走去無一定之位者,此飲酒之後,當風而臥,風邪乘酒氣之出入而中之也。酒氣既散,而風邪不去,遂留於太陽之經。太陽本上於頭,而頭為諸陽之首,陽邪與陽氣相戰,故往來於經絡之間而作痛也。病既得之於酒,治法似宜兼治酒矣,不知用解酒之藥必致轉耗真氣,而頭痛愈不能效,不若直治風邪能奏效之速也。

方用救破湯∶川芎(一兩)細辛(一錢)白芷(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止,不必再劑也。

蓋川芎最止頭痛,非用細辛則不能直上於巔頂,非用白芷則不能盡解其邪氣,而遍達於經絡也。雖如本他藥,未嘗不可止痛,然而大傷元氣,終遜川芎散中有補之為得也。

此症亦可用芷桂川芎湯∶川芎(一兩)白芷(三錢)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劑即止痛。

人有頭疼不十分重,遇勞、遇寒、遇熱皆發,倘加色慾,則頭岑岑而欲臥矣。此乃少年之時,不慎酒色,又加氣惱而得之者也。人皆以頭痛之藥治之而不愈者何也?蓋此病得之腎勞,無腎水以潤肝,則肝木之氣燥,木中龍雷之火,時時衝擊一身,而上升於巔頂,故頭痛而且暈也。治法宜大補其腎中之水,而少益以補火之品,使水足以制火,而火可歸源,自然下引而入於腎宮。火有水養,則龍雷之火安然居腎,不再上升而為頭痛也。方用八味地黃湯加減用之。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茯苓 丹皮 澤瀉(各三錢)川芎(一兩)肉桂(一錢)水煎服。二劑而頭輕,十劑而全愈。然後去川芎而加白芍、當歸各五錢,再服二十劑,永不再發矣。

蓋六味湯為補精之聖藥,肉桂為引火歸經之神品,川芎治頭痛之靈丹,合而用之,所以奏功如響。惟是頭痛在上焦,補腎中之水火在下焦也,何以治下而上愈?且川芎乃陽藥也,何以入之至陰之中,偏能取效耶?不知腦髓與腎水原自相通,補腎而腎之氣由河車而直入於腦未嘗相格也。川芎雖是陽藥,然能補血而走於巔頂,既可上於巔頂,獨不可入於腦內乎。

況加之肉桂,以助命門之火,同氣相合,故能同群共濟,使宿疾老邪盡行祛散。而腎中水火,又復既濟,何至有再衝上焦之患乎。十劑之後,不再用川芎者,頭痛既痊,不可再用以耗真氣。故改用白芍、當歸,腎肝同治,使木氣無乾燥之憂,而龍雷之火,且永藏於腎宅,尤善後之妙法。倘倦服藥湯,改湯為丸,未為不可也。

此症用五德飲亦佳。

熟地(二兩)麥冬玄參(各一兩)川芎(五錢)肉桂(三分)水煎服。一劑而火降,二劑而痛止,連服一月,永不再發。

人有患半邊頭風者,或痛在右,或痛在左,大約痛於左者為多,百藥治之罔效,人不知其故。此病得之鬱氣不宣,又加風邪襲之於少陽之經,遂致半邊頭痛也。其病有時重有時輕,大約遇順境則痛輕,遇逆境則痛重,遇拂抑之事而更加之風寒之天,則大痛而不能出戶。痛至歲久,則眼必縮小,十年之後,必至壞目,而不可救藥矣。治法急宜解其肝膽之鬱氣。雖風入於少陽之膽,似乎解郁宜解其膽,然而膽與肝為表里,治膽者必須治肝。況鬱氣先傷肝而後傷膽,肝舒而膽亦舒也。

方用散偏湯∶白芍(五錢)川芎(一兩)郁李仁(一錢)柴胡(一錢)白芥子(三錢)香附(二錢)甘草(一錢)白水煎服。毋論左右頭疼,一劑即止痛,不必多服。

夫川芎止頭痛者也,然而川芎不單止頭痛,同白芍用之,尤能平肝之氣,以生肝之血。

肝之血生,而膽汁亦生,無乾燥之苦,而後郁李仁、白芷用之,自能上助川芎,以散頭風矣。況又益之柴胡、香附以開郁,白芥子以消痰,甘草以調和其滯氣,則肝膽盡舒而風於何藏?故頭痛頓除也。惟是一二劑之後,不可多用者,頭痛既久,不獨肝膽血虛,而五臟六腑之陰陽盡虛也。若單治膽肝以舒郁,未免銷鑠真陰,風雖出於骨髓之外,未必不因勞因感而風又入於骨髓之中。故以前方奏功之後,必須改用補氣補血之劑,如八珍湯者治之,以為善後之策也。

此症亦可用半解湯∶白芍(一兩)柴胡(二錢)當歸(三錢)川芎(五錢)甘草(一錢)蔓荊子(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

人有遇春而頭痛者,晝夜不得休息,昏悶之極,惡風惡寒,不喜飲食,人以為中傷寒風之故,而不知非也。《內經》雲∶春氣者,病在頭。氣弱之人,陽氣不能隨春氣而上升於頭,故頭痛而昏悶也。凡有邪在頭者,發汗以散表邪,則頭痛可愈。今因氣微而不能上升,是無表邪也,無邪而發汗,則虛其虛矣,而清陽之氣益難上升,氣既不升,則陽虛而勢難外衛,故惡風寒。氣弱而力難中消,故憎飲食耳。治法補其陽氣,則清氣上升,而濁氣下降,內無所怯,而外亦自固也。

方用升清固外湯∶黃(三錢)人參(二錢)炙甘草(五分)白朮(三錢)陳皮(三分)當歸(二錢)白芍(五錢)柴胡水煎服。一劑而痛減,再劑而病癒。

此方即補中益氣之變方,去升麻而用柴胡者,以柴胡入肝,提其木氣也。木主春,升木以應春氣,使不陷於肝中,自然清氣上升。況參、、歸、芍無非補肝氣之藥,氣旺而上榮外固,又何頭痛之不愈哉。

此症亦可用昇陽湯∶人參 蔓荊子(各一錢)半夏(一錢)黃(二錢)白朮(五錢)甘草(五分)白芍 川芎(各三錢)升麻(六分)白芷(三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患頭痛,雖盛暑大熱之時,必以帕蒙其首,而頭痛少止,苟去其帕,少受風寒,其痛即發,而不可忍,人以為風寒已入於腦,誰知乃氣血兩虛、不能上榮於頭而然?夫腦受風寒,藥餌上治甚難,用祛風散寒之藥,益傷氣血,而頭愈痛。古人有用生萊菔汁以灌鼻者,因鼻竅通腦,萊菔善開竅而釐清濁,故用之而可愈頭風,然又不若佐以生薑自然汁為更勝也,蓋萊菔祛腦中之風,是其所長,不能祛腦中之寒,二物同用,則姜得萊菔而並可祛風,萊菔得姜而兼可祛寒也。其法用生萊菔汁十分之七,生薑汁十分之三和勻,令病患口含涼水仰臥,以二汁匙挑灌鼻中,至不能忍而止,必眼淚口涎齊出,其痛立止也。痛止後,用四物湯加羌活、本、甘草數劑調理,斷不再發。此等治法,實法之至巧者。

此症亦可用爽氣丹∶人參(三錢)白朮 甘草 黃 當歸 茯苓 川芎(各一錢)防風 荊芥(各五分)半夏(八分),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腹痛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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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腹痛欲死,手按之而更甚,此乃火痛也。但火痛不同,有胃火,有脾火,有大小腸火,有膀胱火,有腎火,不可不辨也。胃火者,必汗而渴,口中臭;脾火痛者,必走來走去,無一定之處也;大腸火者,大便必閉結,而肛門必乾燥後重;小腸火者,小便必閉澀如淋;膀胱火者,小便閉澀而若急;腎火者,則強陽不倒,口不渴而面赤,水竅澀痛是也。既知火症分明,然後因症以治之,自然不瘥。然而各立一方,未免過於紛紜。我有一方,可以共治有火之腹痛,方名導火湯∶玄參(一兩)生地(五錢)車前子(三錢)甘草(一錢)澤瀉(二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諸痛皆可愈也。

夫火之有餘,水之不足也。玄參、生地滋其陰,而陽火自降,況又益之車前、澤瀉之滑利,甘草之調和,尤能導火解氛,化有事為無事。倘知為胃火而加石膏,知為脾火而加知母,知為大腸火而加地榆,小腸火而加黃連,知為膀胱火而加滑石,知為腎火而加黃柏,尤效之極也。

人有終日腹痛,手按之而寬快,飲冷則痛劇,此寒痛也。不必分別臟腑,皆命門火衰,而寒邪留之也。蓋命門為一身之主,命門寒而五臟七腑皆寒矣,故只宜溫其命門之火為主。

然命門之火不可獨補,必須治兼脾胃。火土相合,而變化出焉。然又不可止治其土,蓋土之仇者,肝木也,命門助土而肝木乘之,則脾胃之氣,仍為肝制而不能發生,必須制肝,使木不克土,而後以火生之,則脾胃之寒邪既去,而陽氣升騰,濁陰銷亡於烏有,土木無戰克之憂,而腸腹享安寧之樂矣。

方用制肝益火湯∶白芍(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肉桂(一錢)肉豆蔻(一枚)半夏(一錢)人參水煎服。一劑而痛減半,再劑而痛盡除也。

方中雖六君子加減,無非助其脾胃之陽氣。然加入白芍,則能平肝木之氣矣。又有肉桂以溫命門之火,則火自生土,而肉豆蔻復自暖其脾胃,則寒邪不戰而自走也。

此症亦可用消寒飲∶白朮 人參(各五錢)肉桂 肉豆蔻 甘草(各一錢)水煎服。一劑即止。

人有腹痛,得食則減,遇飢則甚,面黃體瘦,日加困頓者,此腹內生蟲也(蟲生於腹,。夫蟲之生也,必有其故,或因飢食難化之物,渴飲寒冷之湯,以致久變為蟲者有之。若陰陽之氣旺,蟲即生而亦隨滅,安能久據於腹而作巢窟哉。惟其陰陽之氣衰,不能運化於一身,而蟲乃生而不死矣。其初食物,後將飲血而不可止,及至飲血而腹痛之病作。然則治法,烏可單殺蟲,而不培其陰陽之氣血乎。

方用衛生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白薇(一錢)甘草(一錢)榧子(十枚,切片)檳榔(一錢)使君子(十個,去殼)干葛(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腹轉痛,二劑而腹痛除矣。

此服藥後而腹痛者,拂蟲之意,切戒飲茶水,一飲茶水,止可殺蟲之半,而不能盡殺之也。故禁食半日,則蟲盡化為水,從大小便而出。方中用人參、白朮為君,以升其陽氣。

陽升而蟲不能自安,必頭向上而覓食,所佐者儘是殺蟲之藥,蟲何能久存哉。倘一飲茶水,則蟲得水而反可死中求活矣,雖臨時安貼,久則蟲多而痛如故也。

此症用逐蟲丹頗效。

白薇 茯苓(各三錢)雷丸 甘草 檳榔(各一錢)黃連(五分)使君子(十個)烏梅(一個)水煎服。三劑全愈。

人有腹痛至急,兩脅亦覺脹滿,口苦作嘔,吞酸欲瀉,而又不可得,此乃氣痛也。用寒藥治之不效,熱藥亦不效,用補藥亦不效。蓋肝木氣鬱,下克脾土,土畏木克,而陽氣不敢升騰,因之下行而無可舒泄,復轉行於上而作嘔,彼此牽掣而痛無已時也。治法必須疏肝氣之滯,而又升騰脾胃之陽氣,則土不畏木之侵凌,而痛自止也。方用逍遙散加減最妙。

柴胡(一錢)白芍(五錢)白朮(一錢)甘草(一錢)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當歸(二錢)神曲(一錢)水煎服。二劑而痛止矣。

蓋逍遙散解郁,而此痛又須緩圖,不必更用重劑,再服四劑而奏功全矣。

此症用蒼白甘草湯亦妙。

蒼朮(五錢)白芍(一兩)甘草(一錢)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多食生冷燔炙之物,或難化之品,存於腹內作痛,手按之而痛甚者,此食積於腸,閉結而不得出,有燥屎之故也。法宜逐積化滯,非下之不可。然而下多亡陰,不可不防。夫人能食者,陽旺也,能食而不能化者,陰衰也。使陽旺之人,何物不能消化,焉有停住大腸之理,必陰血不能潤於大腸,陽火焚爍而作祟,遂致大腸熬干,留食結為燥屎而不下矣。及至燥屎不下,則陰陽不通,變成腹痛之楚。治宜於滋陰之中,而佐以祛逐之味,則陰不傷而食又下也。

方宜用逐穢丹∶當歸尾(五錢)大黃(三錢)甘草(一錢)枳實(一錢)丹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燥屎下,腹痛頓除,不必用二劑也。

此方用大黃、枳實以逐穢,加入當歸、丹皮以補血生陰,攻補兼施,復何患於亡陰哉。

此症用利腹湯亦甚效。

大黃(三錢)當歸(五錢)枳殼 山楂 麥芽 濃朴 甘草(各一錢)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劑即通,腹亦不痛矣。

人有腹痛,從右手指冷起,漸上至頭,如冷水澆灌,由上而下,而腹乃大痛,既而遍身大熱,熱退則痛止,或食或不食,或過於食而皆痛也。初則一年一發,久則一月一發,發久則旬日一發也。用四物湯加解郁之藥不應,用四君子湯加消積之藥又不應,用二陳湯加消痰破氣和中之藥復不應,人以為有瘀血存焉,誰知是陽氣大虛乎。蓋四肢為諸陽之末,而頭乃諸陽之會,陽虛惡寒,陰虛惡熱,陽虛而陰來乘之,則發寒,陰虛而陽往乘之,則發熱。今指冷而上至於頭,明是陽不能敵陰,以失其健運而痛乃大作。痛作而熱者,寒極變熱也。及其寒熱兩停,陰陽俱衰,兩不相鬥,故熱止而痛亦止也。治法單補其陽,陽旺而陰自衰,況陽旺則氣自旺,氣旺則血自生,氣血兩旺,而陰陽又何致爭戰而作痛哉。

方用獨參湯∶人參(一兩)加陳皮(八分)甘草(一錢)水煎服。數劑而痛輕,十劑而痛止矣。

夫獨參湯乃補氣之藥也。仲景夫子曰∶血虛氣弱,以人參補之。故用之而止痛也。或曰四君子湯亦補氣之劑,何以用之而不效?蓋四君子有白朮、茯苓以分人參之權,不若獨參湯之功專而力大。況前此兼用消積破氣之藥,是為誅伐無過,用人參止可救失耳,何能成功哉此症用陰陽和合湯亦效。

白朮(五錢)人參(二錢)甘草(一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枳殼(五分)水煎服。二劑全愈。

腰痛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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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腰重如帶三千文,不能俯仰者。夫腰痛不同,此病因房勞力役,又感風濕而成。

傷腎之症,治須補腎矣。然有補腎而腰愈痛者,其故何也?蓋腰臍之氣未通,風濕入於腎而不得出故也。法宜先利其腰臍之氣,以祛風利濕,而後大補其腎中之水火,則腰輕而可以俯仰矣。

方用輕腰湯∶白朮(一兩)薏仁(一兩)茯苓(五錢)防己(五分)水煎服。連服二劑而腰輕矣。此方惟利濕而不治腰,又能利腰臍之氣,一方而兩治之也。

然不可多服者,以腎宜補而不可瀉,防己多用必至過泄腎邪。腎已無邪可祛,而反損正氣,故宜用補腎之藥,而前藥不可再用矣。

方另用三聖湯∶杜仲(一兩)白朮(五錢)山茱萸(四錢)水煎服。此方補腎中之水火,而仍利其腰臍者,腎氣有可通之路,則俯仰之間,無非至適也。

此症用術桂湯亦神。

白朮(三兩)肉桂(三分)水煎服。二劑全愈,不再發。

人有動則腰痛,自覺其中空虛無着者,乃腎虛腰痛也。夫腎分水火,未可以虛字一言了之。經謂諸痛皆屬於火,獨腎虛腰痛非火也。惟其無火,所以痛耳。治法似宜單補腎中之火,然而火非水不生,若徒補火而不補水,所謂無陰不能生陽,而痛不可遽止,必須於水中補火,水火既濟,腎氣足而痛自除,此即貞下起元之意也。

方用補虛利腰湯∶熟地(一兩)杜仲(五錢)破故紙(一錢)白朮(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自愈。

熟地補腎水也,得白朮則利腰臍,而熟地不膩,杜仲、破故補火以止腰痛者也,得熟地則潤澤而不至乾燥,調劑相宜,故取效最捷耳。

此症用實腰湯亦佳。

杜仲(一兩)白朮(二兩)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肉桂(一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腰痛,日重夜輕,小水艱澀,飲食如故者,人以為腎經之虛,誰知是膀胱之水閉乎?膀胱為腎之府,火盛則水不能化,而水反轉入於腎之中。膀胱太陽之經也,水火雖犯腎陰,而病終在陽而不在陰。若不治膀胱,而惟治腎,用補精填水,或用添薪益火,適足以增其腎氣之旺。陰旺而陽亦旺,腎熱而膀胱益熱,致水不流而火愈熾。膀胱之火愈熾,必更犯於腎宮,而腰之痛何能痊乎。方用寬腰湯治之。

車前子(三錢)薏仁(五錢)白朮(五錢)茯苓(五錢)肉桂(一分)水煎服。一劑而膀胱之水大泄,二劑而腰痛頓寬也。

夫車前、茯苓以利膀胱之水,薏仁、白朮以利腰臍之氣,則膀胱與腎氣內外相通。又得肉桂之氣,尤易引腎氣而外達於小腸,從陰器而盡泄,腰痛有不速愈哉。

此症用術桂加澤瀉湯亦神。

白朮(一兩)澤瀉(三錢)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即通。

人有大病之後,腰痛如折,久而成為傴僂者,此乃濕氣入於腎宮,誤服補腎之藥而成之者也。夫腰痛明是腎虛,補腎正其所宜,何以用補腎填精之藥,不受其益,而反受其損乎?不知病有不同,藥有各異。大病之後,腰痛如折者,乃脾濕而非腎虛也。脾濕當去濕,而乃用熟地、山茱一派滋潤之藥,雖非克削之味,而濕以加濕,正其所惡,故不特無益,而反害之也。醫工不悟,而以為補腎之藥尚少用之也,益多加其分兩,則濕以助濕,腰骨河車之路,竟成泛濫之鄉矣,欲不成傴僂不可得也。

方用起傴湯∶薏仁(三兩)白朮(二兩)黃(一兩)防風(三分)附子(一分)水煎服。日用一劑,服一月而腰輕,服兩月而腰可伸矣,服三月而全愈。

此方利濕而又不耗氣,氣旺則水濕自消,加入防風、附子於、術之中,有鬼神不測之機,相畏而相使,建功實奇。萬不可疑藥劑之大,而少減其品味,使廢人不得為全人也。

此症用術防桂湯亦可。

白朮(四兩)黃(二兩)防己(一錢)肉桂(一錢)水煎服。十劑輕,二十劑愈。

人有跌打閃挫,以至腰折不能起床,狀似傴僂者,人以為此腰痛也,而不可作腰痛治。

然腰已折矣,其痛自甚,何可不作腰痛治哉。或謂腰折而使之接續,其中必有瘀血在內,宜於補腎補血之中,而少加逐瘀治血之藥,似未可止補其腎也,而不知不然。夫腎有補而無瀉,加逐瘀之味,必轉傷腎臟矣。折腰之痛,內傷腎臟,而非外傷陰血,活血之藥不能入於腎之中,皆不可用,而必須獨補腎也。惟是補腎之劑,小用熟地(一斤)白朮(半斤)水大碗數碗,煎服。一連數劑,而腰如舊矣。

夫熟地原能接骨,不止補腎之功,白朮善通腰臍之氣,氣通則接續更易,但必須多用為神耳。使加入大黃、白芍、桃仁、紅花之藥,則反敗事。若恐其腰痛而加杜仲、破故、胡桃等品,轉不能收功矣。

人有露宿於星月之下,感犯寒濕之氣,腰痛不能轉側,人以為血凝於少陽膽經也,誰知是邪入於骨髓之內乎。夫腰乃腎堂至陰之宮也,霜露寒濕之氣,乃至陰之邪也。以至陰之邪,而入至陰之絡,故搐急而作痛。惟是至陰之邪,易入而難散。蓋腎宜補而不宜瀉,散至陰之邪,必瀉至陰之真矣。然而得其法,亦正無難也。

方用轉腰湯∶白朮(一兩)杜仲(五錢)巴戟天(五錢)防己(五分)肉桂(一錢)蒼朮(三錢)羌活(五分)桃仁水煎服。一劑而痛輕,再劑而痛止也。

此方以白朮為君者,利濕而又通其腰臍之氣,得杜仲之相佐,則攻中有補,而腎氣無虧。且益之巴戟、肉桂以祛其寒,蒼朮、防己以消其水,更得羌活、桃仁逐其瘀而行其滯,雖瀉腎而實補腎也。至陰之邪既去,而至陰之真無傷,故能止痛如神耳。

此病用術桂防湯亦佳。

白朮(二兩)肉桂(三錢)防己(一錢)草(五錢)水煎服。十劑見效。

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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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痛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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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感冒風寒,一時咽喉腫痛,其勢甚急,變成雙蛾者。其症痰涎稠濁,口渴呼飲,疼痛難當,甚則勺水不能入喉,此陽火壅阻於咽喉,視其勢若重,而病實輕也。夫陽火者,太陽之火也。太陽之火,即膀胱之火也,與腎經之火為表里,膀胱火動,而腎經少陰之火即來相助,故直衝於咽喉之間,而肺脾胃三經之火,亦復相隨而上升,於是借三經之痰涎,盡阻塞於咽喉,結成火毒,而不可解。治法似宜連數經治矣,然而其本,實始於太陽,泄膀胱之火,而諸經之火自安矣。但咽喉之地,近於肺,太陽既假道於肺經,而肺經險要之地,即狹路之戰場也,安有舍戰場要地,不解其圍,而先搗其本國者乎。所貴有兼治之法也。

方用破隘湯∶桔梗(三錢)甘草(二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玄參(三錢)麻黃(一錢)天花粉(三錢)山豆根(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咽喉寬,再劑而雙蛾盡消矣。

方中散太陽之邪者居其一;散各經之邪居其五,尤加意於散肺之邪者,由近以散遠也。

此症用散蛾湯亦神效。

射干 枳殼 蘇葉 當歸(各一錢)甘草(二錢)桔梗(三錢)天花粉(三錢)山豆根(八分)麻黃(五分)水煎服。一劑即愈。

人有一時喉忽腫大而作痛,吐痰如涌,口渴求水,下喉少快,已而又熱,呼水,咽喉長成雙蛾,既大且赤,其形宛如雞冠,此喉痹之症,即俗稱為纏喉風也。乃陰陽二火併熾,一乃少陽之相火,一乃少陰之君火也。二火齊發,其勢更暴。咽喉之管細小,火不得遽泄,遂遏抑於其間,初作腫而後成蛾也。蛾有二∶一雙蛾,一單蛾也。雙蛾生兩毒,兩相壅擠,中間反留一線之隙可通,茶水藥劑尚可下咽。若單蛾則獨自成形,反塞住水谷之路,往往有勺水不能咽者,藥物既不可咽,又從何路以進藥食哉。法宜先用刺法,一則刺少商等穴,尚欠切近,用刀直刺其喉腫之處一分,則喉腫必少消,可用吹藥以開之。吹藥方∶膽礬(一分)牛黃(一分)皂角(燒灰末,一分)麝香(三厘)冰片(一分)為絕細末,和勻,吹入喉中,必大吐痰而愈,然後用煎劑。

方名救喉湯∶射干(一錢)山豆根(二錢)玄參(一兩)麥冬(五錢)甘草(一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全愈也。

若雙蛾不必用刺法,竟用此方。玄參為君,實足以瀉心腎君相之火,況佐之豆根、射干、天花粉之屬,以祛邪而消痰,則火自歸經,而咽喉之間,關門整肅矣。

此症用兩地湯加減亦神。

熟地 生地 玄參(各一兩)肉桂(三分)黃連 天花粉(各三錢)水煎服。下喉即愈,不必二劑。

人有咽喉腫痛,日輕夜重,喉間亦長成蛾,宛如陽症,但不甚痛,而咽喉之際自覺一線乾燥之至,飲水咽之少快,至水入腹,而腹又不安,吐涎如水甚多,將涎投入清水中,實時散化為水。人以為此喉痛而生蛾也,亦用瀉火之藥,不特杳無一驗,且反增其重。亦有勺水不能下咽者,蓋此症為陰蛾也。陰蛾則日輕而夜重,若陽蛾則日重而夜輕矣。斯少陰腎火,下無可藏之地,直奔而上炎於咽喉也。治法宜大補腎水,而加入補火之味,以引火歸藏。

方用引火湯∶熟地(三兩)巴戟天(一兩)茯苓(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火自下歸,咽喉之腫痛全消,二劑即全愈。

方用熟地為君,大補其腎水,麥冬、五味為佐,重滋其肺余,金水相資,子母原有滂沱之樂,水旺足以制火矣。又加入巴戟之溫,則水火既濟,水趨下,而火已有不得不隨之勢,更增之茯苓之前導,則水火同趨,而共安於腎宮,不啻有琴瑟之和諧矣,何必用桂附大熱之藥以引火歸源乎。夫桂附為引火歸源之聖藥,胡為棄而不用,不知此等之病,因水之不足,而火乃沸騰,今補水而仍用大熱之藥,雖曰引火於一時,畢竟耗水於日後,予所以不用桂附而用巴戟天,取其能引火而又能補水,則腎中無乾燥之虞,而咽喉有清肅之益,此巴戟天所以勝桂附也。

此症用收火湯亦神效。

熟地(三兩)山茱萸(一兩)茯苓(五錢)肉桂(三錢)水煎一碗,探冷服。一劑即消。

人有咽喉乾燥,久而疼痛,人以為肺熱之故,誰知是腎水之涸竭乎。夫肺金生腎水者也,肺氣清肅,自能下生腎水,惟肺氣既虛,則肺中津液僅可自養,而無如腎水大耗,日來取給,則剝膚之痛,烏能免乎。譬如父母,未有不養贍其子者,而處困窮窘迫之時,則無米之炊,何能止索飯啼飢之哭。倘其子成立,自能顧家,為父母者不特可以取資,而亦可免迫索之苦;乃其子又伶仃野狼狽,不善謀生,則子貧而父母更貧,其乾枯之狀,有不可形容者矣,肺腎何獨不然。故欲救肺之乾燥,必先救腎之枯涸也。方用子母兩富湯治之。

熟地(三兩)麥冬(三兩)水煎服。一劑而燥少止,三劑而痛少止,十劑而燥與痛盡去也。

熟地滋腎,救肺子之枯也,麥冬滋肺,救腎母之涸也。上下兩治,腎水有潤澤之歡,則肺金自無焦焚之迫,猶人子無憔悴之色,則父母自有安享之愉,此肺腎之必須兼治,而熟地、麥冬所以並用而能出奇也。

此症用金水湯亦佳。

熟地 山茱萸(各一兩)天門冬 地骨皮 丹皮(各三錢)沙參(五錢)水煎服。

人有生喉癬於咽門之間,以致喉嚨疼痛者,其症必先作癢,面紅耳熱而不可忍,其後則咽唾之時,時覺乾燥,必再加咽唾而後快,久則成形而作痛,變為楊梅之紅瘰,或痛或癢而為癬矣。夫癬必有蟲,咽喉之地,豈容生蟲,世人往往得此病,恬不為意到不能治,而追悔於失治也,不其晚乎。此病因腎水之耗,以致腎火之沖,而肺金又燥,清肅之令不行,水火無既濟之歡,金水有相形之勢,兩相戰鬥於關隘之間,致成此症。治法仍須補腎中之水,而益其肺氣,以大滋其化源,兼用殺蟲之味,以治其癬,庶幾正固而邪散,而蟲亦可以盡掃也。

方用化癬神丹∶玄參(一兩)麥冬(一兩)五味子(一錢)白薇(一錢)鼠粘子(一錢)百部(三錢)甘草(一錢)紫菀(二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二劑而疼痛少痊,又服四劑,而癬中之蟲盡死矣。

即不可仍用此方,另用潤喉湯∶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麥冬(一兩)生地(三錢)桑白皮(三錢)甘草(一錢)貝母(一錢)薏仁(五錢)水煎服。連服十劑,而癢與痛俱除矣。方中再加肉桂一錢,飢服冷服,實為善後之策,又萬舉而萬全也。

蓋從前多用微寒之藥,恐致脾胃受傷,加入肉桂以補火,則水得火而無冰凍之憂,土得火而有生發之樂,下焦熱而上焦自寒也。

此症先可用白薇湯十劑,後可用溉喉湯三十劑,亦能奏功。

白薇湯∶白薇(二錢)麥冬(三錢)款冬花 桔梗(各三分)百部(二分)貝母(五分)生地(三錢)甘草(三分)水煎湯,漱口服。日服一劑,服十劑蟲死溉喉湯∶熟地(二兩)麥冬(一兩)甘草(一錢)白薇(五分)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人有生長膏粱,素耽飲酒,勞心過度,致咽喉臭痛,人以為肺氣之傷,誰知是心火太盛,移熱於肺乎。夫飲酒傷胃,胃氣熏蒸,宜乎肺氣之熱矣,然而胃火熏肺,而胃土實生肺也。故飲酒尚不傷肺,惟勞心過度,則火起於心,而肺乃受刑矣。況胃火助之,則火性炎上,而咽喉乃成燔燒之路,自然唾涕稠粘,口舌乾燥,氣腥而臭,而痛症乃成矣。蓋心主五臭,入肺而腥臭,又何疑乎。

方用解腥丹∶甘草(二錢)桔梗(二錢)麥冬(五錢)桑白皮(三錢)枯芩(一錢)天門冬(三錢)生地(三錢)貝母(五分)丹皮(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痛止,再服四劑而臭除。

此方治肺而兼治心,治心而兼治胃者也。因膏粱之人,其心肺之氣血原虛,不滋益二經之氣血,而但瀉其火,則胃中之氣血必傷,反增其火熱之焰矣。今補肺以涼肺,補心以涼心,補胃以清胃,而火自退舍,不止咽喉之痛,而痛自定也。

此症用息炎湯亦可。

黃連 甘草 黃芩(各一錢)麥冬(五錢)天冬 生地 玄參(各三錢)紫菀 天花粉 石膏(各二錢)竹葉(三十片)陳皮(三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咽喉腫痛,食不得下,身發寒熱,頭疼且重,大便不通,人以為熱也,誰知是感寒而成者乎。然而人不敢信為寒也,論理用逍遙散,散其寒邪,而咽喉之痛即解。雖然人不敢信為寒,以用祛寒之藥,獨不可外治以辨其寒乎。法用∶木通(一兩)蔥(十條)煎湯浴於火室中。

如是熱病,身必有汗,而咽喉之痛不減也。倘是感寒,雖湯火大熱,淋洗甚久,斷然無汗,乃進逍遙散,必然得汗,而咽喉之痛立除。此法辨寒熱最確,不特拘之以治感寒之喉痛也。

此症用紫白飲亦妙。

紫蘇 茯苓(各三錢)半夏(一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白朮(二錢)水煎服。一劑即愈。

牙齒痛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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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牙齒痛甚不可忍,涕淚俱出者,此乃臟腑之火旺,上行於牙齒而作痛也。

治法不瀉其火則不能取效。然火實不同,有虛火,有實火,大約虛火動於髒,實火起於腑。而實火之中,有心包之火,有胃火;虛火之中有肝火,有脾火,有肺火,有腎火。同一齒痛,何以別之?不知各經在齒牙之間,各有部位也。兩門牙上下四齒,同屬心包也,門牙旁上下四齒,屬肝也,再上下四牙乃胃也,再上下四牙乃脾也,再上下四牙乃肺也,再上下之牙乃腎也。大牙亦屬腎,腎經有三牙齒,多者貴。

治病不論多寡,總以前數分治之多驗。火既有如許之多,而治火之法,宜分經以治之矣。雖然,吾實有統治火之法,方用治牙仙丹∶玄參(一兩)生地(一兩)水煎服。

無論諸火,服之均效。察其為心包之火,加黃連五分;察其為肝經之火,加炒梔子二錢;察其為胃經之火,加石膏五錢;察其為脾經之火,加知母一錢;察其為肺經之火,加黃芩一錢;察其為腎經之火,加熟地一兩。飲一劑而火輕,再劑而火散,四劑而平復如故矣。

夫火既有虛實不同,何以一方而均治?不知火之有餘,無非水之不足也。我滋其陰,則陰陽之火,無不相戢矣。況玄參尤能瀉浮游之火,生地亦能止無根之焰,二味又瀉中有補,故虛實咸宜,實治法之巧,而得其要者也。況又能辨各經之火,而加入各經之藥,有不取效如神乎。或曰∶火生於風,牙齒之疼,未有不兼風者,治火而不治風,恐非妙法。不知火旺則生風,未聞風大而生火,人身苟感風邪,則身必發熱,斷無風止人牙而獨痛之理。況火病而用風藥,反增其火熱之勢,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或疑膀胱有火,肝經有火,心經有火,大小腸、三焦俱有火,何俱遺之而不言,不知髒病則腑亦病,腑病則髒亦病,治髒不必治腑,瀉腑不必又瀉髒,況膀胱、心與三焦、大小腸俱不入於齒牙,故略而不談也。

此症外治亦可,用蓽芫湯∶蓽茇 芫花(各二錢)水一碗煎半盞,漱口即止痛。

內治用沙豆湯亦妙。

沙參(一兩)荊芥 丹皮(各三錢)山豆根(一錢)水煎服。二劑即愈。

人有多食肥甘,齒牙破損而作痛,如行來行去者,乃蟲痛也。夫齒乃骨之餘,其中最堅,何能藏蟲乎?不知過食肥甘,則熱氣在胃,胃火日沖於口齒之間,而濕氣乘之,濕熱相搏而不散,乃蟲生於牙矣。初則止生一二蟲,久則蕃衍而多,於是蝕損其齒,遂致墮落。一齒既朽,又蝕余齒,往往有終身之苦者。此等之痛,必須外治,若用內治之藥,未必殺蟲,而臟腑先受傷矣。

方用五靈至聖散∶五靈脂(三錢,研絕細末)白薇(三錢)細辛(五分)骨碎補(五分)各研為細末。先用滾水含漱齒至淨,然後用前藥末五分,滾水調如稀糊,含漱齒半日,至氣急吐出,如是者三次,痛止而蟲亦死矣,斷不再發。

蓋齒痛原因蟲也,五靈脂、白薇最殺蟲於無形,加入細辛以散火,骨碎補以透骨,引五靈脂、白薇直進於骨內,則蟲無可藏,盡行剿殺,蟲死而痛自止也。

此症用破顏丹,亦可外治,甚效。

丹砂(三分)麝香(半分)冰片(一分)雄黃(一錢)為細末,將末搽於痛處,口吐涎而痛立止。

內治亦可用安寧飲∶玄參 生地 麥冬(各五錢)白薇(一錢)骨碎補(五錢)天門冬(三錢)水煎服。三劑亦愈。

人有牙痛日久,上下牙床盡腐爛者,至飲食不能用,日夜呼號,此乃胃火獨盛,有升無降之故也。人身之火,惟胃最烈,火既升於齒牙,而齒牙非藏火之地,於是焚燒於兩頰,而牙床紅腫,久則腐爛矣。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然而其火蘊結,可用前方,以消弭於無形,今既已潰破腐爛,則前方又不可用,以其有形難於補救也。

方用竹葉石膏湯加減∶石膏(五錢)知母(二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麥冬(三錢)竹葉(二百片)葛根(三錢)青蒿(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火退腫消矣。然後再用治牙仙丹,以收功也。

石膏湯以瀉胃火,用之足矣,何加入葛根、青蒿也?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增入二味,則能引石膏至於齒牙以逐其火。而葛根、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陰火,所以同用之以出奇,陰陽之火盡散,齒牙之痛頓除,何腐爛之不漸消哉。

此症可用石母降炎湯∶石膏 茯苓 荊芥(炒黑,各三錢)知母(一錢)麥冬(一兩)玄參(一兩)甘草(一錢)升麻(五分)天花粉(三錢)水煎服。四劑全愈。

人有牙齒疼痛,至夜而甚,呻吟不臥者,此腎火上沖之故也。然腎火乃虛火,非實火也,若作火盛治之,多不能勝,即作虛火治之,亦時而效時而不效。蓋火盛當作火衰,有餘當認作不足,乃下虛寒,而上現假熱也。人身腎中不寒,則龍雷之火下安於腎宮,惟其下寒之甚,而水又無多,於是上沖於咽喉,而齒牙受之。正如龍雷之火,至冬則地下溫暖而龍雷皆蟄,春氣發動,則地底寒冷而不可蟄,乃隨陽氣上升矣。至於夜分,尤腎水主事,水不能養火,而火自遊行於外,仍至齒而作祟。

譬如家寒難以棲處,必居子舍而作威,而子又貧乏,自然觸動其怒氣矣。治法急大補其腎中之水,而益以補火之味,引火歸源,則火有水以養之,自然快樂,而不至於上越矣。方用八味地黃湯加骨碎補治之,一劑而痛止,再劑而痛不發也。

蓋六味地黃湯補其腎水,桂附引火以歸於命門,但補水引火之藥,不先入齒中,則痛之根不能除,所以必用骨碎補以透入齒骨之中,而後直達於命門之內,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

此症亦可用制火湯∶熟地(二兩)生地(一兩)玄參(五錢)肉桂(三分)骨碎補(一錢)車前子(二錢)水煎服。二劑即止痛。

人有上下齒牙疼痛難忍,閉口少輕,開口更重,人以為陽明之胃火也,誰知是風閉於陽明、太陽二經之間乎。此病得之飲酒之後,開口向風而臥,風入於齒牙之中,留而不出,初小疼而後大痛也。論理去其風宜愈,而風藥必耗人元氣,因虛以入風,又耗其氣,則氣愈虛,風邪即欺正氣之怯而不肯出,疼終難止也。古人有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後縫中,小舉臂取之,當骨解陷中,灸五壯即瘥。但灸後,項必大痛,良久乃定,而齒疼永不發也。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可用散風定痛湯治之。

白芷(三分)石膏(二錢)升麻(三分)胡桐淚(一錢)當歸(三錢)生地(五錢)麥冬(五錢)干葛(一錢)天花粉(二錢)細辛(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即愈,不必三劑也。此方補藥重於風藥,正以風得補而易散也。

此症可用宣揚散∶柴胡(五分)白芍(五錢)甘草 白芷 干葛 細辛(各一錢)青蒿(三錢)天花粉(三錢)石膏(二錢)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上下齒痛甚,口吸涼風則暫止,閉口則復作,人以為陽明之火盛也,誰知是濕熱壅於上下之齒而不散乎。夫濕在下易散,而濕在上難祛,蓋治濕不外利小便也。水濕下行其勢順,水濕上散其勢逆,且濕從下受易於行,濕從上感難於散,故濕熱感於齒牙之間,散之尤難。以飲食之水,皆從口入,必經齒牙,不已濕而重濕乎。濕重不散,而火且更重矣,所以經年累月而痛,不能止也。治法必須上祛其濕熱,又不可單利小便,當佐之以風藥,則濕得風而燥,熱得風而涼,濕熱一解,而齒痛自愈矣。

方用上下兩疏湯∶茯苓(五錢)白朮(三錢)澤瀉(二錢)薏仁(五錢)防風(五分)白芷(三分)升麻(三分)荊芥(二錢)胡桐淚(五分)甘草(一錢)水煎服。四劑而濕熱盡解,而風亦盡散也。

蓋茯苓、白朮、澤瀉、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藥,又得防風、白芷、升麻、荊芥風藥以祛風。夫風能散濕,兼能散火,風火既散,則濕邪無黨,安能獨留於牙齒之間耶,仍恐邪難竟去,故加入甘草、胡桐淚引入齒縫之中,使濕無些須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況甘草緩以和之,自不至相雜而相犯也。

口舌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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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婦人產子,舌出不能收,人以為舌脹也,誰知是難產心驚之故乎。夫舌乃心之苗,心氣安而舌安,心氣病而舌病,產子而胞胎已破,子不能產,欲顧子而母命恐亡,欲全母而子命難保,其心中驚恐,自必異於常時,心氣既動,心火必不寧矣。

胎胞之系,原通於心,用力產子,而心為之懼,故子下而舌亦出也。舌出不收,心氣過升之故,治法必須降氣為主。古人有以恐勝之者,然舌出由於心驚,復因驚以增其恐,吾恐愈傷心氣矣,雖舌驟收,未必不隨收而隨出也,故降氣必須補心,而不可增其恐。

方用助氣鎮心丹∶人參(三錢)茯神(二錢)菖蒲(五分)硃砂(一錢,不可火制)五味子(一錢)水煎含漱,久之然後咽下。一劑即收,二劑全愈。

此方用硃砂以鎮心,又得人參以生氣,氣旺則火自歸心,火歸而焰息,舌亦隨焰而自收矣,何必增其恐懼,而氣始下哉。

此症亦可用斂舌神丹∶人參(一兩)五味子(一錢)麥冬(二錢)附子(一片)菖蒲良姜(各三分)水煎含漱咽下,一劑即收。

人有舌下牽強,手大指、次指不仁,兩臂麻木,或大便閉結,或皮膚赤暈,人以為風熱之病也,誰知是惱怒所致,因郁而成者乎。夫舌本屬陽明胃經之土,而大腸之脈,散居舌下,舌下牽強,是陽明胃與大腸之病也。然非無因而至,因肝氣不伸,木克胃土,則土虛而不能化食,遂失養於臂指經絡之間,而麻木不仁之症生。臂指經絡失養,何能外潤於皮膚乎,此赤暈之所以起也。胃土受肝木之克,則胃氣大燥,無血以資大腸,因熱以生風,腸中秘結,益失其傳導之職矣。治法必須通大腸而健胃,又必平肝以補血。方用八珍湯加減治之。

人參(一錢)當歸(五錢)白芍(五錢)柴胡(一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槐角(一錢)白朮(一錢)熟地(五錢)半夏(五分)茯苓(一錢)水煎服。二劑輕,四劑又輕,十劑全愈。

八珍湯補氣補血之方也,加入柴胡以舒肝,增入槐角以清火,肝之郁解,而胃之氣自旺,胃氣旺,而轉輸自暢矣。

此症用頤養湯亦妙∶當歸(一兩)香附茯神丹皮玄參(各三錢)柏子仁沙參黃芩(各二錢)遠志(五分)麥冬(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鼻淵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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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無端鼻流清水者,久則流涕,又久則流黃濁之物,如膿如髓,腥臭不堪聞者,流至十年,而人死矣。此病得之飲酒太過,臨風而臥,風入膽中,膽之酒毒,不能外泄,遂移其熱於腦中。夫腦之竅通於鼻,而膽之氣,何以通於腦,而酒之氣何以入於膽耶?凡善飲酒者,膽氣自旺,且多叫號,故酒先入膽,而膽不勝酒,即不及化酒,而火毒存於其中矣。夫膽屬木,最惡者寒風也,外寒相侵,則內熱愈甚。

膽屬陽,而頭亦屬陽,膽移熱而上走於頭,腦在頭之中,頭無可藏熱之處,故遇穴而即入。況膽與腦原是相通,腦之穴大過於膽,遂樂於相安居之,而不肯還入於膽矣。迨居腦既久,而動極思遷,又尋竅而出,乃順趨於鼻矣。火毒淺而涕清,火毒深而涕濁,愈久愈流而愈重,後則涕無可流,並腦髓而盡出,欲不死而不可得矣。

治法治其腦可也,然治其腦,必仍治其膽者,探源之治也。

方用取淵湯∶辛夷(二錢)當歸(二兩)柴胡(一錢)炒梔子(三錢)玄參(一兩)貝母(一錢)水煎服。一劑涕減,再劑涕又減,三劑病全愈。蓋辛夷最能入膽,引當歸以補腦之氣,引玄參以解腦之火,加柴胡、梔子以舒膽中之鬱熱,則膽不來助火,而自受補氣之益也。然不去止鼻中之涕者,清腦中之火,益腦中之氣,正所以止之也。蓋鼻中原無涕,遏抑上游出涕之源,何必截下流之水乎。此治法之神耳。或疑當歸過於多用,不知腦髓盡出,不大補則腦之氣不生。

辛夷耗散之物,非可常用也,故乘其引導,大用當歸以補腦添精,不必日後之再用。

倘後日減去辛夷,即重用當歸無益矣。此用藥先後之機,又不可不識也。人疑當歸之不可多用者,不過嫌其性滑,有妨於脾耳,誰知腦髓直流之人,必髓不能化精者也,精不能化,則精必少,精少則不能分布於大腸,必有乾燥之苦,然則用當歸以潤之,正其所喜,何慮之有。

此症用探淵丹亦能奏功。

辛夷(一錢)當歸(五錢)麥冬(二兩)茯苓(三錢)黃芩(二錢)白芍(一兩)天花粉(三錢)生地(五錢)桔梗(二錢)水煎服。四劑全愈。

人有鼻流清涕,經年不愈,是肺氣虛寒,非腦漏也。夫腦漏即鼻淵也,原有寒熱二症,不止膽熱而成之也。然同是鼻淵,而寒熱何以分乎?蓋涕臭者熱也,涕清而不臭者寒也。熱屬實熱,寒屬虛寒。茲但流清涕而不腥臭,正虛寒之病也。熱症宜用清涼之藥,寒症宜用溫和之劑,倘概用散而不用補,則損傷肺氣,而肺金益寒,愈流清涕矣。

方用溫肺止流丹∶訶子(一錢)甘草(一錢)桔梗(三錢)石首魚腦骨(五錢,過存性為末)荊芥(五分)細辛(五分)人參(五分)水煎調服。一劑即止流矣,不必再服也。

此方氣味溫和,自能暖肺,而性又帶散,更能祛邪,故奏功如神。或謂石首腦骨,古人以治內熱之鼻淵,是為寒物,何用之以治寒症之鼻淵耶?不知鼻淵實有寒熱二症,而石首腦骨寒熱二症皆能治之。但熱症之涕通於腦,寒症之涕出於肺,我用群藥皆入肺之藥也,無非溫和之味,肺既寒涼,得溫和而自解,復得石首腦骨佐之,以截腦中之路,則腦氣不下陷,而肺氣更閉矣。所以一劑而止流也。

人有鼻塞不通,濁涕稠粘,已經數年,皆以為鼻淵而火結於腦也,誰知是肺經鬱火不宣,有似於鼻淵,而非鼻淵乎。夫郁病五臟皆有,不獨肝木一經之能郁也。

《內經》曰∶諸氣鬱,皆屬於肺。肺氣鬱則氣不通,而鼻乃肺經之門戶,故肺氣不通,而鼻之氣亦不通也。《難經》曰∶肺熱甚則出涕。肺本清虛之府,最惡者熱也,肺熱則肺氣必粗,而肺中之液,必上沸而結為涕,熱甚則涕黃,熱極則涕濁,敗濁之物,豈容於清虛之腑,自必從鼻之門戶而出矣。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

柴胡(二錢)當歸(三錢)白朮(二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黃芩(一錢)茯苓(二錢)白芍(三錢)白芷(一錢)桔梗(三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連服八劑全愈。

此方治肝木之郁者也,何以治肺郁而亦效?不知逍遙散善治五郁,非獨治肝經一部之郁已也。況佐之桔梗,散肺之邪,加之黃芩瀉肺之熱,且引群藥直入肺經,何郁之不宣乎。故壅塞通稠濁化也。

此症用宣肺散亦佳。

柴胡 黃芩 紫菀(各二錢)白芍(一兩)當歸 麥冬(各五錢)茯苓 白芥子(各三錢)甘草 款冬花(各一錢)紫蘇(一錢)辛夷(五分)水煎服。四劑愈。

耳痛門(附耳聾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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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雙耳忽然腫痛,內流清水,久則變為膿血者,身發寒熱,耳內如沸湯之響,或如蟬鳴,此少陽膽氣不舒,而風邪乘之,火不得散,故生此病。法宜舒發膽氣,而佐之祛風瀉火之藥則愈矣。然有治之而不效者何也?蓋膽受風火之邪,爍干膽汁,徒用祛風瀉火之湯,則膽汁愈干,膽火益熾,火借風威,愈肆焚燒,而耳病轉甚矣。

方用潤膽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柴胡(一錢)炒梔子(二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菖蒲(八分)水煎服。一劑而痛輕,二劑而腫消,三劑而膿血止,四劑而寒熱盡除,十劑而全痊也。

歸、芍不特入膽,而且入肝也,膽病肝必病,平肝則膽亦平也。柴胡、梔子亦是舒肝之藥,舒肝正所以舒膽,肝血自旺,而膽汁有不濡潤者乎。邪風邪火,已有不治自散之機,乃加天花粉之逐痰,則風火無黨。用菖蒲通耳中之竅,引玄參以退浮游之焰,自然風火漸祛,上焦清涼,而耳病隨愈也。

此症用止鳴丹亦效。

白芍(五錢)柴胡(二錢)炒梔子(三錢)生地(三錢)麥冬(三錢)菖蒲(五分)茯苓(三錢)半夏(五分)水煎服。數劑即愈。

人有耳中如針之觸而生痛者,並無水生,止有聲沸,皆云火邪作祟,不知乃腎水之耗也。夫腎開竅於耳,腎氣不足則耳閉。然耳閉之前必痛,而後閉何也?蓋腎火沖之也,火沖而不得出,則火之路塞而不通,於是火不再走於耳而成聾矣。但火既上沖於耳,而火之路何以致塞?蓋火邪上沖耳竅之內,如有物塞之狀,故此等之病,必須速治,否則成聾而難治矣。

方用益水準火湯∶熟地(一兩)生地(一兩)麥冬(一兩)玄參(一兩)菖蒲(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止,二劑而響息,三劑而全愈,而耳不再聾也。

四味乃補水之藥,又能於水中瀉火,且不損傷腎氣,則腎火自降。菖蒲引腎氣而上通,火得路而上達,又何有阻抑之虞乎。此等之病,老人最多,老人耳聾,雖高壽之徵,似可不必施治。不知已成之聾不必治,未成之聾正不可不治也。此方治已聾者尚有奇功,矧治未聾之耳,有不取效者哉。

此症亦可用息沸湯。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麥冬(五錢)北五味(十粒)菖蒲(一錢)遠志(五分)丹參(三錢)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耳痛之後,雖愈而耳鳴如故者,人以馬風火猶在耳也,仍用祛風散火之藥,而鳴且更甚,然以手按其耳,則其鳴少息,此乃陽虛而氣閉也。法宜補陽氣為主,而兼理其肝腎之虛,方用發陽通陰湯治之。

人參(二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黃(三錢)肉桂(五分)熟地(五錢)當歸(二錢)白芍(三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白芥子(二錢)荊芥(炒黑,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不必三劑也。

此方即十全大補之變方也,治氣血之虛者,實有相宜,茲何治陽虛而亦宜也。

不知陽虛而陰未有不俱虛者,倘單補陽虛以助其陽,恐陽旺陰衰,轉動其火,不若兼補其陰,則陰足以制陽,陰陽相濟而彼此氣通,蟬鳴之聲頓除也。

此症可用開閉丹∶黃(一兩)當歸(五錢)肉桂 甘草(各五分)菖蒲 遠志 柴胡 香附(各一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雙耳聾閉,雷霆喧呼之聲終不相聞,而耳內不痛。此大病之後,或年老人有之,乃腎火內閉而氣塞也,最難取效。法當內外兼治,內治必須大補心腎,雖耳屬腎,而非心氣之相通,則心腎不交,反致阻塞。故必用補腎之藥,使腎之液滋於心,即宜用補心之劑,使心之氣降於腎,心腎之氣既交,自然上升而通於耳矣。

方用啟竅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麥冬(一兩)遠志(三錢)五味子(二錢)石菖蒲(一錢)炒棗仁(三錢)茯神(三錢)柏子仁(三錢)水煎服。一連四服,而耳中必然作響,此欲開聾之兆也,再照前方服十劑。而外用∶龍骨(一分)雄鼠膽汁(一枚)麝香(一厘)冰片(三厘)研絕細末為丸,分作三丸,綿裹塞之,不可取出,一晝夜即通矣,神效之極。

耳通後,仍用前湯再服,一月後用大劑六味丸,以為善後之計,否則恐不能久聰也。

此症用通耳湯亦妙。

熟地(三兩)麥冬(一兩)炒棗仁 茯神 玄參(各五錢)菖蒲(一錢)柏子仁 炒黑荊芥(各三錢)水煎服。十劑自通。

人有平居無事,忽然耳聞風雨之聲,或如鼓角之響,人以為腎火之盛也,誰知是心火之亢極乎。凡人心腎兩交,始能上下清寧,以司視聽。腎不交心,與心不交腎,皆能使聽聞之亂。然而腎欲上交於心,與心欲下交於腎,必彼此能受,始慶相安。倘腎火大旺,則心畏腎炎,而不敢下交;心火過盛,則腎畏心焰,而不敢上交矣。二者均能使兩耳之鳴,但心不交腎耳鳴輕,腎不交心耳鳴重。今如聞風雨鼓角者,鳴之重也。治法欲腎氣復歸於心,必須使心氣仍歸於腎。

方用兩歸湯∶麥冬(一兩)黃連(二錢)生棗仁(五錢)熟地(一兩)丹參(三錢)茯神(三錢)水煎服。二劑而鳴止,四劑不再發。

此方涼心之劑也。心既清涼,則腎不畏心熱,而樂與來歸,原不必兩相引而始合也。況方中全是益心滋腎之品,不特心無過燥之虞,而且腎有滋潤之樂,自不啻如夫婦同心,有魚水之歡,而無乖離之戚也,又何至喧闐於一室哉。

此症可用定喧湯。

玄參(三兩)生地(一兩)貝母(二錢)水煎服。一劑即止鳴。

人有不交感而兩耳無恙,一交接婦女,耳中作痛,或癢發不已,或流臭水,以涼物投之則快甚,人以為腎火之盛,誰知是腎火之虛乎。夫腎中之火,乃龍雷之火也,火旺則難動而易息,火衰則易動而難息,其故何哉?蓋火旺者水旺也,火衰者水衰也。水衰則不能制火,而火易動,水衰則不能養火,而火難息耳。故補水必須補火,補火而水乃生,亦補火必須補水,補水而火乃盛,二者原兩相制而相成也。

腎開竅於耳,腎之水虛,則腎之火亦虛矣。耳之癢痛,作於交感之後,正顯其腎中水火之虛也。治法必須補腎中之火,而火不可獨補,必須於水中補之。

方用加減八味丸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丹皮(五錢)澤瀉(二錢)茯苓(三錢)山藥(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肉桂(二錢)水煎服。一劑而痛輕,再劑而痛止,三劑癢亦止,四劑而水不出也,十劑全愈。

此方補火而亦補水,而補水多於補火者,以火不可過旺也。水旺於火,而火有安寧之樂,火引於水之中,水資於火之內,則火不至易動而難息,又何致上騰於耳門,作痛作癢而出水哉。

此症用補陰制火湯亦妙。

熟地(二兩)山茱萸 芡實(各一兩)肉桂(一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婦人有因怒發熱,經來之時,兩耳出膿,兩太陽作痛,乳房脹悶,寒熱往來,小便不利,臍下滿築,此是肝氣之逆,火盛血虧也。夫腎雖開竅於耳,耳病宜責之腎,然而肝為腎之子,腎氣既通於耳,則肝之氣,未嘗不可相通者,子隨母之象也。

況肝藏血,怒則血不能藏矣。經來之時,宜血隨經而下行,不宜藏於經絡,而作痛滿脹悶也。不知肝喜疏泄,怒則氣逆而上奔,氣既上逆,而血又何肯順行於下而為經乎,勢必散走於經絡,而不得泄,則火隨鬱勃之氣而上沖兩耳之間,乃化為膿水,而流出於腎母之竅矣。太陽者,膀胱之位也,腎與膀胱為表里,肝走腎之竅,獨不可走膀胱之路乎。小便不利,正肝氣之乘膀胱也。腎之氣通於腰臍,臍下滿築者,正肝氣之乘腎也。至於乳房脹悶,尤肝逆之明驗,以兩脅屬肝之部位,而乳房乃兩脅之際也。治法宜舒肝氣而使之順,不必治耳,而耳自愈也。

方用加味逍遙散∶白芍(一兩)柴胡(二錢)當歸(一兩)甘草(一錢)陳皮(一錢)茯神(三錢)白朮(五錢)炒梔子(一錢)天花粉(二錢)枳殼(五分)丹皮(三錢)水煎服。二劑而諸症皆痊。

此方乃平肝之聖藥,亦解怒之神劑也。補血而又無阻滯之憂,退火而更鮮寒涼之懼,不必治腎而治腎已包於其中;不必通膀胱而通膀胱已統乎其內,變通之法,何往往棄之而不用耶。

此症用莫愁湯亦神。

白芍 生地(各五錢)當歸(一兩)炒梔子 天花粉 香附(各二錢)甘草 蒼朮(各一錢)炒荊芥(三錢)枳殼(五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目痛門(十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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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目痛如刺觸,兩角多眵,羞明畏日,兩胞浮腫,淚濕不已,此肝木風火作祟,而脾胃之氣,不能升騰故耳。人生後天,以脾胃為主,脾胃一受肝木之制,則土氣遏抑,津液乾涸,於是木無所養而乾枯,風又襲之,則木更加燥。眼目肝之竅也,肝中無非風火之氣,而目欲清涼得乎。惟是肝經既燥,而目偏生淚,何哉?蓋腎氣救之耳。肝為腎之子,肝子為風火之邪所困,燃眉之禍,必求救於腎母,而腎痛其子,必以水濟之,然而風火未除,所濟之水與風火相戰,腎欲養木而不能,肝欲得水而不敢,於是目不得水之益,而反得水之損矣。然而水終為木之所喜,而火終為木之所畏,日為陽火,燈為陰火,故兩忌之。治法自當以祛風滅火為先,然而徒治風火而不用和解之法,則風不易散,而火不易息也。

方用息氛湯∶柴胡(二錢)當歸(三錢)白芍(三錢)天花粉(二錢)白蒺藜(三錢)蔓荊子(一錢)甘菊花(三錢)草決明(一錢)炒梔子(三錢)白茯苓(三錢)水煎服。二劑而火退,再服二劑而羞明畏日之症除,再服二劑,諸症盡愈也。

此方瀉肝木之風火,而又善調脾胃之氣,更佐之治目退翳之品,真和解得宜也。此症柴荊飲亦妙。柴胡薄荷荊芥甘菊(各一錢)甘草(三分)茯苓(三錢)白芍(四錢)白蒺藜草決明炒梔子(各二錢)密蒙花半夏(各五分)水煎服。四劑愈。人有目痛既久,終年累歲而紅赤不除,致生肉扳睛,拳毛倒睫者,乃誤治之故也。大凡目疾初痛,則為邪盛,目疾久痛,則為正虛。正虛而誤以邪盛之法治之,則變為此症矣。世人不悟,動以外治,不知內病未痊,而用外治之劫藥,鮮不受其害者。我今特傳一方,凡有肉攀睛拳毛倒睫者,服之無不漸愈,但不能取效神速也。蓋眼既經誤治而成斯病,其由來者非一日,用藥何能責其近功乎。

方名磨翳丹∶葳蕤(一斤)甘菊花(一斤)當歸(一斤)白芍(一斤)陳皮(二兩)柴胡(三兩)同州蒺藜(一斤)白芥子(四兩)茯神(半斤)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送下各五錢,服一料全愈。

此方用攻於補之中,不治風而風息,不治火而火亡,不治肉而肉自消,不去拳毛而拳毛自去,萬勿視為平平無奇,而不知奇寓於平之中也。

此症用加減逍遙散亦佳。

白芍 當歸(各一兩)甘草 白蒺藜 蕤仁(各一錢)陳皮(五分)茯苓(三錢)甘菊(三錢)柴胡 半夏(各三分)水煎服。三月愈。

人有目痛後迎風流淚,至夜則目暗不明,一見燈光兩目乾澀,此乃少年時所喪元陽,又加時眼,不守色戒,以致傷損大,故孔不閉,風寒透入其孔,內氣即虛,外邪難杜,故爾出淚也。夫淚生於心,大正心之竅也。傷心則淚出,傷大而亦淚出者,正見內外之關切,傷大皆即傷心也。然則欲止大之淚,安可不急補其心乎。而徒補心,亦正無益,必須兼腎與肝而治之,使腎水生肝木,而肝木更能補心也。

方用固根湯∶葳蕤(一兩)當歸(五錢)白芍(五錢)熟地(一兩)麥冬(五錢)甘菊(三錢)菖蒲(三分)柴胡(五分)水煎服。連服四劑,即不畏風;再服四劑,見風不流浪矣;再服十劑全愈。

蓋葳蕤最善止淚,加之當歸、白芍以補肝,熟地以滋腎,益之麥冬以補心,佐之甘菊、菖蒲、柴胡以舒其風火,而引諸經之藥以塞其淚竅,此固其根本而末症自愈也。

此症用養目湯亦效。

當歸 熟地 葳蕤 白芍(各五錢)山萸 茯苓 麥冬 白朮 丹皮 枸杞(各三錢)巴戟天(二錢)柴胡(三分)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患時眼之後,其目不痛,而色淡紅,然羞明惡日,與目痛時無異,此乃內傷之目,人誤作實火治之,又加不慎色慾,故爾如此。若再作風火治之,必有失明之悲,必須大補肝腎,使水旺以生肝,木旺以祛風,則目得液以相養,而虛火盡散也。

方用養目湯∶熟地(一兩)白芍(五錢)麥冬(五錢)當歸(一兩)葳蕤(五錢)山茱萸(四錢)北五味(一錢)甘草(一錢)甘菊花(二錢)柴胡(五分)水煎服。二劑而目明,又二劑而羞明之症痊,更四劑而紅色盡除而愈矣。

此方大補腎肝,全不去治目正所以治目也。世醫每拘執成方,罔顧目之虛實,一味以治火為主者,不知壞天下之眼幾百萬矣。幸治目者,察其虛實,如知其虛,即以此方投之,效應如響,正不必分前後也。然初起即是內傷之目痛,又從何處辨之?日間痛重者陽火也,乃是實症;夜間痛重者陰火也,乃是虛症。虛症即用此方急治之,隨手建功,何至變生不測哉。

此症用還光飲亦妙。

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枸杞 甘菊 同州 蒺藜 玄參 麥冬(各三錢)葳蕤(五錢)肉桂(三分)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陰火上沖,兩目紅腫,淚出而不熱,羞明而不甚,日出而痛輕,日入而痛重。此非虛症之痛乎?然不在肝而在腎也。腎中無火,下焦寒甚,乃逼其火而上行,浮游於目而目痛也。治法不可瀉火,而宜補火,並不可僅補火,而兼宜補水。腎中真寒而火不存,實腎中少水而火無養也。水火原不可兩離,補水即宜補火則水不寒,補火即宜補水則火不燥。治陰虛火動之症者,無不當兼治,何獨於治目者殊之。

方用八味地黃湯加減∶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茯苓澤瀉丹皮(各三錢)柴胡(五分)白芍(五錢)甘菊花(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

一劑而陰火歸源,目疾頓愈。抑何其治法之神乎?蓋陰陽之道,歸根最速,吾用六味大滋其腎中之水,加肉桂以溫其命門之火,火喜水養,即隨水而同歸於本宮,龍雷安靜,而雲漢之間火光自散,有不返為青天白日之世界乎。況佐之柴、芍、甘菊,風以吹之,通大澤之氣,而雷火更且安然也。

此症用抑火散亦效。

熟地 麥冬(各一兩)北五味 肉桂(各一錢)巴戟天 葳蕤(各五錢)水煎服。一劑效,二劑全愈。

人有能近視而不能遠視者,近視則蠅腳細字辨晰秋毫,遠視則咫尺之外不辨真假,人以為肝血之不足,誰知是腎火之本微乎。腎火者,先天之火也,是火存於腎水之中,近視之人,既非水之不足,何致火之無餘?不知先天之火,天與之也,生來火微,光焰自短。蓋眼目之中,不特神水涵之,抑亦神火藏之,故凡光能照遠者火也,近視之人,正神火之微耳。神火藏於目中,而發於腎內,治近視之病,必補腎火為主。然而火非水不養,雖近視之人,原有腎水,然能保其後天之不斫削乎。

水中補火,不易之道也。

方用養火助明湯∶熟地(五錢)山茱萸(三錢)葳蕤(五錢)巴戟天(一兩)肉桂(一錢)麥冬(三錢)北五味子(三分)枸杞(三錢)水煎服。一月之後,自然漸能遠視矣。仍將前藥修合丸散,日日吞服,一年之後,遠近俱能視也。但服藥之時,必須堅忍色慾為妙,否則僅得半之道耳。

此方補命門之火,所以助其陽也。雖助陽無非益陰,本無他害,誠恐不善受益者,借陽以作樂,故戒之如此。

此症用鑒遠湯亦佳。

附子 北五味(各一錢)熟地 葳蕤(各一兩)山茱萸(五錢)水煎服。

人有目痛,二瞳子大於黃精,視物無准,以小為大,人以為內熱之故也,誰知是氣血之虛,而驟用熱物火酒以成之者乎。夫五臟六腑之精,皆上注於目,而瞳子尤精之所注也。故精足則瞳子明,精虧則瞳子暗。視物而昧大小者,蓋筋骨氣血之精而為脈並為系,上屬於腦。腦熱則瞳子散大,而腦之所以熱者,由於多食辛熱之物也。火酒者,酒中至熱之漿,且其氣又主散,腦中之精最惡散而最易散,熱而加散,腦氣又烏能安然無恙乎?自必隨熱而隨散矣。腦氣既熱,則難於清涼,更難於靜,固欲瞳子之不散大而不可得,又烏能視物有準哉。治法以解熱益氣為主,而解熱必須滋陰,滋陰自易降火,然後於滋降之中佐之酸收之味,始克斂瞳神之散大也。

方用斂瞳丹∶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白芍(一兩)當歸(五錢)黃連(三錢)五味子(一錢)人參(三錢)甘草(一錢)地骨皮(五錢)柴胡(五分)柞木枝(三錢)陳皮(五分)黃柏(五分)水煎服。連服四劑,瞳子漸小,再服四劑,而視物有準矣,服一月全愈。

此方涼血於補血之中,瀉邪於助正之內,祛酒熱於無形,收散精於不覺,實有不知其然而然之妙,較東垣治法為更神也。

此症用束睛丹亦效。

熟地 白芍 麥冬(各一兩)人參(五錢)炒梔子 川芎(各三錢)北五味(一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病目數日,而即生翳,由下而上,其翳色作澹綠狀,瞳子痛不可當,人以為肝木之風,誰知是腎火乘肺,肺火與腎水相合而不解乎。夫腎主黑色,肺主白色,白與黑相合,必變綠色也。惟是腎為肺子,肺為腎母,二火何以相犯,乃子母之變耳。第子母相犯者,無關輕重,其翳由下而上,是子犯其母,亦緣母之過柔也。天下安有母旺,而子敢犯者乎。是治之之法補母,而子之逆可安矣。雖然子之天性凶逆,亦從旁之人必有導之,始敢安於逆而罔顧。腎火之犯肺者,亦經絡之多不調也。

補肺金以抑腎,烏可不調其經絡,以孤腎火之黨乎。

方用健母丹∶麥冬天冬(各一兩)生甘草黃芩(各一錢)茯苓青蒿白芍桔梗丹參(各三錢)陳皮(三分)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而綠色退,四劑而目翳散,十劑全愈。

此方用二冬以補肺,用甘草、桔梗以散肺之邪,用黃芩以退肺之火,則肺氣既旺,而腎火自然難侵。況益之茯苓以瀉膀胱之火,用青蒿以瀉胃脾之熱,白芍以平肝膽之氣,丹參以清心內之炎,是臟腑無非清涼,而腎臟邪火安能作祟。譬如一家之中,叔伯兄弟儘是正人君子,群來解勸,而忤逆之兒即不愧悔自艾,斷不能增添其橫,而為犯上之亂矣。

此症用益肺湯亦效。

麥冬(二兩)天門冬(五錢)生地玄參(各一兩)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兩目無恙,而視物皆倒植,人以為肝氣之逆,誰知是肝葉之倒置乎。夫目之系通於肝,而肝之神注於目,肝斜則視斜,肝正則視正,肝直則視直,肝曲則視曲,肝岐則視岐,此理之常也。今視物倒植者,乃肝葉倒而不順耳。此必因吐而得者。蓋吐則五臟反覆,而肝葉開張,壅塞於上焦,不能一時HT轉,故肝葉倒而視物亦倒也。治法宜再使之吐,然而一吐已傷五臟,再吐不重傷五臟之氣血乎,但不吐而肝葉不易遽轉,吾於吐中而仍用和法。

方用安髒湯∶參蘆鞭(二兩)瓜蒂(七個)甘草(一兩)荊芥(三錢)水煎三大碗,頓服之,即用鵝翎掃喉中,必大吐。吐後而肝葉必順矣。

瓜蒂散原是吐藥,余加參蘆鞭、甘草、荊芥者,於補中以行其吐,即於吐中以安其經絡,何至五臟反覆,以重傷其氣血哉。此乃吐之變法也,凡虛人而宜用吐法者,皆可照此法治之。

此症用參蘆湯吐之亦妙。

人參 蘆(四兩)煎湯數碗,盡服之,以鵝翎掃喉引吐,吐後即愈。

人有驚悸之後,目張不能瞑,百計使之合眼不可得,人以為心氣之弱,誰知是肝膽之氣結乎。雖五臟六腑,皆稟受脾土,上貫於目,而目之系實內連肝膽也。肝膽血足而氣舒,肝膽血虧而氣結,然此猶平居無事之謂也。肝膽逢驚則血縮,肝膽逢悸則血止,血止血縮,而氣乃因之而結矣。氣結則肝膽之系不能上通於目,而目之睫不能下矣。治法必須解其氣結,然而不易解也,仍當補其肝膽之血,血旺則氣伸,而結乃解也。

方用解結舒氣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炒棗仁(一兩)郁李仁(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目能瞑矣。

白芍平肝膽之旺,於瀉中能補,當歸滋肝膽之枯,於補中能散,炒棗仁安心之藥,心安則不必取資於肝膽,子安而母更安也。郁李仁善能去肝膽之結,入之於三味之中,尤易入肝而舒滯去郁也,所以一劑奏功耳。

此症用舒結湯亦神。

柴胡 荊芥(各二錢)白芍(一兩)甘草 半夏 獨活(各一錢)炒棗仁(四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一劑目瞑而臥。

人有無故忽視物為兩人,以為肝氣之有餘,誰知是腦氣之不足乎。蓋目之系下通於肝,而上實屬於腦,腦氣不足,則肝之氣應之,肝氣大虛不能應腦,於是各分其氣以應物,因之見一為兩矣。孫真人曰∶邪中於頭,因逢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目系入於腦,入於腦則轉,轉則目系急,急則目眩以轉;邪中於睛,所中者不相比則睛散,睛散則岐,故見兩物。此言尚非定論。治法必須大補其肝氣,使肝足以應腦,則肝氣足而腦氣亦足也。

方用助肝益腦湯∶白芍(二兩)當歸(一兩)人參(三錢)郁李仁(二錢)柴胡(五分)天花粉(二錢)細辛(五分)川芎(三錢)甘菊花(五錢)薄荷(八分)生地(五錢)天門冬(三錢)甘草(一錢)白芷(三分)水煎服。一劑而視物為一矣,二劑全愈。

此方全是益肝之藥,非益腦之品也。不知補腦必須添精,而添精必須滋腎。然而滋腎以補腦,而肝之氣不能遽補,不若直補其肝,而佐之祛邪之藥為當。蓋腦氣不足,而邪得以居之,不祛邪而單補其精於腦氣,正無益也,治肝正所以益腦也。

此症亦可用補瞳神丹∶當歸 白芍(各一兩)郁李仁 黑荊芥 丹皮(各三錢)麥冬 川芎 葳蕤(各五錢)細辛(五分)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病目之後,眼前常見禽鳥昆蟲之飛走,捉之則無,人以為怪,而不知非怪也,乃肝膽血虛,有痰而閉結之也。夫肝膽屬木,木中無血以潤之,則木氣過燥矣。

內燥必取給於外水,然而肝膽喜內水之資,而不喜外水之養,於是外水不變血而變痰。血資肝膽則有益,痰侵肝膽則有損,且血能入於肝膽之中,痰難入於肝膽之內。

痰既在外,反壅塞肝膽之竅,而氣不能展矣。見禽鳥昆蟲之飛走者,皆痰之作祟也。

治法益肝膽之血,而兼消其外壅之痰。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三錢)白芍(五錢)當歸(一兩)川芎(二錢)酸棗仁(五錢)青葙子(三錢)茯神(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一錢)半夏(三錢)白朮(二錢)水煎服。四劑目無所見矣。

此方用四物湯以滋肝膽,用茯苓、半夏、白朮以分消其濕痰。加入棗仁、青葙者,以青葙走目中之系,棗仁去心內之迷,心氣清而痰易出,目系明而邪自散也。

然但用二味,而不合前藥同用,正未能出奇制勝耳。此症用向榮湯亦妙。

當歸 白芍 生地(各一兩)麥冬(五錢)白芥子 茯苓(各三錢)貝母(一錢)柴胡(五分)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目痛之餘,兩目白盡變為黑,不痛不疼,仍能視物無恙,毛髮直如鐵條,痴痴如醉,不言不語,人以為血僨之症也,誰知是腎邪之乘心乎。夫心屬火,腎屬水,二經似乎相剋,然而心火非腎水不能相養,腎水不上交於心,則心必有煩燥之憂。但賢水僅可相資於心,而不可過侮夫心也。腎氣乘心,本欲救心之枯,而腎中倘有邪水,亦挾之以資心,則心受傷矣。心受腎邪,本自死症乃不死,而但現黑色於目者,以腎來救心,而非犯心也。心畏腎邪,而又不敢明彰腎之過,白變黑,赤白難分,毛髮直豎,非怒極之驗乎。痴痴如醉,不言不語,非挾制太甚,無可如何之象乎。治法宜斬關直入,急救心君之垂危,祛蕩腎邪,撥亂反正之為得也。

方用轉治湯∶茯苓(五錢)人參(五錢)附子(二錢)五靈脂末(二錢)菖蒲(一錢)白芥子(三錢)白朮(五錢)良姜(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痴醉醒,二劑而毛髮軟,三劑而黑解,四劑全愈。

夫腎中之邪,不過寒濕之氣,用辛燥溫熱之劑,自易祛邪,況佐之奪門之將,輔之引路之人,有不恢復於須臾,定亂於頃刻哉。

此症用利水益心丹亦佳。

茯苓 人參 薏仁 巴戟天(各五錢)白芥子 肉桂(各三錢)白朮(一兩)水煎服。四劑全愈。

人有月經不通,三月忽然眼目紅腫,疼痛如刺,人以為血虛而不能養目也,誰知是血壅而目痛乎。夫經水不通,似乎血枯之症,然而血過於盛,則肝氣反閉塞而不通。經既不通,則熱無可泄,不下行而轉壅於上,而肝之竅開於目,乃走肝而目痛矣。此等之痛,肝脈必大而有力,或弦而滑,必非細澀微緩無力之狀也。治法不可補血以助熱,宜通經以瀉肝。

方用開壅湯∶紅花(三錢)當歸尾(三錢)牛膝(二錢)桃仁(十四個)柴胡(二錢)丹皮(三錢)大黃(一錢)香附(一錢)鬱金(三錢)天花粉(二錢)玄胡索(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經通,再劑而目愈。

此方全不治目,但去通經,經通而熱散,熱散而目安也。

此症可用瀉壅丹∶當歸(一兩)紅花(五錢)大黃(二錢)生地(五錢)荊芥(三錢)桃仁(十粒)丹皮(三錢)炒梔子(二錢)水煎服。一劑而血通,二劑而目之腫全消,不必三劑也。

血症門(二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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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一時狂吐血者,未有不本之火者也。然血已吐出如傾盆,則火必變為虛火矣。實火可瀉,而虛火斷不可瀉,況血已吐出,無血養身,而又用瀉火之藥,以重傷其胃氣,毋論血不能驟生,而氣亦不能遽轉,往往有至氣脫而死者。治法不可止血,而當活血,尤不可活血,而急當固氣。蓋氣固則已失之血可以漸生,未失之血可以再旺耳。

方用固氣生血湯∶黃(一兩)當歸(五錢)荊芥(炒黑,二錢)水煎服。一劑血止,再劑氣旺,四劑血各歸經,不致再吐矣。

此方即補血湯之變,全在荊芥引血歸於氣分之中,引氣生於血分之內,氣血之陰陽既交,則水火之陰陽自濟,斷不至臟腑經絡再有拂逆,使血衝擊而再嘔也。蓋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宜急固,吐血不治血而治氣,前人已有言之者,余不必再論也。大約此方,治初起嘔狂血者,若吐血既久,尚宜斟酌。

此症用黃荊湯亦神。

生地(四兩)炒黑荊芥(三錢)煎服血止。

人有久吐血而未止,或半月一吐,或一月一吐,或三月數吐,或終年頻吐,雖未咳嗽,而吐痰不已,委困殊甚,此腎肝之吐也。夫吐血未必皆是腎肝之病,然吐血而多,經歲月未有不傷腎肝者。腎肝既傷,則水不能養肝,而肝木必燥,龍雷之火不能安於木中,必下克於脾胃,而脾胃寒虛,龍雷之火,乃逆沖於上,以欺肺金之弱,挾胃中之血,遂火旺而沸騰,隨口而出矣。治法必腎、肝、肺三經統補之。

方用三台救命湯∶熟地(半斤)麥冬(三兩)丹皮(二兩)水煎二碗,一日服盡,不再吐。

熟地補腎以滋肝,麥冬清肺以制肝,丹皮去肝中浮游之火,又能引上焦之火以下歸於腎臟,使血歸經也。然非大用之,則火勢燎原,何能止抑其炎炎之勢,故必用重劑,則滂沱大雨,而遍野炎氛始能熄焰。至於火息血靜,用地黃丸調理三年,乃延生之善計,願人守服以當續命膏也。

此症用填精止血湯甚佳。

熟地(二兩)山茱萸(四錢)麥冬(五錢)北五味子(一錢)炒黑荊芥(三錢)白芍(一兩)水煎服。十劑血不再吐。

人有吐黑血者,雖不至於傾盆,而痰嗽必甚,口渴思飲,此腎經之實火也。蓋腎中之火,又挾心包相火併起而上沖耳。然而心包之火可瀉,而腎火終不可瀉,瀉心包之火,必致有傷於腎,吾乃瀉其肝,則二經之火不瀉而自瀉也。肝為心包之母,而腎之子也,母弱而子不能強,子虛而母亦自弱耳。

方用兩瀉湯∶白芍(一兩)丹皮(一兩)地骨皮(一兩)炒黑梔子(三錢)玄參(一兩)水煎服。連服二劑,而黑血變為紅色矣,再服二劑而咳嗽除,血自止,神效也。

夫黑乃北方之色也,黑血宜屬腎,而乃兼屬之心火者,亦猶火熱之極,投於水中,則化為烏薪。心包之火同入於腎中,則火極似水,又何疑乎。今用兩瀉之湯,雖瀉肝木,其實仍是兩瀉心包與腎經也。火得水而解,血得寒而化,此黑血之所以易變,而吐血之所以易止也。

此症亦可用三仙散火湯∶玄參(三兩)生地(二兩)白芍(一兩)水煎服。二劑即止血。

人有感觸暑氣,一時氣不得轉,狂嘔血塊而不止者,此暑邪犯胃也。其症必頭痛如破,汗出如雨,口必大渴,發狂亂叫,若作虛症治之,必反增劇,如當歸補血湯又不可輕用也。法宜消暑熱之氣,而佐之下降歸經之藥,則氣不逆,而血自止矣。

方用∶青蒿(一兩)當歸(五錢)荊芥(炒黑,三錢)石膏(一兩)麥冬(五錢)玄參(五錢)大黃(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暑氣消,口渴止,二劑而血歸於經,諸症悉愈,不可再用三劑也。

此方名為解暑止血湯。青蒿能於解暑之中善退陰火,則陰陽既濟,而拂抑之氣自除,於是以石膏退胃火,麥冬退肺火,玄參退腎火,荊芥從上焦而引火下行,又得大黃HT逐不再停於胃,又恐血既上越,大腸必然燥結,加入當歸之滑,以助其速行之勢,故旋轉如環,而取效甚捷也。

此症亦可用散暑止血湯甚神。

大黃 生地 石膏(各三錢。)

人有痰中吐血如血絲者,日間則少,夜間則多,咳嗽不已,多不能眠,此乃腎中之火,沖入咽喉,而火不得下歸於命門,故火沸為痰而上升,而心火又欺肺金之弱,復來相刑,是水之中,兼有火之氣,所以痰中見血絲也。

方用化絲湯∶熟地(一兩)麥冬(五錢)貝母(一錢)玄參(五錢)茯苓(三錢)蘇子(一錢)地骨皮(三錢)沙參(三錢)荊芥(炒黑,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血絲少,再劑而血絲斷矣。

此方肺、腎、心三經並治,加之去痰退火之劑,消弭於無形,故能成功之速,倘不用補劑,而唯事於去痰退火,吾恐痰愈多而血愈結也。惟是既愈之後,不可仍服此方,宜服益陰地黃丸。

方用∶熟地(一斤)山藥(八兩)麥冬(十兩)北五味(三兩)山茱萸(八兩)丹皮(六兩)茯苓(六兩)地骨皮(十兩)澤瀉(四兩)蜜為丸。服一年,永不再發。

此症用還源湯亦佳。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炒黑荊芥(三錢)地骨皮(五錢)麥冬(三錢)天門冬(二錢)甘草貝母(各三分)桔梗(五分)水煎服。三十劑愈。

人有久吐血,百計止之而不效者,蓋血犯濁道也。夫火不盛與氣不逆,則血俱不吐,當知氣逆由於火盛,欲治氣逆,必須降火。然而火盛既久,則火不能盛,氣逆既久,則氣更加逆,似乎瀉火易而降氣難,不知火瀉則氣亦隨之而降矣。但火久則變為虛火,虛火宜引,而引火之藥,多是辛熱之味,恐反有助逆之慮,不若壯水以鎮陽火之為得也。

方用壯水湯∶熟地(二兩)生地(一兩)荊芥(炒黑,二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一劑而血即止,再劑而血即斷,不再發也。

熟地與生地同用,補精之中,即寓止血之妙,荊芥引血而歸於經絡,三七根即隨之而斷其路徑,使其入而不再出也。火得水而消,氣得水而降,此中自有至理也。

此症單用三七根末三錢,加入童便一碗,調服即止。

人有大怒吐血,色紫氣逆,兩脅脹滿作痛,此怒氣傷血,不能藏而吐也。肝本藏血,逢怒則肝葉開張,血即不能藏矣。肝氣本急,怒則更急,急則血自難留,故一涌而出,往往有傾盆而吐者。

況肝中原有龍雷之火,因怒而擊動其火,於是劈木焚林,而血乃上越矣。血既上涌,肝無血養,自然兩脅作痛,輕則脹滿矣。治法急宜平其肝氣,而少加清涼之品,則怒氣一平,而龍雷之火自收,血症可愈。倘一味用止血之藥,反足以拂其火熱之性也。

方用平肝止血散∶白芍(二兩)當歸(一兩)荊芥(炒黑,三錢)炒梔子(二錢)甘草(一錢)丹皮(二錢)水煎服。一劑而肝氣平,二劑而吐血止,三劑氣不逆,而脹痛盡除也。

芍藥平肝,而又能益肝中之氣血,同當歸用之,則生血活血,實有神功。丹皮、梔子不過少涼其血,以清其火,以便荊芥之引經,甘草之緩急也。

此症用斷紅飲亦神效。

白芍 當歸(各一兩)荊芥(炒黑,三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咯血者,血不驟出,必先咳嗽不已,覺喉下氣不能止,必咯出其血而後快,人以為肺氣之逆也,誰知是腎氣之逆乎。腎氣者,腎中之虛火也。虛火之盛,出於真水之衰,不能制火,致火逆沖而上,血遂宜大吐矣,又何必咳而後出,蓋肺氣阻之也。夫肺為腎之母,腎水者肺之順子,腎火者肺之驕子也。肺本生腎水,而不生腎火,惡驕子之凌犯也,其驕子因肺母之偏於腎水,乃上犯劫奪肺金之血,而肺又不肯遽予,故兩相牽掣而咯血也。

方用六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三錢)山藥(三錢)麥冬(一兩)五味子(一錢)茯苓澤瀉丹皮(各二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血必不咯矣,服一月全愈。

用六味湯以大資其腎水,用麥冬、五味以大益其肺金,自足以制火之有餘,何至於血之再咯而出哉。此治水所以不須瀉火也。

此症用生熟二地湯亦妙。

生地 熟地(各二兩)水煎服。十劑即愈。

人有嗽血者,因咳嗽而出血也。其症多因勞傷而成,耗損腎水,水不能分給於各髒,而又不慎於女色,則水益涸矣。水涸而肺金必來相生,以泄肺金之氣,而無如腎水日日之取給也,則子貧而母亦貧矣。夫貧子盜母之資,則母有剝膚之痛,欲求救於胃,而胃又受肝火之凌,則胃不敢生肺,肝木生火,則心火必旺,心火一旺,必來乘肺,肺受外侮,必呼子以相援,而腎子水衰,不能制火,火欺水之無用,凌肺愈甚,肺欲避之子宮,而腎子之家,又窘迫乾枯,無藏身之地,勢不得不仍返於本宮,而咳嗽吐血矣。治法自宜救肺,然而徒救肺,而腎之涸如故,則肺之液仍去顧腎而肺仍傷也。故治肺仍須補腎,腎水足而肝木平,心火息,不必治肺而肺已安矣。

方用救涸湯∶麥冬(二兩)熟地(二兩)地骨皮(一兩)丹皮(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嗽輕,二劑而咳輕,連服十劑,咳嗽除而血亦自愈。

麥冬與熟地同用,乃肺腎兩治之法也,加入地骨、丹皮者,實有微義。蓋嗽血必損其陰,陰虛則火旺,然此火旺者,仍是陰火,而非陽火也。我用地骨、丹皮以解骨髓中之內熱,則腎中無煎熬之苦,自然不索於肺金,而肺中滋潤,自然清肅之氣下濟於腎內,子母相安,則腎水漸濡,可以養肝木,可以制心火,外侮不侵,家庭樂豫,何至有損耗之失哉。至於白芥子,不過消膜膈之痰,無他深意,以陰虛咳嗽者,吐必有痰,故取其不耗真陰之氣也。

此症用麥冬熟地湯亦佳。

熟地(二兩)麥冬(一兩)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鼻中流血,經年經月而不止者,或愈或不愈,此雖較口中吐血者少輕,然而聽其流血而不治,與治不得其法,皆能殺人。蓋吐血犯胃,衄血犯肺,胃為濁道,肺為清道也。犯濁道,則五臟盡皆反覆,犯清道,則止肺經一髒之逆也。氣逆則變症多端,故皆能殺人。治法宜調其肺氣之逆,但肺逆成於肺經之火。夫肺屬金,本無火也,肺經之火,仍是腎水之火,肺因心火之侵,腎水救母而致乾涸,以腎火來助,乃火與火斗,而血遂妄行,從鼻而上越矣。然則調氣之法,舍調腎無他法也,而調腎在於補水以制火。

方用止衄湯∶生地(一兩)麥冬(三兩)玄參(二兩)水煎服。一服即止。

麥冬直治其肺金之匱乏,生地、玄參以解其腎中遏抑之火。火退而氣自順,血自歸經矣。倘畏此方之重而減輕,則火勢炎炎,未易止遏,不能取效也。

此症用麥冬三七湯亦神。

麥冬(三兩)二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二劑即止。

人有耳中出血者,涓涓不絕,流三日不止而人死矣。此病世不嘗有,然而實有其症也。耳者,腎之竅也,耳中流血,自是腎虛之病,然而腎虛,血不走胃,不從口出,而偏從耳出者,正有其故。蓋心包火引之也,心包之火,與命門之火原自相通,二火沸騰,則血不走胃而走耳矣。蓋胃為心包之子,胃恐腎火之害心,而兼害胃,故引其火而上走於耳,諸經所過之地,盡卷土而行,故血乃隨之而出也。雖耳竅甚細,不比胃口之大,無衝決之虞,而涓涓不絕,豈能久乎?故必須急止之。

方用填竅止氛湯∶麥冬(一兩)熟地(二兩)菖蒲(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效如響。

用熟地以填補腎經之水,麥冬以息心包之焰,二經之火息,而耳竅不閉,則有孔可鑽,雖暫止血,未必不仍然越出也。故用菖蒲,引二味直透於耳中,又引耳中之火,而仍返於心包,火歸而耳之竅閉矣。如此用藥之神,真有不可思議之妙。

此症用截流湯亦神效。

熟地(二兩)生地 麥冬(各一兩)三七根末(三錢)菖蒲(一錢)水煎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舌上出血不止者,舌必紅爛,其裂紋之中,有紅痕發現,血從痕中流出,雖不能一時殺人,然而日加頓困,久亦不可救援也。此症乃心火太炎,而腎中之水不來相濟。夫心必得水以相養,邪水犯心則死,真水養心則生,故心腎似乎相剋,而其實相生也。今腎水不交於心,則欲求腎之養而不可得,乃藉資於舌下之廉泉,終日取給其津液,未免舌為之敝而乾涸矣。夫廉泉有水能灌注五臟,然而腎水足,而廉泉之水亦足,腎水枯而廉泉之水亦枯,譬如江河之水旺,而井水亦滿也。今腎水既不濟於心之中,何能越心而上升於唇口之上,此廉泉欲自養方寸之舌而不能,何能濟心之炎熱乎。故泉脈斷而井裂,亦無濟於心而並爛其舌,舌即爛矣,清泉泥濘必流紅水而成血也。治法必大補其心腎,使心腎交濟,而舌血不斷而自止也。

方用護舌丹∶丹皮(三錢)麥冬(三錢)桔梗(三錢)甘草(一錢)玄參(五錢)人參(一錢)熟地(一兩)五味子(一錢)黃連(三分)肉桂(一分)水煎服。一劑而舌之血即止,連服四劑,而舌之爛亦愈。

此方全不治舌,而但交其心腎,心腎交,而心之氣下通於腎,寧再求濟於舌乎。舌不耗津於心,則舌得自養,此不治舌正勝於治舌,不止血而正勝於止血耳。

此症用清心救命丹亦神效。

玄參 麥冬(各一兩)甘草(一錢)菖蒲(三分)茯神 人參 三七根末(各三錢)五味子(三粒)水煎調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齒縫出血者,其血之來,如一線之標,此乃腎火之沸騰也。夫齒屬腎,腎熱而齒亦熱,腎虛而齒亦虛,腎欲出血而齒即出血矣。雖然齒若堅固,則腎即欲出血,無隙可乘,似乎必須治齒,然而徒治齒無益,仍須治腎,蓋腎為本,而齒為末也。夫腎火乃龍雷之火,直奔於咽喉,血宜從口而出,何以入於齒耶?蓋腎火走任、督之路而上趨於唇齒,無可出之路,乘齒縫有隙而出之。龍雷之火,其性最急,而齒縫之隙細小,不足以暢其所出,故激而標出如線也。

方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骨碎補治之。熟地(一兩)山藥(四錢)山茱萸(四錢)丹皮(五錢)澤瀉(三錢)茯苓(三錢)麥冬(五錢)五味子(一錢)骨碎補(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血即止也。連服四劑,永不再發。

六味地黃湯大補腎中之真水,水足而火自降,火降而血不妄行矣。又慮徒補腎水,而水不易生,用麥冬、五味子以補其肺,從腎之化源而補之也。補肺而水尤易生,加入骨碎補透骨以補其漏,則血欲不止而不可得矣。

此症亦可用闔縫丹∶猴姜 人參 北五味 三七根末(各一錢)甘草(三分)各為細末,擦牙,含漱即止血。止後用六味丸則不再發。

人有臍中流血者,其血不十分多,夾水流出,人亦不十分野狼狽。然臍通氣海、關元、命門,烏可泄氣乎?雖流血非泄氣之比,而日日流血,則氣亦隨之而泄矣。

治法自應閉塞臍門,然而不清其源,而徒閉其門,亦徒然也。夫臍之所以出血者,乃大小腸之火也,二火齊旺,必兩相爭鬥於腸中,小腸之火欲趨出於大腸,而大腸之火欲升騰於小腸,兩不相受,而火乃無根據,上下皆不可泄,因臍有隙,乃直攻其隙而出。火出於臍,而血亦隨之矣。然則治臍之出血,可不急安其大小腸之火乎。

然大小腸之所以動火,以腎經乾燥無水以潤之也。故治大小腸之火,仍須以治腎為主。

方用兩止湯∶熟地(三兩)山茱萸(一兩)麥冬(一兩)北五味(五錢)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即止血不流,四劑除根。

熟地、山茱以補腎水,麥冬、五味以益肺氣,多用五味子者不特生水,而又取其酸而斂之也,加白朮以利腰臍,腰臍利則水火流通,自然大小腸各取給於腎水,而無相爭之亂,水足而火息,血不止而自止也。

此症用障臍湯亦甚神。

大黃(五分)當歸 生地(各一兩)地榆(三錢)水煎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九竅流血者,其症氣息奄奄,欲臥不欲見日,頭暈身困,人以為祟憑之,不知此乃熱血妄行,散走於九竅也。視其症若重,然較狂血走一經者反輕,引血歸經則血不再流矣。夫人一身之中無非血也,九竅出血,乃由近而遠,非盡從臟腑而出,然而治法,仍須治臟腑,而不可止治經絡,以臟腑能統攝經絡也。方用當歸補血湯加味治之。

當歸(五錢)黃(一兩)荊芥(炒黑,三錢)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生地(五錢)水煎服。一劑即止血,二劑不再流矣。

熱血妄行,不清火而反補其氣,因由於氣之虛也。氣虛則不能攝血,血得火而妄行,逢竅則鑽,今補其氣則氣旺矣,氣旺自能攝血。倘用止抑之法則一竅閉,而眾竅安保其盡閉乎。用補血湯,而又行氣涼血,未嘗無清火之味,焉得不奏功如神哉。

此症可用掩竅丹∶人參 當歸 生地 玄參(各一兩)炒黑荊芥(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即止血,二劑全愈。

人有大便出血者,或糞前而先便,或糞後而始來,人以為糞前來者屬大腸之火,糞後來者屬小腸之火,其實皆大腸之火也。夫腸中本無血也,因大腸多火,爍干腸中之液,則腸薄而開裂,血得滲入,裂竅在上則血來遲,裂竅在下則血來速,非小腸之能出血也。小腸出血,則人且立死,蓋小腸無血,如有血則心傷矣,心傷安能存活乎。故大便出血,統小腸論之,以辨症則可,謂大便之血,以糞後屬小腸,則不可也。是治便血之症,宜單治大腸,然而大腸之所以出血,非大腸之故也。腎主大小便,腎水無濟於大腸,故火旺而致便血也。

方用三地湯∶熟地(一兩)當歸(一兩)生地(一兩)地榆(三錢)木耳末(五錢)水煎調服。一劑即止血,二劑全愈。

精血雙補,則腸中自潤,既無乾燥之苦,自無滲漏之患,況地榆以涼之,木耳以塞之,有不取效之速者乎。

此症用薺熟地湯亦神。

熟地(三兩)地粟(三兩,搗汁,同熟地煎湯服。二劑即止血。)

人有小便溺血者,其症痛澀馬口,如刀割刺觸而難忍,人以為小腸之血也,而不知非也。小腸出血,則人立死,安得痛楚而猶生乎?因人不慎於酒色,欲泄不泄,受驚而成之者。精本欲泄,因驚而縮,入則精已離宮,不能仍反於腎中,而小腸又因受驚,不得直泄其水,則水積而火生,於是熱極而煎熬,將所留之精化血而出於小便之外,其實乃腎經之精,而非小便之血也。治法宜解其小腸之火,然而解火而不利其水,則水壅而火仍不得出,精血又何從而外泄哉。

方用水火兩通丹∶車前子(三錢)茯苓(五錢)木通(一錢)梔子(三錢)黃柏(一錢)當歸(五錢)白芍(一兩)蓄(一錢)生地(一兩)水煎服。一劑而澀痛除,二劑而溺血止,三劑全愈,不必用四劑也。

方中通利水火,而又加平肝補血之藥者,蓋血症最懼肝木克脾胃,則脾胃之氣不能升騰,而氣乃下陷,氣陷而血又何從而升散乎。今平其肝則肝氣舒,而脾胃之氣亦舒,小腸之水火兩通,敗精有不速去者乎。

此症用通溺飲亦神。

黃柏 車前(各三錢)茯苓 白朮(各五錢)王不留行(二錢)肉桂(三分)黃連(一錢)水煎服。二劑即止血。

人有皮毛中出血者,或標出如一線,或滲出如一絲,或出於頭上,或出於身中,或出於兩脛之間,皆肺腎兩經之虧,火乘隙而外越也。此等之症,舍補腎水,無第二法可救。

然而補腎之功緩,必須急補其氣,氣旺則肺金自旺,而皮毛自固矣。

方用肺腎兩益湯∶熟地(二兩)人參(一兩)麥冬(一兩)三七根末(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血即止矣。再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調服一月,不再發。蓋熟地壯水,麥冬益金,金水相資,則肺腎之火自息,血自歸經,何至走入皮毛而外泄,況三七根原能止血乎。

此症用歸斂血湯亦神效。

黃 玄參(各一兩)當歸(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一錢)蘇子(二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唾血不止者,然止唾一口而不多唾,人以為所唾者不多,其病似輕,而不知實重。蓋此血出於脾,而不出於胃也。夫脾胃相表里者也,血犯胃已傷中州之土,先天已虧矣,況更犯脾陰之後天乎。胃主受而脾主消,脾氣一傷,不能為胃化其津液,雖糟粕已變,但能化粗而不能化精,以轉輸於五臟六腑之間,則臟腑皆困,是脾之唾血,更甚於胃之吐血矣。然而脾之所以唾血者,仍責之胃土之虛,不特胃土之虛,而尤責之腎水之衰也。蓋胃為腎之關門,腎衰則胃不為腎以司開闔,而脾之血欲上唾,而胃無約束,任其越出於咽喉之上矣。故脾之唾血,雖脾火之沸騰,實腎胃二火之相助也。治法平脾之火,必須補脾之土,更須補腎水以止胃之火也。

方用滋脾飲∶人參(三分)茯苓(二錢)玄參 丹皮 芡實 茅根 山藥(各三錢)熟地(一兩)沙參(五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一劑而唾血止,再劑全愈。

此方輕於治脾,而重於補腎,誠探本之法也。倘止瀉脾火之有餘,必致損胃土之不足,胃氣傷,而脾氣更傷,然後始去補腎,則不能生腎水矣,何能制脾火之旺哉,毋論唾血難止。吾恐胃關不閉,而血且大吐矣,此滋脾飲之所以妙耳。

此症用同歸湯亦神效。

白朮 玄參(各一兩)熟地(二兩)北五味(一錢)荊芥(炒黑,三錢)貝母(五分)水煎服。一劑即止血。

人有雙目流血,甚至直射而出,婦人則經閉不行,男子則口乾唇燥,人以為肝血之妄行也,誰知是腎中火動乎。夫腎中之火,相火也,若君火寧靜,則相火不敢上越,惟君火既衰,而後心中少動於嗜欲,則相火即挾君主之令,以役使九竅,而九竅尊君之命,不敢不從,聽其所使矣。心之系通於目,肝之竅開於目,肝中有火,亦相火也,與腎中命門之相火、心中包絡之相火,正同類也。同氣相助而沸騰,不啻如小人結黨,比附而不可解,直走心肝之竅系,血不下行而上行矣。治法似宜補心君之弱,以制腎火之動,然而心火既虛,補心而心不易旺,必須補腎以生心,則心火不動,而腎火亦靜耳。

方用助心丹∶麥冬(一兩)遠志(二錢)茯神(三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玄參(五錢)丹皮(三錢)芡實(三錢)蓮子心(一錢)當歸(三錢)柴胡(三分)水煎服。一劑而血止,二劑不再發。

此方心、肝、腎三經同治之藥也,補腎以生肝,即補腎以生心耳。或疑腎中火動,不宜重補其腎,不知腎火之動,乃腎水之衰也,水衰故火動,水旺不火靜乎。

況心火必得腎水之資,而火乃旺也,心火旺而腎火自平,非漫然用之耳。

此症用膏湯亦神效。

熟地 白芍(各一兩)山茱萸(五錢)柴胡(五分)荊芥(炒黑,三錢)北五味(十粒)竹瀝(一合)同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舌上出血不止,細觀之有小孔標血,此心火上升以克肺金也。夫鼻衄犯氣道也,舌中衄血,不過犯經絡之小者耳。然有血出於口者,犯胃而不犯心;血出於舌者,犯心而不犯胃。犯胃為腑,而犯心為髒,烏可謂經絡細小之病而輕治之乎。

治法內補其心中之液,而外填其舌竅之孔,則心火自寧,而舌血易止也。方用補液丹∶人參(三錢)生地(三錢)麥冬(五錢)丹參(二錢)北五味子(十粒)山藥(三錢)當歸(五錢)黃連(一錢)玄參(五錢)貝母(一錢)水煎服。外用炒槐花、三七根各等分,為末,摻之即愈。

夫槐花、三七本能止血,似不必借重於補液丹也。然而內不治本而徒治其末,未必不隨止而隨出也。

此症用柏子安心湯亦神效。

人參 茯神 柏子仁(各三錢)遠志(一錢)菖蒲(三分)當歸 生地(各五錢)五味子(十粒)貝母 黃連(各五分)水煎服。二劑即止血。

遍身骨痛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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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一身上下,由背而至腰膝兩脛,無不作痛,飲食知味,然不能起床,即起床蓆,而痛不可耐,仍復睡臥,必須捶敲按摩,否則其痛走來走去,在骨節空隙之處作楚,而不可忍。人以為此症乃痛風也。然痛風之症,多感於風濕,而風濕之感,多入於骨髓。風濕入於經絡則易去,風濕入於骨髓則難祛,以骨髓屬腎,腎可補而不可瀉,祛風濕則傷腎,腎傷則邪欺正弱,將深居久住,而不肯遽出矣。雖然腎不可瀉,而胃與大腸未嘗不可瀉也。瀉胃與大腸之風濕,而腎之風濕自去。蓋胃為腎之關,而大腸為腎之戶也。

方用並祛丹∶黃(一兩)白朮(五錢)茯苓(五錢)甘菊花(三錢)炙甘草(一錢)羌活(五分)防風(五分)水煎服。一劑而痛減,二劑而痛除,三劑而痛全愈矣。愈後,用八味地黃丸調理,永無再犯之患。

論理,不治腎而治胃與大腸之風濕,去風宜用干葛也,去濕宜用豬苓也。有風有濕,必化為火,去火亦宜用石膏、知母也。然邪在骨髓,必須用氣分之劑提出,在氣分,使微寒之品,與輕散之味以和解之,則邪易於速化。然後用補腎之藥補其腎中之水火,真水足而邪水不敢再入,真火足而邪火不能再侵也。

此症亦可用術兩活湯∶人參肉桂(各三錢)白朮黃(各一兩)茯苓(五錢)甘草(一錢)羌活獨活(各五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遍身疼痛,至腰以下不痛者,人亦以為痛風也,誰知乃火郁於上中二焦,不能散而成者也。若作風濕治之,全不能效,然而僅治其火,亦正徒然。蓋火生於郁。則肝膽之氣不宣,木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氣不升,則火亦難發,以致氣血耗損,不能灌注於經絡而作痛矣。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一兩)甘草(一錢)炒梔子(三錢)陳皮(一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羌活(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痛如失矣。

逍遙散專解肝膽之郁,梔子尤善於解郁中之火,肝膽之火既盛,則膽中之汁必干,肝中之血必燥,多加當歸、芍藥,更於平肝平膽之內而濟之滋膽滋肝之味也。

血足而氣自流通,復加羌活以疏經絡,自然火散而痛除耳。

此症用和肝消火散。

柴胡 梔子 丹皮 蒼朮 天花粉(各二錢)白芍(五錢)茯苓 生地(各三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川芎(一錢)水煎服。四劑全愈。

人有遍身生塊而痛者,此雖是痛風,然因濕氣不入臟腑而外走經絡、皮膚以生此塊,乃濕痰結成者也。消痰於腸胃之內者易為力,而消痰於經絡、皮膚者難為功。

雖然經絡皮膚固難治,而腸胃可易治也,吾治其腸胃而經絡皮膚之痛塊自消。

方用消塊止痛丹∶人參(三錢)黃(五錢)防風(一錢)半夏(三錢)羌活(一錢)白朮(三錢)桂枝(五分)茯苓(五錢)薏仁(五錢)水煎服。二劑而痛輕,四劑而痛止,十劑而塊消,二十劑而塊盡消也。

夫塊結不散,正氣虛也。氣虛則痰結,吾用人參、、術以補其氣,而痰之勢衰矣。況益之茯苓、薏仁以利濕,半夏以消痰,防風、羌活以去風,桂枝以逐邪,則痰之黨羽既孤,而不能留其塊壘矣。倘徒治經絡皮膚,反耗損腸胃之氣,而氣不能行於經絡皮膚,則塊且益大,何以消之哉。

此症用防分濕湯甚效。

黃 白朮 茯苓(各五錢)薏仁(五錢)防風 柴胡 天花粉(各一錢)桂枝(三分)麻黃(五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遍身疼痛,殆不可忍,然有時止而不疼,人以為風濕相搏,誰知是氣血虧損,凝滯而不通乎。夫風寒束於肌骨,雨濕入於肢節,皆能作痛,然其痛必一定不遷,非時而痛,時而不痛也。惟氣血既虛,不能流行於肢節肌骨之中,每視盛衰以分輕重,氣到之時則痛輕,氣散之後則痛重,血聚之時則痛輕,血滯之時則痛重也。

倘認作風寒雨濕之邪,而用祛除掃蕩之藥,則氣血愈虛,而疼痛更甚。治法必大補其氣血,而佐以溫熱之味,則正旺而邪不敢侵,不必止痛而痛自止也。

方用忘痛湯∶當歸(一兩)黃(二兩)肉桂(二錢)延胡索(一錢)天花粉(三錢)秦艽(一錢)水煎服。一劑必出大汗,聽其自干,一服即愈,二服不再發。

此方即補血湯之變方也。補血湯名為補血,實氣血雙補之神劑,今益以肉桂之祛寒,延胡索之活血化氣,天花粉之消痰去濕,秦艽之散風,即有外邪,無不兼治,何痛之不愈乎。

此症用化凝湯亦妙。

當歸(五錢)黃(一兩)肉桂(五分)茯苓(五錢)柴胡 甘草 羌活 半夏(各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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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郁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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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心腹飽滿作脹,時或腸鳴,數欲大便,甚則心疼,兩脅填實,為嘔為吐,或吐痰涎,如嘔清水,或瀉利暴注,以致兩足面腫,漸漸身亦重大。此等之病,初起之時,必雜然亂治,及其後也,未有不作蠱脹治之,誰知乃是土郁之病乎?土郁者脾胃之氣鬱也。《內經》將土郁屬之五運之氣,而不知人身五臟之中,原有土郁之病,正不可徒咎之歲氣,而不消息其臟腑之氣也。夫土氣喜於升騰不喜下降,肝木來侮,則土氣不升;肺金來竊,則土氣反降,不升且降,而土氣抑鬱而不伸,勢必反克夫水矣。水既受克,不敢直走於長川大河,自然泛濫於溪澗路徑,遇淺則瀉,逢竅必鑽,流於何經,既於何經受病。治法宜疏通其土,使脾胃之氣升騰,則鬱氣可解。然而脾胃之所以成郁者,雖因於肝木之有餘,與肺金之不足,然亦因脾胃之氣素虛,則肝得而侮,肺得而耗也。倘脾胃之氣旺,何患成郁哉!故開郁必須補脾胃之氣,補脾胃而後用奪之之法,則土郁易解耳。

方用善奪湯∶茯苓(一兩)車前子(三錢)白朮(三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陳皮(三分)半夏(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諸症漸愈。

此方利水而不走氣,舒郁而兼補正。不奪之奪,更神於奪也,何必開鬼門、泄淨府始謂之奪哉!此症用疏土湯亦佳。

白朮茯苓(各一兩)肉桂(三分)柴胡(五分)白芍(三錢)枳殼(三分)半夏(五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咳嗽氣逆,心脅脹滿,痛引小腹,身不能反側,舌干嗌燥,面陳色白,喘不能臥,吐痰稠密,皮毛焦枯,人以為肺氣之燥也,而不知乃是肺氣之郁。夫肺氣之郁,未有不先為心火所逼而成。然而火旺由於水衰,腎水不足不能為肺母復仇,則肺金受虧,而抑鬱之病起。然則治肺金之郁,可不泄肺金之氣乎!雖然未可徑泄肺金之氣也,必須大補腎水,水足而心火有取資之樂,必不再來犯肺,是補腎水正所以泄肺金也。

方用善泄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玄參(一兩)荊芥(三錢)牛膝(三錢)炒棗仁(三錢)沙參(三錢)貝母(一錢)丹皮(二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十劑全愈。

此方滋腎水以制心火,實滋腎水以救肺金也。肺金得腎水之泄而肺安,腎水得肺金之泄而水壯,子母同心,外侮易制,又何憤懣哉!此金郁泄之之義,實有微旨也。

此症用和金湯亦效。

麥冬(五錢)蘇葉(一錢)桔梗(二錢)甘草(一錢)茯苓(三錢)黃芩(一錢)半夏(五分)百合(三

人有遇寒心痛,腰沉重,關節不利,難於屈伸,有時厥逆,痞堅腹滿,面色黃黑,人以為寒邪侵犯也,誰知是水郁之症乎?水郁之症,成於土勝木復之歲者居多,然而脾胃之氣過盛,肝膽之血太燥,皆能成水郁之症也。然則治法何可舍脾、胃、肝、膽四經而他治水郁哉!雖然水郁成於水虛,而水虛不同,水有因火而虛者,真火虛也;有因水而虛者,真水虛也。真水虛而邪水自旺,真火虛而真水益衰。大約無論真火、真水之虛,要在於水中補火,火足而水自旺,水旺而郁不能成也。

方用補火解郁湯;熟地(一兩)山藥(五錢)巴戟天(五錢)肉桂(五分)杜仲(五錢)薏仁(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自愈。

此方於補火之中,仍是補水之味,自然火能生水,而水且生火,水火兩濟,何郁之有,正不必滋肝膽而調脾胃也。

此症用浚水湯亦效。

白朮(一兩)杜仲(三錢)山藥(一兩)薏仁芡實(各五錢)防己桂枝(各五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少氣,脅腹、胸背、面目、四肢脹憤懣,時而嘔逆,咽喉腫痛,口乾舌苦,胃脘上下忽時作痛,或腹中暴疼,目赤頭暈,心熱煩悶,懊善暴死,汗濡皮毛,痰多稠濁,兩顴紅赤,身生痱瘡,人以為痰火作祟也,誰知是火郁之病乎?夫火性炎上,火郁則不能炎上而違其性矣。五臟之火不同,有虛火、實火、君火、相火之異。然火之成郁者,大約皆虛火、相火,即龍雷之火也。雷火不郁,則不發動,過於郁則又不能發動。非若君火、實火雖郁而仍能發動也。故治火之郁者,治虛火相火而已矣。既曰虛火,則不可用瀉;既曰相火,則不可用寒,所當因其性而發之耳。

方用發火湯∶柴胡(一錢)甘草(一錢)茯神(三錢)炒棗仁(三錢)當歸(三錢)陳皮(三分)神曲炒梔子(各一錢)白芥子(二錢)白朮(二錢)廣木香末(五分)遠志(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火郁解,再劑而諸症愈矣。

此方直入胞絡之中,以解其鬱悶之氣,又不直瀉其火,而反補其氣血,消痰去滯,火遂其炎上之性也。或疑龍雷之火在腎、肝而不在心包,今治心包恐不能解龍雷之火郁也。殊不知心包之火,下通於肝、腎,心包之火不解,則龍雷之火郁何能解哉!吾解心包之鬱火,正所以解龍雷之鬱火也。不然心包之郁未解,徒解其龍雷之火,則龍雷欲上騰,而心包阻抑,劈木焚林之禍,必且更大。惟解其心包之火,則上火既達,而下火可以漸升;且上火既達,而下火亦可以相安,而不必升矣,此治法之最巧者也。

此症用通火湯亦妙。

白芍 玄參 麥冬(各一兩)生地(五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荊芥(一錢)白芥子(二錢)茯苓(三錢)半夏(八分)水煎服。一劑而郁解矣,二劑全愈。

人有畏寒畏熱,似風非風,頭痛頰疼,胃脘飽悶,甚則心脅相連脹,膈咽不通,吞酸吐食,見食則喜,食完作楚,甚則耳鳴如沸,昏眩欲仆,目不識人,人以為風邪之病,誰知是木郁之症也。夫木屬肝膽,肝膽之氣一郁,上不能行於心包,下必至刑於脾胃。人身後天以脾胃為主,木克脾土,則脾不能化矣;木克胃土,則胃不能受矣。脾胃空虛,則津液枯槁何能分布於五臟七腑哉!且木尤喜水,脾胃既成焦干之土,則木無水養,克土益深,土益病矣。土益病,則土不生肺,而肺金必弱,何能制肝!肝木過燥,愈不自安而作祟矣!治法宜急舒肝膽之本氣。然徒舒肝膽之氣,而不滋肝膽之血,則血不能潤,而木中之郁未能盡解也。

方用開郁至神湯∶人參(一錢)香附(三錢)茯苓(二錢)白朮(一錢)當歸(二錢)白芍(五錢)陳皮(五分)甘草(五分)炒梔子(一錢)柴胡(五分)水煎服。一劑而郁少解,再劑而郁盡解也。

此方無刻削之品,而又能去滯結之氣,勝於逍遙散多矣。或疑郁病,宜用解散之劑,不宜用補益之味,如人參之類,似宜斟酌。殊不知人之境遇不常,拂抑之事常多,愁悶之心易結,而木郁之病不盡得之歲運者也。故治法亦宜更改,不可執郁難用補之說,棄人參而單用解散之藥,況人參用入於解散藥中,正既無傷,而郁又易解者也。

此症用舒木湯亦效。

白芍 當歸(各三錢)川芎 荊芥 鬱金 蒼朮(各二錢)香附 車前子 豬苓 甘草(各一錢)青皮(五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人之郁病,婦女最多,而又苦最不能解,倘有困臥終日,痴痴不語,人以為呆病之將成也,誰知是思想結於心、中氣鬱而不舒乎?此等之症,欲全恃藥餌,本非治法,然不恃藥餌,聽其自愈,亦非治法也。大約思想鬱症,得喜可解,其次使之大怒,則亦可解。蓋脾主思,思之太甚則脾氣閉塞而不開,必至見食則惡矣;喜則心火發越,火生胃土,而胃氣大開,胃氣既開,而脾氣安得而閉乎?怒屬肝木,木能克土,怒則氣旺,氣旺必能沖開脾氣矣。脾氣一開,易於消食,食消而所用飲饌必能化精以養身,亦何畏於郁乎!故見此等之症,必動之以怒,後引之以喜,而徐以藥餌繼之,實治法之善也。

方用解郁開結湯∶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白芥子(三錢)白朮(五錢)生棗仁(三錢)甘草(五分)神曲(二錢)陳皮(五分)薄荷(一錢)丹皮(三錢)玄參(三錢)茯神(二錢)水煎服。十劑而結開,郁亦盡解也。

此方即逍遙散之變方,最善解郁。凡郁怒而不甚者,服此方無不心曠神怡。正不必動之以怒,引之以喜之多事耳。

此症亦可用抒木湯加梔子一錢、神曲五分,殊效(方見前)。

咳嗽門(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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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驟感風寒,一時咳嗽,鼻塞不通,嗽重痰必先清後濁,畏風畏寒,此風寒入於皮毛,肺經先受之也。夫肺之竅通於鼻,肺受風寒之邪,而鼻之竅不通者,阻隔肺金之氣也。肺竅既不能通,而人身之火即不能流行於經絡,而火乃入於肺,以助風寒之黨矣。故初起咳嗽,必須先散風寒,而少佐散火之劑,不可重用寒涼以抑其火,亦不可多用燥熱以助其邪,用和解之法為最妙,如甘桔湯、小柴胡湯是也。然而世人往往以小恙不急治者多矣,久則肺氣虛而難愈,則補母、補子之道宜知也。補母者,補其脾胃也;補子者,補其腎水也,似乎宜分兩治之法,以治久咳久嗽之症。而余實有兼治之方,既有利於子母,而復有益於咳嗽,毋論新久之嗽,皆可治之以取效也。

方用善散湯∶麥冬(三錢)蘇葉(二錢)茯苓(三錢)玄參(三錢)甘草(一錢)黃芩(八分)天門冬(三錢)款冬花(五分)貝母(一錢)水煎服。

此方用麥冬、天門冬以安肺氣,用茯苓、甘草以健脾胃之土,用玄參以潤腎經之水,用蘇葉、款冬花以解散其陰陽之風邪,又加黃芩以清其上焦之火,貝母以消其內膈之痰,斟酌咸宜,調劑皆當,故奏功取勝耳。

此證亦可用寧嗽丹 蘇葉 甘草 天花粉 天冬 款冬花(各一錢)桔梗 生地(各三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風寒已散,而痰氣未清,仍然咳嗽氣逆,牽引腰腹,俯仰不利,人皆謂必須治痰之為亟矣。然而治痰而痰愈多,嗽愈急、咳愈重者何也?蓋治痰之標,而不治痰之本耳。痰之標在於肺,痰之本在於腎,不治腎而治肺,此痰之所以不能去,而咳嗽之所以不能愈也。人生飲食原宜化精而不化痰,惟腎氣虛,則胃中飲食所化之津液欲入腎而腎不受,則上泛為痰矣。蓋因胃中所化之津液無多,不足以濟肺之乾枯,而心火轉來相奪,則津液不能滋肺,反化為痰涎而外越矣。然則治法,宜大補其腎水,使腎水汪洋,既能制心火之有餘,更能濟肺金之不足,心火不敢相奪,胃氣又復相安,自然津液下潤,腎經獨受,化精而不化痰矣。

方用∶熟地(二兩)麥冬(二兩)甘草(一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水煎服。

此方即子母兩富湯加味者也。以熟地大滋其腎水,以麥冬大安其肺金,加芍藥、柴胡、甘草以舒其肝膽之氣,使其不來克脾胃之土,則脾胃之氣易於升騰,上使救肺,而下可救腎,且邪亦易散,實有鬼神不測之妙也。

人有久嗽不愈,用補腎滋陰之藥不效,反覺飲食少思,強食之而不化,吐痰不已者,人以為肺經尚有邪留於胃中,而不知乃脾胃虛寒不能生肺,使邪留連於中脘而作嗽也。夫肺金之母,脾胃二經之土也,土旺則金旺,土衰則金衰,不補母以益金,反瀉子以捐土,邪即外散,肺且受傷,況尚留余邪未散乎!毋怪其久嗽而不愈也。然則治之之法,不可僅散肺之邪,而當急補肺之氣;不可僅補肺之氣,而尤當急補脾胃之土矣。然不可徒補脾胃也,蓋補胃必須補心包之火,而補脾必須補命門之火。心包生胃土,命門生脾土,實有不同耳。然而胃病則脾必病,而脾病則胃亦病也。吾補胃而即兼補脾,補脾而即兼補胃,未嘗非肺金之所喜。肺喜正氣之生,自惡邪氣之克,不必治嗽而嗽病自已矣。

方用補母止嗽湯∶白朮(五錢)茯苓(五錢)人參(一錢)陳皮(三分)甘草(一錢)蘇子(一錢)半夏(一錢)桔梗(二錢)麥冬(五錢)紫苑(一錢)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而嗽輕,二劑而嗽更輕,四劑而嗽全止矣。

此方乃補脾胃之聖藥,加入肉桂以補心包、命門之二火,一味而兩得之也。又恐徒治脾胃之母,置肺邪於不問,增入補肺散邪之味,則子母兩得,而久嗽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助金湯亦佳。

人參(三錢)甘草 款冬花(各一錢)白朮 百合(各五錢)茯神(二錢)肉桂 炮姜 蘇葉 百部(各五分)半夏(三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咳嗽,長年不愈,吐痰色黃,結成頑塊,凝滯喉間,肺氣不清,用盡氣力始得吐出於口者,此乃老痰之病也。年老陽虛之人,最多此症。然用消痰清肺之藥往往不驗者,蓋徒治其痰,而不理其氣也。夫痰盛則氣閉,氣行則痰消。老年之人,孤陽用事,又加氣閉而不伸,則陽火煎熬,遂成黃濁之痰,氣虛不能推送,故必咳之久而始能出也。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治之。

人參(五分)白朮(五錢)茯苓(三錢)陳皮(五分)柴胡(五分)白芍(一兩)白芥子(三錢)甘草(一錢)梔子(一錢)水煎服。二劑而痰變白矣,四劑而痰易出矣,十劑而咳嗽盡除。

補陽氣之虛,開鬱氣之滯,消痰結之塊,祛久閉之火,有資益而無刻削,則老痰易化,而咳嗽易除也。倘徒用攻痰之藥,則陽氣必傷,而痰又難化,格格難吐,何日是清快之時乎 !此症用化老湯亦佳。

人參(三分)白朮(一錢)生地(二錢)款冬花(三分)白芥子白芍地骨皮(各三錢)柴胡(四分)甘草(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四劑輕,十劑愈。

人有陰氣素虛,更加氣惱,偶犯風邪,因而咳嗽。人以散風祛邪之藥治之而愈甚,此不治其陰虛之故也。然而徒HT其陰,而肝氣未平,則木來侮金,咳亦難已。法宜平肝而益之以補水之劑,則水能資木,而木氣更平也。

方用平補湯∶熟地(一兩)麥冬(一兩)甘草(五分)白芍(一兩)柴胡(一錢)人參(五分)茯苓(三錢)天花粉(二錢)百合(五錢)炒黑荊芥(一錢)水煎服。

此方大補肺、腎、肝、脾之四經,而尤能解肝氣之郁。肝經郁解,而肺經風邪亦不必祛而自散矣。人謂補腎、補肺、平肝足矣,何又兼補脾胃而用人參耶?不知三經之氣,非脾胃之氣不行,吾少加人參、茯苓以通之,則津液易生,而腎、肝、肺尤能相益也。

此症用渙邪湯亦效。

白芍 熟地 麥冬(各五錢)甘草 柴胡 香附(各一錢)陳皮(三分)白朮玄參(各三錢)天花粉(五分)蘇子(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久咳而不愈者,口吐白沫,氣帶血腥。人以為肺經之濕也,而不知實肺金之燥。苟肺氣不燥,則清肅之令下行,而周身四達,何處非露氣之下潤乎!不特腎水足以上升而交於心,亦且心火下降而交於腎,不傳於肺矣。心火既不傳於肺金,曾何傷燥之慮哉!惟其肺氣先已匱乏,高源之水無有留余之勢,而欲下澤之常盈,以上供於肺金之用,此必不得之數也,治法自宜專潤肺金之燥矣。然潤肺金之燥,而腎火上沖,則肺且救子之不暇,何能自潤?此肺腎必宜同治也。

方用子母兩富湯∶熟地(二兩)麥冬(二兩)水煎服。連服四劑,而肺金之燥除,腎火之干亦解。

譬如滂沱大雨,高低原隰無不沾足,既鮮燥竭之虞,寧有咳嗽之患?倘失此不治,或治而不補益其肺腎,轉盼而毛瘁色弊,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疼兩脅,諸氣鬱,諸痿喘嘔,嗌塞血泄,種種危候,相因俱見矣。又用何藥以救其焦枯哉!此症用夜露飲亦妙。

熟地 麥冬 芡實(各一兩)山茱萸(五錢)貝母(五分)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久病咳嗽,吐痰色紅,有似嘔血而實非血也,盜汗淋漓,腸鳴作泄,午後發熱。人以為腎經之邪火大盛,將欲腎邪傳心也,誰知是脾邪之將傳於腎乎?此症初因腎水乾枯,腎經受邪,腎乃傳心,故發熱而夜重,未幾心邪傳肺,故咳嗽而汗泄;未幾肺邪傳肝,故脅痛而氣壅;未幾肝邪傳脾,故腸鳴而作泄。今既盜汗淋漓,腸鳴作泄,乃肺邪不傳肝而傳脾也。邪不入腎肝,尚有可生之機,亟宜平肝滋腎,使邪不再傳,則肝平而不與肺為仇,腎滋而不與心為亢;再益之健脾之品,使脾健而不與腎為耗,自然心火不刑肺而生脾,脾氣得養而肺氣更安矣。

方用轉逆養肺湯∶白芍(五錢)麥冬(三錢)茯苓(三錢)玄參(二錢)熟地(五錢)山茱萸(五錢)北五味(二錢)車前子(二錢)地骨皮(三錢)丹皮(三錢)牛膝(一錢)破故紙(五分)貝母(一錢)水煎服。連服十劑而氣轉,再服十劑而痰變為白,再服十劑而泄止,腸亦不鳴也。

此方本非止瀉之藥。蓋泄成於陰虛,補其陰而泄自止,陰旺則火息不去爍金;金安則木平不去克土,所以消痰而化其火炎之色,止泄而撤其金敗之聲,故腸鳴、盜汗盡除,而咳嗽亦愈矣。

此症用止傳湯亦妙。

熟地(二兩)玄參 百合(各一兩)白芥子(二錢)荊芥(炒黑,一錢)茯苓(三錢)沙參(三錢)地骨皮(五錢)桑葉(十五片)水煎服。十劑輕,三十劑愈。

人有春暖夏熱,則安然不嗽,一遇秋涼,即咳嗽不寧,甚至氣喘難臥,人以為肌表之疏泄也,誰知是鬱熱之難通乎?夫人身之氣血,流通於肌肉之內,則風邪不得而入。惟氣血閉塞不通,而邪轉來相侮,凝滯而變為熱矣。蓋春夏之間,皮膚疏泄,內熱易於外宣。秋冬之際,皮膚緻密,內熱難於外發,所以春夏不咳嗽,而秋冬咳嗽也。倘不治其鬱熱之本,而惟用發散之品,徒虛其外,愈不能當風寒之威,徒耗其中,益轉增其鬱熱之勢,均失其治之之法也。所貴攻補兼施,既舒其內郁之熱,而復疏其外入之寒,則本既不傷,而末亦易舉也。

方用∶當歸(五錢)大黃(一錢)貝母(二錢)天花粉(三錢)薄荷(二錢)荊芥(二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陳皮(三分)神曲(五分)黃芩(二錢)桔梗(二錢)水煎服。連服四劑,秋冬之時斷無咳嗽之症矣。

蓋大黃走而不守,用之於祛火消痰之中通郁最速,又得當歸之補而不滯,白朮之利而不攻,同隊逐群,解紛開結,內外兩益矣。

此症用鬱金丹亦甚效。

白芍 桔梗(各三錢)撫芎(二錢)白芥子 茯苓 生地(各三錢)甘草 款冬花(各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喘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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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偶感風寒,一時動喘,氣急抬肩,吐痰如涌,喉中作水雞聲,此外感非內傷也。倘誤認內傷,少用補氣之味,則氣塞而不能言,痰結而不可息矣。治法宜用解表之味。然而,純補之藥不可用,而清補之藥未嘗不可施也。

方用平喘仙丹∶麥冬(五錢)桔梗(三錢)甘草(二錢)半夏(二錢)黃芩(一錢)山豆根(一錢)射干(一錢)白薇(一錢)烏藥(一錢)蘇葉(八分)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喘平,再劑全愈,不必三劑也。

蓋外感之喘,乃風寒之邪,從風府而直入於肺,盡祛其痰而涌塞咽喉之間,看其病勢似重,然較內傷之喘大輕也。平喘仙丹專消肺邪而不耗肺之正,順肺氣而不助肺之火,故下喉即慶安全也。

此症用止聲湯甚神。

麻黃(一錢)天門冬(三錢)桔梗(三錢)甘草茯苓(各二錢)山豆根(八分)射干 陳皮 半夏 青黛(各一錢)水煎服。一劑愈。

人有痰氣上沖於咽喉,氣塞肺管作喘,而不能取息,其息不粗,而無抬肩之狀者,此氣虛而非氣盛也,乃不足之症。不可作有餘之火治之。人身之陰陽,原自相根,而陰陽中之水火,不可須臾離也。惟腎水太虛,而後腎火無制,始越出於腎宮,而關元之氣不能挽回,直奔於肺而作喘矣。然而關元之氣微,雖力不勝任,以挽回其將絕之元陽,而猶幸其一線之牽連也,則猶可救援於萬一耳。

方用定喘神奇丹∶人參(二兩)牛膝(五錢)麥冬(二兩)北五味(二錢)熟地(二兩)山茱萸(四錢)作湯煎服。一劑而喘少止,二劑而喘更輕,四劑而喘大定。

此方人參宜多用,不用至二兩則不能下達於氣海關元,以生氣於無何有之鄉。非用牛膝不能下行,且牛膝能平胃腎之虛火,又能直補其下元之氣也。麥冬益肺金,非多用則自顧不暇,何能生汪洋之水,以救燎原之炎耶!人喘則氣散,非五味子何以能收斂乎。用熟地以益腎中之水也,腎水大足,自不去泄肺金之氣,然非多加則陰不能驟生,而火不可以遽制。又益之以山茱萸,以贊襄熟地之不逮,自能水火既濟,而氣易還元也。

此症亦可用參熟桃蘇湯。

人參 熟地(各一兩)破故紙(五分)茯神 麥冬(各五錢)胡桃(一個)生薑 蘇子(各一錢)山萸 巴戟天(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七情氣鬱,結滯痰涎,或如破絮,或如梅核,咯之不出,咽之不下,痞滿壅盛,上氣喘急,此內傷外感兼而成之者也。此等之症最難治。欲治內傷而外邪不能出,欲治外感而內傷不能愈。然則終何以治之乎?吾治其肝膽,而內傷、外感俱皆愈也。蓋肝膽乃陰陽之會,表里之間也,解其鬱氣而喘息可平矣。方用加味逍遙散治之。

白芍(五錢)白朮(三錢)當歸(三錢)柴胡(一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茯苓(三錢)蘇葉(一錢)半夏(一錢)濃朴(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痰氣清,再劑而痰氣更清,四劑而喘急自愈。

病成於郁,治郁而諸症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蘇葉破結湯亦神。

白芍 茯苓(各五錢)半夏(二錢)蘇葉(三錢)甘草(一錢)枳殼(五分)水煎服。一劑氣通痰清矣,二劑全愈。

人有久嗽之後,忽然大喘不止,痰出如泉,身汗如油。此汗出亡陽,本是不救之病,而吾以為可救者,以久嗽傷肺而不傷腎也。夫喘症多是傷腎,久嗽之人未有不傷腎者,以肺金不能生腎水,而腎氣自傷也。然而傷肺以致傷腎,與竟自傷腎者不同。蓋傷肺者傷氣也,傷腎者傷精也,故傷肺以致傷腎者,終傷氣而非傷精。精有形而氣無形,無形者補氣可以生精,即補氣可以定喘;有形者必補精以生氣,又必補精以回喘也。所以傷肺者易為功,不比傷腎者難為力。

方用生脈散∶麥冬(一兩)人參(五錢)北五味子(二錢)水煎服。一劑而喘定,再劑而汗止,三劑而痰少,更加天花粉二錢,白朮五錢,當歸三錢,白芍五錢再服十劑全愈。

生脈散補氣之聖藥也。補其肺氣,自生腎水矣。腎得水而火不上沸,則龍雷自安於腎臟,不必又去補腎也。以視傷腎動喘者,輕重不大相懸殊哉!此症用歸氣湯亦妙。

麥冬(三兩)北五味(三錢)熟地(三兩)白朮(二兩)水煎服。一劑而汗止,十劑全愈。

怔忡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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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得怔忡之症者,一遇拂情之事,或聽逆耳之言,便覺心氣怦怦上沖,有不能自主之勢,似煩而非煩,似暈而非暈,人以為心虛之故也。然而心虛由於肝虛,肝虛則肺金必旺,以心弱不能制肺也。肺無火煉,則金必制木,肝不能生金,而心氣益困。故補心必須補肝,而補肝尤宜制肺。然而肺不可制也,肺乃嬌髒,用寒涼以制肺,必致傷損脾胃,肺雖制矣,而脾胃受寒,不能運化水谷,則肝又何所取資,而腎又何能滋益,所以肺不宜制而宜養也。方用制忡湯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五錢)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生棗仁(一兩)北五味(一錢)麥冬(五錢)貝母(五分)竹瀝(十匙)水煎調服。一劑而怔忡少定,二劑更安,十劑全愈。

此方不全去定心,而反去補肝以平木,則火不易動;補肺以養金,則木更能靜矣。木氣既靜,則肝中生血,自能潤心之液,而不助心之焰,怔忡不治而自愈矣。

此症用柏蓮湯亦佳。

人參 麥冬 玄參(各五錢)茯苓 柏子仁 丹皮(各三錢)丹參(二錢)半夏 蓮子心(各一錢)生棗仁(三錢)水煎服。一劑安,十劑愈。

人有得怔忡之症,日間少輕,至夜則重,欲思一睡熟而不可得者,人以為心虛之極也,誰知是腎氣之乏乎。凡人夜臥則心氣必下降於腎宮,惟腎水大耗,一如家貧,客至無力相延,客見主人之窘迫,自然不可久留,徘徊岐路,實乃徨耳。治法大補其腎中之精,則腎氣充足矣。

方用心腎兩交湯∶熟地(一兩)山茱(八錢)人參(五錢)當歸(五錢)炒棗仁(八錢)白芥子(五錢)麥冬(五錢)肉桂(三分)黃連(三分)水煎服。一劑即熟睡,二劑而怔忡定,十劑全愈矣。

此方補腎之中仍益之補心之劑,似乎無專補之功。殊不知腎水既足,而心氣若虛,恐有不相契合之虞。今心腎兩有餘資,主客分外加歡,相得益彰矣。況益之介紹如黃連、肉桂並投,則兩相讚頌和美,有不賦膠漆之好者乎!此症用交合湯亦效。

人參(五錢)熟地(二兩)黃蓮(三分)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即睡,十劑全安。

人有得怔忡之症,心常怦怦不安,常若有官事未了,人慾來捕之狀,人以為心氣之虛也,誰知是膽氣之怯乎?夫膽屬少陽,心之母也,母虛則子亦虛。惟是膽氣雖虛,何便作怔忡之病?不知臟腑之氣,皆取決於膽,膽氣一虛,而臟腑之氣皆無所遵從,而心尤無主,故怦怦而不安者,乃似乎怔忡,而實非怔忡也。治法徒補心而不補各臟腑之氣,則怔忡之病不能痊;補各臟腑之氣而不補膽之氣,內無剛斷之風,外有紛紜之擾,又安望心中之寧靜乎!故必補膽之氣,而後可以去怯也。

方用堅膽湯∶白朮(五錢)人參(五錢)茯神(三錢)白芍(二兩)鐵粉(一錢)丹砂(一錢)天花粉(三錢)生棗仁(三錢)竹茹(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膽壯,二劑而膽更壯,十劑而怦怦者不知其何以去也。

此方肝膽同治之劑,亦心膽共治之劑也。肝與膽為表里,治膽而因治肝者,兄旺而弟自不衰也;心與膽為子母,補膽而兼補心者,子強而母自不弱也。又有鎮定之品以安神,刻削之味以消痰,更相佐之得宜,即是怔忡,未有不奏功如響者,況非怔忡之真病乎!此症用龍齒壯膽湯亦效。

人參竹茹(各三錢)五味子遠志(各一錢)生棗仁(一兩)白芍(八錢)當歸(五錢)龍齒(醋淬研末,五分)水煎服。二劑即安。

驚悸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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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聞聲而動驚,心中怦怦,半日而後止者,人以為心中有痰也。乃用消痰之藥治之不效,久則不必聞聲而亦驚,且添悸病,心中常若有來捕者,是驚悸相連而至也。雖俱是心虛之症,而驚與悸實有不同。蓋驚之病輕於悸,悸之病重於驚,驚從外來而動心,悸從內生而動心也。若怔忡正悸之漸也,故驚悸宜知輕重,一遇怔忡即宜防驚,一驚即宜防悸。然而驚悸雖分輕重,而虛則一也。

方用安定湯∶黃(一兩)白朮(五錢)當歸(五錢)生棗仁(五錢)遠志(三錢)茯神(五錢)甘草(一錢)熟地水煎服。一劑而驚悸輕,再劑更輕,十劑全愈。

夫神魂不定而驚生,神魂不安而悸起,皆心肝二部之血虛也。血虛則神無所歸,魂無所主。今用生血之劑,以大補其心肝,則心肝有血以相養,神魂何至有驚悸哉!倘此等之藥,用之驟效,未幾而仍然驚悸者,此心肝大虛之故也,改煎藥為丸。

方用鎮神丹∶人參(四兩)當歸(三兩)白朮(五兩)生棗仁(三兩)遠志(二兩)生地(三兩)熟地(八兩)白芥子(一兩)茯苓(三兩)柏子仁(一兩)龍骨(一兩醋用)虎睛(一對)陳皮(三錢)麥冬(三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早晚各五錢,一料全愈。

此方較前方更奇而有神。方中用龍虎二味實有妙義。龍能定驚,虎能止悸,入之補心補腎之中,使心腎交通,而神魂自定也。

此症用鎮心丹亦效。

人參白芍(各一兩)丹砂(一錢)鐵落(一錢)天花粉(一錢)山藥(五錢)遠志(二錢)生棗仁(五錢)茯苓(三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人有先驚而後悸,亦有先悸而後驚,似乎不同,而不知非有異也,不過輕重之殊耳。但驚有出於暫,而不出於常,悸有成於暗,而不成於明者,似乎常暫明暗之不同。然而暫驚輕於常驚,明悸重於暗悸。吾定一方,合驚悸而治之,名為兩靜湯∶人參(一兩)生棗仁(二兩)菖蒲(一錢)白芥子(三錢)丹砂(三錢)巴戟天(一兩)水煎服。連服四劑,驚者不驚,而悸者亦不悸也。

此方多用生棗仁以安其心,用人參、巴戟天以通心腎。心腎兩交,則心氣通於腎,而夜能安;腎氣通於心,而日亦安也。心腎交而晝夜安,即可久之道也。

此症用鎮心丹亦可同治。

虛煩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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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遇事或多言而煩心生,常若胸中擾攘紛紜而嘈雜,此陰陽偏勝之故,火有餘而水不足也。或謂心熱則火動而生煩,膽寒則血少而厭煩矣。不知虛煩實本於心熱,膽則未曾寒也。夫膽則最喜熱而惡寒,世人云膽寒則怯者,正言膽之不可寒也。膽寒既怯,何敢犯火熱之心,可見虛煩是心火之熱,非膽木之寒矣。古人用溫膽湯以治虛煩,而煩轉盛者,正誤認膽寒也。治法宜於補心之中,而用清心之味。

方名解煩益心人參(二錢)黃連(一錢)生棗仁(三錢)白朮(一錢)茯神(三錢)當歸(三錢)玄參(五錢)甘草(三分)枳殼(五分)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煩止,再劑煩除矣。

此方純是入心之藥。清火而加入消痰之藥者,有火必有痰也。痰火散而煩自釋矣,況又有補心之劑,同群並濟哉!此症用玄冬湯亦甚神。

玄參麥冬(各二兩)水煎服。一劑而心安,二劑全愈。

人有年老患虛煩不寐,大便不通,常有一裹熱氣,自臍下直衝於心,便覺昏亂欲絕,人以為火氣之衝心也,誰知是腎水之大虧乎?夫心中之液,實腎內之精也。心火畏腎水之克,乃假克也;心火喜腎水之生,乃真生也。心得腎之交,而心乃生,心失腎之通,而心乃死。

虛煩者正死心之漸也。惟是腎既上通於心,何以臍下之氣上沖而心煩?不知腎之交於心者,乃腎水之交,而非腎火之交也。腎水交於心,而成既濟之泰;腎火交於心,而成未濟之否。

故既濟而心安,未濟而心煩耳。老人孤陽無水,熱氣上沖,乃腎火衝心也。火之有餘,實水之不足,治法大補腎中之水,則水足以制火,火不上沖而煩自止矣。

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品治之。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四錢)茯苓(三錢)丹皮(五錢)澤瀉(二錢)白芍(五錢)麥冬(五錢)炒棗仁(五錢)北五味(一錢)柴胡(五分)甘菊(三錢)水煎服。二劑而煩卻,四劑而大便通,二十劑不再發。

六味丸湯所以滋腎水之涸也。麥冬、五味,滋其化源;白芍、柴胡,以平肝,肝平而相火無黨,不至引動包絡之火;又得棗仁、甘菊相制,則心氣自舒,而復有腎水交通,有潤之樂而無燥之苦,豈尚有虛煩之動乎!此症用濟心丹亦效。

熟地(二兩)麥冬 玄參 生棗仁(各五錢)丹皮 地骨皮 柏子仁 菟絲子 巴戟天(各三)水煎服。十劑全愈。

不寐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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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晝夜不能寐,心甚躁煩,此心腎不交也。蓋日不能寐者,乃腎不交於心;夜不能寐者,乃心不交於腎也。今日夜俱不寐,乃心腎兩不相交耳。夫心腎之所以不交者,心過於熱,而腎過於寒也。心原屬火,過於熱則火炎於上,而不能下交於腎;腎原屬水,過於寒則水沉於下,而不能上交於心矣。然則治法,使心之熱者不熱,腎之寒者不寒,兩相引而自兩相合也。

方用上下兩濟丹∶人參(五錢)熟地(一兩)白朮(五錢)山茱萸(三錢)肉桂(五分)黃連(五分)水煎服。一劑即寐。

蓋黃連涼心,肉桂溫腎,二物同用,原能交心腎於頃刻。然無補藥以輔之,未免熱者有太燥之虞,而寒者有過涼之懼。得熟地、人參、白朮、山萸以相益,則交接之時,既無刻削之苦,自有歡愉之慶。然非多用之則勢單力薄,不足以投其所好,而饜其所取,恐暫效而不能久效耳。

此症用芡蓮丹亦佳。

人參 茯苓 玄參 熟地 生地 蓮子心 山藥 芡實(各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四劑安。

人有憂愁之後,終日睏倦,至夜而雙目不閉,欲求一閉目而不得者,人以為心腎之不交也,誰知是肝氣之太燥乎?夫憂愁之人,未有不氣鬱者也。氣鬱既久,則肝氣不舒;肝氣不舒,則肝血必耗;肝血既耗,則木中之血上不能潤於心,而下必取汲於腎。然而肝木大耗,非杯水可以灌溉,豈能堪日日之取給乎!於是腎水亦枯,而不能供肝木之涸矣。其後腎止可自救其焦釜,見肝木之來親,有閉關而拒矣。肝為腎之子,腎母且棄子而罔顧,況心為腎之仇,又烏肯引火而自焚乎?所以堅閉而不納也。治法必須補肝血之燥,而益腎水之枯,自然水可以養木,而肝可以交心也。

方用潤燥交心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熟地(一兩)玄參(一兩)柴胡(三分)菖蒲(三分)水煎服。一劑而肝之燥解,再劑而肝之郁亦解,四劑而雙目能閉而熟睡矣。

此方用芍藥、當歸以滋其肝,則肝氣自平;得熟地以補腎水,則水足以濟肝,而肝之血益旺;又得玄參以解其心中之炎,而又是補水之劑;投之柴胡、菖蒲解肝中之郁,引諸藥而直入於心宮,則腎肝之氣自然不交而交也。

此症用安睡丹亦妙。

白芍 生地 當歸(各五錢)甘草(一錢)熟地(一兩)山茱萸 枸杞(各二錢)甘菊花(三錢)水煎服。二劑即閉目矣,十劑全愈。

人有夜不能寐,恐鬼祟來侵,睡臥反側,輾轉不安,或少睡而即驚醒,或再睡而恍如捉拿,人以為心腎不交,而熟知乃膽氣之怯也。夫膽屬少陽,其經在半表半里之間,心腎交接之會也。心之氣由少陽以交於腎,腎之氣亦由少陽以交於心。膽氣既虛,至不敢相延心腎二氣而為之介紹,心腎乃怒其閉門不納,兩相攻擊,故膽氣愈虛,驚悸易起,益不能寐耳。治法宜補少陽之氣。然補少陽,又不得不補厥陰也。蓋厥陰肝經,與少陽膽經為表里,補厥陰之肝,正補少陽之膽耳。

方用肝膽兩益湯∶白芍(一兩)遠志(五錢)炒棗仁(一兩)水煎服。一劑而寐安,二劑而睡熟,三劑而驚畏全失。

此方白芍入肝入膽,佐以遠志、棗仁者,似乎入心而不入膽。不知遠志、棗仁既能入心,亦能入膽,況同白芍用之,則共走膽經,又何疑乎。膽得三味之補益,則膽汁頓旺,何懼心腎之相格乎。

此症用無憂湯亦甚妙。

白芍(五錢)竹茹(三錢)炒棗仁(三錢)人參(三錢)當歸(五錢)一劑睡寧,四劑全愈。

人有神氣不安,臥則魂夢飛揚,身雖在床,而神若遠離,聞聲則驚醒而不寐,通宵不能閉目,人以為心氣之虛也,誰知是肝經之受邪乎?夫肝主藏魂,肝血足則魂藏,肝血虛則魂越,遊魂亦因虛而變也。今肝血既虧,肝臟之中無非邪火之氣,木得火而自焚,魂將安寄?自避出於軀殼之外,一若離魂之症,身與魂分為兩也。然而離魂之症與不寐之症,又復不同。離魂者魂離而能見物,不寐而若離魂者,魂離而不能見物也。其所以不能見物者,陰中有陽,非若離魂之症絕於陰耳。治法祛肝之邪,而先補肝之血,血足而邪自難留,邪散而魂自歸舍矣。

方用引寐湯∶白芍(一兩)當歸(五錢)龍齒末(火,二錢)菟絲子(三錢)巴戟天(三錢)麥冬(五錢)柏子仁(二錢)炒棗仁(三錢)茯神(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寐矣,連服數劑,夢魂甚安,不復從前之飛越也。

此方皆是補肝、補心之藥,而用之甚奇者,全在龍齒。古人謂治魄不寧者,宜以虎睛;治魂飛揚者,宜以龍齒,正取其龍齒入肝而能平木也。夫龍能變化動之象也,不寐非動乎,龍雖動而善藏,動之極正藏之極也。用龍齒以引寐者,非取其動中之藏乎。此亦古人之所未言,余偶及之,泄天地之奇也。

此症用 枝湯亦效。

炒梔子(三錢)甘草(一錢)白芍當歸炒棗仁(各五錢)丹砂(一錢)遠志(八分)柴胡(三分半夏(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心顫神懾,如處孤壘,而四面受敵,達旦不能寐,目眵眵無所見,耳聵聵無所聞,欲少閉睫而不可得,人以為心腎之不交也,誰知是膽虛而風襲之乎?夫膽虛則怯,怯則外邪易入矣。外邪乘膽氣之虛,既入於膽之中,則氣無主,一聽邪之所為。膽欲通於心,而邪不許;膽欲交於腎,而邪又不許,此目之所以眵眵,而耳之所以聵聵也。心腎因膽氣之不通,亦各退守本宮,而不敢交接,故欲閉睫而不可得也。夫膽屬少陽,少陽者木之屬也,木與風同象,故風最易入也。風乘膽木之虛,居之而不出,則膽畏風之威,膽愈怯矣。膽愈怯而無子母之援,何啻如臥薪嘗膽之苦,又安得悠然來夢乎。治法必補助其膽氣,佐以祛風蕩邪之品,則膽氣壯而風邪自散,庶可高枕而臥矣。

方用祛風益膽湯∶柴胡(二錢)郁李仁(一錢)烏梅(一個)當歸(一兩)川芎(三錢)麥冬(五錢)沙參(三錢)竹茹水煎服。連服二劑,而顫懾止,再服二劑,而見聞有所用,人亦熟睡矣。

此方絕不治心腎之不交,而惟瀉膽木之風邪,助膽木之真氣,則膽汁不干,可以分給於心腎,自然心腎兩交,欲不寐得乎。

此症亦可用助勇湯∶荊芥 當歸(各三錢)防風 天花粉(各一錢)川芎 竹茹(各二錢)枳殼 獨活(各五分)水煎服。二劑愈。

健忘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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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老年而健忘者,近事多不記憶,雖人述其前事,猶若茫然,此真健忘之極也。人以為心血之涸,誰知是腎水之竭乎?夫心屬火、腎屬水,水火似乎相剋,其實相剋而妙在相生,心必藉腎以相通,火必得水而既濟。如止益心中之血,而不去填腎中之精,則血雖驟生,而精仍長涸,但能救一時之善忘,而不能冀長年之不忘也。治法必須補心,而兼補腎,使腎水不干,自然上通於心而生液。然而老年之人,乃陰盡之時,補陰而精不易生,非但藥品宜重,而單恃煎湯,恐有一時難以取勝之憂,服湯劑之後,以丸藥繼之,始獲永遠之效也。

方名生慧湯∶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遠志(二錢)生棗仁(五錢)柏子仁(去油,五錢)茯神(三錢)人參(三錢)菖蒲(五分)白芥子(二錢)水煎服。連服一月自然不忘矣。

此方心腎兼補,上下相資,實治健忘之聖藥,苟能日用一劑,不特卻忘,並有延齡之慶矣。然而人必苦服藥也,則丸方又不可不傳耳。

方名扶老丸∶人參(三兩)白朮(三兩)茯神(二兩)黃(三兩)當歸(三兩)熟地(半斤)山茱萸(四兩)玄參各為細末,蜜為丸,丹砂為衣。每日晚間白滾水吞下三錢,久服斷不健忘。

此方老少人俱可服,而老年人尤宜,蓋補腎之味多於補心,精足而心之液生,液生而心之竅啟,竅啟而心之神清,何至昏昧而善忘哉。

此症亦可用強記湯∶熟地麥冬生棗仁(各一兩)遠志(二錢)水煎服。二十劑不忘矣。

人有壯年而健忘者,必得之傷寒大病之後,或酒色過度之人。此等之病,視若尋常,而本實先匱,最為可畏。世人往往輕之而不以為重,久則他病生焉,變遷異症而死者多矣。予實憫之,故又論及此。此種健忘,乃五臟俱傷之病,不止心腎二經之傷也。若徒治心腎,恐胃氣甚弱,則虛不受補,甚為可慮。必須加意強胃,使胃強不弱,始能分布精液於心腎耳。

方用生氣湯∶人參(二錢)白朮(一錢)茯苓(三錢)遠志(八分)炒棗仁(二錢)熟地(五錢)山茱萸(二錢)甘草(三分)神曲(三分)半夏(三分)麥冬(一錢)肉桂(三分)菖蒲(三分)芡實(三錢)廣木香(一分)水煎服。四劑而胃口開,十劑而善忘少矣,連服三十劑全愈。

此方藥味多而分兩輕者,以病乃久虛之症,大劑恐有阻滯之憂,味少恐無調劑之益,所以圖攻於緩,而奏效於遠也。扶助胃氣而仍加意於補心腎二經,則五臟未嘗不同補也。有益無損,殆此方之謂歟。

此症亦可用強記湯加人參三錢治之。

人有氣鬱不舒,忽忽如有所失,目前之事竟不記憶,一如老人之善忘。此乃肝氣之滯,非心腎之虛耗也。夫肝氣最急,郁則不能急矣,於是腎氣來滋,至肝則止;心氣來降,至肝則回,以致心腎兩相間隔,致有遺忘也。治法必須通其肝氣之滯,而後心腎相通,何至有目前之失記乎。然而欲通肝氣,必須仍補心腎,要在於補心、補腎之中,而解其肝氣之郁,則郁猶易解,不至重郁。否則已結之郁雖開,而未結之郁必至重結矣。

方用通郁湯∶白芍(一兩)茯神(三錢)人參(二錢)熟地(三錢)玄參(三錢)麥冬(三錢)當歸(五錢)柴胡(一錢)菖蒲(五分)白芥子(二錢)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而郁少解,二劑而郁更解,四劑而郁盡解。

此方善於開郁,而又無刻削乾燥之失,直解其肝中之沉滯,使肝血大旺,既不取給於腎水,復能添助夫心火,心肝腎一氣貫通,寧尚有遺忘失記之病哉。

此症可用存注丹∶白芍 白朮 生地(各三錢)麥冬 柏子仁(各五錢)甘草 菖蒲(各一錢)柴胡 天花粉(各二錢)青皮(三分)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對人說話隨說隨忘,人述其言杳不記憶,如從前並不道及,人以為有祟憑之也,誰知是心腎之兩開乎?夫心腎交而智能生,心腎離而智能失,人之聰明非生於心腎,而生於心腎之交也。腎水資於心,則智能生生不息;心火資於腎,則智能亦生生無窮。苟心火亢,則腎畏火炎而不敢交於心;腎水竭,則心惡水干而不敢交於腎,兩不相交,則勢必至於兩相忘矣。夫心腎如夫婦也,夫婦乖離,何能記及於他事乎!治法必須大補心腎,使其相離者,重複相親,自然相忘者復能相憶耳。

方用神交湯∶人參(一兩)麥冬(一兩)巴戟天(一兩)柏子仁(五錢)山藥(一兩)芡實(五錢)玄參(一兩)丹參(三錢)茯神(三錢)菟絲子(一兩)水煎服。連服十劑,即不忘矣,服一月不再忘。

此方似乎重於治心,而輕於治腎。不知夫婦之道,必男求於女,而易於相親,重於治心者,正欲使心之先交於腎也。然而方中之妙,無一味非心腎同治之藥,是治心無非治腎也,而交腎仍無非交心也。兩相交而兩相親,寧有再忘者乎。

此症可用天絲飲亦效。

巴戟天(一兩)菟絲子(一兩)水煎服。十劑即不忘。

癲癇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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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素常發癲,久而不效,口中喃喃不已,時時忽忽不知,時而叫罵,時而歌唱,吐痰如蜒蚰之涎,人皆謂痰病也。然以消痰化涎之藥與之,多不效。蓋此症乃胃中少有微熱而氣又甚衰,故症有似於狂而非狂,有似於癇而非癇也。治法宜補胃氣,而微用清火之藥,可以奏功。然而胃土之衰,由於心火之弱,胃火之盛,由於心火之微,未可徒補胃土而清胃火也。

方用助心平胃湯∶人參(五錢)茯神(一兩)貝母(三錢)神曲(一錢)肉桂(三分)甘草(一錢)甘菊(三錢)菖蒲(一錢)生棗仁(五錢)水煎服。一劑而癲止半,再劑而癲盡除也。

此方補胃氣以生心氣,助心火而平胃火。故心既無傷,而胃又有益,不必治癲而癲自止此症用天半神丹亦神效。

巴戟天(三兩)半夏(三錢)水煎服。一劑即止癲,十劑不再發。

人有壯年之人,痰氣太盛,一時跌仆,口作牛馬之鳴者,世人所謂牛馬之癲也。其實乃虛寒之症,痰入心包也。夫心屬火,而心包亦屬火也。心喜寒,而心包喜溫,所以寒氣一入包絡,即拂其性矣,況又有痰氣之侵乎。夫人身之痰,五臟六腑無不相入,安在犯包絡之即至於迷心乎?包絡為心君之相,凡有痰侵心,包絡先受之,包絡衛心,惟恐痰之相犯,故痰氣一入,即呼諸臟腑來相救援。作牛馬之聲者,所謂痛不擇聲也。治法急救其心,不若急救其包絡。

方用濟難湯∶白朮(五錢)人參(五錢)茯神(三錢)菖蒲(五分)遠志(一錢)柏子仁(三錢)半夏(三錢)天花粉(一錢)南星(一錢)附子(一錢)神曲(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癲止,再劑全愈,連服八劑,此症永絕不再發。

方中雖是救包絡之藥,其實仍是救心之味也。心安而包絡更安,況附子、南星俱是斬關奪門之將,指揮如意,而外邪近賊掃蕩無遺,可慶敉寧之福也。

此症用菖薑湯亦神效。

人參(五錢)肉桂(二錢)半夏(三錢)白朮(一兩)茯神(五錢)菖蒲(一錢)良姜(五分)水煎服。十劑愈。

小兒易於發癲癇者,雖因飲食失宜,亦由母腹之中先受驚恐之氣也。故一遇可驚之事,便跌仆吐涎,口作豬羊之聲,世醫謂是豬羊之癲。用祛痰搜風之藥而益甚,絕不悟其先天之虧損,而大補其命門、膻中之火,所以愈不能見效也。治法宜補其脾胃之土,而更補命門之火以生脾;復補膻中之火以生胃,不必治痰而痰自消化矣(癲癇成於多痰,而痰多成於胃寒與脾寒也,溫二經自然奏功)。方用四君子湯加減。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甘草(一分)附子(一片)半夏(八分)白薇(三分)水煎服。一劑即止驚,而癇亦即愈。

四君子湯原是補脾胃之聖藥,脾胃健而驚風自收,原不必用鎮定之藥以止之也。況加附子無經不達,而更能直補命門膻中之火,以生脾胃二經之土,則土更易旺,而痰更易消,益之半夏以逐其敗濁,白薇以收其神魂,安得而癲哉。

此症用溫養湯亦妙。

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肉桂(五分)半夏(八分)乾薑(五分)水煎服。一劑止,四劑全愈。

婦人一時發癲,全不識羞,見男子而如怡,遇女子而甚怒,往往有赤身露體而罔顧者,此乃肝火熾盛,思男子而不可得,鬱結而成癲也。夫肝火熾盛,何便成癲?蓋婦女肝木最不宜旺,旺則木中生火,火逼心而焚燒,則心中不安,有外行之失矣。然而心宮之外,有包絡之護,何以不為阻隔,任其威逼乎?不知肝木之火,乃虛火也。虛火與相火同類,庇匪比之朋,忘聖明之戴,聽其直燒心中而罔顧也。然而心君出走,宜有死亡之虞,何以但癲而不死,蓋有腎水之救援耳。思男子而不可得者,因腎經之旺也。雖所旺者半是腎火,而腎水實未涸也。有肝火之相逼,即有腎水之相滋,所以但成癲痴,而未至夭喪耳。治法宜瀉其肝火,補其腎水,而兼舒其鬱悶之氣為得也。

方用散花丹∶柴胡(三錢)炒梔子(五錢)白芍(二兩)當歸(一兩)生地(一兩)熟地(二兩)玄參(二兩)天花粉(三錢)陳皮(一錢)茯神(五錢)水煎服。一劑而癲輕,二劑而羞惡生,三劑而癲失,必閉門不見人也。

此方全去瀉肝之火,不去耗肝之血;疏肝之郁,不去散肝之氣;補腎中之精,不去救心中之焰。水足則木得所養,而火自息於木內;火息則神得所安,而魂自返於肝中,況有消痰利水之劑,則痰氣盡消,各化為水,同趨於膀胱而出矣。

此症用梔連瀉火湯亦甚效。

生地(一兩)當歸丹皮(各五錢)炒梔子天花粉(各三錢)黃連(二錢)吳茱萸(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癲輕,二劑全愈。

此方兼可治熱入血室,少加柴胡一錢。

人有入干戈之中,為賊所執,索金帛不與,賊褫其衣,將受刀,得釋,遂失心如痴,人以為失神之病也,誰知是膽落之病乎。夫膽附於肝者也,因驚而膽墮者,非膽之果落於肝中也。蓋膽中之汁味散而不收,一如膽之墮落於肝耳。膽既墮落,則膽中之汁盡為肝之所收,則肝強膽弱,而心不能取決於膽,心即忽忽如失,一如癲痴之症矣。治法瀉肝氣之有餘,補膽氣之不足,則膽汁自生,而癲痴可愈矣。方用卻驚丹治之。

附子(三分)陳皮(一錢)白朮(三錢)當歸(五錢)丹砂(一錢)鐵粉(一錢)茯神(三錢)遠志(一錢)半夏(一錢)人參(三錢)薄荷(一錢)天花粉(二錢)南星(一錢)各為細末,蜜為丸,如彈子大。

薑湯送下。一丸而驚氣即收矣,連服三丸而癲痴自愈,不必盡服。

此方安神定志之聖方也。方中全在用鐵粉為神,鐵粉者鐵落也,最能推抑肝邪而又不損肝氣。肝與膽同類,均木之象也,木畏金刑,故用鐵落以制肝,非取其金克木之意乎。金克肝木,未必不金克膽木矣。然而肝木陰木也,膽木陽木也,鐵落克陰木而不克陽木,故制肝而不制膽。所以既伐肝邪,即引諸藥直入膽中,以生膽汁,不獨取其化痰而靜鎮也。

此症用收驚湯亦效。

當歸 山茱萸(各一兩)白芍(二兩)北五味(二錢)附子(三分)水煎服。一劑驚收,二劑再不痴矣,三劑全愈。

人有思慮過度,耗損心血,遂至癲疾,或哭或笑,或裸體而走,或閉戶自言,喃喃不已,人以為花癲之病也,誰知是失志之癲乎。夫思慮過多,必傷於脾,脾氣一損,即不能散精於肺,肺氣又傷,而清肅之令不行,而脾氣更傷矣。且脾者心之子也,脾病而心必來援,猶子病而母必來顧。心見脾氣之傷,以至失志,則心中無主,欲救而無從,欲忘而不得,呼鄰而不應,忌仇而相侵,於是自忘其身,將為從井之事,見人而嚅囁,背客而絮叨,遂至於癲而不自覺也,治法非急清其心不可。然而心病由於脾病也,補心以定志,更不若補脾以定志之為神。

方用歸神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茯神(五錢)紫河車(一具)半夏(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一錢)丹砂(一錢)菖蒲(一錢)麥冬(五錢)柏子仁(三錢不去油)白芥子(三錢)各為末,先將紫河車淨水煮熟,不可去血絲,搗爛,將各藥末再搗為丸。白滾水送下五錢,連服數日,而癲如失也。

此方心脾同治之藥也,雖消痰而不耗氣。用紫河車者,以紫河車為先後天之母,更能歸神於頃刻;神得河車而有根據,則志即根據神而相守,不特已失者重回,而既回者尤能永固也。

此症用加味溫養湯亦效。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麥冬(一兩)半夏(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二劑少愈,十劑全愈。

狂病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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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熱極發狂,登高而呼,棄衣而走,氣喘發汗如雨,此陽明胃經之火也。夫陽明之火何以能使人登高而呼乎?蓋火性炎上,內火熾勝,則身自飛揚矣。熱郁於胸,得呼則氣泄矣。衣所以蔽體者也,內熱既盛,衣之覆體,不啻如焚,棄之則快,又何顧焉。火刑肺金,自然大喘,喘極而肺金受傷,不能自衛夫皮毛,腠理開泄,陰不攝陽,逼其汁而外出,有不可止遏之勢,汗既盡出,心無所養,神將飛越,安得而不發狂乎。方用加味白虎湯救之。

人參(二兩)石膏(三兩)知母(五錢)茯苓(五錢)麥冬(三兩)甘草(一錢)半夏(三錢)竹葉(二百片)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劑而狂定,再劑而熱止矣,不可用三劑也。

此症非用白虎湯以急救胃火,則腎水立時熬干,身成黑炭矣。然而火勢燎原,非杯水可救,必得滂沱大雨,則滿山遍野之焰始能盡行撲滅也。

此症用坎水湯亦效。

石膏(一兩)玄參(二兩)甘草(一錢)天花粉(三錢)炒梔子(三錢)車前子(二錢)水煎服。一劑狂定,再劑全愈。

人有火起發狂,腹滿不得臥,面赤心熱,妄見妄言,如見鬼狀,此亦陽明胃火之盛也。

然胃火是陽症,而妄見妄言如見鬼狀,又是陰症,何也?陽明之火盛,由於心包之火盛也。

陽明屬陽,而心包屬陰,心包與陽明之火,一齊並動,故腹滿而不得臥。倘僅有胃火之動,而心包之火不動,雖口渴腹滿,而尚可臥也。唯心包助胃火而齊動,遂至心神外越,而陰氣乘之,若有所見,因而妄有所言,如見鬼而實非真有鬼也。治法仍宜瀉胃之火,而不必瀉心包之火。蓋胃為心包之子,心包為胃之母也。母盛而子始旺,然子衰而母亦弱耳,瀉胃火非即瀉心包之火乎。

方用瀉子湯∶玄參(三兩)甘菊花(一兩)知母(三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胃火平,二劑而心包火亦平矣。二火既平,而狂病自愈。

論理此症可用白虎湯,予嫌白虎湯過於峻削,故改用瀉子湯。以此症心包屬陰,用白虎湯以瀉陽,畢竟有傷陰氣,不若瀉子湯,既瀉其陽,而又無損其陰之為愈也。或曰∶母盛而子始旺,瀉心包之火可也,何以瀉胃子之火耶!不知五臟六腑之火最烈者胃火也,胃火一熾,將腎水立時爍干,故必須先救胃火,胃火息而心包之火亦息矣。倘先瀉心包之火,而寒涼之藥不能先入心包,必由胃而後入,假道滅虢,不反動胃火之怒乎!不若直瀉胃火,既能制陽,又能制陰,兩有所得也。

此症用二石湯亦神。

人參(五錢)石膏(五錢)寒水石(二錢)茯苓(三錢)半夏(二錢)丹皮(五錢)水煎服。一劑狂定,二劑全愈。

人有易喜易笑,狂妄譫語,心神散亂,目有所見,人疑為胃火之熱也。不知此病非胃熱也,乃心熱耳。心熱發狂,膻中之外衛,謂何亦因心過於酷熱,則包絡膻中何敢代心以司令,聽心中之自主而喜笑不節矣。譬如君王恣肆以擅威,宰輔大臣不敢輕諫,則近侍左右,無非便佞之流,自然聲色可以娛心,言語可以博趣,此偏喜偏笑之所必至也。於是所發之令無非亂政,及至令不可行,而渙散之景象有同鬼域矣。人心之發熱何獨不然。然而心中發狂,以致神越,宜立時暴亡矣,何以仍能苟延日月耶?不知心熱之發狂,不同於胃熱之發狂,胃熱之發狂乃外熱而犯心,心之發狂乃內熱而自亂。故胃狂有遽亡之禍,而心狂有苟延之幸也。治法必以清心為主,心清而狂自定矣。

方用清心丹∶黃連(三錢)茯神(五錢)生棗仁(五錢)人參(三錢)麥冬(一兩)玄參(一兩)丹參(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神定,再劑而狂定,不必用三劑也。

黃連所以清心火,然徒用黃連,則心火正燥,恐黃連性燥,反動其燥,所以又益人參、丹參、麥冬之類,潤以濟之。蓋火有餘,自然氣不足,補氣以瀉火,則心君無傷,可靜而不可動矣。

此症用解妄湯亦效。

人參(一兩)黃連 茯神 柏子仁 玄參 丹參(各三錢)生棗仁(五錢)甘草(一錢)肉桂(二分)水煎服。一劑狂定,二劑全愈。

人有身熱發狂,所言者無非淫亂之語,所喜者無非歡愉之事,一拂其言,一違其事,則狂妄猝發,見神見鬼,人以為心熱之極也,誰知是心包之熱乎?夫心包為心君之副,心中安靜,胡為任包絡之拂亂乖張至此。蓋君弱臣強,心中寒極,不能自主耳。譬如庸懦之主,朝綱解散,乃寄其權於相,而相臣植黨營私,生殺予奪,悉出其手,奉令者立即稱揚,違命者輒加苛斥,聞順情之辭則喜,聽逆耳之言則怒。顛倒是非,違背禮法,心自生疑,若有所見,心包熱狂,正復相似,治法自應瀉心包之火。然而徒治心包,而心中內寒,愈有震驚之嫌,必須補助其心,使心氣不弱,而後呼召外人,可清震主之賊矣。苟或單瀉心包之火,則心包且有犯逆之危,非治法之善也。

方用衛主湯∶人參(一兩)茯苓(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麥冬(五錢)生地(五錢)丹皮(三錢)水煎方用止玄參、生地、丹皮乃清心包之藥,其人參、茯苓、麥冬仍是補心之品,心強而心包之火自弱矣。況玄參、生地、丹皮雖瀉心包而亦是補心之劑,自然撥亂為安,化奸為忠也。或謂心中虛寒,用人參以補虛是矣,然用玄參、丹皮、生地之類雖涼心包,獨不益心之寒乎,似乎宜加熱藥以濟之也。嗟乎!心寒用熱藥理也。然而心包火旺,用助火之藥以益心,必由心包而後能入,火性炎蒸,心未必得益,而轉助心包之焰矣。故不若用人參以助心之為得。蓋人參亦能助心包,非心包所惡,用玄參之類共入之,自然擁衛其心,指揮群藥,以掃蕩炎氛,將心氣自旺,寒變為溫,何必用熱藥以生變哉。

此症用正心湯亦神效。

人參 熟地(各一兩)玄參 麥冬(各二兩)菖蒲(一錢)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人有為強橫者所折辱,憤懣不平,遂病心狂,時而持刀,時而逾屋,披頭大叫,人以為陽明胃火之盛也,誰知是陽明胃土之衰乎?夫陽明火盛,必由於心火之大旺也。心火旺,而胃火盛,是火生夫土也,心火衰而胃火盛,是土敗於火也。火生土而胃安,土敗火而胃變,雖所變有似於真火之盛,而中已無根,欲土崩瓦解,而不可救矣。夫狂症皆是熱,而余以此為虛熱,而非實熱,孰肯信之。不知臟腑實熱可以涼折,而虛熱必須溫引。然而陽明胃經之虛熱,又不可全用溫引也。於溫中而佐之微寒之品,實治法之善者。蓋陽明虛熱,乃內傷而非外感也。因憤懣而生熱,不同於邪入而生熱也,明甚。以邪為實熱,而正熱為虛熱耳。

方用平熱湯∶人參(五錢)黃(一兩)甘草(一錢)麥冬(一兩)黃芩(一錢)青皮(五分)竹瀝(一合)白芍(五錢)茯苓(三錢)棗仁(三錢)炒梔子(五分)天花粉(三錢)柴胡(五分)水煎服。二劑而狂輕,四劑而狂定,服一月而安然熟臥矣。

此方變竹葉石膏湯,以治陽明之虛熱也。甘溫以退大熱,復佐之以甘寒,使陽明之火相順而不逆,轉能健土於火宅之中,消煙於余氛之內。土既有根,火亦自息,何狂之不去乎!倘以為實熱,而用竹葉石膏也,去生自遠矣。

此症用舒憤湯亦神效。

白芍(二兩)炒梔子(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狂定,再劑愈,三劑全愈。

人有忍飢過勞,忽然發狂,披髮裸形,罔知羞惡,人以為失心之病也,誰知是傷胃而動火乎?夫胃屬陽明,陽明火動,多一發而不可止。世皆謂胃火,宜瀉而不宜補,然而胃實可瀉,而胃虛不可瀉也。經雲∶二陽之病發心脾。二陽者正言胃也。胃為水谷之海,最能容物,物入胃而消,胃亦得物而養,物養胃而火靜,胃失物而火動矣。及至火動而胃土將崩,必求救於心脾,心見胃火之沸騰,而心神有切膚之痛,自擾亂而不寧,脾見胃火之焚燒,而脾之意有震鄰之恐,亦紛紜而無定,失其歸根據,安得而不發狂哉!治法不必安心之神,奠脾之意也,仍救其胃氣之存,而狂自可定也。雖然救胃氣者,必救胃土也,欲救胃土,而不少殺胃火,則胃氣亦未能獨存耳。

方用救焚療胃湯∶人參(一兩)玄參(一兩)竹瀝(一合)陳皮(三分)神曲(五分)山藥(五錢)百合(五錢)水煎服。一劑而狂定,再劑而狂止,三劑全愈。

此方大用人參以救胃土,即兼用玄參以殺胃火,又益之群藥以調停於心、肺、脾、腎之間,使肝不敢來傷胃土,則胃氣尤易轉也。胃氣一轉,胃傷可補,胃既無傷,而心之神,脾之意,又寧有擾亂紛紜之患乎!此狂之所以易定耳。

此症用遏火湯亦神效。

人參 白朮 生地(各五錢)玄參(一兩)甘草(一錢)知母(一錢)天花粉(二錢)陳皮(五分)神曲(一錢)丹皮(五錢)水煎服。一劑狂定,再劑全愈。

呆病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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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終日不言不語,不飲不食,忽笑忽歌,忽愁忽哭,與之美饌則不受,與之糞穢則無辭,與之衣不服,與之草木之葉則反喜,人以為此呆病,不必治也。然而呆病之成,必有其因,大約其始也,起於肝氣之郁;其終也,由於胃氣之衰。肝鬱則木克土,而痰不能化,胃衰則土製水,而痰不能消,於是痰積於胸中,盤據於心外,使神明不清,而成呆病矣。治法開郁逐痰,健胃通氣,則心地光明,呆景盡散也。

方用洗心湯∶人參(一兩)茯神(一兩)半夏(五錢)陳皮(三錢)神曲(三錢)甘草(一錢)附子(一錢)菖蒲(一錢)生棗仁(一兩)水煎半碗灌之,必熟睡。聽其自醒,切不可驚醒,反至難愈也。

此等病似乎有祟憑之,然而實無祟也,即或有祟不可治邪,補正而邪自退。蓋邪氣之實,亦因正氣之虛而入之也。此方補其正氣,而絕不去祛邪,故能一劑而奏效,再劑而全愈。

或謂此病既是正虛無邪,何以方中用半夏、陳皮如是之多乎?不知正虛必然生痰,不祛痰則正氣難補,補正氣而因之祛邪,是消痰仍是補正也。雖然痰消而正氣旺,是痰即邪也。補正而佐以攻痰,引祛痰之藥直入於心宮,以掃蕩其邪,邪見正氣之旺,安得不消滅於無蹤哉。

或又謂呆病既成於郁,不解郁而單補正以攻痰,何以能奏功如此?不知呆病之來,其始雖成於郁,然郁之既久而成呆,其從前之鬱氣,久則盡亡之矣。故但補胃氣以生心氣,不必又始肝氣以舒鬱氣也。

此症用還神至聖湯亦神。

人參(一兩)白朮(二兩)茯神 生棗仁(各五錢)廣木香 天南星 荊芥(各三錢)甘草 良姜 附子 枳殼(各一錢)菖蒲(五分)水煎灌之,聽其自臥,醒來前症如失。

人有呆病終日閉戶獨居,口中喃喃,多不可解,將自己衣服用針線密縫,與之飲食,時用時不用,嘗數日不食,而不呼飢,見炭最喜食之,謂是必死之症,尚有可生之機也。夫呆病而至於喜糞,尚為可救。豈呆病食炭,反忍棄之乎?蓋喜糞乃胃氣之衰,而食炭乃肝氣之燥,凡飲食之類,必入於胃,而後化為糟粕,是糞乃糟粕之餘也。糟粕宜為胃之所不喜,何以呆病而轉喜之乎?不知胃病則氣降而不升,於是不喜升而反喜降,糟粕正胃中所降之物也。見糞而喜者,喜其同類之物也。然而呆病見糞則喜,未嘗見糞則食也。若至於食糞,則不可治矣,以其胃氣太降於至極耳。夫炭乃木之燼也,呆病成於郁,郁病必傷肝木,肝木火焚以傷心,則木為心火所克,肝中之血盡燥,而木為焦枯之木矣。見炭而喜食者,喜其同類而食之,思救其肝木之燥耳。然而可生之機,全在食炭。夫炭本無滋味,今食之而如飴,是胃氣之未絕也。治其胃氣,而祛其痰涎,則呆病可愈也。

方用轉呆丹∶人參(一兩)白芍(三錢)當歸(一兩)半夏(一兩)柴胡(八錢)生棗仁(一兩)附子(一錢)菖蒲水十碗,煎一碗,使強有力者,抱住其身,另用二人執拿其兩手,以一人托住其下頷,一人將羊角去尖,插其口灌之。倘不肯服,不妨以杖擊之,使動怒氣,而後灌之,服後必然罵詈,少頃必倦而臥,聽其自醒,切不可驚動,自醒則全愈,否則止可半愈也。

此方大補其心肝之氣血,加之祛痰開竅之藥,則肝中枯竭得滋潤而自蘇,心內寡弱,得補助而自旺,於是心氣既清,肝氣能運,力能祛逐痰涎,隨十二經絡而盡通之,何呆病而不可愈哉!倘或驚之使醒,則氣血不得盡通,而經絡不得盡轉,所以止可半愈也。然能再服此湯,亦未有不全愈者矣。

此症用蘇心湯亦神效。

白芍 當歸(各三兩)人參 茯苓(各一兩)半夏 炒梔子 柴胡(各三錢)附子(三分)生棗仁(五錢)吳茱萸 黃連(各五分)水十碗,煎一碗。灌之,聽其自醒,醒來病如失。

人有一時而成呆病者,全不起於憂鬱,其狀悉與呆病無異,人以為有祟憑之也,誰知是起居失節,胃氣傷而痰迷之乎。夫胃屬土,喜火之生者也。然而火能生土,而亦能害土,火不來生,則土無生氣,火過來生,則土有死氣矣。雖然土中之火本生土者也,如何生土者反能害土?豈火為外來之邪火,而非內存之正火乎!孰知邪火固能害土,而正火未嘗不害土也。

正火者,土中之真火,如何能害土乎?蓋正火而能養,則火且生土以消食,正火而相傷,則火且害土以成痰。痰成而復傷其胃土,則火且迷心,輕則成呆,而重則發厥矣。起居失節,則胃中勞傷,不生氣而生痰。一時成呆者,乃痰迷於心脘之下,尚未直入於心包之中也。倘入心包,則人且立亡矣。治法宜生其胃氣,而佐之消痰之品,則痰迷可以再開,不必竟治其呆也。

方用啟心救胃湯∶人參(一兩)茯苓(一兩)白芥子(三錢)菖蒲(一錢)神曲(三錢)半夏(二錢)南星(二錢)黃連(一錢)甘草(一錢)枳殼(五分)水煎服。一劑而痰解,再劑而神清,三劑而呆病如失,不再呆也。

此方全去救心,正所以救胃也。蓋胃為心之子,心氣既清,而胃氣安有不清者乎?母清而子亦清也。設作呆病治之,亦用附子斬關直入,則火以助火,有頃刻發狂而死矣。總之呆病成於歲月之久,而不成於旦夕之暫,若一時而成呆者,非真呆病也。故久病宜於火中補胃以消痰,而猝病宜於寒中補胃以消痰,又不可不知也。

此症用指迷湯亦效。

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半夏神曲(各三錢)南星甘草(各一錢)陳皮菖蒲(各五分)附子(三分)肉豆蔻(一枚)水煎服。四劑愈。

呃逆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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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忽然呃逆不止,為是寒氣相感,誰知是氣逆而寒入之也。然氣之所以不順,乃氣之不足也。蓋丹田之氣足,則氣守於下焦而氣順,丹田之氣不足,則氣奔於上焦而氣逆矣。呃逆雖是小症,然治之不得法,往往有變成危症,而不可救,正徒散其寒而不補其氣也。治法宜大補其丹田之氣,而少佐之以祛寒之藥。則氣旺而可以接續,寒祛而足以升提,故不必止呃逆而呃逆遂自止也。

方用定呃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丁香(五分)陳皮(五分)茯苓(五錢)沉香末(一錢)牛膝(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呃逆止矣。參、苓、白朮純是補氣回陽之藥,丁香祛寒,沉香、牛膝降入丹田以止其逆,逆氣既回,而呃聲自定。孰謂補氣之藥,非即轉氣之湯哉!此症用加味六君子湯亦妙。

人參 半夏 蘇葉(各一錢)白朮 茯苓(各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三分)丁香(二分)水煎服。一劑即止呃,二劑全愈。

人有痰氣不清,一時作呃逆之聲者,人以為火逆作祟也。夫火逆之痰,口必作渴,今不渴而呃逆,仍是痰氣之故,而非火邪之祟也。夫痰在胃口,而呃逆在丹田,何以能致此耶?蓋丹田之氣欲升,而痰結胸中以阻之。此種呃逆較虛呃者甚輕,治法消其痰氣,而呃逆自除,方用二陳湯加減治之。

人參(五分)陳皮(五分)半夏(一錢)甘草(三分)濃朴(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即愈。

二陳湯為治痰之妙劑,加入人參、濃朴於補氣之中而行降氣之藥,自能祛痰於上焦,達氣於下焦也。

此症亦可用加味六君子湯治之。

人有口渴飲水忽然呃逆者,非水氣之故,乃火氣之逆也。人若胃火太盛,必大渴呼水矣,今但渴而不大飲水者,乃胃火微旺,而胃氣猶虛也。故飲水雖快,而多則不能易消,火上沖而作呃逆耳。治法宜補其胃中之土,而降其胃中之火,則胃氣之安,而胃火自息,呃逆亦自止矣。

方用平呃散∶玄參 白朮(各五錢)人參(二錢)茯苓 甘菊花 麥冬(各三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一劑即平。

此方降胃火而又不耗胃氣,所以奏功實神。倘以為胃火之盛,而輕用石膏,雖亦能取勝,而終於胃土有傷,呃逆除而他病又生矣,不若此方之和平而又神也。

此症用兩宜湯亦妙。

人參(二錢)茯苓 白朮(各五錢)甘草 澤瀉 黃連(各一錢)肉桂(三分)陳皮(五分)天花粉(二錢)柴胡(三分)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氣惱之後,肝又血燥,肺又氣熱,一時呃逆而不止,人以為火動之故也,誰知亦是氣逆而不舒乎。蓋肝性最急,一拂其意,則氣必下克脾土,而脾土氣閉,則腰臍之間不通,氣乃上奔於咽喉,而作呃逆矣。倘亦用降火降氣之藥,則呃逆更甚,必須用散郁之劑,而佐以消痰潤肺之藥,始為得之。

方用解呃丹∶茯神(三錢)白芍(三錢)當歸(二錢)白朮(五錢)蘇葉(五分)麥冬(五錢)白芥子(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呃逆即止。

此方為散郁之神方,不特治呃逆已也。用白朮以利腰臍之氣,用柴、芍、當歸以舒肝膽之氣,用蘇葉、麥冬以潤肺金之氣,用茯神以通心與膀胱之氣,用白芥子以宣膜膈之氣,是一身上下之氣盡行流通,又何虞下焦之氣不上升於咽喉乎!故一劑而收功也。

此症亦可用平順散∶柴胡 甘草 烏藥(各一錢)白芍(三錢)香附 白芥子 川芎(各二錢)砂仁(一粒)水煎服。二劑即止。

人有呃逆時作時止者,乃氣虛而非氣滯也。夫氣旺則順,氣衰則逆,五行之道也,凡逆之至者,皆衰之極耳。惟是氣衰而呃逆者,不比痰呃與火呃也,補其氣之虛,而呃逆自止。

倘不知補氣,而惟從事於消痰降火,則輕必變重,而重必入死矣。況痰火之呃,亦虛而致,不惟寒呃之成於虛也。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三分)半夏(二錢)柿蒂(三枚)水煎服。連服三劑而呃逆自除。

此方乃治胃之聖劑,胃氣弱而諸氣皆弱,胃氣旺而諸氣皆旺,故補胃氣正所以補諸氣也,氣既旺矣。加以柿蒂之能轉呃,自然氣轉於須臾,而呃逆頓止矣。且胃又多氣之腑也,諸氣之逆皆從胃始,然則諸氣之順,何獨不由胃始哉。

此症亦可用加味術苓湯∶人參白朮(各五錢)茯苓(三錢)半夏(二錢)竹瀝(一合)附子(三分)水煎服。二劑愈。

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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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格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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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病關格者,食至胃而吐,欲大小便而不能出,眼睛紅赤,目珠暴露,兩脅脹滿,氣逆拂抑,求一通氣而不可得,世以為胃氣之太盛,而不知乃肝氣之過郁耳。夫關格之症,宜分上下,一上格而不得下,一下關而不得出也。今上既不得入,而下又不得出,是真正關格,死生危急之症也。治之原有吐法,上吐則下氣可通。今不必用吐藥而先已自吐,是用吐藥無益矣。若用下導之法,則上既無飲食下胃,而大腸空虛,即用導藥,止可出大腸之糟粕硬屎,而不能通小腸膀胱之氣,是導之亦無益也。必須仍用煎藥和解為宜,但不可遽然多服,須漸漸飲之,初不受而後自受矣。

方用開門散∶白芍(五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當歸(五錢)柴胡(三錢)蘇葉(一錢)牛膝(三錢)車前子(三錢)炒梔子(三錢)天花粉(三錢)水煎一碗,緩緩呷之,一劑而受矣。一受而上關開,再劑而下格亦通。

此方直走肝經以解郁,郁解而關格自痊,所謂扼要爭奇也。倘用香燥之藥,以耗胃氣,適足以堅其關門而動其格據矣。

此症用通關散亦效。

白芍(五錢)茯苓(三錢)甘草 枳殼 神曲(各三分)白豆蔻(一枚)川芎(二錢)生薑汁(半合)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即開,二劑愈。愈後須用補腎之劑。

人有無故而忽然上不能食、下不能出者,胸中脹急,煩悶不安,大小便窘迫之極,人以為關格之症也,誰知是少陽之氣不通乎。夫少陽膽也,膽屬木,木氣最喜舒泄,因寒氣所襲,則木不能條達,而氣乃閉矣。於是上克胃而下克脾,脾胃畏木之刑,不敢去生肺氣,而並生大腸之氣矣。肺金因脾胃之氣不生,失其清肅之令,而膀胱、小腸無所凜遵,故一齊氣閉矣。此症原可用吐法,一吐而少陽之氣升騰可愈。其次則用和解之法,和其半表半里之間,而膽木之鬱結自通。二法相較,和勝於吐,吐必傷五臟之氣,而和則無損五臟之氣也。

方用和解湯∶柴胡(一錢)白芍(三錢)甘草(一錢)枳殼(五分)薄荷(一錢)茯神(三錢)丹皮(二錢)當歸(三錢)水煎服。緩緩服之,三劑則可以開關矣。上關一開,而下格自愈。

此方乃逍遙散之變方也。逍遙散有白朮、陳皮,未嘗不可開關。余改用薄荷、枳殼、丹皮者,直入肝經之藥,取其尤易於開郁也。此方全不開關,而關自開者,正以其善於解郁也。

此症用寬緩湯亦妙。

柴胡 茯苓(各二錢)當歸(三錢)白芍(五錢)甘草 蘇葉 黃芩(各一錢)竹葉(三十片)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吐逆不得飲食,又不得大小便,此五志厥陽之火太盛,不能營於陰,遏抑於心胞之內,頭上有汗,乃心之液外亡,自焚於中也。存亡之機,間不容髮,此關格最危之症,人以為氣之不通也,欲用麝香、片腦之類,以劫開其門,必至耗散真氣,反致歸陰矣。法宜調其營衛,不偏陰偏陽,一味沖和,毋犯胃氣,使其臟腑自為敷布,不必問其關從何開,格從何啟,一惟求之中焦握樞而運,以漸透於上下之間,自能營氣前通,衛氣不閉,因其勢而利導之,庶無格耳。

方用和中啟關散∶麥冬(五錢)人參(五分)甘草(五分)柏子仁(三錢)滑石(敲碎,一錢)黃連(一錢)白芍(五錢)桂枝(三分)天花粉(一錢五分)水煎服。一劑而上吐止,再劑而下閉通矣。

此方解散中焦之火,更能舒肝以平木,木氣既平,而火熱自減。內中最妙者,用黃連與桂枝也。一安心以交於腎,一和腎而交於心,心腎兩交,則營衛陰陽之氣,無不各相和好,陰陽既和,而上下二焦安能堅閉乎,此和解之善於開關也。

此症用黃連啟心湯亦效。

人參(一錢)白朮 丹皮(各三錢)黃連 玄參(各二錢)甘草(一錢)桂枝(三分)半夏(五分)柴胡(三分)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上吐下結,氣逆不順,飲食不得入,溲溺不得出,腹中作疼,手按之少可,人以為此寒極而陰陽易位,其脈必澀而伏也。法當吐,不吐則死。然而不必吐也,夫上部無脈下部有脈,吐之宜也,以食填塞於太陰耳。今脈澀而伏,非無脈之比,況所食之物,已經吐出,是非食填太陰也。吐之不重傷脾胃之氣,以堅其閉塞乎。

夫胃氣之所以不開,與大小腸、膀胱之所以閉結者,由於腎氣之衰也。胃為腎之關門,腎之氣不上,則胃之關必不開。腎主大小便、膀胱之氣化,亦腎氣化之也。腎氣不通於三經,則便溲何從而出然則上下開闔之權衡全在乎腎也。治法必須大補其腎中之水火。腎中之水火足,而關格不治而自愈矣。

方用水火兩補湯∶熟地(一兩)山茱(四錢)茯神(五錢)車前子(三錢)人參(二錢)麥冬(一兩)五味子(五分)肉桂(一錢)白朮(五錢)牛膝(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上吐止而下結亦開矣,再服四劑全愈。

此方補腎中之水火,而又能通腎中之氣。氣足而上自達於胃,下自達於膀胱、大小腸矣。倘用香燥之藥以救胃,則胃氣愈傷;倘用攻利之藥以救膀胱、大小腸,則膀胱、大小腸愈損,何日是開關解格之日哉。

此症用化腎湯亦神效。

熟地(二兩)肉桂(二錢)水煎服。一劑即通,二劑全愈。

人有一時關格,大小便閉結不通,渴飲涼水,少頃即吐,又飲之又吐,面赤唇焦,粒米不能下胃,飲一杯吐出杯半,脈亦沉伏,人以為脈絕也,誰知是格陽不宣,腎經寒邪太盛之故乎。夫腎屬少陰,喜溫而不喜寒也。寒邪入腎則陽無所附,陽欲杜陰而不能,陰且格陽而愈勝,於是陽不敢居於下焦,而盡逆沖於上焦咽喉之間,難於容物而作吐矣。夫陽宜陰折,熱宜寒折,似乎陽熱在上,宜用陰寒之藥以治之。

然而陽熱在上,而下正陰寒也,用陰寒以折陰寒,正投其所惡也,不特無功,而反有大害。蓋上假熱而下真寒,非用真熱假寒之法從治之,斷不能順其性而開其關也。

方用白通湯治之。

方中原是大熱之味,得人尿、豬膽以亂之,則下咽覺寒,而入腹正熱,陽可重回,而陰可立散,自然脈通而關啟矣。然後以大劑八味湯投之,永不至關再閉而吐再發也。

此症用加味術桂湯亦神效。

白朮(一兩)肉桂(一錢)甘草(一分)人參(二錢)丁香(一錢)水煎,加人尿半碗,探冷服之,一劑即安。

中滿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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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飲食之後,胸中倒飽,人以為多食而不能消,用香砂枳實等丸消導之,似覺少快,已而又飽,又用前藥,久久不已,遂成中滿之症。腹漸高碩,臍漸突出,肢體漸浮脹,又以為臌脹,用牽牛、甘遂之藥,以逐其水。內原無水濕之邪,水未見出,而正氣益虛,脹滿更急,又疑前藥不勝,復加大黃、巴豆之類下之。仍然未愈,又疑為風邪固結於經絡,用龍膽、茵陳、防風、荊芥之類,紛然雜投,不至於死不已。猶然開鬼門、泄淨府,持論紛紜,各執己見,皆操刀下石之徒也。誰知中滿之症,實由於脾土之衰,而脾氣之衰,又由於腎火之寒也。倘用溫補之藥,早健其脾氣,何至如此之極哉。

方用溫土湯∶人參(一錢)白朮(三錢)茯苓(三錢)蘿蔔子(一錢)薏仁(三錢)芡實(五錢)山藥(五錢)肉桂(三分)谷芽(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覺少飽,二劑而覺少寬矣,數劑之後,中滿自除。

此方但去補脾,絕不消導以耗其氣。蓋中滿之病,未有不因氣虛而成者。不補脾胃之氣,則脹從何消?況方中加入蘿蔔子最妙,助參、術以消脹,不輔參、術以添邪;又有茯苓、薏仁、芡實、山藥之類,益陰以利水,水流而正氣不耗,自然下澤疏通,而上游無阻滯之虞矣。第恐水寒冰凍,則溪澗斷流,又益以肉桂,於水中生火,則土氣溫和,雪消冰泮,尤無壅塞之苦也。奈何惟事於消導,遂成不可救藥之病哉。

此症用術苓加桂湯∶白朮(一兩)茯苓(五錢)肉桂(一錢)水煎服。

人有未見飲食則思,既見飲食則厭,乃勉強進用,飽塞於上脘之間,微微脹悶,此不止胃氣之虛。而心包之火正衰也。心包為胃土之母,母氣既衰,何能生子,心包之火不足,又何能生胃哉。故欲胃之能食。必須補胃土,而兼補心包之火也。

方用生胃進食湯∶人參(三錢)白朮(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八分)山藥(三錢)茯苓(三錢)神曲(五分)良姜(五分)蘿蔔子(一錢)枳殼(五分)乾薑(炒黑,一錢)水煎服。

此方治胃,無非治心包也。心包與胃,原是子母,何必分治之乎?不治中滿而中滿自除,此補火之勝於補土也。

此症用調飢散亦妙。

人參(五分)山藥(一兩)白芍(三錢)甘草(五分)肉桂(一錢)菖蒲(五分)肉豆蔻(一枚)炒棗仁(三錢)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中心鬱郁不舒,久則兩脅飽滿,飲食下喉,即便填脹,不能消化,人以為臌脹之漸也,而不知皆氣滯之故。倘用逐水之藥,必且更甚;用消食之藥,亦止可取一時之快,而不能去永久之脹也。法宜開郁為主。然而氣鬱既久,未有不氣虛者也,使僅解其郁,而不兼補其氣,則氣難化食,脹何以消?

方用快膈湯∶人參(一錢)茯神(五錢)白芍(三錢)白芥子(二錢)蘿蔔子(五分)檳榔(三分)神曲(五分)枳殼(三分)柴胡(五分)薏仁(三錢)濃朴(三分)水煎服。一、二劑輕,四劑全愈。

此方解郁而無刻削之憂,消脹而無壅塞之苦,攻補兼施,自易收功也。

此症用抒脹湯亦妙。

神曲(三錢)柴胡(五分)白芍(三錢)茯苓 蘿蔔子(各一錢)濃朴人參(各五分)白豆蔻(三枚)蘇葉(八分)白芥子(二錢)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患中滿之病,飲食知味,但多食則飽悶不消,人以為脾氣之虛,誰知是腎氣之虛乎。腹中飽悶,乃虛飽而非實飽,若作水腫治之,則喪亡指日矣。蓋脾本屬土,土之能制水者,本在腎中之火氣。土得火而堅,土堅而後能容物,能容物即能容水也。惟腎火既虛,而土失其剛堅之氣,土遂不能容物而容水,乃失其天度之流轉矣,故腹飽而作滿,即水臌之漸也。人不知補腎火以生脾土,反用瀉水之法以傷脾,無異決水以護土,土有不崩者哉?是治腎虛之中滿,可不急補其命門之火乎。

然而徑補其火,則又不可,以腎火不能自生,生於腎水之中也。但補火而不補水,則孤陽不長,無陰以生陽,即無水以生火也。或疑土虧無以制水,又補腎以生水,不益增波以添脹哉?不知腎中之水,乃真水也,邪水欺火以侮土,真水助火以生土,實有不同。故腎虛中滿,必補火以生土;又必補水以生火耳。

方用金匱腎氣丸∶茯苓(六兩)附子(一枚)牛膝(一兩)肉桂(一兩)澤瀉(二兩)車前子(一兩五錢)山茱萸(二兩)山藥(四兩)牡丹皮(一兩)熟地(三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送一兩。初服少脹,久服脹除而滿亦盡消。

補火之聖藥也。群藥之內,利水健脾之味多於補陰補火者,雖意偏於補火,而要實重於救脾,補火者正補脾也。故補陰不妨輕,而補脾不可不重耳。

此症用熏脾湯亦佳。

熟地 白朮(各五錢)山茱萸(四錢)破故紙(一錢)杜仲(三錢)附子(五分)水煎服。二劑而飽悶除,十劑全愈。

翻胃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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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飲食入胃而即吐者,此肝木克胃土也,用逍遙散加吳茱萸炒黃連治之,隨手而愈。而無如人以為胃病也,雜用香砂消導之劑,反傷胃氣,愈增其吐;又改用下藥不應,復改用寒涼之味,以降其火,不獨胃傷而脾亦傷矣;又改用辛熱之藥,以救其寒,又不應,始悟用和解之法,解郁散邪,然已成噎膈之症矣。夫胃為腎之關門,腎中有水,足以給胃中之用,則咽喉之間,無非津液可以推送水谷;腎水不足,力不能潤灌於胃中,又何能分濟於咽喉乎?咽喉成為陸地,水干河涸,舟膠不前,勢所必至。且腎水不足,不能下注於大腸,則大腸無津以相養,久必瘦小而至艱澀;腸既細小艱澀,飲食入胃,何能推送?下既不行,必積而上泛,不特上不能容而吐,抑亦下不能受而吐也。治法必須大補其腎中之水。

方用濟艱催湯∶熟地(二兩)山茱(一兩)當歸(二兩)牛膝(三錢)玄參(一兩)車前子(一錢)水煎服。一日一劑,十劑必大順也。

此方純補精血,水足而胃中有津,大腸有液,自然上下相通而無阻滯之患。譬如河漕水淺,舟楫不通,糧糈不能輸運,軍民莫不徨而喧譁擾嚷。忽見大雨滂沱,河渠、溝壑無非汪洋大水,則大舸巨舶,得以裝載糗糧,自然人情踴躍,關門大開,聽其轉運,而無所留難也。

此症用制肝散亦效甚。

白芍(一兩)吳茱萸(五分)黃連(一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二劑即愈,何至變成噎膈哉。

人有朝食暮吐,或暮食朝吐,或食之一日至三日而盡情吐出者,雖同是腎虛之病,然而有不同者∶一食入而即吐,一食久而始吐也。食入而即吐者,是腎中之無水;食久而始吐者,乃腎中之無火也。蓋脾胃之土,必得命門之火以相生,而后土中有溫熱之氣,始能發生以消化飲食。倘土冷水寒,結成冰凍,則下流壅積,必返而上越矣。治法宜急補腎中之火,然而單補其火,則又不可。腎火非腎水不生,腎火離水則火又亢炎矣。況上無飲食之相濟,則所存腎水亦正無多,補火而不兼補其水,焚燒竭澤,必成焦枯之患,濟之以水,毋論火得水而益生,而水亦得火而更生。

水火既濟,自然上下流通,何至有翻胃之疾哉。

方用兩生湯∶肉桂(二錢)附子(一錢)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水煎服。一劑而吐減半,再劑而吐更減,連服四劑則吐止矣,服十劑而全愈也。

此方水火兩旺。脾胃得火氣而無寒冷之虞,得水氣而無乾澀之苦,自然上可潤肺而不阻於咽喉,下可溫臍而不結於腸腹矣。或謂下寒者多腹痛反胃,既是腎寒,正下寒之謂也,宜小腹作痛矣,何以食久而吐之病,絕不見腹痛,豈腎寒非歟?不知寒氣結於下焦,則腹必疼痛,今反胃之病,日日上吐,則寒氣盡從口而趨出矣,又何寒結之有?此症用加味化腎湯亦神效。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肉桂(三錢)巴戟天(五錢)水煎服。二劑吐輕,十劑全愈。

人有時而吐,時而不吐,吐則盡情吐出,此症有似於反胃而非翻胃也。此種之病,婦人居多,男子獨少,蓋因郁而成之也。夫郁則必傷其肝木之氣,肝傷,木即下克脾胃,肝性最急,其克土之性,亦未有不急者。其所克之勢,胃土若不能受,於是上越而吐。木怒,其土之不順受也,於是挾其鬱結之氣卷土齊來,盡祛而出,故吐之不盡不止。其有時而不吐者,因木氣之少平耳。治法不必止吐,而惟在平肝。

方用逍遙散∶柴胡(一錢)白芍(五錢)茯神(三錢)白朮(一錢)當歸(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一分)水煎服。一劑而吐少止,再劑而吐全愈。愈後,仍以濟艱催湯,減半分兩調理可也。

蓋逍遙散解郁之後,其木枯渴可知。隨用濟艱催湯急救其水,則木得潤而滋榮,自然枝葉敷榮矣,何至拂郁其性而作吐哉。

此症用增減逍遙散亦神效。

白芍(五錢)茯苓 白朮(各三錢)陳皮 柴胡 神曲(各一錢)白豆蔻(一粒)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胃中嘈雜,腹內微疼,痰涎上涌而吐嘔,日以為常,蓋蟲作祟,非反胃也。

夫人有水濕之氣,留注於脾胃之間,而肝木又旺,來克脾胃之土,則土虛而生熱,此熱乃肝木之火,虛火也。土得正火而消食,土得虛火而生蟲。蟲得肝木之氣,其性最急,喜動而不喜靜,飢則微動而覓食,飽則大動而跳梁,挾水谷之物,興波鼓浪而上吐矣。然但吐水谷而不吐蟲者,何故?蓋肝木之蟲最靈,畏金氣之克,居土則安,入金則死。故但在胃而翻騰,不敢越胃而遊樂,祛水谷之出胃,而彼且掉頭而返,恐出於胃為肺金之氣所殺也。治法必用殺蟲之藥,佐以瀉肝之味。然而瀉肝殺蟲之藥,未免寒涼克削,肝未必遽瀉而脾胃先已受傷,脾胃受傷而蟲亦未能盡殺。

必須於補脾健胃之中,而行其斬殺之術,則地方寧謐,而盜賊難以盤踞,庶幾可盡戮無遺,常靜而不再動也。

方用健土殺蟲湯∶人參(一兩)茯苓(一兩)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白薇(三錢)水煎半碗,加入黑驢溺半碗,和勻飢服。一劑而吐止,不必再劑,蟲盡死矣。

夫驢溺何以能殺蟲而止吐也?驢性屬金,蟲性畏金,故取而用之。世人有單用此味而亦效者,然而僅能殺蟲而不能健土。土弱而肝木仍旺,已生之蟲雖死於頃刻,而未生之蟲,不能保其不再生也。健土殺蟲湯,補脾胃以扶土,即瀉肝以平木,使木氣既平,不來克土,且土旺而正火既足,則虛邪之火無從而犯,虛熱不生,而蟲又何從而生乎。況方中梔子、白薇原是殺蟲之聖藥,同驢溺用之,尤能殺蟲於無形。

此拔本塞原之道,不同於單味偏師,取勝於一時者也。

此症用鋤種湯亦神效。

楝樹根(一兩)檳榔 濃朴 炒梔子 百部(各一錢)白朮 茯苓 使君子肉(各三錢)水煎服。服後不可用飲食,須忍飢半日,尤不可飲茶水。二劑蟲盡死而愈。

人有食後必吐出數口,卻不盡出,膈上時作聲,面色如平人,人以為脾胃中之氣塞也,誰知是膈上有痰血相結而不散乎。夫膈在胃之上,與肝相連,凡遇怒氣,則此處必痛。以血之不行也,血不行則停積,而血成死血矣。死血存於膈上,必有礙於氣道,而難於升降。氣血阻住,津液遂聚而成痰,痰聚而成飲,與血相搏而不靜,則動而成聲。本因氣而成動,又加食而相犯,勢必愈動而難安,故必吐而少快也。至食已入胃,胃原無病,胃自受也,寧肯茹而復吐乎,此所以既吐而又不盡出耳。然則治法,但去其膈上之痰血,而吐病不治而自愈也。方用瓜蒂散加味吐之。

瓜蒂(七枚)蘿蔔子(三錢)韭菜汁(一合)半夏(三錢)天花粉(三錢)甘草(三錢)枳殼(一錢)人參(一錢)水煎服。一劑即大吐,去痰血而愈,不必二劑也。

瓜蒂散原是吐藥,得蘿蔔子、枳殼以消食,得半夏、天花粉以蕩痰,得韭汁以逐血。誠恐過於祛除,未免因吐而傷氣,又加入人參、甘草以調和之,使胃氣無損,則積滯易掃,何至惡食而再吐哉。此非反胃,因其食後輒吐,有似於反胃,故同反胃而共論之也。

此症用清膈散甚佳。

天花粉 桑白皮(各三錢)生地 白芍(各五錢)紅花(三錢)桃仁(十個)杏仁(十個)枳殼(五分)甘草(一錢)紫菀(一錢)水煎服。四劑全愈。

臌脹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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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足跗上先腫,漸漸腫脹至腹,按脹上如泥之可搏,小便不利,大便反結,此由土氣之郁,非水腫也。人生脾胃之氣健旺,則土能克水,而水自灌注於經絡,兩不相礙也。惟脾胃氣虛,則土不能轉輸水精於上,而胃中之水積而不流,於是浸淫於表里、皮毛而無所不到也。然而脾胃氣虛,非脾胃之故也。由於腎氣之虛,則土無升騰之氣,而土乃郁而不伸,力不能制水,使水來相侮,而脾胃之氣愈虛也。

夫腎司開闔,腎氣從陽則開,腎氣從陰則闔;陽太盛則水道大開,陰太盛則水道常閉;陽為腎中之火,而陰為腎中之寒也。腎寒則脾胃亦寒,水畏熱而不畏寒,此寒土之所以難制水也。然則治水腫之法,烏可舍補腎之火,而他求蓄水之土哉。雖然水勢滔天,補火以生土,迂緩而難以決排;放水以全土,利便而易於蓄泄。故補腎中之火,可治久病之水臌;泄脾胃中之水,實益初病之水脹也。下體脹而上身未脹,正初起之病,宜急泄其水之為得。

方用泄水至神湯∶大麥須(二兩)茯苓(一兩)白朮(二兩)小赤豆(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腹必雷鳴,瀉水如注,再劑而水盡泄無遺,不必三劑也。

論理,牽牛、甘遂之方未嘗不可用,但慮世人天稟日薄,而脾、胃、腎三經多虛,恐不勝藥力之過迅,故改立此方,於補中瀉水,正氣無傷而邪水盡出之為妙。

方中白朮、茯苓健脾胃之土,又能通脾胃之氣。則土之郁可解,土郁既解,力足以制水矣。況大麥須能消無形之水,赤小豆能泄有形之濕,合而相濟,自能化水,直出於膀胱,由尾閭之間盡瀉而出也。

此症用冬瓜湯亦甚效。

冬瓜一個,煎水十碗。另用白朮(三兩)車前子(五錢)肉桂(二錢)將冬瓜水煎湯二碗。先用一碗,少頃又用一碗。其水從大便而出,一劑而脹腫全消。

人有水腫既久,遍身手足俱脹,面目亦浮,口不渴而皮毛出水,手按其膚如泥,此真水臌也,乃土氣鬱塞之甚故耳。夫土本克水,何為反致水侮?蓋土虛則崩,土崩則淤泥帶水而流緩,於是日積月累,下焦阻滯,而水乃上泛。脾胃之中原能藏水,然水過於多,則脾胃不能受,乃散布於經絡皮膚矣。迨至經絡皮膚不能受,勢不得不流滲於皮膚之外,泛濫於一身。不用下奪之法,何以瀉滔天之水哉。

方用決水湯∶車前子(一兩)茯苓(二兩)王不留行(五錢)肉桂(三分)赤小豆(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小便如注不絕,二劑而腫脹盡消矣。

論理用雞屎醴逐水,亦有神效。然而雞屎醴逐水,從大便而出,而此方逐水,從小便而出也。水從大便出者其勢逆,水從小便出者其勢順。逆則效速而氣傷,順則效緩而氣固。此方利水從小便而出,利其膀胱也。凡水必從膀胱之氣化,而後由陰器以出。土氣不宣,則膀胱之口閉,吾用王不留行之迅藥以開其口,加入肉桂,引車前、茯苓、赤小豆直入膀胱而利導之。茯苓、車前雖利水而不耗氣,而茯苓且是健土之藥,水決而土又不崩,此奪法之善也。至於臍突、手掌無紋,用此方尚可救也。惟是服此方瀉水而愈,必須禁用食鹽一月,倘不能禁,則又脹矣。脹則不可再治也。

此症亦可用冬瓜湯更加劉寄奴一兩、茯苓一兩,服之亦水瀉而愈。

人有氣喘作脹,腹腫,小便不利,大便亦溏,漸漸一身俱腫,人以為水臌也,不知乃肺、脾、腎三經之虛也。夫水氣不能分消,大都病在胃,然胃之所以病者,正由於三經之虛耳。胃為水谷之海,凡水入於胃為歸,蓋五臟六腑之大源也。但胃能容水而不能行水,所恃脾之散水以行於肺,肺之通水以入於膀胱,腎之化水而達於小腸也。惟脾虛則不能散胃之水精於肺,而病在中矣;肺虛則不能通胃之水道於膀胱,而病在上矣;腎虛則不能司胃之關門,時其輸泄,而病在下矣。三經既虛,而胃中積水浸淫,遂遍走於經絡皮膚,而無所底止矣。治法補其三經之氣,而胃氣自旺,胃氣旺而腫脹盡消。

方用消脹丹∶白朮(三錢)茯苓(一兩)麥冬(五錢)熟地(五錢)山藥(一兩)芡實(五錢)蘇子(一錢)水煎服。

一劑而喘少定,二劑而脹漸消,十劑而小便利,二十劑而一身之腫無不盡愈也。

方中白朮、茯苓以健其脾土,麥冬、蘇子以益其肺金,熟地、山藥、芡實以滋其腎水,自然脾氣旺而不至健運之失職,肺氣旺而不至治節之不行,腎氣旺而不至關門之不開,水自從膀胱之府而盡出於小腸矣,安得而再脹哉。

此症用百合消脹湯亦效。

白朮 芡實(各一兩)茯苓 百合(各五錢)山藥(一兩)肉桂(二錢)人參(三錢)水煎服。十劑少愈,三十劑全愈。

人有腰重腳腫,小便不利,或肚腹腫脹,四肢浮腫,喘急痰盛,不可以臥,此肺、腎俱虛之病,非臌脹也。夫水症多是脾胃之虛,茲何以肺、腎之虛亦成水脹耶?不知肺虛必盜脾胃之氣,而腎虛則不能生脾胃之氣。二經既虛,則脾胃之氣更虛,土難生金,而肺之氣化不行,而腎之關門不開矣。於是水不能消而泛濫,一如水腫之病也。治法似宜補肺而兼補腎,然而補肺又不若竟補腎之為得。蓋肺雖生腎,然止能生腎水,而不能生腎火也;脾胃必得腎火以相生,水氣必得腎火以相化;況補腎則肺不必來生腎水,而肺金自安矣,是補腎即所以補肺也。

方用金匱腎氣丸∶茯苓(十兩)附子(一個)牛膝(三兩)官桂(二兩)熟地(四兩)山藥(六兩)丹皮(二兩)澤瀉(四兩)車前子(三兩)山茱萸(二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各送下一兩。服三日而小便利,再服三日而腰輕,服十日而上下之腫盡消,服二十日而喘急痰盛無不盡除,服一料完全愈。再服一料斷不再發也。

此方經後人改竄分兩,以致治肺腎之水脹多至不效,因世人畏茯苓、澤瀉之過於泄水耳。不知水勢滔天,既不用掃蕩之藥以決水,乃畏利導之品,而不用之以消水乎。故必須多用茯苓、車前為君,則水可泄之使從膀胱而下出。然而腎之關門不開,非附子、肉桂回陽助火,蒸動腎氣,則關何以開;腎關不開,而胃之積水何以下哉。故必用桂、附以開關,關既開矣,則茯苓、車前、牛膝得盡利水而直下。又恐水過於利,未免損傷陰氣,得熟地、山藥、丹皮以佐之,則利中有補,陽得陰而生;則火無炎亢之虞,土有升騰之益。誠治水之神方,補土之妙藥也。世人倘疑吾說之偏,而妄增藥味,或更改輕重,斷不能收功也。

此症用溫腎消水湯亦效。

人參(三錢)熟地(五錢)山藥(一兩)山茱萸(三錢)茯苓(一兩)肉桂(二錢)薏仁(五錢)水煎服。二十劑即愈。

人有手足盡脹,腹腫如臌,面目亦浮,皮膚流水,手按之不如泥,但陷下成孔,手起而脹滿如故,飲食知味,大便不溏泄,小便閉澀,氣喘不能臥倒,人以為水臌之症,而不知乃腎水之衰也。真水足而邪水不敢橫行,真水衰而邪水乃致泛決。況真水既衰,則虛火必盛,虛火既盛而真水力不能制,則火性炎上,三焦之火與沖脈之屬火者,皆同群助逆,無不逆沖而上行矣。火既上沖,而水從火泛,上走於肺,喘嗽而不寧矣。臥主腎,腎氣既逆,安得而臥耶。人至不得臥,則肺氣夜不得歸於腎之中,而腎之中水空而無非火氣,則肺之氣不敢久留於腎,仍歸於肺經。母因子虛,則清肅之令不行於膀胱,於是,水入於膀胱之口而膀胱不受,乃散聚於陰絡,隨五臟六腑之虛者入而注之,不走小腸而走手足皮膚,而毛竅出水也。此種水症,必須補腎之水以制腎火,尤宜補肺之金以生腎水。蓋腎水不能速生,惟助肺氣之旺,則皮毛閉塞,而後腎氣下行,水趨膀胱而不走腠理矣。方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治之。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山藥(一兩)茯苓(二兩)丹皮(六錢)澤瀉(一兩)麥冬(一兩)北五味(三錢)水煎服。一劑可臥,二劑水如注,四劑而一身之腫盡消,十劑而諸症全愈。愈後服補腎肺之藥,尤須戒色至一年,禁鹽至三月,否則雖愈而必發也。

蓋此症原有腎火,故補水而不必補火也。腎虛以致火動,肺虛以致水流,補其水則火自靜,補其金則水自通,實有至理,而非泛然以作論也。

此症用健腎湯亦佳。

熟地 茯苓(各二兩)麥冬 蓮子,連心(用各五錢)芡實 山藥(各一兩)水煎服。二劑而脹消,十劑全消。

人有單腹脹滿,四肢手足不浮腫,經數年不死者,非水臌也。蓋水臌不能越兩年,未有不皮膚流水而死者。今經數年不死,皮膚又不流血,豈是水臌之症?乃蟲結於血之中,似膨而非臌也。夫此症何因而得?飲食之內或食生菜,而有惡蟲之子,入腹而生蟲;或食難化之物,久變為蟲。血即裹之不化,日積月累,血塊漸大,蟲生遂多。所用食物止供蟲食,即水谷入腹所化之血,亦為蟲之外郭,而不能灌注於各臟腑矣。此等之症,最忌小便不利與胃口不健者,難以醫療。倘小便利而胃口開,均可治之。蓋小便利者,腎氣能通於膀胱也;胃口開者,心氣能行於脾胃也。二髒之氣有根,可用殺蟲下血之藥而無恐,以其本實未撥也。

方用逐穢消脹湯∶白朮(一兩)雷丸(三錢)白薇(三錢)甘草(一錢)人參(三錢)大黃(一兩)當歸(一兩)丹皮(五錢)蘿蔔子(一兩)紅花(三錢)水煎服。一劑腹內必作雷鳴,少頃下惡物滿桶,如血如膿,或有頭無足之蟲,或色紫色黑之狀。又服一劑,大瀉大下,而惡物無留矣。然後以人參一錢、茯苓五錢、薏仁一兩、山藥二兩、白芥子一錢、陳皮五分、白朮二錢,調理而安。

前方用攻於補之中,雖不至大傷臟腑,然大瀉大下,畢竟元氣少損。故穢盡之後,即以參、苓、薏、藥之類繼之,則脾氣堅固,不愁亡陰之禍也。或問此等之病,既非水臌,初起之時,何以知其是蟲臌與血臌也?吾辨之於面焉,凡面色澹黃之中,而有紅點或紅紋者是也;更驗之於腹焉,凡未飲食而作疼,既飲食而不痛者是也。

苟面有紅點、紅紋與既飲食而不痛,即可用逐穢消脹湯減半治之,亦一劑而即愈也。

但下後毋論新久,必須忌鹽者一月。苟若不忌,必至再病,則難治矣。

此症用雷逐丹亦神效。

雷丸(三錢)當歸 白芍(各五錢)紅花(一兩)雄黃 濃朴 檳榔(各二錢)枳實 甘草(各一錢)水煎服。一劑下惡穢一桶愈。

人有上身先腫,因而下體亦腫,久之一身盡腫,氣喘嗽不得臥,小腹如光亮之色,人以為水臌已成,誰知是水臌之假症乎。夫濕從下受,未聞濕從上受者也。凡人脾土健旺,必能散精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何致水氣之上侵。惟脾土既虛,飲食不化精而化水,乃邪水而非真水也。真水既無所生,則腎中乾涸無非火氣,於是同任、沖之屬火者俱逆而上出。是水從火溢,上積於肺而嗽、奔越於肺而喘,既喘且嗽,身自難臥;散聚於陰絡而成跗腫,故先上腫而後下腫也。似乎治法亟宜治腎矣,然而火盛由於水衰,而水衰實先由於土衰也,補土其可緩乎。惟是既補脾以健土,必至燥腎以旺火,故補脾又必須補腎,而補腎又必須補脾,所貴二者之兼治也。

方用二天同補丹∶山藥(一兩)芡實(一兩)茯苓(五錢)白朮(二兩)肉桂(三分)訶子(一錢)百合(五錢)水煎服。二劑而喘嗽輕,又二劑而喘嗽止,十劑而腫脹消,再十劑全愈。

此方無一味非治脾之藥,即無一味非補腎之藥也。健其土而不虧夫腎,滋其水而不損於脾,兩相分消而又兩相資益,得利之功而無利之失,治水臌之假症,實有鬼神不測之妙也。

此症用芡術湯亦效。

白朮 芡實(各二兩)茯苓(一兩)肉桂(一錢)車前子(五錢)水煎服。二劑輕,四劑又輕,十劑愈。

厥症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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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日間忽然發熱,一時厥去,手足冰涼,語言惶惑,痰迷心竅,頭暈眼昏,此陽厥也。乃陰血不歸於陽氣之中,而內熱如焚,外反現假寒之象,故手足冷也。

此等之症,傷寒中最多。但傷寒之厥乃傳經之病,必熱至五、六日而發厥,非一日身熱而即發厥者也,故不可用傷寒之法以治此等之厥。然而雖不同於傷寒,而內熱之深,正未嘗少異。夫厥乃逆也,逆肝氣而發為厥;厥乃火也,逆火氣而發為熱。

熱深而厥亦深,熱輕而厥亦輕,故不必治厥也,治熱而已矣。惟是厥發於日,陽離乎陰也。無陰則陽無所制,離陰則陽無所根據,陽在里而陰在表,自然熱居中而寒現外矣。治法瀉其在內之火,則內熱自除而外寒自散。然而,火之有餘仍是水之不足,瀉火之中而佐之補水之味,則陽得陰而有和合之歡,斷不至陰離陽而有厥逆之戾也。

方用安厥湯∶人參(三錢)玄參(一兩)茯苓(三錢)白薇(一錢)麥冬(五錢)生地(五錢)天花粉(三錢)炒梔子(三錢)白芍(一兩)柴胡(五分)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厥定,再劑而身涼矣。凡日間發厥之症,俱可治之,無不神效。

此方和合陰陽,實有調劑之妙。助陽氣而不助其火,生陰氣而不生其寒,祛邪而不損其正,解郁而自化其痰,所以定厥甚神,返逆最速也。

此症用黃連定厥湯亦效。

黃連(二錢)當歸(五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貝母(三錢)菖蒲(五分)水煎服。一劑即回,二劑愈。

人有夜間發熱,一時厥逆昏暈如死人狀,惟手足溫和,喉中痰響,不能出聲,此陰厥也。乃陽氣虛而不能入於陰血之中,以致鬼神憑之,往往厥逆也。直中陰寒之症,多有一時發厥者,但彼乃陰寒而猝中,此乃陰熱而暴亡,各有不同。陰寒之厥,手足筋脈多青,灌之水必吐;陰熱之厥,手足筋脈多紅,飲之水必不吐。陰寒之厥,身必不熱,陰熱之厥,身必不涼。以此辨之,不差毫髮。故陰寒之厥,舍參、附無奪命之丹;陰熱之厥,飲參、附即喪身之鴆。治陰熱之厥,法宜補陰以助陽,使真陰足而邪陰自散,陽氣旺而虛火自消。庶痰涎化,昏暈除,厥逆定矣。

方用補陰助陽湯∶玄參(一兩)麥冬(一兩)熟地(一兩)人參(二錢)白芥子(五錢)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白朮(一兩)茯苓(五錢)菖蒲(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昏迷蘇,再劑而痰涎化,三劑而厥逆回,則可生也,否則不可救矣。

此方補陰之藥多於補陽。陰水足而陰火可散,陰火散而陽氣可回,陰陽合而昏迷宜蘇矣。倘服之而不效,是陰陽早已相脫,不能再續也,非前藥之故耳。或曰陽氣虛而離陰,是宜單補陽以入陰,今補陰以合陽,恐非治法。不知陽氣虛而不能入於陰血之中者,以陰血之大燥,火盛而虛陽不敢入於陰耳,非陰血過多之謂也。苟補陽過勝,則陽旺而陰益消亡,此所以必須補陰以合陽,而萬不可補陽以勝陰也。

況方中未嘗無補陽之藥,補陰居其七,補陽居其三,陰陽始無偏勝,而厥逆可援也。

此症用解暈神丹亦效。

人參 半夏(各二錢)茯苓(五錢)南星(一錢)天麻 烏藥 陳皮 菖蒲(各五分)當歸(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

人有日間發厥,而夜間又厥,夜間既厥,而日間又復再厥,身熱如火,痰涎作聲,此乃陰陽相併之厥也。熱多則厥亦多,用瀉火之藥,則熱除而厥亦除矣。然而厥既有晝夜之殊,而熱亦有陰陽之異,正未可徒瀉夫火也。宜於瀉陽之中,而用補陰之藥;於抑陰之內,而用補陽之劑。庶幾陽火得陰而消,陰火得陽而化。提陽出於陰,而日間無昏暈之虞;升陰入於陽,而夜間無迷眩之害也。

方用旋轉陰陽湯∶人參(一錢)白朮(三錢)白茯神(三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生地(五錢)麥冬(三錢)附子(一分)炒梔子(二錢)天花粉(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而厥逆安矣,不必再劑也。

此方陰陽雙補,痰火兩瀉,補瀉兼施,不治厥而厥自定也。倘或補陰而不補陽,或瀉陽而不抑陰,則陰陽必有偏勝,而痰火必致相爭,變出非常,有不可救藥者矣。

此症用息爭湯亦甚效。

柴胡 神曲(各二錢)甘草(一錢)炒梔子 天花粉(各三錢)茯苓(五錢)生地(一兩)水煎服。一劑即安,二劑愈。

人有大怒之後,又加拂抑,事不如意,忽大叫而厥,吐痰如涌,目不識人,此肝氣之逆,得痰而厥也。夫肝性最急,急則易於動怒,怒則氣不易泄,而肝之性更急,肝血必燥,必求救於脾胃以紛取資。然而血不能以驟生,脾胃出水谷之液以予肝,未遑變血,勢必迅變為痰以養肝。肝又喜血而不喜痰,痰欲入於肝而肝不受,必至痰阻於肝外,以封閉夫肝之竅矣。肝不能得痰之益,反得痰之損,則肝之燥結可知。既無津液之灌注,必多炎氛之沸騰,痰閉上而火起下,安得不衝擊而成厥哉?治法宜去其痰而厥乃定也。然而去痰必須平肝,而平肝在於解怒。

方用平解湯∶香附(五錢)當歸(五錢)天花粉(三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神曲(二錢)麥芽(二錢)炒梔子(二錢)黃連(五分)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厥輕,再劑厥定,三劑全愈。

此方解肝氣之拂逆,實有神功。在清熱而不燥,導痰而不峻也。

此症用三白散亦效。

白芍 川芎(各五錢)梔子 茯神 天花粉(各三錢)當歸(五錢)白豆蔻(二枚)南星 菖蒲 枳殼(各一錢)水煎服。二劑全愈。

人有怒,輒飲酒以為常,不醉不休,一日發厥,不知人事,稍蘇猶呼酒號叫,數次復昏暈,人以為飲酒太醉故也,誰知是膽經之火動乎。夫肝與膽為表里,肝氣逆則膽氣亦逆,肝火動則膽火亦動。酒入臟腑必先入膽,酒滲入膽,則酒化為水矣。

然而酒性大熱,飲酒過多,酒雖化水,而酒之熱性不及分消,必留於膽中。況怒氣傷肝,則肝火無所發泄,必分流而入於膽。膽得酒之熱,又得肝之火,則熱更加熱矣。夫肝膽為心之母,母熱必呼其子以解氛,自然膽熱必移熱以於心,而心不可受熱,乃變而為厥矣。治法亟解心中之熱,而心熱非起於心也,仍須瀉膽之熱;而膽之熱非本於膽也,仍須瀉肝之熱,以解酒之熱而已。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

柴胡(一錢)白芍(一兩)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二分)陳皮(五分)當歸(二錢)葛花(二錢)炒梔子(三錢)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一劑厥輕,二劑厥定,三劑全愈。

逍遙散治郁實奇。佐之梔子以瀉火,益之葛花以解酒,加之白芥子以消痰。酒病未有不濕者,濕則易於生痰,去其濕而痰無黨,去其痰而火無勢。濕既無黨,火又無勢,雖欲再厥,其可得乎。方中所以多用茯苓、白朮以輔助柴胡、白芍者,正此意也。

此症用醒湯亦效。

干葛 柞木枝(各一錢)人參(二錢)茯神(三錢)白芍(五錢)黃連 半夏(各五分)吳茱萸(二分)水煎服。一劑即效,四劑愈。

人有一過午時,吐酸水一、二碗,至未時心前作痛,至申痛甚厥去,不省人事,至戌始蘇,日日如是,人以為陰分之熱也,誰知是太陽膀胱之經,有瘀血結住而不散乎。但小便不閉,是膀胱之氣未嘗不化也。氣乃無形之物,無形能化,若有瘀血結住而不散者,以血有形,不比氣之無形而可散也。未申之時,正氣行膀胱之時也。

氣行於血之中,而血不能行於氣之內,所以作痛而發厥。欲活其血之瘀,非僅氣藥之能散也,必須以有形之物制血,則氣可破血,而無阻滯之憂矣。

方用逐血丹∶當歸尾(一兩)大黃(三錢)紅花(三錢)桃仁(二十粒)天花粉(三錢)枳殼(五分)濃朴(二錢)丹皮(三錢)水蛭(火燒黑,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瘀血通,二劑而瘀血盡散。

此方用水蛭同入於大黃、濃朴之中,以逐有形之血塊,則病去如掃,而痛與厥盡去也。倘不用水蛭,雖亦能止厥定痛,而有形之血塊終不能盡逐,必加入水蛭而建功始神,不可以此物為可畏而輕棄之,遺人終身之病也。

此症用破瘀丹亦神。

水蛭(炒干黑,二錢)當歸 白芍(各一兩)茯苓(三錢)肉桂(三分)桃仁(十四個)生地(五錢)枳殼(五分)豬苓(一錢)水煎服。二劑全愈。

人有忽然之間,如人將冷水澆背,陡然一驚,手足厥冷,遂不知人,已而發熱,則漸漸蘇省,一日三、四次如此,人以為祟乘之也,誰知乃氣虛之極乎。夫氣所以衛身者也,氣盛則體壯,氣衰則體怯。外寒之侵,乃內氣之微也。內氣既微,原不必外邪之襲,無病之時,常覺陰寒逼身,如冷水澆背,正顯內氣之微,何祟之來憑乎。然而內熱之極,亦反生寒顫,所謂厥深熱亦深,與氣虛之極亦生寒顫者,似是而非,苟不辨之至明,往往殺人於頃刻,可不慎歟!辨之之法,大約內熱而外寒者,脈必數而有力,而舌必乾燥也;氣虛而外寒者,脈必微而無力,而舌必滑潤也。故見氣虛之症,必須大補其氣,而斷不可益之大寒之品。

方用蘇氣湯∶人參(一兩)陳皮(一錢)枳殼(三分)菖蒲(五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更輕,連服數劑全愈。

此方重用人參以補氣,益之陳皮、枳殼寬中消痰,則人參蘇氣更為有神;益之菖蒲者,引三味直入心中,則氣不能散於心外也。

此症用助氣回陽湯亦效。

人參 黃(各五錢)南星(二錢)甘草(一錢)茯苓(三錢)枳殼(五分)砂仁(三粒)水煎服。二劑效,四劑全愈。

春溫門(三十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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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傷風,頭痛鼻塞,身亦發熱,是傷風而欲入於太陽,非太陽之傷寒也。夫春傷於風,由皮毛而入肺也。風入於肺而不散,則鼻為之不利。肺金之氣不揚,自失其清肅之令,必移其邪而入於太陽膀胱。惟恐邪入,乃堅閉其口,而水道失行,於是水不下通而火乃炎上,頭自痛矣,與傳經太陽之傷寒絕不相同。散肺金之風,杜其趨入膀胱之路,而身熱自退也。

方用舒肺湯∶桔梗(三錢)甘草(一錢)蘇葉(五分)天花粉(一錢)茯苓(三錢)桂枝(三分)水煎服。

一劑而身熱解,二劑而頭痛鼻塞盡愈。

此方專入肺金以散其風邪。有風則必生痰,有痰則必有火。天花粉消痰而又善解火,一味而兩用之也;桂枝、茯苓開膀胱之口,引邪直走膀胱而下泄,因肺欲移邪而移之,其勢甚便,隨其機而順用之也。

此症用加味甘桔湯亦佳。

桔梗 川芎 天花粉 麥冬(各三錢)甘草 黃芩(各一錢)水煎服。二劑愈。

春月傷風,身熱咳嗽,吐痰惡熱,口渴,是傷風而陽明之火來刑肺金,非傷寒傳經入於陽明也。夫陽明胃土本生肺金,何以生肺者轉來刑肺乎?蓋肺乃嬌髒,風入肺經必變為寒,胃為肺金之母,見肺子之寒,必以熱濟之。夫胃本無熱也,心火為胃之母,知胃欲生金,乃出其火以相助。然而助胃土之有餘,必至克肺金之不足,是借其兵以討賊,反致客兵殘民,故胃熱而肺亦熱,而咳嗽口渴之症生矣。治法瀉心火以安胃土,自然肺氣得養,而風邪自散。

方用平邪湯∶黃連(三分)甘草(一錢)蘇梗(一錢)紫菀(一錢)葛根(一錢)石膏(三錢)麥冬(五錢)貝母(三錢)茯神(三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身涼矣,不必四劑也。

此方瀉心火者十之三,瀉胃火者十之六。蓋心火之旺克肺者輕,胃火之旺刑金者重。輕瀉藥心中之火,則心不助胃以刑金;重瀉胃中之火,則胃不刑金以傷肺,肺氣既回,肺邪又安留哉。

此症用清胃散亦效。

石膏 半夏(各二錢)茯苓(三錢)桂枝(三分)麥冬(三錢)陳皮 葛根(各一錢)水煎服。一劑愈。

春月傷風,發寒發熱,口苦,兩脅脹滿,或吞酸吐酸,是少陽之春溫也。何以冬月謂之傷寒,而春月即謂之春溫耶?不知冬月之風寒,春月之風溫。寒則傷深,溫則傷淺。傷深者邪至少陽而有入里之懼,傷淺者邪入少陽而即有出表之喜,故同傷少陽,而傷風與傷寒實有異也。至於治傷風之少陽,法又不必大異,皆舒其半表半里之邪,而風邪自散。雖然傷寒邪入少陽,有入里之症,往往用大柴胡與承氣之類和而下之;若傷風入少陽,以小柴胡湯和解而有餘,不必用大柴胡、承氣而重用之也。

方用加減小柴胡湯∶柴胡(一錢五分)茯苓(三錢)黃芩(一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劑寒熱解,再劑諸症愈。

此方較原方更神。以用茯苓之多,使邪從膀胱而出,更勝於和解也,佐柴胡以散邪,乃建奇功耳。

此症用安膽湯亦效。

柴胡 天花粉 炒梔子(各二錢)甘草(一錢)白芍 丹皮(各三錢)水煎服。二劑愈。

春月傷風,身熱嘔吐不止,人以為太陰之傷寒也,誰知是太陰之春溫乎。夫太陰脾土也,風傷太陰,則土中有風,風在地中,則土必震動而水溢,故令人嘔吐不止,非陰寒之氣,入於脾土之內,而動人嘔吐者可比。此與傷寒傳經之入太陰者,治法迥不相同也。傷寒當溫經以回陽,而傷風宜散其風以安土。

方用奠土湯∶白朮(五錢)茯苓(三錢)人參柴胡半夏甘草葛根(各一錢)神曲(五分)水煎服。

一劑而風散,二劑而身涼。三劑而病全愈矣。

方中祛邪於補脾之內,脾健而風自息也。

此症亦可用護脾飲∶白朮(三錢)人參(二錢)肉桂(三分)陳皮(三分)半夏(一錢)蘇葉(五分)水煎服。一劑愈。

春月傷風出汗,胃乾燥,渴欲飲水,是春溫之症,火邪入膀胱,非太陽之傷寒也。夫膀胱者,肺金之表也,肺受風邪,久則變熱,肺乃求救於膀胱,邪即乘其求救而下行。而膀胱之水,思欲救母乃不肯下泄,而上與風火相鬥。邪見膀胱正氣之盛,乃不入膀胱而入胃,於是胃熱而與邪相爭,故爾出汗。汗出而胃之津液自干,故口渴思水以救其內焚也。治法不必散風邪而瀉火焰,速利其膀胱,使水從小便而出,則胃中之津液自生。

方用五苓散∶白朮(一錢)茯苓(三錢)澤瀉(三錢)豬苓(三錢)肉桂(一分)水煎服。一劑而小便利,二劑而口渴、汗出盡止矣。

蓋五苓散專利其膀胱之水。膀胱為太陽之經,傷風已經出汗,宜太陽之邪盡出矣,乃口渴思水,明是邪熱不肯從皮毛外出,而欲趨膀胱下出矣。五苓散利其膀胱,則水流而火亦流,火隨水去,胃火已消,而胃自生液,自然上潤於肺,肺得胃液之養,則皮毛自閉,邪何從而再入哉。

此症知柏茯苓湯亦可用。

知母 黃柏(各一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一劑而渴解,二劑愈。

傷風頭痛發熱,盜汗微出,見風則畏,此春溫傷風,而非太陽症也。夫頭痛本屬太陽,然而風能入腦,亦作頭痛,未可謂身熱頭痛,便是太陽之症。風從皮毛而入,皮毛主肺,肺通於鼻,而鼻通於腦,風入於肺,自能引風入腦而作頭痛。倘肺氣甚旺,則腠理自密,皮毛不疏,風又何從而入,惟其肺氣之虛,故風邪易於相襲。

邪正爭鬥,身故發熱,肺氣既虛,安能敵邪,所以盜汗微微暗出也。此症明是傷風,勿作傷寒輕治。蓋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補其肺氣之虛,表其風邪之盛,自然奏效甚速。

方用益金散風湯∶人參(五分)甘草(一錢)五味子(三粒)麥冬(三錢)紫蘇(一錢)蔓荊子(一錢)天花粉(一錢)桔梗(三錢)水煎服。一劑頭痛除,再劑身熱解,三劑盜汗亦止。

此方散重於補,何以名為益金湯?不知肺經為邪所傷,其氣甚衰,若用大補重藥必且難受,不若於散表之中略為補益,則邪既外出而正又內養,兩得其益,是過於散正善於益也。

此症用通腦散亦神。

川芎 當歸 茯苓(各三錢)桔梗(二錢)蔓荊子 白芷(各五分)人參 半夏(各一錢)水煎服。二劑愈。傷風頭痛發熱,身疼腰重,骨節俱酸疼,惡風無汗,人以為傷寒,而不知非也。

夫傷寒則不惡風矣。此內傷脾腎,而風乘虛以入肺,則經絡之間不相流通,故身熱耳。第內傷脾腎與肺無涉,何以肺經即召外邪耶?不知脾為肺之母,而腎為肺之子,母虛而子亦虛,子虛而母亦虛。脾腎之氣既虛,而肺安得有不虛之理,於是腠理不密,毛竅難以自固,故風邪易入於肺經,而肺氣益虛,何能下潤於腎宮,而旁灌於百骸耶。自必至滿身骨節酸痛而腰重矣。但肺虛而邪既易入,則汗亦易出,何以邪入而汗不出耶?此乃邪欺肺氣之虛,又窺脾腎之不足,反使邪氣得蔽於毛孔,故見風反畏。外邪且不能再入,何況內汗能出乎。然則治法惟散肺中之邪,仍補脾腎之氣。脾土旺而肺氣有生發之機,腎水足而肺金無乾燥之苦。自然上可達於腦而頭痛除,下可通於膀胱而腰重去,中可和於中焦而一身支節之酸疼盡愈也。

方用黃紫丹∶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當歸(五錢)羌活(一錢)紫蘇(一錢)甘草(一錢)細辛(五分)黃芩(一錢)麥冬(五錢)人參(一錢)貝母(一錢)水煎服。

此方補多於散,何補之中又純補脾而不補腎耶?人生後天以脾胃之氣為主,脾健則胃氣自開,胃開則腎水自潤。況人參、白朮原能入腎,而白朮尤利腰臍,一身之氣無不利矣。何況肺經為脾胃之子,母健而子亦健,力足以拒邪;又有紫蘇、黃芩、羌活、貝母祛風、散火、消痰、泄水之藥,足以供其戰攻之具,自然汗出熱解,而邪從外越也。

此症用益氣散風湯亦效甚。

人參 黃(各三錢)甘草 半夏(各一錢)白朮(五錢)柴胡(二錢)茯苓(三錢)枳殼(五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身熱十餘日,熱結在里,往來寒熱,人以為傷寒在太陽,有入里之變也,誰知春月傷風與冬月傷寒不同。冬月之寒入於太陽,久則變寒;春月之風入於太陽,久則變熱。寒則遷動不常,必至傳經入髒;熱則靜守不移,惟有固結在腑。

然而入髒、在腑雖有不同,而作寒、作熱則無不同也。寒在髒,則陰與陽戰而發熱;熱在腑,則陽與陰戰而發寒。隨臟腑衰旺分寒熱往來,此症之所最難辨,亦辨之於時令而已。在冬月而熱結在里者,宜用攻;在春月而熱結在里者,宜用散。散其熱而寒自除,寒除而熱亦自止也。

方用散結至神湯∶濃朴(一錢)白芍(五錢)甘草(一錢)當歸(三錢)枳殼(五分)柴胡(一錢)炒梔子(三錢)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劑而寒熱除,內結亦散。

方中多是平肝之藥,絕不去舒肺經之邪。蓋肺氣為邪所襲,則肝木必欺肺金之病而自旺矣,旺則木中生火,以助邪之熱而刑肺。倘不瀉肝而徒去散肺經之邪,則肺氣愈虛,而熱何能遽解耶。惟瀉其肝中之火,則內熱既衰,益之桂枝數分,但去散太陽之風,不去助厥陰之火,此熱結所以頓解也。

此症用清邪散亦效。

桂枝(五分)茯苓(五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半夏 柴胡(各一錢)砂仁(一粒)水煎服。

傷風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煩疼,不能轉側,不嘔不渴,人以為傷寒之症,風濕在太陽之經也,誰知傷風之病,亦能使風濕之相搏乎。夫濕從下受,而風從上受者也。下受者膀胱先受之,上受者肺經先受之。膀胱受濕,無風不能起浪;肺經受風,無濕亦不能生嵐。傷風而致風濕相搏,因下原感濕,而上又犯風,兩相牽合,遂搏聚於一身,而四體無不煩疼也。夫煩疼之症,風之病也。濕主重着,煩痛而至身不能轉側,非重着乎?以此分別風濕之同病,實為確據。且風症必渴,濕症必嘔,今風濕兩病,風作渴而水濟之,濕欲嘔而風止之,故不嘔而又不渴也。治法宜雙解其風濕之邪而已。

方用雙解風濕湯∶茯苓(一兩)薏仁(一兩)柴胡(二錢)防風甘草(各一錢)水煎服。柴胡、防風以祛風,茯苓、薏仁以利濕,用甘草以和解之,自然風濕雙解,而諸症盡痊也。

此症用風濕兩舒湯亦佳。

茯苓 白朮(各五錢)柴胡 防風 半夏 甘草(各一錢)桂枝(三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八、九日,如瘧之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口不嘔吐,人以為傷寒中如瘧之證,誰知春月傷風,亦同有此症乎。夫風邪入於表里之間,多作寒熱之狀,不獨傷寒為然。傷風之病,輕於傷寒,至八、九日宜邪之盡散矣,何尚有如瘧之病?蓋無痰不成瘧,無食亦不成瘧,無痰無食,即有風邪不能為害。然則傷風而有如瘧之病者,亦其胸膈胃脘之中,原有痰食存而不化,八、九日之後,正風欲去而痰與食留之耳。熱多寒少,非內傷重而外感輕之明驗乎。惟口不嘔吐,乃內既多熱,自能燥濕,痰得火制,自不外吐。然熱之極,則外反現寒,惡寒之象乃假寒也。假寒真熱,適顯其如瘧之症,乃似瘧而非瘧也。治法亦治其如瘧,而不必治其真瘧耳。

方用破假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陳皮(一錢)神曲(五分)柴胡(二錢)山楂(十粒)甘草(五分)白芍(五錢)鱉甲(三錢)石膏(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惡寒除,二劑發熱解,四劑如瘧之症全愈。

此方於補正之中寓祛邪之味,正既無虧,邪又退舍,此王霸兼施之道也。

此症用散瘧湯亦效。

柴胡(二錢)何首烏 白朮(各五錢)青皮(二錢)水煎服。

春月傷風,汗多,微發熱惡風,人以為傳經之邪,入陽明胃中也,誰知傷風春溫之症,亦有邪入胃者乎。邪到陽明必然多汗而渴,今汗雖多而不渴,是火邪猶未盛,所以微發熱而不大熱耳。夫同一外邪也,何傷寒之邪入胃而火大熾,傷風之邪入胃而火微旺?蓋傷寒之邪寒邪也,傷風之邪風邪也;寒邪入胃,胃惡寒而變熱,風邪入胃,胃喜風而變溫。蓋其熱乃胃之自熱,不過風以煽之也。風煽其火,則火必外泄,反不留於胃中,所以皮膚熱極而多汗,而口轉不渴,異於傷寒傳經入胃之邪,而無燎原之禍也。然而終何以辨其非傷寒哉?傷寒惡寒而不惡風,傷風惡風而不惡寒,正不必以冬月之惡風,為是傷寒之的症也。蓋惡風即是傷風之病耳。治法散其風而火自解也。

方用熏解湯∶石膏(三錢)干葛(二錢)甘草(一錢)荊芥(一錢)茯苓(五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一劑汗止,二劑熱盡散矣。

此方干葛、荊芥乃發汗之藥,何用之反能止汗?不知傷風多汗,乃風煽之也。

今用干葛、荊芥以散其風,則風息而火亦息,況用石膏以瀉胃火,火靜而汗自止,又得麥冬以滋其肺,茯苓以利其水,甘草以和其中,安得而出汗哉。

此症用三奇湯亦效。

玄參(一兩)干葛 天花粉(各三錢)水煎服。

傷風,口苦咽干,腹滿微喘,發熱惡寒,人以為傷寒之邪入於陽明,不知是傷風之邪入於陽明也。夫傷風之邪既輕於傷寒,何傷風之病竟同於傷寒乎?不知傷寒之邪入於陽明,其重病不同於傷風,而輕病則未嘗不同也。若口苦,不過胃不和也;咽干,胃少液也;腹滿,胃有食也;微喘,胃少逆也;發熱惡寒,胃之陰陽微爭也。

症既同於傷寒,而治法正不可同也。和其胃而不必瀉其火,解其熱而不必傷其氣,始為得之。

方用和解養胃湯∶玄參(一兩)甘菊花(三錢)甘草(一錢)麥冬(三錢)天花粉(三錢)蘇子(一錢)水煎服。一劑口苦咽干之症除,二劑喘熱、腹滿、惡寒之病去,不必三劑。

此方解陽明之火,而不傷胃土之氣,所以能和胃而辟邪也。

此症亦可用三奇湯加麥冬五錢治之。

傷風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下,人以為陽明之火,將逼其熱以犯肺,必有衄血之禍矣。不知冬月傷寒,邪入於陽明,則有此病,若春月傷風,烏得有此。然傷風之症,既同於傷寒,安保其血之不衄耶?而傷風終無衄血者。蓋風性動而變,不比寒性靜而凝也。故傷寒寒在胃,而逼其熱於口舌咽喉者,陰陽拂亂而衄血成矣;傷風逼其熱於上,雖亦漱水而不欲咽,然風以吹之,其熱即散,安得而致衄哉。治法瀉陽明之火,而口燥自除也。

方用∶石膏(三錢)葛根(一錢)玄參(五錢)金銀花(五錢)麥冬(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方名金石散。服二劑此症全愈,不必服三劑也。

此方單瀉胃中之火,不去散胃中之寒。然而玄參、麥冬、金銀花純是補水之劑,上能解炎,下又能濟水,得甘草以調劑,實能和寒熱於頃刻也。

此症亦可用三奇湯治之。

春月傷風脈浮,發熱口渴,鼻燥能食,人以為陽明火熱,必有衄血之症。不知傷寒不衄,則邪不能出,而傷風正不必衄也。蓋傷寒入胃,而邪熱火熾,非水谷不能止其炎上之火,既能食而脈仍浮,是火仍不下行,而必從上行也,故必至發衄。

若傷風之脈原宜見浮,非其火之必欲上行也,故雖口渴、鼻燥而能食,則火可止遏,火下行而不上行,豈致發衄哉。治法但瀉其胃中之火,無庸顧其肺中之衄也。

方用寧火丹∶玄參(一兩)甘草(一錢)生地(三錢)青蒿(五錢)水煎服。一劑身熱解,二劑口渴、鼻燥愈,三劑脈浮亦平矣。

此方玄參、生地以解其胃中之炎熱,瀉之中仍是補之味;青蒿同甘草用之,尤善解胃熱之邪,使火從下行而不上行也。且青蒿更能平肝經之火,脈浮者風象也,肝火既平,則木氣自安,而風何動哉。此用藥之妙,一舉而得之也。

此症亦可用滋肺湯甚效。

石膏(二錢)麥冬(一兩)生地(三錢)黃芩 甘草(各一錢)水煎服。

春月傷風自汗出,醫人又發其汗,小便自利,人以為傷寒誤汗,以致津液內竭也。孰知傷寒邪入陽明,火焚其內,以致自汗,明是陰不能攝陽而陽外泄,又加發汗,則陽泄而陰亦泄矣,安得津液不內竭乎。若傷風自汗出者,乃肺金之虛,非胃火之盛,復發其汗,則肺氣益耗,金寒水冷,而小便自利矣。故治法迥不可同也。

若用治傷寒之法,以治傷風之症,必有變遷之禍。治法但補其肺氣之虛,而固其腠理,則汗止而病自愈也。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陳皮(三分)甘草(五分)白芍(三錢)黃(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五分)水煎服。一劑止汗而津液自生矣。

此方補胃健脾,使土旺以生肺金,則肺氣自安,肺金既安,則腠理自固,毛竅自閉矣。

此症用溫固湯亦妙。

白朮 黃(各五錢)甘草 肉桂 北五味子(各一錢)人參(二錢)陳皮(三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下血譫語,頭汗出,人以為陽明之火大盛,必有發狂之禍,誰知是熱入血室,似狂而非狂乎。雖傷寒邪入陽明,亦有下血譫語,必致發狂之條。然而傷寒之下血譫語者,乃熱自入於血室之中;傷風之下血譫語者,乃風祛熱而入於血室之內,雖同是熱入血室,而輕重實殊。蓋熱自入者,內外無非熱也;風祛熱入者,內熱而外無熱也。既熱有輕重,而頭汗出無異者何故?以血室之部位在下焦,而脈實走於頭之上,故熱一入於血室,而其氣實欲從頭之巔,由上而下泄,特因下熱未除,各腑之氣不來相應,所以頭有汗至頸而止。傷寒與傷風內熱同,而頭汗出亦同也。治法散其氣,引熱外出,而各病自愈。

方用導熱湯∶當歸 白芍(各三錢)柴胡(二錢)黃芩(一錢)丹皮(三錢)甘草 天花粉(各一錢)水煎服。

一劑譫語除,二劑熱退汗止矣。

此方亦小柴胡之變方。但小柴胡湯,純瀉熱室之火,而此兼補其肝膽之血,使血足而木氣不燥,不來克脾胃之土,則胃氣有養,胃火自平,所謂引血歸經,即導火外泄耳。

此症清室湯亦效。

柴胡 黃芩 半夏(各一錢)丹皮(三錢)枳殼(五分)白芍(五錢)水煎服。

傷風潮熱,大便微硬,人以為傷寒之邪入於陽明,又將趨入於大腸也,誰知是肺經乾燥乎。蓋大腸與肺為表里,肺燥則大腸亦燥,正不必邪入大腸而始有燥屎也。

風傷肺金,最易煽干肺氣,不同寒傷肺金之清冷,故風邪一入肺,而大腸容易燥結。

然邪終隔大腸甚遠,非大腸之中即有邪火結成燥屎,而必須下之也,是則傷風潮熱,大便微硬,乃金燥之症,非火盛之症明矣。治法宜潤肺金之燥,然而大便之開合,腎主之也,腎水足而大腸自潤矣。

方用金水兩潤湯∶熟地(一兩)麥冬(一兩)柴胡(一錢)甘草(一錢)丹皮(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微硬解,再服二劑而潮熱除矣。

此方用熟地以補水,水足則肺金不必去生腎水,而肺之氣不燥,又得麥冬直補肺金,金水兩潤,自然大腸滋灌輸有水,可以順流而下,既無阻滯之憂,何有餘熱之猶存哉。

此症用地榆解熱湯亦效。

當歸(五錢)生地(三錢)地榆 天花粉(各二錢)黃芩 甘草 蘇葉 大黃(各一錢)水煎服。

春月傷風,譫語潮熱脈滑,人以為陽明胃熱,乃傷寒傳經之病,誰知春溫之症亦有胃熱乎。春令發生,胃中本宜熱也,又加春風之熏蒸,其胃中自然之熱,原不可遏,今一旦逢違逆春令之寒風以阻抑之,而不能直達其湮鬱之氣,所以譫語而發熱也。然胃中無痰,則發大熱而譫語聲重;胃中有痰,則發潮熱而譫語聲低。脈滑者有痰之驗也。

方用消痰平胃湯∶玄參青蒿(各一兩)半夏茯神麥冬車前子(各三錢)水煎服。一劑譫語止,再劑潮熱除,不必三劑也。

此方主青蒿者,以青蒿能散陰熱,尤能解胃中之火;得玄參、麥冬更能清上焦之炎,火熱去而痰無黨援;又得半夏、茯苓、車前以利其水,則濕去而痰涎更消,痰消而火熱更減,欲作鬱蒸潮熱,迷我心君,胡可得哉。

此症用玄黃解熱散亦效。

半夏 花粉(各二錢)甘草 人參(各一錢)玄參(一兩)生地 茯苓(各五錢)枳殼(五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日晡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人以為陽明之症,傷寒欲發狂也,誰知是春溫之過熱乎。但傷寒見此病,乃是實邪;春溫見此症,乃是虛邪耳。

夫實邪之病從太陽來,其邪正熾而不可遏,必有發狂之禍;若虛邪之病從少陰來,其邪雖旺而將衰,斷無發狂之災。蓋實邪乃陽邪,而虛邪乃陰邪也。陽邪如見鬼狀者,火逼心君而外出,神不守於心宮;陰邪如見鬼狀者,火引肝魂而外游,魄不守於肺宅。故實邪宜瀉火以安心,而虛邪宜清火以養神。

方用清火養肺湯∶荊芥(二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甘草(一錢)蘇葉(一錢)茯神(三錢)黃芩(二錢)水煎服。一劑潮熱止,二劑不見鬼矣,三劑全愈。

此方全是清肺之藥,何以能安胃火?不知胃火乃肺之所移,清其肺金,則邪必來救肺矣。有玄參為君,乘其未入肺宮,半途擊之,則邪尤易走;茯神安心而又利水,邪不敢上逼而下趨,有同走膀胱而遁矣,何能入肺、入肝以引我魂魄哉。

此症用梔子清肝飲亦效。

白芍(一兩)炒梔子 茯苓(各三錢)半夏(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傷風發潮熱,大便溏,小便利,胸膈滿,人以為傷寒之邪入於陽明,而不知乃春溫之熱留於陽明也。夫風傷於肺,邪從皮膚而入,宜從皮膚而出,何以熱反留胃不去乎?蓋胃乃肺之母也,母見子被外侮,必報外侮之仇,外侮見其母之來復,隨舍子而尋母矣。使母家貧弱,則外侮自舍母而尋子,無如胃為水谷之海,較肺子之家富不啻十倍,外侮亦何利於子而舍其母哉。自然利胃母之富,而棄肺子之貧,故堅留而不去,此潮熱之所以作也。顛寒作熱,小便利而大便溏,正陰陽之不正,致轉運失職,胸膈何能快哉。治法祛胃中之邪,而陰陽自正矣。

方用加減柴胡湯∶柴胡黃芩知母炙甘草(各一錢)茯苓(五錢)枳殼神曲(各五分)蘿蔔子(三錢)水煎服。一劑潮熱解,二劑陰陽分,三劑諸症盡愈。

此方亦小柴胡之變方。蘿蔔子與茯苓同用,最能分陰陽之清濁,清濁一分,而寒熱自解,寧至有胸膈之滿哉。

此症用掃胃湯亦佳。

石膏 甘菊花(各二錢)青蒿(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陳皮(三分)柴胡(五分)濃朴(一錢)檳榔(八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四、五日,身熱惡風,頭項強,脅下滿,手足溫,口渴,人以為太陽、陽明、少陽之合病,誰知是春溫之症,有似傷寒而非真正傷寒也。夫傷寒有此三陽之合病,何以春溫之症,絕無相異乎?蓋春溫之症,風傷於少陽也。少陽為半表半里,凡三陽之表,俱可兼犯,而三陽之症,即可同征。不比傷寒之邪,由太陽以入陽明,而太陽之症未去;由陽明以至少陽,而陽明之邪尚留;由少陽以入厥陰,而少陽之病仍在。故治春溫之症,止消單治少陽,而各經之病盡愈,不必連三陽而同治也。

方用加味逍遙散∶柴胡(二錢)當歸(二錢)白朮(一錢)甘草(一錢)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白芍(三錢)炒梔子(一錢)羌活(五分)水煎服。二劑諸症盡愈,不必三劑。

論理,瀉少陽膽經之火足矣,此方並和其肝氣,似乎太過。然膽經受邪,正因膽氣之太郁也。春溫之病,每從肝膽以入邪,吾治其肝膽,則在表在里之邪無不盡散矣。

此症用麻石抒陽湯亦神。

柴胡 石膏(各二錢)白芍(五錢)麻黃 陳皮(各三分)半夏(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

婦人經水適來,正當傷風,發熱惡寒,胸脅脹滿,譫語,人以為傷寒結胸也,誰知是熱入血室乎。夫熱入血室,男女皆有之,惟是男有熱入血室之病者,乃風祛熱而入之也;女子熱入血室者,乃血欲出而熱閉之,血化為熱也。似乎男女之症不同,然而熱則同也,故治法亦不必大異,仍同導熱湯治之。蓋導熱湯最舒肝膽之氣,閉經水於血室之中,正肝膽之病也。肝藏血,非少陽膽氣之宣揚,則血不外出,今舒其肝氣,則已閉之血肝不能藏,血泄而熱又何獨留乎。故一劑而發熱惡寒之病除,再劑而胸脅脹滿、譫語之症去矣。

此症亦可用加味清室湯∶柴胡 黃芩 甘草 半夏(各一錢)白芍(五錢)丹皮(三錢)陳皮(五分)水煎服。

傷風身熱後,肢體骨節皆痛,手足寒甚,人以為傷寒由三陽而傳入於少陰也,誰知其人腎水素虛,因傷風之後,爍其肺金,肺傷而不能生腎,則腎水更枯,不能灌注於一身之上下,自然肢體骨節皆痛也。水枯宜火動矣,何手足反寒乎?不知水火原相根也,水旺而火亦旺,水衰而火亦衰,當水初涸之日,火隨水而伏,不敢沸騰,故內熱而外現寒象。治法不可見其外寒而妄用溫熱之藥,當急補其腎中之水,以安腎中之火,則水足以制火。水火既濟,何至有肢體骨節生痛,手足生寒之病乎。

方用六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 山藥(各五錢)茯苓(四錢)丹皮 澤瀉(各三錢)水煎服。一劑手足溫,二劑肢體骨節之痛輕,連服四劑,即便全愈。

蓋此症風邪已散,若再用祛風之藥,則肺氣愈虛,益耗腎水,水虧而火旺,必有虛火騰空,反致生變,何若六味地黃湯直填腎水,使水火之既濟也。

此症用養骨湯亦效。

熟地(二兩)甘草(一錢)金釵石斛 地骨皮 茯苓 牛膝(各三錢)水煎服。

傷風后下利,咽痛,胸滿心煩,人以為傷寒邪入於少陰,乃陰寒上犯於心肺,而下犯於大腸也。而孰知不然,傷風之後,身涼則邪已盡散,何陰邪之留乎?然則下利者,乃大腸之陰虛自利,非邪逼迫之也。咽痛者,亦陰虛之故,陰水既干,則虛火自然上越,咽喉竅細,不能遽泄,乃作痛也。胸滿心煩者,腎水不能上濟於心宮,而腎火反致上焚於包絡,胸膈在包絡之間,安得不滿,胸既不舒,而心亦不能自安,此煩之所以生也。故傷風之後,見此等症,切勿認作陰寒而妄治之也。治法補水以濟心,復補金以生腎,腎水足而腎氣生,自然上交心而制火,下通大腸而利水矣。

方用加味地黃湯∶熟地 茯苓(各五錢)山茱萸 澤瀉 丹皮(各三錢)山藥 麥冬(各五錢)北五味(一錢)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咽痛除,二劑下利止,三劑胸不滿,心亦不煩矣。

夫既是腎陰之虛,用地黃湯以滋水,加麥冬、五味以益腎之化源是矣,何加入肉桂以補命門之火,非仍是治少陰之寒邪乎?不知水非火不生,用肉桂數分,不過助水之衰,而非祛寒之盛。且大腸自利,得壯火而瀉,得少火而止,雖地黃湯內減熟地之多,增茯苓、澤瀉之少,亦足以利水而固腸,然無命門之火以相通,則奏功不速,故特加肉桂於水中而補火也。

此症用地苓芍桂湯亦效。

熟地(二兩)茯苓(五錢)白芍(五錢)肉桂(五分)水煎服。

春月傷風二、三日,咽中痛甚,人以為少陰之火,寒逼之也,誰知是少陰之寒,火逼之乎。夫傷寒咽痛,乃下寒實邪,逐其火而上出;傷風咽痛,乃下熱虛火,逼其寒而上行,正不可一見咽痛,即用傷寒藥概治之也。蓋傷寒之咽痛,必須散邪以祛火;傷風之咽痛,必須補正以祛寒。

方用補喉湯∶熟地(二兩)山茱萸茯苓(各一兩)肉桂(一錢)牛膝(二錢)水煎服。一劑而喉痛頓除。

熟地、山茱滋陰之聖藥,加入肉桂、牛膝則引火歸源,自易易矣。況茯苓去濕以利小便,則水流而火亦下行,何至上逼而成痛哉,所以一劑而奏功也。

此症用救咽丹亦妙。

熟地(二兩)山茱萸(八錢)山藥(一兩)肉桂(一錢)破故紙(二錢)胡桃肉(一個)水煎冷服。

春月傷風,身熱下利六、七日,咳而嘔,心煩不得眠,人以為邪入少陰而成下利,以致嘔咳、心煩不眠也,誰知春溫之病多有如此,症相同而治法宜別。蓋傷寒之治,利其水;而春溫之治,不可徒利其水也。夫傷風而至六、七日,邪宜散矣,乃邪不盡散,又留連而作利,其脾土之衰可知,咳而嘔,不特脾衰而胃亦衰矣。土既衰而肺腎亦衰矣,況腎因下利之多,重傷其陰,力不能上潤於心,心無水養,則心自煩躁,勢必氣下降而取給於腎,腎水又涸,則心氣至腎而返,腎與心不交,安得而來夢乎。治法健其脾胃,益其心腎,不必又顧其風邪也。

方用正治湯∶人參(二錢)熟地 白朮 炒棗仁(各五錢)麥冬(三錢)茯苓(一兩)竹茹(一錢)水煎服。

此方心、腎、脾、胃、肺五者兼治之藥。茯苓為君,能調和於五者之中,又是利水之味,下利既除,身熱自止,而咳喘、心煩不得眠,俱可漸次奏功也。

此症用解煩湯亦效。

人參 巴戟天 麥冬(各五錢)白朮(一兩)炒棗仁(三錢)菖蒲(五分)神曲(一錢)白豆蔻(二粒)水煎服。

春月傷風,手足逆冷,脈緊,心下滿而煩,飢不能食,人以為傷寒之症,邪入厥陰結於胸中也,而孰知不然。夫脈浮為風,脈緊為寒,明是傷寒之症,而必謂春月得之,是傷風而非傷寒,人誰信之,然而實有不同也。蓋風最易入肝,春風尤與肝木相應,但肝性所喜者溫風,而不喜寒風也。春月之風,溫風居多,而寒風亦間有之,倘偶遇寒風,肝氣少有不順,脈亦現緊象矣。第於緊中細觀之,必前緊而後澀,緊者寒之象,澀者逆之象也。寒風入肝,手足必然逆冷,肝氣拂抑,而心氣亦何能順泰乎;心既不舒不能生脾胃之土,肝又不舒必至克脾胃之土矣,所以雖飢不能食也。夫傷寒之入厥陰,由三陽而至;傷風之入厥陰,乃獨從厥陰而自入者也。

是以傷寒之邪入肝深,而傷風之邪入肝淺。入深者恐其再傳,入淺者喜其易出。但解肝中之寒,而木中之風自散,飲食可進,煩滿逆冷亦盡除矣。方用加味逍遙散治之。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白朮(五分)甘草(一錢)茯神(三錢)陳皮(五分)肉桂(一錢)水煎服。一劑諸症俱愈。

逍遙散原是和解肝經之神藥,得肉桂則直入肝中,以掃蕩其寒風。陽和既回,而大地皆陽春矣,何郁滯之氣上阻心而下克脾胃哉。脾胃有升騰之氣,草木更為敷榮,斷不致有遏抑摧殘之勢矣。倘作傷寒治法,而用瓜蒂吐之,必有臟腑反覆之憂也。

此症用衛君湯效亦捷。

人參 巴戟天(各三錢)茯苓(三錢)白芍 白朮(各五錢)陳皮(三分)肉桂 半夏(各一錢)水煎服。

春月傷風,忽然發厥,心下悸,人以為傷寒中,有不治厥則水漬入胃之語,得毋傷風亦可同治乎。不知傷寒之悸,恐其邪之下行而不可止;傷風之悸,又慮其邪之上沖而不可定。蓋寒性屬陰,陰則走下;風性屬陽,陽則升上,故同一發厥,同一心悸,治法絕不相同。傷寒宜先治厥而後定其悸;傷風宜先定悸而後治其厥也。

方用定悸湯∶白芍 當歸(各一兩)茯神 生棗仁(各五錢)半夏 炒梔子(各三錢)甘草(一錢)菖蒲 丹砂末(各五分)水煎調服。一劑悸定,再劑厥亦定也。

此方止定悸而治厥已寓其內。蓋病原是心膽之虛,補其肝而膽氣旺,補其肝而心亦旺。又慮補肝以動木中之火,加入梔子以補為瀉,而復以瀉為補,則肝火亦平,而厥亦自定。總之傷寒為外感,傷風為內傷,斷不可以治外感者移之以治內傷也。

此症用奠安湯亦效。

人參 茯苓(各三錢)甘草 半夏(各一錢)遠志 柏子仁(各二錢)山藥 黃 麥冬(各五錢)水煎服。

春溫之症,滿身疼痛,夜間發熱,日間則涼,人以為傷寒少陽之症也,誰知是腎肝之陰氣大虛,氣行陽分則病輕,氣行陰分則病重乎。夫陰陽兩相根也,陰病則陽亦病矣,何以春溫之症,陰虛而陽獨不虛耶?不知肝腎之中,原有陽氣,陰虛者,陽中之陰虛也。故陽能攝陰,而陰不能攝陽,所以日熱而夜涼耳。治法補其肝腎之陰,則陰與陽平,內外兩旺,而後佐之以攻風邪,則風邪自出矣。

方用補夜丹∶熟地(一兩)白芍(五錢)鱉甲 當歸 生何首烏 丹皮 地骨皮(各三錢)茯苓 麥冬(各五錢)貝母(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

此方乃補陰之神劑,亦轉陽之聖丹,用攻於補之中,亦寓撫於剿之內也。譬如黃昏之際,強賊突入人家,執其主婦,火燒刀逼,苟或室中空虛,無可跪獻,則賊心失望,愈動其怒,勢必楚更加,焚炙愈甚。今用補陰之藥,猶如將金銀珠玉亂投房中,賊見之大喜,必棄主婦而取資財;佐之以攻邪之藥,又如男婦僕從揚聲門外,則賊自驚惶,況家人莊客,盡皆精健絕倫,賊自勢單,各思飽揚而去,安肯出死力以相鬥乎,自然不戰而亟走也。

此症用補陰散邪湯亦妙。

熟地(一兩)何首烏 當歸(各五錢)地骨皮 丹皮(各三錢)天花粉 神曲(各二錢)人參 柴胡(各一錢)砂仁(一粒)水煎服。

春溫之症,日間發熱,口乾舌燥,至夜身涼,神思安閒,似瘧非瘧,人以為傷寒症中如瘧之病也,誰知是傷風而邪留於陽分乎。夫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所謂氣者,正陰陽之氣也。風邪即陽邪也,陽邪乘陽氣之虛,尤為易入,以陽氣之不能敵耳。治法於補陽之中,而用攻邪之藥,則陽氣有餘,邪自退舍矣。

方用助氣走邪散∶柴胡(二錢)當歸(三錢)黃(五錢)人參(一錢)枳殼(五分)天花粉(三錢)白朮(五錢)濃朴(一錢)黃芩(一錢)麥冬(五錢)山楂(十粒)水煎服。連服二劑即愈。

此方乃補正以祛邪也。譬如青天白晝,賊進莊房,明欺主人之懦耳。倘主人退縮,則賊之氣更張;主人潛遁,則賊之膽愈熾,必至罄劫而去。今用參、、歸、術以補陽氣,則主人氣旺,執刀而呼,持戟而斗,號召家人,奮勇格鬥,許有重賞酬勞,自然捨命相拒,即鄰佑聞之,誰不執耒以張揚,負鋤而戰擊,賊且逃遁無蹤,去之惟恐不速矣。

此症用破瘧散亦效。

白朮 黃(各五錢)半夏 防風 羌活 陳皮 甘草(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春月感冒風寒,咳嗽面白,鼻流清涕,人以為外邪之盛,而肺受之,誰知是脾肺氣虛,而外邪乘之乎。夫肺主皮毛,邪從皮毛而入,必先傷肺,然而肺不自傷,邪實無隙可乘,又將安入?是邪之入肺乃肺自召之,非外邪之敢於入肺也。然則祛邪可不亟補其肺乎!惟是補肺必須補氣,氣旺則肺旺,而邪自衰。然而但補其氣,不用升提之藥,則氣陷而不能舉,何以祛邪以益耗散之肺金哉。故補氣以祛邪,不若提氣以祛邪之更勝也。方用補中益氣湯加味治之。

人參(二錢)黃(三錢)當歸(三錢)陳皮(七分)甘草(五分)柴胡(一錢)升麻(四分)白朮(三錢)麥冬(三錢)黃芩(八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劑邪散,二劑咳嗽流涕之病全愈也。

補中益氣湯治內傷之神劑。

春月傷風,亦內傷之類也。用參、、歸、術以補氣,用升麻、柴胡以提氣,且二味升中帶散,內傷而兼外感者,尤為相宜。故服之而氣自旺,外邪不攻自散也。

此症用益氣祛寒飲亦效。

人參 柴胡 桔梗 半夏(各一錢)黃 茯苓(各三錢)當歸(二錢)蘇葉(五分)甘草(五分)水煎服。

人有春日感冒風寒,身熱發譫,人以為陽明之內熱也,誰知是肺熱之逼肺乎。

春日風邪中人,原不走太陽膀胱之經,每每直入皮毛而走肺,肺得風邪則肺氣大傷,寒必變熱,與傷寒之邪,由衛入營而寒變熱者無異,其實經絡實有不同。若以冬寒治法治春溫,反致傷命為可惜也。苟知春溫與冬寒不同,雖見發熱譫語,但治肺而不治胃,則胃氣無傷,而肺邪易散。

方用宜春湯∶枳殼(五分)桔梗(三錢)甘草(一錢)麥冬(五錢)天花粉(二錢)黃芩(二錢)紫菀(一錢)陳皮(五分)竹茹(一錢)玄參(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寒熱解,再劑而譫語亦失。

此方散肺經之邪火,又不犯陽明之胃氣,肺氣安而胃火亦靜矣,此所以治肺而不必治胃耳。

此症用潤肺飲亦效。

麥冬 玄參(各五錢)甘草 半夏(各一錢)桔梗(二錢)竹葉(五十片)水煎服。

春溫之症,頭痛身熱,口渴呼飲,四肢發斑,似狂非狂,似躁非躁,沿門闔室,彼此傳染,人以為傷寒之疫症也,誰知是傷風之時症乎。夫司天之氣,原不必盡拘一時,天氣不正,感風冒寒,便變為熱。肺氣不宣,胃氣不升,火郁於皮毛腠理之中,流於頭而作痛,走於膚而成斑。倘以治傷寒之法治之,必至變生不測,以所感之邪,實春溫之氣,而非冬寒傳經之邪也。夫傳經之邪,最為無定;春溫之邪,最有定者也。何以有定者反至變遷不常?正以時氣亂之也。時氣之來無方,與疫氣正復相同,但疫氣熱中帶殺,而時氣則熱中存生。雖時氣之病亦多死亡,然皆治之不得其法,乃醫殺之,非時氣殺之也。惟是沿門闔宅,各相傳染者何故?以時氣與疫氣同是不正之氣也,故聞其邪氣而即病耳。雖然世人有聞邪氣而不病者何?以臟腑堅固,邪不能入也。春溫之傳染,亦臟腑空虛之故耳。治法補其臟腑,而少佐以解火祛邪之藥,則正氣生而邪氣自退矣。

方用遠邪湯∶人參(一錢)蒼朮(三錢)茯苓(三錢)柴胡(一錢)蘇葉(五分)生甘草(一錢)玄參(一兩)荊芥(三錢)黃芩(一錢)白菊(五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頭痛止,二劑身熱解,三劑斑散,狂躁皆安,四劑全愈。

此方卻邪而不傷正氣,治不正之時症最效,不止治春溫之時病也。

此症用正氣湯亦佳。

玄參(一兩)麥冬(五錢)荊芥(三錢)升麻(八分)甘草 黃芩(各一錢)天花粉(三錢)蔓荊子(五分)水煎服。

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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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熱症門(十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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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火起發狂,腹滿不得臥,面赤而熱,妄見妄言,人皆謂內熱之極也。然而陽明屬土,而不屬火,何以火出於土,謂是外邪之助乎?既非暑氣之侵,又非寒氣之變,乃一旦火起,以致發狂,人多不解。不知土中之火,乃心中之火也,心火起而陽明之火翕然而發。陽明胃經乃多氣多血之腑,火不發則已,一發而反不可制,往往卷土而來,火焰升騰,其光燭天,而旁且沿燒於四境,有不盡不已之勢,非惟焚盡於胃,而且上燒於心,心君不寧,且有下堂而走者,神既外越,自然妄有所見,既有妄見安能止其妄言?此譫語之所以生也。然則陽明之火乃內因而成,非外邪所致也。治法宜與傷寒之狂,傷暑之狂俱不可同日而論矣。然而陽明之火,其由來雖有內外之殊,而治陽明之火,其方法實無彼此之異。必須急滅其火,以救燎原之勢,而不可因循觀望,長其火焰之騰,以致延燒各臟腑也。

方用人參竹葉石膏湯治之。

人參(五錢)石膏(一兩)麥冬(一兩)竹葉(三百片)知母(三錢)甘草(一錢)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劑狂定,再劑腹滿不能臥之病除,而妄見妄言之症亦去矣,不必三劑。

此方退胃火之神劑也,凡有胃熱之病,用之皆宜。然止可救一時之急,而不可瀉長久之火。論理內熱之火既起於心,宜瀉心,而反瀉胃者,恐胃火太盛,必致變生不測也。蓋心火不止,不過增胃火之炎;而胃火不止,實有犯心火之禍。所以治心火者,必先瀉胃也。胃既瀉矣,而後減去石膏、知母加入黃連一錢,玄參一兩,再服二劑,不特胃火全消,而心火亦息也。

此症用苦龍湯亦神。

地龍(二十條,搗爛)苦參(五錢)水煎服之。一劑既止狂,不必再服。

熱病有完谷不化,奔迫直瀉者,人以為大腸之火也,誰知是胃火太盛乎。夫胃火上騰而不下降,胡為直下於大腸而作瀉耶?蓋胃為腎之關,腎虛則胃之關門不守,胃乃挾水谷之氣而下行矣。第腎虛為寒而胃何以反能熱耶?不知腎虛者水虛也。水虛則火無所制,而命門龍雷之火下無可藏之地,直衝於胃,見胃火之盛,亦共相附會,不上騰而下泄矣。胃火既盛,又得龍雷之火,則火勢更猛,以龍雷之性甚急,傳於大腸不及傳導,故奔迫而直瀉也。治法似宜先治腎矣,然而胃火不瀉,則腎火斷不肯回,但遽瀉胃火,則胃土因火而崩,胃水隨土而泄,又不能底止,必須先健其土,而分利其水,則水清而土可健,火可安,而龍雷之火亦易於收藏也。

方用緩流湯∶茯苓(一兩)芡實山藥(各三兩)車前子(五錢)薏仁(一兩)甘草(一錢)人參(一兩)五味子(一錢)此方無一味非健土之藥,又無一味非利水之品。

然利水之中不走其氣,下氣不走而上火自升矣。況健土之品,無非補腎之味,腎得補而真陰生,龍雷之火自仍歸於腎臟。腎火既安,則胃火失黨,而胃土又健,則水谷之氣,更易分消,自然火衰而瀉止也。

此症用滑苓湯亦甚效。

滑石 茯苓(各一兩,同研為末,井水調服即止。)

人有口乾舌燥,面目紅赤,易喜易笑者,人以為心火熱極也,誰知是心包膻中之火熾甚乎。夫心包之火,相火也,相火者,虛火也。膻中為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是膻中乃心之輔佐,代心而行其賞罰者也。喜怒者,賞罰之所出也,心內神明則賞罰正;心內拂亂,則賞罰移。譬如下人專擅借上之賞罰,以行其一己之喜怒,久則忘其為下,以一己之喜怒,為在下之賞罰矣。治法宜瀉心包之火。然而瀉心包必至有損於心,心虛而心包之氣更虛,必至心包之火更盛。不如專補其心,心氣足而心包之火自安其位,何至上炎於口、舌、面、目,而成喜笑不節之病乎。

方用歸脾湯∶人參(三錢)茯神(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一錢)麥冬(三錢)山藥(三錢)當歸(三錢)廣木香末(三分)黃(二錢)甘草(三分)水煎調服。一劑面目之紅赤減,二劑口舌之乾燥除,三劑易喜易笑之症亦平矣。

此方補心氣之虛,仍是補心包之火,何以火得之而反息也?不知心火宜瀉以為補,而心包之火宜補以為瀉。心包之火旺,由於心君之氣衰,補其心而心包不敢奪心之權,何敢喜笑自若,僭我君王哉。

此症用參術二仁湯亦效。

人參 茯神 炒棗仁(各三錢)白朮(五錢)遠志 半夏(各一錢)砂仁(二粒)水煎服。

鼻中出黑血不止,名曰衄,乃心熱之極,火刑肺金也。夫肺金為心火所克,宜出紅血,不宜出黑血矣,得毋疑為腎火之刑母乎。夫腎為肺金之子,安有子殺其母者?然而黑血實腎之色也。心火太盛移其熱於肺,而肺受火刑,必求救於腎,腎噁心火之克母,乃出其全力以制心,而心已移熱於肺矣,腎即隨火而奔入於肺,怒心火之肆惡,並力以相戰,肺無可藏之地,腎即逐血而出於鼻,紅血而變為黑色。

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焦頭爛額,白日俱昏者矣。治法單瀉心中之火,不必瀉腎中之水。

蓋火息而金安,金安而腎水何至與心相鬥哉。

方用救丹∶黃連(二錢)丹皮(三錢)茯苓(二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生棗仁(三錢)生地(三錢)柏子仁(一錢)水煎服。連用二劑黑血即止,四劑不再衄。

此方制心火之有餘,不損心氣之不足,腎見君火之衰,肺金之旺,則報仇之恨已泄,復國之謀已成,自然返兵旋旅,何至窮寇之再追哉。或謂心君已為腎子所,則心氣必傷,自宜急瀉腎氣,毋使追奔為是,何反瀉心以助其虐耶?不知腎水原非有餘,不過因肺母之難,故奮罔顧身,因心火之起舋?而轉伐腎子,非理也。況方中雖瀉心火,而正未嘗少損心氣,名為瀉心而實補心也。不過少解其炎氛,以泄腎子之憤,而火即解矣。且腎有補而無瀉,何若瀉心火之為得哉。

此症用生地冬芩湯 麥冬 生地(各二兩)黃芩(三錢)水煎服。

人有熱極發斑,身中如紅雲一片者,人以為內熱之極而外發於皮膚矣,孰知此熱郁於內,而不能外發之故乎。此等之病,寒熱之藥,兩不宜施。夫火熱宜用涼藥,內火未有不從外泄者。但火得寒則又閉,微火可以寒解,而盛火不可以寒折,往往得寒涼之味,反遏其外出之機,閉塞而不得泄,有成為發狂而不能治者。若用熱藥投之,則火以濟火,其勢必加酷烈,欲不變為亡陽而不可得矣。治法必須和解為得。

第火盛者,水必衰,徒解其火而不益之以水,未必火之遽散也。宜用補水之中而行其散火之法,則火無乾燥之虞,而有發越之易也。

方用風水散斑湯∶玄參(二兩)當歸(二兩)荊芥(三錢)升麻(一錢)生地(一兩)水煎服。一劑斑少消,二劑斑又消,三劑斑全消。

此方玄參補陰,以解其浮游之火,當歸、生地以補其心胃之血,多用荊芥、升麻風藥以解散鬱熱,則火得水而相制,亦火得風而易揚,全無瀉火之品,而已獲瀉火之效,實有深義耳。

此症用化雲湯亦神。

黃連(三錢)當歸(一兩)玄參(二兩)升麻(二錢)水煎服。

熱極發斑,目睛突出,兩手冰冷,此心火內熱,所謂亢則害也,而不知又有肝火以助之耳。夫熱病宜現熱象,何反見寒冷之證乎?蓋火極似水耳。熱極於心,則四肢之血齊來救心,轉無血以養手足,故手足反寒;如冰之冷者,外寒之極,實由於內熱之極也。至於目睛突出者,肝開竅於目,而目之大又心之竅也。心火既盛,又得木中之火相助,則火更添焰而炎上,所以直奔其竅而出,但目中之竅細小,不足以暢泄其火,怒氣觸睛,故突而出也。治法宜瀉心火,而更平肝木,木氣既舒,心火自散。方用風水散斑湯加減,而症自愈也。

玄參(一兩)當歸(一兩)黃連(三錢)荊芥(三錢)升麻(三錢)白芍(一兩)生地(五錢)水煎服。

此方加白芍、黃連,以黃連瀉心火,而白芍平肝火也。又得荊芥、升麻引群藥共入於腠理之間,則上下四旁之餘熱盡消,且不至遏抑其火,有經絡未達之虞。此方補多於攻,散火而不耗損真氣,庶幾有既濟之美也。

此症用玄丹升麻湯亦神效。

玄參(半斤)丹皮(三兩)升麻(三錢)水煎一碗,一劑飲愈。

熱極不能睡熟,日夜兩眼不閉,人以為心腎不交,火盛之故,誰知是水火兩衰之故乎。夫心火最畏腎水之克,而又最愛腎水之生,蓋火非水不養也;腎水又最愛心火之生,而又最噁心火之燒,蓋水非火不干也。是心腎相愛則相交,心腎相惡則相背,求閉目而神遊於華胥之國,自不可得矣。治法補其心中之液,以下降於腎;補其腎中之精,以上滋於心;並調其肝氣,以相引於心腎之間,俾相惡者仍至相愛,則相背者自相交矣。

方用引交湯∶熟地 麥冬(各一兩)炒棗仁 山茱萸 沙參(各五錢)茯神(三錢)玄參(五錢)白芍(二兩)炒梔子(三錢)菖蒲 破故紙(各五分)水煎服。連服二劑即目閉而酣睡矣。

此方心腎雙補,而平其肝氣,以清木中之火。蓋肝火瀉則心火自平,腎水亦旺,勢必心氣通於肝,而腎氣亦通於肝也。心腎既通於肝,而又有菖蒲以引心,破故紙以引腎,介紹同心,自能歡好如初,重結寤寐之交矣。

此症用水火兩滋湯亦效。

熟地(三兩)肉桂(二錢)菟絲子(一兩)水煎服。

人肝火內鬱結而不伸,悶煩躁急,吐痰黃塊者,人以為火郁宜達也,然達之而火愈熾,此乃未嘗兼肝腎而同治也。夫肝木有火,火郁而不宣者,雖是外邪蒙之,亦因內無水以潤之也。木無水潤,則木郁更甚,倘徒用風藥,以解肝中之火,不用潤劑以蔭肝中之水,則熬干肝血,而火益盛矣。倘徒用潤劑,以益其肝中之水,不用風劑以舒其肝中之火,則拂抑肝氣而郁更深矣。郁深則煩悶於心,火盛則躁急於腹,欲其痰涎之化得乎。治法舒其肝以解火,復補其腎以濟水,自然鬱結伸而諸症愈也。

方用肝腎兩舒湯∶熟地玄參(各一兩)茯苓(三錢)白芍(一兩)柴胡(一錢)當歸(五錢)甘草 炒梔子(各一錢)丹皮(三錢)水煎服。二劑漸輕,四劑全愈。

此方歸、芍、柴、梔所以舒肝者,風以吹之也;熟地、玄、丹所以補腎者,雨以溉之也。茯苓、甘草又調和於二者之中,使風雨無太過不及之虞耳。譬如夏令炎蒸,郁極而熱,樹木枯槁,忽得金風習習,大雨滂沱,則從前鬱悶燔燥之氣,儘快如掃,而枯槁者倏變為青蔥,爽氣迎人,豈猶有煩悶躁急等症哉。

此症用快膈湯亦效。

白芍 當歸 熟地(各一兩)柴胡 甘草(各一錢)生地 麥冬(各三錢)枳殼 半夏(各三錢)水煎服。

人頭面紅腫,下體自臍以下又現青色,口渴殊甚,似欲發狂,人以為下寒而上熱也,誰知是下熱之極,而假現風象以欺人乎。若作上熱下寒治之,立時發狂而死,必至皮肉盡腐也。此種之病,乃誤聽方士之言,服金石之藥,以助命門之火,強陽善斗,助樂旦夕。而金石之藥,必經火,其性燥烈,加之鼓勇浪戰,又自動其火,戰久則樂極情濃,必然大泄其精,倍於尋常。火極原已耗精,復倍泄精以竭其水,一而再,再而三,必有陰虛火動之憂。無如世人迷而不悟,以秘方為足恃,以殺人之藥為靈丹,日日吞咽而不知止,則臟腑無非火氣,雖所用飲食未嘗不多,然而火極易消,不及生精化水。於是火無水制,自然上騰頭面,其頭面初猶微紅,久則純紅而作腫。然自臍以下,不現紅而現青者,以青乃風木之色也。臍下之部位屬腎,腎火旺而腎水干,則肝木無所養,於是肝氣不自安,乃下求於腎,而腎又作強,火熾肝氣欲返於本宮,而燥極不能自還,遂走腎之部位,而外現青色矣。此等症候《內經》亦未嘗言及,無怪世人之不識也。夫肝氣之逆如此,而火愈上升,欲口之不渴得乎?口渴飲水,止可救胃中之乾燥,而不能救五臟之焦枯。勢且飲水而口愈渴,安得不發狂哉。治法必須大補其水,而不可大瀉其火。蓋瀉其火,則火息而水竭,亦必死之道也。

方用救焚解毒湯∶熟地(四兩)玄參(二兩)麥冬(三兩)白芍(三兩)金銀花(三兩)甘菊花(五錢)牛膝(一兩)黃柏(一錢)水煎服。一連數劑,下體之青色除,再服數劑,頭面之紅腫亦漸愈。此方減半,必再服一月,始無癰疽之害。

蓋熱極發紅,乃是至惡之兆,況現青色,尤為惡之極者。幸臍之上不青,若一見青色,則臟腑腸胃內爛,瘡瘍癰毒外生,安有性命哉。前古醫聖不論及者,以上古之人恬澹沖和,未嘗服金石之毒藥也。後世人情放蕩,覓春藥如飴糖,而方士之輩,但知逢迎貴介之歡心,匠意造方,以博裙帶之樂,夭人天年,為可痛傷也。我特傳此方以救之。以火之有餘者,水之不足,故用熟地、麥冬以大益其腎水,又恐熟地、麥冬不足以息燎原之火,又益玄參、甘菊以平其胃中之炎。瀉火仍是滋陰之味,則火息而正又無虧。火既上行非引而下之,則水不濟而火恐上騰,加之牛膝之潤下,使火下降而不上升也。腎水既久枯竭,所補之水,僅可供腎中之自用,安得分餘膏而養肝木之子,復佐之白芍以滋肝,則肝木既平,不必取給於腎水,自氣還本宮而不至走下而外泄。然而火焚既久,則火毒將成,雖現下之火為水所克,而從前之火毒安能遽消,故又輔之金銀花,以消其毒,而更能益陰,是消火之毒,而不消陰之氣也。又慮陽火非至陰之味,不能消化於無形,乃少用黃柏以折之,雖黃柏乃大寒之藥,然入之大補陰水之中,反能解火之毒,引補水之藥,直入於至陰之中,而瀉其虛陽之火耳。此方除黃柏不可多用外,其餘諸藥,必宜如此多用,始能補水之不足,瀉火之有餘,否則火熾而不可救也。夫救焚之道,刻不可緩,非滂沱大雨,不能止其遍野燎原之火。況火既升騰,胃中得水,不啻如甘露之止渴,大料煎飲,正足以快其所欲,不必慮其多而難受也。

此症用定狂湯亦神效。

熟地(三兩)知母(一兩)荊芥(五錢)水煎服。一劑即愈。

眼目紅腫,口舌盡爛,咽喉微痛,兩脅脹滿,人以為肝火之旺,誰知是腎火之旺乎。夫眼目屬肝,兩脅亦肝之位,明是肝火之旺,而謂是腎火者何居?以咽喉、口舌之痛爛而知之也。第口舌屬心,咽喉屬肺,與腎絕不相干,何統以腎火名之?不知腎火龍雷之火也。雷火由地而沖於天,腎火亦由下而升於上,入於脅則脅脹,入於喉則喉痛,入於口舌則口舌爛,入於眼目則眼目腫矣。火無定位,隨火之所至而病乃生。今四處盡病,乃腎火之大熾耳。蓋各經之火,止流連於一處,斷不能口舌、咽喉、眼目、兩脅一齊受病也。似乎治法未可獨治一經矣。然而各經不可分治,而腎經實可專治,治其腎火,而各經之火盡散也。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山藥(五錢)茯苓(三錢)丹皮(五錢)澤瀉(三錢)山茱萸(四錢)麥冬 白芍(各一兩)水煎服。一劑兩脅之脹滿除,二劑眼目之紅腫愈,三劑咽喉之痛解,四劑口舌之爛痊也。

六味湯原是純補真水之藥,水足而火自息。又有白芍之舒肝以平木,麥冬之養肺以益金,金生水而水不必去生肝,則水尤易足,而火尤易平也。蓋龍雷之火,乃虛火也。虛火得水而即伏,何必瀉火以激其怒哉。或曰∶用六味之方而不遵分兩進退加減者何也?曰∶夫藥投其病,雖佐使之味可多用,病忌其藥,雖君主之品自當少減。輕重少殊,又何慮哉。

此症用止沸湯亦佳。

熟地(三兩)麥冬(二兩)地骨皮(一兩)水煎服。

寒熱時止時發,一日四、五次以為常,熱來時躁不可當,寒來時顫不能已,人以為寒邪在陰陽之間也,誰知是火熱在心腎之內乎。夫腎與心本相剋而相交者也,倘相剋而不相交,必至寒熱止發之無定。蓋心喜寒而不喜熱,腎喜熱而不喜寒,然而熱為腎之所喜,必為心之所惡,寒為心之所喜,必為腎之所惡。腎噁心寒,恐寒氣犯腎,遠避之而不敢交於心;心惡腎熱,恐熱氣犯心,堅卻之而不肯交於腎。然而腎噁心寒,而又惡其不下交於腎,必欲交心而心不受,反以熱而凌心矣;心惡腎熱而不上交於心,必思交腎而腎又不受,反以寒而犯腎矣。兩相犯而相凌,於是因寒熱之盛衰,分止發之時候矣。夫心腎原無時不交也,一日之間,寒熱之止發無常,因交而發,因不交而即止,又何足怪。惟熱來時躁不可當,寒來時顫不能已,實有秘義也。夫熱來之時,乃腎氣之升騰也。心雖惡熱,而心中正寒,宜不發躁,而何以躁?蓋寒則心氣大虛,虛則惟恐腎氣之來攻,乃懼而躁,非熱而躁也。寒來之時,乃心氣之下降也,腎雖惡寒,而腎中正熱,宜不發顫,而何以顫?蓋熱則腎水大乏,乏則惟恐心氣之來奪,乃吝而顫,非寒而顫也。然則欲心之不躁,必須使其不寒,欲腎之不顫,必須使其不熱。

方用解圍湯∶人參(五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當歸(一兩)茯神(五錢)生棗仁(五錢)柴胡(一錢)白芍(一兩)遠志(二錢)半夏(二錢)玄參(三錢)菖蒲(一錢)水煎服。二劑寒熱減半,躁顫亦減半,再服二劑,前症頓愈。再服二劑,不再發。

此方心肝腎三部均治之藥也。欲心腎之交,必須借重肝木為介紹,分往來之寒熱,止彼此之躁顫,方能奏功。方中雖止腎熱而散心寒,倘肝氣不通何能調劑?所以加入柴胡、白芍以大舒其肝中之鬱氣。蓋祖孫不至間隔,而為子為父者,自然愉快矣。寧尚至熱躁寒顫之乖離哉。

此症用玄荊湯亦效。

玄參(二兩)荊芥(三錢)水煎服。

熱極止在心頭上一塊出汗,不啻如雨,四肢他處又復無汗,人以為心熱之極也,誰知是小腸之熱極乎。夫小腸在脾胃之下,何以火能犯心而出汗乎?不知小腸與心為表里,小腸熱而心亦熱矣。然而心中無液取給於腎水以養心。倘汗是心中所出,竟同大雨之淋漓,則發汗亡陽,宜立時而化為灰燼,胡能心神守舍,而不發狂哉。

明是小腸之熱,水不下行而上出也。第小腸之水便於下行,何故不走陰器,而反走心前之竅耶?正以表里關切,心因小腸而熱,小腸即升水以救心,而心無竅可入,遂走於心外之毛竅而出也。然則治法不必治心,仍治小腸,利水以分消其火氣,則水自歸源,而汗亦不從心頭外出也。

方用返汗化水湯∶茯苓(一兩)豬苓(三錢)劉寄奴(三錢)水煎服。一劑而汗止,不必再劑也。

茯苓、豬苓俱是利水之藥,加入劉寄奴則能止汗,又善利水,其性又甚速,同茯苓、豬苓從心而直趨於膀胱,由陰器以下泄。因水去之急,而火亦隨水而去急也,正不必再泄其火,以傷損夫臟腑耳。

此症用苓連湯亦神。

茯苓(二兩)黃連(一錢)水煎服。

口舌紅腫,不能言語,胃中又覺饑渴之甚,人以為胃火之上升也,第胃火不可動,一動則其勢炎上而不可止,非發汗亡陽,必成躁妄發狂矣,安能僅紅腫於口舌,不能言語之小症乎?故此火乃心包之火,而非胃火也。夫舌乃心之苗,亦心包之竅也。若心包無火,無非清氣上升,則喉舌安閒,語言響亮,迨心包火動,而喉舌無權。況心包之火,乃相火也,相火易於作祟,譬如權臣多欲,欲立威示權,必先從傳遞喉舌之人始;今相火妄動,而口舌紅腫,勢所必至。又譬如主人之友,為其仆輕辱,則友亦緘默以求容,若不投以貨財,則不能饜其仆之所求,此饑渴之所以來也。治法清其心包之火,而不必瀉其胃中之土,恐瀉胃而土衰,則心包之火轉來生胃,其火愈旺也。

方用清火安胃湯∶麥冬(一兩)石斛(三錢)丹參(三錢)生地(三錢)炒棗仁(五錢)竹葉(一百片)水煎服。一劑語言出,再劑紅腫消,三劑而胃中之饑渴亦愈矣。

此方全去消心包之火,而又不瀉心中之氣,心包火息而胃氣自安矣。

此症用玄丹麥冬湯亦效。

玄參 丹參 麥冬(各一兩)水煎服。

熱症滿身皮竅如刺之鑽,又復疼痛於骨節之內外,以冷水拍之少止,人以為火出於皮膚也,誰知是火郁於臟腑,乃欲出而不得出之兆也。蓋火性原欲炎上,從皮膚而旁出,本非所宜,其人內火既盛,而陽氣又旺,火欲外泄,而皮膚堅固,火本郁而又拂其意,遂鼓其勇往之氣,而外攻其皮膚,思奪門而出,無如毛竅不可遽開,火不得已仍返於臟腑之內,而作痛,以涼水拍之而少止者。喜其水之潤膚,而反相忘其水之能克火矣,非因水之外擊,足以散火,而能止痛也。然則治法,亦先瀉其脾胃之火,而余火不瀉而自瀉也。

方用攻火湯∶大黃(三錢)石膏(五錢)炒梔子(三錢)當歸(一兩)濃朴(一錢)甘草(一錢)柴胡(一錢)白芍(三錢)水煎服。一劑火瀉,二劑痛除。

此方直瀉脾胃之火,又不損脾胃之氣,兼舒其肝木之郁,則火尤易消,乃扼要爭奇,治火實有秘奧,何必腑腑而清之、髒髒而發之哉。

此症用宣揚散亦佳。

柴胡(一錢)荊芥(二錢)當歸(一兩)麥冬(一兩)天花粉(三錢)水煎服。

人有心中火熱如焚,自覺火起,即入小腸之經,輒欲小便,急去遺溺,大便隨時而出,人以為心火下行,誰知是心與心包二火之作祟乎。夫心包之火,代君司化,君火盛而相火寧,君火衰而相火動。然亦有君火盛而相火亦動者,第君、相二火,不可齊動,齊動而君、相不兩立。相火見君火之旺,不敢上奪君權,乃讓君而下行,而君火既動無可發泄,心與小腸為表里,自必移其熱於小腸,相火隨輔君火下行,既入小腸而更引入大腸矣,此二便所以同遺也。治法安二火之動,而熱焰自消。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川芎(二錢)當歸(一兩)白芍(五錢)黃連(二錢)玄參(一兩)黃柏(一錢)車前子(二錢)水煎服。二劑少安,四劑全愈。

四物湯補血之神劑也。火動由於血燥,補其血而臟腑無乾涸之虞,涼其血而火焰無浮游之害。況黃連入心以清君火,黃柏入心包以清相火。加車前利水,引二火直走膀胱,從水化而盡泄之,又何亂經之慮哉。

此症用二地湯亦佳。

生地 熟地 當歸(各一兩)人參(三錢)黃連(一錢)肉桂(五分)水煎服。

人有大怒之後,周身百節俱疼,胸腹且脹,兩目緊閉,逆冷,手指甲青黑色,人以為陰症傷寒也。誰知是火熱之病乎。夫陰症似陽,陽症似陰,最宜分辨,此病乃陽症似陰也。手指甲現青黑色,陰症之外象也。逆冷非寒極乎,不知內熱之極,反見外寒,乃似寒而非寒也。大怒不解,必傷其肝,肝氣甚急,肝葉極張。一怒而肝之氣更急,而肝之葉更張,血沸而火起,有不可止拂之勢。肝主筋,火起而筋乃攣束作痛。火欲外焚,而痰又內結,痰火相搏,濕氣無可散之路,乃走其濕於手足之四末。指甲者,筋之餘也,故現青黑之色。手足逆冷,而胸腹正大熱也。治法平其肝氣,散其內熱,而外寒之象自散矣。

方用平肝舒筋湯∶柴胡(一錢)白芍(一兩)牛膝生地丹皮炒梔子(各三錢)當歸(五錢)陳皮甘草(各一錢)神曲(五分)秦艽烏藥(各一錢)防風(三分)水煎服。一劑目開,二劑痛止,三劑脹除,四劑諸症盡愈。

此方所用之藥,俱入肝經以解其怒氣也。怒氣解而火自平矣,火平而筋舒,必至之理也。人見此等之症,往往信之不深,不敢輕用此等之藥,遂至殺人,以陰陽之難辨也。然我更有辨之之法∶與水探之,飲水而不吐者,乃陽症;飲水而即吐者,乃陰症。倘飲水不吐即以此方投之,何至有誤哉。

此症用息怒湯亦效。

白芍(三兩)柴胡(二錢)丹皮(五錢)炒梔子(三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

暑症門(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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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役負販,馳驅於烈日之下,感觸暑氣,一時猝倒,人以為中暑也,誰知是中乎。夫者熱之謂也,暑亦熱也,何以分之?蓋暑之熱由外而入,之熱由內而出。行役負販者,馳驅勞苦,內熱欲出,而外暑遏抑,故一時猝倒,是暑在外而熱閉之也。倘止治暑而不宣揚內熱之氣,則氣閉於內,而熱反不散矣。治法宜散其內熱,而佐之以消暑之味。

方用救丹∶青蒿(五錢)茯神(三錢)白朮(三錢)香薷(一錢)知母(一錢)干葛(一錢)甘草(五分)水煎服。

一劑氣通,二劑熱散,不必三劑。

此方用青蒿平胃中之火,又解暑熱之氣,故以之為君。香薷解暑,干葛散熱,故以之為佐。又慮內熱之極,但散而不寒,則火恐炎上,故加知母以涼之,用白朮、茯苓利腰臍而通膀胱,使火熱之氣俱從下而趨於小腸以盡出也。火既下行,自然不逆而上沖,而外暑、內熱各消化於烏有矣。

此症用解暑散亦效。

香薷 茯苓(各三錢)甘草 黃連(各一錢)白朮(一兩)白扁豆(二錢)白豆蔻(一粒)水煎服。一劑即愈。

膏粱子弟,多食瓜果,以寒其胃,忽感暑氣,一時猝倒,是中暑也。蓋膏粱之人,天稟原弱,又加多欲,未有不內寒者也。復加之瓜果,以增其寒涼,內寒之極,外熱反易於深入。陰虛之人,暑氣即乘其虛而入之。治法不可祛暑為先,必須補氣為主。然既因陰虛,以至陽邪之中,似宜補陰為主。不知陽邪之入脾,根據陰氣也。

補陰則陰氣雖旺,轉為陽邪之所喜,陽得陰而相合,正恐陰弱不能相配,若一旦助其陰氣,無論陰難卻陽,而陽邪且久居之而生變矣。惟補其陽氣,則陽氣健旺,益之散暑之味,則邪陽不敢與正陽相敵,必不戰而自走也。

方用∶人參(五錢)茯神(五錢)白朮(五錢)香薷(二錢)白扁豆(二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氣回,二劑暑盡散。

此方名為散暑回陽湯,方中參、苓、術、豆俱是健脾補氣之藥,以回其陽。用香薷一味,以散其暑。何多少輕重之懸殊乎?不知陰虛者,脾陰之虛也。脾雖屬陰,非補陽之藥不能效。況陽邪甚盛,非多用何以相敵乎。倘少少用之,恐有敗衄難遏之虞,即或取勝,暑退而元氣未能驟復。與其暑去而後補陽,何若於邪旺之日,而多用之,正既無虧,而邪又去速之為益哉。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效。

人參 白朮(各五錢)甘草 香薷(各一錢)茯苓(三錢)炮姜(三分)水煎服。二劑愈。

中暑氣不能升降,霍亂吐瀉,角弓反張,寒熱交作,心胸煩悶,人以為暑氣之內熱也,誰知是陰陽之拂亂乎。人身陰陽之氣和,則邪不能相干。苟陰陽不能相交,而邪即乘其虛而入之矣。且邪之入人臟腑也,助強而不助弱,見陰之強而即助陰,見陽之強而即助陽,夏令之人多陰虛陽旺,邪乘陰虛而入,本欺陰之弱也。然見陽氣之旺又助陽而不助陰。陰見邪之助陽也,又妒陽之旺而相戰,陽又嫌邪之黨陽也,欲嫁其邪於陰,而陰又不受,於是陰陽反亂,氣不相通,上不能升,下不能降,霍亂吐瀉拂於中,角弓反張困於外,陰不交於陽而作寒,陽不交於陰而作熱。心胸之內竟成戰場之地,安得而不煩悶哉。然則治法和其陰陽之氣,而少佐之以祛暑之劑,緩以調之,不必驟以折之也。

方用和合陰陽湯∶人參(一錢)白朮(二錢)茯苓(五錢)香薷(一錢)藿香(一錢)蘇葉(一錢)濃朴(五分)陳皮(三分)枳殼(三分)砂仁(一粒)天花粉(一錢)水煎探冷,徐徐服之。

一劑陰陽和,二劑各症愈,不必三劑。

此方分陰陽之清濁,通上下之浮沉,調和於拂逆之時,實有奇功,以其助正而不增火,祛邪而不傷氣,化有事為無事也。

此症用加減六君湯亦效。

人參 茯苓 白芍(各三錢)白朮(一兩)香薷(一錢)砂仁(一粒)陳皮(五分)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即平。

中暑熱之氣,腹中疼痛,欲吐不能,欲瀉不得,此名為乾霍亂也。夫邪入胃中,得吐則邪越於上,邪入腹中,得瀉則邪趨於下矣。邪越於上,則邪不入於中,邪趨於下,則邪不留於內。今不吐不瀉,則邪不上不下,堅居於中焦。譬如賊人反叛,雖四境安寧,而一時生變喋血於城門,橫屍於內地,斯時非奮罔顧身之將,號召忠勇,冒矢石而奪門靖難,烏能安反側於頃刻,定禍患於須臾哉。

治法急用∶人參(一兩)瓜蒂(七個)水煎一大碗。飲之即吐,而愈矣。

此方名為人參瓜蒂散。此等之病,脈必沉伏,不吐則死,古人亦知用瓜蒂吐之,但不敢加入人參耳。蓋此症原因,胃氣之虛,以致暑邪之入,今加大吐則胃必更傷,非用人參則不能於吐中而安其胃氣也。且胃氣素虛,而暑邪壅遏,雖用瓜蒂以吐之,而氣怯不能上送,往往有欲吐而不肯吐者,即或動吐,而吐亦不多,則邪何能遽出乎。惟用人參至一兩之多,則陽氣大旺,力能祛邪而上涌。況得瓜蒂以助之,安得而不大吐哉。邪因吐而遽散,而正氣又復無傷。譬如內亂一定而民安物阜,仍是敉寧之日,何至動四郊之多壘哉。

此症用參蘆湯亦佳。

人參 蘆(二兩)煎滾湯(一碗,和之井水一碗,少入鹽和勻飲之,以鵝翎掃喉,引其嘔吐,吐出即安,然不吐而能受,亦愈也。)

中暑熱極發狂,登高而呼,棄衣而走,見水而投,人以為暑毒之侵,誰知胃火之相助乎。夫暑熱之入人臟腑也,多犯心而不犯胃。蓋暑與心俱屬火也,胃則心之子也,胃見暑邪之犯心,即發其土中之火以相衛。胃乃多氣多血之府,火不發則已,發則其酷烈之威,每不可當。暑邪畏胃火之強,益遁入於心,而心又喜寒不喜熱,畏暑邪之直入,不敢自安,胃火怒,暑邪之直入於心中而不出,乃縱其火,以焚燒於心之外,心又安禁二火之相逼乎?勢必下堂而走,心君一出,而神無所根據,於是隨火熾而飛越。登高而呼者,火騰於上以呼救援也;棄衣而走者,憎衣之添熱也;見水而投者,喜水之克火也。此時心中無津液之養,皮膚之外,必多汗出亡陽,是陰陽兩竭之病,至危至急之候。苟不大瀉其火,則燎原之焰,何以撲滅乎。

方用三聖湯∶人參(三兩)石膏(三兩)玄參(三兩)水煎數碗,灌之,一劑狂定,二劑神安,不可用三劑也。另用緩圖湯∶玄參(二兩)人參(一兩)麥冬(一兩)青蒿(一兩)水煎服。二劑而暑熱兩解矣。

三聖湯用石膏至三兩,用人參、玄參各至三兩,未免少有霸氣。然火熱之極,非杯水可息,苟不重用,則爍干腎水立成烏燼。方中石膏雖多,而人參之分兩與之相同,實足以驅駕其白虎之威,故但能瀉胃中之火,而斷不至傷胃中之氣。玄參又能滋潤生水,水生而火尤易滅也。至於緩圖湯不用石膏者,以胃中之火既已大瀉,所存者不過余煙斷焰,時起時滅,何必再用陰風大雨以洗濯之?故又改用麥冬、青蒿既益其陰,又息其火,使細雨綢繆之為得也。或問∶因暑發狂,似宜消暑,乃三聖湯但瀉火而罔顧暑,何以能奏功耶?不知暑亦火也,瀉火即瀉暑矣。使瀉火之中加入香薷、藿香清暑之藥,則石膏欲下降,而香薷、藿香又欲外散,轉足以掣石膏之手,反不能直瀉其火矣。

此症用三清湯救之亦神。

玄參(四兩)石膏(一兩)青蒿(一兩)水煎服。一劑即安。中暑熱症自必多汗,今有大汗如雨,一出而不能止者,人以為發汗亡陽必死之症也,誰知是發汗亡陰之死症乎。夫暑熱傷心,汗自外泄,然而心中無汗也,何以有汗?此汗乃生於腎,而非生於心也。蓋心中之液,腎生之也,豈心之汗非腎之所出乎。雖汗出亡陽,乃陽旺而非陰虛。但陰不能制陽,而陽始旺;亦陰不能攝陽,而陽始亡。顧陰陽原兩相根也,陰不能攝陽,而陽能戀陰,則陽尚可回於陰之中,而無如其陽一出而不返也。陰根於陽,見陽之出而不留,亦且隨之俱出,罄其腎中之精,盡化為汗而大泄,試思心中之液幾何,竟能發如雨之汗乎?明是腎之汗而非心之汗也。汗既是腎而非心,則亡亦是陰而非陽矣。然則聽其亡陰而死乎,尚有救死之法在。

方用救亡生陰丹∶人參(二兩)熟地(四兩)山茱萸(二兩)北五味(五錢)茯神(一兩)白芍(一兩)水煎服。

此方熟地、山萸、五味子均是填精補水之味,茯神安其心,白芍收其魂,人參回其陽,此人之所知也。陰已外亡,非填其精髓,何以灌注涸竭之陰;陽已外亡,非補其關元,何以招其散失之陽。山茱、五味補陰之中,仍是收斂之劑,陰得補而水生,則腎中有本;汗得補而液轉,則心內無傷。又得茯神以安之,白芍以收之,則陽回陰返,自有神捷之機也。

此症用人參青蒿湯亦神。

人參(二兩)生地 麥冬(各一兩)青蒿(五錢)北五味子(一錢)水煎服。汗止即生,否則無救。

中暑熱極,妄見妄言,宛如見鬼,然人又安靜不生煩躁,口不甚渴,此是寒極相戰,寒引神出,有似於狂,而非熱極發狂也。夫中暑明是熱症,何以熱能變寒而有似狂之症也?蓋其人陰氣素虛,陽氣又復不旺,暑熱之邪乘其陰陽兩衰,由肺以入心。而心氣不足,神實時越出以遁於腎,而腎中陰寒之氣上升,則暑自出於心之外,流連於肺經之內矣。暑邪既已退出於心外,而心君尚恐暑邪之來侵,乃根據其肝木之母以安神。心神入於肝則肝魂不寧,乃游出於軀殼之外,因而妄見鬼神,而妄言詭異也。魂既外游,而神居魂室,反得享其寧靜之福。況肝木原無火旺,而腎中陰寒之氣,相逼心君,正藉以杜暑邪之侵,且恃之無恐,何生煩躁乎?惟是肺氣獨受暑邪,火刑金而作渴,然腎見肺母之被刑,乃陰寒之氣直衝而上以救肺,故口雖渴而不甚也。然則治法奈何?散肺中之暑邪,補脾胃之土氣;土氣一旺而肺氣亦旺矣。

肺旺可以敵邪,又得散邪之藥,自然暑氣難留,暑散而魂歸神返,必至之勢也。

方用護金湯∶麥冬(一兩)人參(三錢)百合(五錢)茯苓(三錢)紫菀(一錢)香薷(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二劑即愈。

此方但補肺脾胃之氣,不去救心以益寒,不去助腎以瀉火,不去補肝以逐神,而魂自歸肝,神自返心者,以邪有所制,何必逐邪之太甚,正未大虛,何必補正之太多。不可因邪居於上而下治,正輕於下而重治也。

此症用人參麥冬湯亦妙。

人參(二兩)麥冬(三兩)水煎服。

中暑熱,吐血傾盆,純是紫黑之色,氣喘作脹,不能臥倒,口渴飲水,又復不快,人以為暑熱之極而動血也,誰知是腎熱之極而嘔血乎。夫明是中暑以動吐血,反屬之腎熱者?蓋暑火以引動腎火也。夫腎中之火,龍雷之火也。龍雷原伏於地,夏月則地下甚寒,龍雷不能下藏而多上泄,其怒氣所激,而成霹靂之猛,火光劃天,大雨如注,往往然也。人身亦有龍雷之火,下伏於腎,其氣每與天之龍雷相應。暑氣者,亦天之龍雷火也。暑熱之極,而龍雷乃從地出,非同氣相引之明驗乎。人身龍雷之火不動,則暑氣不能相引。苟腎水原虧,腎火先躍躍欲動,一遇天之龍火,同氣相感,安得不勃然振興哉。既已勃然振興,而兩火相激,其勢更烈,乃直衝而上,挾胃中所有之血而大吐矣。胃血宜紅,而色變紫黑者,正顯其龍雷之氣也。凡龍雷所劈之處,樹木必變紫黑之色,所過臟腑何獨不然。其所過之胃氣,必然大傷,氣傷則逆,氣逆則喘。胃氣既傷,何能遽生新血以養胃乎,此胸脅之所以作脹也。

胃為腎之關門,關門不閉,夜無開闔之權,安能臥哉。血吐則液干,液干則口渴,內水不足,必索外水以救焚,乃飲之水而不快,以龍雷之火乃陰火而非陽火也。治法宜大補其腎中之水,以制龍雷之火,不可大瀉其龍雷之火,以傷其胃中之氣也。

方用沛霖膏∶玄參(二兩)人參(一兩)生地(二兩)麥冬(二兩)牛膝(五錢)荊芥(炒黑,三錢)水煎服。一劑血止,二劑喘脹消,三劑口亦不渴,四劑全愈。愈後仍服六味地黃丸可也。

此方大補腎水,水足而龍雷之火自歸於腎之宅。火既安於腎宅,血自止於胃關,何必用黃柏、知母以瀉火,用香薷、藿香以散暑哉。況瀉火而火愈熾,必至傷損夫胃土,散暑而暑難退,必至消耗夫肺金,勢必血不可止,火不可滅,而死矣。

此症用丹蒿湯亦神。

丹皮(三兩)荊芥(三錢)青蒿(一兩)水煎服。

中暑熱之氣,兩足冰冷,上身火熱,煩躁不安,飲水則吐,人以為下寒上熱之症,乃暑氣之阻隔陰陽也,誰知是暑散而腎火不能下歸之故乎。人身龍雷之火,因暑氣相感,乃奔騰而上。世醫不知治法,徒瀉其暑熱之氣,不知引火歸源,於是暑熱已散,龍雷之火下不可歸,乃留於上焦而作熱矣。火既盡升於上焦,則下焦無火,安得不兩足如冰耶。火在上而寒在下,兩相攻擊,中焦之地排難解紛,兩不相合,煩躁不安,有自來也。上熱熏肺,口必渴也。飲水止可救上焦之熱,及至中焦已非所宜。況下焦純寒,冷水正其所惡,欲不吐得乎。治法不可治暑,而並不可瀉火,不特不可瀉火,必須補火。蓋龍雷之火,虛火也。實火可瀉,虛火宜補。然而補火之中,仍須補水以濟之,補水者,補腎中之真水也。真火非真水不歸,真火得真水以相合,則下藏腎中,不至有再升之患也。

方用八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丹皮 茯苓 澤瀉(各三錢)肉桂(一錢)附子(一分)水煎,探冷凍飲料之。一劑兩足溫矣,再劑上身之火熱盡散,中焦之煩躁亦安,且不思飲水矣。

六味地黃湯補水之神藥,桂、附引火之神丹,水火既濟,何至陰陽之反背乎。

此症用還腎湯亦效。

熟地(三兩)甘草(一錢)肉桂(五分)牛膝(五錢)水煎服。

人有夏日自汗,兩足逆冷至膝下,腹脹滿,不省人事,人以為陽微之厥也。誰知是傷暑而濕氣不解乎。夫濕從下受,濕感於人身,未有不先從下而上,故所發之病,亦必先見於下。濕病得汗,則濕邪可從汗而解矣。何自汗而濕仍不解耶?蓋濕病而又感暑氣,自汗止可解暑,而不能解濕,以暑熱浮於上身,而濕邪中於下體,汗解於陽分,而不解於陰分耳。治法利小便以解濕,逐熱邪以解暑,則上下之氣通,而濕與暑盡散矣。

方用解利湯∶石膏(二錢)知母(一錢)甘草(五分)半夏(一錢)白朮(三錢)豬苓(一錢)茯苓(三錢)澤瀉(一錢)肉桂(一分)水煎服。連服十劑全愈。

此方乃五苓散、白虎湯之合方也。濕因暑病不祛暑,則濕不易消,故用白虎湯於五苓散中,解暑利濕而兼用之也。

此症用清暑定逆湯亦佳。

白朮 山藥 薏仁(各五錢)肉桂(三分)香薷(一錢)陳皮(三分)人參(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

人有冬時寒令,偶開笥箱以取綿衣,覺有一裹熱氣沖鼻,須臾煩渴嘔吐,灑灑惡寒,翕翕發熱,惡食喜水,大便欲去不去,人皆以為中惡也,誰知是傷暑之病乎。

夫冬月有何暑氣之侵人,謂之傷暑?不知氣虛之人,遇邪即感,不必值酷熱炎氛,奔走烈日之中,而始能傷暑也。或坐於高堂,或眠於靜室,避暑而反得暑者正比比也。是暑氣之侵人每不在熱,而在寒,衣裳被褥曬之,盛暑夾熱收藏於笥箱之內,其暑氣未發,一旦開泄,氣盛之人自不能幹,倘體虛氣弱,偶爾感觸,正易中傷,及至中傷而暑氣必發矣。況冬時人身外寒內熱,以熱投熱,病發必速,故聞其氣而即病也。治法不可以傷寒法治之,當舍時從症,仍治其暑氣而各症自消。方用香薷飲加減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三錢)茯苓(二錢)香薷(二錢)黃連(五分)甘草(三分)陳皮(五分)扁豆(二錢)濃朴(五分)水煎服。一劑而愈,不必再劑。

若執冬令無傷暑之症,拘香薷非治寒之方,不固泥乎甚矣。醫道之宜通變,而治病之貴審問也。

此症用補氣化暑丹亦效。

人參(二錢)茯苓 白朮 麥冬(各三錢)香薷(一錢)砂仁(一粒)陳皮 炮姜 神曲(各三分)水煎服。一劑即愈。

燥症門(十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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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耗而思色以降其精,則精不出而內敗,小便道澀如淋,此非小腸之燥,乃心液之燥也。夫久戰而不泄者,相火旺也。然而相火之旺,由於心火之旺也。蓋君火一衰,而相火即上奪其權,心火欲固,而相火欲動;心火欲閉,而相火欲開。況心君原思色乎,毋怪其精之自降矣。然心之衰者,亦由腎水虛也。腎旺者,心亦旺,以心中之液腎內之精也。精足則上交於心,而心始能寂然不動,即動而相火代君以行令,不敢僭君以奪權,故雖久戰而可以不泄精。虛則心無所養,怯然於中,本不可戰,而相火鼓動亦易泄也。至於心君無權,心甫思色,而相火操柄矣。久之心君既弱,而相火亦不能強,有不必交接而精已離宮,又不能行河車逆流之法,安能復回於故宮哉?勢必閉塞溺口,水道澀如淋而作痛矣。治法必須補心,仍須補其腎水,少佐以利水之藥,則濁精自愈矣。

方用化精丹∶熟地(二兩)人參(五錢)山茱萸(一兩)車前子(三錢)麥冬(一兩)牛膝(五錢)白朮(一兩)生棗仁(五錢)沙參(一兩)水煎服。一劑而澀痛除,二劑而淋亦止矣。

此方人參以生心中之液,熟地、山茱、沙參以填腎中之陰,麥冬以益肺金,使金之生水,則腎陰尤能上滋於心;又得生棗仁之助,則心君有權,自能下通於腎,而腎氣既足,自能行其氣於膀胱;又得白朮利腰臍之氣,則尤易通達;復得牛膝、車前下走以利水,則水竅開,而精竅自閉,何患小腸之燥澀乎。心液非補腎不化,精竅非補腎不閉,倘單用利水逐濁之味,何能取效哉。

此症用生液丹亦妙。

熟地(二兩)山茱萸 人參 生棗仁 茯神(各五錢)北五味(二錢)丹皮 丹參(各三錢)水煎服。

陰已痿弱,見色不舉,若強勉入房,以耗竭其精,則大小便牽痛,數至圊而不得便,愈便則愈痛,愈痛則愈便,人以為腎火之燥也,誰知是腎水之燥乎。夫腎中水火,兩不可離,人至六十之外,水火兩衰,原宜閉關不戰,以養其天年,斷不可妄動色心,以博房幃之趣,犯之多有此病。至於中年人患此病者,乃縱色竭精,以致火隨水流,水去而火亦去,一如老人之痿陽不可以戰矣。倘能慎疾而閉關,亦可延年。無如其色心之不死也,奮勇爭鬥,或半途倒戈或入門流涕,在腎宮本不多精,又加暢泄,則精已涸竭,無陰以通大小之腸,則大小腸乾燥,自然兩相取給,彼此牽痛也。上游無泉源之濟,則下流有竭澤之虞,下便則上愈燥而痛生,下痛則上愈燥而便急。治法必須大補其腎中之水,然不可僅補其水,而必須兼補其火,蓋水得火而易生也。

方用潤涸湯∶熟地(二兩)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水煎服。

此方用熟地以滋腎中之真陰,巴戟天以補腎中之真陽,雖補陽而仍是補陰之劑,則陽生而陰長,不至有強陽之害。二味補腎內之水火,而不為之通達於其間,則腎氣未必遽入於大小之腸也。加入白朮以利其腰臍之氣,則前後二陰無不通達,何至有乾燥之苦,數圊而不得便哉。

此症用天一湯亦效。

地骨皮 玄參 芡實(各五錢)山藥 牛膝 丹皮(各三錢)熟地(一兩)肉桂(一錢)水煎服。

人有日間口燥,舌上無津,至夜臥又復潤澤,人以為陽虛之燥也,誰知是陰畏陽火之燥,而不交於陽乎。夫陽旺則陰衰,陽衰則陰旺,口燥之病,陰陽兩虛之症也。然夜燥而日不燥,乃陰氣之虛,日燥而夜不燥,乃陽火之旺。夫腎中之水,陰水也。舌上廉泉之水,乃腎水所注,腎水無時不注於廉泉之穴,則舌上不致乾枯,胡為陽火遽至於爍竭哉。且腎水一干,則日夜皆當焦涸,何能日燥而夜不燥乎?此症蓋陽火甚旺,而陰水尚未至大衰,然止可自顧以保其陰,不能分潤以濟其陽,於是堅守其陰於下焦,不肯上交於陽位,自然上焦火熾而口燥也。治法不必瀉陽火之旺,惟補其真陰之水,則水足以濟陽矣。方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治之。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丹皮 澤瀉 茯苓(各三錢)麥冬(一兩)五味(一錢)水煎服。連服數劑自愈。

此方專補腎水,加麥冬、五味以補肺,肺腎相資,則水尤易生,陽得陰而化,亦陽得陰而平。陰既相濟,陽又不旺,安得口之再燥哉。

此症用灌舌丹亦佳。

熟地 麥冬(各一兩)沙參 地骨皮(各五錢)水煎服。

人有作意交感,盡情浪戰,陰精大泄不止,其陰翹然不倒,精盡繼之以血者,人以為火動之極,誰知是水燥之極耶。夫腎中水火,原兩相根而不可須臾離者也。

陰陽之氣彼此相吸而不能脫,陽欲離陰而陰且下吸,陰欲離陽而陽且上吸也。惟醉飽行房,亂其常度,陰陽不能平,於是陽離陰而陽脫,陰離陽而陰脫,兩不相援,則陽之離陰甚速,陰之離陽亦速矣。及至陰陽兩遺,則水火兩絕,魂魄且不能自主,往往有精脫而死者。今精遺而繼之血,人尚未死,是精盡而血見,乃陰脫而陽未脫也。使陽已盡脫,外勢何能翹然不倒乎。救法急須大補其腎中之水,俾水生以留陽也。然陰脫者,必須用陽藥以引陰,而強陽不倒,倘補其陽,則火以濟火,必更加燥涸,水且不生,何能引陽哉?不知無陰則陽不得引,而無陽則陰亦不能引也。法宜用九分之陰藥,一分之陽藥,大劑煎飲,水火無偏勝之虞,陰陽有相合之功矣。

方用引陰奪命丹∶熟地(八兩)人參(一兩)北五味子(三錢)沙參(二兩)肉桂(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血止,二劑而陽倒,連服四劑,始有性命。再將前藥減十分之七,每日一劑,服一月平復如故。

此方用熟地、沙參以大補其腎中之陰,用人參以急固其未脫之陽,用五味子以斂其耗散之氣,用肉桂於純陰之中,則引入於孤陽之內,令其已離者重合,已失者重歸也。倘不多用補陰之藥,而止重用人參、肉桂,雖亦能奪命於須臾,然而陽旺陰涸,止可救絕於一時,必不能救燥於五臟,亦旦夕之生而已。

此症用三仙膏亦神。

熟地(五兩)人參(二兩)丹皮(一兩)水煎服。人有夜不能寐,口中無津,舌上乾燥,或開裂紋,或生瘡點,人以為火起於心,誰知是燥在於心乎。夫心屬火,然而心火無水,則火為未濟之火也。既濟之火,則火安於心宮;未濟之火,則火郁於心內。火郁不宣,則各臟腑之氣不敢相通,而津液愈少,不能養心而心益燥矣,何能上潤於口舌哉。開裂、生點必至之勢也。治法大補其心中之津,則心不燥而口舌自潤。然而徒補其津,亦未必大潤也。蓋心中之液,乃腎內之精也。腎水上交於心,則成既濟之火,補腎以生心,烏可緩哉。

方用心腎兩資湯∶人參(三錢)茯神(三錢)柏子仁(一錢)炒棗仁(三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熟地(一兩)丹參(二錢)沙參(三錢)山茱萸(三錢)芡實(三錢)山藥(三錢)菟絲子(二錢)水煎服。連服十劑,夜臥安而口中生津,諸症盡愈。

此方心腎同治,補火而水足以相濟,補水而火足以相生。故不見焦焚之苦,而反獲渥之歡也。

此症夜清湯亦效。

人參 麥冬(各一兩)甘草(一錢)柏子仁 菟絲子(各三錢)玄參 炒棗仁(各五錢)黃連(三分)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不已,皮膚不澤,少動則喘,此燥在於肺也。《內經》雲∶夏傷於熱,秋必病燥。咳嗽吐痰,皮膚不澤而動喘,皆燥病也。議者謂燥症必須補腎,腎水乾枯而燥症乃成。然而此燥非因腎之乾枯而來,因夏傷於熱以耗損肺金之氣,不必去補腎水,但潤脾而肺之燥可解。雖然脾為肺之母,而腎乃肺之子,補脾以益肺之氣,補腎而不損肺之氣,子母相治而相濟,肺氣不更加潤澤乎。

方用子母兩濡湯∶麥冬(五錢)天冬(三錢)紫菀(一錢)甘草(三分)蘇葉(五分)天花粉(一錢)熟地(五錢)玄參(三錢)丹皮(二錢)牛膝(一錢)水煎服。一劑氣平,二劑嗽輕,連服十劑痰少而喘嗽俱愈。

此方肺、脾、腎同治之方也。方名子母兩濡,似乎止言脾腎也,然而治脾治腎,無非治肺也。脾腎濡,而肺氣安有獨燥者哉。

此症用寧嗽丹亦佳。

麥冬(二兩)五味子(二錢)天冬(三錢)生地(一兩)桑白皮(二錢)款冬花 紫菀 桔梗(各一錢)甘草(五分)牛膝(三錢)水煎服。

人有兩脅脹滿,皮膚如蟲之咬,乾嘔而不吐酸,人以為肝氣之逆,誰知是肝氣之燥乎。夫肝藏血者也,肝中有血,則肝潤而氣舒;肝中無血,則肝燥而氣鬱。肝氣既郁,則伏而不宣,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之氣不能運,何以化精微以生肺氣乎。

故傷於中則脹滿、嘔吐之症生;傷於外則皮毛拂抑之象見。似乎肝氣之逆,而實乃肝氣之燥也。肝燥必當潤肝,然而肝燥由於腎虧,滋肝而不補腎,則肝之燥止可少潤於目前,而不能久潤於常久,必大滋乎腎,腎濡而肝亦濡也。

方用水木兩生湯∶熟地(一兩)白芍(一兩)茯苓(三錢)柴胡(一錢)陳皮(一錢)甘草(三分)神曲(五分)白朮(三錢)甘菊花(二錢)枸杞子(二錢)牛膝(三錢)玄參(三錢)水煎服。二劑而肝血生,四劑而肝燥解。

或謂肝燥而用白芍、熟地濡潤之藥,自宜建功,乃用白朮、茯苓、柴胡、神曲之類,不以燥益燥乎?不知過於濡潤反不能受濡潤之益,以脾喜燥也。脾燥而不過用濡潤之藥,則脾土健旺,自能易受潤澤而化精微。否則純於濡潤,未免太濕矣。

脾先受損,安能資益夫肝經,以生血而解燥哉。用燥於濕之中,正善於治燥耳。

此症用濡木飲亦效。

白芍(一兩)熟地 川芎(各五錢)柴胡 香附 炒梔子 神曲(各五分)白豆蔻(一粒)水煎服。

人有口渴善飲,時發煩躁,喜靜而不喜動,見水果則快,遇熱湯則憎,人以為胃火之盛也,誰知是胃氣之燥乎。夫胃本屬土,土似喜火而不喜水。然而土無水氣,則土成焦土,何以生物哉?況胃中之土,陽土也,陽土非陰水不養。胃中無水斷難化物,水衰而物難化,故土之望水以解其乾涸者,不啻如大旱之望時雨也。且人靜則火降,人動則火起,內火既盛,自索外水以相救,喜飲水而惡熱湯,又何疑乎。第燥之勢尚未至於熱,然燥之極必至熱之極矣。治法解燥須清熱也。

方用清解湯∶玄參(一兩)生地(五錢)甘菊花(三錢)天花粉(三錢)茯苓(三錢)麥冬(三錢)丹參(二錢)沙參(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煩躁除,再服四劑,口渴亦解,再服四劑,全愈。

此方平陽明胃火者居其半,平少陰相火者居其半。蓋陽明胃火必得相火之助,而勢乃烈。雖治燥不必瀉火,然土燥即火熾之原,先平其相火,則胃火失勢,而燥尤易解,此先發制火,乃妙法也。

此症用潤土湯亦效。

玄參 生地(各一兩)甘草(一錢)地骨皮(五錢)茯苓(三錢)水煎服。

人有肌肉消瘦,四肢如削,皮膚飛屑,口渴飲水,人以為風消之症,誰知是脾燥之病乎。蓋脾燥由於肺燥,而肺燥由於胃燥也。胃燥必至胃熱,而胃熱必移其熱於脾,脾熱而燥乃成矣。夫脾為濕土,本喜燥也,何反成風消之症乎?脾最懼者肝木也,木能克土,肝怒胃火逃竄,見胃火之入脾,即挾其風木之氣以相侮,脾畏肝木不敢不受其風,風火相合,安得而不燥乎。脾燥而何能外榮,是以內外交困,而風消之症成。方用散消湯治之。

麥冬(一兩)玄參(二兩)柴胡(一錢)水煎服。四劑口渴止,八劑肢膚潤,二十劑不再消也。

此方潤肺而不潤脾,何脾消之症能愈?以症成於肺,故潤肺而脾亦潤也。方中加柴胡於二味之中,大有深意。柴胡最抒肝氣,肝抒則肝不克脾,脾氣得養。況又瀉其脾肺之火,火息而風不揚,此脾燥之所以易解,而風消不難愈也。

此症用丹白生母湯亦效。

白芍 生地(各一兩)丹皮(五錢)知母(一錢)水煎服。

人有目痛之後,眼角刺觸,羞明喜暗,此膽血之乾燥也。夫膽屬木,木中有汁,是木必得水而後養也。膽之系通於目,故膽病而目亦病矣。然而膽之系通於目,不若肝之竅開於目也。目無血而燥,宜是肝之病而非膽之病。然而肝膽為表里,肝燥而膽亦燥矣。膽與肝皆主藏而不瀉,膽汁藏而目明,膽汁瀉而目暗。蓋膽中之汁,即膽內之血也,血少則汁少,汁少即不能養膽養目矣。治法不可徒治其目也,亟宜滋膽中之汁,尤不可止治其膽,更宜潤肝中之血,而膽之汁自潤,目之火自解矣。

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川芎(一錢)當歸(三錢)白芍(一兩)柴胡(一錢)甘菊花(三錢)白蒺藜(一錢五分)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目痛之疾自除,再服四劑而羞明喜暗之病去。

四物湯補血,補肝中之血也,補肝而膽在其中矣。且四物湯尤入心腎,心得之而濡,不來助膽之火;腎得之而澤,不來盜膽之氣。心肝腎全無乾燥之虞,而膽豈獨燥乎?所以服之而奏功也。

此症用甘風丹荊湯亦效。

丹皮(一兩)防風(五分)荊芥(五分)甘菊花(五錢)水煎服。

人有雙目不痛,瞳神日加緊小,口乾舌苦,人以為心火之旺也,誰知是心包之乾燥乎。夫目之系通於五臟,不止心包之一經也。瞳神之光,心腎之光也;心腎之光,心腎之精也。然而心之精,必得腎之精,交於心包,而後心腎之精始得上交於目。蓋心君無為,而心包有為也。所以心包屬火,全恃腎水之滋益。腎不交於心包,即心包不交於心,火無水濟,則心包無非火氣,乾燥之極,何能內潤心而外潤目乎?然則瞳神之緊小,皆心包之無水,由於腎水之乾枯也。補腎以滋心包,烏可緩哉。

方用救瞳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甘菊花(三錢)玄參(一兩)柴胡(五分)白芍(一兩)當歸(五錢)山藥(三錢)丹皮(五錢)水煎服。

此方乃肝腎同治之法也,心包無水,不治心包而滋肝腎者,以肝乃心包之母也。

肝取給於外家,以大益其子舍,勢甚便而理甚順,緊急之形,不化為寬大之象哉。

此症用菊女飲亦效。

女貞子(一兩)甘菊花(五錢)麥冬(五錢)水煎服。

人有秋後閉結不能大便,此燥傷肺金,而大腸亦燥,非大腸之火也。蓋肺與大腸相為表里,肺燥而大腸不能獨潤。且大腸之能開能闔者,腎氣主之也。腎足而大腸有津,腎涸而大腸無澤。是大腸之不燥,全藉乎腎水之相資也。然腎水不能自生,肺金乃腎之母,肺潤則易於生水,肺衰則難於生水,腎水無源,救腎不暇,何能顧大腸哉。治法惟補肺腎,而大腸自潤矣。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山藥(三錢)山茱萸(四錢)茯苓(三錢)丹皮(三錢)澤瀉(三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自通。

切戒用大黃、芒硝以開結也。蓋此病本傷陰之症,又加劫陰之藥,重傷其陰,必成為陽結之症,使腹中作痛,百計導之而不得出,不更可危哉。何若大補其肺腎之陰,使陰足而陽自化之為得耶。

此症用冬歸湯亦效。

麥冬 當歸(各二兩)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間,小便不通,點滴不出,人以為膀胱之熱結,誰知是肺燥而膀胱亦燥乎。夫膀胱之能通者,由於腎氣之足,亦由於肺氣之足也。膀胱與腎為表里,而肺為水道之上游,二經足而水有源流,二經虛而水多阻滯。況乾燥之至,既虧清肅之行,復少化生之氣,膀胱之中純是乾枯之象,從何處以導其細流哉。此小便之不通,實無水之可化也。治法不可徒潤膀胱,而亟當潤肺;尤不可徒潤夫肺,尤當大補夫腎。腎水足而膀胱自然滂沛,何虞於燥結哉。

方用啟結生陰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車前子(三錢)薏仁(五錢)麥冬(五錢)益智仁(一錢)肉桂(一分)沙參(三錢)山藥(四錢)水煎服。

此方補腎而仍補肺者,滋其生水之源也。補中而仍用通法者,水得補而無停滯之苦,則水通而益收補之利也。加益智以防其遺,加肉桂以引其路。滂沛之水自然直趨膀胱,燥者不燥,而閉者不閉矣。

此症用柏桂生麥湯亦效。

麥冬(一兩)黃柏(三錢)生地(五錢)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消渴飲水,時而渴甚,時而渴輕,人以為心腎二火之沸騰,誰知是三焦之氣燥乎。夫消症有上、中、下之分,其實皆三焦之火熾也。下焦火動,而上、中二焦之火翕然相從,故爾渴甚。迨下焦火息,而中、上二焦之火浮游不定,故又時而渴輕。三焦同是一火,何悉聽於下焦之令?蓋下焦之火,一發而不可遏,故下焦之火,宜靜而不宜動,又易動而難靜也。必得腎中之水以相制,腎旺而水靜,腎虛而水動矣。天下安有腎足之人哉,腎水虛而取資於水者又多也。水虧奚能制火乎?火動必爍干三焦之氣,則三焦更燥,勢必仰望於外水之相救,以迅止其大渴也。欲解三焦之渴,舍補腎水何法哉。

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茯苓(五錢)山藥(五錢)丹皮(一兩)澤瀉(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子(二錢)水煎服。十劑渴輕,二十劑渴解,三十劑全愈。

六味治腎,更加麥冬、五味以治肺者,非止清肺金之火也。蓋補肺以助腎水之源,肺旺而腎更有生氣矣。腎水旺,足以制下焦之火,下焦之火不動,而上中二焦之火烏能興焰哉。

此症用二丹湯亦妙。

丹皮 丹參 玄參(各五錢)茯苓 柏子仁(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大病之後,小腸細小不能出溺,脹甚欲死,人以為小腸之火,誰知是小腸之乾燥哉。夫小腸之開闔,非小腸主之也。半由於膀胱,半由於腎氣,故小腸之結,全在膀胱之閉,而膀胱之閉,又成於腎氣之閉也。蓋腎水竭而膀胱枯,故小腸亦燥而成結耳。治法必須大補腎中之水,而補水又必補肺金之氣,以膀胱之氣化,必得肺金清肅之令以行之也。肺氣旺而水流,而後助之利水之藥,則腎氣開而小腸亦開也。

方用治本消水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麥冬(一兩)車前子(五錢)五味子(二錢)茯苓(五錢)牛膝(三錢)劉寄奴(三錢)水煎服。一劑水通,再劑腸寬,小便如注矣。

此方不治小腸,專治肺腎,肺腎不燥,小腸之燥自潤矣。

此症用廣澤湯亦效。

麥冬(二兩)生地(一兩)車前子 劉寄奴(各三錢)水煎服。

痿證門(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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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胃火熏蒸,日沖肺金,遂至痿弱不能起立,欲嗽不能,欲咳不敢,及至咳嗽又連聲不止,肺中大痛,非肺癰之毒,乃肺痿之病也。夫肺之成痿也,由於陽明之火上沖於肺,而肺經津液衰少,不能滅陽明之焰,金從火化,累年積歲,肺葉之間釀成火宅,而清涼之藥,不能直入於肺,非格清涼之故也。肺既大熱,何能下生腎水,水干無以濟火,則陽明之炎蒸更甚,自然求救於水谷;而水谷因肺金清肅之令不行,不能化成津液,以上輸於肺,則肺之燥益甚;肺燥而肺中津液盡變為涎沫濁唾矣。肺液既干,肺氣自怯,所成涎沫濁唾,若難推送而出,此欲嗽之所以不能也。然而涎沫濁唾,終非養肺之物,必須吐出為快,無奈其盤踞於火宅,倘一咳而火必沸騰,胸膈之間必至動痛,此欲咳之所以不敢也。迨忍之又忍至不可忍,而咳嗽涎沫濁唾雖出,而火無水養。上沖於咽喉,不肯遽下,此咳嗽所以又連聲而不止也。咳嗽至連聲不止,安得不傷損乾燥之肺而作痛乎。人見其痿弱不能起立,或用治痿之藥,愈傷肺氣,奚能起痿。治法宜瀉其胃中之火,大補其肺經之氣,然又不可徒補其肺中之氣,更宜兼補其腎中之水。

方用生津起痿湯∶麥冬(一兩)甘草(二錢)玄參(一兩)甘菊花(五錢)熟地(一兩)天門冬(三錢)天花粉(一錢)貝母(一錢)金銀花(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咳嗽輕,再服四劑,而咳嗽止,再服十劑,而痿症除矣。

蓋陽明之火,本可用大寒之藥。然而陽明初起之火,可用大寒;而陽明久旺之火,宜用微寒。因陽明之火,乃胃土中之火,初起可用大寒瀉火,以救腎中之水,久旺用微寒散火,所以生胃中之土也。胃火之盛,胃土之衰也,扶其土,即所以瀉其火。而胃土自健,自能升騰胃氣,化水谷之精微,輸津液於肺中也。又加之二冬、甘草、天、貝之類,原能益肺消痰,則肺中更加潤澤。得金銀花同入,以消除其敗濁之毒,則肺金何至再燥乎?加熟地者,以填補腎水,水旺而肺不必去顧腎子之涸,則肺氣更安,清肅下行於各府,水生火息,不必治痿而痿自愈也。

此症用紫花飲亦神。

麥冬(三兩)桔梗 甘菊花 薄公英(各五錢)生甘草 貝母(各二錢)生地(一兩)紫花地丁(三錢)水煎服。

胃火上沖於心,心中煩悶,怔忡驚悸,久則成痿,兩足無力,不能動履,此總屬胃火之盛,非心火之旺也。夫胃屬土,而心屬火,心乃生胃,而胃不宜克心。然心火生胃,則心火不炎,胃火薰心,則心火大燥,此害生於恩也。倘徒瀉心火,則胃子見心母之寒,益肆其炎氛,愈添心中之燥。必下取於腎水,而腎因胃火之盛,熬干腎水,不能上濟於心,火益旺而水益枯,骨中無髓,安得兩足之生力乎?治法宜大益其腎中之水,少清其胃中之火,則胃氣安而腎水生,自然上交於心也。

方用清胃生髓丹∶玄參(一兩)麥冬(五錢)甘菊花(五錢)熟地(二兩)北五味(二錢)沙參(五錢)水煎服。十劑即可行步,二十劑怔忡驚悸之病除,又十劑煩悶痿弱之症去,再服十劑全愈。

痿症無不成於陽明之火,然用大寒之藥,如石膏、知母之類,雖瀉胃火甚速,然而多用必至傷胃,胃傷而脾亦傷,脾傷而腎安得不傷乎。故不若用玄參、甘菊之類,既清其胃火,而又不損其胃土,則胃氣自生,能生津液,下必注於腎,而上且灌於心矣。況麥冬、五味以益心,熟地、沙參以滋腎,上下相資,水火既濟,痿病豈不愈乎。

此症用石斛玄參湯亦佳。

金釵石斛(一兩)玄參(二錢)水煎服。

陽明之火,固結於脾,而不肯解,善用肥甘之物,食後即飢,少不飲食,便覺頭紅面熱,兩足乏力,不能行走,人以為陽明胃火之旺,以致成痿,誰知是太陰脾火之盛,以爍干其陰乎。夫痿症皆責之陽明,何以太陰火旺,亦能成痿?蓋太陰與陽明為表里,陽明火旺,而太陰之火亦旺矣。二火相合,而搏結於腑臟之間,所用飲食,僅足以供火之消磨,而不能佐水之渥。火旺水虧,則腎宮乾涸,何能充足於骨中之髓耶。骨既無髓,則骨空無力,何能起立以步履哉。治法益太陰之陰水,以勝其陽明之陽火,則脾胃之中,水火無亢炎之害;而後筋骨之內,髓血有盈滿之機也。

方用調脾湯∶人參(五錢)玄參(一兩)麥冬(五錢)甘菊花(五錢)薏仁(五錢)金釵石斛(三錢)芡實(一兩)山藥(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便覺腹不甚飢,再服四劑,火覺少息,再服十劑全愈。

此方補脾胃之土,即所以補其火也。然而火之所以旺者,正坐於土之衰耳。土衰則不生水,而生火矣。今於補土之中,加入玄參、甘菊、石斛微寒之藥,則脾胃之火自衰,而脾胃之土自旺;脾胃之士既旺,而脾胃之津自生。於是灌注於五臟之間,轉輸於兩足之內。火下溫而不上發,頭面無紅熱之侵,何至脛趾之乏力哉。或曰∶火盛易消,以至善飢,似宜用消導之劑,以損脾胃之氣,乃不損其有餘,而反增益其不足,恐未可為訓也。不知脾胃之土,俱不可傷,傷土而火愈旺矣。補陰則陽伏,消食則傷陰。補陰可也,寧必用消導之藥哉。

此症用玄母菊英湯亦效。

玄參(二兩)甘菊花(一兩)知母(三錢)熟地(二兩)水煎服。

大怒之後,兩脅脹滿,胸間兩旁時常作痛,遂至飯食不思,口渴索飲,久則兩腿酸痛,後則遍身亦痛,或痛在兩臂之間,或痛在十指之際,痛來時可臥而不可行,足軟筋麻,不可行動,人以為痰火之作祟也,誰知是肝經之痿症乎。夫肝經之痿,陽明之火助之也。當其大怒時,損傷肝氣,則肝木必燥,木中之火無以自存,必來克脾胃之土。脾陰不受,而胃獨受之,胃初自強,不服其克,兩相戰克,而胸脅所以作痛。後則胃土不敵肝木之旺,乃畏之而不敢斗,亦歸附於肝,久之而飲食少用,則不化津液以生腎水,腎無水以養肝,而肝氣無非火氣,胃亦出其火,以增肝火之焰,肝火之性動,遂往來於經絡之內而作痛。倘更加色慾,則精泄之後,無水制火,自然足軟筋麻,呻吟於臥榻之上,而不可行動也。治法必須平肝,而並瀉陽明之火,惟是陽明久為肝木之克,則陽明之經必虛,若再加瀉火,胃氣烏能不傷。必須瀉陽明之火,仍不損陽明之氣為得也。

方用伐木湯∶炒梔子(三錢)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甘菊花(五錢)女貞子(五錢)地骨皮(三錢)丹皮(三錢)青黛(三錢)金釵石斛(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諸痛除,再服四劑,口思飲食,再服十劑全愈。

此方瀉肝火以平肝氣,然而陽明胃火,未嘗不同治之。胃氣不傷而胃火自息,飲食進而津液生,腎水足而骨髓裕,不須止痛而痛自失,毋須治痿而痿自起矣。

此症用二石湯亦佳。

白芍(一兩)熟地(三兩)金釵石斛 牛膝(各五錢)石膏(三錢)水煎服。

素常貪色,加之行役勞瘁,傷骨動火,復又行房鼓勇大戰,遂至兩足痿弱,立則腿顫,行則膝痛,臥床不起,然頗能健飯易消,人以為食消之症也,誰知是腎火之盛,引動胃火以成腎痿乎。蓋胃為腎之關,胃之開闔腎司之也。腎火直衝於胃,而胃之關門曷敢阻之,且同群助勢,以聽腎火之上炎矣。況腎火乃龍雷之火也,胃中之火,其性亦喜炎上,二火相因而起,銷鑠腎水,有立盡之勢。幸腎火盛,而胃火尚未大旺,故但助腎以消食,不至發汗以亡陽。且飲食易消,猶有水谷以養其陰,雖不能充滿於骨中,亦可以少滋於腎內,故但成痿而不至於死亡也。治法急宜大補腎水以制陽光。

方用起痿降火湯∶熟地(三兩)山茱萸(一兩)薏仁(五錢)金釵石斛(五錢)牛膝(五錢)水煎服。四劑腿顫足痛之病去,十劑可以步履,飲食不至易飢,二十劑全愈。

此方大補腎陰,全不去瀉胃中之火。譬如城內糧足,則士馬飽騰,安敢有鼓譟之聲,而興攘奪爭取之患乎!此症用充髓湯亦妙。

熟地(三兩)玄參(二兩)金釵石斛 牛膝(各五錢)女貞子(五錢)水煎服。

煩躁口渴,面紅而熱,時索飲食,飲後仍渴,食後仍飢,兩足乏力,不能起立,吐痰甚多,人以為陽明之實火也,誰知是陽明之虛火乎。夫陽明屬陽火,亦宜實,何以虛名之?不知胃火初起為實,而久旺為虛。當胃火之初起也,口必大渴,身必大汗,甚則發狂,登高而呼,棄衣而走,其勢甚急,所謂燎原之火也,非實而何。

至於旺極必衰,時起時滅,口渴不甚,汗出不多,雖譫語而無罵詈之聲,雖煩悶而無躁擾之動,得水而渴除,得食而飢止,此乃零星之餘火也,非虛而何。實火不瀉,必至熬干腎水,有亡陽之變;虛火不清,則銷鑠骨髓,有亡陰之禍。陰既亡矣,安得不成痿乎?故治痿之法,必須清胃火而加之生津、生液之味,自然陰長而陽消也。

方用散余湯∶生地(一兩)玄參(一兩)茯苓(三錢)竹葉(一百片)麥冬(一兩)人參(三錢)麥芽(一錢)天花粉(二錢)神曲(一錢)水煎服。二劑陽明之餘火息,再服二劑,煩躁、饑渴之病除,更用十劑痿症全愈。

此方散胃火之餘氛,不去損胃土之生氣。胃氣一生,而津液自潤,自能灌注腎經,分養骨髓矣。倘用大寒之藥,直瀉其胃火,則胃土勢不能支,必致生意索然,元氣之復,反需歲月矣。譬如大亂之後,巨魁大盜,已罄掠城中所有而去,所存者不過餘黨未散耳。用一文臣招撫之有餘,若仍用大兵搜索剿除,則雞犬不留,玉石俱焚,惟空城獨存,招徠生聚,有數十年而不可復者矣。何若剿撫兼施之為得哉。

此症用潤胃湯亦效。

人參(五錢)麥冬(二兩)天花粉(三錢)玄參(一兩)丹參(一兩)甘草(一錢)山楂(二十粒)神曲(二錢)水煎服。

人有好酒,久坐腰痛,漸次痛及右腹,又及右腳,又延及右手,不能行動,已而齒痛,人以為賊風之侵體也,誰知是痿症乎。或謂∶痿不宜痛,今腹、腳、手、齒俱痛,恐非痿也。嗟乎!諸痿皆起於肺熱,人善飲,則肺必熱矣。經曰∶治痿必取陽明。陽明者胃也,胃主四肢豈獨腳耶。夫痿雖熱病,而熱中有濕,不可不察。

痿病兼濕重者,必筋緩而軟;痿病兼熱多者,必筋急而痛,是痿症未嘗無痛也。苟不祛濕以清火,而反助濕以動熱,則痿症不能痊,轉增添其痛矣。治法專治陽明以生胃氣,佐之瀉火利濕之品,則諸痛自消。

方用釋痛湯∶人參(三錢)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生地(五錢)麥冬(五錢)當歸(三錢)玄參(一兩)甘草(三分)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病除。

此方皆入陽明之藥也。入陽明以平胃氣,即入陽明以平胃火,宜痿症之頓起矣。

況茯苓、白朮善能去濕,復是生胃之品,是治濕又治陽明也。藥投病之所喜,安得而不速愈哉。

此症用解酲飲亦佳。

干葛 白朮 人參 石膏(各三錢)麥冬(三兩)茯苓(五錢)半夏(一錢)水煎服。

人有肥胖好飲,素性畏熱,一旦得病,自汗如雨,四肢俱痿,且復惡寒,小便短赤,大便或溏或結,飲食亦減,人以為感中風邪也,誰知是痿病之已成乎。夫痿有五,皆起於肺熱,好飲之人,未有不熱傷肺者也。肺之母為胃,欲救熱傷之肺,必須速救胃土。經曰∶治痿獨取陽明,正言其救胃也。胃土不足,而肺金受傷,則金失所養,而不能下生腎水,水干則火盛,而肺金益傷矣。況胃主四肢,肺主皮毛。

今病四肢不舉,非胃士之衰乎;自汗如雨,非肺金之匱乎。明是子母兩病,不急救胃,何能生肺以生腎水哉。

方用滋涸湯∶玄參(一兩)麥冬(一兩)茯苓(三錢)芡實(五錢)人參(三錢)甘菊花(三錢)女貞子(三錢)生地(二錢)天門冬(三錢)黃芩(一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十劑胃氣生,二十劑肺熱解,三十劑痿廢起,四十劑全愈。

此方獨取陽明以補胃土,兼清肺經之熱也。不必去補腎,而腎水自潤矣。李東垣立有清燥湯,亦可治痿,不若此方之更神耳。

此症用柞木化湯亦效。

玄參 麥冬(各二兩)柞木枝(三錢)甘草(五分)人參(一兩)天冬(三錢)黃芩 貝母(各二錢)水煎服。

消渴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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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渴之病,有氣喘痰嗽,面紅虛浮,口舌腐爛,咽喉腫痛,得水則解,每日飲水約得一斗,人以為上消之病也,誰知是肺消之症乎。夫肺屬金,金宜清肅,何火熾如此?蓋心火刑之也,肺為心火所刑,則肺金乾燥,又因腎水之虛,欲下顧腎,肺氣既燥,肺中津液自顧不遑,安得余津以下潤夫腎乎。肺既無內水以潤腎,乃索外水以濟之。然救其本宮之火炎,而終不能益腎中之真水,腎又不受外水,而與膀胱為表里,即將外水傳於膀胱,故飲水而即溲也。治法似宜瀉心中之火,以救肺金之熱矣。然而肺因火熱發渴,日飲外水,則水停心下者有之。水日侵心,則心火留於肺而不歸,心中已成虛寒之窟,是寒涼之藥,反為心之所惡。且寒涼之藥,不能上存,勢必下趨於脾胃。夫肺火之盛而不解者,正苦於脾胃之虛,土不能生金之故。

苟再用寒涼,必至損傷脾胃之氣,肺金何以養哉。必須仍治肺金,少加補土之味,則土旺而肺氣自生,清肅之令行,而口渴自止。

方用清上止消丹∶麥冬(二兩)天冬(一兩)人參(三錢)生地(五錢)茯苓(五錢)金銀花(一兩)水煎服。十劑渴盡減,二十劑全愈。

此方重治肺,而輕治胃與脾。治肺而不損金,清火而不傷土。土生金而金生水,又何疑乎。惟方中加入金銀花者,火刑金而多飲涼水,則寒熱相擊,熱雖暫解於片刻,而毒必留積於平時,用清金之藥,以解其熱,不能解其毒也。與其日後毒發而用散毒之品,何若乘解熱之時,即兼解其毒,先杜其患哉。況金銀花不特解毒,且善滋陰,一味而兩用之也。

此症用二冬苓車湯亦效。

麥冬(三兩)天冬(一兩)茯苓(五錢)車前子(三錢)水煎服。

消渴之病,大渴恣飲,一飲數十碗,始覺胃中少快,否則胸中嘈雜如蟲上鑽,易於飢餓,得食渴減,不食渴尤甚,人以為中消之病也,誰知是胃消之病乎。胃消之病,大約成於膏粱之人者居多。燔熬烹炙之物,肥甘醇濃之味,過於貪饕,釀成內熱,津液乾涸,不得不求濟於外水,水入胃中,不能游溢精氣,上輸於肺,而肺又因胃火之熾,不能通調水道,於是合內外之水建瓴而下,飲一溲二,不但外水難化,且平日素醞,水精竭絕,而盡輸於下,較暴注、暴泄為尤甚,此竭澤之火,不盡不止也。使腎水未虧,尚可制火,無如膏粱之人,腎水未有不素乏者也,保火之不爍干足矣,安望腎水之救援乎。內水既不可制,勢必求外水之相濟,而外水又不可以濟也,於是思食以濟之。食入胃中,止可解火於須臾,終不能生水於旦夕,不得不仍求水以救渴矣。治法宜少瀉其胃中之火,而大補其腎中之水,腎水生而胃火息,腎有水,而關門不開,胃火何從而沸騰哉。

方用閉關止渴湯∶石膏(五錢)玄參(二兩)麥冬(二兩)熟地(二兩)青蒿(五錢)水煎服。二劑而渴減,四劑而食減,十劑消渴盡除,二十劑全愈。

此方少用石膏、青蒿以止胃火,多用玄參、熟地以填腎水,重用麥門冬以益肺氣,未嘗閉胃之關門也。然而胃火之開,由於腎水之開;腎水之開,由於腎火之動也;而腎火之動,又由於腎水之乏也。今補其腎水,則水旺而腎火無飛動之機,火靜而腎水無沸騰之患。腎水既安守於腎宅,而胃火何能獨開於胃關哉。此不閉之閉,真神於閉也。

此症用止消湯亦效。

石膏 人參 茯神(各五錢)玄參(一兩)生地(二兩)知母 麥芽 谷芽 神曲(各三錢)水煎服。

消渴之症,小便甚多,飲一斗溲一斗,口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時散開,化為清水,面熱唇紅,口舌不峭,人以為下消之病也,誰知是腎水泛上作消乎。夫腎水泛上,水升於咽喉口舌之間,宜乎不渴,何以渴之甚也?蓋下寒之極,逼其火於上焦,故作渴耳。此火乃腎中之火,即龍雷之火也。一發而不可制,宜引而不宜逐,可於水中引之。論此等消渴,仲景張夫子腎氣丸最妙。世傳腎氣丸,乃張夫子定之,以治漢帝之消渴者也。然而腎氣丸止可治消渴已痊之症,不能治消渴初起之症也。

當年漢帝乍患下消之時,張夫子實別有神方,未傳於世,今獨傳於鐸,鐸何敢隱秘而不出,以救萬世乎。

方用引龍湯∶玄參(三兩)肉桂(三錢)山茱萸(四錢)北五味(一錢)麥冬(一兩)水煎服。一劑渴減半,三劑全愈。龍火浮游乾燥之極,非玄參三兩,斷不能止其焰,非肉桂三錢,必不能導其歸。

山茱萸、北五味非用之以益精,實取之以止渴。益之麥冬者,以龍火久居於上游,未免損肺,得麥冬以生其氣,則肺金生水,火得水而易歸也。或謂多用玄參是欲止焰矣,既恐少用不足以止之,何多用肉桂以增焰乎?蓋用肉桂者,正引火歸源也。

引火而少用肉桂,又何不可?不知玄參善消浮游之火,但其性太涼,非多用肉桂則不足以制其寒,制其寒則寒變為溫,而又非大熱,正龍雷之所喜也。蓋龍雷之性,惡大寒而又惡大熱,大寒則愈激其怒,而火上炎;大熱則愈助其橫,而火上熾。今用肉桂三錢,入於玄參三兩之中,則寒居其九,熱居其一,調和於水火之中;又有山茱、五味、麥冬之助,正不見其熱,惟見其溫也。龍雷喜溫,所以隨之直歸於腎臟。火歸於腎,命門不寒,蒸動腎水,下溫而上熱自除。此方較腎氣丸治下消之症效更神速。鐸不惜傳方,又闡揚其義,以見鐸之論症,非無本之學也。

此症用丹桂止氛湯亦效。

熟地(三兩)肉桂(二錢)茯苓 丹皮(各一兩)麥冬(二兩)水煎服。

消渴之症,口乾舌燥,吐痰如涎白沫,氣喘不能臥,但不甚大渴,渴時必須飲水,然既飲之後,即化為白沫,人亦以為下消之病也,誰知是腎火上沸之消症乎。

夫腎中有火,乃水中之火也。火生水中,亦火藏於水內。火無水不養,亦無水不藏,明是水之制火也。然而水之不足,必至火之有餘,而火反勝水,火欺水之不能相制,於是越出於腎宮,上騰於咽喉、口齒之間。火與水原不能離者也,火既上升,水必隨之而上升矣。水即不欲上升,釜底火燃,安得不騰沸哉。惟是水涸以致沸騰,而烈火日炊,自成焦釜,不以外水濟之得乎。然焦釜而沃之以水,仍沸騰而上,故吐如之涎沫耳。治法不必瀉火,而純補其水,使陰精之寒,自足以制陽光之熱也。

方用寧沸湯∶麥冬(三兩)山茱萸(三兩)茯苓(一兩)水煎服。一劑渴少止,再劑渴又止,飲半月全愈。

此方用山茱萸三兩,以大補腎水,盡人知之。更加入麥冬三兩者,豈滋肺以生腎乎。不知久渴之後,日吐白沫,則熬干肺液。使但補腎水,火雖得水而下降,而肺中乾燥無津,能保肺之不告急乎。肺癰肺痿之成未必不始於此。故補其腎而隨滋其肺,不特子母相生,且防禍患於未形者也。加入茯苓者,因飲水過多,膀胱之間,必有積水,今驟用麥冬、山萸至六兩之多,不分消之於下,則必因補而留滯,得茯苓利水之藥,以疏通之,則補陰而無膩隔之憂,水下趨而火不上沸,水火既濟,消渴自除矣。

此症用解沫散亦神。

熟地(二兩)麥冬(二兩)山萸 丹皮(各一兩)車前子(五錢)水煎服。

人有素健飲啖,忽得消渴疾,日飲水數斗,食倍而溺數,服消渴藥益甚,人以為蟲消也,誰知是脾氣之虛熱乎。夫消渴之症,皆脾壞而腎敗。脾壞則土不勝水,腎敗則水難敵火。二者相合而病成。倘脾又不壞,腎又不敗,宜無消渴之症矣。不宜消渴而消渴者,必脾有熱乘之,得之飲啖酒果而致之者也。夫酒能生熱,熱甚則飢,非飽餐則不能解其飢,然多食則愈動其火矣。火盛非水不能相濟,飲水既多,不得不多溺也。此似消渴而非消渴之症。治法平脾中之虛熱,佐之解酒消果之味,則火毒散,而消渴之病自除。

方用蜜香散∶木蜜(二錢)麝香(三分)酒為丸。更用∶黃連(一錢)茯苓(三錢)陳皮(五分)神曲(一錢)人參(三錢)煎湯送丸藥。日用三丸,丸盡而愈。

此丸用麝香者,取麝能散酒也。且麝香最克瓜果,瓜果聞麝香之氣,即不結子,非明驗耶。木蜜乃枳也,釀酒之房,苟留木蜜,酒化為水。故合用二味,以專消酒果之毒也。酒果之毒既消,用參、苓、連、曲之類,以平脾中之虛熱,則腹中清涼,何消渴之有哉。

此症用消飲散亦佳。

人參 天花粉 茯苓(各三錢)枳殼 濃朴(各一錢)山楂(二十粒)麥冬(二兩)甘草(一錢)水煎服。

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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痙門(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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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濕熱之氣,忽又傷風,口噤不能言,項背KTKT,腳手攣急,角弓反張,人以為太陽之傷寒也,誰知是太陽之痙病乎。夫痙病亦有三陽三陰之殊,亦能傳經,與傷寒之症無異,但傷寒單傷於風,而痙病則合濕熱而成之也。似乎治傷寒可單治風而無難,痙病宜兼治濕熱而不易也。誰知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一邪相犯已是正氣之虧,況三邪之同犯乎。補正以祛邪,治痙無難速愈。或謂一邪相犯,尚須祛邪為先,三邪並犯,則邪氣瀰漫,非用祛邪之藥,安能濟哉?不知一邪之犯,其力專;眾邪之犯,其勢散。力專者宜攻,勢散者可補。於補之中,而行其攻之法,何不濟之有。無如其症同於傷寒,不可驟用補也,所以殺人。苟知可補之法,分症以治之,實易易也。如此症見太陽之徵,不可徑治太陽之邪,宜補太陽之正,太陽之正氣旺,而風濕熱之邪不必攻而自散矣。

方用五苓散加減治之。

白朮(一兩)茯苓(一兩)澤瀉(三錢)豬苓(一錢)羌活(五分)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劑而角弓反張之疾定,二劑而口不噤,腳手不攣急也,三劑諸症盡痊。

五苓散專利膀胱之水。三邪之中,至難去者濕耳。先利其濕,則火隨水泄,而風邪無黨矣。故少用羌活、桂枝以祛風,則風自易解。況五苓散亦非單利濕之藥也,其白朮、茯苓原能健脾生胃,今多加為君,則補重而利輕,所以能健功之速。倘少少用之,則攻多於補,反無益矣。

此症用桂苓薏羌湯亦效。

茯苓(一兩)羌活(二錢)薏仁(一兩)桂枝(三分)水煎服。

感濕熱之氣,又感風邪,頸項強直,一目或左右視,手足搐搦,人以為少陽之傷寒也,誰知是少陽之痙病乎。夫少陽居於半表半里之間,其勢將欲入肝也,而尚留於陽明,故三邪同感,目所以左右視,亦現證於二者之間耳。手足搐搦者,風性動而濕性靜,兩相違背,風欲動而濕挽之;濕欲靜而風激之,熱邪又從中衝擊,此搐搦之所以起也。搐搦不已,又風引而上行,於是頸項不利,而濕氣留中,遂至強直不搖矣。治法必須和少陽之正氣,少用散邪之品,易於解紛也。

方用小柴胡加減治之。

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茯苓(五錢)黃芩(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病減,再劑病全愈。

小柴胡湯和少陽之聖藥也。今又加入白芍、當歸以補其肝中之氣,使肝旺而邪不敢遁於肝。

加茯苓五錢以健胃而利濕,則邪不敢回於胃。茯苓且同柴胡以祛風熱,引之而共入於膀胱,尤易下走,此又法之至神者也。

此症用龍車散亦效。

柴胡 甘草(各一錢)白芍 茯苓(各五錢)車前子(三錢)龍膽草(五分)水煎服。

感濕熱之氣,復感風邪,手足牽引,肉胸脹,低頭視下,肘膝相構,人以為陽明之傷寒也,誰知是陽明之痙症乎。夫陽明胃土也,風入於胃,必變為熱。況原感熱氣,則熱以濟熱,宜至發汗亡陽,何肉胸脹而不發狂,手足牽引而不出汗?反低頭視下,無登高而呼之症,肘膝相構,無棄衣而走之,正以濕邪混之也。蓋陽明之火,最惡者燥耳。今有濕氣在胃,雖侮胃中之土,亦益胃中之燥,即發汗而不至亡陽發狂之禍也。若妄用風藥以散其表,必至汗出而不可止。仲景張夫子曾用大承氣湯以下其邪,然而脾旺者,尚不致損傷脾氣,否則下之亡陰,恐有意外之虞也。然則風濕熱既同入於胃中,則治法不可不治胃,而又不可傷胃也。

方用全陰救胃湯∶玄參(五錢)茯苓(五錢)桃仁(一錢)葛根(一錢)人參(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一劑病半痊,二劑病全愈。

方中資胃中之陰,而不損其胃中之氣。玄參去熱,葛根去風,茯苓去濕,三邪皆去,而又得人參以生胃,麥冬以生肺,則桃仁不亦可以已乎。不知桃仁最動之味,三邪併入於胃中,而補藥多於攻藥,則邪得補,而反流連不去,加入桃仁性急之物,補既不滯,而攻亦不緩,始能相濟以有成也。

此症用二苓槐膏湯亦妙。

石膏 豬苓 槐米(各三錢)茯苓(五錢)防己(五分)黃芩(一錢)水煎服。

感濕熱之氣,復感風邪,發熱腹痛,肌肉顫動,四肢堅急,人以為太陰之傷寒也,誰知是太陰之痙症乎。太陰者,脾經也,脾土濕土也。濕土何堪濕邪之再犯乎?濕入於脾,最難分消。濕邪去而濕之根尚在,一再感濕,仍如前濕之病矣。況加熱以發其炎蒸,加風以生其波浪,自然中州反亂,而四境騷然,堅急之勢成,顫動之形兆,倘用安土之品,則土旺而水無泛濫之虞,水干而土無鬱勃之氣,風即欲作祟,而平成既奏,亦可以解慍矣。無如世人動輒言下,詎識下多亡陰,無陰以灌注於五臟七腑、胸腹手足,何所資以為養哉。勢必堅急顫動,有亡陰而死者矣。

方用安土散∶白朮(一兩)茯苓(五錢)車前子(三錢)薏仁(五錢)赤小豆(一錢)通草(一錢)柴胡(五分)石斛(三錢)水煎服。

此方以利水之藥為君,仍是健脾之藥。蓋土旺自能制水,況又有利之者乎。此症原是濕邪之難治,單去攻濕,而風與熱邪自易吹散,所謂攻邪必攻其堅也。譬如大敵在前,滿山遍野俱是賊黨,倘止從偏旁掠陣,則賊且全營俱來死斗,反至敗衄,不若竟攻中堅,突圍直入,搗擒巨魁,則余氛不戰而自遁。痙病之重治濕邪,亦正此意,可借敵而作鑒也。

此症用薏術定痙湯亦效。

白朮(一兩)薏仁芡實(各五錢)柴胡 知母 甘草 天花粉(各一錢)神曲(二錢)水煎服。

感濕熱又且感風,遂成癇,身蜷足彎,不能俯仰,人以為少陰之傷寒也,誰知是少陰之痙病乎。夫少陰者,足少陰腎也。腎宜熱不宜寒,宜濕不宜燥,何以痙病有濕有熱,反成癇蜷彎不能俯仰之症耶?不知腎最惡風,而喜熱者,喜真火之生,非喜邪火之克也,喜真水之養,非喜邪水之傷也。蓋邪火助燥,邪水增濕耳。

既有二邪入於腎中,又益之以風,安能無癇蜷彎不能俯仰之苦哉?然其治法仍須治濕熱,少佐以祛風為得也。

方用助腎辟邪丹∶茯苓(五錢)薏仁(五錢)防己(一錢)草(一錢)玄參(三錢)水煎服。

此方用防己以治腎中之風,用薏仁、茯苓以去腎中之濕,用玄參、草以治腎中之熱。是風熱濕三者均治,何病之不可去哉。夫腎宜補而不宜瀉,今去風、去濕、去熱,得非瀉腎之藥乎?然而薏仁、茯苓雖利濕而不損其陰,防己雖去風而不傷其氣,玄參、雖去火而不滅其光,非瀉腎而仍是補腎,若單瀉而不補則誤矣。

此症用散痙湯亦佳。

防己(一錢)白朮(一兩)澤瀉 草 炒黑荊芥(各二錢)薏仁(三錢)水煎服。

感濕熱又感風邪,厥逆下利,舌卷囊縮,背曲肩垂,項似拔,腰似折,手足俱冷,其腹脹大,人以為厥陰之傷寒也,誰知是厥陰之痙症乎。夫風濕熱三合而成痙。

邪傳入厥陰,乃入肝木之經也,其勢更急。世人誤發其汗,必致動濕。濕雖陰類,然是外受之陰邪,非肝中之真血也。所動之陽,奔入濕中,為濕所沒,必至亡陽。

蓋脫出之陽,不啻如龍之出谷,其體輕矯,飛騰而不可止遏。今為濕所滯留,則如蛇行匍匐,盡力奔越,究難飛去,故此等痙病,皆誤汗而成之也。治法又不可拘於散邪,仍須補正。惟救其亡陽,而亟使其回陽耳。雖然陽之所以亡者,終由於陰虛之不能攝陽,故補陽必須補陰。而補厥陰之陰,仍從少陰腎經以補之也。

方用回陰散痙湯∶巴戟天(五錢)茯苓(一兩)山藥(五錢)防風(五分)炒梔子(一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水煎服。

此方補肝經之血,而佐之去濕、去火、去風之味,自是正治之法。而又補腎中之火,益之巴戟天何居?正補少陰之謂也。第厥陰之木,非少陰之水不生,何必補腎中之火?詎知汗發亡陽,陽氣盡從外泄,腎中已無真火,單用寒涼以祛熱,則脾胃不勝其寒矣。巴戟天溫腎不至大熱,腎溫而陽回,肝清而陰足,陰陽和合,內之正氣既固,風熱濕之外邪不必攻而自破,況原有攻之者乎。此有益無損之治法,又何患厥陰痙症之無傳久哉。

此症用黃白茵陳湯亦效。

白芍 茯苓(各一兩)豬苓(三錢)茵陳(一錢)白朮(五錢)甘草(一錢)黃連 半夏(各五分)水煎服。

小兒頭搖手勁,眼目上視,身體發顫,或吐而不瀉,或瀉而不吐,人以為驚風之抽掣也,誰知是風熱濕三者合之以成痙乎。小兒純陽,原不宜虛。然而多食瓜果,濕留於胃,濕久則變熱,熱極則生風,此風起於內,而不來於外也。人見小兒頭搖手勁等症,毋論其虛實,投以抱龍丸,不效改用牛黃丸,又不效乃用金石、腦麝香竄之藥,以開其竅而鎮其驚,無不立亡。嗟嗟!驚風二字,自創立以來,殺小兒者不啻數百萬矣,並無有一醫辟其非者。南昌喻嘉言頗知其失,大聲告誡。無如傳世既久,一時不可轉移,且嘉言有論無方,世亦不識治法。鐸聞師言甚悉,因暢論之,而且傳其方也。小兒之易於成痙者,因其骨脆皮薄,不耐風邪,故邪一入腠理,便入臟腑,況其飲食,喜寒而不喜熱,以致損傷脾胃,而成吐瀉之症。上吐下瀉,則陰陽兩虧,平日所受之濕盡行越出。濕出而熱留臟腑之中,無陰相養,遂變成風象以惑人,人亦即為其所惑。但治風而不治正,所以十人十死也。故見此等之症,斷不可祛風,一作風治,去生便遠。蓋其身中實實無風,無風而妄用風藥,以倍耗其損傷之氣,安得不速其死哉。治法惟補其脾胃,而止其吐瀉,則十人十生也。

方用救兒回生湯∶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茯苓(一錢)砂仁(三粒)炒黑乾薑(五分)山楂(五粒)蘿蔔子(五分)車前子(一錢)濃朴(三分)神曲(三分)半夏(五分)水煎服。

此方以十歲為準,五歲者減半。一劑即吐瀉止,二劑即抽掣定,三劑即全愈。此方補中有利,調和於脾胃之內,則陰陽有既濟之歡,自然無變動之害矣。或曰補之是矣,少加去風散熱之藥,未為不可。夫熱當夏令,或可少加黃連數分,以解其暑,若值冬令更當增入辛熱之品。蓋小兒吐瀉之後,熱必變寒,況加時令之嚴寒乎,斷不可用寒涼也。至於風藥,毋論四時俱不可亂增。萬不得已,少加柴胡二、三分可也。

此症用加味六君湯∶人參(八分)白朮(三錢)茯苓(二錢)甘草 半夏(各三分)陳皮 黃連(各二分)神曲 麥芽 防風(各五分)水煎服。

小兒吐瀉之後,口噤不出聲,手腳攣急,人以為驚風之搐搦也,誰知是脾胃寒虛之痙病乎。小兒純陽,先天腎氣原自完固,無如後天之斷喪也。人生後天,以脾胃為主。小兒喜餐生冷,傷其後天,而先天亦損,自然變症紛紜。吐瀉之後,無津液以潤腸胃,更有何氣以運動四肢乎?此手足彎急、搐搦之所以現也。脾胃虧損,肝木必來相侮,脾胃又無津液以供給肝木之取資,則肝木大燥,燥極生火,火極生風,又其常也。肺金見肝木之克脾胃也,欲出其清肅之令,制肝以報土母之仇,無奈脾胃為肝所傷,則土弱而金不能強,力難制肝,反為肝之所凌。而肺金畏肝中之風火,惟恐逼干肺氣,自顧不遑,何能救母,故不敢出聲也。然則治法可不急治肝,以救脾胃之虧乎。

方用活兒湯∶白芍(三錢)茯苓(五錢)人參(二錢)白朮(三錢)梔子(五分)麥芽(五分)枳殼(三分)半夏(五分)甘草(一分)神曲(五分)水煎服。一劑彎急搐搦之症止,二劑口噤之聲出,三劑全愈。

此方平肝之氣以扶其脾胃之土。脾胃之氣生,而肺氣自旺,足以制肝,何風火之不息哉。或謂肺弱不能制肝,自宜補肺。不知用補肺之藥,必用潤劑,不又助脾胃之濕乎。痙病正苦濕也,方中用茯苓之多正去其濕,而反可用濕乎?故不若平肝以安肺,不可潤肺以害脾胃耳。

此症用四君湯亦可效。

人參(一錢)茯苓(二錢)白朮(三錢)甘草 肉桂(各二分)神曲 柴胡(各三分)水煎服。

小兒偶感風邪,發熱身顫,手背反張,人以為驚風之角弓反張也,誰知是痙病中之寒邪乎。小兒氣血未旺,不耐傷寒壯熱,故一時昏沉,非因風而動驚也。故治小兒之傷寒,斷不可與大人一例同治,動用風藥以祛風。蓋因虛入風,治其虛則風自外出。況止犯寒而不犯風,是原無風也,何可祛風哉。倘輕施祛風之藥,則風門大開,內既無風可散,勢必損傷正氣,致營衛無所蔽,而腠理不密,且句引外風深入五內,遂成不可救之症矣。治法補其正氣,而少加散邪之味,寒既易解,臟腑不傷,手到便可奏功。

方用護子湯∶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白朮(二錢)柴胡(五分)桂枝(二分)水煎服。

一劑驚定,不必再劑。亦何方法之神乎?蓋小兒初傷風寒,必先從太陽而入。

今用桂枝、柴胡兩解其太陽、少陽之邪,則邪不敢遁入於陽明。況有人參以固其脾胃之氣,則邪尤不敢入於中宮。加入白朮以利腰臍,茯苓以通膀胱,則邪從外入者即散。即無外邪,而柴胡以舒肝氣,桂枝以暖脾胃之土,正有利益,又何損哉?無如世不知此等治法,妄捏驚風名色,輕施發散、鎮墜之味,以至殺兒無算,醫工不悟,而病家未知,皆委於天數,而不責其誤,誰知萬鬼啼號於夜台哉。吾願世人盡消滅驚風二字名目,庶幾小兒之福乎。

此症亦可用救嬰丹∶人參(一錢)茯苓(三錢)柴胡(三分)白芍(二錢)神曲(五分)砂仁(一粒)炮姜(三分)水煎服。婦

人新產之後,忽然手足牽搐,口眼斜,頭搖項強,甚則角弓反張,人以為產後驚風,誰知是亡血過多而成痙乎。產後舊血已虧,新血未長,血舍空虛風尤易入。原不必戶外之賊風也,即一舉一動,風自內生。覺兩腋之間陰寒逼人,一不慎而風入之矣。然風因虛而入,補虛而風即能出也。第補虛之法,血亡不能速生,而氣怯則宜急補,補氣則血尤易生,血生而風不能存。故血舍驅風,尚非正治,矧純用鎮驚之藥耶。

方用救產止痙湯∶人參(五錢)當歸(一兩)川芎(三錢)荊芥炒黑(一錢)水煎服。一劑病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即佛手散之變,大補其氣血之虛,加之人參則氣更旺矣,氣旺而邪不敢敵。

有荊芥引血歸經之藥,血既歸經,而邪何能獨留?況荊芥原能祛邪,而不損正氣,故可兩用之,以出奇耳。倘不補氣血,惟事祛風,則血舍更空,風將直入,是立殺其婦矣,可不慎哉。

此症用活母丹亦神效。

當歸 人參(各一兩)川芎(五錢)柴胡(三分)肉桂(一錢)水煎服,即愈。

人有一時手足牽掣,口眼歪張,人以為中風之症也,誰知是痙病之驟發乎。夫中風病,身必顛覆,口必吐痰。痙病狀如中風,而身必不顛覆,口中、喉內必無痰涎之出入與水雞聲也。蓋中風無風,風從內起;痙病則風從外入,風自成威,不必借重內痰之助,所以但有牽KT歪張之風象,絕無洶湧秘塞之痰聲也。若風自內起者,火動生風,痰以助之也。故中風無外邪,痙病無內邪也。無外邪者不可治風,無內邪者不可不治風耳。然而單治外而不治內,則外風雖去,內風必生,是以祛風必須補正也。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一錢)白朮(三錢)黃(三錢)當歸(三錢)柴胡(三錢)升麻(四分)陳皮(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牽掣定,再劑而歪張止,三劑不再發。

夫補中益氣湯補氣之藥,非祛風之劑,乃用之以治痙之風,反易奏功者何故乎?蓋氣虛則風易入也,補其氣則正旺,足以祛邪。方中用柴胡原能祛邪也,少用之於補藥之中,則能提氣以衛正;多用之於補藥之中,則能益氣以祛邪。故用至三錢,而風難再留矣,何必更借重他藥散風之多事哉。世人但知參、歸、、術之多用以補正,絕不知柴胡多用於參、歸、、術之中尤易祛邪,余所以持表而出之也。

此症用九宮湯亦神效。

人參(一兩)巴戟天 葳蕤(各五錢)半夏 烏藥 秦艽(各一錢)陳皮 附子 天麻(各五分)水煎服。

汗症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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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大病之後,無過而遍身出汗,日以為常,人以為內熱發汗也,誰知是陽氣之虛,外泄而腠理不能自閉乎。大病之後,氣血大虧,氣不能入於血之中,血必至逼其氣於膚之外,使肺金清肅之令行,則氣雖欲越出於皮毛,而腠理未疏,何能外泄?惟大病之後,必先損其肺,肺先無自主之權,安能禁其氣之不固哉。氣不固,而汗乃氣之所化,汗隨氣泄,遍體出汗淋漓,又無內邪之散,有不散盡其真氣者乎。

似乎較亡陽之症相同,然而亡陽之症身喪於頃刻,自汗之病不至遽殞於須臾,其故何也?蓋亡陽之症,乃熱邪驅之;自汗之症,乃陰虛促之也。陽病暴而陰病緩,陽暴難於救援,陰緩易於調劑。治法自當以補氣為主,而補氣之中,兼以補陰,則陰能攝陽,汗不止而自止矣。

方用攝陽湯∶人參(一兩)黃(一兩)白芍(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山茱萸(三錢)熟地(一兩)水煎服。二劑汗少止,四劑汗大止,十劑全愈。

此方用參、以大補其氣。氣足則肺氣有養,皮毛自固。益之麥冬、五味則肺金不特自足以衛外,兼可以分潤於腎水。猶恐汗出太多,必損耗真陰,更加熟地、山茱以益精,使肺金不必又來下生腎水,則肺氣旺而皮毛益固矣。增入白芍一味以收斂肝氣,則肝木自平,使肺金無仇家之相逼,則肺氣安然,自能行其清肅之氣,而下輸於膀胱,則上下之氣舒,而心中生液,不來克肺,則肺金有權得以自主,安肯聽汗之自出哉。此攝陽之妙法也。倘貧窮之人無力買參,豈忍視死不救。前方之中倍加黃二兩,增入防風五分,同前藥煎服,功未嘗不同,但必須多服數十劑也。

此症用斂汗湯甚妙。

黃(一兩)麥冬(五錢)北五味(二錢)桑葉(十四片)水煎服。

人有夢遺之後,身體野狼狽,加之行役太勞,或行房太甚,遂至盜汗淋漓,人以為腎氣之虛也,誰知是心氣之熱乎。夫心喜寒而不喜熱,腎喜熱而不喜寒,似乎心腎之相違,然而於相違之中,未常不相合也。腎因夢遺之後,自然精水不足,加之行役、行房,以勞其筋骨,則內陰大虧,何能上濟於心乎?心無腎水之濟,則心添其熱,而腎水更耗,久則腎畏心之取資,堅閉腎宮,而心不得不仍返於心宮,無奈心無液養,而煩躁之念生。然心雖無寧靜之氣,未常無專主之權,徒然煩躁,而相火尚不敢顯背夫心,以自越出於軀殼之外,但乘心假寐,乃竊其資重而潛移耳。故盜汗之出與自汗之出,實有不同。自汗者,心不得而自主也;盜汗者,心尚能操其意。此等之汗,必出在胸間者尤甚。汗本熱也,而越出於軀殼之外,則熱變為寒。正因相火之熱,乃虛火而非實火,況乘心之未知而遁出,非明目張胆者可比,熱出為寒,正顯其陰之象也。況心原無液何從而得汗乎?亦竊腎之餘津私自潛移者也。治法瀉心中之熱,仍宜補腎中之水。腎水足而心火自清,心火寧而心汗自止矣。

方用防盜止汗湯∶麥冬(五錢)生棗仁(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三錢)黃連(五分)人參(三錢)丹參(三錢)茯神(三錢)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汗少止,二劑汗全愈。

此方心腎雙補之藥也。心腎兩足,自有離而複合之勢。黃連清心,肉桂溫腎,二味同用,能使心腎交於頃刻。心腎既交,則心火清明,相火畏主,何敢竊財用而偷出哉。倘不補心腎,惟事止汗,汗不能止,必且輕變重而重變危矣。烏可輕用止澀之味乎。

此症用四參湯亦效。

玄參(一兩)麥冬 生地(各五錢)天門冬 人參 沙參(各三錢)丹參 茯苓(各二錢)黃連(五分)北五味(一錢)水煎服。

人有夜間發熱,初時出汗星星,後則漸多,日久每夜竟出大汗,至五更而止,人以為陽虛盜汗也,誰知是陰虛出汗乎。夫陰虛者,腎虛也。腎藏真陰,陰宜秘藏,何故發汗?蓋腎中之火動也。腎水非火不養,何反致泄水?即水泄宜從下出,何走皮毛而旁出耶?不知腎火生水,真火也。真火喜靜而不喜動,水靜則真火生水,水動則真火泄水矣。生水則火能秘藏,泄水則火乃奔越。故腎中之火動者,仍腎中之水自動,由於人之縱慾而好泄其精也。精泄過多,則勞其精而水動,而火亦動。火動而水不足以濟之,則火且挾水,而騰出於本宮,不從下走,而乃隨其火性,遊行於經絡腠理之間,遇毛竅而泄也。初則偶爾遊行,久則夜夜出汗。陰氣愈虛則愈汗,毛竅之細路竟成轉輸之大道矣。然汗既易出,宜無分晝夜,何夜汗而晝不汗耶?得毋陰虛而陽未虛乎?不知陰陽各有道路,行於陽之分,則陰不敢奪陽之權;行於陰之分,則陽不敢奪陰之柄。夜間出汗,實陰走於陰之途,至於五更,則陰不敢入於陽之界。故陰汗遇陽氣而自轉,非陰虛而陽不虛也。治法宜大補其真陰,而加之陽分之藥,提陰出於陽分,庶幾陰遇陽而止也。

方用補陰止汗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人參(二錢)白朮(三錢)地骨皮(一兩)沙參(三錢)北五味子(一錢)桑葉(十片)水煎服。二劑汗少止,四劑汗乃止,十劑汗不再出矣。

此方熟地、山茱補精之物也,地骨、沙參補陰而更能清骨髓中之虛熱,五味、桑葉止汗之神劑,人參、白朮健脾開胃補氣之聖藥也。多用補陰之品,則水足以制火,少用補陽之味,則陽易於提陰。陰陽水火,既無偏勝之虞,自無走泄之患,何必用澀精之牡蠣、斂汗之瞿麥哉。

此症用湛露飲亦效。

熟地(二兩)地骨皮 沙參 丹皮(各五錢)北五味(一錢)水煎服。

人有飲食之時,頭項至面與頸HT之間大汗淋漓,每飯皆如此,然身又無恙,人以為陽氣之旺也,誰知是胃氣之盛乎。夫胃氣即陽氣也,胃旺則陽旺,而分為二者何故?不知陽旺者,合三陽而言之;胃旺者,單舉胃一經而言之也。胃本屬土,無水谷之入,則胃氣安靜。即處飢餓之時,而其火暗起,亦不過在胸膈間,不能上至於頭項。惟得水谷之氣,填於陽明之經,則胃中之火,借水谷之氣以助其勢,遂化汗而上騰,越出於頭面之上下也。此等之汗,明是胃火之盛,由於心包之火旺也。心包生土以生火,非助火以害土。胃得火生以出汗,不同於邪火之自焚也。故止出汗於上焦,而不亡陽於下焦耳。治法瀉胃火之有餘,不可損胃土之不足,使胃平而汗自止也。

方用收汗丹∶玄參(三錢)生地(三錢)荊芥(一錢)五味子(三分)桑葉(十片)白芍(五錢)蘇子(一錢)白芥子(一錢)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此方不去瀉胃火,反去滋陰。蓋陽之盛者,陰之衰也。補陰則陰旺自足攝陽,不必止汗而汗自止。況方中有桑葉、荊芥為引經止汗之藥,白芥、蘇子為消痰定氣之品,原調劑之咸宜,抑陽而歸陰,化汗而為精,又何疑乎?然必久服而始奏效者,以調胃之藥,宜和緩而不宜急遽也。

此症用龜豕膏亦奇效。

殺豬心內之血(一兩)龜板膏(二兩)五味子(二錢,為末)煮成一塊,口含化咽,服作一次。食完,永不再發。

先將龜板融化,後入豬心血,再入五味子末,調化膏,切片,含化。神方也。

人有心頭有汗,一身手足無汗者,人以為心熱之故也,誰知是思慮過多,心虛而無血以養心乎。夫心主火也,思慮過多,則心火炎燒,逼干其液,液干宜無汗矣,何心頭多出汗耶?不知此汗非汗也,乃心中之液,內不能存,外走而汗出耳。或疑心液無多,安得盡化為汗?不知心為君主之官,心熱則五臟七腑之液群來相資,因其內熱之甚,不養心而為液,反越心而為汗也。汗既多出,無有盡期,五臟七腑之液何能相繼?勢必心愈熱而汗不可止,及至汗不可止,而心中乾燥,煩躁不眠之症生矣。治法補血以養心,瀉火以生液,不必止汗而汗自止矣。

方用滋心湯∶人參(三錢)桑葉(十四片)黃連(五分)丹參(三錢)麥冬(五錢)甘草(五分)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柏子仁(二錢)生地(五錢)白朮(三錢)沙參(二錢)玄參(三錢)丹皮(三錢)水煎服。

二劑心汗止,十劑不再發。

此方名為滋心,實多滋腎之味。蓋心之液必得腎之精上溉,而液乃生。故欲補心中之液,必須補腎中之精也。補腎而少加清心之品,則心火安寧,而液不外越矣。

此症用助思湯亦效。

人參(五錢)熟地(一兩)生地(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黃連(一錢)肉桂(三分)茯苓(二錢)菟絲子(二錢)丹皮(二錢)丹砂(一錢,不可經火)柏子仁(三錢)炒棗仁(二錢)蓮子心(一錢)水煎服。

五癉門(十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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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癉之症,胸中易飢,食則難飽,多用飲食則發煩,頭眩、小便艱澀,身如黃金之色,此是胃中虛熱之故,非胃中之濕熱也。人身脾胃屬土,脾陰土也,而用則陽;胃陽土也,而用則陰。脾胃和同,則剛柔並濟,通調水道,易於分消。惟七情傷損於內,則陰陽不相和合,胃無陰以和陽,則熱聚而消谷;脾無陽以和陰,則寒聚而積水,兩相搏激,故昏眩、煩悶生焉。於是所食之水谷,不變為精華之清氣,而反蒸為腐敗之濁氣矣。濁氣下降者也。濁氣下流於膀胱,膀胱受胃之熱,氣化不行,小便閉塞,水即走於陰器,而熱散走於皮膚,故一身發黃也。治法升胃中之清氣,以分利其膀胱,則清升而濁易降,水利而熱易消。

方用分濁散∶茯苓(一兩)車前子(三錢)豬苓(三錢)茵陳(一錢)梔子(三錢)水煎服。

一劑水少利,二劑濕乃退,十劑全愈。

方中以茯苓為君者,利水而不傷胃氣。胃氣不傷,而後佐之去熱消濕之品,則胃無火亢之憂,自然脾無水郁之害。倘不早治,而水濕之氣,流入於腎,則腎被其傷,必至腹滿成蠱,不可治矣。

此症用茵陳苓術湯亦效。

茵陳(三錢)茯苓 白朮 薏仁(各五錢)知母(一錢)水煎服。

酒疸之症,心中時時懊,熱不能食,嘗欲嘔吐,胸腹作滿,然清言了了,人以為酒食作疸也,然而酒濕之成疸,由於內傷饑飽勞役也。夫人之善飲者,由於膽氣之旺也。夫膽非容酒之物,而能滲酒,酒經膽氣之滲,則酒化為水,入於膀胱而下泄矣。惟其內傷於饑飽勞役,則五臟受損,髒損而腑亦損矣。五臟六腑俱已受損,寧膽氣之獨旺乎?膽氣即衰,則飲酒力不能滲。無如人之縱飲如故,則酒多而滲亦多,更傷膽氣。膽損不能滲酒,酒必留於脾胃之間;而脾胃不及從前之旺,則酒肉不能受,傳之膀胱;而膀胱又不及從前之健,則水入不能消,下既不行,必返而上吐,而下泄又艱,中州又不可久留,於是濕熱之氣,蘊隆沖膈,懊而發於心。由是遍漬周身,分布四體,盡發為黃也。夫心至懊,其心神之昏亂可知,何又能清言了了耶?不知酒氣熏蒸於一時,則見懊;懊者,欲痛不痛之狀,非心中之神至於妄亂不寧也。治法宜解其酒之毒,而兼壯其膽;膽氣旺而酒氣自消,酒氣消而水氣自泄,水氣泄而黃自解矣。

方用旺膽消酒湯∶柞木枝(三錢)山梔子(三錢)桑白皮(三錢)白茯苓(三錢)白芍藥(一兩)竹葉(一百片)澤瀉(二錢)水煎服。二劑而膀胱利,四劑而黃色輕,八劑全愈。

夫柞木專能消酒毒於無形,酒毒既消,則拔本塞源矣。至助膽之藥,舍白芍、山梔無他味也。其餘之藥,不過分消濕熱之氣。世不知治法,或吐或下,皆操刀而殺之也,可不慎哉。

此症用郁李歸芍湯亦效。

白芍(一兩)當歸 茯苓(各五錢)郁李仁(五分)甘草(三分)黃連(五分)車前子(二錢)水煎服。

女勞之疸,其症腎氣虛損,四肢酸痛,夜夢驚恐,精神睏倦,飲食無味,舉動乏力,心腹脹滿,腳膝痿緩,房室不舉,股內濕癢,水道澀痛,時有餘瀝,小腹滿身盡黃,額上黑,人以為黃膽之症,誰知因女色而成者乎。夫人室久戰,相火充其力也,相火衰則不能久戰矣。火衰而勉強入房,則泄精必多,火隨水散,熱變為寒矣。人身水火,不可少者也。水衰則不能制火,而火易動;火衰則不能利水,而水易留,顧水留宜可以制火矣。然而所留之水,乃外水而非內水也,內水可以制火而成液,外水不能消火而成癉。故女勞之疸,仍是濕熱而結於精竅之間,非血瘀而閉於骨髓之內也。倘用抵當湯水蛭之類,以峻攻其瘀血,或用礬石散硝石之品,以蕩滌其微陰,則促之立亡矣。治法宜補腎中之氣,而不可有助火之失。宜利膀胱之水,而不可有亡陰之愆。當緩以圖功,不當責以近效也。方用減黃丹治之。

白茯苓(五錢)山藥(五錢)人參(三分)白朮(一錢)芡實(五錢)薏仁(五錢)菟絲子(三錢)車前子(一錢)生棗仁(一錢)水煎服。十劑黃膽減,又十劑黃膽更減,又十劑全愈。

再服三十劑可無性命之憂。

女勞疸最難治,人生此病,未有不死者。苟存堅忍之心,絕欲慎疾,信服前湯,無不生者。蓋此丹固本以救傷,並不逐邪以瀉瘀,腎氣日健,而黃色日減矣。或疑女勞之疸成於腎之無火,似當補火,不知疸雖成於無火,今病久陰耗,若補火則恐爍陰,不特無益而反害之矣。

此症用杜術湯亦效。

白朮(二兩)杜仲(五錢)茯苓(五錢)車前子(三錢)(五錢)山藥(一兩)水煎服。

肺疸之症,鼻塞不通,頭面俱黃,口澹咽干,小水不利,人以為黃膽之症,誰知實由於肺氣之虛耶。肺金氣旺,則清肅之令下行於膀胱,凡有濕熱盡從膀胱下泄,則小水大行,何濕能存。水既直瀉,則熱亦難留。惟其肺氣先虛,而後濕熱鬱蒸於胸膈之間,致肺燥而失其清肅之令,水氣遂乘其燥而相入,燥與濕合而成熱,濕熱相留欲分入膀胱,而膀胱不受,欲走於皮毛之竅,而腠理未疏,不能越行於外,遂變現黃色於皮膚也。治法宜宣通肺氣,健其脾胃之土。蓋因肺氣閉於上,而後水氣塞於下,使肺氣上通則水且下降,況重補其脾胃以生肺乎,此治肺疸必宜宣揚夫肺氣也。

方用揚肺利濕湯∶桔梗(三錢)天花粉(二錢)白朮(五錢)茯苓(五錢)桑白皮(三錢)茵陳(三錢)豬苓(二錢)黃芩(五分)水煎服。一劑鼻塞通,二劑咽干潤,三劑口澹除,四劑小水大利,十劑頭面之黃盡散矣。

此方開腠理而生津液,則肺金有潤燥之功。合之茯苓、茵陳、花粉、白朮則土氣大旺,金氣亦揚,清肅令行,而膀胱之壅熱立通,小便利而黃色烏能獨存哉。

此症亦可用通氣飲∶桔梗(二錢)紫菀(二錢)白朮(五錢)茯苓(五錢)甘草(三分)茵陳(一錢)益智仁(三粒)貝母(二錢)水煎服。

心疸之症,煩渴引飲,一飲水即停於心之下,時作水聲,胸前時多汗出,皮膚盡黃,惟兩目獨白,人以為黃膽也,誰知是心中虛熱以成之乎。夫心喜燥不喜濕,然過於燥,則未免易其性以喜濕矣。然而心終宜燥,而不宜濕。以濕濟燥,可權宜行於一時,不可經常行於長久。蓋水乃陰物,陰居陽地,不肯遽入於小腸,心又因水制,力不能分消,移其水以入於膀胱,故水停心下作聲。而膻中乃心之相臣,見水邪犯心,且出其火以相救,戰爭於胸間,水得火炎,而熱化為汗,時出於胸。其餘之水,何能盡解,旁趨而出諸皮毛,乃壅閉而變為黃矣。一身皆黃而兩目不變者,蓋因肝開竅於目,心為肝子,邪見肝木之旺,不敢犯肝之界,兩目正肝之部位,所以濕熱不至於目,而無黃色之侵耳。然則治法,宜補肝氣以生心,瀉水濕以逐熱,則黃膽不攻而自散也。

方用瀉肝利濕湯∶白芍(一兩)茯苓(五錢)白朮(五錢)茵陳(三錢)炒梔子(三錢)木通(一錢)遠志(一錢)水煎服。一劑症輕,二劑又輕,十劑全愈。

此方補肝即所以補心,瀉水即以瀉熱。倘徒治黃而不辨其髒氣之生克,妄用龍膽草等藥,必至變為寒黃之症,反難施治矣。

此症用茵陳苓術黃連湯亦效。

茵陳(三錢)茯苓白朮(各五錢)黃連(二錢)水煎服。

肝疸之症,兩目盡黃,身體四肢亦現黃色,但不如眼黃之甚,氣逆手足發冷,汗出不止,然止在腰以上,腰以下無汗,人以為黃膽也,誰知是肝氣之郁,濕熱團結而不散乎。夫肝屬木,非水不長,何以得濕而反郁乎?不知肝之所喜者,腎水也,非外來之邪水也。腎水生木而發生,邪水克木而發癉。蓋肝藏血而不藏水,外來之水多,則肝閉而不受,於是移其水於脾胃。然而外來之水,原從脾胃來也。脾胃之所棄,而脾胃仍肯容之乎?勢必移其水於膀胱,而膀胱又不受。蓋膀胱因肝木之濕熱,不敢導引而入,以致自焚。於是濕熱復返而入肝,而肝無容身之地,乃鬱勃而發汗,汗不能盡出而黃症生矣。使汗能盡出,未必遽成黃也。無奈肝之濕熱,欲下走於腎宮,而腎氣惡肝木之犯,杜絕而不許入境,腰以下正腎之部位也,所以無汗而發黃耳。治法開肝氣之郁,佐之分濕散邪之劑,則黃膽自愈矣。

方用利肝分水飲∶龍膽草(二錢)茵陳(三錢)茯苓(一兩)豬苓(三錢)柴胡(一錢)車前子(三錢)白蒺藜(三錢)甘菊花(五錢)水煎服。二劑而目之黃澹矣。又服四劑,身之黃亦澹矣。再服四劑,氣逆、汗出之病止,又服十劑全愈。此方開郁於分濕之中,補肝於散熱之內,既善逐邪,又能顧正,兩得而無失矣。

此症用利目湯亦妙。

龍膽草(二錢)茵陳(三錢)白芍(一兩)茯苓(五錢)澤瀉 車前子 白蒺藜(各三錢)柴胡(一錢)草決明(二錢)水煎服。

脾疸之症,身黃如秋葵之色,汗衣服,皆成黃色,兼之涕唾亦黃,不欲聞人言,小便不利,人以為黃汗之病也,誰知是脾陰之黃乎。夫脾土喜溫,黃病乃濕熱也。熱宜非脾之所惡,何故成黃?不知脾雖不惡熱而畏濕,脾乃濕土,又加濕以濟濕,脾中陽氣盡行消亡,無陽則陰不能化,土成純陰之土,何能制水哉?水存於脾中,寒土不能分消,聽其流行於經絡、皮膚矣。凡臟腑之水皆下輸膀胱,今脾成純陰,則無陽氣達於膀胱矣。然水寒宜清,變黃色者何故?蓋寒極似土也。夫寒極宜見水象,水寒宜見黑色,不宜見黃。而今變黃者,以水居於土之中也。其不欲聞人言者,脾寒之極,其心之寒可知,心寒則膽怯,聞人言則惕然驚矣,故不願聞。則治法宜大健其脾,而溫其命門之氣,佐之以利水之劑,則陰可變陽,黃病可愈矣。

方用補火散邪湯∶白朮(三兩)附子(三錢)人參(二兩)茵陳(三錢)白茯苓(一兩)半夏(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小便利。再服四劑,汗唾不黃矣。

此方白朮、人參以補其脾,茯苓、茵陳以利其水,附子以溫其火,真火生而邪火自散,元陽回而陰氣自消。陰陽和協,水火相制,何黃病之不去哉。

此症用茵陳分濕湯亦效。

白朮(二兩)肉桂茵陳豬苓(各三錢)半夏(一錢)水煎服。

腎疸之症,身體面目俱黃,小便不利,不思飲食,不得臥,人以為黃膽也,誰知是腎寒之故乎。夫腎本水宮,然最不能容水,凡水得腎之氣而皆化,故腎與膀胱為表里,腎旺則膀胱亦旺。然腎之所以旺者,非腎水之旺,而腎火之旺也。腎火旺而水流,腎火衰而水積。水積多則成水臌之病,水積少則成黃癉之,故黃癉易治而水臌難治。如腎疸之病,不可治癉,一治癉而黃膽反不能痊。必須補其腎中之火,而佐之去濕健脾之藥,則黃膽可指日而愈也。

方用濟水湯∶白朮(二兩)肉桂(三錢)茯苓(一兩)山藥(一兩)薏仁(一兩)茵陳(一錢)芡實(五錢)水煎服。二劑小水大利,再用二劑,飲食多矣。再用二劑可以臥矣。再用二劑,身體面目之黃盡去。

此方用白朮以健脾也。然而白朮能利腰臍之氣,是健脾正所以健腎。況茯苓、山藥、芡實之類俱是補腎之味,又是利濕之劑;得肉桂以生其命門之火,則腎不寒,而元陽之氣自能透化於膀胱。況所用薏仁之類,原是直走膀胱之品,所謂離照當空,而冰山雪海盡行消化,何黃之不散哉。或謂發黃俱是濕熱,未聞濕寒而能變黃也。嗟乎!黃病有陰黃之症,是脾寒亦能作黃,豈腎寒獨不發黃耶。況腎寒發黃,又別有至理。夫黃者,土色也。黃之極者即變為黑;黑之未極者,其色必先發黃。

腎疸之發黃,即變黑之兆也。黃至於黑,則純陰無陽,必至於死。今幸身上發黃,是內以無陽,陰逼其陽而外出,尚有一線之陽在於皮膚,欲離而未離也。故補其陽,而離者可續耳。倘皮膚已黑,此方雖佳,何以救之哉。

此症用加減五苓散亦佳。

白朮(二兩)茯苓(一兩)澤瀉(三錢)薏仁(三錢)草(三錢)肉桂(三錢)水煎服。

人有心驚膽顫,面目俱黃,小水不利,皮膚瘦削,人以為黃膽之症,誰知是膽怯而濕乘之乎。夫膽屬少陽,乃陽木也。木最喜水,濕亦水也。水濕入膽,宜投其所喜,何反成黃膽之病?蓋水多則木泛,木之根不實矣。少陽之木,非大木可比,曷禁汪洋之侵蝕乎,此膽之所以怯也。膽怯則水邪愈勝,膽不能防,水邪直入膽中,而膽之汁反越出於膽之外,而黃病成矣。治法瀉水濕之邪,則膽氣壯而木得其養。

又不盡然也,木為水浸久矣,瀉水但能去水之勢,不能固木之根。木雖克於土,而實生於土,故水瀉而土又不可不培也,培其土而木氣始能養耳。

方用兩宜湯∶茯苓(五錢)白朮(一兩)薏仁(五錢)柴胡(五分)龍膽草(一錢)茵陳(一錢)郁李仁(五分)水煎服。二劑輕,四劑又輕,十劑全愈。

此方利濕無非利膽之氣,利膽無非健脾之氣也。脾土健,土能克水,則狂瀾可障,自然水歸膀胱盡從小便而出矣。

此症用竹茹龍膽湯亦效。

白芍(一兩)龍膽草 半夏(各一錢)茯苓(五錢)茵陳 竹茹(各二錢)白朮(三錢)水煎服。

人有小便點滴不能出,小腹臌脹,兩足浮腫,一身發黃,人以為黃癉矣,誰知是膀胱濕熱,結而成癉乎。夫膀胱之經,氣化則能出水,無熱氣,則膀胱閉而不行,無清氣,則膀胱亦閉而不行。所以,膀胱寒則水凍而不能化,膀胱熱則水沸而亦不能化。黃癉之病,無不成於濕熱。是膀胱之黃癉,乃熱病而非寒病也。熱而閉結必解熱,寒而閉結必祛寒。第黃癉既成於濕熱,宜解熱而不宜祛寒矣。然而祛寒者,必用熱藥以溫命門之火;解熱者,必用涼藥以益肺金之氣。蓋肺氣寒,則清肅之令下行於膀胱,而膀胱不能閉結也。

方用清肺通水湯∶白朮(一兩)蘿蔔子(一錢)茯苓(三錢)半夏(一錢)麥冬(三錢)桑白皮(三錢)茵陳(一錢)澤瀉(二錢)車前子(三錢)黃芩(二錢)蘇子(二錢)水煎服。一劑小便微利,二劑小便大利,四劑而黃癉之症全消。

此方雖與揚肺利濕湯大同小異,實有不同也。揚肺利濕湯,提肺之氣也;清肺通水湯,清肺之氣也。二方皆有解濕之藥,而利與通微有異,利則小開其水道,而通則大啟其河路也。

此症用通流飲亦效。

茯苓(五錢)白朮(三錢)桂枝(五分)茵陳(一錢)木通 車前子(各二錢)水煎服。

大瀉門(九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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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饑渴思飲食,飲食下腹便覺飽悶。必大瀉後快,或早或晚,一晝夜數次以為常,面色黃稿,肢肉減削,此非胃氣之虛,乃脾氣之困也。夫脾與胃宜分講也,能消不能食者,胃氣之虛,由於心包之冷也;能食不能消者,脾氣之困,由於命門之寒也。今饑渴思飲食,食後反飽,飲後反悶,是胃能納,而脾不能受也。但脾不能受,何至大瀉後快?蓋脾乃濕土,既無溫暖之氣,又受水谷,則濕以助濕,惟恐久留以害土,情願速傳之為快。譬如黃河之水,入於中州,既無高山峻岭以為防,又少深池大澤以為蓄,水過之處,土松水泛,易於衝決,其波濤洶湧,連泥帶水,一瀉千里,不可止遏,亦其勢然也。日積月累,非斷岸之摧崩,即長堤之遷徙也。脾正中州之土,其大瀉之狀,正復相同。治法不宜治胃,而宜治脾;不宜單治脾,兼宜治腎中之火。

方用奠土湯∶白朮(一兩)茯苓(一兩)砂仁(五分)山藥(一兩)人參(五錢)蘿蔔子(二錢)附子(三分)半夏(一錢)破故紙(一錢)水煎服。

此方白朮、茯苓、人參皆健脾之聖藥,附子、破故紙助命門之神品,山藥補腎之奇味,砂仁、半夏醒脾之靈丹,而蘿蔔子又釐清濁之妙劑也。一、二服便能止,瀉止不必多用。然多用亦無妨礙,自能回陽於既危,生陰於將絕。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效。

人參 小茴香(各三錢)白朮 山藥(各一兩)肉桂(一錢)蘿蔔子(一錢)甘草(一錢)肉豆蔻(一枚)茯苓(五錢)水煎服。

人有長年作瀉,五更時必痛瀉二、三次,重則五、六次,至日間又不作瀉,人以為脾胃之虛寒,誰知是腎與命門之虛寒乎。此等之病亦從脾胃虛寒而起,乃久瀉亡陰,脾傳入腎。苟腎中之火不衰,脾即傳腎,久之而腎仍傳於脾而自愈。惟其命門火衰,不能蒸腐水谷,脾遂傳水濕之氣於腎而不返矣。五更乃亥子之時也,其位在北,正腎水主令之時。水寒而火不能溫,水乃大瀉,此瀉即《內經》所謂大瘕瀉也。用止水之劑,反不能止,必須用補水之味,使亡陰者速生。尤須於補陰之中,兼補其火,則陽旺始能攝陰也。

方用填坎湯∶山茱萸(一兩)茯苓(一兩)巴戟天(五錢)肉桂(三錢)車前子(三錢)北五味(三錢)人參(三錢)芡實(一兩)白朮(二兩)水煎服。一劑瀉輕,再劑瀉又輕,連服十劑,斷不再瀉。

此方脾腎兼補,又是分水止瀉之藥,則濕氣自解。況得肉桂以溫命門之氣,則膀胱易於化水,寧復走大腸而作瀉哉。

此症用五神丹亦佳。

熟地(二兩)山萸(一兩)五味子(二錢)破故紙 肉桂(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腹中大痛,手不可按,一時大瀉,飲食下喉即出,完谷不化,勢如奔馬,不可止抑,頃刻之間,瀉數十次,一日一夜約至百次,死亡呼吸,此肝經風木挾邪而大瀉也。其病得之夏日貪涼,向風坐臥,將暑熱之氣遏抑不宣,藏於脾胃之內。一過秋天,涼風透入,以克肝木,而肝木之風,郁而不舒,乃下克脾胃。而脾胃之熱,遂與風戰,將腹中所有之水谷盡驅而直下,必欲無留一絲以為快,故腹中作痛,其勢甚急。脾胃欲止而風不肯止,脾胃欲閉而熱不可閉,下焦之關門大開,上焦之關門難闔,所以食甫下喉,不及傳化而即瀉也。治法必須急救其脾胃之氣,而後因勢利導之。然非多用藥餌,星速補救,則王道遲遲,鮮不立亡矣。

方用逆挽湯∶人參(一兩)茯苓(二兩)大黃(一兩)黃連(三錢)梔子(三錢)甘草(三錢)水煎服。一劑腹痛除,瀉亦頓止。

此方用人參以固其脾胃之氣,則氣不至於驟脫,然最奇在用大黃也。蓋此瀉乃火留於腸胃,非用大黃迅逐,則火不遽散,水不盡流。然徒用大黃不用黃連、梔子,則火邪甚熾,盤踞於斷澗曲溪,未必驟涸。三味並用,則大小河渠,無不盡行啟泄。

然分消無法,則壅塞阻滯亦未可知。益之茯苓以釐清濁,且是健脾開胃之藥,則土氣既堅,自無衝決之患。更慮過於迅逐,邪去雖速,未免傷損腸陰,又佐甘草之和緩,以調劑於遲速之間,使人參易於生氣,所謂剿撫並用,無激而死斗之虞,自然風浪息平,水歸故道,平成立奏也。

此症用參連湯亦效。

人參 茯苓(各一兩)白芍(二兩)黃連(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愈。

人有口渴飲水,忽然大瀉,一日或十餘行,或數十行,晝夜之間,瀉至數百次,完谷不化,直下無留,人以為火瀉也,誰知是腎水不足以制火乎。夫胃為腎之關,胃火必得腎水以相制,腎水一虧,胃火必旺。而內火無資,自索外水以相濟,然外水只可少止上焦之炎,不能竟助下焦之水,故外水入而腎不受。腎與膀胱為表里,而膀胱亦不納,水無從而化,乃直趨於大腸而作瀉矣。但胃火既盛,渴飲涼水,宜變為汗。今不為汗,而作瀉者,故因腎水不能制胃火之炎,胃火必欺腎水之弱,於是挾水以侮腎,不泄汗而瀉水耳。及其後也,不特水之驟崩,且火亦驟降,關門不閉,上下盡開,不啻如崩湍倒峽,建瓴而下也。論其治法,自宜急救其標,然而徒止其瀉,不急救其陰,則亡陰立盡,何以制火以存其胃氣乎?

方用生陰止瀉湯∶山茱萸(二兩)車前子(一兩)茯苓(一兩)白芍(二兩)肉桂(三分)白朮(一兩)甘草(五錢)山藥(二兩)薏仁(一兩)水煎服。一劑瀉減,再劑瀉又減,三劑瀉全止矣。

此方純是補腎補胃之藥,非止瀉之劑也,然而止瀉之妙,已存於補陰之中,蓋陽火得陰而即止也。倘作胃虛有火治之,亦能止瀉,然下多亡陰,雖止瀉於一時,而陰虛何能驟復?何若此方既能止瀉,而陰陽兩不相傷之為得哉。

此症用存陰湯亦效。

熟地(二兩)山藥 茯苓(各一兩)車前子(五錢)白朮(二兩)甘草 澤瀉(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終年飲酒,不知禁忌,逞醉入房,過於泄精,久則脾氣大傷,變成水瀉,一感風寒,遂大瀉不止,如溏如積,人以為酒濕損脾也,誰知是酒濕傷腎乎。夫脾乃濕土,最惡者濕也。而酒又最濕,幸酒性大熱,而脾亦喜熱,濕熱相合,則脾不甚傷。無如人借酒氣之熱,以助其命門之火,鼓動其焰,以博久戰之歡,究之熱不可長恃,精不能堅守,興闌精泄,火息而濕留於腎宮矣。夫五臟六腑之水,皆賴腎火以化之也。而腎中有濕,則火去濕存,長年相伴,歲月既深,火日衰而濕日盛,腎不能久留,仍傳出於脾。前酒之濕未去,新酒之濕又來,於是濕盛而熱亦盛,脾不受熱之益,專受濕之害,故經年經月而作瀉也。治法必須大補脾腎,而後解其濕熱之毒。

方用解酲止瀉湯∶白朮(一兩)山茱萸(一兩)茯苓(一兩)柞木(五錢)黃連(三、五分)白芍(五錢)附子(一分)水煎服。

此方脾腎雙補之藥也。用柞木、黃連以解其酒毒,用苓、術以消其水濕,用芍藥以斂其耗脫之陰,用附子一分引群藥入腎,以掃蕩其濕熱,而非助其命門之虛陽也。但此方必須多服為佳。蓋酒濕之瀉,甚難建功。以濕熱入腎,最不易出。或十服之後,改湯劑為丸,朝夕服三月,可以全愈矣。

此症用萸柞湯亦效。

山茱萸(一錢)柞木枝 肉桂 五味子(各二錢)山藥 茯苓(各一兩)水煎服。十劑愈。

人有無端一時作瀉,腹痛不可止,面青唇黑,幾不欲生,肛門之邊,宛如刀割,大瀉傾盆,人以為火瀉也,誰知是受毒而作瀉乎。夫毒必有所由來,非漫然而作瀉也。或食瓜果,或飲涼水,或斟隔宿之茶,或吸露天之酒,或游神廟陰寒之地,或探古洞幽暗之方,或貪臥於濕處,或加餐夫樹間,或饕牛羊自死之物,或吞禽鳥難化之肉,皆能受毒而發瀉。雖毒受於腹中,瀉出於腸外,非必死之症。然腹疼欲死,烏可無藥以救之耶。救法於解毒之中,而輔之瀉毒之品,因勢利導,祛毒更神。

方用化毒神丹∶生甘草(五錢)大黃(一兩)丹皮(五錢)當歸(一兩)雷丸(三錢)蒲公英(五錢)水煎服。一劑而所中之毒無不盡出而愈,不必二劑。

此方生甘草、蒲公英以解毒,合之大黃、雷丸則祛毒而無太剛之懼,掃毒而無過滯之憂,又得當歸、丹皮以助之,但逐毒之穢,而不損腸之陰,非孟浪以用之也。

此症用雷轟丹亦神效。

雷丸 紅花 甘草(各二錢)白芍 車前子(各五錢)澤瀉 豬苓(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面黃體瘦,善食易飢,不食則痛,日以為常,一旦大瀉,連蟲而下,如團如結,血裹膿包,人以為蟲瀉也。然蟲之生也,生於濕,蟲之養也,養於水谷也。

善食者,蟲食則易消;易飢者,蟲飢則易餓也;不食則痛,蟲無食以養,則齧人腸胃。歲月既久,蟲以生蟲,竟將腸胃之間變成巢穴,飲之食之而不肯散,團結包裹,何肯遽出哉?且所用之飲食,供蟲而不足,何能生津化液,以養五臟七腑乎?自然臟腑之氣衰,而胃氣亦漸弱矣。胃弱則脾亦弱,胃弱則食必減而不能入,脾弱則食難化而不能出,久則胃寒而脾亦寒,脾胃寒冷,則蟲苦無藏身之地,偶將熱湯、熱水乘機下遁而大瀉。一蟲既行,眾蟲無止遏之勢,成群逐隊而下,團結於膿血之內,勢之所必至也。治法乘蟲之遷徙,而大下之,則腸胃無留余之蝕。然而下之過甚,必至損傷脾胃。於攻之中用補,則正氣得養,蟲亦盡除,兩益之道也。

方用掃蟲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大黃(三錢)白薇(三錢)百部(三錢)甘草(一錢)烏梅(一個)水煎服。一劑大瀉蟲盡出矣,不必二劑。服此藥後,用四君子湯調理而安。

夫此湯雖曰掃蟲,實補脾胃以生氣。腹中生蟲,至於如許之多,其傷損脾胃者,非一日矣,似宜單補而不用攻,然蟲既大出,不用攻蟲之藥,惟用補劑,則脾胃之氣回,而蟲亦回矣,反留為後日之害。故因其自出之時,即用祛蟲之藥,蟲不敢貪補而流連也。況攻之中,仍有補劑,但瀉蟲而不耗氣,是攻補並用,且善後得宜,安得不收全功哉。

此症用追蟲丹亦神。

甘草 枳殼 雷丸(各一錢)黃連 百部 檳榔(各二錢)人參 使君子肉(各三錢)白朮(五錢)水煎服。

人有臟腑不調,久瀉不愈,人以為洞瀉也,誰知是肝乘脾土,濕氣下行之故乎。

夫肝屬木,最能克土。然而土旺則木不能克,木平則土不受克。惟肝木既旺,而土又過衰,則木來克土,而土之濕氣難安矣。人身之脾土易衰,肝木復易旺。肝木能旺,非腎水生之而旺也,大約得之怒與謀慮者居多。大怒則肝葉開張,過於謀慮不決,則失於剛斷,而躁妄之念生,皆能使肝氣之旺;旺則肝氣不能發泄,必致乘脾。

脾乃濕士,畏肝之克,氣不上升而下降,遂致成瀉。人之怒氣不常,而謀慮無已,肝亦烏能平,而瀉又烏有止期乎。治法平肝以瀉水,則瀉可止也。古人有用上涌之法而效者,有用下泄之法而亦效者,然皆非善法也。

方用平瀉湯∶芍藥(二兩)茯苓(一兩)白朮(二兩)水煎服。一劑肝氣平,二劑洞瀉止,三劑不再瀉矣。

此方用芍藥以平肝,用白朮、茯苓健脾以去濕。肝氣既平,不去刑土,而脾得養,無畏於木氣之克。況濕去則土燥,無波可興,何能作瀉?奚必上涌以傷氣,下泄以損陰,用劫藥以制勝哉。

此症用調脾飲亦妙。

白芍 茯苓(各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陳皮(五分)神曲(二錢)白豆蔻(二粒)水煎服。

人有侵染鬼魅,一旦大瀉,此陰氣之侵傷於脾土也。夫脾屬太陰,本是陰髒,然陰中有陽,則脾土營運易於變化,無復有過濕之虞。是太陰濕土,全藉腎中至陽之氣,以變化之也。若鬼,則至陰之氣也,相接至久,則至陽之氣,皆為至陰所盜,陰中無陽,何以消化水谷?況鬼氣又邪氣也,邪氣之盛,由於正氣之衰,正不敵邪,則陰氣更勝,陰勝陽微,泄何能止乎?治法非補陽以去濕,助正以消陰,則瀉正無底止也。

方用消陰止瀉丹∶蒼朮(五錢)白朮(一兩)附子(三分)乾薑(一錢)山藥(一兩)水煎服。連服十劑不特瀉止,精神亦健。

此方用蒼朮以祛邪,用白朮以利濕,用姜附以生陽足矣,何又入山藥補陰之多事也?不知人為鬼魅所侵,不惟陽氣消亡,而陰精亦必暗耗,加入山藥之補陰者,補真陰之精,非補邪陰之水也。況真陽非真陰不生,補其真陰,正所以速生陽氣耳。

陽得陰而姜、附無太勝之虞,反能助二術以生至陽之氣。矧山藥原是健脾利水之神物,原非純陰無陽可比,故同用以出奇也。

此症用逐魑丹亦佳。

蒼朮(二兩)乾薑(三錢)良姜(二錢)茯苓(一兩)甘草(一錢)肉桂(一錢)管仲(三錢)水煎服。

痢疾門(十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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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夏秋之間,腹痛作瀉,變為痢疾,宛如魚凍,久則紅白相間,此是肝克脾土也。蓋夏秋之間,寒熱必然相雜,肝遇涼風,則木氣不舒,上不能宣,必至下克。

而脾胃之中受三夏暑熱,欺肝木凋零,乃與肝木相爭。肝木激而成怒,克土更甚。

脾胃之土傷,難容水谷,遂腹痛而作瀉矣。瀉久而糟粕已盡,脾乃傳肝木之氣於腎,而腎見其子之氣,乃相助而作惡,忘其自損母氣也。紅白相間者,肝不藏血而紅見,腎不藏精而白見也。惟是肝內之血無多,腎中之精有限,何以能綢繆不斷,如水之傾,如泉之涌也,不知六腑畏肝木之橫,五臟助腎之困,交相成之也。治法急平其肝氣之怒,少佐祛穢之藥,則肝氣不降而腎氣頓收。不必止痢,脾胃之土自安,脾胃既安,何懼痢之有?

方用平肝止痢湯∶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梔子(二錢)枳殼(一錢)車前子(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痢輕,再劑痢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全不去治痢,但去平肝而痢自止。蓋痢之來也,始於肝;痢之成也,本於腎。平肝則肝氣平,肝平而腎氣亦平。肝腎之氣平,而脾胃烏有不平者乎。今人但去治脾胃也,所以痢不能遽止耳。

此症用和腹湯亦可。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枳殼(三錢)廣木香(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間,先瀉後痢,腹中疼痛,後重之極,不痢不可,欲痢不得,口渴飲水,小便艱澀,小腸作脹,人以為火邪之重也,誰知是濕熱之盛乎,蓋夏傷於熱,必飲水過多,熱雖解於一時,濕每留於腸胃,迨至秋天,寒風襲於皮毛,熱必秘於臟腑,於是熱欲外泄而不能,熱不得不與濕相合。然而濕與熱非好相識也,相合相爭,而疼痛生矣,熱欲下出,濕欲相留,彼此牽掣於大腸之間,而後重現矣。熱欲出而不得出,則熱必上焚,不得不求救於水。然而濕留於下焦,而火則忌水也,使水不能傳入於膀胱,水火戰鬥,仍從大腸而出,此小腹之所以發脹耳。治法分解其濕熱,俾濁者趨於大腸,清者入於小腸,不必用澀藥以止痢也。

方用分解濕熱湯∶車前子(一兩)濃朴(三錢)黃連(一錢)甘草(一錢)枳殼(一錢)檳榔(一錢)滑石末(三錢)水煎服。一劑後重除,二劑疼脹止,三劑口渴解,痢亦全愈。

此方用車前以利水,用黃連以清熱,用濃朴以釐清濁,余則止穢去滯,調和於邪正之間,以解紛爭也。君、相、佐、使既用之攸宜,安有不取效之捷哉!此症用二黃湯亦神效。

澤瀉(二錢)車前子(五錢)大黃檳榔滑石(各二錢)黃連(一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濕熱作痢,大渴引飲,飲後又不甚快,心中懊,小便不利,紅白相間,似膿非膿,似血非血,此是火熱未解之故也。夫濕熱之極,始成痢疾,但其中有濕輕熱重,熱輕濕重之分耳。如此等之痢,明是濕熱兩重之症,單消水則熱存而水難降;單清火則濕在而火難除,必須兩瀉之,熱與濕俱不能獨存也。然而瀉熱必致傷陽,瀉濕必致傷陰。治法必於補陰之中,佐以瀉熱濕之劑,則陰既不虧,陽亦無害。

夫瀉之既能損傷陰陽,則補陰亦宜補陽矣,何僅補其陰,即能不傷其陽也?不知陰陽原兩相根也。瀉熱之藥,仍走於大腸之內,雖損其陽,仍損其陰也。今補其陰,則陰不傷矣,何害於陽乎?此補陰之所以不必再補陽耳。

方用滋陰止痢丹∶白芍(一兩)當歸(一兩)大黃(三錢)車前子(五錢)檳榔(二錢)蘿蔔子(三錢)水煎服。一劑膿血減,二劑懊除,三劑口渴解,而痢亦頓止矣。

此方奇在大黃與蘿蔔子並用,逐瘀穢實神,釐清濁甚速,用之於白芍、當歸之內,補以行攻,有攻之益,無攻之失也。

此症用通快飲亦佳。

黃連 茯苓(各三錢)白芍(一兩)黃芩 車前子 枳殼(各二錢)濃朴(一錢)水煎服。

人有濕熱之極,腹痛作痢,上吐不食,下痢不止,至勺水難飲,胸中悶亂,人以為噤口之痢也,誰知是胃中濕熱之毒乎。夫痢宜下行,下利宜也,何以上吐而不能入乎?此蓋胃中之火,得濕而蘊結不宣,一旦作痢,本欲下行,乃投之以飲食,則火反上熾而不降,以致胃口閉塞,而成噤口也。然而胃火之盛者,由於心火之旺,心火最惡濕,一得濕則火郁而不通,則停住於胃口;胃中之火,愈增其熏蒸之氣,二火相合,則熱之勢固結而不散,濕亦停住於腸胃之內,胸中交戰,安得不悶亂乎?治法必須開鬱火之門,而門不能易開,必須引火開門之為捷耳。

方用引胃湯∶人參(一錢)黃連(三錢)吳茱萸(三分)菖蒲(三分)各為細末,滾水調入於茯苓末中,大約茯苓須用五錢,一匙一匙調如稀糊者咽之。初時咽下必吐,吐後仍咽,藥一受則不吐矣。即將前藥服完,上下俱開門矣。

然後用靖亂湯∶白芍(一兩)車前子(五錢)黃連(一錢)甘草(一錢)枳殼(一錢)木通(一錢)廣木香(五分)茯苓(三錢)水煎服。二劑痢止,不必三服也。

前用引胃湯者,以心火喜燥。黃連雖寒,然其性正燥也。以燥投燥原非所惡。

況吳茱萸性熱而燥,以火入火,同性豈有格之虞?況入之人參、菖蒲之中乎?蓋胃中之火,乃邪火,而心中之火實正火也。居於邪正之間、非得正人君子之藥,則邪不能散於頃刻,非得導引之使,則心火不能返於故宮。況胃氣之閉,正胃氣之虛也。人參補胃氣之聖藥,胃虛逢補,不啻如飢者之得食,關一開而良將勇士奪門而入,邪自驚走矣。後用靖亂湯者,譬如以計奪門,若後無大兵相繼,則敵且欺寡不敵眾,未必不狹巷而戰,死斗而不肯遁,今又以利水、逐穢、平肝之藥濟之,是前鋒既勇於斬關,而後隊又善於蕩寇,安得不成功哉。

此症用啟關散亦效。

黃連 人參 茯苓(各二錢)木香(三分)吳茱萸(五分)水煎服。緩飲之,隨飲即愈。

人有濕熱作痢,數日之後,腹不疼痛,如膿如血,陣陣自下,手足厥冷,元氣欲絕,此是火變為寒而陰絕也。夫痢無止法,古人之語也。然痢實不同∶有初起即宜止者,有日久而不可止者,未可執痢無止法一語,竟不用止也。然不止痢,不過久病之難痊;若止痢,每至變生於不測,是痢又不可輕言止也。此等之症,正不可不止者,蓋腹中作痛為邪,腹既不痛,何邪之有?腹不痛而膿血陣陣自下,乃氣脫而欲崩也。手足厥冷,乃氣脫而不能運也。必須看其舌之滑燥何如耳,熱極則舌必燥,寒極則舌必滑也。熱變為寒其舌必滑,須先止其痢以救脫,不可瀉其痢以攻邪矣。

方用止脫救痢湯∶人參(二兩)白朮(二兩)白芍(一兩)肉桂(三錢)茯苓(一兩)甘草(二錢)赤石脂末(三錢)水煎服。一劑手足溫,二劑膿血止,三劑痢全愈。減各藥一半,去赤石脂,再服十劑,元氣如故矣。

此等之痢。世不常有,不可執此方以治痢。餘論症不敢不備質於天師,以存此治法,救萬人中之一人也。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效。

人參 白朮(各二兩)肉桂(三錢)北五味子(三錢)茯苓(一兩)甘草(三錢)水煎服。

人有受暑濕之毒,水谷傾囊而出,一晝夜七、八十行,膿血稠粘,大渴引水,百杯不止,人以為腸胃為熱毒所攻也,誰知是膀胱熱結而氣不化乎。夫水濕之邪,從膀胱而出,乃上由於肺氣之清肅下行,膀胱奉之而能化也。今胃受暑熱之毒,蒸熏於肺,肺不能受,乃移其熱於大腸,而大腸奔迫,必鬱結於膀胱矣。膀胱熱結,則氣不化而小溲短赤,邪熱邪濕,盡趨於大腸而出,不啻如決水轉石之驟猛也。治法必須清膀胱之熱,以迅利其小便。但肺與大腸為表里,肺熱而大腸始熱,故不若先清肺經之熱也。

方用清源止痢湯∶黃芩(三錢)茯苓(五錢)紫參(三錢)訶黎勒(三錢)甘草(一錢)天花粉(三錢)地榆(三錢)水煎服。一劑減半,三劑痢止。

此方清肺金化源之方也。用黃芩、地榆以涼肺,即所以涼大腸之熱也。紫參療腸胃之熱,能消積聚,而通大小之便。訶黎勒能固腸脫,合而用之於茯苓、甘草諸藥之內,則通中有塞,而塞中又有調和之妙,所以奏功特神也。

此症用迅行湯亦神。

王不留行 茯苓 豬苓 黃芩(各三錢)白朮(三錢)水煎服。

人有下痢純血,色如陳腐屋漏之狀,肛門大開,不能收閉,面色反覺紅潤,唇似朱塗,人以為痢疾之死症也。然治之得法尚可獲生,以其症雖見死象,而氣猶未絕,有可續之機也。凡下痢純紅,開手即宜用補陰之藥,因人執痢無補法,以至如此不知痢症何常不可補也。用補陽之藥以治痢,則有宜有不宜。用補陰之藥以治痢,則實無不宜也。若一見紅白,不問虛與不虛,動用攻邪逐穢之劑,以致白變紅,紅變陳腐屋漏之色也。夫下痢純血,原是陽旺陰虛之症。不補陰以制陽,反助陽以攻陰,則陰氣愈虛,虛極則陰氣但有降無升矣。肛門大開,不能收閉,正有降無升之明驗也。面色紅潤,唇如朱塗,正陽在上而陰沉下之顯征也。陽宜降而反升,陰宜升而反降,則陰陽不交,不死何待乎?然能奄奄不死者,以其陰氣雖降,而未絕也。

治法急救其陰,以引其陽氣之下降,兼補其陽,以提其陰氣之上升,未必非死裡求生之法也。

方用補陰升提湯∶人參(一兩)熟地(一兩)白芍(三兩)茯苓(一兩)升麻(二錢)甘草(一錢)山藥(一兩)北五味子(三錢)山茱萸(一兩)訶黎勒(三錢)水煎服。一劑痢減半,再劑痢止。倘服之仍如前之痢也,則陰已絕而陽不能交,不必再服。

論此方乃救陰之奇方,提氣之聖藥。苟有陰氣未絕,未有不可續之,而升提者也。正不可因一用之無功,竟置此方於不用。如一見純紅之症,急以此方減半投之,何至有死亡之嗟哉。

此症用續絕湯甚佳。

人參(五錢)熟地 山茱萸 山藥 芡實(各一兩)甘草(一錢)北五味(二錢)水煎服。

人有貪酒好飲,久經歲月,濕熱所積,變成痢疾,雖無崩奔之狀,而有溏之苦,終年累月而不愈,人以為酒積之在脾也,誰知是腎泄之病,乃濕熱之酒氣熏之也。氣熏於腎之中,腎即醉於酒之味,正不必其濕熱之盡入之也。然而濕熱之侵,由於腎衰之故,腎不能敵,乃移其濕熱於脾,脾又久受濕熱之困,不能再藏,乃釀成酒積而作痢矣。雖其積在脾,病實在腎。但治脾而痢不能愈,必須治腎。然徒治其腎,病亦不能愈,必須解酒之毒,分消其濕熱之氣,則不治痢,而痢自止。

方用化酒止痢湯∶人參(三錢)白朮(一兩)山茱萸(五錢)黃連(一錢)茯苓(五錢)柞木枝(五錢)白芍(五錢)檳榔(五分)薏仁(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痢疾自愈,不可多服。愈後仍須忌酒,否則暫止而仍發也。

論此方實解酒毒,然力止能解於目前,不能解於日後,非藥之過也。蓋酒氣熏蒸於腎,受毒最深。用此方以解酒毒,則脾胃有更蘇之氣。倘不遵酒戒,仍然酣飲,則酒入於脾胃,其克伐之性較前更甚,蓋已傷而不可再傷也。此酒積之病,酒徒每每坐困,不得享長年之樂,可不慎哉!此症用萸術杜柞湯亦佳。

山茱萸 白朮(各一兩)柞木枝 杜仲(各一錢)水煎服。十劑可愈。

人有長年累月,里急後重,而作痢者,乍作乍止,無有休歇,人以為休息之痢,誰知是正氣已復,而邪氣尚存之故哉。夫痢不可妄止,必須因勢利導之。苟邪火、邪水未曾滌盡,一旦用補塞之藥遽止之,則痢雖遏於旦夕,邪在腹中,時動時靜,靜則安,動則發,亦其常也。況益之濃味之貪饕,勞役之妄作,安得不成休息之痢乎?治法必宜以利為主,利小便,不若利大便也。蓋正氣已復,膀胱之氣必能氣化以分水,何必再利其小便?邪之不盡者,火留於大腸也,利大腸則邪且盡下。然而利大腸之藥,必先從胃而入脾,由脾而入大腸。吾恐湯劑之入大腸,不遽受益,胃與脾先受其損矣。

方用盡穢丹∶大黃(一錢)滑石(一錢)濃朴(一錢)地榆(二錢)檳榔(一錢)各為細末,用蜜煮老為丸,一次服盡。服後即用膳以壓之,不使留於胃中。必得微利為度,一利而痢病頓除。

此方專下大腸之濕熱也。邪原在大腸,所以一用奏功。倘畏損傷脾胃,用人參湯送下更妙。然亦止宜於虛弱之人,不宜於健旺之客也。

此症用緩攻湯亦神。

白芍(一兩)枳殼(五分)大黃(一錢)檳榔(五分)水煎服。一劑即止。

人有中氣不順,口中作噯,下痢不止,人以為濕熱作痢,誰知是氣逆作痢乎。

夫痢疾多是濕熱,然濕熱之所以停積於腹中者,氣阻之也。凡人大便,氣閉則結,氣逆則瀉。有濕熱而更兼氣逆,徒用消濕瀉熱之藥,不用理氣之味,則過於下行,氣必更滯矣。治法必須利氣,佐之消濕瀉熱之劑為妙。雖然氣之所以逆者,以下多亡陰,陰血虧損,氣乃不順,遂因之作逆也。欲氣逆而仍反為順,必須補陰以生血。

然而血不可以遽生,陰不可以驟長,用順氣之藥,加入於補陰補血之中,則陰血漸生,痢可速止矣。

方用蓽茇散∶蓽茇(三錢)芍藥(五錢)當歸(五錢)牛乳(半斤)同煎。一半空腹頓服。一劑痢止,再劑不再痢也。

蓋蓽茇最能順氣,且去積滯更神,入之於歸、芍之中,更能生長陰血。佐之牛乳者,牛乳屬陰,乳乃血類,無形之陰血不能遽長,用有形之陰血以滑其腸中之迫急,則血即無陽,陰又不損,轉能佐氣以去其結滯,故奏功甚捷,取效獨奇耳。

此症用順氣湯亦效。

廣木香(三錢)烏藥 甘草 枳殼(各一錢)白芍(五錢)炒梔子 車前子(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腸下血,另作一派噴唧而出,且有力而射遠,四散如篩,腹中大痛,人以為陽明氣沖,熱毒所作也,誰知是氣血下陷之極乎。夫清氣上升,則濁物自降,惟清陽之氣,既不能上升,則濁陰之物,必留滯於腸中而不化。況助之濕熱之毒,則血不能藏,乃下注而噴射矣。或疑血不上藏,洞瀉宜矣,何下出如篩乎?此乃濕熱之毒,氣火盛,逞其威作其勢也。至於另作一派,唧血遠射者,邪與正不兩立,正氣化食,而邪氣化血,正氣既虛,不敢與邪相戰,聽邪氣之化血,不與邪氣同行以化食,邪氣遂驅腸中之血以自行,腸中之食既不得出,乃居腹而作痛,邪氣奪門而出,是以另行作一派遠射有力也。治法升其陽氣,瀉其濕熱之毒,則正氣盛而邪自衰,邪衰而血亦不下也。

方用升和湯∶陳皮(五分)熟地(五錢)當歸(三錢)生地(二錢)丹皮(一錢)升麻(一錢)甘草(五分)黃(三錢)白芍(五錢)車前子(三錢)黃芩(一錢)水煎服。二劑血止,再二劑全愈。

此方名為昇陽,其實補陰。但昇陽而不補陰,則陽氣愈陷,以陽氣之升,升於陰氣之充也。蓋下血既久,其陰必亡,惟用當、芍、二地以補陰,而後益之黃之補氣,則氣自升舉,即不用升麻之提,而陽已有躍躍欲舉之勢。矧助升麻又加車前之去濕,丹皮、黃芩之散火,則濕熱兩消,何氣之再陷乎?此昇陽全在和之之妙也。

此症升陷湯亦神。

人參 當歸(各五錢)熟地 白芍(各一兩)丹皮 荊芥 車前子(各三錢)甘草 黃連(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痢久不止,日夜數十行,下如清涕,內有紫黑血絲,食漸減少,脈沉細弦促,人以為濕熱之毒未除,誰知是瘀血未散乎。夫痢成於濕熱,未聞痢成於瘀血也。

不知血喜流行,若不流行且化瘀矣。況因內外之傷以成瘀,欲其不化為痢難矣。世人不知成瘀之故,試舉其一二言之∶如飽食之後復加疾走,或飲酒之餘更多叫號,或毆傷忍痛,或跌磕耐疼,或大怒而氣無可泄,或遇郁而愁無可解,或餐燔炙之太多,或受訶責之非分,皆能致瘀而成痢也。及致成痢,以治痢之藥投之,絕無一驗者,以所成之痢,乃似痢而非痢也。治法但治其瘀,不治其痢則得耳。

方用消瘀神丹∶乳香(一錢)沒藥(一錢)桃仁(十四個)滑石(三錢)廣木香(一錢)檳榔(一錢)白芍(五錢)神曲糊為丸。米飲下百丸,連服二日,即下穢物而愈。倘二日少痊,不全愈者,此瘀盛也。用大黃一錢煎湯,送前丸二百丸,無不愈矣。

此方治瘀,而痢未常不兼治也。凡治痢久不愈者,可用此丸以下其瘀血,要在人消息之也。

此症用分瘀湯亦神。

大黃 車前子(各三錢)丹皮(五錢)當歸(一兩)枳殼 柴胡(各一錢)水煎服。

瘕門(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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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肝氣甚郁,結成氣塊,在左脅之下,左腹之上,動則痛,靜則寧,歲月既久,日漸壯大,面色黃槁,吞酸吐痰,時無休歇,人以為痞塊也,誰知木郁而成瘕乎。夫肝木之性,最喜飛揚,不喜閉滯。肝氣一郁,必下克脾胃。脾胃受克,則氣不能暢行於臟腑,遇肝之部位,必致阻滯而不行,日積月累,無形化為有形,非血積而成瘕,必食積為也。治法舒其肝中之郁,助其脾胃之氣,則有形仍化為無形矣。倘見有形,誤認為食與血,妄用消食敗血之劑,則脾胃之氣大傷,而肝之郁仍不能解,勢必其形愈大,往往有致死不悟者,不重可悲乎?方用平肝消瘕湯治之。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白朮(一兩)柴胡(一錢)鱉甲(三錢)神曲(一錢)山楂(一錢)枳殼(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四劑塊小,又有四劑而塊又小,十劑塊全消矣。

此方全去平肝以解郁。鬱氣一舒,不來克脾胃之土,則土氣自安。加白朮以健脾開胃,則脾胃氣旺,不畏肝氣之克,則氣自通,肝何阻滯之有。況用鱉甲、山楂皆是攻堅去穢之神藥,何至有鬱悶不舒哉。

此症用化痞膏外治亦可。

大黃(五錢)人參(三錢)白朮(五錢)枳實(三錢)丹皮(二錢)鱉甲(一兩)神曲(一兩)山楂(五錢)麥芽(五錢)濃朴(三錢)當歸(一兩)白芍(一兩)使君子肉(三錢)兩頭尖(二錢)蒲公英(一兩)金銀花(一兩)生甘草(二錢)檳榔(二錢)防風(一錢)川烏(一個)香油(三斤)鍋熬以上藥,煎數沸,用白布將藥渣漉出,再煎,油滴水成珠,然後再入後藥末∶薄荷葉(二錢)乳香沒藥(各五錢)麝香(一錢)赤石脂(二兩)冰片(二錢)阿魏(三錢)血竭(三錢)各為末,入油內再煎,又入炒過、水飛過黃丹末一斤,收之成膏矣。貼痞塊,止消一個即消。其膏藥須攤得濃,不可大也。

人有脾氣虛寒,又食寒物,結於小腹之閒,久不能消,遂成硬塊,已而能動,人以為結而生瘕也,誰知是命門火衰不能化物乎。夫脾乃濕土,必藉命門之火熏蒸。倘命門火衰,則釜底無薪,何以蒸腐水谷哉。譬如陽和之地,有太陽之照,則萬物發育。處於陰寒幽冷之區,則草木萎稿,安得有萌芽之達耶?又譬如淤泥濕田,非遇烈日炎氛,未易爍干,是土必得火而燥也。人身脾土何獨不然,無火則所用之飲食停積於中,而瘕生焉。若用攻逐之法,則虧損脾陰,勢所不免。何若仍補命門之火,扶助脾土,則旺土自能消化,不必攻逐而瘕自開,更覺漸移默奪之為勝哉。

方用溫土消瘕湯∶白朮(一兩)茯苓(一兩)肉桂(二錢)枳實(二錢)人參(五錢)巴戟天(五錢)山楂(一錢)水煎服。二劑塊少減,又二劑塊又減,十劑消化於烏有矣。

此方用巴戟天、肉桂溫補命門之火,火旺則陰霾自滅。人參、白朮、茯苓健脾又能利濕,濕去而土燥溫和,寒蟲水怪何所潛形。況有枳實、山楂之類,原能攻逐乎。此方殆治其源,而又治其標者也。

此症亦可用化塊丹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二兩)肉桂 神曲(各二錢)荸薺(一兩)鱉甲(三錢)水煎服。

人有胃氣虛弱,食不能消,偶食堅硬之物存於胃中,久則變為有形之物腹中亂動,動時疼不可忍,得食則解,後則漸大,雖有飲食亦痛,人以為痞塊成鱉也,誰知似鱉非鱉乎。蓋痛之時,以手按之宛如鱉身之背,四足之齊動也。夫鱉動物也,豈肯久安於一處,其非鱉也,明甚。何形之宛似乎?蓋胃屬土,土中所生之物,大約四足者居多,土中所生之物,喜靜而不喜動,故安士重遷,形如鱉而不移也。但既不喜動,何以亂動?蓋性雖喜靜,而覓食充飢,則動靜之物相同,試看其得食則減,而不亂動,非索食之驗乎。日用飲食以供其口腹,則身形日大;身形既大,所用之飲食,何足以供之?自然齧皮傷肉,安得不痛哉?治法自當以殺蟲為主。然殺蟲猶攻邪也,攻邪必傷正氣。補正以殺蟲,又何疑乎。

方用攻補兩益湯∶榧子(十個)白薇(三錢)雷丸(三錢)神曲(三錢)檳榔(二錢)使君子(十個)白朮(一兩)人參(五錢)水煎服。一劑腹必大痛,斷不可飲之茶水,堅忍半日,如渴再飲二煎藥汁,少頃必將蟲穢之物盡下而愈,不必二劑。

此方神奇,方中儘是殺蟲之味,用之於人參、白朮之中,且以二味為君主之藥。

蓋衝鋒破陣之帥,必得仁聖之君,智謀之相,籌畫於尊俎之間,始能奏凱成功耳。

倘舍人參、白朮不用,徒用殺蟲之味,亦未必無功,然斬殺過傷,自損亦甚,非十全之師也。

此症用化鱉湯亦效。

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白薇百部(各三錢)麝香枳殼(各一錢)檳榔(二錢)鰻魚骨炒黑為末,煎汁服。

人有氣虛下陷,飲食停住於脾胃之間而成塊者,久則其形漸大,悠悠忽忽,似痛不痛,似動不動,人以為痞塊也,誰知是陽氣不升之故乎。夫脾胃之氣,日動宜升,不可一朝下陷。倘饑飽勞役,以傷其形,房幃秘戲,以傷其骨,加之濃味醇醪,不節口腹,則脾胃之氣何能升哉。於是陽閉於陰之中,陰離於陽之內,陰陽兩不交接,飲食不易消化矣。即能消化而氣結不伸,亦能成形,但其形外大而內歉,按之如空虛之狀,見假象以惑人也。治法不必治塊,惟升提陽氣,則脾胃無下陷之虛,氣塊不消而自化矣。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三錢)黃(一兩)當歸(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一錢)白朮(一兩)柴胡(一錢)升麻(四分)半夏(一錢)水煎服。

補中益氣湯乃提陽氣之聖藥也。此病原是氣虛,故用黃補氣為君。用白朮一兩者,以塊結於腹,取其利腰臍,以通上下之氣。參、歸助、術以健脾胃之土。

土氣既旺,用升、柴提之,則氣尤易升。瘕之塊,未必無痰涎之壅。加半夏入於陳皮、甘草之中,則消痰而又不耗氣。同群共濟,發揚陽氣之升,即有邪結無不散矣。況原系氣塊,而非食塊,有不立時消化者哉?多亦不過數劑,便可奏功也。

此症亦可用加減六君子湯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 茯苓(各五錢)甘草 山楂 麥芽濃朴(各一錢)陳皮枳殼(各五分)神曲(一錢)水煎服。

人有正值飲食之時,忽遇可驚之事,遂停滯不化,久成瘕者。醫有作痞塊治之不效,用補藥治之亦不效,蓋驚氣之未收也。夫少陽膽氣,主發生者也,一遇驚則其氣鬱結不伸。膽與肝為表里,膽病而肝亦病,必加怒於脾胃之土。脾胃畏木氣之旺,不能消化糟粕,於是木土之氣兩停於腸胃之間,遂成瘕而不可解也。治法必須開少陽之郁為先,佐之平肝之劑,則脾胃不畏肝膽之克,自能分消水谷,何至瘕之不散哉?方用逍遙散治之。

白朮(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三錢)柴胡(二錢)陳皮(一錢)半夏(一錢)鱉甲(三錢)甘草(五分)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十劑全愈。

逍遙散乃解郁之神藥也。肝膽二經之鬱結開,則脾胃之瘕不攻自破矣。此症用消瘕湯亦神效。

白芍(一兩)白朮 鱉甲(各五錢)甘草 鬱金(各一錢)枳殼(五分)天花粉 丹皮 香附(各二錢)茯苓巴戟(各三錢)白豆蔻(二粒)廣木香(五分)水煎服。

人有偶食難化之物,忽又聞驚駭之事,則氣結不散,食亦難消,因而痰裹成瘕,人以為痞也,誰知是驚氣之閉結乎。夫驚則氣下,疑有食必隨氣而下矣,胡為因驚反多留滯耶?不知氣乃無形,食乃有形也。無形之氣,隨驚而下降;有形之物,隨驚而上升。且驚則氣下於肝中,而不下於脾中也。氣下於肝,則肝之氣不散,而下克脾土,即無物相閒,尚留物不化,況原有難化之物,受於未驚之前,安得即化乎,此瘕所以生也。治法必去驚駭之氣,大培脾胃之土,則瘕不攻自散也。

方用培土化瘕湯∶白朮(一兩)柴胡(一錢)茯苓(三錢)山藥(四錢)神曲(二錢)山楂(一錢)枳殼(五分)兩頭尖(三錢)濃朴(一錢)鱉甲(一錢五分)白薇(一錢)何首烏(生用二錢)白芍(五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十劑瘕消半,再服十劑全消。

此方用白朮以培土,何又用白芍以平肝?蓋脾弱由於肝膽之相制,用白芍以平肝膽,正所以培脾胃之土也。肝既不克脾胃之土,則土氣升騰,無物不化,況益之消瘕破之味,何塊之不除哉?且方中柴胡一味,已抒肝膽之氣,膽氣揚而肝氣快,總有驚駭,不知消歸何處,寧患瘕之固結哉。此

症亦可用消瘕湯治之。

人有飽食即睡於風露之間,睡未覺腹中飽悶不舒,後遂成痞,人以為食未消而成痞也,誰知風露之邪裹痰於胃中乎。夫風邪陽邪也,露邪陰邪也。二邪合,而不陰不陽之氣最難化物,故往往停積腹中而不散。治法通其陰陽,使陽邪入於陰之中,陰邪出於陽之外,則陰陽正氣兩不相損,庶痰氣開而邪易遁也。第陽邪易散,而陰邪難散。然雖有陰陽之分,而祛邪何論陰陽。但補其陰陽之正氣,則邪不祛而自祛矣。

方用兩祛丹∶白朮(一兩)人參(三錢)何首烏(生用三錢)鱉甲末(三錢)地栗粉(三錢)神曲(二錢)茯苓(二錢)當歸(三錢)半夏(一錢)貝母(一錢)水煎服。二劑輕,四劑又輕,十劑痞塊全消。

此方脾胃雙治之法也。脾胃俱屬陰,奈何置陽不問乎?不知陽邪入於陰分,已全乎為陰矣。全乎為陰,是忘其為陽也,故治陰而不必治陽。然方中雖是治陰,未常非治陽之藥,所以能入於陰之中,又能出乎陰之外,而陰邪陽邪兩有以消之也。

人有食菜蔬之類,覺胸膈有礙,遂疑有蟲,因而作痞,人以為蟲子之作祟也。

誰知是心疑而物不化乎。夫脾胃主化物者也,毋論菜蔬入胃俱化,即蟲子之類,到胃入脾安有不化者乎?蟲即消化,何能成痞?蓋疑心害之也。夫脾胃之所以能化物者,全藉乎先後天之火氣也。後天火氣在心包,先天火氣在命門,心包之火生胃,命門之火生脾。脾胃有二經火氣,而後能化糟粕而出精微,土得火而生也。食菜蔬而動疑,則心動矣。心包代心出治,主動而不主靜。今心動而心包反不敢動,心包不代心君以出治,則火氣不入於胃。胃既不能化物,而脾遂不為胃以營運,其所食之物,又安能化?自然停住於腹,而成痞矣。若不解其疑,止去健脾消痞,則瘕寧易蕩除哉。

方用釋疑湯∶人參(三錢)巴戟天(五錢)茯苓(三錢)白朮(五錢)白薇(二錢)甘草(一錢)使君子(三枚)砂仁(三粒)肉桂(一錢)廣木香(三分)菖蒲(五分)水煎服。二劑輕,四劑又輕,十劑全消。

此方全去溫補心包之氣,心包氣旺,則心包之火自必升騰,寧肯自安於無為,而不代心君以宣化哉。心包火氣宣於胃中,而命門之火翕然相從,不啻如夫婦同心,內外合力,齊心攻擊,雖有瘕,不立時消化,吾不信也。

此症亦可用加味四君湯治之。

人參 遠志 山藥(各三錢)白朮(五錢)甘草 枳殼(各一錢)茯苓(五錢)菖蒲(一錢)山楂(二十粒)神曲(一錢)水煎服。

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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瘧疾門(十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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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發瘧,先腰痛頭疼目重,寒從背起,先寒後熱,熱如火熾,熱止,汗出不能即干,遍身骨節無不酸痛,小便短赤,世俗皆稱脾寒,此乃太陽膀胱經之瘧也。夫風邪從太陽經而入,即瘧邪也。惟是冬月風邪入太陽而成傷寒。若夏秋風邪入太陽而成瘧耳。蓋冬月之風乃至寒之風,夏秋之風乃至熱之風也,風不同而病亦異。總之,無食、無痰不能成瘧。夏秋之閒,明是熱風作祟,裹住痰食不化,行於陰而作寒,行於陽而作熱也。夫痰食之類,遇寒則停住,遇熱宜流通。何反裹痰食而不化,此乃寒熱酷烈,因脾胃之衰盛,以分勝負。邪旺之極,正不能敵邪,遂至野狼狽,無津液以養身體,骨節所以酸痛也,正既不能敵邪,邪勢更張,反堵截其關津路口,小便不能遽出,而邪火入之,此所以短赤也。治法健脾胃之土,散太陽之邪,消痰化食,邪無所恃而自散矣。

方用開邪散∶白朮(五錢)茯苓(五錢)前胡(一錢)柴胡(一錢)甘草(五分)豬苓(二錢)人參(一錢)青皮(一錢)水煎服。一劑輕,再劑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健脾胃之氣,則土旺敢與邪戰。健脾胃之中,用利水化濕之藥,引邪直走於膀胱太陽之經,邪從太陽而入,仍從太陽而出,在本經尤易分消耳。方中不專散太陽之邪,而兼表少陽之郁。蓋少陽乃太陽之去路,早斷其竄走之途,則邪不得不仍趨太陽原路而去。況消痰化食之品,無不用之得宜,則堂堂之陣,自然望旗幟而驚遁矣。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甚效。

人參 甘草 桂枝(各一錢)白朮 茯苓(各五錢)半夏(二錢)水煎服。

人有發瘧之時,身先發熱,頭疼鼻干,渴欲飲水,目不得眠,甚則煩躁,畏火光,厭聽人聲喧譁,人謂熱病,誰知是陽明胃經之瘧乎。夫陽明胃土也,邪入陽明,其勢自大。蓋陽明多氣多血之經,其容水谷亦至盛,宜足以容邪,何邪入反能作祟,蓋水谷之氣盛,正足資盜賊之糧也。譬如賊居深山,勢不甚張,及至入於城市,則妄行流毒,恣其擄掠無有止足也。陽明胃經之邪,亦復如是。若胃中水谷未足充其饑渴,必索水以救其內炎。渴甚多飲,則水停於心胃之中,心氣為水所遏,不得下交於腎,則心腎兩開,何能寐乎。心不能下交於腎,則腎畏火炎,何敢上交於心,以滋心中之液。自然心無所養而煩躁生,火邪更熾,傷火畏火,喜靜而不喜動,人聲喧譁安得不惡。總皆陽明熱邪作祟也。治法可不急瀉其陽明之熱邪乎。然而火邪居於胃中,爍干津液,胃氣必虛,但瀉其邪,不補其正,則正氣消亡,邪益跳梁,是終無痊可之日也。故必須補中以瀉其火熱之邪,則正不傷,而邪亦易解也。

方用平陽湯∶干葛(二錢)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貝母(三錢)橘紅(一錢)石膏(三錢)麥冬(五錢)柴胡(一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一劑輕,再劑又輕,四劑全愈。

此方以人參、白朮助脾胃之氣,干葛、石膏瀉陽明之火邪,貝母、橘紅消陽明之痰食,麥冬滋肺經之炎,柴胡舒膽經之郁,茯苓瀉太陽之滯,既攻補兼施,復彼此相制,邪安得不退避哉。

此症用伐邪湯亦效。

石膏 人參(各三錢)半夏 柴胡(各二錢)麥冬(五錢)茯苓(一兩)甘草 濃朴 枳殼(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瘧病初發之時,往來寒熱,口苦耳聾,胸脅脹悶作痛,或嘔或不嘔,人以為火熱之瘧也,誰知是少陽膽經之瘧乎。夫風邪入於人身,不敢遽入於髒,每伏於半表半里之間,乘人虛弱而後深入,進退於表里,而寒熱生焉。故進與陰相爭則寒,出與陽相爭則熱。半表半里者,少陽之地也。瘧發之時,必有寒熱之兆,寒熱之往來,適在少陽所主之位。口苦者,膽汁外泄也。耳聾者,膽氣不舒也。胸脅脹悶作痛者,膽血有滯也。或嘔或不嘔者,膽邪挾痰食而上沖也。治瘧之法甚多,烏可舍少陽而別治。然治少陽之瘧,有偏陰偏陽之分,偏陰則多寒,偏陽則多熱。有純熱無寒,有純寒無熱之時,補偏救敝,總不可離少陽而求協其和平也。

方用和瘧湯∶柴胡(三錢)當歸(一兩)白朮(五錢)茯苓(五錢)半夏(一錢)甘草(五分)生薑(五錢)白芍(五錢)山楂(一錢)青皮(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無一味不入少陽之經絡,又無一味不入脾胃之臟腑,祛邪復能輔正,解表隨可固里,真和解之仙丹,非特祛瘧之神劑也。

此瘧用首攻湯亦效。

白芍(五錢)當歸(二錢)茯苓(五錢)半夏(二錢)香附(三錢)羌活(五分)甘草神曲(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發瘧之時,先寒作顫,寒後變熱,面色蒼白,善起太息之聲,甚者狀如欲死,或頭疼而渴,人以為寒熱相間之瘧,誰知是厥陰肝經之瘧乎。夫肝經之瘧,由少陽膽經而入。若肝木自旺,則少陽之邪何敢深入,今因肝木之虛,邪遂乘機突入矣。肝氣本急,邪入肝中,宜有兩脅脹滿之兆。茲安然不見有此等之病,是肝之大虛也。蓋肝旺必怒,不怒而起太息之聲者,是肝弱之極,不敢怒而又不能制其邪,故反生太息也。甚如欲死者,因氣逆不能發聲也。氣逆則火升於上,而不易下降,咽喉自存火氣而作渴矣。治法自宜急補肝以祛邪,不可縱邪以伐肝也。

方用補肝祛瘧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何首烏(生用,一兩)鱉甲(三錢)茯苓(五錢)青皮(一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全愈。

此方全不祛邪,純補肝氣,肝氣旺而邪氣難留。得柴胡引出於少陽之分,則邪有出路,自然易解矣。

此症用護肝湯亦效。

熟地 鱉甲(各五錢)山茱萸(二錢)何首烏(三錢)白芥子(三錢)當歸(一兩)柴胡(一錢五分)水煎服。

人有發瘧之時,先寒後熱,寒從腹起,善嘔,嘔已乃衰,熱過汗出乃已,人以為感邪作瘧,誰知邪盛於太陰之脾經乎。夫脾乃濕土,原易生痰,食即難化,又得風邪合之,自易成瘧。夫各經之瘧,俱宜兼顧脾土,豈脾土自病,反置脾於不補乎。惟是脾乃濕土,其性原濕,單補脾土,則土不能遽健,痰濕之氣不能驟消,嘔吐之逆未易安也。必須兼補命門之火,則土得溫和之氣,而痰濕自化,風邪無黨難於作威,欲久踞脾而不可得矣。故治法不治脾不可,單治脾亦不可也。

方用溫脾祛瘧湯∶白朮(一兩)茯苓(五錢)山藥(五錢)芡實(五錢)人參(三錢)肉桂(一錢)炮姜(一錢)橘皮(一錢)半夏(一錢)甘草(一錢)白豆蔻(三粒)水煎服。一劑嘔吐定,二劑寒熱除,三劑全愈。

夫瘧病多本於脾寒,此方尤治脾寒聖藥,凡是脾胃虛寒而得瘧症者,將方煎服無不神效,正不必問其一日、二日之瘧也。

此症用加味術苓湯亦效。

白朮(二兩)茯苓(五錢)半夏(三錢)肉桂(二錢)生薑(一兩)白豆蔻(三粒)水煎服。

人有發瘧之時,寒熱俱盛,腰痛脊強,口渴,寒從下起,先腳冷,後由腿冷至臍,由臍冷至手而止,其頸以上則不冷,人以為寒瘧也,誰知是足少陰腎經之瘧乎。此瘧最宜早治,亦須補陰為主,倘不補其陰,開手用祛邪之藥,必變為四日兩發之瘧也。蓋此瘧原是內傷於陰,邪乘陰虛而入之。初起時,陰不甚虛,即用補陰之劑,加入散邪之味,則隨手奏功。無如人但去祛邪,不知補正,遂至陰愈虛而邪益深也。雖然邪乘陰虛深入,吾仍補其陰,陽日盛而邪日退,何不可治之有。夫邪既深入,尚且補其陰而邪退,況邪初入之時,補陰而邪有不速退者乎。

方用退邪湯∶熟地(一兩)何首烏(生用,一兩)當歸(五錢)鱉甲(五錢)茯苓(五錢)山藥(五錢)白芥子(三錢)柴胡(五分)人參(三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四劑全愈。

此方補腎中之陰,何加入柴胡、人參舒少陽之氣,健脾胃之土耶,不知邪入於腎,必須提出於少陽半表半里之間,風邪易於消散。又恐柴胡入於至陰,而提出於至陽,非用人參則升提無力,故用之以健其脾胃,則脾胃有生氣,陽足以升陰也。況鱉甲、首烏,俱是入陰攻邪之藥,邪見陰分之中無非能征善戰之將,何敢久戀於陰而不去乎。越出於陽分,陽氣不虛,豈容邪之存住,陰陽並攻,邪見之卻走矣。

此症用四瘧散亦效。

熟地(二兩)白朮(一兩)甘草(一錢)山茱萸(一兩)人參(五錢)白芥子(三錢)柴胡(三分)荊芥(一錢,炒黑)水煎服。

人有四日兩頭髮瘧者,終年累月不愈,但有熱而不寒,雖有汗而不渴,每發於夜,人以為陰虛之極,誰知是陽衰之極乎。夫邪入人身每乘陰陽之虛,然瘧之初入,必先入陽,而後入陰,入於陽則發近,入於陰則發遠,入於至陰之中,則其發更遠。四日兩發者,乃《內經》所云間二日之瘧。即邪入於至陰也,最難祛逐,以陽氣衰微,不敢與邪相戰,邪得安居於至陰之中耳。夫邪正原不兩立,正不容邪,而邪每欺正。今邪居於至陰,譬如強梁之輩,僑寓人家,欺主人之軟弱,鵲巢鳩居,心忘主人於戶外矣。四日兩發之瘧,情形實有相似。故治法必須大補陽氣,後益之以攻陰邪之藥,則邪出而與陽相角,始可成功。倘以為陰虛,惟用滋陰之藥,則邪且樂得相資,雖佐之祛邪之味,彼且謹閉至陰之藏而不出矣。

方用提陰昇陽祛邪湯∶人參(一兩)白朮(一兩)何首烏(生用,一兩)鱉甲(一兩)茯苓(五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肉桂(一錢)柴胡(一錢)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二劑反覺寒熱交戰而病重,再服二劑,寒熱不生,全愈矣。

此方雖陰陽雙補,而意重補陽。陽旺則敢與邪斗,故初服之而病重者,正陽氣與邪氣交戰也。兼補陰者,助其陰氣之旺,則陰旺而邪不敢重回於至陰之內。用柴胡於補陰、補陽之中者,提出陰氣以交於陽,則邪亦從陰俱出,一遇陽氣,則彼此大哄。又有鱉甲、何首之輩,超勇絕倫,邪有不披靡而遁哉。故一戰不勝,連戰未有不勝者也。

此症用遠瘧湯亦佳甚。

人參 山茱萸 鱉甲 當歸(各一兩)白朮 熟地(各二兩)山藥(五錢)附子(一錢)柴胡(五分)白芥子(三錢)水煎服。

人有哀哭過傷,病後成瘧,睏倦甚疲,人以為瘧母之未消,誰知是陰陽兩虧乎。夫瘧之盛衰,全視乎陰陽之衰旺也。下多亡血,亡其陰也。悲哀傷氣,傷其陽也。陰陽兩虧,正氣虛極,何能與邪氣相爭,惟聽瘧邪之往來,邪盛則盛,邪衰則衰,治法宜助正以祛邪,倘惟事攻邪,而不知補正,則正氣愈虛,汗必大出,陰虛陽散,欲不亡得乎。

方用救正湯∶人參(一兩)黃(一兩)白朮(二兩)炙甘草(一錢)當歸(五錢)半夏(三錢)水煎服。連服數劑瘧止,十劑全愈。

夫瘧邪之久居不散者,正藉痰氣之彌滿耳。補正氣以消痰氣,則正氣自旺,痰氣自消,此瘧之更易痊也。此方全在用半夏之神,補非呆補,消非峻消矣。

此症用救哀湯亦效。

黃(一兩)白朮(二兩)人參(五錢)茯苓(一兩)鱉甲 山茱萸 白芍(各五錢)半夏(三錢)水煎服。

人有一時病瘧,自卯足寒,至酉分方熱,至寅初乃休。一日一夜止蘇一時,人以為風邪之入於營衛也,誰知是寒氣之入於陽明乎。夫足陽明與沖脈,合宗筋而會於氣街,行房之後,陽明與沖脈之氣,皆奪其所用,其中空虛,寒邪相犯,即乘虛而入舍於二經之間,二經過脛會足跗上,因邪之相合,而二經之陽日虧,不能滲榮其經絡,故行而不能止也。治法補二經之虛,兼散其寒邪,則陽氣自旺,寒邪難居,得汗可解。然而足跗道遠,藥力未易驟到,非多加藥餌,何能取勝哉。

方用解寒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附子(三分)蒼朮(三錢)川芎(二錢)柴胡(五分)水煎服。二劑汗出而愈。

此方用參、術以大補其氣,佐之蒼朮、川芎、柴胡以發其汗,用附子以引至陽明、沖脈、宗筋、氣街之所,自然氣因補而無秘塞之憂,邪得散而無閉結之患矣。

此症用參術附半湯亦效。

人參(一兩)附子(二錢)半夏(三錢)白朮(二兩)水煎服。二劑全愈,不必再服。

人有瘧病發寅、申、巳、亥之時者,人以為痰瘧也,然亦知為陰中之陽,與陽中之陰乎。夫同一瘧病,何以分其陰陽哉。大約晝發者,為陰中之陽;夜發者,為陽中之陰也。故晝發者發於巳而退於申,巳陽而申陰也;夜發者發於亥而退於寅,亥陰而寅陽也。以此而辨別陰陽,斷不少誤。然則症既分陰陽,治法烏可合治之乎。吾以為未常不可合治也。雖陽病在於氣虛,陰病在於血少,然而無痰、無食、終不成瘧,消化痰食,寧有異哉。且痰食之不消而結成瘧母,要不離乎肝氣之鬱結,以下克夫脾土也。疏肝以健土,則脾之氣旺,而痰與食自化,是治肝以治瘧,陰陽正不可異也。

方用疏肝兩消湯∶白芍(三錢)白朮(五錢)陳皮(一錢)半夏(一錢)當歸(三錢)濃朴(一錢)柴胡(二錢)茯神(三錢)白芥子(一錢)氣虛者加人參三錢,血虛者加熟地八錢,水煎服。八劑必發大汗而愈。

此方陰陽兩治之法也,陰中引陽以出於陽分,而陰又不傷。陽中引陰以離於陰分,而陽又無損。兩相引而陰陽之正氣日盛,自然兩相制而陰陽之邪氣日消。況氣虛加人參以助陽,血虛加熟地以滋陰,又陰陽之分治,何瘧之不除哉。人見其治瘧之神也,遂以此方能統陰陽而治瘧也,誰知單消痰食,止疏其肝氣之鬱結乎。

此症用散母湯亦效。

人參 何首烏 半夏 鱉甲(各三錢)白芍 白朮(各五錢)柴胡(一錢)青皮 神曲(各二錢)水煎服。

虛損門(十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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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多言傷氣,咳嗽吐痰,久則氣怯,肺中生熱,短氣嗜臥,不進飲食,骨脊拘急,疼痛發酸,夢遺精滑,潮熱出汗,腳膝無力,人以為癆怯之症也,誰知其先傷於氣乎。夫傷氣者,傷肺也。肺傷則金弱不能生水,腎經無滋化之源,何能分余潤以養臟腑乎。肺金生熱,則清肅之令不行,膀胱之氣不化,脾胃俱失其運化之權,土虧而金益弱,金弱而水益虛,水難養肝而木燥,水難灌心而火炎。木強則侮金,火勝則克肺,欲氣之旺也得乎。氣衰則不能攝精,精涸則不能收汗,汗出則不能生力,此骨脊之所以酸疼,飲食懈怠而嗜臥也。治法必須先補其肺,更宜兼補脾胃。蓋肺氣不能自生,補其脾胃,則土能生金。脾胃為肺金之母也方用益肺丹∶人參(三錢)白朮(三錢)當歸(三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三分)柴胡(五分)荊芥(五分)山藥(三錢)芡實(三錢)水煎服。四劑而脾胃之氣開,又四劑而咳嗽之病止,又服四劑酸疼之疾解,又四劑潮熱汗出之症痊,再服十劑,氣旺而各恙俱愈。

或疑損其肺者益其氣,未聞損其氣者益其肺也。不知益肺實益氣也;肺衰則氣衰,肺旺則氣旺,氣衰烏可不補肺哉,若補肺何能舍脾胃而他補乎。

此症亦可用壯氣湯治之。

人參(三錢)麥冬(一兩)甘草(三分)百合(一兩)貝母(三分)水煎服。

人有失血之後,不知節勞慎色,以致內熱煩渴,目中生花見火,耳內蛙聒蟬鳴,口舌糜爛,食不知味,鼻中乾燥,呼吸不利,怠惰嗜臥,又不安貼,人以為癆瘵之漸也,誰知是傷血而成之乎。夫肝藏血,失血者乃肝不藏血也。然其由,非大怒以動其血,即大勞以損其血也。雖動與損不同,而補血、養血必宜合一。無如酒、色、財、氣,無非動血之媒,耳、目、口、鼻,無非損血之竅。養血者既無其方,補血者又缺其藥,此失血者,往往難痊,因循誤治,不至於死亡不已也。倘一見失血,即用平肝、止血之藥治之,何至於瀕傷不救。但失血成損,苟徒補其血,則血不可以驟生,而耗血之臟腑損於內,爍血之情慾損於外,亦必死之道也。蓋補血必須補氣,而養血必宜益精,使陰陽兩資於上下,而中焦肝臟之血已損者能增,未損者能固也。

方用緩中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人參(一兩)甘草(一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五錢)三七根末(三錢)荊芥(炒黑,一錢)炒黑姜炭(五分)水煎服。一劑睡臥安,二劑煩渴止,十劑病減半,二十劑又減半,三十劑全愈。

此方氣、血、精同補之藥也。然補氣藥少於補精血之藥者,以失血之病,畢竟陰虧,吾重補其陰,而少補其陽,則陽能生陰,陽不至於大亢,陰能制陽,陰不至於太微,自然氣行於血之中以生血,即血固於氣之內以藏血也,寧尚有走失之患哉。況方中原有荊芥之引經,姜炭、三七根之止血,又用之無不咸宜者乎。

此症用八物湯亦佳。

白芍山藥(各五錢)當歸熟地麥冬(各一兩)甘草(五分)丹皮沙參(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入房縱慾,不知葆澀,以致形體瘦削,面色痿黃,兩足乏力,膝細腿搖,皮聚毛落,不能任勞,難起床蓆,盜汗淋漓,此損精而成癆症也。夫陰精足者其人壽,未有精虛而能長年者也。然而精足者,舉世絕無其人,所以腎有補而無瀉,其或病或不病,亦分之於能節與不能節耳。世人貪片刻之歡,至於死亡無論也。泄精未至於死亡,烏忍其病而不救,要不能舍填精而別求異術也。然而填精實難,泄精既多者,不特傷腎,必且傷脾,脾傷胃亦傷矣。胃為腎之關門,胃傷則關門必閉,雖有補精之藥,安能直入於腎宮,是補腎必須補胃,胃與脾為表里,補胃而補脾在其中,故填精之藥,斷宜合三經同治耳。

方用開胃填精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熟地(一兩)麥冬(三錢)山茱萸(三錢)北五味(一錢)巴戟天(一兩)茯苓(三錢)肉豆蔻(一枚)水煎服。連服十劑,精神生,飲食知味,胃氣大開,再用十劑,可以起衰。再用十劑,前症頓愈。

此方雖非起死之方,實系填精妙藥。填精而精足,精足人可不死,然則此方正起死之方也,人亦加意而用之乎。

此症用扶弱湯亦妙。

熟地(一兩)石斛 麥冬(各五錢)北五味子(一錢)巴戟天 菟絲子(各三錢)山茱萸(五錢)水煎服。

人有行役勞苦,動作不休,以至筋縮不伸,臥床呻吟,不能舉步,遍身疼痛,手臂酸麻,人以為痿症之漸也,誰知是損筋之故乎。夫筋屬肝,肝旺則筋旺,肝衰則筋衰,損筋是損肝也,補肝其可緩乎。然肝之所以衰旺者,乃腎之故也。腎水生肝木,腎水足而肝氣旺,腎水虛而肝氣衰,故筋衰者必補其肝,而肝衰者必補其腎。雖然補其腎,肝受益矣。但肝又去生心,吾恐補腎以生肝,尚不暇養筋也。更須補其心氣之不足,則肝不必去生心,肝木得腎之滋,枝葉條達,筋有不潤者乎。

方用養筋湯∶白芍(一兩)熟地(一兩)麥冬(一兩)炒棗仁(三錢)巴戟天(三錢)水煎服。二劑筋少舒,四劑筋大舒,十劑疼痛酸麻之症盡痊矣。

此方心肝腎三經同治之藥也。凡三經之病均可用之,非獨治傷筋不足之症,在人通用之耳。

此症用舒筋湯亦效。

白芍 熟地(各一兩)甘菊 丹皮 牛膝 秦艽(各二錢)白朮(五錢)枸杞(二錢)葳蕤(五錢)水煎服。

人有久立腿酸,更立而行房,則兩足必然無力,久則面黃體瘦,口臭肢熱,盜汗骨蒸,人以為瘵病也,誰知起於傷骨乎。夫骨中藉髓以能堅,骨無髓則骨空矣,又何所恃而能立乎。然而傷骨亦能耗髓,況立而行房則骨與髓兩傷矣,何能不病哉。且傷骨中之髓者,即傷腎中之精也,髓涸者,腎水先涸也。腎涸不能化髓,骨中所以空虛也。故欲補骨中之髓,必先補腎中之精。

方用充髓丹∶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金釵石斛(五錢)地骨皮(三錢)沙參(五錢)牛膝(三錢)五味子(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

此方填補真陰,使腎水充足,精滿髓充而骨健也。倘用冷藥以損胃,或用熱藥以助陽,則熬干津液,燥以益燥,必成為癆瘵而不可救矣。

此症用龜鹿飲亦效。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金釵石斛 牛膝 虎骨 龜膏 杜仲(各三錢)山藥 鹿角膠 菟絲子 白朮(各五錢)水煎服。

人有過於歡娛,大笑不止,遂至唾干津燥,口舌生瘡,渴欲思飲,久則形容枯槁,心頭出汗,人以為陰虛火動也,誰知是陽旺火炎哉。夫心屬陽火,腎屬陰水,陰水遇陽火而爍干,陽火必得陰水而灌溉。是心火非腎水相交,不能止其炎上之性,惟是心中無液則心必燥矣。何心頭偏能出汗耶。不知喜主心,而喜極反至傷心。蓋喜極則心氣大開,液不上行於唇口,盡越於心頭之皮肉矣。故腎中之津到於心即化為汗,何能上濟於廉泉之穴,以相潤於口舌之閒乎。明是心氣之傷,截流而斷塞也。然則治法不必補腎水之源,仍補其心氣之乏,而廉泉之穴自通矣。

方用通泉飲∶炒棗仁(一兩)麥冬(一兩)天門冬(三錢)北五味(一錢)人參(三錢)丹參(三錢)遠志(一錢)當歸(五錢)甘草(一錢)柏子仁(三錢)水煎服。一劑口潤,再劑心頭之汗止,三劑諸症全愈。

此方補心氣之傷,又是生津、生液之藥,何必補腎以通源哉。

此症用玄參蓮棗飲亦佳。

玄參(三兩)丹皮 炒棗仁(各一兩)丹參(五錢)柏子仁 蓮子心(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用心太過,思慮終宵,以至精神恍惚,語言倦怠,忽忽若有所失,腰腳沉重,肢體困憊,人心為怯症之成也,誰知是勞心以至傷神乎。夫心藏神,神之久安於心者,因心血之旺也。思慮無窮,勞其心矣。心勞則血必漸耗,而神無以養,恍恍惚惚,有無定之形。且神宜靜不宜動,神動則心更動,心動而血益虧,血虧而神愈動,雖有腎水之資,而血不能滋,雖有肝木之養,而液不能入,寡弱之君,無以自立,雖有良輔而四體不能強健,此腰腳肢體所以沉重而困憊也。治法必急救其心,而救心必以安神為主。

方用定神湯∶人參(一兩)茯苓(五錢)白朮(五錢)丹參(五錢)遠志(一錢)生棗仁(五錢)丹砂末(一錢)柏子仁(一錢)巴戟天(三錢)黃(一兩)當歸(五錢)山藥(三錢)甘草(一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一劑心安,二劑神定,十劑而身健矣。

此方心、脾、胃、肺、肝同治之藥也。蓋心為孤主,非得心包戴護則神恐有下堂之走。

今得脾、胃、肺、肝之同治,則扶助有力,心血易生,心神自旺矣。此症用龍齒安神丹,亦人參 麥冬(各一兩)黃連(二錢)柏子仁(三錢)龍齒(火,醋,為末,一錢)炒棗仁(三錢)甘草(五分)北五味子(一錢)水煎服。

人有終日勞心,經營思慮,以致心火沸騰,先則夜夢不安,久則驚悸健忘,形神憔悴,血不華色,人以為心氣之弱也,誰知是心血之虧乎。夫心宜靜而不宜動,靜則火不自炎,腎水自然來濟,若動則心腎兩不相交矣。蓋腎水非火不生,然而腎得溫火而水易生,腎得烈火而水易竭。心過勞而火動,正烈火而非溫火也。腎畏避之不暇,敢來上升,以受火之威逼乎。水不上升,心愈乾燥,必且自焚,虛損之症成矣。夫五臟之損,損至心而亡。今損不由五臟,心先自損,宜為不治之症。然而心宮寧靜,原取給於各臟腑也,各髒未損,正有生機,補各髒之氣,自然虛者不虛,損者不損也。治法專補其脾、腎、肺、肝之氣。

方用衛主生氣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五分)白芍(一兩)白芥子(二錢)炒棗仁(三錢)玄參(一兩)水煎服。二劑心血生,心氣亦旺矣。

此方五臟兼補之藥也。然而兼補五臟,又是獨補心宮,所以為奇。倘止補心而不補余髒,或單補一、二髒,而不五臟之兼補,反有偏勝之憂,非善補心傷虛損之法也。

此症用益心丹亦可治。

人參 當歸(各五錢)麥冬 炒棗仁(各一兩)天花粉 北五味 遠志 神曲 丹砂(各一兩)菖蒲(五分)菟絲子(三錢)水煎服。

人有過於好色,入房屢戰,以博歡趣,則鼓勇而斗,不易泄精,漸則陽事不剛,易於走泄,於是骨軟筋麻,飲食減少,畏寒之症生,人以為氣虛之故,誰知是腎中之水火兩損乎。

夫腎中相火藏於命門之中,乃水中之火也,腎中水火,不可兩離。頻於泄精者,似乎損水而不損火,殊不知火在水中,水去而火亦去也。凡人火動之極,而水泄之,水泄之極,而火無水養,則火更易動而易泄,水火兩傷,欲腎之不損得乎。治法必須大補腎中之水,不可補夫腎中之火。蓋水雖生於火,而水涸之時,驟補夫火,則水不能制,而火且炎上,亦足以害之也。惟大補夫水,使水足以制火,而火亦自生。方用六味湯大劑煎飲,服至兩月,然後加入附子、肉桂,以培補命門之真火,則水火有既濟之妙,庶幾兩受補陰、補陽之益也。世人認八味丸為補陽之藥,然仍於水中補火,是補陽而兼補陰之藥也。所以補火無亢炎之禍,補水無寒冷之虞耳。

此症用菟絲地萸湯亦神。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菟絲子(一兩)巴戟天(五錢)水煎服。

人有易於動怒,雖細微飲食,瑣碎居處,家人父子之間,無不以盛氣加之,往往兩脅滿悶,其氣不平,遂致頭疼面熱,胸膈脹痛。人以為肝氣之盛,誰知是肝血之損乎。夫肝性最急,得血以養,惟肝中無血,則肝氣抑鬱而不舒,遂易動怒矣。蓋肝氣最不能藏而喜泄,肝氣藏則肝血必然外越,肝血藏則肝氣必然外疏,肝氣泄則肝血必然內生,肝血泄則肝氣必然內郁,是二者原相反而相成者也。今易於動怒者,是肝血欲藏而不能藏,肝氣欲泄而不能泄矣。治法補肝血以使之藏,平肝氣以使之泄而已。

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

白芍(一兩)白朮(五錢)陳皮(五分)甘草(五分)茯苓當歸(各五錢)柴胡(一錢)炒梔子(三錢)半夏(一錢)荊芥(炒黑,三錢)水煎服。連服十劑,血藏於肝中,氣攄於肝外,兩得其宜也。

蓋此方原善疏肝經之鬱氣,郁解而氣自和。況清其火,血有寧靜之氣,引其經,血有返還之思。重用白芍、當歸以生其新血,輕用柴胡、半夏以解其逆氣,所以兩收其功也。

此症用加減生熟二地湯亦妙。

生地 熟地(各一兩)白芍 麥冬(各五錢)山萸(三錢)北五味(一錢)炒梔子(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人有不食則腹中若飢,食則若飽悶,吞酸溏瀉,日以為常,遂至面色痿黃,吐痰不已,人以為胃氣之傷也,誰知是脾氣之損乎。夫脾為胃土代行其傳化者也。胃之氣全藉脾氣之運動,胃乃得化其精微,不特脾受益,而各臟腑之氣,無不受其益也。今脾氣受傷,不能為胃以代行其傳化,不特胃之氣無以生,而脾不得胃氣之化,則脾亦受損而不受益,勢必至脾胃兩損,何能分其津液,以灌注夫各臟腑之氣耶,治法必大健其胃,兼補夫脾。蓋胃與脾為表里,兩者宜合不宜離者也。

方用益脾湯∶人參(一錢)山藥(五錢)芡實(三錢)巴戟天(三錢)砂仁(一粒)半夏(三分)茯苓(二錢)扁豆(一錢)神曲(一錢)肉果(一枚)白朮(三錢)水煎服。服三月胃氣開,再服三月脾氣壯,但見有益不知有損矣。此方開胃之藥多於補脾,以脾損由於胃虛,故補胃而自益其脾也。

此症用果腹飲亦效。

白朮(一兩)甘草(一錢)破故紙(一錢)砂仁(一粒)茯苓(三錢)芡實(五錢)水煎服。

人有終朝咳嗽,吐痰微喘,少若行動則短氣不足以息,人以為心火之刑肺,誰知是肺氣之自損乎。夫肺主氣,五臟七腑,雖各自有氣,皆仰藉肺中清肅之氣,以分布之也。今肺金自損,自衛不足,何能分給於各臟腑乎。且腎水非肺金之氣不生,肺既自顧不暇,不來生腎,腎無肺氣而水涸,肺又分其氣以救子而不足,自然子病而母之氣亦盡矣。治法宜大補肺氣,兼補腎水。方用六味湯加麥冬、五味子,大劑與之。久服腎旺而肺亦旺也。夫六味湯補腎之藥,即加五味、麥冬之補肺,而入於六味丸湯中仍是補腎者也。補腎以治肺,此勝於治肺者也。腎旺而肺不必顧子,況又有麥冬、五味之滋,肺受益正無盡也,何損之不愈哉。

此症用延息湯亦佳。

人參 百合(各五錢)甘草(一錢)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牛膝(二錢)北五味(五分)茯苓(三錢)水煎服。

人有貪用飲食,甚至遇難化之物而不知止,逢過寒之味而不知節,遂至胸腹脹悶,已而作痛生疼,後至起噯吞酸,見美味而作嗔不欲食者,人皆以為脾氣之困,誰知是胃氣之損乎。夫脾胃雖為表里,然一主入,而一主出,能入而不能出者,脾氣之衰,能出而不能入者,胃氣之乏也。雖脾胃交相傷損,然治法不可概治,必分別其何經之傷,使損者多獲其益,則胃易開而脾易健。蓋脾胃同屬一土,而補土實有兩法,脾虛屬腎寒,胃虛屬心冷也。故補脾者必須補腎,而補胃者必須補心,不可混也。今見美味而嗔,明是胃虛,而非脾虛矣。治法補其心火,而胃氣自開。

方用六君子湯加味治之。

人參(二錢)白朮(三錢)炒棗仁 茯苓(各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五分)半夏(一錢)乾薑炒,二錢)附子(一片)水煎服。連用十劑,胃中溫和。再服十劑,前症頓去。

此方雖仍是統治脾胃之藥,然加棗仁、乾薑、附子之類,是補心者居其重,補脾者居其輕矣。名是脾胃兼治,實偏於治胃者也。

此症用生氣湯亦妙。

人參(二錢)白朮(一錢)巴戟天(二錢)陳皮(三分)甘草(二分)茯苓(二錢)砂仁(一粒)谷芽(一錢)炮姜(五分)水煎服。

癆瘵門(十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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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縱慾傷精,兩脛酸痛,腰背拘急,行立足弱,夜臥遺泄,陰汗痿靡,精神倦怠,飲食減少,而耳颼颼如聽風聲,人以為傳屍之癆瘵也,誰知是自傷於腎,為初起之癆瘵乎。夫人之貪色,或立而行房,或勞而縱送,或一泄未已而再泄,或已勞未息而再勞,或興未來而黽勉強合,或力已竭而帶乏圖歡,或天分濃薄,服春藥而快志,或材具本小,學展龜以娛心,或行疫辛苦猶然交會,或思慮困窮藉以忘憂,一宵之歡遂成終身之疾,原不在婦女之眾,與泄精之多也,不知節便即成癆矣。必致失血,兼之吐痰咳嗽,夜熱盜汗,畏寒畏熱,似瘧非瘧,胸中似飢非飢,似痛非痛,飲饌之類,既不能多,復不能化。失情失緒,骨蒸火動,又思色以泄其火,見色而動其意,鬼交夢遺而不可止,於是發寒發熱,骨髓之中遂生癆蟲,因循至死,深可傷也。治法補真精之乏,開胃氣之衰,加之殺蟲之藥,安在將死者之不可救乎。

方用救瘵湯∶熟地(五錢)白芍(二錢)山藥(二錢)沙參(三錢)地骨皮(五錢)麥冬(二錢)北五味(十粒)人參(五分)白薇(五分)白芥子(一錢)鱉甲(一錢)茯苓(一錢)水煎服。十劑蟲死,二十劑胃氣大開,連服二月,精神漸旺。服一年而愈,然必須斷色慾也。

此方補陰居多,少加人參以助胃氣,則補陰而無膩滯之憂。即所用殺蟲之藥,非野狼虎毒味可比,消弭於無形,所以有益無損也。此方看其平常,配合精良,以治初起之癆,實有神功耳。

此症用救敗湯治之。

地骨皮 丹皮(各五錢)人參(三分)白芍(三錢)山藥(一兩)甘草(二分)水煎服。

前病用前方妙矣,然傷腎以成前病者,世人頗多,恐一方不足以概治也。我更受異人之傳,尚有一方以治前病甚效,因並志之。異人謂傷腎以致生癆蟲者,必須先殺其蟲,後用補腎之藥,則腎經受益,否則徒補其精也。蓋蟲不去,則所生之精,僅足以供蟲之用,蟲得精之旺,蟲之勢愈大,與其於補中殺蟲,不若先殺其蟲,後補其陰之為勝。惟是殺蟲之藥,未有不更傷其陰者。吾方則不然,雖死其蟲,而於陰仍未有損,且能開胃。

方名祛祟丹∶鰻魚(一條,重六兩)懷山藥(三兩)芡實(一兩)

水煮極爛,少加青鹽同食,食完不必吃飯,一日必須食完,連湯汁飲之。一次之後,隔七日再照前食之。三次則骨中之蟲無不死者,然後另用起瘵湯∶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麥冬(三錢)北五味子(十粒)生棗仁(二錢)熟地(五錢)山茱萸(二錢)巴戟天(二錢)白芍(一錢)白芥子(五分)沙參(一錢)水煎服。服一月精漸旺矣。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平中有奇,前方奇中實平,皆異人所傳,余不敢隱,願與世共之,以救初起腎癆之病雲。

人有夜臥常驚,或多恐怖,心懸懸未安,氣吸吸欲盡,淫夢時作,盜汗日多,飲食無味,口內生瘡,胸中煩熱,終朝無力,惟思睡眠,唇似朱塗,顴如脂抹,手足心熱,液燥津干,人以為腎經之癆瘵,誰知腎傳於心,而心初受病乎。夫心宮寧靜,邪不可侵,邪侵於心,則神必越出於外,腎癆生蟲,無形之邪氣犯心,尚不可救,烏容有形之蟲深入哉。不知蟲雖有形,而蟲之氣亦無形,腎氣既交於心,而腎中之蟲氣,烏得不上交哉。蟲之氣與腎之氣自是不同,腎氣交心,而心受益,蟲氣交心,而心受損,何必蟲入心而心始病乎。然則治法不必治心,仍治腎可也。然而徒治腎而蟲在,則蟲之氣仍在腎,心仍受蟲之害也。故救心必須滋腎,而滋腎必須殺蟲。

方用起瘵至神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一兩)茯苓(五錢)山藥(五錢)芡實(三錢)肉桂(三分)白朮(三錢)杜仲(一錢)鱉甲(五錢)百部(二錢)水煎服。連服十劑,癆蟲死矣。再服一月,腎氣旺而心氣安。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全是補腎安心之劑,惟鱉甲、百部乃殺蟲之藥,鱉甲深攻,引百部直入於至陰之內,又是補陰而不傷於髓,蟲以為養身之味,詎知是殺身之味耶。蟲死而腎無異氣,則心氣受益,而又有麥冬、茯苓、白朮之相扶,自然慶安奠於宮中,喜敉寧於殿上也。

此症用安養湯亦效。

人參 百部(各一錢)山藥(一兩)甘草(三分)麥冬(五錢)北五味十粒 白朮(二錢)茯神(三錢)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氣逆作喘,臥倒更甚,鼻口乾燥不聞香臭,時偶有聞,即芬郁之味,儘是朽腐之氣,噁心欲吐,肌膚枯燥,時作疼痛,肺管之內,恍似蟲行,干皮細起,狀如麩片,人以為肺經癆瘵也,誰知是心癆而傳之肺乎。夫肺為嬌髒,最噁心氣之克,心以正火刑肺,肺尚受病,況以屍蟲病氣移而刑肺,肺安得而不病乎。然而肺氣之傷者,傷於心之火氣也。心受蟲氣之傷,心自顧不遑,何能分其蟲氣以克肺,不知心嫌蟲氣之侵,乃不自受,即以蟲氣移入於肺,而自避其毒也。況肺為腎之母,肺原能自交於腎,而腎之蟲氣,何獨不交於肺乎。此心腎交侵,癆瘵之勢,倍重於腎之傳心矣。治法消心中之蟲氣,不若仍消腎中之蟲氣出。然而心腎兩傷,又消兩經之蟲,藥必先經於胃,蟲未必殺而胃氣先亡,則肺金大失化源,非治之善也。法宜健胃,則分布精液,心腎有益,胃又無損,則蟲可得而誅矣。

方用健土殺蟲湯∶白朮(五錢)人參(二錢)白薇(二錢)萬年青(一片)熟地(一兩)麥冬(一兩)山茱萸(三錢)生棗仁(三錢)車前子(二錢)貝母(一錢)水煎服。二劑氣喘少平,又二劑咳嗽漸輕,又二劑知香臭,又二劑疼痛漸止,服三月全愈。

此方補胃氣又不助陽,消蟲氣又不損液,腎足以制心,而心不至於刑肺,實治癆傳肺之妙法也。

此症用護肺飲亦佳。

白朮 人參 百合(各二錢)白薇 天冬(各一錢)麥冬(三錢)款冬花(五分)天花粉 桔梗(各六分)水煎服。

人有兩目KTKT,面無血色,兩脅隱隱作痛,熱則吞酸,寒則發嘔,痰如鼻涕,或清或黃,臭氣難聞,淚乾澀,嘗欲合眼,睡臥不安,多驚善怖,人以為肝經之癆瘵也,誰知是肺癆次傳於肝乎。夫肺金克肝木者也,使肝木本旺,肺何能克之。無如腎癆之後,久不生肝,則肝木無滋潤之氣,肝弱可知。肺即乘其弱,將蟲氣交於肝,肝欲拒之而無力,不得已順受其蟲氣矣。肝為腎之子,腎見肝子已受蟲氣,惟恐肝氣不敵,乃移其腎氣以生肝,而蟲氣即因腎氣之移,而同移入於肝矣,蟲蝕肝血,肝又何養乎。治法仍須救腎以生肝,兼之生肝以殺蟲也。

方用援瘵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茯苓(五錢)鱉甲(五錢)白薇(二錢)水煎服。十劑少痊,二十劑更痊,服三月乃愈。

此方肝腎兩治之湯也。止鱉甲、白薇乃殺蟲之味,不寒不熱,既無偏勝之虞,能補能攻,又是兩全之道。殺蟲於無形,起死於將絕者也。或謂痰色青黃,方中消痰逐穢之品似不可少。不知蟲入腎肝,非直救二經,何能奪命,況消痰逐穢之品,用之益傷脾胃,肝既受蟲之侵,正欲移傳於脾,倘再傷之,不引蟲入於中州乎。故寧大補腎肝,使二髒受益,其痰自化,斷不敢輕用消痰逐穢之品,以再傷脾胃耳。

此症用療瘵湯亦佳。

白芍 熟地(各五錢)當歸(四錢)鱉甲(三錢)鰻魚骨(燒黑灰,三分)北五味(十粒)水煎人有胸前飽悶,食不消化,吐痰不已,時時溏瀉,肚痛腹脹,空則雷鳴,唇口焦干,毛髮干聳,面色黃黑,微微短氣怯難接續,便如黑汁,痰似綠涕,人以為脾經之勞瘵也,誰知是肝癆而傳於脾乎。夫五臟之癆,傳入於脾,本不可救,不必更立救脾癆之法也。雖然人有胃氣一線未絕,無不可接續於須臾,脾與胃為表里,胃絕則脾絕,萬無生理,脾絕而胃未絕尚有生機,正不可因其肝蟲之入脾,即諉於天命之絕也。余自行醫以來,曾救一婦人得此症,脈又細數,眾醫皆以癆病傳脾,為必死之症,其夫亦棄之不治。余見飲食知味,謂其夫曰∶尊正尚有一線可救,何忍看其死而不一援乎。其夫曰∶眾醫皆棄而不治,非我不欲生之也。余勸其單服二白散,用∶山藥 芡實(各等分,約各四斤)萬年青(四大片)各炒、磨為細末,入白糖一斤,滾水調服。

遇飢即用,無論數次。其婦聞之如法喜吞,頭一日即服五大碗。約五月,每日如此,脾氣漸服漸愈,竟得不死。問其前後所服幾何?約百斤也。後見余稱謝。因備志之,以助行醫方法之窮。二味既能健脾,尤能補腎,腎脾兼治,所以奏功。況萬年青殺蟲於無形,入之於二味之中,蟲亦不知其何以消滅於無蹤也。此方不特單治脾癆,但不可責其近功耳。若加入人參二兩以助胃氣,則胃氣更健,脾氣尤易援耳。

此症用援怯湯亦妙。

白朮 山藥(各一兩)茯苓(三錢)人參(三錢)芡實(五錢)白薇(一錢)鰻魚骨末(五分)肉桂(三分)水煎調服。

人有陰虛火動,每夜發熱如火,至五更身涼,時而有汗,時而無汗,覺骨髓中內炎,飲食漸少,吐痰如白沫,人以為骨蒸之癆瘵也,誰知是腎水不能制火乎。夫腎中水火,必須兩平,火之有餘,水之不足也。水不足,火始有餘。骨蒸之病,正坐於火旺水虧耳。治法不必瀉腎中之火,但補其腎中之水,則水足濟火,腎既不熱,骨髓之內外何能熱乎。

方用涼髓丹∶地骨皮(一兩)丹皮(一兩)麥冬(五錢)金釵石斛(三錢)牛膝(二錢)茯苓(二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內熱輕,再服四劑內熱盡除,服一月而前症盡愈。

此方用地骨、丹皮,不特補腎中之水,且取其能涼骨中之髓,與消骨外之血也。夫骨中髓熱,必耗其骨外之血,骨外血熱,必爍其骨中之髓。故兼用二味,則髓與血兩治,無太熱之虞,腎中寧獨熱哉。況石斛、牛膝,無非補腎陰之味。陰旺則陽平,水勝則火退,骨蒸不蒸,而癆瘵何能成哉。

此症用純陰湯亦佳。

玄參 麥冬 丹皮 地骨皮 熟地(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氣虛,氣息短促不足以息,與勞役形體氣急促者迥殊,懶於語言,飲食無味,身體睏倦,人以為氣癆也,誰知是陽虛下陷,由於內傷其元氣乎。夫元氣藏於關元之中,上通肺而下通腎。元氣不傷,則腎中真陽自升於肺而肺氣始旺,行其清肅之令,分布於五臟七腑之間。若元氣一傷,不特真陽不能上升,且下陷於至陰之中以生熱矣。此熱乃虛熱,非實熱也。實熱可瀉,虛熱宜補,故必用甘溫之藥以退其虛熱。然而單用甘溫以退其熱,不用升提之味以挈其下陷之陽,則陽沉於陰,而氣不能舉,雖補氣亦無益也。即升提其氣矣。不用補氣之味,則升提力弱,終難輕舉其氣也。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五錢)白朮(五錢)炙黃(三錢)當歸(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五分)升麻(二分)柴胡(三分)加貝母(一錢)水煎服。一劑氣升,二劑氣旺,十劑生力,胃氣大開,前病頓失。

補中益氣湯乃李東垣一生學問全注於此方,妙在用柴胡、升麻於參、術、、歸之內,一從左旋而升心、肝、腎之氣,一從右旋而升肺、脾、胃、命門之氣,非僅升舉上、中二焦之氣也。

此症用提陷湯亦效。

黃 麥冬(各五錢)白朮 人參(各二錢)甘草(三分)桔梗(一錢)神曲(五分)水煎服。

人有血虛者,面無色澤,肌肉焦枯,大腸乾燥,心多怔忡,健忘不寐,飲食少思,羸瘠不堪,夜熱無汗,人以為血癆也,誰知是肝燥而生火乎。夫肝中火盛,往往自焚,終由於腎水之不能生木,非失血吐於外,即耗血燥於內耳。肝既自燥,火生木中,正可火生木外,似乎心火得肝木之火而旺矣。無如木中有水,則肝可生心,木中有火,則肝能焚心。故火在心中可取給於肝,而火在肝中則自顧之不暇耳。然則治法必先治腎,而治腎必先補水也。

方用∶玄參(一兩)丹皮(五錢)沙參(五錢)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甘菊花(三錢)茯苓(三錢)麥冬(五錢)水煎服。十劑夜熱除,二十劑燥症解,三十劑各病均愈。

此方名為滋肝飲,實補腎以滋肝也。肝得腎水之滋,則肝木之火不發,何致自焚而成癆哉。

此症用加減四物湯∶白芍當歸生地(各五錢)熟地(一兩)丹皮(三錢)水煎服。

人有過於貪饕燔熬烹炙之物,馨香甘肥之品,盡情恣食,以至食不能化,胸中飽悶,久則結成痞滿,似塊非塊,似瘕非瘕,見食則憎,每飯不飽,面色黃瘦,肢體日削,人以為因食成癆,誰知是脾衰而不能化乎。夫食未至而思餐者,胃氣之強也。食已下而難受者,脾氣之弱也。過於貪饕,正胃氣之強耳。人恃胃氣,不論精粗、生冷,盡皆食之,未免損傷胃氣。胃與脾為表里,未有胃傷而脾不傷者。然人有腎氣旺者,雖胃傷而脾不能傷,以腎中之火能生脾氣。故脾氣不足,往往補其腎火而愈。今食不能消,至於見食則憎,是脾傷而胃亦傷,單補腎中之火,恐僅能生脾土,而不能生胃土耳。蓋脾土非腎火不生,而胃火非心包之火不能長也。治法必須補心包以生胃土,補命門以生脾土也。

方用助火生土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黃(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肉桂(一錢)巴戟天(五錢)菖蒲(五分)山楂(十粒)神曲(五分)遠志(八分)水煎服。二劑脾氣健,又二劑胃氣開,十劑脾胃之氣大旺矣,又十劑全愈。

此方上補心包,下補命門,中補脾胃,火生而土健,土健而食消,不易之理也。世人不知補火之道,更不知補火而有心包、命門之異,所以日健脾而脾不健,日開胃而胃不開,必成癆而始止也,豈不可嘆息哉。

此症用溫化湯亦佳。

人參 茯苓 巴戟天 鱉甲(各三錢)白朮 黃(各一兩)肉桂 神曲(各一錢)枳殼(五分)白豆蔻(一粒)山楂(十粒)水煎服。

人有遭遇坎坷,或功名蹭蹬,或柴米憂愁,以致鬱結,胸懷兩脅脹悶,飲食日減,顏色沮喪,漸漸肢瘦形凋,畏寒畏熱,人以為因愁而成瘵也,誰知是肝氣不宣,木克脾胃乎。夫肝木最喜飛揚,一遇寒風、遇憂愁,皆郁而不伸也。然而肝氣不肯自安於不伸,於不伸之中而求其伸,於是上不得展舒以生心,下不得不刑克而傷脾矣。脾土既傷,胃氣亦弱,胃氣既弱,而飲食自少,何能分潤於臟腑哉。人見其悠悠忽忽,不飲不食,疑是蟲之作祟,乃用消蟲逐穢之藥,肝氣不開,脾胃反損,愈加困頓,變成癆疾而死者比比也。治法亦仍開其鬱結而已矣。

方用順適湯∶白芍(一兩)白朮(三錢)人參(五分)白芥子(一錢)當歸(二錢)鬱金(一錢)陳皮(三分)甘草(五分)茯苓(三錢)香附(一錢)川芎(八分)水煎服。二劑脾胃開,四劑寒熱除,十劑鬱結之症盡散矣,二十劑全愈。

此方專入肝經,又能入脾、入胃,舒木氣之滯,宣土氣之沉,所以能奏功之神也。若欲殺蟲祛祟,此症本無蟲與祟也。甚矣,郁癆之易治,無如人之不知治郁何哉。

此症用適志湯亦效。

白芍 茯苓(各五錢)甘草 枳殼 半夏(各五分)砂仁(一粒)神曲 香附 人參(各二錢)蘇子(一錢)水煎服。

世有尼僧、寡婦、失嫁之女、丈夫久出不歸之妻外家,相思鬱結,欲男子而不可得,內火暗動,爍干陰火,肝血既燥,必致血枯經斷,朝熱夜熱,盜汗鬼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飲食懈怠,肢體睏倦,肌膚甲錯,面目暗黑,人以為瘀血之癆也,誰知是干血之瘵乎。凡婦女慾火一動,多不可解。慾火者雷火也,雷火一動而天地變、陰陽乖,水隨火而沸騰,火得水而炎上,有不燒乾者乎。婦女之慾火乃起於肝,肝火者木中之火也。雷火喜劈木者,以火從木中出也。夫肝火宜藏,以肝藏血也,肝火動則血不能藏矣。火動則血泄,況火不動則已,動則不能遽止,故火屢動而血屢泄,動之不已,則泄之不已,血安得不干乎。治法似宜泄木中之火矣,然而火止可暫瀉以止炎,不可頻瀉以損木。

方用消愁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葳蕤(一兩)玄參 柴胡(各一錢五分)丹皮(三錢)地骨皮(五錢)白芥子(一錢)熟地(一兩)水煎服。連服數劑,肝氣不燥。再服數劑,肝火可平。更服十劑,血枯者不枯,諸症可漸愈也。

此方補肝木而兼補腎水,水旺而木得其養,木平而火息其機,不必治癆而癆自退。補肝、補腎之中而仍有開郁、達郁之藥也。彼徒補肝血、徒瀉肝火者,尚隔一層耳。

此症用散思湯亦佳。

生地(一兩)白芍 丹皮(各五錢)白朮(一兩)地骨(三錢)柴胡(一錢)當歸(五錢)陳皮(五分)炒梔子(二錢)荊芥(一錢)水煎服。

人有濕熱積於脾胃,又加生冷之物存而不化,久則變成寸白之蟲,或結成蛔蟲之類,以致腹痛肚疼,面黃肌瘦,盜汗淋漓,氣怯身弱,此是蟲積而不散也。夫蟲生,雖因於濕熱之化,而濕熱之積,實因於脾胃之虛。土堅之處,蟲不能生,土松則水入,水入則濕留,濕積則熱,熱則蟲生矣。然則治法不必用殺蟲之藥,但健脾胃之土,則蟲宜皆去。然蟲居土之中,既已成穴,則子孫繁庶可知。但單健其脾胃之土,土氣熏蒸,蟲未必不死。吾恐不能盡死也,故健其脾胃,仍須佐以殺蟲之味,則拔本塞源,亦斬草除根之道也。

方用滅蟲湯∶白朮(一兩)檳榔(二錢)使君子(二十個)人參(三錢)楝樹根(三錢)陳皮(五分)神曲(三錢)炙甘草(二錢)黃連(三分)百部(一錢)水煎服。一劑蟲下,二劑蟲大下,三劑蟲盡滅矣,不必四劑也。

此方殺脾胃中濕熱之蟲,非殺脾胃中血肉之蟲也。血肉之蟲,每有靈機,濕熱之蟲原無知識。小治尚可建功,況以治癆蟲之法以治之乎。毋怪元氣既回,而殺蟲又捷也。

此症用鰻羹飲亦效。

鰻魚一斤,煮湯四碗。另用∶山藥白朮(各一兩)茯神神曲(各三錢)百部(二錢)肉桂(一錢)湯二碗,煎一碗服,渣再用湯二碗,煎一碗。服二劑全愈。

人有好曲致成酒積,脾氣損傷,五更作瀉,久則淹淹忽忽,飲食少思,時多嘔吐,盜汗淋漓,人以為酒癆之病,誰知是脾腎兩虧乎。夫酒從胃入,似宜傷胃,不知酒雖入於胃,而受之者脾也。脾所惡者濕,而酒性正濕,是脾之所惡也。乃移而之腎,腎雖水髒,藏精而不藏濕。酒氣熏蒸,腎受酒氣之毒,仍傳於脾,而脾又不能受,遂傳大腸而出,大腸又惡酒氣之濕,不肯久留而遄發矣。飲酒既多,下瀉必甚,下多亡陰,人安得不病乎。人之貪酒而不啻肺腑之親,日飲如故,有加無已,不至腐腸爛胃而不止。然則治法必須先戒酒,而後以化酒之藥以解酒毒,仍以健脾、益腎之品以救其火土之衰,則酒癆之病,庶幾其可瘳乎方用消酒散∶白朮(一兩)山茱萸(一兩)葛花(二錢)薏仁(一兩)肉桂(三分)茯苓(三錢)水煎服。十劑瀉輕,又十劑瀉止,又十劑而酒積除,又十劑全愈。

此方脾腎兩補,分解酒濕,而消其毒也。惟是酒性大熱,今不特不解其熱,並且用肉桂以助其熱者,以濕之不行,由於命門之火衰也。真火衰而邪火自盛,真火盛而邪火自衰,則邪水自流矣。

此症用解 湯亦可治之。

白朮(二兩)茯苓(五錢)肉果(二枚)柞木枝(五錢)水煎服。十劑愈。

小兒多餐水果,恣食肥甘,以致成疳,身體黃瘦,毛豎膚焦,形如猿猴,狀如刺,食土食炭,人以為兒癆也,誰知是脾胃虛寒之病乎。小兒純陽,本不宜虛寒也。然而先天無虧,而後天每不能無損。蓋先天屬腎,後天屬脾胃也。小兒餐水果,食肥甘,正坐於傷脾胃耳。

脾胃一傷,五臟之氣不能行,六腑之氣不能運。小兒性格不常,何知樽節,水果仍餐,肥甘仍食,欲不成癆,何可得乎。治法補其脾胃之氣,調其飲食之傷,原可隨手奏效,寧至兒癆之病哉。無如世醫以膽草、蘆薈、胡黃連之類以瀉其火,以半夏、枳殼、檳榔、濃朴之類以降其痰,以麥芽、山楂、大黃之類以逐其食,以梔子、楝根、烏梅以殺其蟲,以至兒不勝任,反消損其真元之氣,無異下之石也。

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救之。

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茯苓(三錢)甘草(三分)附子(一分)黃(三錢)神曲(五分)水煎服。

一劑而兒之神氣轉,再劑而兒之神氣生,連服十劑無不全愈,正不必多劑也。

此方原是補氣之劑。補氣者,補脾胃之氣也。小兒之病,原傷於脾胃也。先天實未常傷,脾胃之氣一轉,是後天無損,先天何不接續哉。此癆病之所以易愈耳。

此症用神人散亦甚效。

人參(二錢)白朮(三錢)甘草(五分)肉桂(三分)白豆蔻(一枚)神曲(五分)半夏(三分)山楂水煎服。

人有感染屍蟲,遂至釀成癆病,其症與所感之病患無異,世為傳屍癆者,男子自腎傳心,由心而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女子自心傳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由脾而腎,五臟復傳六腑而死矣。此古人之言也,而孰知不然。傳屍癆症,感病患之蟲,視蟲所入之髒,即於是髒見病,無不傳於脾而死,不必五臟之皆傳也。彼五臟之皆傳者,乃自傷於腎,由腎而傳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次於脾耳。以自傳而為傳屍之病,則誤之甚矣。所以治傳屍之病,不必同於治自傳之症也。雖然傳屍之蟲,雖不擇髒而入,治法必須補胃腎為主,而佐之殺蟲之味,蓋胃氣不敗而津液能生,腎氣不涸,而火氣能伏。且胃為腎之關門,胃土能消,而腎水始足。傳屍之病,未有腎水不竭者也。此腎與胃之二經,必宜兼補耳。

方用移屍滅怪湯∶人參(一兩)山茱萸(一兩)當歸(三錢)乳香末(一錢)虻蟲(十四個)水蛭(火死,十四條)二蠶沙末(三錢)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服百丸,此藥服完,而傳屍之蟲滅跡矣。

古人傳祛逐癆蟲之藥,多至損傷胃腎,所以未能取效。今用人參以開胃,用山茱萸以滋腎,且山茱萸又是殺蟲之味,同虻蟲、水蛭以蟲攻蟲,則易於取勝。尤恐有形之物,不能深入於屍蟲之內,加當歸以動之,乳香以開之,引其直入而殺之也。復慮蟲蝕補劑以散藥味,更加二蠶沙者,乃蟲之糞也,蟲遇蟲之類,則棄而不食,而人參、歸、萸得行其功,力助諸藥以奏效也。

此症用逐屍飲亦神。

人參(三分)白朮(二錢)山茱萸(五錢)鰻魚骨燒灰,(一錢)水煎服。

人有傳染鬼者,闔家上下、大小無不生屍蟲之病,是重於傳屍也。蓋傳屍止病於一人,一人死而一人又病,非若鬼疰之重也。此等之病,雖是冤鬼相纏,然初起之時,未常非屍蟲引之也。夫屍蟲作祟,已能殺人,況又有鬼邪相輔,變動不一,其為害也更甚。其症使人夢遺鬼交,泄精淋瀝,沉沉默默,不知所苦,而無處不惡,經年累月漸就困頓,以至於死,一家傳染,多至滅門絕戶,實可傷也。葛稚川曾傳獺肝散以救人,然止可救傳染之初起,不可救傳染之已深。余逢異人傳方,名為三清丸∶蒼朮(半斤)炒人參(三兩)山茱萸(一斤)白薇(三兩)蟲(三兩)阿膠(三兩)白芍(十兩)鱉甲(十兩)鰻魚骨(三兩)白朮(一斤)柏子仁(不去油,四兩)地骨皮(十兩)沙參(五兩)肉桂(一兩)地栗粉(一斤)神曲(三兩)貝母(二兩)各為細末,蜜為丸,每日早晚各服三錢。服一月而鬼氣散,服二月而屍蟲死矣。一家盡服之,斷不致有絕門滅戶之禍也。

此方補陽氣以制陰,則鬼不敢近,滅屍氣以殺蟲,則祟不敢藏,有攻之益,無攻之損,起白骨而予以生全,救闔家而令其壽考,功實偉焉。

此症用散疰飲亦佳。

鱉甲炒為末(五錢)狐心末(一錢)人參(二錢)甘草(三分)神曲(二錢)白朮(五錢)山茱萸(五錢)白芍(五錢)水煎服。一月即愈不再傳。

人有花前月下兩相盟誓,或阻於勢而不能合,或盡於緣而不能逢,遂思結於心中,魂馳於夢寐,漸而茶飯懶吞,語言無緒,悠悠忽忽,終日思眠,面色憔悴,精神沮喪,因而畏寒畏熱,骨中似疼非疼,腹內如餒非餒,人以為癆病之已成也,誰知是相思之惡症乎。夫相思之症,原不必治,遇情人而郁開矣。然而情人何易急得,醫道豈竟無他治哉。大約相思之病,先傷於心,後傷於肝,久則傷於脾胃,欲治相思之症,宜統心、肝、脾、胃四經治之,治此四經,多有得生者。未可信古人之言,以相思之症為不可治之病也。夫傷心之病,本不可治,如何相思之傷心,猶為可救,蓋思其人而不得,必動肝火,火動生心,其實一線之延,正藉此肝木之火以生心也。用平肝解郁之品,佐之補心安神之味,益之開胃健脾之藥,則肝氣一舒,心火自發,不必去生脾胃之土,而相思病可逐漸而衰也。倘更加人事之挽回,何病之不可愈哉。

方用遂情湯∶香附(三分)白芍(一兩)荊芥(五分)麥冬(三錢)茯神(三錢)白朮(三錢)生棗仁(三錢)人參(五分)神曲(三分)甘草(一分)柴胡(五分)白芥子(五分)水煎服。十劑肝氣開,又十劑心氣開,又十劑脾胃之氣大開矣。

此方補多於散,貴在調和,不貴在爭戰也。倘作癆瘵治之,反無生機矣。

此症用郁蓮散亦甚佳。

白芍(一兩)柴胡(八分)香附(五分)鬱金(一錢)生棗仁(一錢)茯神(二錢)巴戟(二錢)蓮子水煎服。

夢遺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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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用心過度,心動不寧,以致夢遺者,其症口渴舌干,面紅顴赤,眼閉即遺,一夜有遺數次者,疲倦困頓,人以為腎虛之過也,誰知是心虛之故乎。夫心喜寧靜,不喜過勞,過勞則心動,心動則火起而上炎,火上炎則水火相隔,心之氣不能下交於腎,腎之關門大開矣。蓋腎之氣必得心氣相通,而始能藏精而不泄。今心不能攝腎,則精焉得而不走乎。雖然心未常不惡腎之不藏也,無如心欲攝腎,而力不能也。然則治法何必治腎,補心中之虛,而夢遺自止矣。

方用靜心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神(五錢)炒棗仁山藥(各一兩)芡實(一兩)甘草(五分)當歸(三錢)北五味(十粒)麥冬(五錢)水煎服。二劑遺止,十劑永不再遺也。

此方大補心氣之虛,全不去瀉心之火。蓋火之動,由於心之過勞,是火乃虛火,非心之實火也。實火可瀉,虛火宜補。世人以實火瀉之,此夢遺之所以不能止也。

此症用斷遺神丹亦效。

人參(一兩)山藥(五錢)芡實(五錢)麥冬(五錢)北五味(一錢)水煎服。

人有朝朝縱慾,漁色不厭,遂至夢遺不能止。其症腰足痿弱,骨內酸疼,夜熱自汗,終宵不干,人以為腎火之作祟也,誰知是腎水涸竭乎。夫腎中水火兩得其平,久戰尚不肯泄,夢中之遺,實水火之不得平耳。火衰而水旺者亦能遺,火盛而水衰者亦能遺也。二者相較,火衰而遺者輕,火盛而遺者重。輕者略補火而即痊,重者非大補水而不能愈。蓋火易接續,而水難滋益也。治法不必瀉火,補腎水以制火可耳。

方用旺水湯∶熟地(一兩)沙參(五錢)北五味(一錢)山藥(一兩)芡實(一兩)茯苓(五錢)地骨皮(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不遺矣。

此方純是補精,絕不入澀精之藥,以夢遺愈澀而愈遺也。補其精則水足以制火之動,火不動精能自止,何必澀之。今不特不澀,且用通利之藥者,以夢遺之人精竅大開,由於尿竅之閉也,火閉其尿竅,則水走其精竅矣,通其尿竅,正所以閉其精竅也。倘用澀藥,精竅未必閉,而尿竅反閉矣,何日是止精之時哉。

此症用熟地添精丹亦佳。

熟地(二兩)麥冬 山藥 芡實(各一兩)北五味(一錢)水煎服。

人有怒氣傷肝,忽然夢遺,久而不止,凡增煩惱,泄精更多。其症兩脅多悶,火易上升於頭目,飲食倦怠,發躁發脹,人以為肝氣之動也,誰知是肝血之燥乎。夫肝中有火,得血則藏,何無血則不能藏也。蓋肝中之火,木中之火也,木缺水則木干,肝少血則肝燥,肝燥之極,肝中之火不能自養,乃越出於外,往來心腎之間,遊魂無定而作夢。其夢每多淫夢者,因肝氣之虛也。治法補肝血而少瀉其火,則火不旺而魂自歸,何夢而再至於遺也。

方用潤木安魂湯∶當歸(一兩)白芍(一兩)甘菊花(三錢)北五味(五分)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炒梔子(一錢)金櫻子(三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二劑肝火平,又二劑肝血旺,又二劑夢遺止矣。再用十劑,永不再發。

此方寓瀉於補之中,寓止於通之內,反能歸魂而入於肝,澀精而收於腎也。倘不知補而徒瀉之,不知通而單止之,則肝無血養,魂安能歸哉,魂既不歸,搖搖靡定,夢難斷絕,遺亦寧有止日耶。

此症用芍藥潤燥丹亦可。

白芍 山藥(各一兩)炒梔子(三錢)芡實(一兩)水煎服。

人有心氣素虛,力難久戰,然又思慕美色,心中怦怦,遂至夢遺。其症陽痿不振,易舉易泄,日日夢遺,後且不必夢亦遺,見美婦而心動,聞淫語而色移,聽女音而神馳,往往走失不止,面黃體瘦,自汗夜熱,人以為心腎之兩虛也,誰知是心包之火大動乎。夫心包為心君之相臣,代君行令者也。心氣旺則心包奉君令,而不敢上奪其權。心氣衰則心包奉君令,而反行其政矣。治法必須補心經之衰,瀉心包之火,則夢遺可斷,而自遺亦可止也。

方用強心湯∶人參(一兩)茯神(五錢)當歸(五錢)麥冬(三錢)巴戟天(五錢)山藥(五錢)芡實(五錢)玄參(五錢)北五味(五分)蓮子心(三分)水煎服。連服四劑,夢遺少矣。再服四劑自遺少矣。再服一月,夢遺自遺均愈。服三月不再發。

此方補心者居其七,瀉心包者居其三。蓋心包之旺,原因於心氣之衰,補其心則心旺,而心包自衰。故少加玄參、蓮子以瀉心包之火,而君相兩得其平矣。但必須多服始能奏功,積弱之勢成非一日,其由來者久也,漸移默奪之功,烏可責旦夕哉。

此症用蓮心清火湯亦效。

玄參 生地(各五錢)丹參(三錢)山藥 芡實(各一兩)蓮子心(二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五分)天冬(一錢)水煎服。

人有素常縱慾,又加勞心思慮終宵,仍然交合,以致夢遺不止。其症口渴引水,多飲又復不爽,臥不安枕,易驚易懼,舌上生瘡,腳心冰冷,腰酸若空,腳顫難立,骨蒸潮熱,神昏魂越,人以為心腎之虛也,誰知是心腎二經之火一齊俱動乎。夫心中之火正火也,正火必得腎水以相制。腎中之火虛火也,虛火必得心火以相伏。故心火寧靜,而腎火不能動也。腎火之動,由於心火之衰耳。心腎兩動,則二火相合,豈能久存於中。火性炎上,自然上勝而不肯止矣。一火動,水猶不升,兩火齊動,安望水之下降乎。火升之極,即水降之極也。心腎之氣不開,則玉關大開,安得止之。然則何以救之耶,仍補其心腎,氣足而關自閉也。

方用兩益止遺湯∶人參(一兩)熟地(二兩)山藥(一兩)芡實(一兩)白朮(一兩)生棗仁(一兩)黃連(五分)肉桂(五分)水煎服。二劑遺即止,服二月諸症全愈。

此方乃心腎交合之聖劑。心腎交則二火自平,正不必單止其遺也。況止遺必用澀藥,內火煽動,愈澀而火愈起矣。

此症亦可用兩寧湯∶熟地(二兩)麥冬(二兩)黃連(一錢)肉桂(三分)山藥(一兩)芡實(一兩)水煎服。

人有專攻書史,誦讀不輟,至四鼓不寢,遂成夢遺之症,久則玉莖着被,精隨外泄,不着則否,飲食減少,倦怠困頓,人以為心火之盛也,誰知是腎火隨心火之奔越乎。夫心火易動而難靜,人一日之內,無刻不動心也。動心一日,全藉夜分之安寢,則心之血歸於肝中,而腎水來滋,雖腎水本來養肝,而不養心,然心氣既歸於肝中,腎即養肝,肝有不養心者乎。自然以養肝者養心矣。心既得養,則心猶不動也,惟過勞其心則心血耗損,血不能歸肝而火熾,腎見心火之沸騰,腎不來交矣。況腎未必平日之積蓄,則水源有虧,水虧而火更旺,火以引火,心火乘熱而入腎,客於下焦,以鼓其精房,於是精不閉藏而外泄矣,此正氣虛絕欲脫之象也。

方用絕夢丹∶人參(三錢)麥冬(五錢)茯神(三錢)白朮(三錢)熟地(一兩)芡實(五錢)山藥(五錢)北五味(一錢)玄參(一兩)菟絲子(三錢)丹參(三錢)當歸(三錢)蓮子心(三錢)炒棗仁(三錢)陳皮(三分)沙參(三錢)水煎服。十劑輕,二十劑更輕,三十劑疾如失。

此方安心之聖方,即補腎之妙劑,蓋合心腎而兩救之也。人疑火盛之極,宜用止火之味矣。不知火起勞心,火乃虛火,而非實火,虛火可補不可瀉,故大補心腎虛火自安。倘執君火為實火,妄用大寒過涼之藥,則生機頓失矣。

此症用養儒湯亦妙。

熟地(一兩)金櫻子芡實山藥玄參麥冬(各五錢)牡蠣末(三錢)北五味(五分)水煎服。

人有至夜脊心自覺如火之熱,因而夢遺,人以為河車火燒也,誰知是腎水之涸乎。夫河車之路,即脊骨之椎也。腎之路走夾脊者,乃腎水之路,亦腎火之路也。水火相濟,而河車之路安,水火相勝,而河車之路塞。路塞者,無水以灌注之也。無水相通,則火氣上炎而成熱,脊心安得清涼哉。火炎於上,自然水流於下矣。治法救在上之火炎,必先沛在下之水涸,水足火息,黃河始可逆流也。

方用挽流湯∶熟地(二兩)山藥(一兩)白朮(一兩)澤瀉(三錢)玄參(一兩)北五味(二錢)山茱萸(五錢)水煎服。十劑熱解,二十劑遺絕。

此方純是補水之味。過於酸收者,取其收斂以止遺者。夫夢遺之症,愈澀愈遺,此何用酸收而罔顧乎。不知河車之路,最喜酸澀,非酸澀則水不逆流。終日夢遺,水成順流之勢,水順流之至,則火逆沖之至矣。酸收之味,用之於優渥之中,則逆流而上,可以救中谷之焚。火降而水更升,何至下遺之靡止乎,故脊熱除而夢遺亦斷也。

此方用充脊湯亦佳。

山茱萸 熟地 山藥 芡實(各一兩)北五味(三錢)金櫻子 白朮(各三錢)水煎服。

陰陽脫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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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久戰不已,忽然樂極情濃,大泄不止,精盡繼之以血,氣喘而手足身體皆冷,人皆以男脫精為陽脫,女脫精為陰脫,其實男女俱有陰陽之脫,不必分男女以治之也。大約脫症俱宜治陽。蓋精脫之後,精已盡亡,是無陰也。而陽氣亦在將脫未脫之際,若不急救其陽氣,則陽氣一散,歸陰甚速。況陰性遲而陽性速,徒補其陰則迂緩之極,何濟於事乎。倘執補陰之說,陰已盡泄,內絕真陰之根,又從何處補起,是補陽可以續陰,而補陰難以引陽也。

然陰盡繼之以血,似乎血亦宜止。而止血之藥,要不外澀藥以閉之,但內已無陰,何從閉塞,不若用補氣之劑,以助其陽氣,陽旺而陰自能生,陰陽交濟,氣血交通,自然精生血閉,不澀之澀也。

方用續陰救絕湯∶人參(二兩)白朮(三兩)附子(一錢)巴戟天(一兩)水煎服。一劑血止,二劑陰生,連服四劑,可以不死。

此方補陽氣之聖藥也。用人參回絕,續於無何有之鄉,用白朮以通利其腰臍之氣,用附子以追其散失之元陽,用巴戟天補其心腎之陰,仍是補陽之藥,則陽回而陰亦回也。倘不用人參,止用附、術、巴戟,亦可奪命於須臾,然無參為君主之味,則附子之熱無以駕馭,恐有陽旺陰消之弊,倘能以補陰之藥濟其後,亦不至有偏勝耳。

此症用參附五味湯亦大效。

人參(三兩)附子(二錢)北五味子(三錢)水煎服。

有婦人愛風月者,盡情浪戰,以致虛火沸騰,陰精下脫,死去更蘇,頭目昏暈,止存游氣,人以為陰脫也,誰知是陽脫乎。婦人主靜不主動,最難泄精,以婦人滿身純陰,腎中獨存陽氣也。男子成仙者,采婦人之陽氣,以為丹母,然而采者多,而能得之者絕少。凡婦人泄精必自動之極,而漏泄之時,其樂有不可言者,正泄其陽氣也。陽氣之泄,將一身骨髓之真陽,盡從胞胎之管而噴出,然亦止泄其氣,而非泄其精也。惟火動之極,則肝氣大開,血不藏矣,血不藏則精亦不能固,而腎中之真陰,亦隨之俱泄。當此之時,婦人乃動極而不能自止,情願身死以殉,故愈動而愈泄,而及至精盡一笑而亡。惟藉男子緊抱其身,以嘴哺氣,陽不離陰之戶,然後死去還魂,是陽脫而陰尚未絕耳,可不急救其陰乎。然而救陰不能回陽,必須仍救陽也。

方用回陽救陰丹∶人參(三兩)黃(三兩)當歸(一兩)茯神(五錢)生棗仁(三錢)北五味子(一錢)水煎服,一劑陽回,二劑陰生。然後方中再加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一劑煎飲,連服一月,可以還元如故。

此方先用參以挽回於一時,後用熟地、山藥以善後於平日。蓋人參實能救脫以回陽,而不能救涸以填陰。先補陽而後補陰,則已脫之精可生,未脫之氣易長,庶不至陽旺而陰消也此症用參術湯亦可救。

人參(三兩)白朮(三兩)水煎服。

人有小便之時,忽然寒噤脫去,雖無陰精之泄,然氣泄即精泄也。人以為中風之症,誰知是陰陽兩脫乎。夫膀胱氣化,殆能小便,此氣即腎中之氣也。人過泄精,則氣不能旺矣。

氣衰則精易泄,精泄而氣益微,小便之時脫去者,未有不因過於交感泄精所致。交感時泄精以脫者,因於樂極情濃。交感後當小便而脫者,必戰敗陽痿之人。故脫於男女身上者,多有回生。脫於坑廁之地者,每難救死。蓋彼有陰陽之根,此無陰陽之倚也。然脫有不同,倘脫去昏暈,外勢縮入者,尚可救援,急以手拽出龜頭,不使縮入,後用生人湯救之。

方用∶生棗仁(五錢)人參(二兩)附子(三錢)白朮(四兩)菖蒲(五分)水煎服。一劑再蘇,二劑更健,改用調陰回陽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白朮(一兩)茯神(三錢)人參(一兩)肉桂(一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調理二月而愈。

前方回陽於無何有之鄉,後方生陰於正可續之際,自然陽回而陰不至於驟絕,陰生而陽不至於太旺耳。或謂龜頭縮入,明是寒極宜死之兆,不知猶有生機者,以內有陽氣未絕耳。

使陽已絕矣,則龜頭反不深入。龜頭之深入者,陰欲入陽之兆也,故以陽藥急救之而更蘇矣此症用參術附子湯亦可效。

人參 白朮(各二兩)附子(三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之時,一時昏暈而脫者,兩目上視,手足冰冷,牙關不收,不能語言,人以為中風不語也,誰知是陰脫之症乎。夫大便之能開闔者,腎主之也。腎水足,大便無燥結之虞,腎水衰,大便有滑利之患。是大便之燥潤,全責之腎也。然大腸之病何能遽絕。不知大腸過燥,則火爍其水而陰絕,過滑則水制其火而陰亦絕也。且大腸陰絕,仍絕於腎耳,故腎脫而大腸亦脫,惟救其腎絕而已。

方用六味地黃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茯苓(八錢)丹皮(六錢)山藥(一兩)澤瀉(六錢)水煎服。一劑昏暈蘇,再劑言語出,連服一月全愈。此方非救脫之藥也。然腎水枯而腎始絕,大滋其腎水,枯槁之時得滂沱之澤,則溝洫之間,無非生意,是補水正所以救腎之絕,豈大腸得水而反不能救其脫乎。

此症用兩援湯亦可治。

熟地(二兩)當歸人參白朮(各一兩)肉桂(二錢)水煎服。

人有並不與婦人交感,一聞婦女之聲音,而淫精流出,雖非陰陽脫症之重,然亦脫症之漸也。夫陰陽不相離者也,久戰不泄者,腎火與腎水俱旺也,惟腎水衰,而火易動,腎火衰而水難固。久戰不泄者,非為腎中水火之旺,亦心中水火之旺也。心火旺,腎火不敢奪其權,心水旺,腎水不敢移其柄。惟心中水少,而腎中之水始有下竭之憂。心中火少,而腎中之火始有下移之患。聞婦女之聲淫精即出,此心中水火虛極而動也,而腎中水火隨心君之動而外泄矣。若流而不止,此陰陽將脫之候,尤為危症。苟不急治,亦與鬼為鄰。治法宜大補其心腎。

方用交濟湯∶人參(五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一兩)柏子仁(三錢)龍骨(醋,二錢)黃連(五分)肉桂(五分)當歸(五錢)黃(五錢)水煎服。十劑雖聞婦女之聲亦止而不流矣,更服二十劑全愈。

此方心腎兩補,少加澀精之味,使玉門自閉,不至經絡之大開也。蓋心腎不交,而玉門之關既易開,心腎易交,而玉門之關反難閉。聞聲流精聲,其精原先離於腎宮,故隨聞隨出,亦其中之關門大開故耳,所以宜用澀於補之中也。

此症用葆精丸亦佳。

人參(五兩)白朮黃(各一斤)山藥 熟地 芡實(各一斤)北五味(三兩)遠志(四兩)炒棗仁 山萸肉 巴戟天 菟絲子 麥冬(各八兩)龍骨(三兩,醋)金櫻子(四兩)

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吞服,各六錢,一料全愈。

淋證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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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小便流白濁者,如米泔之汁,如屋漏之水,或痛如刀割,或澀似針刺,溺溲短少,大便後急,此膀胱之火壅塞也。此症大約得之入房不使暢泄而忍精者居多。夫人精泄之時必由腰腎而上趨夾脊,透泥丸而下喉嚨,百節骨髓,無不同趨下走於陰器而出。倘少遏抑之,則精即止遏於中途而不得散,欲反原舊之百骸而不可得,於是不得已而走膀胱之路,欲隨溺而泄也。夫膀胱化水而不化精,且與腎為表里,尤不肯將腎中之精外泄,故閉塞其口而精不得出。膀胱因精在門外,不敢化水而水不行,水不行而火乃熾,於是熬干水液,精色變而為濁。遂得下潤於膀胱,而膀胱仍不受也,乃自流於陰器而出矣。治法瀉膀胱之火,佐之以利水之味,則火隨水流,精亦隨火而散矣。

方用散精湯∶劉寄奴(一兩)車前子(五錢)黃柏(五分)白朮(一兩)水煎服。一劑即愈。

此方用白朮以利腰臍之氣,用車前以利水,用黃柏以泄膀胱之火,用寄奴以釐清濁,而此味性速,無留滯之虞,取其迅逐行水止血,不至少停片刻也。

此症用桂車湯亦效。

車前子(一兩)肉桂(三分)知母(一錢)王不留行(二錢)水煎服。一劑即通。

人有小便流赤濁者,似血非血,似溺非溺,溺管疼痛,人以為血淋也,誰知是氣虛血壅乎。夫氣旺則血行,氣衰則血閉。然氣虛之人,多不能忍精而戰,不能忍而必欲忍,則精塞水竅,氣衰不能推送以出,由是積而內敗,化為膿血矣。精化為血,而血無所歸,仍流於膀胱,膀胱不能化血,隨其自流。精化之血,相火猶存,火性作祟,所以疼痛也。雖然精即化血,精何能多,血亦宜少,何終日流而不能止。不知精與血同類也。精既化血,則血以引精,何有底止乎。治法急宜止血為主,然不可徒止血也。止血必須補氣,蓋氣能化血也。

方用斷血湯∶黃(一兩)當歸(五錢)三七根末(三錢)茯苓(三錢)丹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血淋止,二劑全愈。

此方用黃以補氣,用當歸以補血。氣既旺,無難推送夫敗濁矣。況所化精血,久已外出,所流者乃舊血,而非敗血也。今用補氣、補血之藥,以生新血,新血一生,舊血自止,況有三七根之善於止血乎。方中用丹皮以清血中之火,茯苓以分其水中之血,自然清濁不至混雜,壅阻得以疏通也。世人不知治血淋之法,以濕熱治之,往往至於困頓耳。

此症用玄車丹亦甚效。

玄參 車前子(各一兩)水煎服。二劑即愈。

人有小便之中溺沙石者,其色不同,而堅實如石投之熱湯之中,頃刻不能即化,其欲溺之時,必疼痛欲死,用盡氣力始得溺出而後快,其症大約得之入房,而又行路涉水,或加沐浴而成之者,人以為砂石淋也,誰知是腎火煎熬之故哉。夫腎火之盛,由於腎水之衰也。入房泄精,水虧之後,其火未能遽息,復加行役以勞其筋骨,則火且大動而不可止。沐浴涉水,似乎外水可以制火,詎識腎火乃虛火也,外水乘腎氣之虛直入以遏其火,火乃不敢外散,反閉守於腎宮。腎水乃至陰之水,猶天地之海水也。海水得火而成鹽之塊,腎水得火而成石之淋,又何足怪乎。惟是外水淡水也,腎水鹹水也,腎火喜咸而畏淡,一遇淡水之侵,腎火閉結而不得伸,乃行其氣於膀胱,煎干鹹水而成石也。治法通其腎中之氣,利其膀胱,則腎火解而砂石自化矣。

方用化石湯∶熟地(二兩)茯苓(一兩)薏仁(五錢)山茱萸(一兩)澤瀉(五錢)麥冬(五錢)玄參(一兩)水煎服。一劑、二劑輕,十劑全愈。

此方不去治淋,反去補腎,以茯苓、薏仁淡滲之藥解其鹹味,以麥冬、玄參微寒之品散其火氣;以地黃、山萸甘酸之珍滋其陰水,又取其甘能化石,而酸能消石也。又慮其性滯而不行,留而不走,益之澤瀉之咸,咸以入咸,且善走攻堅,領群藥趨於腎中,又能出於腎外,迅逐於膀胱之里,而破其塊也。倘不補腎而惟治膀胱,且氣不能出,烏能化水哉。

此症用化沙湯亦效。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甘草(二錢)澤瀉車前子(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感濕氣而成淋者,其症下體重,溺管不痛,所流者清水而非白濁,人以為氣虛成淋,誰知是濕重成淋乎。五淋之中,惟此淋最輕,然而最難愈,以濕不止在膀胱之經也。夫濕從下受宜感於足。今足不腫而變為淋,是濕不入於皮膚,而入於經絡,且由經絡而入於臟腑矣。然治臟腑之濕,而經絡之濕宜乎盡散,何淋症最難愈耶。蓋濕之能入於臟腑者,乘虛而入也。瀉濕必損臟腑之氣,氣損則不能行水,濕何能瀉耶。濕既難瀉,淋何能即愈哉。故治濕必須利氣,而利氣始能去淋也。

方用禹治湯∶白朮(一兩)茯苓(一兩)薏仁(一兩)車前子(三錢)水煎服。此方利水而不耗氣,分水而不生火,勝於五苓散實多。蓋五苓散有豬苓、澤瀉,未免過於疏決,肉桂大熱,未免過於熏蒸,不若此方不熱不寒、能補能利之為妙也。大約服此湯至十劑,凡有濕症無不盡消,不止淋病之速愈也。

此症亦可用氣化湯治之。

白朮(一兩)茯苓豬苓車前子(各三錢)黃(一兩)升麻(五分)水煎服。

人有春夏之間,或遭風雨之侵膚,或遇暑氣之逼體,上熱下濕,交蒸鬱悶,遂至成淋,絕無驚懼,忍精之過,人以為濕熱之故也,誰知是腎虛而感濕熱乎。夫腎虛者,腎中之火虛也。腎寒則火不足以衛身,外邪得以直入於腎。幸腎中之水,足以外護,不至於深入,乃客於腎之外廓。腎與膀胱為表里,腎之外即膀胱也。濕熱外邪,遂入於膀胱之中,代腎火之氣,以行其氣化之令。然膀胱得腎氣而能化,得邪氣何能化哉,故熱不化水濕,且助火不為溺而為淋矣。治法急宜逐膀胱之濕熱,以清其化源。然而膀胱之濕熱去,而腎氣仍弱,何能通其氣於膀胱。淋症即愈,吾恐有變病之生矣,故於利濕、利熱之中,更須益腎中之氣也。

方用通腎祛邪散∶白朮(一兩)茯苓(五錢)瞿麥(一錢)薏仁(五錢)蓄(一錢)肉桂(三分)車前子(三錢)水煎服。

此方分解濕熱,又不損腎中之氣,故腎氣反通轉,能分解夫濕熱也。淋症去而腎受益,何至變生不測哉。

此症用散淋湯亦效。

白朮(二兩)杜仲(一兩)茯苓(一兩)(三錢)薏仁(五錢)黃柏(一錢)肉桂(一分)水煎服。

人有交感之時,忽聞雷轟,忽值人至,不得泄精,遂至變為白濁,溺管疼痛,宛如針刺,人以為腎精之內敗也,誰知是膽氣之阻塞乎。夫膽喜疏泄者也,今膽氣受驚,則收攝過多,而十二經之氣皆不敢外泄,精亦阻住而不得流逐,蓄積於膀胱、陰器之間,而膽氣不伸,自顧未遑,何能為十二經決斷耶。所以精變為淋,壅塞而艱於出也。治法抒其膽氣,少加導水之藥,則膽氣既伸,得決其一往莫御之氣,自然水通而精亦化也。

方用助膽導水湯∶竹茹(三錢)枳殼(一錢)車前子(三錢)白芍(五錢)蒼朮(三錢)滑石(一錢)木通(二錢)薏仁(三錢)豬苓(二錢)水煎服。二劑少愈,四劑全愈。

方中雖導水居多,然導水之中仍是抒膽之味,故膽氣開而淋症愈耳。

此症用順膽湯亦效。

柴胡 黃芩(各二錢)白芍 車前子(各五錢)茯神 澤瀉 炒梔子 蒼朮(各三錢)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下痢之時,因而小便閉塞,溺管作痛,變為淋者,人以為濕熱太盛也,誰知是清濁之不分乎。夫夏感暑熱,多飲涼水,或過餐茶、瓜,皆能成痢,是痢疾固濕熱所成。惟是濕熱留於腸胃,宜從大便而出,今從小便而出者,是濕熱過盛,其大勢雖趨於大腸,而奔迫甚急大腸不及流,乃走膀胱,而膀胱得濕熱之氣,則肺金清肅之令不行,欲化溺而不得,遂變為白濁而滲出者也。故清濁不分者,專言膀胱,非大小腸也。然水入膀胱,清濁之分,全責其滲化之奇,今因濕熱不能化,非膀胱之病乎。夫膀胱氣化能出,氣者火也,濕熱非火乎,何得火而反變為白濁耶。不知膀胱寒而溺頻出,膀胱熱而溺不能出,白淋是熱而仍出者,以其有濕以相雜耳。且膀胱得火而化溺者,乃真火而非邪火也。真火化溺而易出,邪火爍溺而難出耳。濕熱之火,正邪火而非真火也。治法清膀胱之邪火,兼逐大腸之濕熱,則痢止而淋亦止矣。

方用五苓散加減治之。

茯苓(三錢)豬苓(二錢)澤瀉(五錢)白朮(五分)炒梔子(三錢)白芍(五錢)檳榔(二錢)水煎服,連服二劑少輕,再服二劑又輕,更服二劑全愈。

此方利水之藥多於治痢,何以痢先愈而淋反後愈也。蓋痢本濕熱所成,利其水則濕熱易解。水不走大腸,而盡走於膀胱,則膀胱反難滲水之速,故少遲奏效耳。

此症用分濁飲亦效。

蘿蔔子(一兩)白茯苓澤瀉車前(各五錢)甘草黃柏(各一錢)炒梔子(三錢)水煎服。

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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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便閉結門(九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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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大便閉結者,其症口乾舌燥,咽喉腫痛,頭目昏暈,面紅煩躁,人以為火盛閉結也,誰知是腎水之涸乎。夫腎水為肺金之子,大腸與肺為表里,肺能生子,豈大腸獨不能生水乎?不知金各不同,金得清氣則能生水,金得濁氣不特不能生水,反欲得水以相養,故大腸得氣之濁,無水則不能潤也。雖然大腸之開闔,雖腎水潤之,亦腎火主之也。而腎火必得腎水以相濟,無腎火,而大腸洞開矣。無腎水以濟腎火,則大腸又固結而不得出,故腎虛而大腸不通,不可徒瀉大腸也,瀉大腸愈損其真陰矣。此等之症,老人最多,正以老人陰衰乾燥,火有餘而水不足耳。治法但補其腎中之水,則水足以濟火,大腸自潤矣。

方用濡腸飲∶熟地(二兩)當歸(一兩)肉蓯蓉(一兩,水洗淡水浸,一日換水五次)水煎,空腹服。一連數劑,無不通者。

此方用熟地補腎,用當歸生血潤腸,用蓯蓉性動以通便,補陰而非亡陰,於老人尤宜,而少年腎虛之輩,亦何獨不利哉。

此症用濡腸湯亦效。

熟地 當歸(各一兩)升麻(五分)牛膝(三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小腹作痛,胸中噯氣,畏寒畏冷,喜飲熱湯,人以為火衰閉結也,誰知是腎火之微乎。夫大腸屬金,金宜畏火之刑,何無火而金反閉耶?不知頑金非火不,所以大腸必得火始能開闔。大腸者,傳導之官也,有火則轉輸無礙,無火則幽陰之氣閉塞,其輸挽之途,如大溪巨壑,霜雪堆,結成冰凍,堅濃而不可開,倘得太陽照臨,則立時消化,非大腸有火則通,無火則閉之明驗乎。然而大腸本經,不可有火也。火在大腸,則大腸有太熱之虞;火在腎中,則大腸無大寒之。倘腎中無火,則大腸何以傳化水谷哉。治法必須補腎中之火,不必通大腸之結也。

方用溫腸開閉湯∶巴戟天(一兩)白朮(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附子(二錢)水煎服。

此方用巴戟、熟地、山茱萸以補腎,至陰之中,仍有至陽之氣,又用白朮以利腰臍。因附子直通其腎,迅達於膀胱,則火氣熏蒸,陽回黍谷,雪消冰泮,何至固結閉塞哉。

此症用暖陽湯亦效。

白朮 肉蓯蓉(各一兩)附子(一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煩躁不寧,口渴舌裂,兩目赤突,汗出不止,人以為火盛閉結也,誰知是胃火之沸騰乎。夫陽明胃火一發,必有爍干腎水之禍。大便不通,正胃火爍干腎水也。似宜急救息其火,但火性炎上,若以細微之水潑之,則火勢愈烈而不可止,必得滂沱大雨,傾盆倒瓮,淋漓澆濯,則燎原之火庶幾盡息。

方用竹葉石膏湯∶石膏(一兩)知母(三錢)麥冬(一兩)甘草(一錢)茯苓(二錢)人參(五錢)竹葉(一百片)粘米(一撮)水煎服。一劑火瀉,二濟便通,改用清肅湯∶玄參(一兩)麥冬(五錢)白芥子(三錢)竹葉(三十片)甘菊花(二錢)生地(三錢)陳皮(五分)丹皮(二錢)水煎服。十劑大便永無閉結之苦。

前用白虎湯,以火勢太盛,不得已暫救腎中之水也。但石膏辛散,而性又猛烈,頻用多用,反致損耗真陰,真陰一耗,則前火雖消,後火又將復起,況火之有餘,水之不足也。與其瀉火以損陰,何若補水以制陽之為得,所以改用清肅湯,補水以息陽火之餘焰耳。

此症用潤胃丹亦效。

石膏(五錢)知母(一錢)玄參(一兩)生地(五錢)牛膝(三錢)甘草(五分)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胸中飽悶,兩脅疼痛,嘔酸作吐,不思飲食,人以為火之作祟也,亦知為肝火之故乎。夫肝屬木,木易生火,火旺似宜生脾胃之土,土又生金,何至大腸無津,成閉結之症?不知肝中之火,乃木中之火,半是雷火也。雷火最能爍水,試看連陰久雨,必得雷電交作,始散陰霾,正爍水之明徵也。故肝火不動則已,動則引心包之火而沸騰,引陽明之火而震動,火多而水有不涸者乎,水涸而大腸安得不閉結哉。故欲開大腸之閉,必先瀉肝木之火,則肝氣自平,不來克土,胃脾之津液,自能轉輸於大腸,而無阻滯之苦矣。

方用散火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炒梔子(三錢)柴胡(三分)大黃(一錢)地榆(二錢)水煎服。一劑大便通,二劑肝火盡散,不再閉結也。此方專入肝以瀉火,又能舒肝之郁,蓋肝不郁則肝火必不旺。肝火一散,各經之火無不盡散,豈獨留大腸一經之火哉。況方中原有地榆,又專解大腸之火者也。

此症用丹黃湯亦神。

炒梔子 丹皮(各三錢)白芍(五錢)甘草 黃芩(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口乾唇裂,食不能消,腹痛難忍,按之益痛,小便短澀,人以為大便之火閉也,誰知是脾火之作祟哉。夫脾乃濕土,得火則燥,宜為脾之所喜,何反成閉結之症?不知土太柔則崩,土太剛則燥;土崩則成廢土,土燥則成焦土也。然而土焦,非陽明之焰下逼,必命門之火上炎,二火合攻,脾之津液涸矣。水谷之入,僅足供脾之用,何能分潤於大腸乎,大腸無津液之潤,則腸必縮小,不能容物,安得不閉結哉。治法須急救脾土之焦,又必先瀉陽明、命門之火,始脾土得養,自易生陰,陰生而津液自潤,何必通大腸之多事哉。

方用救土通腸湯∶玄參(二兩)當歸(一兩)生地(一兩)知母(一錢)濃朴(三錢)升麻(五分)大麻子(三十粒)水煎服。二劑大便必通,減去大麻子與知母,再用四劑,脾火盡散,大便不再結矣。

此方玄參、生地補脾土之陰,又是瀉命門、脾胃之火,當歸取以潤腸,知母、濃朴取其下行以解熱,升麻提脾土之氣,則陽升而陰自降,大麻子最潤大腸而引火下行,不使陰氣上升,正助升麻以提陽氣。陽既升而陰又降,則津液無乾澀之虞,何患大腸之不通哉。

此症用助陰湯亦效。

玄參 當歸 生地(各五錢)知母(一錢)牛膝(二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舌下無津,胸前出汗,手足冰冷,煩悶發躁,大紅赤,人以為大便之火閉也,然亦知是心火之焚燒乎。夫心與小腸為表里,未聞心與大腸有妨礙也。然大腸雖不與心為表里,實與肺為表里,心火之盛刑肺,即刑大腸矣。蓋大腸屬金,心火太盛,則心不能受,自分其火與大腸。而大腸又最畏心火,火盛爍金,可立而待也。雖肺能生水,肺與大腸有表里之關切,豈無津液之降,以救大腸之枯渴。無如肺先受心火之刑,自救不遑,親子如腎,尚不能分潤,安有餘波以及兄弟,來救援大腸乎?此大腸之所以不通也。治法宜急瀉火,但徒瀉其火,無汪洋甘澤之降,恐不足以濟大旱之渴也。必須以大雨淋之,則旱魃之氣頓除,而河渠盡通矣。

方用掃氛湯∶黃連(三錢)玄參(三兩)沙參(一兩)當歸(一兩)麥冬(一兩)丹皮(一兩)栝蔞(二錢)水煎服。一劑心火降,大便即通,不必二劑。

此方用黃連以直解其心中之熱。然徒用黃連,不益之玄參,則黃連雖寒而性燥,火雖解而大腸之燥如故也。得玄參之潤,以匡贊黃連,則浮游之火,不特盡除,且潤以去燥,不啻如夏熱之時,忽得大雨,既去火炎,又渥也。至於沙參生陰,當歸生血,麥冬涼肺,丹皮涼腎,無非斷四路之氛,使其不來助心中之焰。加入栝蔞,使火存於心中者,盡隨濡潤之藥下降而消滅之也。火滅水生,則大腸之炎氛頓掃,欲不通得乎,所以一劑而奏功也。

此症用散襟湯亦效。

黃連 丹皮(各三錢)當歸 麥冬(各一兩)天花粉(二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塞不通,咳嗽不寧,口吐白沫,咽喉乾燥,兩腳冰冷,人以為三焦之火旺也,誰知是肺經之火旺乎。夫肺屬金,大腸相表里最為關切者也。肺火之旺,何竟傅入於大腸?不知肺乃嬌髒,僅可微火熏蒸,不可猛火煉,故一遇火生,即移其熱於大腸也。且肺主皮毛,肺氣少虛,風寒襲之,因肺中正氣與邪氣相戰,寒變熱而風變邪,肺因生火,自爍其津,肺與大腸既相唇齒,肺之津涸,大腸之液亦竭矣。治法但宜輕治肺火,而不可重施。以輕清下降之味,少抑其火,庶胃中之火,不來助炎,心中之火,不來添旺,則肺火自散,陰液自生,大腸不必通而自通也。

方用抑火湯∶山豆根(二錢)黃芩(三錢)麥冬(一兩)天門冬(五錢)當歸(一兩)升麻(五分)水煎服。

二劑肺火清,又服二劑,大腸之閉開,冉服二劑全愈。

此方抑肺金之火,又不傷肺金之氣,肺金得養,津液通而大腸潤矣。

此症用芩麻地冬湯亦效。

麥冬(二兩)黃芩 天門冬(各三錢)升麻 甘草(各一錢)生地(五錢)水煎服。

人有大腸閉結不通,飲食無礙,並無火症之見,亦無後重之機,有至一月不便者,人以為腎中之無津也,誰知是氣虛而不能推送乎。夫大腸無津,固不能潤,而氣弱亦不能行。

陽氣一衰,則陽不能通陰,而陰與陽相隔,水谷入於腸,各消各化,不相統會,故留中而不下也。治法不可滋陰以降之,亟當助陽以升之也。

方用昇陽降濁湯∶人參(五錢)黃(五錢)白朮(五錢)當歸(五錢)柴胡(三分)荊芥(五分)麥冬(五錢)肉桂(一錢)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劑大通。

此方純是補陽分之藥,止麥冬、當歸少益其陰,則陽氣勝陰,始有偏旺之勢,又得附子、肉桂直入於至陰之中,引柴胡、荊芥升提其陽氣也。陽氣一升,陰氣立降,安能阻塞之哉。

此症用潤輸湯亦效。

黃(五錢)當歸(一兩)川芎(五錢)升麻(五分)紅花(五分)麥冬肉蓯蓉(各五錢)水煎服。

人有大便閉結不通,手按之痛甚欲死,心中煩躁,坐臥不寧,似乎有火,然小便又復清長,人以為有硬屎留於腸中也,誰知有蓄血不散乎。夫蓄血之症,傷寒多有之,今其人並不感風寒之邪,何亦有蓄血之病?不知人之氣血,無刻不流通於經絡之中,一有拂抑,則氣即鬱塞不通,血即停住不散,於是遂遏於皮膚而為癰,留於腸胃而成痛,搏結成塊,阻住傳化之機,隔斷糟粕之路,大腸因而不通矣。治法宜通大腸,佐之逐穢之味,然而草木之藥,可通無形之結,不能通有形之結也。血乃有形之物,必得有形相制之物,始能入其中而散其結。

方用抵當湯治之。

水蛭(三錢,剪碎如米粒大,炒黑)虻蟲(二錢,各為末)桃仁(十四粒,研碎)大黃(五錢)水煎調服。

一劑而大便通,頓失痛楚矣。

蓋大黃泄下,其勢最猛,得水蛭、虻蟲、桃仁破血之味相佐,其破堅逐穢之效更神。此等閉結,不速通利,必有發狂之變。但何以辨其為蓄血之病乎?全在看其小便之利與不利耳。

蓋蓄血之病,小便必利,以血不能入於膀胱之中,故膀胱之氣能行能化,無害其下出之水道耳。故見小便利而大便結者,用抵當湯萬無差謬耳。

此症用大黃散瘀湯亦神。

水蛭(炒黑,三錢)大黃丹皮(各三錢)當歸(一兩)紅花(三錢)桃仁(十四個)生地(五錢)水煎服。

小便不通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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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小便不通,點滴不能出,急悶欲死,心煩意躁,口渴索飲,飲而愈急,人以為小腸之熱極也,誰知是心火之亢極乎。夫心與小腸為表里,小腸熱極而癃閉,乃熱在心而癃閉也。蓋小腸之能開闔者,全責於心腎之氣相通也。今心火亢熱,則清氣不交於小腸,惟烈火之相迫,小腸有陽無陰,何能傳化乎。小腸既不能傳化,膀胱何肯代小腸以傳化耶。

況心腎之氣,既不入於小腸,亦何能入於膀胱,以傳化夫水哉。治法瀉心中之火,兼利其膀胱,則心腎氣通,小便亦通矣。

方用涼心利水湯∶麥冬(一兩)茯神(五錢)蓮子心(一錢)車前子(三錢)水煎服。二劑水出如注,四劑全愈。

此方補心之藥,即涼心之藥也。在心既無太亢之虞,在小腸又寧有大干之患。況又有滑利澹滲之味以通其水,則心氣自交於腎,腎氣自交於膀胱,氣化易於出水,豈尚有不通之苦哉。

人有小腸不通,眼睛突出,面紅耳熱,口渴引飲,煩躁不寧,人以為上焦之火盛也,誰知是膀胱之火旺乎。夫膀胱與腎為表里,膀胱必腎氣相通,而後能化水,是膀胱之火,即腎中命門之火也。膀胱無火不能化水,何火盛反閉結乎?不知膀胱得正火,則水易分消,得邪火而水難通利。蓋膀胱乃太陽之經也,太陽最易入邪,一入邪而寒變為熱。熱結於膀胱,乃邪將散之時也。邪既將散,宜火隨溺而泄矣,何反成閉結之症?蓋因邪將出境,惟恐截殺去路,故作威示強,屯住於膀胱耳。治法不必泄腎火,但利膀胱,則邪去如掃。

方用導水散∶王不留行(五錢)澤瀉(三錢)白朮(三錢)水煎服。一劑通達如故,不必二劑。

此方逐水至神,因王不留行性速善走,故用之以祛除耳。閉原在膀胱,利膀胱而閉自開,何用張皇輕投迅利之劑耶。

人有小便閉結,點滴不通,小腹作脹,然而不痛,上焦無煩躁之形,胸中無悶亂之狀,口不渴,舌不干,人以為膀胱之水閉也,誰知是命門之火塞乎。夫膀胱者決瀆之官,腎中氣化而能出,此氣即命門之火也。命門火旺,而膀胱之水通;命門火衰,而膀胱之水閉矣。

或曰∶小水之勤者,由於命門之火衰也。火衰正宜小便大利,何反至於閉塞也?不知命門之火,必得腎水以相養,腎水衰而火乃旺,火旺者,水無力以制之也。無水之火,火雖旺而實衰;無火之水,水欲通而反塞。命門火衰而小水勤,衰之極者,勤之極;勤之極者,閉之極也。人見其閉,錯疑是膀胱之火,反用寒劑,愈損其命門之火,膀胱之氣益微,何能化水改投利水之藥,轉利轉虛矣。治法必須助命門之火然徒助命門之火,恐有陽旺陰消之慮,必須於水中補火,則火生於水之中,水即通於火之內耳。

方用八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丹皮(三錢)山藥(五錢)澤瀉(三錢)伏苓(五錢)肉桂(三錢)附子(一錢)水煎服。一服即如注。

八味湯乃水中補火之聖藥也。水中補火,而火無大炎之懼;火中通水,而水無竭澤之虞。

即久閉而至於胞轉,以此方投之,無不奏功於眉睫,況區區閉結哉。

此症用行水湯亦甚效。

熟地(二兩)巴戟天 茯神 芡實(各一兩)肉桂(二錢)水煎服。

人有小便不通,目睛突出,腹脹如鼓,膝以上堅硬,皮膚欲裂,飲食不下,獨口不渴,服甘淡滲泄之藥皆無功效。人以為陽盛之極也,誰知是陰虧之至乎。夫陰陽不可離也。淡甘滲泄之藥,皆陽藥也。病是無陰,而用陽藥宜乎,陰得陽而生矣。然而無陰者,無陰中之至陰也。陰中之至陰,必得陽中之至陽而後化。小便之不通,膀胱之病也。膀胱為津液之府,必氣化乃能出。是氣也,即陽中至陽之氣也。原藏於至陰之中,至陽無至陰之氣,則孤陽無陰,何以化水哉。治法補其至陰,而陽自化也。

方用純陰化陽湯∶熟地(一兩)玄參(三兩)肉桂(二分)車前子(三錢)水煎服。一劑小便如湧泉,再劑而閉如失。

此方又勝於滋腎丸,以滋腎丸用黃柏、知母苦寒之味以化水,不若此方用微寒之藥以化水也。論者謂病勢危急,不宜用補以通腎,且熟地濕滯,不增其閉澀之苦哉。詎知腎有補無瀉,用知母、黃柏反瀉其腎,不虛其虛乎。何若用熟地純陰之品,得玄參濡潤之助。既能生陰又能降火,攻補兼施,至陽得之,如魚得水,化其亢炎而變為清涼,安得不崩決而出哉。或謂既用熟地、玄參以生陰,則至陽可化,何必又用肉桂、車前子多事。然而藥是純陰,必得至陽之品以引入於至陽,而又有導水之味,同群共濟,所以既能入於陽中,又能出於陽外也。矧肉桂止用其氣以入陽,而不用其味以助陽,實有妙用耳。

此症用加生化腎湯亦神。

熟地(四兩)生地(二兩)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小便不出,中滿作脹,口中甚渴,投以利水之藥不應,人以為膀胱之火旺也,誰知是肺氣之乾燥乎。夫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上焦之氣不化,由於肺氣之熱也。肺熱則金燥而不能生水,投以利水之藥,益耗其肺氣,故愈行水而愈不得水也。治法當益其肺氣,助其秋令,水自生焉。

方用生脈散治之。

人參(一兩)麥冬(二兩)北五味子(一錢)黃芩(一錢)水煎服。二劑而水通矣。

生脈散補肺氣以生金,即補肺氣以生水是矣。何加入黃芩以清肺,不慮伐金以傷肺乎。

不知天令至秋而白露降,是天得寒以生水也。人身肺金之熱,不用清寒之品,何以益肺以生水乎。此黃芩之必宜加入於生脈散中,以助肺金清肅之令也。

此症用麥冬茯苓湯∶麥冬(三兩)茯苓(五錢)水煎服。

人有飲食失節,傷其胃氣,遂至小便不通,人以為肺氣之虛也,誰知是胃氣下陷於下焦,不能升舉之故乎。夫膀胱必得氣化而始出,氣升者,即氣化之驗也。氣之升降,全視乎氣之盛衰,氣盛則清氣升,而濁氣降;氣衰則清氣不升,而濁氣不降矣。若胃者多氣之府也,群氣皆統之,胃氣之盛衰,尤為眾氣之盛衰也。所以胃氣一虛,各經眾氣多不能舉。故脾胃虛而九竅皆為之不通,豈獨前陰之閉水哉。治法必須提其至陽之氣,而提氣必從胃始也。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二錢)黃(三錢)白朮(三錢)當歸(二錢)甘草(一錢)陳皮(二分)柴胡(一錢)升麻(五分)水煎服。一劑而小便通矣,再劑全愈。

此方用參、甘溫之味,補其胃氣;以升麻、柴胡從化原之下而升提之,則清升濁降,而肺氣不虛,自能行其清肅之令,何至有閉結之患哉。

內傷門(二十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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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好食肥甘烹炙之物,遂至積於胸胃久而不化,少遇風邪,便覺氣塞不通,人以為傷風之外感也,誰知是內傷於食,因而外感乎。凡人胃氣若強,則土能生金,肺氣必旺,外邪不能從皮毛而深入也。惟胃氣之虛,則肺金亦虛,邪始能乘虛而入。然胃不能自強,必假飲食之助,故胃氣開則食易消,胃氣閉則食難化,食易消則胃強,食難化則胃弱。世人多食,本欲助胃也,誰知多食反以損胃乎。胃損則胃弱,胃弱則肺何能強以外衛夫皮毛乎。是邪因內傷而入,非邪無引而直入也。治法烏可純治外感哉。

方用護內湯∶白朮(三錢)茯苓(三錢)麥芽(一錢)山楂(五錢)甘草(一錢)柴胡(一錢)半夏(一錢)枳殼(五分)神曲(八分)肉桂(二分)水煎服。一劑氣塞通,二劑全愈。

此方乃消食神劑,又能祛逐外邪,且不傷胃氣,真治內傷感邪初起之良法也,所以二劑此症用參茯甘桔湯亦效。

山楂(十粒)麥芽人參桔梗(各一錢)枳殼甘草(各五分)茯苓(三錢)水煎服。

人有饑飽勞役,傷損津液,以致口渴舌干,又感風邪,頭痛發熱,人以為外感也,誰知是內傷於陰乎。夫人身非血不養,血足而津液自潤,傷血而津液自少,血少則皮膚無養,毛竅空虛,風尤易入。然風雖入於皮膚,而不能驟進於經絡,以陰虛而陽未衰也。陽與邪戰而發熱,故頭痛耳。治法不必補陽,補其陰血之虛少,佐之祛風之味,則陰陽和合,邪安能久留哉?方用養陰辟邪丹∶

當歸(五錢)白芍(五錢)柴胡(一錢)甘草(一錢)蔓荊子(五分)川芎(三錢)天花粉(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邪解,二劑全愈。

此方補血以養陰,則津液自生,原因津液之虧而邪入,津液足而邪有不出者乎。況川芎、蔓荊子能祛頭上之邪,柴胡,炙甘草更善解紛之妙,天花粉與茯苓善消痰利濕,引邪盡從膀胱而去。治陰虛內傷感邪,莫良於此。倘用攻於補陽之中,則陽旺陰消,邪轉熾矣,烏能此症養津湯亦可用。

柴胡 半夏 甘草 蔓荊子(各一錢)丹皮 麥冬(各三錢)玄參(四錢)神曲(五分)水煎服。

人有饑飽勞役,又感冰雪之氣,或犯霜露之感,遂至腹痛畏寒,身熱不解,人以為外感之症也,誰知是陽氣之內傷乎。凡人陽氣壯盛者,雖受冰雪霜露而亦不懼,惟饑飽損其脾胃,勞役困其體膚,則臟腑經絡自先虛冷,此邪之所以易入也,雖有外邪,俱作正虛治之。況腹痛畏寒,尤是虛冷之驗,外身雖熱,內寒又何疑乎。

方用加味六君子湯治之。

人參(一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半夏(五分)肉桂(一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痛止,而蕩其內寒也。

倘疑身熱而外邪之盛,純用祛風利濕之劑則損傷陽氣,不啻下石,勢必變症蜂起,成不可治之症矣。

此症用雙桂湯亦效。

白朮(五錢)茯苓(三錢)肉桂 甘草(各一錢)桂枝 羌活(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懷抱素郁,悶悶昏昏,忽然感冒風寒,身熱咳嗽,吐痰不已,雖似外感,誰知是肝氣不舒,因召外感邪。夫肝氣最喜條達,一遇憂鬱之事,則澀滯而不可解,正喜外風之吹動,則內郁可舒。無如內郁之甚,則木中生火,風火相合,而熱乃熾也,故感冒風寒,所以作熱。風火作威,肝不畏金之克,反去侮肺,肺氣不甘,兩相戰鬥,肺又懼火刑,呼救於腎子,而咳嗽生矣。雖有津液,又為肝中風火所耗,而津液變為痰涎。治法自宜急散肺中之風,然風雖散,而火尤存,則火以引風,非救本之道也。尤宜舒肝之郁,則火息而風尤易散也。

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

柴胡(一錢)白芍(三錢)當歸(三錢)甘草(一錢)白朮(一錢)陳皮(五分)茯苓(二錢)炒梔子(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身熱解,二劑咳嗽除,三劑全愈。

此方解郁之聖藥,亦祛風之神劑也,直入肝中,舒泄其湮鬱之氣,郁解而風自難留。加入半夏以消痰,梔子以退火,更能相助為理,所以奏功益捷也。

此症用舒解散亦效。

白芍 當歸(各二錢)天花粉 香附(各一錢五分)青皮 神曲(各五分)甘草(一錢)水煎服。

人有忍飢受餓,腹中空虛,時遇天氣不正,時寒時熱,遂至胸膈悶塞,宛如結胸,人以為外邪相侵,誰知是內傷其胃氣乎。夫胃為水谷之海,雖多氣多血,然亦因能受水谷而氣血始旺。故水谷多受而胃強,水谷少受而胃弱。今既飢餓強忍,則胃無水谷,胃火沸騰,遏抑之而不舒,則胃氣消亡,天時不正之寒熱,自易相感,乘虛入於胃中而不散,因現悶塞之狀。治法必須助胃弱而使之強,則邪不戰而自退也。

方用加味四君子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分)柴胡(一錢)枳殼(五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全愈。

論理既感寒熱,自宜用熱藥以祛寒,用寒藥以散熱。然而用寒用熱之藥,必皆先入於胃,胃既空虛,寒熱相戰,必以胃為戰場矣,胃弱何能堪乎。故寒熱兩有所不用,惟以健胃為主,佐之和解之味於補中散之也。

此症用和腹湯亦效。

人參 柴胡 甘草 神曲 濃朴(各一錢)白朮(二錢)陳皮(五分)水煎服。

人有素耽曲,日在醉鄉,忽感寒疾,不可以風,人以為外傷於風也,誰知內傷於酒乎。夫酒醉之時,熱性可以敵寒,酒醒之時,邪風易於浸正。蓋酒能散氣,氣散則陽虛,而腠理、營衛無不空虛,邪所以易入也。故好飲之人,無不氣虛,氣虛而邪入,助其氣而邪自出矣。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二錢)黃(三錢)當歸(三錢)白朮(五錢)甘草(三分)陳皮(五分)升麻(三分)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氣旺,不畏風矣,二劑全愈。

東垣先生制此方,以治內傷而兼外感實神,以之治傷酒而感冒風邪者,尤為相宜。使不用此方以升提陽氣,而專用祛風逐邪之味則散盡真氣,風邪轉不肯出,必至輕變重,而重變死也,何不慎歟。

人有貪戀房幃,縱情色慾,遂至感冒外邪傷風咳嗽,睡臥不寧,人以為外感於風也,誰知內傷於腎乎。夫腎為肺子,泄精過多,必取給於肺母,腎虛而肺亦虛,肺氣不能充於毛竅,邪即乘虛而入。倘以為外邪之盛,日用散風之劑,則肺氣益虛,腎水又來取資,是內外盜肺之氣,肺金安得不困乎,肺氣既困,不特不能生腎中之水,且反耗腎中之氣,遂至變勞、變怯者比比也。治宜補其肺金,更補其腎水,使腎不盜母氣,則肺自得子援,子母兩旺,外邪自衰,不戰而遁矣。

方用金水兩滋湯∶麥冬(一兩)天門冬(三錢)桔梗(一錢)甘草(一錢)熟地(一兩)茯苓(三錢)山藥(五錢)肉桂(三分)白朮(三錢)紫菀(一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二劑睡臥安,四劑咳嗽除,十劑全愈。

腎虛感邪最難愈之病也,以散邪之藥,不能直入於腎經耳。詎知腎虛感邪,邪不遽入於腎,仍在肺乎。散肺經之邪,仍補其腎中之水,腎得其益,肺又無損,正善於散邪也。

此症用增減六君湯亦效。

人參 熟地 白朮(各五錢)甘草 陳皮 神曲(各五分)柴胡(一錢)茯苓(三錢)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防危慮患,日凜恐懼之懷,遂至感冒風邪,畏寒作顫,人以為外感於風也,誰知內傷於心膽乎。夫恐起於膽,懼起於心,過於恐則膽氣先寒,過於懼則心氣先喪。膽寒則精移,心喪則精耗,精移精耗,心與膽不愈虛乎。心膽氣虛,邪易中矣。夫膽屬少陽,膽氣既怯,則邪入少陽,膽不勝任,故畏寒而作顫。倘再用祛風之藥,則耗損膽氣,膽耗而心氣更耗矣。心膽二經之氣耗,邪又何所畏,肯輕出於表里之外乎。治法自宜急助其膽氣之壯,膽不寒而心亦不喪,則協力同心,祛除外邪,自易易耳。

方用加減小柴胡湯∶柴胡(一錢)白芍(一兩)茯神(五錢)麥冬(三錢)甘草(一錢)陳皮(五分)水煎服。一劑膽氣壯,二劑心氣安,三劑風邪盡散。

此方用柴胡以和解膽中之邪,實佐白芍、茯神、麥冬補膽氣之弱,而即補心氣之虛也。

二經得補而氣旺,恐懼且不畏,又何懼於外邪哉。

此症用攸利湯亦可治。

白芍(五錢)茯神(三錢)甘草半夏人參(各一錢)青皮(五分)柴胡(一錢)水煎服。

人有處得意之境,過於歡娛,盡情喜笑,遂至感寒畏風,口乾舌苦,人以為外感也,誰知內傷於心包乎。夫心包乃膻中也,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是歡娛者,正心包之職掌,喜樂何至相傷,惟喜樂太過,大笑不止,未免津干液燥耳。夫心包護君以出治者也。心包幹燥,必盜心之氣以自肥,將內府空虛,則宵小之輩,乘機竊發,而邪易入矣。治法自宜急補心中之氣,心氣既旺,心包亦必同旺。蓋國富而家自不貧,自然協力同心以御外,何至有四郊之多壘哉。

方用衛君湯∶人參(二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菖蒲(一錢)蘇葉(一錢)半夏(一錢)桔梗(一錢)丹參(一錢)水煎服。一劑津液生,二劑風邪散,三劑全愈。

此方心與膻中均補之藥也,心與心包原不可分,治內寧何愁外擾乎。

此症用滋生湯亦效。

人參 柴胡 天花粉(各一錢)巴戟天 茯神 白朮(各二錢)甘草 神曲(各五分)肉桂(三分)麥冬(三錢)水煎服。

人有終日思慮憂愁,致面黃體瘦,感冒風邪,人以為外感之病,誰知是內傷於脾腎乎。

夫人後天脾胃,先天腎也,二經最不宜病,然最易病也。天下無不思之人,亦少無愁之客,但過於思慮,則脾土之氣不升,胃土之氣不降,食乃停積於中州而不化,何能生津生液,以灌注於五臟乎。甚矣,思慮之傷人也,而憂愁更甚。蓋思則傷脾,憂則傷腎。腎傷則腎水不能滋肝,而肝無水養,仍克脾胃之土,故憂思二者相合,則脾腎兩傷,而外邪尤易深入,欺先後二天之皆虛也。人至先後二天皆虛,其元虛之弱,為何如乎。治法烏可散邪,而不扶正方用脾腎雙益丹∶

人參(一兩)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山藥(一兩)茯苓(五錢)柴胡(一錢)甘草(一錢)肉桂(五分)山茱萸(三錢)水煎服。二劑風邪全散,十劑全愈。

此方補土之中,有補水之味,補水之內,有散邪之劑。有補之益,而無散之傷,實乃治憂思內損之神方,非止治憂思外感之妙藥也。

此症用復正湯亦妙。

熟地 白朮(各五錢)柴胡 山茱萸 茯苓 丹皮(各二錢)甘草(一錢)山藥(三錢)神曲(五分)貝母(五分)水煎服。

人有動多氣惱,大聲罵詈,覺飲食坐臥居處晉接,無非可怒之場,遂至感觸風邪,身熱胸滿,兩脅作脹,人以為風邪外感,誰知是肝經內傷乎。夫肝性急,氣惱則肝葉開張,氣愈急矣。急則氣不能順而逆作,血不能藏,逆則氣不能舒而脹生,血亦不暢。木郁不泄,木乃生火,火郁不宣,火乃生風。內風與外風齊動,則內火與外火同焚,此風邪之所以易入,不可徒祛於外也。

方用風火兩消湯∶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柴胡(二錢)天花粉(二錢)甘草(一錢)車前子(二錢)丹皮(五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全愈。

此方治肝經之內火,內風也。然而外來風火,未常不可兼治,故兩治之而奏功也。倘不用白芍為君,單用柴胡、梔子之類,雖風火亦能兩平,肝中氣血之虛,未能驟補,風火散後,肝木仍燥,怒氣終不能解,何如多加白芍,既能補肝,又能瀉風火之得哉。

此症用卻忿散亦妙。

柴胡 半夏 甘草 薄荷 黃芩 神曲(各一錢)當歸 茯苓(各三錢)白芍(四錢)炒梔子 水煎服。

人有晝夜誦讀不輟,眠思夢想,俱在功名,勞瘁不自知,飢餓不自覺,遂至感入風邪,咳嗽身熱,人以為外感之症,誰知內傷於肺乎,夫誦讀傷氣,氣傷則肺虛,而腠理亦虛,邪即隨虛而入於肺。肺虛不能敵邪,呼腎子以相救,腎水亦正無多力難上灌於肺,而肺氣往來於肺腎之間,故咳嗽而不自安也。治法急補其肺氣可也,然肺為邪所侮,補肺則邪更旺,而肺愈難安。必兼補胃土之氣,以生肺氣,則邪不能奪,然補胃而不佐以散邪之品,則肺畏邪侵,未必能受胃氣之益,惟於胃中散邪,則邪畏土氣之旺,聽肺氣自生,而邪乃遁矣。

方用助功湯∶人參(二錢)茯苓(三錢)麥冬(五錢)甘草(一錢)桔梗(一錢)半夏(一錢)黃芩(五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肺胃同治也。助胃中之氣,即助肺中之氣,瀉肺中之火,即瀉胃中之火,祛肺中之邪,即祛胃中之邪。邪入肺中,未有不入陽明者也。肺中邪散,寧有遁入陽明者乎。

此症亦可用來復湯。

人參 茯苓 白朮 天花粉(各三錢)遠志 甘草(各一錢)黃連(三分)麥冬(一兩)陳皮(三分)蘇葉(一錢五分)水煎服。

人有終日高談,連宵聚語,口乾舌渴,精神倦怠,因而感冒風寒,頭痛鼻塞,氣急作喘,人以為風邪外感,誰知是氣血內傷乎。夫多言傷氣,而血生於氣,氣傷而血未有不傷者。

況多言則津液盡耗,津液亦陰血之餘。氣屬肺,血屬肝,氣血兩傷,即肺肝之兩傷也,往往邪入之而最易。惟是邪既乘肺肝之虛,深入於二經之中,使氣逆於下,而上不通,將何以治之。仍治其肺肝之虛,少佐散邪之藥則得矣。

方用兩治湯∶白芍(五錢)當歸(三錢)麥冬(五錢)人參(一錢)甘草(一錢)桔梗(二錢)蘇葉(八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

此方入肝、入肺,補氣、補血、消痰、消火各各分治。二劑便可奏功,正不必多也。

此症用加減補中湯亦妙。

生地 人參 茯苓(各三錢)白朮 當歸(各五錢)甘草 半夏(各一錢)黃(一兩)川芎(一錢)柴胡(一錢)水煎服。

人有貪眠樂臥,終日倘徉枕席之上,遂至風邪襲之,身痛背疼,發熱惡風,人以為風邪外感,誰知脾氣之內傷乎。夫脾主四肢,四肢倦怠,多欲睡眠,以脾氣之不能運動也。略為睡臥,亦足養脾氣之困,然過於睡臥,則脾氣不醒,轉足傷氣,已虛益虛,安得不招外風之入乎。專治其風,必至損傷脾氣,脾氣因虛而招風,祛風而重傷脾氣,邪且欺脾氣之虛而不肯出。人不知用補脾之法,往往變證蜂起也。

方用補中益氣湯加味治之。

人參(三錢)黃(五錢)白朮(五錢)當歸(二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升麻(三分)柴胡(一錢)半夏(一錢)神曲(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愈。

補中益氣湯正益脾聖藥,況睡臥既久,脾氣下陷,正宜用之以升提下陷之氣。加半夏、神曲者,以久睡脾氣不醒者,飲食多致生痰,二味最善醒脾,故用之也。

此症用加味益氣湯亦妙。

人參(二錢)白朮(五錢)甘草(一錢)茯苓(三錢)陳皮(五分)半夏(一錢)柴胡(一錢)水煎服。

人有終日呼盧,長夜斗葉,筋酸背痛,足重腹飢,以至感冒風邪,遍身皆痛,身發寒熱,人以為風邪外感,誰知血氣內傷乎。凡人日用尋常,原易損傷氣血,況呼盧斗葉,勞其心神,損傷氣血為尤甚。無奈,世人藉此為消閒適意之具,以致耗散氣血,邪已入身,猶然不悟。為之醫者,復昧其內傷之因,惟治其外感之病,正氣益虧,邪氣愈旺,非變為癆瘵之,必成為怯弱之疾矣。故治法須大補氣血,少加以和解之品,則正氣足以祛邪,而邪自外遁方用十全大補湯加減治之。

人參(三錢)黃(五錢)川芎(一錢)當歸(三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陳皮(五分)白芍(三錢)熟地(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一劑汗解,二劑熱退,連服數劑全愈。

此方乃氣血兼補之方,氣血不足,舍此原無第二之劑。原方有肉桂以補命門之火,但呼盧斗葉之人,未免火有餘而水不足,故去肉桂,易之柴胡,於補中和之,則邪尤易散也。

此症用兩治湯亦效。

生地 人參(各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 半夏 川芎 柴胡(各一錢)黃(一兩)當歸(五錢)水煎服。

人有爭強好鬥,或赤身罔顧,或流血不知,以致風入皮膚,畏寒發熱,頭疼脅痛,人以為風邪外感,誰知筋骨之內傷乎。夫筋屬肝,骨屬腎,肝血足而筋舒,腎水滿而骨健,是筋骨必得髓血之充也。世人之耗髓血者,無過泄精,人盡知之。鬥毆以耗髓血,人未盡知也。

蓋鬥毆之時,必多動怒,怒起而肝葉開張,血多不藏而血自耗,肝血既耗,必取給於腎水,腎水供肝,木火內焚,又易干爍。腎且資肝血之不足,何能分潤於骨中之髓乎,血與髓兩無有餘,筋安得舒,骨又安得健乎?人至筋骨兩無旺氣,風邪乘虛而侵,不能拒絕。治法宜急救其虛。

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當歸(五錢)川芎(一錢)白芍(五錢)柴胡(一錢)牛膝(三錢)金釵石斛(二錢)丹皮(二錢)白芥子(一錢)水煎服。

四物湯補血之藥,亦補髓之藥也。原因髓血虛而入邪,補髓血而邪自易出,故少加柴胡和解風邪,隨手即散。彼專治風邪,不補髓血者,尚昧於治內傷之法也。

此症用護骨散效。

牛膝 丹皮(各三錢)金釵 石斛 山萸(各二錢)熟地 白芍 當歸(各五錢)柴胡 天花粉(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終日捕魚,身入水中,時而發熱,畏寒惡冷,人以為風濕之外感也,誰知是肺氣之閉塞乎。夫肺本主氣,氣旺則周流一身,從皮毛外泄,雖有外邪之感,不能損傷。倘肺氣少虛,則氣有停住之虞矣。身入水中,遏抑皮毛,則虛氣難以舒轉,濕且中之。夫濕本外受,今從皮毛旁入,致使一身之氣閉塞不通,此畏寒惡冷之所以起也。肺氣既虛,則皮毛不能外衛,水冷金寒,肺氣與濕邪相戰,則身熱生矣。此熱乃肺氣之虛,不能敵邪而身熱也。治法補其肺氣為主,兼帶利水之味,則正旺而邪自易散。

方用利肺湯∶紫蘇(一錢)人參(二錢)白朮(三錢)茯苓(五錢)甘草(一錢)桔梗(一錢)半夏(一錢)神曲(三分)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劑熱解,二劑寒冷俱不畏矣,三劑全愈。

此方補肺氣之不足,不見利水,水自從膀胱而去。惟其內傷以致邪入,故不必治外感耳此症用宣閉湯亦效。

黃 茯苓(各五錢)人參 豬苓(各三錢)澤瀉(二錢)半夏 肉桂 羌活(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憂思不已,加之飲食失節,脾胃有傷,面色黧黑不澤,環唇尤甚,心中如飢,然見食則惡,氣短而促,人以為內傷之病,誰知是陰陽之相逆乎。夫心肺居於上焦,行榮衛而光澤於外,腎肝居於下焦,養筋骨而強壯於內,脾胃居於中焦,運化精微,灌注四髒,是四髒之所仰望者,全在脾胃之氣也。倘脾胃一傷,則四髒無所取資,脾胃病而四髒俱病矣。若憂思不已,則脾胃之氣結,飲食不節,則脾胃之氣損。口者,脾氣出入之路,唇為口之門戶,脾氣通於口而華於唇,金水反侮土,故黑色着於唇,非陰陽相反而成逆乎。不惟陽明胃脈之衰而面焦已也,是脾胃陰陽之氣兩有所虧,烏可不急救其中州之土乎。

方用和順湯∶升麻(五分)防風(三分)白芷(三分)黃(三錢)人參(二錢)甘草(三分)白芍(三錢)白朮(五錢)茯神(三錢)炮姜(五分)午前服。連服十劑,黑色盡除,再服十劑,諸病全愈。

此方乃補中益氣之變方,昇陽氣以散陰氣之治法也。凡陽氣下陷於陰中,則用補中益氣之方升提陽氣。倘陰氣上浮於陽中,則用此方升散其陰氣,皆能奏功之甚速也。

此症用調逆湯亦效。

人參 茯苓 白芍 生地 沙參(各三錢)白朮(五錢)甘草(五分)蘇子 神曲(各一錢)荊芥(二錢)水煎服。

人有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軟,發熱,小便白而濁,脈虛大而數,人以為內傷之病也。誰知是由思慮過度而成之者乎。夫君火者,心火也,相火者,膻中之火也。膻中手厥陰之經,性屬陰而主熱,古人以厥陽名之,以其火起之不可遏也。越人云∶憂愁思慮則傷心。心氣一傷,心血自耗,心血既耗,心氣遂不能自主,每欲寄其權於相火,而相火欺君火之弱,即奪心之權而恣肆矣。治法宜以水濟火。然見火勢之熾張,用寒涼以濟之,則心氣益虛,愈激動其焦焚之害矣。宜亟補其心氣之虛,大滋其腎水之涸,則心火寧靜,相火不安而自安矣。

方用坎離兩補湯∶人參(五錢)熟地(一兩)菟絲子(三錢)生地(五錢)麥冬(五錢)丹皮(二錢)炒棗仁(三錢)北五味子(一錢)茯苓(三錢)桑葉(十四片)山藥(五錢)白朮(三錢)水煎服。連服數十劑而愈。

此方心腎兩補,腎水上濟於心,水足而火無亢炎之禍,自然火息而有滋潤之樂也。心中清淨而外有轉輸,則心包何敢竊柄,勢必相合而得生也。

此症用鎮神湯亦效。

人參 炒棗仁 茯苓 山藥(各五錢)遠志(一錢)巴戟天(三錢)甘草(五分)黃連(三分)水煎服。

人有勞倦中暑,服香薷飲反加虛火炎上,面赤身熱,六脈疾數無力,人以為暑火之未消也,誰知是內傷於中氣乎。凡人中氣充足,則暑邪不能相犯,暑氣之侵,皆氣虛招之也。然則內虛發熱,烏可不治虛而治邪哉。況夏月伏陰在內,重寒相合,反激動虛火之升上,此陰盛隔陽之症也。治法宜補陽退陰,然而陰盛陽微之際,驟用陽藥,以入於眾陰之中,未必不格而不相入,必熱因寒用,始能不違陰寒之性,以奏其助陽之功也。

方用順陰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附子(二錢)乾薑(一錢)青蒿(二錢)白扁豆(三錢)水煎,探冰冷服之,必出微汗而愈。

此方用姜、附入於參、術之中,未免太熱,與陰氣不相合,乃益之青蒿之寒散,投其所喜,且又熱藥冷服,使上熱得寒,不至相激,及到中焦,寒性除而熱性發,不特不相格,及至相宜耳。

此症用參術二香湯亦效。

人參(三錢)香薷(一錢)甘草(一錢)砂仁(一粒)神曲(五分)白朮(二錢)陳皮(五分)藿香(五分)水煎服。

人有形體素虛,忽感風邪,遍身淫淫,循行如蟲,或從左腳腿起,漸次而上至頭,復下行於右腳,自覺身癢有聲,人以為奇病也,誰知內傷而氣不足乎。夫氣血自行,周流不息,何至生病,惟氣血止而不行,皮毛之間,即有淫癢之病生矣,此氣血之衰也。氣血大衰而皮毛焦,氣血少衰而皮毛脫。氣血既衰,又少有微邪,身欲自汗,邪又留而不去,兩相爭鬥,拂抑皮膚之間,因而作癢,不啻如蟲之行,非真有蟲也。傷寒症中,汗多亡陽,亦有身如蟲行之病。夫傷寒本是外感,然至於亡陽,則外感變為內傷矣。今非傷寒,亦現蟲行之象,非內傷而何?治法大補氣血,氣血行而身癢自愈也。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一兩)黃(一兩)當歸(五錢)白朮(五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升麻(五分)柴胡(一錢)玄參(三錢)桑葉(二十片)水煎服。十劑全愈。

補中益氣湯原是大補氣血之神劑,多用參尤為補氣,氣旺而血自旺,更能流行也。方中加玄參、桑葉者,身癢多屬於火,能退浮游之火也,桑葉善能止汗,汗多者發癢,止其汗而癢自止也。

此症用蠶蠍歸 湯亦效。

當歸黃(各五錢)茯苓(三錢)僵蠶半夏(各一錢)全蠍(一個)陳皮(五分)水煎服。

人有色白神怯,秋間發熱頭痛,吐瀉食少,兩目喜閉,喉啞昏昧,不省人事,粥飲有礙,手常住陰囊,人以為傷風重症也,誰知是勞倦傷脾之故乎。夫氣本陽和,身勞則陽和之氣變為邪熱,不必有外風襲之而身始熱也。諸陽皆會於頭,陽氣一虛,則清陽之氣不能上升,而邪熱遂乘之,熏蒸於頭而作痛,不必有外風犯之,頭始痛也。清氣不升,則濁氣不降,上下拂亂,安得不吐瀉哉。人身之脈,皆屬於目,眼眶屬脾,脾氣既傷,目無所養,欲不閉而不可得也。脾之絡連於舌本,散布於舌下,脾傷則舌之絡失養,此言語之難也。咽喉雖通於肺,然脾虛則五臟皆虛,肺虛而咽喉難司出入,心之神明亦因之昏瞀矣。陰囊屬肝,脾虛則肝欲來侵,頻按其囊者,惟恐肝木之旺,土虧之極,反現風木之象也,治法大健其脾土,則風木之象自消矣。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三錢)白朮(五錢)黃(五錢)當歸(三錢)茯苓(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五分)柴胡(一錢)升麻(三分)制附子(三分)水煎服。二劑輕,十劑全愈。

病本內傷,用補中益氣湯自中病情。方中加入附子者,蓋參、、歸、術非得附子則其功不大,建功亦不甚神。況用止三分,亦無太熱之虞,轉有反正之速也。

此症用加減歸脾湯亦效。

人參 當歸 茯苓 白朮 白芍(各三錢)甘草 半夏(各五分)川芎(二錢)白豆蔻(一粒)柴胡 遠志 棗仁(各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

人有日坐於圍爐烈火之邊,以致汗出不止,久則元氣大虛,口渴引飲,一旦發熱,人亦以為外感於風,誰知是肺金受火之傷乎。夫肺本屬金,最畏火氣,外火雖不比於內火,然肺氣受二火之煎逼,自然不得其養矣。況肺乃腎水之母,肺自難養,何以能生腎水,腎水不生,日索母乳,母病不能應,則子亦病矣。子母兩病,勢必至皮膚不充,風邪易入,不必從膀胱風府之穴而後進也。然則治法何必治風,但補其肺氣,大滋其腎水,則肺金得養,內難藏邪,風從皮膚而入者,仍從皮膚而出矣。

方用安肺散∶麥冬(五錢)桔梗(二錢)生地(三錢)白芍(三錢)茯苓(三錢)紫蘇(二錢)款冬花(一錢)天門冬(三錢)紫苑(一錢)黃芩(三錢)熟地(三錢)山茱萸(二錢)玄參(五錢)貝母(五分)水煎服。而身熱解,二劑全愈。

此肺腎同治之法,安腎正所以安肺。倘罔顧肺氣,一味祛邪,是因傷益傷矣,不變為勞怯者幾希矣。

此症用蘇桔湯亦效。

蘇葉 桔梗 甘草(各一錢)生地(三錢)沙參 白芍(各五錢)黃芩 天花粉(各二錢)當歸(三錢)玄參(一兩)水煎服。

疝氣門(附奔豚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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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感浸寒濕,睾丸作痛者,冷即發痛不可忍,此濕氣之入於腎經也。夫濕侵於腎,宜病在腰,何以腰不痛而痛在睾丸乎?不知睾屬腎,腎氣不至睾丸,則外勢不能振興。蓋因腎得濕則寒,寒在腎即寒在睾丸,而氣結於腰腎之中,宜睾丸之不應矣。其睾丸作痛者,因疝氣之成,雖成於腎氣之寒,亦成於睾丸之濕也。當日泄精之後,人坐於寒濕之區,內外兩感,睾丸獨受之矣。治法溫其腎中之寒,消其睾丸之濕,病去如掃矣。

方用救丸湯∶肉桂(二錢)白朮(二兩)茯苓(一兩)薏仁(一兩)橘核(一錢)水煎服。

一劑、二劑輕,三劑痛除,十劑全愈,不再發也。

此症乃少陰腎經之病,腎中寒極,而腎氣不通;腎中濕重,而腎氣更滯。去其寒濕,而腎氣自行於睾丸之內。況肉桂、橘核尤善入睾丸,自然手到功成也。

此症亦可用桂荔湯∶白朮(二兩)肉桂(二錢)山藥(一兩)小茴香(二錢)荔枝核(三個,敲碎)水煎服。

人有感浸濕熱,亦睾丸作痛,遇熱即發,然痛不至甚,此熱氣之入於腎經也。夫腎最惡熱,腎中虛火自旺,尚有強陽不倒之虞。況邪火相侵,熱以濟熱,睾丸作痛,烏能免哉。

但火性甚急,火痛宜不可久,何終年累月不愈,即或臨時無恙,遇熱復發者何為也?蓋因熱而又得濕耳。熱性急而濕性遲,濕熱交攻,熱欲散而濕留,濕欲潤而熱燥,睾丸之內,竟成陰陽乖異,求其不痛得乎。治法去其濕熱之氣,疝病自除矣。

方用利丸湯∶茯苓(一兩)薏仁(一兩)沙參(二兩)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十劑斷根,不再發也。

此方以茯苓、薏仁分消其濕氣,以沙參化其腎中之熱,且沙參善能治疝,故兩用之而成功耳。

此症用沙參湯亦甚效。

茯苓 白朮 沙參(各一兩)甘草(一錢)丹皮(五錢)肉桂(二分)水煎服。

人有睾丸作痛,氣上沖於肝,兩脅脹滿,按之益疼,人以為陰寒在腹,誰知是厥陰之氣受寒也。蓋睾丸不獨通腎,而且通肝。陰器者,宗筋之聚也。筋屬肝,睾丸可升可降,其膜實聯繫於陰器之間,故肝病而筋亦病,筋病而睾丸亦病矣。睾丸之痛,上沖於肝者,正顯同氣者其病亦同,乃肝氣之沖於睾丸耳。

方用睾丸湯∶白芍(二兩)小茴香(三錢)橘核(一錢)柴胡(一錢)沙參(五錢)水煎服。一劑痛少止,二劑痛大止,三劑兩脅之脹滿盡除,四劑全愈。

此方平肝氣而不沖於睾丸,得小茴香、橘核、沙參之類散睾丸之邪,兩丸安奠,何至上下相連而痛哉。

此症用解疝湯亦神。

肉桂(二錢)白芍白朮(各二兩)柴胡(一錢)沙參(五錢)水煎服。

人有膀胱閉癃,小水不利,睾丸牽痛,連於小腸相掣而疼者,皆云小腸之氣,誰知是膀胱之熱結耶。夫膀胱化水者也,膀胱寒則水不化,熱亦不化,水不化而熱結膀胱,水必分於經絡。水入睾丸,丸乃日大,往往有囊大如斗而不能消者,是必分消其水矣。然但消其水,不解其熱,則膀胱之火,直趨睾丸,其疼更甚。

方用散丸湯∶茯苓(一兩)野杜若根枝(一兩)沙參(一兩)水煎服。一劑痛除,二劑丸漸小,連服二劑,水泄如注,囊小如故矣。

此方之奇,奇在杜若,非家園之杜若也,乃野田間所生藍菊花是也。此物性寒而又善發汗,且能直入睾丸以散邪,故用以助茯苓、沙參既利其濕,又瀉其熱,所以建功特神。惟是此藥發汗,服此方後,即用當歸補血湯數劑,以補氣血,則自無太虛之患也。

此症用散癃湯亦佳。

茯苓(一兩)車前子(三錢)肉桂(二分)萆(二錢)甘草(一錢)黃柏知母(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睾丸作痛,後變為不痛不疼者,名曰木腎,乃寒極而氣不通也。此症初起,必感寒濕,因而行房,又感寒濕,則濕入於睾丸之中,寒結於睾丸之外,遂至不痛不疼。此種疝氣,非用桂附不能直入睾丸,以通其氣。然無散邪之藥,雖用桂附,止可興陽,而睾丸之邪終久難散。且散邪之藥甚多,而能散睾丸之藥甚少,此世人所以治木腎之病,不能多效耳。

方用化木湯∶白朮(二兩)附子(一錢)肉桂(一錢)杜若根(一兩)柴胡(一錢)水煎服。即擁被而臥,身必發汗,必至雙腎之外,汗出如雨而後止。一劑即愈也。

此方白朮利腰臍之氣,杜若根發睾丸之邪,得附子、肉桂通達內外,柴胡解其肝中之濕,故一劑奏功如神耳。

此症用衛睾丹亦妙。

附子 甘草 玄胡索 柴胡(各一錢)白朮(三兩)肉桂(三錢)黃(一兩)水煎服。

人有生狐疝者,日間則縮入而痛,夜間則伸出而安,且能強陽善戰,此乃真正狐疝。若日縮夜伸不能久戰者,仍假狐疝也。假狐疝乃寒濕之症,用前救丸湯治之即愈。至於真狐之疝,或於神道之旁行房,或於星月之下交感,乃祟憑之也。疝既不同,治亦宜異,大約狐疝淫氣未散,結於睾丸之內,狐最淫而善戰,每於夜間媚人,蓋狐屬陰也。日間縮入不可以戰,戰則疼痛欲死,此祟禁之也。凡祟亦屬陰,入夜則陰主令矣。人身之陽氣,入於陰之中,陰與祟之陰相合,則同氣相得,祟不禁焉,反得遂其善戰之歡,及至精泄陽氣奔出,純陰無陽又復作痛矣。治法似宜祛逐其祟,然祟之入也,必乘其虛,不補虛而逐祟何能愈乎。

方用逐狐湯∶人參(一兩)白朮(五錢)茯苓(五錢)肉桂(三分)橘核(一錢)白薇(一錢)荊芥(三錢)半夏(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全愈。

此方純助其陽,陽氣旺,則陰氣自消,狐疝不逐自愈矣。或謂夜伸善戰,正陽火之旺也,助其陽氣,未必非增其妖氣也,何助陽而祟滅乎?蓋日間陽氣用事,祟乃遏抑其陽氣而不敢出,至夜乃乘陰氣,借交合而聚於陰器之間,乃陽旺之假象,非真旺也。吾助其陽氣,則陽氣勃發身中,晝夜皆是陽氣,祟亦何敢附之。況方中又益以舒郁逐邪之味,消痰解祟之品,此陰不敵陽,祟棄之而去矣。非助陽,而烏得奏功之神如此哉。

黃(二兩)肉桂(三分)甘草柴胡(各一錢)貝母(三錢)沙參(一兩)水煎服。二劑即愈。

人有外感寒邪,如一裹之氣從心而下,直至於陰囊之間,名曰奔豚,言其如豕之奔突,其勢甚急,不可止遏,痛不可忍,人為外寒之症,誰知是心包、命門二經之火衰乎。夫心包之火與命門之火一在心,一在腎,二火未常不相通也。人有此二火相通,則寒邪不能侵,二經火衰,寒邪得而中之矣。然寒氣入內,宜先犯心,何反下趨於腎囊乎?蓋腎氣虛寒,脾經又濕,寒與濕同氣相親,故逢濕則急趨而下,勢甚便也。此等之症,痰如風雨之來,乃一時暴病,非長年之久疾也。似疝而非疝耳。治法不可作疝治,補心腎之虛,溫命門、心包之火,去脾經之濕,不必治奔豚而自愈也。

方用安豚丹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五錢)肉桂(一錢)山藥(一兩)巴戟天(五錢)蛇床子(三錢)附子(五分)茯苓(三錢)遠志(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即安,二劑全愈。

此方補心、補腎,則心腎氣足,後用桂、附熱藥,始足以駕馭其猛烈之氣,轉易祛除。

然邪勢既急,而藥過於猛烈,則急以治急,未免有太剛之懼,加入甘草之緩,緩急相濟,邪不難制,無有死斗之失也。

此症亦可用參苓桂術湯。

白朮(二兩)肉桂(二錢)人參(五錢)半夏(五分)茯苓(二錢)水煎服。

人有小水甚勤,睾丸縮入,遇寒天更痛者,此膀胱之寒結也。夫膀胱之化水,命門之火化之也。似乎命門寒,而膀胱始寒,膀胱之寒結,獨非命門之寒結乎,孰知膀胱亦能自寒也。

此症多成於人坐寒濕之地,寒氣襲入於膀胱而不能散,雖有命門之火,亦不能化。蓋命門之火止能化內濕而不能化外濕耳。外濕既留於膀胱,勢必與命門之真火相戰,邪盛正衰而痛作矣。治法必須直祛膀胱之寒濕,則睾丸舒展,痛亦自止。

方用辟寒丹∶肉桂(三錢)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一錢)橘核(三錢)荔枝核(三個,搗碎)同水煎服。

二服即少減,四服全愈。

此方用肉桂為君,既能溫命門之火,復能祛膀胱之寒;白朮、茯苓又是利水之劑;橘核、荔核更善定睾丸之痛;非肉桂相引,不能直入而散其寒結也。

此症用術桂湯亦妙。

白朮(二兩)肉桂(一錢)水煎服。

陰痿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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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交感之時,忽然陰痿不舉,百計引之,終不能鼓勇而戰,人以為命門火衰,誰知是心氣之不足乎。凡入房久戰不衰,乃相火充其力也。陰痿不舉,自是命門火衰,何謂是心氣不足?不知君火一動,相火翕然隨之,君火旺而相火又復不衰,故能久戰不泄。否則君火先衰,不能自主,相火即慫恿於其旁,而心中無剛強之意,包絡亦何能自振乎。故治陰痿之病,必須上補心而下補腎,心腎兩旺,後補命門之相火,始能起痿。

方用起陰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黃(五錢)北五味子(一錢)熟地(一兩)肉桂(一錢)遠志(一錢)柏子仁(一錢)山茱萸(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陽舉矣,再服四劑而陽旺矣,再服四劑,必能久戰不敗,苟能長服至三月,如另換一人,不啻重堅一番骨,再造一人身也。

此方大補心腎之氣,不十分去溫命門之火,而火氣自旺。世人不識補心以生火,則心氣既衰,火旺則焚心矣。不識補腎以生火,則腎水既虧,而火旺則損腎矣。心焚而腎損,雖火旺何益乎?及足以燒乾陰血,勢必陽旺陰消,而不可救耳。

此症用濟陽丸亦妙。

人參(六兩)黃(半斤)鹿茸(一個,酒浸切片,又切作小塊,粉炒)龜膏(半斤)人胞(一個,火焙)麥冬(四兩)北五味(一兩)炒棗仁(三兩)遠志(二兩)巴戟天(半斤)肉桂(三兩)白朮(八兩)菟絲子(一斤)半夏(一兩)砂仁(五錢)黃連(八錢)神曲(一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五錢,服一月陽舉矣,且能善戰。

人有精薄、精冷,雖亦能交接,然半途而廢,或臨門即泄,人以為命門之火衰,誰知是脾胃之陽氣不旺乎。夫脾胃屬土,土生於火,脾胃之陽氣不旺,仍是命門之火衰。蓋命門之火乃先天之火,脾胃之土乃後天之土也。後天之土,本生於先天之火,先天之火不旺,則後天之土不能生。然脾胃之土雖屬後天,而其中未常無先天之氣,命門之火寒,則脾胃先天之氣,何能生哉?命門既不能生脾胃先天之氣,而脾胃後天之氣益加衰微,欲其氣旺而能固,精濃而不薄,烏可得乎。治法必須補先天命門之火,更補後天脾胃之土,則土氣既旺,火又不衰,庶幾氣溫精濃乎。

方用火土既濟丹∶人參(一兩)白朮(一兩)山茱萸(一兩)菟絲子(一兩)山藥(五錢)巴戟天(一兩)肉桂(一錢)水煎服。連服十劑而精濃矣,再服十劑而精溫矣,再服三月永不再弱。

是方健脾胃之土,仍是補命門之火,濕氣去而精純,寒氣去而精暖,寒濕既除,除氣消亡而陽氣健旺,何至成怯弱之病哉。

此症用旺土丹亦甚佳。

人參(六兩)白朮黃(各一斤)巴戟(一斤)茯苓(五兩)山萸肉(半斤)菟絲子(八兩)肉豆蔻(二兩)北五味(一兩)肉桂(三兩)破故紙(四兩)杜仲(八兩)山藥(八兩)芡實(八兩)神曲(三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五錢,服一月,陽事改觀,而精亦不薄冷矣。

人有年少之時因事體未遂,抑鬱憂悶,遂至陽痿不振,舉而不剛,人以為命門火衰,誰知是心火之閉塞乎。夫腎為作強之官,技巧出焉,藏精與志者也。志意不遂,則陽氣不舒。陽氣者,即腎中之真火也,腎中真火,原奉令於心,心火動而腎火應之,心火抑鬱而不開,則腎火雖旺而不能應,有似於弱而實非弱也。治法不可助命門之火,如助命門之火,則火旺於下,而鬱勃之氣不能宣,必有陽旺陰消之禍,變生癰疽而不可救,宜宣通其心中之抑鬱,使志意舒泄,陽氣開而陰痿立起也。

方用宣志湯∶茯苓(五錢)菖蒲(一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生棗仁(五錢)遠志(一錢)柴胡(一錢)當歸(三錢)人參(一錢)山藥(五錢)巴戟天(三錢)水煎服。二劑而心志舒矣,再服二劑而陽事舉矣,不必多劑也。

蓋此病原因火閉而悶其氣,非因火寒而絕其燼也,故一升火而陽痿立起矣。

此症用啟陽娛心丹甚佳。

人參(二兩)遠志(四兩)茯神(五兩)菖蒲(一兩)甘草橘紅砂仁柴胡(各一兩)菟絲子白朮(各八兩)生棗仁當歸(各四兩)白芍山藥(各六兩)神曲(三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五錢,服一月,陽不閉塞矣。

人有天分最薄,無風而寒,未秋而冷,遇嚴冬冰雪,雖披重裘,其身不溫,一遇交感,數合之後,即望門而流,此命門之火太微也。夫命門雖是先天之火氣,而後天功用實可重培。

第命門藏於腎中,乃無形之火也。有形之火,宜以火引火;無形之火,宜以水引火。以火引火,而火反不旺;以水引火,而火自難衰,此補命門之火,與補他火實不同也。

方用扶命生火丹∶人參(六兩)巴戟天(一斤)山茱萸(一斤)熟地(二斤)附子(二個)肉桂(六兩)黃(二斤)鹿茸(二個)龍骨(醋,一兩)生棗仁(三兩)白朮(一斤)北五味(四兩)肉蓯蓉(八兩)杜仲(六兩)各為細末,蜜為丸,每日早晚各用五錢。服三月,自然堅而且久。

此方填精者,補水以補火也。何加入氣分之藥?不知氣旺而精始生,使但補火而不補氣,則無根之火,止能博旦夕之歡,不能邀久長之樂。惟氣旺則精更旺,精旺則火既有根,自能生生於不已。況氣乃無形之象,以無形之氣,補無形之火,則更為相宜,所以精又易生,火亦易長耳。

此症用壯火丹亦甚佳。人參(五兩)巴戟天(八兩)白朮(炒)熟地(各一斤)山茱萸(八兩)肉蓯蓉枸杞(各八兩)附子(一個,用甘草三錢煎汁泡過,切片,炒熟)肉桂(三兩)破故紙(炒)茯苓(各四兩)北五味(一兩)炒棗仁(三兩)柏子仁(二兩)山藥芡實(各五兩)龍骨(醋,為末,一兩)各為末,蜜為丸。服二月,堅而且久。

人有中年之時陽事不舉,雖婦女捫弄而如故,即或振興,旋即衰敗,此心包之火氣大衰也。夫心包之火相火也。心包火旺,力能代君行事;若心包火衰,心火雖動,如相臣臥病,氣息奄奄,欲其奮身勤王,其可得乎。且心包之火,與命門之火正相通也,未有心包寒而命門能獨熱者,所以心包之火微有扶之而不起者。治法溫其心包,不必溫其命門也。

方用∶人參(一兩)巴戟天(一兩)肉桂(三錢)炒棗仁(五錢)遠志(二錢)茯神(一錢)良姜(一錢)附子(一錢)柏子仁(二錢)黃(五錢)當歸(三錢)菟絲子(二錢)水煎服。連服十劑,興趣自生,服二十劑,陽旺不倒矣。

此方名為救相湯,專治心包虛寒之症,不止振舉其陽也。方中雖治心包,實皆統治心者。蓋補其心君,則君王富足,而相臣自強,相助為理矣。

此症用輔相振陽丸亦佳。

人參(五兩)巴戟天(十兩)炒棗仁麥冬(各五兩)菟絲子(十兩)遠志柏子仁肉桂(各二兩)茯神枸杞(各三兩)黃(八兩)當歸仙茅(各四兩)白朮(六兩)人胞(一個)陳皮(五錢)陽起石(火,醋,一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各服四錢,滾水下。三月陽事振發。

痰證門(二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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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腸胃之間,瀝瀝有聲,飲水更甚,吐痰如涌,人以為痰飲之病,誰知是胃氣之虛乎。夫胃為水谷之海,飲食無不入於胃中,游溢精氣,上輸脾胃,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此胃氣之旺而然也。倘胃氣一虛,僅能消谷,不能消水,由是水入胃中,不存於胃而下流於腸,故瀝瀝有聲也。其症初猶不覺,久之水之精華,變為混濁,遂成痰飲,團聚於呼吸難到之處而上涌矣。然則痰之來也,由於胃氣之虛,痰之成也,由於水氣之盛。治痰必先消水,消水必先健胃,但徒補胃土,而胃氣不能自旺。蓋胃氣之衰,由心包之氣弱也,補胃土必須補心包之火耳。

方用散痰湯∶白朮(三錢)茯苓(五錢)肉桂(五分)陳皮(五分)半夏(一錢)薏仁(五錢)山藥(五錢)人參(一水煎服。

此方即二陳湯之變也。二陳湯止助胃以消痰,未若此方助心包以健胃。用肉桂者,不特助心包之火,且能引茯苓、白朮入於膀胱,以分消其水濕之氣,薏仁、山藥又能燥脾,以泄其下流之水,水瀉而痰涎無黨,不化痰而化精矣,豈尚有痰飲之不愈哉。

此症用運痰湯亦效。

人參 半夏(各三錢)茯苓(一兩)陳皮(三分)益智仁(五粒)肉桂(一錢)水煎服。

人有水流脅下,咳唾引痛,吐痰甚多,不敢用力,人以為懸飲之病,誰知是胃氣之怯乎。夫飲水宜入於腸,今入於脅,乃胃氣之逆也。第胃不怯,則胃之氣不逆,胃氣旺而水怯,胃氣怯而水旺。欲使水逆而歸於順,必使胃旺而後可導其水勢之下行,提其胃氣之上升,自然怯者不怯,逆者不逆也。

方用弱痰湯∶人參(一錢)茯苓(五錢)荊芥(一錢)薏仁(一兩)陳皮(五錢)天花粉(三錢)枳殼(三分)白芥子(二錢)水煎服。

上能消膜膈之痰,下能逐腸胃之水,助氣則氣旺而水降矣。倘徒用消痰之藥,不補其胃氣之虛,則氣降而水升,泛濫之禍不止矣。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效。

人參白芍(各三錢)白朮茯苓(各五錢)陳皮(五分)益智仁(一錢)甘草(三分)水煎服。

人有痰涎流溢於四肢,汗不出而身重,吐痰靡已,人以為溢飲之病,誰知是胃氣之壅乎。夫天一生水,流灌無處不到,一有瘀蓄,則穢濁叢積,水道泛濫而橫流旁溢矣。凡水必入胃,胃通而水何能積。惟胃土有壅滯,水不走膀胱而順流,乃由胃而外滲於四肢,四肢無泄水之路,必化汗而出。然水能化汗,由於胃氣之行也。今胃既壅阻,胃氣不行,何能化汗,水又何從而出。身重者,正水濕之徵也。四肢水濕不能出,自然上涌而吐痰矣。治法必順其性,因勢利導之,庶幾泛濫之害可除。開胃土之壅,而膀胱小腸之水道自通。然土壅由於肝木之克,宣肝氣之郁,補胃氣之虛,胃壅可開矣。

方用啟閉湯∶白朮(三錢)茯苓(五錢)白芍(三錢)柴胡(五分)豬苓(一錢)濃朴(一錢)澤瀉(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痰消,再服四劑而身輕矣。

此方即四苓散之變也。加入柴、芍以舒肝,加入濃朴以行氣,加入半夏以消痰,自然氣行而水亦行,氣化而痰亦化矣。

此症用白花飲亦佳。

白朮(五錢)薏仁茯苓(各一兩)甘草(五分)天花粉(三錢)柴胡(一錢)枳殼(五分)水煎服。

人有咳逆倚息短氣,其形如腫,吐痰不已,胸膈飽悶,人以為支飲之症,誰知是胃氣之逆乎。夫胃為水谷之海,宜順不宜逆,順則水化為精,逆則水化為痰。然逆有深淺之不同,逆淺而痰入於胸,逆深而痰入於膈。然而胃氣之逆,致痰飲上行,竟入於胸膈之間,則其逆亦甚。而逆何以至此也,胃為腎之關,腎虛而氣沖於胃,則胃失其啟闔之權,關門不閉,反隨腎氣而上沖,腎挾胃中之痰而入於肺,肺得水氣而侵,故現水腫之狀,咳逆倚息之病生。

其症似乎氣之有餘,而實氣之不足,故短氣而不可以接續也。治法轉胃氣之逆,而痰可降,補腎氣之虛,而胃可順矣。

方用轉胃湯∶山藥(一兩)薏仁(一兩)人參(一兩)白朮(五錢)牛膝(三錢)附子(一分)陳皮(三分)蘇子(二錢)麥冬(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一劑胃氣平,二劑胃氣轉,三劑咳逆短氣之症除,四劑全愈。

此方轉胃為名,而實所以轉腎氣之逆也。腎逆而後胃逆,然則腎轉正所以轉胃也。此等之病,非此大劑,則胃之氣必不能通於胃之中,而腎之氣必不能歸於腎之內,倘日日治痰,則耗損胃氣,而腎氣益逆,何日是降痰之時哉,勢不至於死不已也。

此症用加味參術苓桂湯亦佳。

人參 茯苓 麥冬 山藥(各五錢)白朮(一兩)破故紙(一錢)蘇子 肉桂(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終日吐痰,少用茶水則心下堅築,短氣惡水,人以為水在於心,誰知火郁於心乎。

夫心屬火,最惡者水也,若心氣不虛,水之入胃,正足以養心,而水亦不敢直入以犯之。惟心氣之虛,火先畏水,而水即乘其畏以相攻,火欲出而不得出,自郁於內而氣不得宣,故築動而短氣,非氣之真短也。火既與水相戰,則水正火之仇也,傷水惡水又何疑乎。治法不可徒利乎水也,利水必先消痰,而消痰必至損胃,胃氣損而心氣愈虛,水與痰終難去也。必須補心以生胃,散郁以利水,則火氣旺而水不能侵,自不至停於心下而變為濕痰也。

方用勝水湯∶茯苓(一兩)車前子(三錢)人參(三錢)遠志(一錢)甘草(三分)菖蒲(一錢)柴胡(一錢)白朮(一兩)陳皮(五分)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四劑全愈。

此方六君子之變也。補心散郁並而行之,心氣健而火氣自通,火氣通而胃之氣自旺,土旺自能制水,何畏於水之攻心哉。

此症用加減運痰湯亦效。

人參(三錢)茯神(一兩)益智仁(一錢)菖蒲(一錢)澤瀉(五錢)肉桂(五分)水煎服。

人有口吐涎沫,渴欲飲水,然飲水又不能多,仍化為痰而吐出,人以為水之在肺也,誰知是肺氣之熱乎。夫肺主氣,行營衛,布津液,周流於一身,不可停住者也。惟水邪入之,塞其氣道,氣凝不通,液聚不達,遂變為涎沫。而清肅之令失,肺乃生火以自焚,故引外水以救內火,然內火終非外水可息,外水亦非內火易消,故不化精津,仍變為痰涎而上吐也。

治法清肺金之熱,不取給於外水,則水不入肺,而涎沫可解。然肺金失清肅之令,不止水邪之故。蓋水邪之入肺,因心火之克肺也。肺因火邪相侵,原思水以相濟,水乃乘其渴而入之,故欲解肺金之熱,必須清心火之炎。

方用解炎湯∶黃連(五分)天花粉(二錢)黃芩(一錢)麥冬(一兩)茯苓(五錢)桔梗(一錢)甘草(三分)陳皮(三分)神曲(五分)水煎服。一劑渴解,二劑痰消,不必三劑。

此方清心肺之熱,而痰氣過升,亦非所宜。加入茯苓下行於膀胱,則火隨水走,其勢自順,既能消痰,又能降火,何至肺氣之壅塞乎。且此方雖消痰降火,不耗損肺金之氣,此痰之所以易消,火之所以易降也。

此症用息沸飲亦佳。

麥冬(二錢)款冬花(一錢)茯神(二錢)甘草(一錢)桔梗(三錢)黃芩(二錢)天花粉(二錢)竹葉(三十片)水煎服。

人有少氣身重,日吐清水、清痰,人以為水在脾也,誰知是脾氣之寒乎。夫脾為濕土,所惡者水,喜者火也。火衰則水旺,水旺則火衰,必然之理也。蓋無火則土為寒土,水不能燥,而且有凝凍之憂,即有微火,僅可化水,而不能化津,但能變痰,而不能變液。且火既衰微,止可化上焦之水,不能解下焦之凍。此清痰、清水所以上吐而不下行也。濕流於四體,身安得不重乎。治法必須利水清痰,以燥脾土之氣。然而脾中無火,雖脾土之衰,由於腎火之弱也。不補腎中之火,則釜下無薪,土如冰炭,安能大地陽回,變濕污之地為膏壤之區乎。故必須補腎火之旺,而土自燥,土燥而濕自除耳。

方用燥土湯∶白朮(一兩)茯苓(一兩)肉桂(二錢)人參(三錢)破故紙(一錢)山藥(五錢)芡實(五錢)砂仁(三粒)益智仁(一錢)半夏(二錢)水煎服。

此方燥脾者居其七,燥腎者居其三,似乎仍重在補脾,而輕在補腎。不知脾喜燥,而腎惡燥,使燥腎之藥太多,則腎先受損,何以益脾乎。此用藥之妙於權衡也。

此症亦可用加減運痰湯∶人參茯神(各三錢)白朮(五錢)肉桂(一錢)白豆蔻(一枚)陳皮(五分)神曲(一錢)半夏(一錢)水煎服。

人有痰氣流行,脅下肢滿,發嚏而痛,輕聲吐痰,不敢重咯,此非水氣在肝,乃鬱氣在肝也。夫肝藏血而不藏水,宜水之所不到。然而肝氣鬱則血不藏矣,血不藏而水乘隙而入肝而肝終不藏水,水乃留伏於肝之外而不散,肝氣本郁以招水,又因水而愈郁,肝氣之逆可知矣。脅下正肝之部位,肝氣已郁,即無水邪相犯,尚有脹急之症,水停脅下,安得不支滿乎。發嚏而痛者,以火郁未宣,得嚏則火欲出而不得出,因吊動作痛也。治法必須達肝氣之郁,少佐以消痰分水之藥,則隨手奏功矣。

方用開痰飲∶柴胡(一錢)半夏(一錢)甘草(一錢)炒梔子(一錢)陳皮(一錢)薄荷(一錢)枳殼(三分)蒼朮(二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二劑肝氣之郁舒,四劑脅滿之痛去,不必五劑。

此方專解肝鬱,郁舒火散,自不下克脾胃之土,上引痰涎之閉矣。寧尚有水停脅下,以增痛滿者哉。

此症可用疏痰湯∶白芍茯神(各五錢)甘草神曲半夏(各一錢)水煎服。

人有水泛為痰,涎如清水,入水即化,人亦不知為腎中之痰,豈知腎寒而精變為痰乎。

夫各經之痰,皆外水入而化痰,惟腎中之痰乃內水所成,故心肝脾肺之痰,可以用攻,而獨治腎中之痰,必須用純補之藥,不可少間攻痰之味。蓋腎中之痰,乃純陰之水也,陰火非陽火不能攝。陽火者,水中之火也。陰水泛而火微,陽水旺而火伏,大補其水中之火,不必降痰而痰自降矣。

方用八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藥(五錢)山茱萸(五錢)澤瀉(三錢)丹皮(三錢)茯苓(一兩)肉桂(二錢)附子(一錢)水煎服。一劑水泛為痰者立時即消。

天下治痰之捷效,未有勝於此方者也。然亦止可治腎寒而痰泛者,不可執此方以概治痰也。蓋痰非腎泛,則痰為外邪,何可以治內痰者移而治外痰乎。惟真正是腎水上泛者,用此方實效應如響,然亦必須多用茯苓與熟地之分兩相同,則腎水歸源,而上、中、下三焦之濕氣盡行消化,始無伏留之弊。萬勿執定仲景夫子原方,謂茯苓不可多用,故又表而出之。

此症用復陰丹亦妙。

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芡實山藥(各一兩)肉桂(一錢)水煎服。

人有吐痰純是白沫,咳嗽不已,日輕夜重,人以為肺火之痰也,誰知腎熱而火沸為痰乎。此等之痰,乃陰虛火動,大約成癆瘵者居多,即古之所謂吐白血也。其痰一似蟹涎,吐之不已,必色變如綠涕之色,即癆瘵之已成,而不可救療者也。然而癆瘵而吐白沫,是腎絕之痰也。亦有未成癆瘵,與陰虛之火初動,而即成此痰,與癆瘵已成者尚有分別,何可置之不救。世人一味治痰,絕不識治腎中之陰,不變成癆瘵而不止。夫火沸為痰者,成於腎火之太旺,由於水衰之極也。腎可補不可瀉,補腎水之衰,即所以瀉腎火之旺,故用補陰之藥以制陽,不可用瀉陽之品以救陰也。倘見其腎火之旺,而輕用黃柏、知母,毋論火不可以驟息,痰不可以遽消,且擊動其火,以變為癆瘵者比比也。治法但補水以逐痰,則痰消於烏有矣。

方用定沸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麥冬(一兩)北五味(二錢)茯苓(一兩)山藥(一兩)玄參(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火沸之痰不知其何以去也。此方宜連服十劑,不可見二劑之效,便撤飲不服。

蓋火沸之痰,實本於陰虛,而陰虛之火,非多服補陰之藥,則陰不能大長,火不能急散也。病者以此方為續命之湯,醫者以此方為奪命之劑,幸勿輕棄之也。

此症用歸沫湯亦大妙。

熟地(二兩)山萸肉 玄參(各一兩)天冬 女貞子 生地 百合(各三錢)款冬花(一錢)水煎服。

人有偶感風邪,鼻塞咳嗽,吐痰黃濁,人以為痰塞胸膈也,法宜吐,誰知風邪塞於肺經乎。夫邪在肺,古人亦有用吐而效者,以肺氣閉塞,謂吐中有發散之義也。然必大滿大實之症始可用吐,如瓜蒂散湧出其痰是也。若鼻塞咳嗽,吐痰黃濁,非大滿大實可比,何必用吐法哉。且不宜吐而吐,必有損傷胃氣之憂,胃氣傷而肺氣亦傷。肺胃兩傷,舊疾雖去,而新痰復生,一吐不已而再,再吐不已而三,必變為不可治之症矣。故毋論虛人不可吐,即實人亦不可輕吐,以吐後必須守戒,五臟反覆而氣未易復,一犯戒而變症蜂起也。況肺邪閉塞之痰,亦易於表散。蓋肺氣閉塞於風邪。非閉塞於痰也。散其邪而肺氣自通,肺氣通而痰自化,王道原自平平,尚吐者霸道也。霸道可間用,不可常用,慎勿謂吐法神於表散,而盡用吐方用散痰湯∶桔梗(三錢)紫蘇(二錢)黃芩(一錢)麥冬(五錢)半夏(二錢)甘草(一錢)陳皮(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鼻塞通,二劑咳嗽止,三劑痰濁化,四劑全愈。

此方名為散痰,其實散肺之邪也。

此症用二紫湯亦效。

紫蘇葉 紫菀(各一錢)桔梗(二錢)甘草 枳殼 黃芩(各一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

人有寒氣入胃,結成寒痰,日日嘔吐,人以為寒痰在胃,誰知是胃氣之虛,而寒結為痰乎。凡人胃氣旺,則水谷入而化精,原不生痰。惟胃氣虛,僅能消谷,不能消水,則水積而為痰矣。然而胃虛者,火氣之衰也。火旺則土旺,火衰則土衰,土衰不能制水,故不變精而變痰也。夫胃土自寒,尚且水變為痰,況外寒又侵胃乎。內外之寒合,自然痰涎日多,下不能化,必至上涌而吐矣。祛寒其可緩乎,惟是祛胃土之寒,必須補心火之旺,火旺土堅,何痰不化哉。

方用六君子湯加味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三分)半夏(一錢)肉桂(二錢)水煎服。

六君子湯原是補脾胃之聖藥。胃病而治脾者,脾胃為表里,脾健而胃更健也。肉桂上補心火,而下尤補腎火也,心火旺而胃溫,腎火旺而脾熱,脾胃兩熱,寒痰有不立消者哉。

此症用加味參術苓附湯亦甚效。

人參(一錢)白朮(三錢)茯苓(三錢)附子(二分)神曲(一錢)麥芽(一錢)白芥子(三錢)水煎服。

人有熱氣入胃,火郁成痰,痰色黃穢,敗濁不堪,人以為熱痰作祟,誰知是胃火之未消乎。夫胃本屬土,胃火之盛,由於胃土之衰也。胃土衰而外熱犯之,似與胃相宜,何以反化為痰乎。蓋胃土既虛,則水谷之入不能生津以潤土,而土氣太干,必索外水以相救,水多火勝,而不相化,胃土抑鬱而不伸,胃火亦搏結而不發,痰何能消,必變為黃穢敗濁之色矣。

然則治法不必治痰,補胃氣之虛,少加散火抒郁之味,則胃土復強,消痰更易。

方用疏土湯∶白朮(三錢)茯苓(五錢)干葛(五分)人參(一錢)甘草(三分)陳皮(五分)天花粉(三錢)竹葉(三十片)甘菊(二錢)柴胡(五分)水煎服。一劑胃郁解,二劑胃火散,三劑胃痰消,四劑全愈。此方補胃重而瀉火輕,以鬱火之痰原未常大旺也。故補胃而火可散,散火而郁自解,況方中原有葛根、柴胡以解其郁乎,郁開痰豁,必至之勢也。

此症亦可用玄石花粉散∶石膏(二錢)白朮(三錢)茯苓(五錢)天花粉玄參(各三錢)水煎服。

人有感雨露之濕,或牆垣土房之濕,以致濕變為痰,成為痰飲。肢節酸痛,背心作疼,臍下有悸,人以為濕痰成病,誰知是脾氣之濕,濕以助濕乎。夫脾最惡濕,必得腎火以燥之,則汗泥之土,始成膏壤,水入脾中,散精而無留伏之害,惟腎火衰微,不能生脾土,而脾土愈濕,土濕自易成痰,又加天地之水氣,兩相感召,則濕以添濕,痰更添痰矣。治法補腎火以生土,補火之藥,仍於補脾之中用之,則火無亢炎之禍,土有健順之宜。

方用五苓散治之∶白朮(一兩)豬苓(三錢)澤瀉(二錢)茯苓(一兩)肉桂(二錢)半夏(三錢)水煎服。一劑臍下之悸除,二劑肢節、背心之疼痛止,三劑痰飲盡消,四劑全愈。

五苓散乃利水之神劑也。肉桂溫命門之火,更能引濕痰化水,盡趨於膀胱而出。尚恐舊痰已化,而新痰又生,故加入半夏以消之,助苓、術之醒脾,尤能奏健土之功也。土生火中,火旺土內,一方而火土兩安,脾腎兼補,此五苓散之功也。

此症用制涎湯亦效。

茯苓 薏仁 白朮 山藥(各五錢)肉桂(一錢)半夏(二錢)水煎服。

人有陰虛枯槁,肺氣困乏,嗌塞喉干,咯痰動嗽,此肺氣之燥也。夫肺之燥,必非一日,夏傷於熱,秋必病燥。肺屬金,而金最畏火,夏火炎炎,肺金不能敵火氣之克耳。但金既畏火克,即宜發燥,何待火退金旺之時反現燥象。不知金畏火刑,而金尚出其肺中之液,猶可以敵火氣之炎,迨火令既過,金無所畏,不足之氣形焉,轉難濟肺氣之乏,勢必求外水以止渴。然而外水止可入胃,終不可以入肺,且肺氣既燥,肺難自顧,何能下生腎水,乃腎中取給又不免,則燥且益燥,咳嗽吐痰之症生矣。治法似宜補脾胃,以生肺金矣。然健脾助胃之藥,性多燥烈,以燥投燥,則肺中之津液未能遽生,反足以添其火炎。必須於潤肺之中而大補其腎水,腎水足而肺金得養,子富而母自不貧也。且肺金之氣,夜藏於腎,向因腎涸,力難迎肺金,以歸藏於腎之內,肺乃取給於腎,而腎之水不足以供肺之用。肺乃半途而返,不忍入於腎子之宮,腎見肺金之燥,出其涸竭之水以濟之。涸竭之水,水中有火也,肺不敢受,於是不變津而變痰。此痰也,肺未常欲其上升,無如上焦火旺,肺液乾枯,不得不取資於痰,以暫救其嗌燥,故咯而升痰。迨痰既上升,而上焦之火,彼此相鬥,嗽又生矣。

方用潤燥飲∶麥冬(一兩)熟地(一兩)蘇子(一錢)白芥子(二錢)甘草(一錢)桔梗(三錢)天門冬(三錢)山茱萸(五錢)北五味(五分)人參(一錢)水煎服。二劑肺潤,四劑腎潤,十劑全愈。

此方用二冬以潤肺,用熟地、茱萸以補腎,肺腎相通,加人參、五味以益氣,氣旺而津液尤易生也。又恐過於補腎,而不上走益肺,故加升提之味,使益肺多於益腎。尚慮用參以助燥,更入蘇子、甘草使之調和於上焦之間,同白芥子以消膜膈之痰,又不動火以增燥,亦何致有痰嗽之患哉。

此症亦可用潤稿湯治之。

熟地 麥冬 葳蕤(各一兩)甘草(五分)百合(五錢)貝母(一錢)水煎服。

小兒痰氣壅阻,竅隧不開,手足逆冷,有如風症,人以為慢脾風也,誰知是脾虛而痰盛乎。夫小兒以脾健為主,脾土不旺,則所食之水谷,盡變為痰。痰氣既盛,則經絡之間無非痰結,竅隧閉塞,氣即不能展舒矣。脾主四肢,手足者,脾之所屬也,脾氣既不能展舒,何能運動夫手足乎,此逆冷之所以成,而非外風之中也。風性甚動而且急,使真有風入,則疾風豪雨,勢不可當,安有迂緩舒徐者乎。無奈前人巧立名色,謂是慢驚之風,創造牛黃、犀角、蛇、蠍等藥以療之,遂至殺小兒如草菅,深可痛惜。使早用健脾之劑,少佐之以祛痰之藥,則無兒不可活也。

方用健土開涎散∶人參(五分)茯苓(二錢)陳皮(二分)薏仁(二錢)乾薑(二分)砂仁(一粒)白朮(二錢)天花粉水煎服。一劑風定,二劑痰消,三劑全愈。

此方健土以消痰,與六君子湯不相上下。然六君子用半夏以消痰,未免有耗氣之失,不若此方專利脾中之濕,又能通氣溫中,更勝於六君子也。倘執此方,概治小兒之痰,庶幾全治者眾矣。

此症用健運湯亦佳。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甘草枳殼蘇葉半夏(各三分)益智仁(三粒)白豆蔻(一粒)水煎服。

人有老痰結成粘塊,凝滯喉嚨之間,欲咽不下,欲吐不能,人以為氣不清,誰知是肝氣之甚郁乎。此等之痰,必成黃穢之色。蓋留於膜膈之上也,老人虛人最多。此痰非舒發肝木之氣斷然難消,然徒舒肝木之氣,不大補肝中之血,則脅間之燥不能除,膜膈之痰亦不能化。然而肝中之血,腎水之所滋也,補肝必須補腎,而兼消痰。

方用潤燥破痰湯∶白芍(一兩)香附(一錢)青黛(五分)天花粉(二錢)白芥子(二錢)玄參(五錢)茯苓(三錢)山藥(三錢)水煎服。一劑痰易吐,二劑痰易咽矣。連服四劑而痰塊開矣,再服四劑而老痰盡消。

此方肝腎兩治,肝氣宣而肝血養,則肝火不搏聚於胸中,自然老痰不凝滯於脅內。惟是老痰最難速化,此方必須多用,但不可責其近功耳。

此症用寬膜湯亦效。

白芍(三錢)枳殼(三分)甘草(五分)神曲(三錢)白芥子(三錢)炒梔子(一錢)白朮(二錢)鬱金(一錢)水煎服。

人有痰在膈上,大滿大實,氣塞不能伸,藥祛而不得下,人以為邪在上也,誰知是邪在下乎。夫上病宜療下,何以古人用上治吐法而能愈乎。此亦一時權宜之法,非可常用之道。

世人遵張子和之教,一見滿實之症,便用吐藥,誰知盡可不吐哉。凡見滿實之症,下之自愈。但下不同耳。下之者,乃祛入胃中,非祛入腸中也。痰涎上壅於膈,原是胃氣之盛,而本於胃火之盛也。瀉胃火之有餘,自然現胃氣之不足,胃氣無滿實之象,膈中滿實,安能重滿重實耶。勢必痰氣頓消,盡落於胃中矣。何必涌痰上吐,損傷胃氣,使五臟之盡反覆哉。

方用降痰舒膈湯∶石膏(三錢)天花粉(三錢)濃朴(一錢)枳殼(一錢)半夏(一錢)茯苓(五錢)益智仁(五分)水煎服。一劑滿實平,二劑滿實盡除,痰亦盡下。

此方瀉胃火而降痰,實有奇功。雖其性亦迅烈不平,然勝於吐法實多也。世人慾用吐法者,先用此方,不效後再用吐藥,有益於生命無窮,幸勿哂醫學平庸,謂用藥之膽怯也。

此症亦可用伸膈湯治之。

栝蔞(三錢)半夏(三錢)枳殼(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

人有遍身俱長大小之塊,累累不一,人以為痰塊也,誰知是氣之不行,而痰因結之而不散乎。夫怪病多生於痰,身中長塊,亦怪病之一也。然而痰生塊結,必有其故。蓋痰之生本於濕,塊之結成於火,故無濕不能生痰,而無痰不能成塊。第痰之生也。雖生於濕,塊之成也,雖成於火,苟氣旺而濕又何留,濕苟不留,火又何從而起,是消塊不必去火,惟在於消痰,亦不必全消夫痰,又在亟補其氣,蓋氣旺則痰消,痰消則塊亦消也。

方用二陳湯加味治之。

人參(三錢)茯苓(三錢)白朮(五錢)陳皮(二錢)半夏(三錢)白芥子(三錢)姜炒黃連(五分)水煎服。十劑消半,三十劑全消。

此方本消痰之聖藥,亦消塊之神劑,塊成於痰,消痰即所以消塊也。

此症亦可用礬石消壘散。

澤瀉 半夏(各三錢)茯神 白朮(各五錢)薏仁(一兩)附子(二分)人參(二錢)甘草(五分)白礬(一錢)黃連(三分)水煎服。十劑自消。

人有性喜食酸,因多食青梅,得痰飲之病。日間胸膈中如刀之刺,至晚而胸膈痛止,膝KT大痛,人以為胃中之寒,誰知痰飲隨氣升降而作痛乎。夫痰在上宜吐,痰在中宜消,在下宜降。今痰飲在胸膈之間,是痰在上焦也。不可用消痰,降痰之法,必當用吐藥吐之。惟是吐痰必傷其氣,毋論大吐之後,使臟腑反覆,多傷胃氣。而多食酸味之人,則肝木必旺,而恣肆其橫逆之勢,以傷中州之土矣。土傷則胃氣更損,雖久積之痰頓失,新長之痰安保其不再聚乎。治法於吐中而仍行其補胃、平肝之法,使痰去而正又不虧之為得也。(症傷於酸,必用吐法以開之也,乃吐不傷經,尤善用吐也。

方用∶參蘆(一兩)瓜蒂(七枚)白芍(一兩)白芥子(一兩)竹瀝(二合)水煎服。一劑必大吐,盡去其痰,其痛如失。然後用二陳湯調理,不再痛。

前方名為倒痰湯,用參蘆以扶胃土,用白芍以平肝木,用白芥子、竹瀝共入於瓜蒂之中,吐痰即用消痰之藥,使余痰盡化,舊痰去而新痰不生,得治痰之益,又絕其傷氣之憂也。

此症用蔞蘇飲亦佳。

栝蔞(三錢)甘草(一錢)半夏(三錢)蘇葉(三錢)竹瀝(一合)陳皮(一錢)水煎服。

人有偶食難化之物,忽然動驚,因而飲食減少,形體憔悴,面色黃瘦,顛寒作熱,數載不愈,人以為勞瘵之症也,誰知痰裹其食而不化乎。夫傷食之病,未有手按之而不痛者,況痰裹其食,其痛尤甚,何以經歲、經年而人未知也。且食至歲月之久,宜當消化,何久留在腹乎。不知食因驚而留於腹者,食存於兩脅之旁,外有肋骨護之,手按痛處不能及也。食因痰裹,痰既不消,食亦不化,故有留中數載,仍為舊物,人所未知也。兩脅之地,乃肝木之位,痰食積於中,自生如瘧之症,發寒發熱,狀似勞瘵,以勞瘵治之,則驚氣不解,而痰食如故,病何能愈哉。治法開其驚,降其痰食,數載之病一朝可去。

方用釋驚湯治之。

白芍(一兩)當歸(五錢)青木香(三錢)大黃(三錢)枳實(一錢)白芥子(三錢)茯苓(三錢)枳殼(一錢)甘草(五分)麥芽(一錢)山楂(十粒)水煎服。一劑而痰食盡下,不必再劑。

此方消痰降食,專走於兩脅之間,開其驚氣,故奏功如神耳。

此症用易消散亦效。

山楂(三錢)麥芽(三錢)白朮(一兩)鱉甲(一兩)茯苓(三錢)半夏(三錢)附子(一片)水煎服。

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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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膝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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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足脛漸細,足膝漸大,骨中酸疼,身漸瘦弱,人以為鶴膝之風,誰知水濕之入骨乎。

夫骨最堅硬,濕邪似難深入,何竟入於膝乎?此因立而行房所成也。凡人行房,必勞其筋骨,至於精泄之後,則髓必空虛,髓空則骨空,邪即乘其虛空而直入矣。若膝則筋骨聯接之處,骨靜而膝動,動能變而靜不能變也。不變者形消,能變者形大。但其病雖成於腎精之虛,而治病斷不可單治其腎,因所犯者濕耳。濕乃陰邪,陰邪必須以陽氣祛之。腎之精,陰水也。補精則精旺,陰與陰合,陰無爭戰之機,不戰而邪何能去?故不當補精而當補氣。

方用蒸膝湯∶生黃(八兩)金釵石斛(二兩)薏仁(二兩)肉桂(三錢)水煎二碗,先服一碗,即擁被而臥,覺身中有汗意,再服第二碗,必兩足如火之熱,切戒不可坐起,任其出汗,至汗出到湧泉之下,始可緩緩去被,否則萬萬不可去也。一劑病去大半,再劑病全愈。

此方補氣未免太峻,然氣不旺不能周遍於一身,雖用利濕健膝之藥,終不能透入於邪所犯之處,而祛出之也。第大補其氣,而不加肉桂之辛熱,則寒濕裹住於膝中,亦不能斬關直入於骨髓而大發其汗也。至於絕不治風者,以此病原無風也。若作風治,愈耗其氣,安得取效哉。

此症用加味 桂湯亦妙。

黃(三兩)肉桂(三錢)破故紙(二錢)牛膝(三錢)水煎服。服必有大汗如雨,二服愈。

鶴膝之症有二,一本於水濕之入骨,一本於風濕之入骨也。則條乃言水濕入骨,未言風濕入骨之症。大約水濕之病,骨重難移∶風濕之症,骨輕可走,至於酸痛則一也。雖然酸痛亦有微別,水濕之痛在一處而不遷,風濕之痛移來移去而無定。治法不可徒治風濕也,用散膝湯治之。

黃(五兩)防風(三錢)肉桂(五錢)茯苓(一兩)水煎服。服後亦擁被而臥,聽其出汗,不必驚惶,汗出愈多,去病癒速。

夫黃 原畏防風,得防風而功更大。吾多用黃,正恐人之難受,加入防風,能於補中以行其氣。得肉桂之辛散,引入陽氣,直達於至陰之中。又得茯苓共入膀胱,利水濕之邪,內外兼攻,內既利水而外又出汗,何風濕之不解哉。惟是大汗淋漓,人恐有亡陽之懼,誰知用散藥以出汗,若為可慮,今用黃補氣以出汗,乃發邪汗而非損正汗也。邪汗能亡陽,正汗反能益陽耳,所以二劑而收全功也。

此症用薏術防桑湯亦效。

防風(三錢)桑葉(二兩)陳皮(一錢)破故紙(二錢)薏仁(一兩)白朮(一兩)水煎服。亦必出大汗而愈,只消一劑也。

癘風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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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頭面身體先見紅斑,後漸漸皮破流水成瘡,以致鬚眉盡落,遍身腐爛,臭穢不堪,人以為大麻風也,誰知是火毒結成之病乎。大麻風之病,南粵甚多,以其地長蛇蟲,熱毒之氣裹住於皮膚之間,濕蒸之氣又藏遏於肌骨之內,故內外交迫,蘊結不能遽宣,反致由斑而破,由破而腐也。此系最惡之病,不特南粵多生此病也。蓋毒氣何地蔑有,濕熱乃天地所成,正不可分南北也。治法必以解毒為先。然而近人元氣虛者甚眾,徒瀉其毒,未必不先損其正,惟是補正又恐引邪入內,要當於補中散邪為妙。

方用散癘湯∶蒼朮(三錢)熟地(一兩)玄參(一兩)蒼耳子(三錢)車前子(二錢)金銀花(二兩)薏仁(五錢)水煎服。連服十劑可半愈也。再服十劑,必全愈。

此方補腎健脾,又有散風、去濕、化毒之品,則攻補兼施,正旺而邪退也。倘純用寒涼,或全用風藥,鮮有奏功者矣。

此症用黃金湯亦效。

大黃(五錢)金銀花(半斤)水煎汁三碗,分作三次服,一日服完,必然大瀉惡糞,後單用金銀花三兩,連服十日全愈。

人有生大麻風者,不必盡在兩粵之中,往往居於兩粵之外而亦生者,人以火毒之入身也,誰知感酒濕之毒而成之者乎。夫酒氣熏蒸,最能害人,或臥於酒槽之上,或坐於酒缸之邊,皆能成病,大約多得之行房之後。蓋行房泄精,則毛竅盡開,酒氣易中,其病與大麻風無異。但兩粵之病,必相傳染於家人、父子之間,獨感酒毒而成者,止在本人,而他人無恙也。治法雖瀉火毒,仍須兼化酒毒為妙。

方用解癘神丹∶茯苓(三錢)白朮(五錢)薏仁(五錢)黃連(一錢)玄參(一兩)金銀花(三兩)柞木枝(三錢)水煎服。連用十劑,未爛者可愈;已爛者,再服二十劑可愈也。

此方健脾去濕,化毒解酒,正氣無傷,邪氣易退,倘認癘風純是火毒,單用祛毒、瀉火之味,置酒濕於不問,非善治之法也。然酒濕之毒,何以別之?聞酒香而生憎,飲美醞而添疼,此乃感酒毒而成者也。倘若聞酒香而流涎,飲美醞而作癢者,非感酒毒,乃感火毒也。

此癘成於酒毒,亦可用黃金湯加柞木枝五錢,照前服之,得瀉而愈。

遺尿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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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夜臥遺尿者,其人畏寒喜熱,面黃體怯,大便溏泄,小水必勤,人以為小腸之虛,誰知腎氣之虛乎。夫腎與膀胱為表里,膀胱之開闔,乃腎主之也。蓋膀胱奉令於腎,腎寒則膀胱自不尊腎之令,故腎不閉而膀胱亦不閉也。治法約腎之水而水寒,不若溫腎之水而水縮也。

方用溫泉飲∶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益智仁(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一劑即止遺,連服四劑,不再遺矣。

此方脾腎兩補之法。肉桂溫命門之寒,益智斷膀胱之漏,且白朮通腰臍之氣,自然病與藥宜。蓋遺尿之病,雖成於腎寒,亦由腰臍之氣不通,則水不走於小腸,而竟走於膀胱也。

通其腰臍之氣,則水迂其途,自走小腸。小腸與心為表里,而心氣能攝之而不遽遺也。且白朮又上能補心之氣,心氣虛則水瀉,心氣旺而水又難瀉矣。心腎交而泉溫,亦心腎交而泉縮矣。

此症可用萸術益桂湯治之。

山茱萸(五錢)白朮(一兩)肉桂(一錢)益智仁(一錢)水煎服。

人有年老遺尿者,不必夜臥而遺也,雖日間不睡而自遺,較前症更重,此命門寒極不能制水也。夫老人孤陽,何至寒極而自遺乎?蓋人有偏陰偏陽之分,陽旺則有陰虛火動之憂,陽衰則有陰冷水沉之患。少年時,過泄其精,水去而火又何存。水火必兩相制者也,火無水制則火上炎,水無火制則水下泄。老人寒極而遺,正坐水中之無火耳。惟是補老人之火,必須於水中補之,以老人火衰,而水亦不能甚旺也。

方用八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一兩)山藥(五錢)茯苓(二錢)澤瀉(一錢)丹皮(一錢)附子(一錢)肉桂(一錢)水煎服。連服二劑,溺即止矣,服十日全愈。

約照此方分兩,修合丸散,每日服一兩,永不再遺。

八味地黃湯正水中補火之聖藥。水中火旺,則腎中陽氣自能通於小腸之內,下達於膀胱。

膀胱得腎之氣,能開能闔,一奉令於腎,何敢私自開關,聽水之自出乎?氣化能出,即氣化能閉也。惟是八味湯中,茯苓、澤瀉過於利水,老人少似非宜,丹皮清骨中之熱,遺尿之病助熱而不可助寒,故皆略減其分量,以制桂附之橫,斟酌得宜,愈見八味湯之妙。然此方但可加減,而不可去留,加減則奏功,去留則寡效也。

此症亦可用助老湯治之。

熟地(一兩)山茱萸(一兩)益智(一錢)肉桂(二錢)遠志(一錢)炒棗仁(五錢)人參(三錢)北五味(二錢)水煎服。

人有憎熱喜寒,面紅耳熱,大便燥結,小便艱澀作痛,夜臥反至遺尿,人以為膀胱之熱也,誰知是心火之炎亢乎。夫心與小腸為表里,心熱而小腸亦熱。然小腸主下行者也。因心火太盛,小腸之水不敢下行,反上走而顧心,及至夜臥,則心氣趨於腎,小腸之水不能到腎,只可到膀胱,以膀胱與腎為表里,到膀胱即是到腎矣。然而膀胱見小腸之水,原欲趨腎,意不相合,且其火又盛,自能化氣而外越,聽其自行,全無約束,故遺尿而勿顧也。治法將瀉膀胱,而膀胱無邪,將補膀胱,而膀胱又未損正。然則奈何?瀉心火之有餘,而遺尿自止矣。方用清心蓮子飲加減治之。

茯苓(三錢)麥冬(三錢)竹葉(三十片)蓮子心(三錢)黃連(二錢)白芍(五錢)陳皮(五分)丹皮(二錢)天門冬(三錢)紫菀(一錢)玄參(三錢)水煎服。一劑少利,再劑大利,三劑全愈。

此方專清心火,不去止小腸之水,蓋此等遺尿,愈止而愈遺也。

此症亦可用加減逍遙散治之。

茯苓 白芍 當歸 車前子(各五錢)山藥 丹皮(各三錢)柴胡 黃連(各一錢)人參(五分)陳皮(三分)甘草(五分)水煎服。

脫肛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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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脫肛者,一至大便,則直腸脫下,而不肯收,久則澀痛,人以為腸虛下陷也,誰知陽氣之衰,不能升提乎。夫脫肛之症,半成於脾泄,泄多則亡陰,陰亡必至下墜,而氣亦下陷,腸中濕熱之污穢,反不能速去為快,於是用力虛努,過於用力,直腸隨努而下矣。迨至濕熱之邪已盡,脫肛之病已成,必須升提陽氣,佐之去濕去熱之劑。然而,提氣非用補氣之藥則氣不易升,補氣不用潤腸之味則肛無難脫,要在兼用之為妙也。

方用提腸湯∶人參(三錢)黃(五錢)當歸(三錢)白芍(一兩)升麻(一錢)茯苓(三錢)槐米(一錢)薏仁(五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肛腸漸升而入。再服四劑,不再脫。

此方補氣以升提,則氣舉於上焦,一身之滯氣自散。潤腸則腸滑,濕熱自行矣。

此症亦可用加味補血湯∶黃當歸(各五錢)升麻(一錢)北五味子(十粒)連服十劑全愈。

人有不必大便而脫肛者,疼痛非常,人以為氣虛下陷也,誰知大腸之火奔迫而出之乎。

夫大腸屬金,原屬於肺,肺與大腸為表里,休戚相關。大腸不勝火氣之炎燒,不得已欲求救於肺,而肺居膈上,遠不可救,乃下走肛門,聊為避火之計。肛門既屬於肺,大腸畏火,豈肛門獨不畏火耶。況魄門與大腸,既有同氣之好,禍難相救,寧忍坐棄,故以己之地方甘心讓客,而己身越境,以避其氣,此肛門、直腸所以脫出於糞門之外也。疼痛者,火焚被創,無水以養,故乾燥而益疼也。此等之病,用升提之法,全然不效,反增其苦楚。蓋升提之藥,多是陽分之品,陽旺則陰虛,陰虛則火益勝,安有取效之日哉。治法宜急瀉其腸中之火,火息而金自出矣。然而大腸之火不生於大腸也。胃火盛而大腸之火亦盛,腎水干而大腸之水亦干,單治大腸之火,而不瀉胃中之火,單治大腸之水,而不益腎中之水,則大腸之水不生,而大腸之火亦不息,何以使大腸之氣返於腹中,肛門之腸歸於腸內哉?

方用歸腸湯∶玄參(一兩)石膏(三錢)熟地(一兩)丹皮(三錢)當歸(三錢)地榆(三錢)槐花(二錢)荊芥(炒黑,三錢)水煎服。一劑痛安,再劑腸升,三劑全愈。

此方胃腎同治,兼去清大腸之火。水源不斷,則火氣自消,有不急返者乎。客去而主歸,此必然之理也。

此症用榆地玄歸湯亦效。

地榆(三錢)當歸(一兩)玄參(一兩)生地(一兩)水煎服。連用十劑全愈。

強陽不倒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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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終日舉陽,絕不肯倒,然一與女合,又立時泄精,精泄之後,隨又興起,人以為命門之火,誰知陰衰之極乎。夫陰陽原兩相平者也。無陽則陰脫而精泄,無陰則陽孤而勢舉,二者皆能殺人。彼此相較,陰脫之症驟而死,陽孤之病緩而死。似乎驟而死者難治,緩而死者易醫。而孰知陰脫之症,其陽不絕,補陽可以攝陰;陽孤之病,其陰已涸,補陰難以制陽。蓋陽生陰甚速,陰接陽甚遲,故脫陰留陽者,往往可援,孤陽無陰者,每每不救耳。雖然陰根於陽,補陽而陰可生,安在陽不根陰,而補陰即不能生陽乎。使強陽不倒之人,尚有一線之陰在,則陰必可續而可生,陰既生矣,則陽不為孤陽,陰日旺而陽日平,誰謂非死裡求生之妙法乎。

方用平陽湯∶玄參(三兩)山茱萸(一兩)沙參(二兩)地骨皮(一兩)丹皮(一兩)水煎服。連服二劑,而陽不甚舉矣。又服四劑,陽又少衰矣。再服四劑,陽平如故。

此方純是補陰之藥,更能涼其骨中之髓。又恐過於純陰,與陽有格格不入之意,復加入山茱萸,陰中有陽也,使其引陰入陽,以制其太剛之氣,真善於制剛也。倘見其火旺之極,妄用黃柏、知母以寒涼折之,毋論水不可以滅火,反激動其龍雷之怒,陰不能入於陽之中,陽反離夫陰之外,有不至於死亡而不可得也。

此症亦可用濟陽湯治之。

熟地(二兩)玄參麥冬沙參(各一兩)久服自安。

人有終日操心,勤於誦讀,作文之時,刻苦搜索,及至入房,又復鼓勇酣戰,遂至陽舉不倒,胸中煩躁,口中作渴,兩目紅腫,飲之以水不解,人以為陽旺之極,誰知心腎二火之齊動乎。夫心腎無一刻不交,心交於腎,則腎火無飛騰之禍∶腎交於心,則心火無亢烈之憂。若日勞其心,則心不交於腎;夜勞其腎,則腎亦不交於心。心腎不交,則水火無既濟之好,覺一身上下,無非火氣,於是心君失權,腎水無力,而命門之火與心包之火反相合而不相離,骨中髓動,髓海煎熬,肝中龍雷之火亦起而相應,三焦之火亦且附和,以助其炎上之勢,火盡上升,陽無所寄,勢不得不仍歸於下,下又難藏,因走於宗筋陰器之間,陽乃作強而不可倒矣。此等之病,至危之症也,非迅解二火,陽何能倒。然解火又禁用寒涼以直折其火,蓋二火乃虛火,而非實火。惟有引火歸經,少用微寒之品,以退其浮游之火,則火自歸源,而鮮決裂之虞。

方用引火兩安湯∶玄參(一兩)麥冬(二兩)丹皮(五錢)沙參(一兩)黃連(一錢)肉桂(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火少衰,二劑而陽乃倒矣。連服四劑,而火乃定。減黃連、肉桂各用三分,再服數劑,兩火不再動矣。

此方補陰以退陽,補陰之中又無膩重之味,得黃連、肉桂同用,以交心腎,心腎合而水氣生,水氣生而火自解。況玄參、麥冬、沙參又是退火之味,仍是補水之品,所以能退其浮游之火,解其亢陽之禍也。

此症亦可用加減濟心丹∶人參炒棗仁(各五錢)熟地玄參麥冬丹皮(各一兩)蓮子心茯苓(各三錢)水煎服。四劑即安。

發斑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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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身不發熱,胸脅之間發出紅斑,不啻如絳雲一片,人以為心火熱極,誰知胃火之郁極乎。夫胃火本宜炎上,何郁滯不宣?蓋風寒外束之也。火欲外出,遇寒遏抑之則火不得出而內藏。然而火蘊結於胃中,終不能藏之也,於是外現於皮膚,發紅雲之斑矣。此時以涼藥逆投之,則拂其熱之性,而變為狂;以熱藥治之,則助其火之勢,而增其橫。必須以風藥和解之為得,又不可竟用風藥也。大約火旺者水必衰,不補其水,僅散其火,則胃中燥熱何以解氛,不得風而愈揚乎。誠於水中散其火,則火得水而有制,水佐風而息炎,斑且消滅於烏有,斷不至發汗亡陽,以成不可救之症也。

方用消紅湯∶干葛(二錢)玄參(一兩)當歸(一兩)芍藥(五錢)升麻(一錢)生地(一兩)麥冬(一兩)甘草(一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

此方補陰以制火,涼血以化斑,但用散而不用寒,但用和而不用戰,自然郁宣而熱減,水旺燥除,何斑之不盡消哉。

此症用散雲湯亦神。

葛根(三錢)青蒿(五錢)生地(一兩)玄參(一兩)升麻(一錢)貝母(三錢)麥冬(五錢)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滿身發斑,非大塊之紅赤,不過細小之斑,密密排列,斑上皮膚時而作癢,時而作痛,人以肺火之盛也,誰知肺火之郁乎。蓋肺主皮毛,肺氣行而皮毛開,肺氣鬱而皮毛閉。其所以郁者,以心火刑金,外遇寒風之吹,肺火不得達於皮毛,而斑乃現矣。然則肺之生斑,仍是內熱之故,治法仍宜瀉火。然火郁於皮毛,不用解表,而驟用瀉火之品,反能遏抑火氣,不向外達反致內攻,勢必至表症變為里症,尤可虞也。故必須散表之中,佐以消火,則散斑自速也。

方用散斑飲∶玄參(五錢)升麻(二錢)白芷(一錢)荊芥(二錢)甘草(一錢)麥冬(五錢)生地(一兩)黃連(一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一劑斑消,二劑全消。

此方散多於清者,以清火則火愈郁,而氣不宣,散風則風盡解,而火亦息也。

此症亦可用蘇葉解斑湯∶蘇葉(三錢)生地(三錢)麥冬(五錢)甘草(一錢)桔梗(二錢)升麻(一錢)貝母(二錢)當歸(五錢)水煎服。二劑愈。

火丹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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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身熱之後,其身不涼,遍身俱紅紫之色,名曰火丹,人以為熱在胸膈,誰知熱在皮膚乎。夫火丹似與發斑相同,何分二名?不知二病熱雖相同,而症實各異。

蓋發斑者,紅白相間也;火丹者,一身盡紅也。發斑,熱郁於內而發於外;火丹,熱郁於外而趨於內。發於外者,有日散之機;趨於內者,有日深之勢。故發斑之症輕,火丹之病重。然不知消火之法,輕者未必不變為重,苟知散郁之方,重者亦變為輕也。故治火丹之病,補其水之不足,散其火之有餘,使火外出,不在內攻可也。

方用消丹飲∶玄參(三兩)升麻(二錢)麥冬(一兩)桔梗(二錢)生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丹化,不必二劑。

此方用玄參解其浮游之火,以麥冬滋其肺金之氣,用桔梗、升麻表散於毛竅之間,用甘草調和於臟腑、經絡之內,引火外行,所以奏功神速耳。

此症亦可用防桔湯治之。

防風(一錢)麥冬玄參(各一兩)桔梗(三錢)甘草(一錢)天花粉(二錢)黃芩(二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人有赤白游風,往來不定,小兒最多此症,似乎發斑,但發斑有一定之根,赤白游風無一定之色,人以為三焦之實火,誰知是胃火之鬱熱乎。夫胃火不郁,必有發汗亡陽之禍,正惟火郁不宣,則熱不在外而在內矣。然而火盛自必由內達外,而外又不可遽達,於是或發於此而移於彼,或現乎白而改乎紅,竟無有定象耳。論其治法,自宜以清熱為主,而清熱必須涼血。然血寒則凝滯不行,雖血能止火,而終難散火,必須行血以舒熱耳。

方用清火消丹湯∶生地(一兩)丹皮(三錢)甘草(一錢)玄參(三錢)牛膝(二錢)赤芍(三錢)荊芥(二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丹消矣,再服二劑全愈。

此方涼血而兼行血,清火而並散火,既無大寒之虞,自無甚熱之慮,郁易開而火易達矣。

此症用荊芥祛風湯治之。

荊芥(二錢)甘草(一錢)半夏(五分)麥冬(五分)當歸(三錢)白芍(三錢)水煎服。

人有滿身發斑,色皆黃白,斑上有水流出,時而作疼,久之皮爛,人以為心肝二經之火,誰知脾肺之濕熱乎。蓋火丹原有二症,一赤火丹,一白火丹也。赤丹皮干,白丹皮濕,赤丹屬心肝之火,白丹屬脾肺之濕。然而熱郁於皮毛,則赤白、乾濕一也。夫濕從下受,其病宜在下體,何上身亦成黃白之丹乎?蓋脾為肺之母,脾病子願代母以受其苦,將濕氣分散於皮毛,火熱亦隨之而外越,然而脾病,肺尚不至十分之切膚,所以濕熱之邪,畏肺氣之健,不敢徑從皮毛而泄,反留戀於皮毛之中,而色乃外現黃白耳。治法利其水濕之氣,解其火熱之炎,仍從膀胱下走,皮毛正不必外逐也。

蓋濕熱之盛,原在脾不在肺,母逐其仇,子有不隨之而共逐者乎。所以祛其脾之濕熱,而肺中之濕熱不逐自散。

方用除濕逐丹湯∶防風(三分)蒼朮(三錢)赤茯苓(五錢)陳皮(五分)濃朴(一錢)豬苓(一錢)山梔子(三錢)甘草(三分)白朮(三錢)薄桂(三分)水煎服。連飲數劑,丹退而愈。

此方利水多於散火者,以濕重難消,水消則火亦易消也。

此症用桑白分解散亦效。

薏仁(二兩)澤瀉(三錢)升麻(一錢)天花粉(三錢)桑白皮(三錢)神曲(三錢)水煎服。

離魂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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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心腎兩傷,一旦覺自己之身分而為兩,他人未見,而已獨見之,人以為離魂之症也,誰知心腎之不交乎。人身之心腎,無刻不交。心不交於腎,則夢不安;腎不交於心,則神發躁。然此猶心病而腎不病,腎病而心不病也。故夢雖不安,魂猶戀於心之中;神雖發躁,魂尚根據於腎之內,魂欲離而不能離也。惟心腎之兩虧,則腎之精不能交於心,而心之液不能交於腎,而魂乃離矣。雖然魂藏於肝,未聞藏於心腎也。心腎虧而肝氣未傷,則肝能藏魂,何便至於離哉?不知肝之母腎也,肝之子心也。肝居於心腎之間,腎虧則無水以生肝,而肝傷矣。心虧則無液以耗肝,而肝又傷矣。肝傷則血燥,血燥則魂不能藏,往來於心腎,母不能生,子不能養,魂安得不離哉。治法似宜大補其肝血,以引其魂之入肝矣。然而魂雖入肝,心腎未補,仍耗損肝木之氣,魂即暫歸而復離,必須兼補心腎之為得也。

方用攝魂湯∶生棗仁(五錢)麥冬(一兩)熟地(一兩)白芍(一兩)當歸(五錢)山茱萸(五錢)人參(一兩)茯神(五錢)遠志(二錢)巴戟天(五錢)柏子仁(三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一劑而魂合為一矣。連服數劑,不再離也。

此方心肝腎兼治,腎水潤而肝不燥,肝血旺而心不枯,心欲交於腎,而肝通其氣,腎欲交於心,而肝導其津,自然魂定而神安,神安而目一,不至有歧視之分也。

此症用合魂丹亦可治。

人參(五錢)茯神(三錢)炒棗仁(一兩)熟地(二兩)蓮子心(五錢)巴戟天(一兩)水煎服。一劑而魂合矣。

人有終日思想情人,杳不可見,以至夢魂交接,醒來又遠隔天涯,日日相思,宵宵成夢,忽忽如失,遂覺身分為兩,能知戶外之事,人以為離魂之症,誰知心肝之氣鬱乎。夫肝本藏魂,氣鬱則肝氣不宣,宜乎魂之不出矣。不知肝鬱必至克脾,思想又必傷脾,脾土一傷,即不能輸精於心肝之內,而心氣必燥,肝又因郁而血干,無津以潤心,則心更加燥,心燥則肝氣不安,日欲出氣以顧心,而情人不見,心中拂抑,愈動其郁,郁極火炎,而魂不願藏於肝中,乃隨火外出之為快。魂既外出,而軀殼未壞,故能回顧其身,視身為二也。治法必須舒肝氣之郁,滋心氣之燥,兼培其脾土,使土氣得養生津,即能歸魂矣。

方用舒魂丹∶人參(一兩)白芍(一兩)當歸(五錢)白朮(五錢)茯神(五錢)麥冬(五錢)丹砂末(一錢)菖蒲(一錢)柴胡(一錢)鬱金(一錢)天花粉(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魂定,二劑而身合為一矣。

此方心、脾、肝同治之法也,而舒肝為甚。病成於郁,解郁而神魂自定,然則舒魂丹即舒肝之丹也。

此症用歸魂飲亦效。

白芍(二兩)人參(五錢)貝母香附(各三錢)鬱金(一錢)水煎服。二劑而魂歸矣。

人有狂症初起,身在床上,能知戶外之人,口中罵詈,嫌家人不出戶迎入,人亦為離魂之病,誰知胃火犯心乎。夫心火本生胃土,有母子之誼,何故犯心,使心神之出外?不知胃土乃心之嬌子也,胃弱則心火來湊於胃,胃強則心火反避夫胃矣。蓋心火寧靜,胃火沸騰,當胃火焚燒之時,胃且自身罔顧,安顧其父母乎?其犯上作亂,弒逆之事,往往不免,故心君姑息,寧下堂而走,以避胃火之焚燒,所以心神外出,成離魂之危病也。夫魂既離身,宜隨出隨死,何尚有一、二日之荀延?因心神雖出,而心氣猶未絕耳。救法舍人參竹葉石膏湯別無二法。然必須大劑煎之,恣其酣飲,庶幾可救,否則尚在生死之間也。

方中最宜多者,石膏也;其次必多用人參。大約石膏宜用二兩,人參須用一兩,兼而施之,實奪魂之妙藥也。倘因循不用,或用此方畏首畏尾,少用石膏、人參,均無濟於返魂也。

或謂多用石膏,少用人參,未為不可。嗟乎!定狂原止藉石膏之多,返魂非人參不可,蓋魂已外越,一時回宮,心搖搖靡定,若不多用人參,何以安神,使之不再離耶?此人參之所以必當多用耳。

此症單用玄參三兩,水煎服,二劑而魂不離也。

疰夏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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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時值夏令,便覺身體昏倦,四肢無力,朝朝思睡,全無精神,腳酸腿軟,人以為疰夏之病,誰知腎水之虧乏乎。夫夏令火炎,全藉腎水之潤,則五臟六腑得以灌注,不至有乾燥之患。然而夏日正當水衰,人之腎水,未有全旺者也。凡人至夏,雖多睏倦,但未若疰夏之甚。疰夏者,腎水虧乏,乃冬不藏精之故也。精不藏於冬,火難盛於夏,故困乏矣。雖然夏令火勝,多傷脾胃,人之困乏,自是脾胃之氣衰弱故也。與腎水似乎無涉,詎知腎中無水,不能分潤於脾胃,則脾胃水干,何能制外火之旺乎。火無水制,脾胃受火之刑,則脾胃無津,僅可自顧,勢難轉輸於手足,四肢無力,精神倦怠,亦其宜也。治法必須健脾開胃為主。脾健胃開,則所用飲食,自然變化精微,以生腎水,又得補腎之藥,以蒸動脾腎之氣,則水土不相剋而相生,何慮疰夏之病哉。

方用勝夏丹∶白朮(二錢)茯苓(二錢)陳皮(三分)人參(五分)北五味子(三分)熟地(五錢)山茱萸(二錢)神曲(三分)白芥子(一錢)山藥(三錢)芡實(三錢)炒棗仁(一錢)水煎服。每日一劑,服十劑,精神煥發矣。再服十劑,身體健旺。

此方視之,若平平無奇,而輕重多寡,配合入妙,既無陽勝之虞,又無陰衰之弊,醒脾胃之氣,生心腎之津,可久餌以取效,亦可近服以圖功也。

此症用鼓神湯亦效。

熟地 麥冬(各五錢)白芍 地骨皮 沙參(各二錢)甘草 貝母(各三分)人參神曲(各五分)白朮(三錢)丹皮(一錢)水煎服。日服一劑,服一月,精神自旺,不睏倦矣。

人有三伏之時,悠悠忽忽,懶用飲饌,氣力全無,少貪美味,腹中悶脹,少遇風涼,大便作瀉,人以為疰夏之病,誰知脾氣之困乏乎。夫人之先天乃腎,後天乃脾也。脾氣健,則所用飲食自化精微,足以供腎水之不足。苟或春冬之際,先傷脾土,則土衰難以化物,所用飲食勢必停住於胃中,腎水無脾土之資生,則腎氣更涸,何能分布於筋骨,此精神氣力之倦乏也。似乎治法宜急補其脾矣,然脾土非腎火不生,腎火非腎水不長,故補脾者,必須補腎中之水火也。

方用八味丸∶熟地(八兩)山茱萸(四兩)山藥(四兩)澤瀉丹皮茯苓(各三兩)附子(一枚,甘草水制之)肉桂(二兩)蜜為丸。每日晚服八錢,服半月健飲,服一月飽悶除矣,服兩月疰夏之病全愈。

夫肉桂補火,而六味丸則純補水者也。補水之味多於補火,則火得水之益而不燥,土得火之利而不濕矣。此仍補先天以益後天之法也。

此症用健脾飲亦效。

白朮 葳蕤(各五錢)茯苓 山茱萸 白芍(各三錢)人參(二錢)甘草(五分)當歸 牛膝 麥冬(各三錢)北五味(三分)肉桂(一錢)水煎服。連服一月,精神自健。

腳氣門(一則):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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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兩跗忽然紅腫,因而發熱,兩脛俱浮,作疼作痛,人以為傷寒之病,誰知是腳氣之症乎。夫傷寒症中原有腳氣之門,然而腳氣非傷寒也。腳氣感染濕熱,先從下受;傷寒感冒風寒,先從上受,故傷寒乃陽症,而腳氣乃陰病也。夫濕熱下感,宜從下治,若用風藥散之,濕邪反致上犯,以風藥多陽升之藥也。陽升陰邪,一至犯心即死,非陰變陽之謂也。所以治腳氣之病,斷不可以傷寒法治之,宜下消其濕熱,濕從下行,身熱自解。

方用消跗散∶茯苓(一兩)茵陳(一錢)防己(一錢)炒梔子(一錢)薏仁(一兩)澤瀉(三錢)木瓜(一錢)水煎服。一劑小便利,二劑身熱解,再用二劑而腳腫消,再服二劑全愈。

此方利小便之水,使濕熱之氣盡從膀胱下泄,總有邪氣,無不盡散,不必又去散邪也。

夫膀胱者,太陽之經也,風邪初入,多在膀胱,膀胱大利,邪又何居。況腳氣原無風邪,不過膀胱氣壅,下不行而上發熱。今治下而下通,上何不通之有。上下氣通,身熱自解,一用風藥,則引陰濕而入於陽分,反成不可治之症矣。散邪之藥,斷斷不可用也。是以腳氣之病,即生於冬月,尚不可用散邪之藥,矧春、夏、秋之令哉。

此症用順導湯亦佳。

茯苓 澤瀉(各五錢)肉桂(三分)木瓜(一錢)龍膽草(一錢)車前子(三錢)水煎服。

中邪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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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無端見邪,口中大罵,以責自己,口吐頑涎,眼目上視,怒氣勃勃,人不可犯,人以為中邪之病,誰知是中肝氣之邪乎。夫邪各不同,大約不離五行者近是,而此病中邪,實中木氣之邪也。但邪之中人,必乘人氣之虛而入,倘人之肝氣不虛,則木邪何從而入哉。故治木邪者,必須補正,正氣旺而邪氣難留也。雖然邪氣甚旺,一味補正,則邪且格拒而不許入。須於補正之中佐之祛邪之味,則邪自退舍,而正氣日旺,邪不必爭戰而暗散矣。

方用逐客湯∶柴胡(二錢)茯苓(五錢)半夏(三錢)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菖蒲(一錢)枳殼(一錢)神曲(三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白礬(二錢)水煎服。一劑神定,二劑怒平,三劑罵詈止,痰涎漸消,四劑全愈。

此方平肝氣而瀉火,補肝血而化痰,痰火既清,邪又何藏。況方中半是攻邪之藥,木邪既旺,何敢爭戰乎,有棄之而去矣。

此症用定魂湯亦妙。

白芍(二兩)炒梔子(三錢)甘草(一錢)半夏(三錢)肉桂(三分)枳殼(一錢)水煎服。一劑而魂定矣。

人有猝然遇邪,一時臥倒,口吐痰涎,不能出聲,發狂亂動,眼珠大紅,面如火燒紅色,發或上指,此中心氣之邪也。夫心屬火,邪中心,宜火邪之犯心也。然心君清淨之宮,不可犯,邪一犯即死,斷不能邪附於身,多延時日而不死者。此乃火邪犯膻中之府,非犯心君之髒也。第膻中為心君之相臣,邪入膻中,逼近於心,包絡犯邪,心中驚戰,謹閉其髒,何能頒發討邪之令哉?為相臣者,惟恐貽害於心君,怒氣填胸,上現於面,目盡裂,憤極而發乃上指,此邪激之使然也。雖然邪之入也,膻中招之,不治膻中之虛,而惟瀉火邪,則正氣愈虧,邪氛益旺,非治法之善也。

方用助腑祛除湯∶人參(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生棗仁(三錢)遠志(二錢)半夏(三錢)黃連(二錢)枳殼(一錢)白薇(二錢)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二劑邪退。

此方助膻中之正氣,益之瀉火消痰之品,則邪不敵正,邪且自遁,消滅於無蹤矣。

此症用涼心丹亦神。

人參 茯苓 丹參(各五錢)黃連 半夏(各三錢)吳茱萸(五分)菖蒲(一錢)生薑(五片)麥冬(一兩)水煎服。

二劑即安。

人有一時中邪,目見鬼神,口出胡言,或說刀斧砍傷,或言弓矢射中,滿身疼痛,呼號不已,人亦以為中邪,誰知是中肺氣之邪乎。夫肺屬金,邪盛乘肺氣之虛而入,自是金氣之邪,其神必金甲將軍,其鬼必獰之狀,或斷頭折臂,帶血淋漓者有之,似乎邪從外入,非由內召也,然而肺藏魄者也,肺氣一虛,魄且外游,魄屬陰,與神鬼原為同類,其感召諸邪,尤易入體。且肺主皮毛,肺氣虛,皮毛之竅盡開,邪乘空竅而入於腑,由腑而入於髒,又何難哉?故治此邪,必須治肺氣也。但肺為嬌髒,治肺之藥,不能直入於肺,則攻邪之藥,何能直達於肺乎。肺之所畏者,火也;肺之所喜者,土也。補其脾胃之土,則肺之正氣自旺;瀉其心經之火,則肺之邪氣自衰,於補土、瀉火之中,少佐以消痰、逐邪之味可也。

方用助金祛邪丹∶麥冬(一兩)茯苓(五錢)黃連(五分)蘇葉(一錢)桔梗(二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人參(一錢)陳皮(一錢)天花粉(三錢)神曲(二錢)水煎服。一劑心清,二劑魄定,三劑邪散矣。

此方心、肺、脾、胃四經同治之法也。攻邪之中,不傷正氣,所以正氣既回,邪氣即散矣。

此症用安魂散亦神。

桔梗(三錢)甘草(一錢)青黛(五錢)百部(一錢)山豆根(一錢)人參(三錢)茯苓(五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一劑即安。

人有猝中邪氣,眼目昏花,或見婦女之妖嬈,或遇兒童之嬌媚,兩目注戀,彼此調笑,遂至心魂牽纏,譫語淫亂,低聲自語,忽忽如失,皆謂中邪,然此邪乃腎氣之水邪也。夫邪每乘人邪念而入,古人云∶心正何懼邪侵。故正氣未衰,則邪正兩途,烏能相併,惟正氣既虛,而邪念又起,是予邪以入門之機也。但腎有補無瀉,今人之腎氣無不虛者,腎虛宜正氣亦虛矣。腎之有補無瀉者,言腎之真陰,非言腎之正氣。正氣虛而邪火旺,邪火旺而邪氣生,所以正氣未漓者,雖真陰少虧,邪不能入。惟真陰大虧,正氣又喪,邪始得而憑之。治法必須補腎之正氣,邪氣不必治也。蓋攻腎中之邪,必損腎中之正,故攻邪之法,不在攻腎,而在攻胃,以胃為腎之關也。邪在腎之關門,而腎之正氣,不能上通於心,故作鄭聲之語,搗其關門之邪,正所以救腎也。

方用搗關救腎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山藥(一兩)芡實(五錢)薏仁(一兩)白芥子(三錢)澤瀉(三錢)半夏(三錢)玄參(五錢)知母(一錢)濃朴(一錢)水煎服。一劑痰涎消,二劑心魂定,三劑全愈。

此方治胃之邪,仍是治腎之藥,雙治之法也。或謂治腎不宜治胃,以胃在上而腎在下也,何以治胃而能愈?不知入腎之藥,必先入胃後入於腎,故瀉胃邪即所以瀉腎邪也。

今兼治之,則二經之間,邪俱無藏身之地,是以不必多劑,即能奏功耳。

此症用益智助神湯亦效。

白朮 熟地(各一兩)白芥子 天花粉 炒黑荊芥(各三錢)山茱萸 巴戟天(各五錢)水煎服。四服全愈。

人有感邪氣於一時,即狂呼大叫,見人則罵,大渴索飲,身體出汗,有似亡陽,然而亡陽之症,必然躁動,中邪之病,惟高聲呼叫,而身臥於床,絕無有登高逾垣之事,聽木聲而大笑,聆人語而開顏,見天光而若畏,膽日色而如驚,人以為陽明之熱病也,誰知是中土氣之邪乎。夫脾胃屬土,脾屬陰,胃屬陽,土邪多不正之氣,故病兼陰陽,所以難治也。攻其陽而陰邪未去,必有逗遛之患;搗其陰而陽邪仍在,更多狂越之炎,必兼陰陽兩治,邪始不敢停留耳。

方用兼攻湯∶石膏(五錢)人參(三錢)白朮(一兩)濃朴(二錢)天南星(三錢)半夏(三錢)陳皮(一錢)麥冬(一兩)水煎服。一劑神定,二劑神安,三劑全愈。

此方脾胃兼治,瀉陽火以平胃,祛陰痰以養脾,脾胃氣旺,則邪難侵正。人生以脾胃為主,土邪之相侵,以土附土也,何反稱難治?不知正土之氣,得邪土之氣相間,則正土必崩,土之正氣衰,以致土之邪氣入,可不急補正氣乎。故諸邪襲人,皆宜急補正氣,而土邪尤宜補正。倘徒攻其邪,則十人十死,不可不戒也。

此症用培土飲治之亦神效。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茯苓(五錢)半夏(三錢)附子(三分)玄參(一兩)水煎服。二劑愈。

人有為鬼魅所憑,經歲不愈,裸體瞠目,大詬且祛人,不使近醫,藥治之即傾於地,無可如何,人以為邪氣之入心也,誰知是火熱之在胃乎。夫胃火一發,多不可救,何鬼魅憑之,反不發狂乎?蓋狂症乃自己發狂,非己不欲狂而代為之狂者也。代為之狂,仍是祟而非病也。第無祟者可以治狂,而有祟者治狂,而藥不能入口,將奈何?夫狂病未有不胃熱也,熱病見水,未有不心快朵頤者也。吾用水以解熱,即用水以定狂。

方用軫水散∶用蚯蚓數十條,搗爛投水中攪勻,少頃去泥。取此淨水一大盆,放於病者之前,切不可勸其飲水,病者見之色喜,必自飲之而安臥,醒來狂定,祟亦去矣。

夫祟最喜潔而惡穢,蚯蚓入水則水穢矣。穢宜鬼魅之所惡,然而水則投病者之喜,病者欲自飲,祟不得而禁之也。蚯蚓解胃中之惡,又善清心,故入口爽然也。心清而熱又解,祟又安能憑而復狂哉。

此症用解魅丹亦神效。

白礬(二錢)甘草 藜蘆(一錢)水煎。執病患灌之。一劑必大吐而愈,不可再劑也。

中妖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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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偶遇妖狐,歲久纏綿,不肯遽去,以致骨瘦形枯,與死為鄰者,本難治療,以妖狐惟盜人之精也。精為人生根本,根實先撥,僅存軀殼,安得久乎?雖然狐媚之盜人精者,必使人昏迷而後取,是乘人夢中竊之也。苟用藥得宜,尚可接續,以夢中竊盜,腎根未漓也。若大補病患之精,仍為狐媚所取,漏卮又何能補?必須用內外兼治之法,狐媚可祛也。

內治方名為斷媚湯∶巴戟天(一兩)人參(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茯苓(五錢)水煎服。日日一劑。

外治方名為卻媚丹∶花椒(一錢)生附子(三分)麝香(一分)砂仁(三粒)細辛(三分)瓜蒂(三枚)三柰(一錢)各為細末,用蜜調。男搽陰莖頭上,並根下,女搽陰門內外,狐見之必大罵而去,不敢再犯。一連七日敷之,若來即敷,其跡自斷,而斷媚湯必須服一、二月也。

內治之藥,不過補其心腎之虧,用外治方者,以狐媚迷人,先以唾送入人口,人咽其津,即刻昏迷,彼即乘人之迷,乃用舌戰,人亦如夢非夢,聽其口吮,樂甚而忘其泄精也。外治之藥,皆狐媚所畏,吾即因其所惡而制之也。

此症用輸精湯亦妙。

熟地(二兩)巴戟天(一兩)肉蓯蓉 麥冬(各五錢)北五味(一兩)水煎服。

服後童便漱口即去。

人有感遇蛇妖,綢繆縋綣,數月之後,身體乾枯,皮膚燥裂,宛如蛇皮之斑,此蛇祟也。蛇系至陰之物,能盜至陽之氣。肺屬氣,肺氣盡為蛇妖所吸,則肺氣不能生津,津枯則肺無所養。皮毛者,肺之所主也,內既不能養肺,肺將何津以養皮毛乎?此燥裂如斑之形見也。治法必須補肺氣之不足。然而補氣益助邪之所喜,不若用解毒之藥,入之健脾利水之中,則邪氣易散,正氣可回耳。

方用逐蛇湯∶白芷(一兩)白朮(二兩)蒼朮(一兩)車前子(一兩)水煎服。小便中必有黑氣噴出,隨溲而泄也。一連四服,則皮膚之斑少軟。後以雄黃(二兩)白芷(二兩)各研細末,滾水煮數沸,乘熱熏洗之。如是者三日,斑乃盡消。仍服逐蛇湯,四劑而愈。愈後,再用四君子湯加味治之。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生甘草(二錢)茯苓(三錢)麥冬(一兩)天門冬(五錢)百合(一兩)沙參(五錢)水煎服。一月可復元也。否則,蛇毒雖解,羸弱之極恐變成癆瘵矣。或問服逐蛇湯,蛇妖禁不許服,奈何?不知蛇最懼者,白芷也。將前藥在病患房中煎之,彼聞氣而疾遁矣,何敢作祟乎。但煎藥之時,不可令病患知道,備藥之時,亦不可令一人知也,人苟不知,妖斷斷不覺耳。

此症用蒼黃散亦神。

人參(三錢)蒼朮雄黃(各一兩)煎湯沐浴,數日即止祟。

人有身體伶仃,有皮無肉,胸脅間長成鱗甲,然健飯如故,人以為與龍交也。然人與龍交,則其人身雖變成鱗甲,必然有肉。蓋其人為龍所愛,豈有喪人性命之理。且人與龍交,龍必轉與之精氣,其人久且變龍,遇風雨而化去。蓋龍壽萬年,龍亦水中之仙也,人變為龍,即人化為水仙耳,安有僅存皮骨者乎。然則前症非龍交也,乃龍盜人之氣,故肉盡消耳。雖然真氣為龍所盜,則人宜死矣,何故猶存人世,而胸脅長成鱗甲耶。不知龍止吸人之氣,不吸人之精,龍屬陽而惡陰,人之精水屬陰,故龍不食也。胸脅生鱗甲者,龍吸人之氣,不能一口吞咽,呼吸之間,以龍氣回沖,而龍涎偶沾濡於人之胸脅,遂至生長鱗甲耳。治法必須化龍之毒,大補其真氣,則無氣可以生氣,無肉可以長肉也。

方用解鱗丹∶人參(三兩)白朮(二兩)茯苓(一兩)生甘草(五錢)肉桂(二錢)白礬(二錢)丹砂末(三錢)麥冬(五錢)當歸(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一劑鱗甲盡消,再劑氣旺,減藥之半,連服十劑,人之肉生,再服十劑全愈。

此方補氣為君,少佐之白礬、丹砂,龍毒何以易消乎?蓋白礬最能軟堅而化痰,丹砂最化魚龍之毒,二味入於補氣之中,全無干礙,所以合用成功也。但丹砂必須同藥共煎,切不可生用調服,蓋丹砂生用無毒,熟用則有毒,取其以毒攻毒也。或問龍吸人之氣,則人之陽氣盡散,宜胃氣消亡,不宜健飯如故,詎識胃為腎之關,腎精未喪,則腎火猶存,腎火上蒸,而胃火接續,胃氣升騰,所以可救。倘胃氣消索,雖有解鱗湯之奇,亦無可如何矣。

此症用增味補氣湯亦神。

人參 當歸(各一兩)黃(二兩)蒼朮(三錢)雄黃(一錢)水煎服。服十日而鱗甲隱矣,漸生肉也。

人有山林之間偶遇少婦,兩情眷顧,遂與野合,泄精如注,倦極困臥,醒來少婦已失所在,玉莖微痛,明日大痛,三日之後,腫如黃瓜之樣,人以為野合浪戰之傷,誰知是花妖之毒哉。夫花木之精有何毒?不知樹木歲久,始能成精,物經長久,未有無毒者。況花木經數千百年之後,其孔隙之間,安保無蛇蟲所居,得日月之靈氣,雖已成精,而毒氣留存未化也。

雖然木氣慈仁,花妖每不殺人,不過盜人精氣,以圖自化其身,不意孔隙之間,留毒尚在,以致玉莖腫痛。花木之精,不皆陰物,有化老人者,有化道士者,有化秀士者,不止化女人,以迷惑男子也。化女者,多使人玉莖腫痛,化男者,反無恙耳。所以老樹成精,往往得婦人之精氣,便能立變為人,或投胎奪舍而去。惟化女者,未免貽害男子,天所以惡其過,而使斬伐之也,故花妖每不能成人耳。

樹妖與花妖均盜人精氣,而樹妖得成正果者,以其求道心切,又不壞人,天所以恕而成之也。倘樹妖純盜人精氣,不死不休者,仍為天之所怒,非遭斧斤之厄,即遇霹靂之震耳。玉莖腫痛,妖再不至者,畏天耳。然人何以治之乎?

方用安陰湯∶生甘草(五錢)茯苓(五錢)蚯蚓(二條)蔥(二枝)黃柏(三錢)水煎服。

一劑即消,不必再劑也,以渣再煎湯洗之。

此方用生甘草以解毒,用茯苓以利水,蚯蚓者,最善消腫,黃柏祛火,蔥能發散,同群共濟,引毒直走膀胱,從陰器而出,毒出而腫自化矣。

此症用麝柏丹外治亦佳。

炒黃柏(五錢)麝香(一錢)生甘草(一錢)各為細末,香油調搽,三日愈。

人有邂逅少艾,目挑心許,或投以佩帶,勾以語言,遂至引入家門,兩相配合,晨夕肆淫,形體消瘦。初不知其為山魈也,久則時隱時現,常去常來。彼必自稱仙子,號曰真人,且能體病患所欲,飲饌金物等項,心思得之,立時猝至,皆可用之而無疑。惟是山魈來時,必欲人盡去其衣,裸體而戰,不似他妖之喜掩飾也。此等之怪,甚於花木之妖,輕於狐狸之祟。蓋狐狸盜人之精,不盡不止;山魈止吸人之氣,適可而止也。

然而,狐狸之祟易祛,山魈之魅難遣,以山魈亦具神通,未便以草木之藥治之也。夫山魈,陽妖耳,陽妖自必喜陽,而山魈則喜陰,故逢女則易合也。然其性最喜潔惡穢,裸體而戰者,正恐女子之穢其體也。治法即以穢治之。

方用善穢湯∶犬肉(二兩,先煮湯二碗)入∶人參(一兩)紅鉛紙(一片)肉蓯蓉(三錢二)蠶沙(三錢)雞卵(二枚)山羊血(一錢)龍骨末(一錢)秋石(一錢)水煎服。

山魈知煎此湯,必在房中大罵,須令人鑼鼓喧天,大鬧於房外,彼必大笑。然後以此湯灌病人之口,得飲一口,山魈知之,大笑而去。乘其去後,急以狗血塗病患之面,與下體不便之處。少頃,彼必再來,見此等形狀,斷必絕交,不再至也。此乘其好潔而亂之也。

此症用蒼狗湯治之亦神。

蒼朮(一斤)狗血(一斤,和在一處,水一斤,再和合一處,煎數沸,將病患身體遍擦,彼必大罵而去。所擦之人,亦將血水擦面,妖即不能暗擊矣。但煎藥之時,須在鄰舍無人處煎之,妖不能知也。)

人有游於洲渚之間,或遇矮人,或見長老,鬚眉頒白,道貌可觀,引至其家,談心論性,時往時來,莫能蹤跡,此有道之士、即是怪物,何必拒之。間有化秀士以鬥風流,變妖姬以逞姣好,乃美言相挑,以珍物相贈,人為所惑,遂至野合,久之探戰吸精,盡情縱慾,人逐之而不避,人罵之而生嗔,飛沙走石,壞屋倒廬,世多不識其怪,誰知是魚鱉元龜之族哉。夫水族之怪,不能離水,何以登岸而作祟耶?不知凡物之偷生於世者,年至千歲,皆能變化為人。既能變化,有何陸之不可遊行乎。千歲之物,往往出而迷人者,亦其慕道之心太切耳。蓋人之氣最靈,物得之可以入道。但其初,心亦不過欲竊人之靈氣,未常有害人之念也,故天亦置而不問。迨既與人接,欲盡取之而後快。遂動殺人之心,於是作祟興妖之事起,人始知是妖,而謀共逐之矣。治法又不同於祛他妖之法,以他妖生於陸內,魚鱉元龜生於水耳。

方用∶硫黃數兩,研末,煎湯。遍灑於病患之室與病患之家房中,時時燒之,使氣味充閭,彼必畏縮而不敢入。更用蒼朮一兩,白朮二兩,煎湯,日與病患服之。更將二味之渣雜之硫黃,煮熏病患之衣服褥被,自此永絕其跡矣。

二術乃純陽之氣,妖聞之最惡,況加入硫黃相剋之物,安得不畏避哉。

此症用遠邪餅亦神。

胡椒(四兩)乾薑(一斤)炒蒼朮(一斤)各為末,取蘆柴燒灰,和勾成餅,在房內焚餅熏之,三日即斷跡矣。如無蘆柴,用炭末亦妙。

中毒門(十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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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服砒霜之毒,疼痛欲死,苟不急救,必至腐腸爛胃,吐嘔紫血而死。蓋砒霜乃天生之石,未常經火煉,何以毒至如此?不知砒霜生於南嶽之山,鍾南方之火毒,又經火氣,則其氣大熱,毒而加熱,則酷烈之極,安得不殺人耶。且其性又善走,下喉必升降於腸胃之上下,腸薄皮穿,人乃死矣。天下毒藥之橫,莫此為甚。救法必須吐出其毒。然而雖經吐出,不能盡出其毒,必須用解毒之味。世人往往用羊血以吐之,亦有能生之者。但初下喉之人可救,食之多時,久入胃中,則無益矣。我有一方,得之異人所傳,久暫皆可救。

方名救死丹∶生甘草(二兩)瓜蒂(七個)玄參(二兩)地榆(五錢)水煎服。一下喉即吐,再煎渣服之,又吐,砒霜之毒必然全解。

甘草最善解毒,得瓜蒂必上涌而吐,砒霜原能上升,故引之而盡出也。然而砒霜又善下行,得玄參、地榆最解大腸之火毒,砒之大毒從上而出,走下者不過餘毒耳。又得玄參、地榆而解之,則上下共相解氛,毒何能施其燥烈之虐哉。況玄參、地榆俱是潤中解毒,所以能制其酷也。大約此方用之十人中,斷可救八人。惟服下不能吐者,此腸胃已壞,不可救矣,非藥之無效也,幸人急救之可耳。倘藥不及煎飲,於飯鍋中煮前藥汁灌之,庶不致因循失救也。

此症用苦參湯救之亦神妙。

苦參(二兩),煎湯一碗,一氣服之,即大吐而愈。

人有服斷腸草者,初則胸前隱隱作疼,久則氣不能通,及至腹痛,大小便俱不能出而死。

夫斷腸草即鈎吻也,至陰之物,狀似黃精,但葉有毛鈎子二個。此物最善閉氣,猶能使血不行動,氣血閉塞,故爾人死,非腸果能斷也。閩廣之間,多生此物。婦女小忿,往往短見,偷食覓死如飴,取其不大痛楚也。世亦以羊血灌之,得吐則生。然亦有服羊血不肯吐者,往往不救。不知斷腸之草,殺人甚緩,苟用解毒通利之藥,無不生者,不比砒毒酷烈。方用通腸解毒湯救之。

生甘草(一兩)大黃(一兩)金銀花(一兩)水煎服。一瀉而愈,不必二劑。

此方用金銀花、生甘草以解其毒,用大黃迅逐以通其氣,毒解氣通,斷腸之草何能作祟哉。

此症用白礬湯亦神。

白芍(三兩)白礬(五錢)當歸 丹皮(各一兩)柴胡(三錢)附子(一錢)水煎服。一劑氣通即愈。

人有食漏脯充飢,致胸膈飽滿,上吐下瀉,大腸如刀割疼痛,瀉不可止而死者有之。夫漏脯,即隔宿之肉食,屋漏之水滴入而名之也。似乎無甚大害,何以成毒殺人?此言歲久之屋,塵甚多,屋上必有蛇蠍行走,塵灰倒掛,系蜘蛛蛸結成,無非毒物。天雨之水,順流而下,凡毒氣得水則化,然化於水中也。水人肉食之內,毒將何往,自然結於脯中而不化矣。

以毒物充飢,安得不變生不測哉。但世多食漏脯不死,又是何故?其屋必非歲久之屋,未曾經蛇竭行走故耳。食之雖不至死,病則斷不能免,所以漏脯為太上所戒。倘人誤食,疼痛吐瀉,急用解毒之藥,可以得生。

方用化漏湯∶山楂(三錢)生甘草(五錢)大黃(三錢)濃朴(三錢)白芷(二錢)麥芽(二錢)水煎服。一劑毒盡出矣,二劑痛定,不必三劑。

此方消其肉食,則脯易變化,後以大黃推蕩之,白芷、甘草從中解毒,則順流利導,易於祛除也。

此症用 查湯妙。

薺 汁三大碗,用山楂肉三錢,神曲三錢,麥芽、生甘草各三錢,水一碗,連汁同煎,取二碗,頓服之,吐瀉止即愈。

人有飲吞鴆酒,白眼朝天,身發寒顫,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狀,心中明白,但不能語言,至眼閉即死。夫鴆毒乃鴆鳥之糞,非鴆鳥之羽毛,亦非鶴頂之紅冠也。鴆鳥羽毛與鶴頂紅冠皆不能殺人,不過生病,惟鴆糞則毒。此鳥出於異國,異國之人,恐言鳥糞,則人必輕賤,故但名為鴆,以貴重之也。此鳥非蛇、蠍不食,故毒勝於孔雀之糞。孔雀之糞,沖酒飲之,有死有不死,鴆酒飲之,則無不死矣。蓋鴆毒性熱而功緩,善能閉人之氣,所以飲之,人即不能語言。發寒顫者,心中熱也。心脈通於眼中之大,心熱則目必上視。眼閉而死者,心氣絕而目乃閉也。幸其功緩可施救療之法,無如世人未知,鐸逢異人之傳,何敢自隱。飲鴆酒者,倘眼未閉,雖三日內,用藥尚可活,方用消鴆湯∶

金銀花(八兩,煎湯取汁二碗)用∶白礬(三錢)寒水石(三錢)菖蒲(二錢)天花粉(三錢)麥冬(五錢)再煎一碗灌之。一時辰後,眼不上視,口能出言。再用前一半,如前法煎飲,二劑而愈,斷不死也。

嗟乎!鴆毒之殺人,醫經並未有言及可以救療者,世人服鴆毒亦絕少,似可不必傳方。

然而人事何常,萬一有誤飲鴆酒者,以此方救之,實再生之丹也。

此症用加味連草湯亦可救。

黃連(三錢)生甘草(一兩)菖蒲(一錢)貝母(三錢)生薑汁(半荼鍾)竹瀝(半茶鍾)水煎一碗,服之即解,不必二服,得吐猶愈之速也。

人有食鱉而腹痛欲死,往往有手足發青而亡者。夫鱉雖介屬,本無大毒,然鱉之類多屬化生,有蛇化者,有龜化者,有魚化者。龜、魚所化,俱能益人;惟蛇最毒,其鱉腹之下必有隱隱蛇皮之狀,且其色大紅,斷不可食,食必殺人。人苟誤食,腹必大痛,以毒氣之攻腸也。手足發青者,手足屬脾,毒中於脾,外現於手足也。治法不可解鱉之味,而仍當解蛇之毒。

方用∶白芷(三錢)雄黃末(三錢)山楂(一錢)丹砂末(一錢)枳實(一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一劑疼痛止,二劑穢毒出矣,不必三劑。

此方白芷、雄黃俱是制蛇之藥,而山楂、丹砂善化魚肉之味,合而用之,則鱉毒易消。加入枳實、茯苓者,枳實最能去積,茯苓尤能利水,水族之物,毒隨水化,更易於解散耳。

此症用駒溺湯甚神。

馬尿(一碗)生甘草(一兩)水煎服。得吐即愈,不吐即再飲二煎,無不愈者。

人有道途之間,誤服汗之藥,以致頭重腳輕,口吐涎沫,眼瞪不語,此迷心之故也。

山東村店,最多此藥。乘其一時心迷,以取財物。醒來多不記憶,恍恍惚惚,辨別不真。其藥大約用天仙子為君,加入狐心等物,雖不至殺人,然久迷不醒,亦為可畏。世人以涼水解之,亦能少醒,但涼水入心,水停心下,倘系虛人,必變他症,非解法之善也。

方用止迷湯∶茯苓(五錢)生甘草(三錢)瓜蒂(七枚)陳皮(五分)水煎服。即大吐而醒。

其從前情景,斷不遺亡,不似涼水之解,如醉如痴也。

蓋茯苓通其心,生甘草解其毒,陳皮清其痰,寬其中,又得瓜蒂上通,使藥不停心,一吐,氣清神朗,不至五臟反覆也。或問汗藥必是痰迷心竅,宜用生薑以開之,何故不用?未審止迷湯中,可少投薑汁,否耶。不知汗藥中用天仙子居多,天仙子得姜而愈迷其心矣,故中毒者,斷不可輕與薑湯,反致久迷耳。

此症用解湯亦神效。

黃連 枳殼(各一錢)天花粉 白芥子 神曲 人參(各三錢)生甘草 栝蔞(各二錢)茯神(五錢)附子(一片)水煎服。一劑即解。

人有游兩粵之間,或與婦女交好,或與男子成仇,多下蠱毒於飲食之中,人食之則面目漸黃,飲食倦怠,或一年,或三載,無藥解之,必至暴死。世傳蠱毒,土人將各毒蟲與蛇、竭等物投於缸中,聽其彼此相食,食完止存一物,不死者,取之以為蠱母,此訛也。蓋彼地別有蠱藥,乃天生之毒也。土人治蠱,有方法可解,大約皆用礬石以化蠱,惟恐外人知之,故秘而不言。礬石清痰,又善化堅,蠱積於腹中,內必堅硬,外以痰包之。所以一物兩用,奏功頗神。惟是人身柔弱者多,剛強者少,又得蠱毒結於胸腹之間,必然正氣大虛,倘徒用礬石,不更虛其虛乎。必須於補氣補血之中,而加用消痰化蠱之藥,則有益無損,始稱萬全。

方用破蠱全生湯∶人參(一兩)茯苓(五錢)當歸(一兩)生甘草(三錢)白礬(三錢)半夏(三錢)水煎服。一劑胸腹爽,再劑胃氣開,三劑蠱毒漸消於烏有矣。

此方補氣血之虧,化痰涎之塊。正氣既旺,邪氣自消,況有攻堅、消蠱之品,蠱何能再聚而不散哉。

此症用散蠱丸亦佳妙。

白礬入於鴨蛋內,火為枯礬後用茯苓(一斤)白朮(一斤)枯礬(四兩)同為絕細末,米飲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三錢,不須服完愈。

人有誤食竹間之蕈,或輕吞樹上之菌,遂至胸脹心疼,腹痛腸瀉而死。夫蕈、菌之物,亦芝草之類。竹根、樹柯生蕈、生菌者,以土之濕熱也。其下必叢聚蛇、蠍、惡蟲,其氣上騰,蕈、菌得氣,溫而不寒,易於生發,故較他產更加肥壯,其味最美,而其氣實毒也。方用解菌湯救之。

生甘草(二兩)白芷(三錢)水煎服。服後,乃用鵝翎掃其咽喉,引其上吐,必盡吐出而愈。即或已過胃中,鵝翎探引不吐,亦必腹疼下瀉,可慶安全。

蓋生甘草原是解毒之神品,又得白芷,最解蛇毒,相助同攻,自易下逐而盡消也。

此症用∶白礬(五錢)栝蒂(七枚)水煎服。非吐即瀉而愈。

人有食牛、犬之肉,一時心痛,欲吐不能,欲瀉不可,此毒結於心胃,不升不降也。論理亦宜用吐法,然亦有探吐之不應者。夫牛、犬乃資補精血之物,何以有毒?此必牛、犬抱病將死未死之時,又加束縛,以激動其怒氣,毒結於皮肉心肝之間,人不知而食之,適當其處,故食而成病,重至暴亡也。治法消化其肉食,佐之以解毒之品,則脹悶一寬,即可不死。

方用消肉化毒丹∶山楂(三錢)枳殼(一錢)神曲(三錢)雷丸(三錢)濃朴(一錢)大黃(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大下之,則犬、牛之肉盡消而出,不必二劑。

然此方乃下逐之神方,倘可上涌,不必用此。苟用吐法不效,急用此方,無不可救療也。

此症用黃蘿飲亦神效。

大黃 當歸(各五錢)山楂肉 蘿蔔子(各三錢)枳殼 檳榔(各一錢)柴胡(五分)丹皮(二錢)水煎服。

人有一時短見,服鹽滷之毒,必至口咸作渴,腹中疼痛,身蜷腳縮而死。夫鹽能補腎,何便殺人?不知鹽滷味苦,苦先入心,心遇鹽滷,心氣抑鬱不通,鹽滷見心不受,乃犯於腎,腎見其味苦,腎又不受,遂往來於心腎之間,心腎之氣不交,而鹽滷流入於腸,而不可救矣。

蓋大小腸最惡鹽滷,入之必縮小其腸而成結,腸結而氣又不通,安得不蜷曲而死乎。治法必用甘以解之,方用∶生甘草(三兩)煎湯救之。如服鹵未久,生甘草湯中加淡豆豉一兩,同煎飲之,必吐。如服已久,生甘草湯中加入當歸二兩,同煎飲之,腸潤未必皆死也。要在人活變耳。

此症亦可用歸冬榆草湯救之。

生甘草(二兩)當歸(一兩)麥冬(一兩)地榆(五錢)水煎服。

人有恣飲燒酒,大醉而死,其身體必腐爛臭穢。夫酒為大熱之物,況燒酒純陽無陰,尤為至熱者乎。多飲過度,力不能勝,一時醉倒,熱性發作,腐腸爛胃,往往不免。必須用井水頻撲其心胸。解其頭髮,浸頭於冷水之中,候溫即易涼水,後用解炎化酒湯救之。

人參(一兩)柞木枝(二兩)黃連(三錢)茯苓(五錢)菖蒲(一錢)寒水石(三錢)水煎,服一碗,以冰水探冷灌之,得入口中,即不死矣。

此方以柞木解其酒毒,黃連、寒水石解其火毒,菖蒲引入心中,用茯苓以分消其酒濕之氣,然必用人參以固真氣者,使氣不隨酒俱散。蓋燒酒系氣酒也,熱極則氣易散越,固其真氣,而火可瀉,毒可解也。倘止瀉其火而解其毒,火瀉毒解而氣脫矣。氣脫而身將何在哉?此人參之所以必用。苟無人參,以黃二兩代之可也。

此症用地龍湯救之亦神妙。

蚯蚓(二十條)蔥(四十條)同搗爛如泥,以井水二碗漉過,取汁一碗,灌醉人口中,即可保其不死也。

人有愛食河,以致血毒中人,舌麻心悶,重者腹脹而氣難舒,口開而聲不出,若久不治,亦能害人。大約肝經血燥,而胃氣又弱者,多能中毒。蓋河乃魚中之最善怒者也,食之自能動氣。況肝經血燥之人,則肝氣自急,以急投急,安有不增其急暴之氣乎。氣急而腹難舒,故心悶也。氣急而聲難出,故舌麻也。治法吐出其肉,則氣舒腹寬,聲出而口閉,何至有心悶、舌麻之症哉。方用瓜蒂散加味治之。

瓜蒂(七枚)白茅根(一兩)蘆根(一兩)水煎汁飲之。必大吐,吐後前證盡解,不必再服。

古人有拼死食河之語,亦是愛食之也。其實河純不能殺人,但與性怒者不甚相宜耳。

此症用蘆薑湯救之亦神效。

神曲(三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蘆根汁(一碗)生薑汁(一合)水煎。

一劑即安。

腸鳴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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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腸中自鳴,終日不已,噯氣吞酸,無有休歇,人以為脾氣之虛也,誰知是肝氣之旺乎。夫肝木不郁,則脾氣得舒,腸亦安然輸挽,順流而下,何至動不平之鳴耶。惟肝木克脾土,則土氣不能伸,而腸乃鳴矣。蓋坤道主安寧者也,惟地中有風震動之,聲出如霆如雷,非明驗乎。故治腸鳴之病,不必治腸,治脾土而已。亦不必專治脾土,治肝木而已。肝木之風靜,脾土之氣自靜也。

方用安土湯∶白芍(一兩)白朮(一兩)柴胡(一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蒼朮(二錢)神曲(二錢)炮姜(一錢)水煎服。一劑少土,二劑全止,不必三劑。

此方脾肝同治之法。肝平而脾氣得養矣,脾安而腸氣得通矣。不必止鳴而鳴自止者,妙在行肝氣之郁居多,所以奏功特神耳。

此症用香梔平肝飲亦佳。

炒梔子(三錢)茯苓 白芍 白朮(各五錢)陳皮 甘草(各一錢)香附(二錢)水煎服。

人有飢餓之後,腹中腸鳴,手按之鳴少止者,人以為大腸之虛也,誰知胃氣之虛乎。蓋胃氣者,陽氣也。胃與大腸同合陽明之經,胃屬足陽明,大腸屬手陽明也。故陽明胃燥,大腸亦燥,陽明胃虛,大腸亦虛。大腸之糟粕,必由胃而入,大腸氣虛,必得胃氣來援。今胃氣既虛,僅可自顧,安能分布於大腸,此大腸匱乏,所以呼號,求濟於同經之胃而頻鳴也。治法必須助胃氣之弱。

方用實腸湯∶黃(一兩)茯苓(五錢)山藥(五錢)白朮(一兩)甘草(一錢)神曲(二錢)五味子(一錢)肉果(一枚)水煎服。一劑而腸鳴止,連服四劑不再發。

此方大補胃中之氣,絕不去實大腸,治胃而腸鳴自止,故即謂之實腸湯。

此症用加味四君湯亦妙。

白朮(三錢)茯苓(二錢)人參谷芽(各一錢)甘草神曲(各五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人有腸中作水聲者,如囊裹漿狀,亦腸鳴之病也,誰知是水蓄於大腸乎。夫大腸之能開能闔者,腎火操其權也,腎熱而大腸亦熱,腎寒而大腸亦寒。大腸寒而水乃注於中而不化,故作水聲也。雖然大腸能容糟粕,而不能容水,水入大腸,必隨糟粕而出,何以但作水聲,不隨糟粕而即出耶?蓋大腸之下為直腸,直腸之下為魄門,乃肺操其政,非腎操其政也。肺憐腎之弱,欲救之而無從,未常不惡邪水之入腸也。肺居上游,不能禁邪水之不入於腸,實能斷邪水之不出於腸。況大腸與肺為表里,肺氣不下行,大腸之氣亦因之而不泄。魄門正肺之門也,肺門謹鎖,大腸之水又何從而出乎?所以愈積於其中,作裹漿之聲也。治法補命門之火,兼利其水,則水從膀胱而化矣。方用五苓散治之。

白朮(五錢)茯苓(五錢)豬苓澤瀉(各一錢)肉桂(三錢)一劑而膀胱之水若決江河而大出矣,二劑而腹中之水聲頓息。

蓋五苓散本是利水之聖藥,我多加肉桂,則腎氣溫和,直走膀胱,水有出路,豈尚流入大腸哉?故不必治大腸而自愈也。

此症用消漿飲亦效。

茯苓 山藥(各一兩)芡實(五錢)肉桂(一錢)車前子(二錢)水煎服。

自笑門(附自哭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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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無端大笑不止,或背人處自笑,異於平素者,人以為心家有邪熱也,誰知心包之火盛乎。其狀絕似有祟憑之,孰知絕非祟也。倘祟憑其身,必有奇異之徵,不止一自笑而已。膻中為心之相,過熱則權門威赫,妄大自尊,縱慾窮奢,無所不至,隨地快心,逢人適意,及其後,有不必喜而亦喜,不可樂而亦樂,是豈相臣之素志,亦權大威傾,勢驅習移而然也。膻中火盛,發而自笑,正相仿佛耳。治法惟瀉心包之火,笑自止矣。

方用止笑丹∶生棗仁(三錢)黃連(二錢)犀角屑(五分)丹砂末(一錢)丹皮(三錢)生甘草(一錢)麥冬(三錢)茯神(三錢)丹參(二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笑可止,二劑笑全止,三劑全愈。

此方瀉心包之火,仍是安心君之藥。蓋心中清明,包絡自不敢有背主私喜之事,故安心正所以安心包也。

此症用蒲柏飲亦效。

菖蒲(一錢)玄參 麥冬(各一兩)柏子仁(三錢)貝母(一錢)水煎服。四劑愈。

人有笑哭不常,忽而自哭,忽而自笑,人以為鬼祟也,誰知積痰類祟乎。夫心虛則不能自主,或哭或笑之病生。蓋心氣虛而不能生胃,而胃氣亦虛矣。胃氣既虛,水谷入胃,不化精而化痰,痰將何往?勢必仍留於胃中,胃苦痰濕之盪漾,必取心火之氣以相資,而心虛不能生土,痰即乘勢入於心宮,心惡痰之相犯,堅閉不納,又恐胃土之沉淪,故心而作痛也。痛至則哭,痛失則笑,何祟之有?治法以化痰之藥動其吐,痰出而哭與笑皆愈矣。

方用∶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三錢)陳皮(三錢)半夏(三錢)竹瀝(二合)水五碗,煎三碗,頓服之,以鵝翎掃其咽喉,必吐痰升許而愈。

蓋痰在上焦,非吐則痰不能出,非用二陳湯為吐藥,則舊疾雖出,新痰又積,笑哭正無止期。惟用二陳湯為吐藥,則新舊之病一治而永愈也。

此症用加味參茯飲亦效。

人參 茯苓(各五錢)半夏(三錢)天花粉(三錢)甘草(一錢)竹瀝(二合)附子(一片)水煎服。

人有無故自悲,涕泣不止,人以為魅憑之也,誰知為髒燥之故乎。夫髒燥者,肺燥也。《內經》曰∶悲屬肺,肺之志為悲。又曰∶精氣並於肺則悲。是悲泣者,肺主之也。肺經虛則肺氣乾燥,無所滋潤,衰傷欲哭之象生。自悲出涕者,明是肺氣之匱乏也。肺虛補肺,又何疑乎?然而肺乃嬌髒,補肺而肺不能遽受益也,必須補其肺金之母,土旺而金自旺矣。虛則補母,正善於補肺耳。

方用轉愉湯∶人參(三錢)甘草(二錢)小麥(五錢)大棗(十枚)白朮(五錢)茯神(三錢)水煎服。十劑全愈。此方用參、術、茯、甘補脾土也,土旺而肺金安有再弱之理。惟肺燥善悲,不潤肺解燥,反助土生火,不益增其燥乎?不知助土生火,正助金以生氣也,氣旺而肺之燥自解。大麥成於麥秋,有秋金之氣焉。入於參、術、苓、甘之內,全無真火之氣,所以相濟而成功也。

此症用加味參術湯妙。

人參 天花粉 生地(各五錢)白朮 麥冬(各一兩)水煎服。

惱怒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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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少逢拂意之事,便覺怒氣填胸,不能自遣,嗔惱不已,人以為肝氣之逆也,誰知肝血之少乎。夫肝性急,宜順不宜逆,惱怒之事,正拂抑之事也。拂抑必致動怒,怒極必致傷肝,輕則飧泄,重則嘔血者甚多。然此乃猝然而至,肝經因怒而成病者也。若肝血少者,不必有可怒之事而遇之大怒,不必有可惱之人而見之甚惱。

蓋血少則肝燥,肝燥則氣逆也。故同一氣惱之症,須分虛實以治之。前症乃實,後症乃虛也。雖然,實者火實,非血之實也;虛者血虛,非火之虛也。所以虛實之症,前後若有異,治虛、治實之法,實彼此無有殊耳。

方用解怒補肝湯∶白芍(一兩)當歸(五錢)澤瀉(一錢)柴胡(一錢)荊芥(一錢)甘草(一錢)枳殼(三分)丹皮(三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氣平,連服數劑,自然不易怒也。

此方全是平肝之藥,非瀉肝之品也。肝得補而血生,郁得血而易散,肝氣不郁,惱怒何能動乎。即或天性多乖,平時無病,尚多氣惱,安得惱怒之不生哉。然多服此藥,亦可免嘔血、飧泄之症也。

此症用加味歸芍湯亦效。

當歸 白芍(各一兩)生地 麥冬(各五錢)天花粉 炒梔子(各二錢)水煎服。

人有晨夕之間,時多怒氣,不必有可怒之事而心煩意躁,不能自遣,至夜則口乾舌燥,止有一更睡熟,余則終夜常醒,人以為肝血之少也,誰知是腎水之匱涸乎。夫肝為腎子,肝子不足,由於腎母之不足也。蓋肝屬木,而木必得水以灌溉,則枝葉敷榮。今腎水日日耗去,腎且自顧不遑,則肝木零仃,勢所不免,況有境遇之拂抑,自然肝益加燥,無津液以養心,此臥之所以不安也。治法必須大滋腎水,甘霖大降,則田疇渥,槁者立蘇,萌芽條達,無非快心之景也。自然心火取給於腎,腎水足濟夫心,而肝木之氣,往來相通,而順適矣。

方用潤肝湯∶熟地(一兩)山茱萸(四錢)白芍(五錢)當歸(五錢)五味子(一錢)玄參(三錢)丹皮(三錢)炒梔子(一錢)水煎服。十劑夜臥安,又十劑而怒氣息,又十劑,雖遇可怒之事亦且不怒矣。

是方補腎者六,補肝者四也。絕不去治心,而心氣自交於腎者,因腎水之足,則心不畏木火之炎,可通其交腎之路也。

此症用萸芍熟地湯亦效。

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白芍(一兩)水煎服。

喑啞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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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口渴之極,快飲涼水,忽然喑啞,不能出聲,人以為心火亢熱也,誰知肺氣之閉乎。夫肺主氣,氣通則聲音響亮,氣塞則聲音喑啞。蓋肺屬金,金實則不鳴耳。但肺金最噁心火,火來刑金,宜為金之所畏,金不敢出聲,理也。何得水而反閉耶?不知水來克火,則火必為水所克,金雖幸水之克火,猶恐火之刑金,肺氣隨水氣而下降,金沉於水底,何能自鳴耶?此種喑啞,乃水抑肺氣而不升,非肺氣之自敗。治法宣揚肺氣,分消其水濕,不治喑啞,而喑啞自鳴矣。

方用發聲湯∶枇杷葉(五片)貝母(二錢)茯苓(五錢)百部(一錢)蘇葉(一錢)麥冬(三錢)甘草(一錢)玄參(五錢)桑白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聲少出,再劑聲大出矣,三劑全愈。

此方宣通肺氣,則肺氣自揚。分消水勢則火氣自降。火降水消,金無所畏,肺亦何所顧忌而不鳴哉。

此症亦可用冬茯蘇貝湯∶蘇葉(三錢)麥冬(二兩)貝母(三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二劑而聲出。

人有勞損弱怯,喘嗽不寧,漸漸喑啞,氣息低沉,人以為肺氣之絕也,誰知是腎水之涸乎。夫肺為腎之母,本生腎者也。肺母自病,何能乳子?腎又不足,日來取資於肺,則子貧而母益貧矣。子母兩貧,伶仃苦弱,氣息奄奄,所謂金破不鳴也。世醫謂金破必須補土,然而脾胃雖能生金,而補土之藥多屬陽藥,用陽藥以補土,則陽旺而陰愈消,反有損於肺矣。治法必須大補腎子之水,子富而母自不貧。況肺氣夜歸於腎子之宮,將息安寧,勞瘁之肺,忽變為逸樂之肺,而又有津液以供肺母之用,則肺金頓生,自必氣息從容,重施其清肅之令矣。

方用助音湯∶熟地(一兩)麥冬(一兩)北五味子(一錢)甘草(一錢)蘇子(一錢)天門冬(二錢)貝母(三分)款冬花(五分)沙參(五錢)地骨皮(三錢)水煎服。

二劑而喘少平,四劑而嗽少止,連服二十劑聲出矣。再服二月,斷不喑啞也。二月後,前方加人參五分,山藥一兩,茯苓二錢,再服半年,可變癆怯為平人矣。

此方補腎之中,意仍注於補肺,然補肺之中,仍是補腎,所以能收已敗之功,克奏將壞之績也。

此症亦可用留線湯治之。

熟地(五錢)款冬花(一錢)山茱萸(二錢)麥冬(五錢)地骨皮(五錢)貝母蘇子(各一錢)山藥芡實(各三錢)百部(三分)水煎服。

人有口渴之甚,舌上無津,兩唇開裂,喉中乾燥,遂至失音,人以為肺火之旺也,誰知心火太旺乎。夫肺屬金,最畏者心火之克肺也,金氣已衰,心中之火過於大旺,未免刑金太甚,煉銷爍,金無清肅之氣,惟有焚化之形,欲求其音聲之疏越,何可得耶?治法必須瀉心火之有餘,滋肺金之不足,則火易息,而肺可安矣。雖然又不可徒瀉心火也,蓋心之所以有餘者,實因腎水之不足耳。水衰不能制火,火得遂其炎上之性,倘不補水而徒瀉其火,則火無水制,服寒涼之藥反增其助火之焰,所謂因激而成其橫也。

方用∶黃連(三錢)麥冬(五錢)玄參(五錢)生地(五錢)桔梗(三錢)甘草(二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聲出,二劑聲響,不必三劑。方名鳴金湯。瀉火而補腎存其中,全不見補腎,仍是救肺之藥。蓋肺腎為子母,救肺正所以生腎水也,腎水生而心火降矣。

此症用加味元冬湯亦可治。

元參(一兩)丹參(三錢)麥冬(一兩)北五味子(一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瘟疫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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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城市之中,鄉村鎮店之處,傳染瘟疫,多至死亡。其症必頭痛眩暈,胸膈膨脹,口吐黃痰,鼻流濁水,或身發紅斑,或發如焦黑,或嘔涎如紅血,或腹大如圓箕,或舌爛頭大,或脅痛心疼,種種不一,象形而名,人以為天災流行,誰知皆人事召之也。此症雖奇奇怪怪,不可執一而論,然皆火熱之毒不宣,郁而成之耳。蓋火性炎上,郁則火氣不伸,拂抑其性,蘊藏於腹中,所以大閉作熱,熱閉成毒,其由來者,非一日也。治法自宜大瀉其火毒,以快泄其鬱悶之氣。第瀉火之藥,未有不大寒者也,不先用表散之味,遽用寒涼,火轉閉塞而不得達,適所以害之也。故必須於散中用瀉,則疫去如掃耳。

方用散瘟湯∶荊芥(三錢)石膏(五錢)玄參(一兩)天花粉(三錢)生甘草(一錢)黃芩(二錢)陳皮(一錢)麥芽(二錢)神曲(三錢)茯苓(五錢)水煎服。一劑病輕,二劑病又輕,三劑全愈。此方瀉肺胃之火者,以瘟疫之熱,多是二經之火也。用荊芥以助石膏、黃芩,瀉火而又散火也,火散則熱發於外矣,火瀉則毒化於內矣,火解毒消,瘟神疫鬼何能作祟哉。

余又聞南陽張真人之教,謂瘟疫自來無方,然方亦可豫定,以瘟病皆熱症也。去火退熱,解邪逐穢,未嘗不可於難定之中以定一可救之劑也。

其方用∶大黃(一錢)荊芥(一錢)生甘草(一錢)柴胡蒼朮川芎(各一錢)白芷(五分)水二碗,煎八分。一劑回春。

此方較散瘟湯少異,然散火為主,其意正同。瘟疫治法,不可拘執,又志此方於後,以便治疫者之採擇也。

伯高太師,別號懷真子,傳鐸元天苦救湯,治前瘟疫亦甚效,並附於後∶苦參(五錢)元參(一兩)天花粉(五錢)三味水煎服。服一劑必無性命之憂。

又雲∶偶傳瘟疫,眼角忽然大腫,身子驟發寒熱,喉嚨大脹作痛,數日之後,即鼻中出血,口出狂言,見人罵詈,發渴,若飲之水,則又瀉痢不止,不過半月,其人即亡。一見眼角發腫,即用七星湯治之,二劑即愈。若至瀉痢,此方不可救矣。方另用加味術苓湯救之,痢止則生,否則不救。寧傳方以防疫,不可有疫而無方,故罄述之,不敢隱也。二方載後。

七星湯,治傳染瘟疫,眼角忽然大腫,身驟發寒熱,喉嚨大脹作痛,罵詈發渴。

玄參 麥冬(各一兩)天花粉(三錢)甘草(一錢)荊芥(二錢)神曲(一錢)桔梗(二錢)水煎服。若鼻中出血,加犀角(一錢),切不可用升麻代之,寧用黃芩一、二錢。

加味術苓湯∶治前症瘟疫,鼻中出血後飲水瀉痢。

白朮(五錢)茯苓(一兩)貫眾(一兩)甘草(二錢)車前子(五錢)水煎服。痢止則生,否則不救。

種嗣門(九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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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有交感之時,婦人正在興濃,而男子先痿,陽事不堅,精難射遠,人以為命門之火衰也,誰知陽氣之大虛乎?夫氣旺則陽旺,氣衰則陽衰。此氣也乃五臟之真氣,非止命門之火也。蓋命門原有先天之火氣,然非五臟後天之氣不能生。世人戕賊五臟,因而命門之火氣不旺,隨五臟之真氣而消磨矣,又安能助命門之火乎。此所以半塗先痿也。治法似宜急補五臟之陽氣也。然而五臟不必全補也,但補其脾腎之氣,若心、若肝、若肺之氣自旺,五臟氣旺,而命門之火欲不旺得乎。

方用助氣仙丹∶人參(五錢)黃(一兩)當歸(三錢)茯苓(二錢)白朮(一兩)破故紙(三錢)杜仲(五錢)山藥(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氣旺,再服四劑氣大旺,自然久戰,可以壯陽,泄精可以射遠,玉燕投懷矣。

此方補氣,絕不補陰,以病成於陽衰,則陰氣必旺。若兼去滋陰,則陽氣無偏勝之快矣。方又不去助火,蓋氣盛則火自生,若兼去補火,則陽過於勝而火炎,復恐有亢烈之憂,反不種子矣,此立方之所以妙也。

此症用火龍丹長服亦佳。

人參(五兩)白朮(五兩)巴戟天杜仲菟絲子麥冬(各五兩)肉蓯蓉(一大枚)破故紙遠志肉桂(各二兩)黃(八兩)當歸(三兩)北五味(一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酒送五錢。服一月即陽舉,可以久戰矣。

男子有泄精之時,止有一、二點之精,此等之人,亦不能生子,人以為腎水之虧,誰知是天分之薄乎?夫精少之人,身必壯健,予謂天分之薄,誰其信之?殊不知精少者,則精不能盡射於子宮,得天之濃者,果如此乎?天既予人以薄,醫欲逆天而予人以濃,似乎不可得之數矣,然天心仁愛,人苟有遷善之心,醫即有種子之法。蓋精少者,雖屬之於天,未必不成之於人也。恃強而好用其力,若思而過勞其心,多食而反傷其胃,皆足以耗精也。苟能淡漠以死其心,節少以養其胃,益之補精添髓之方,安在精少者不可以多生乎。鐸得逢異人秘傳,實有添精神術,今着書至此,不敢隱忍不傳,傳之以救萬世無子之人也。

方用生髓育麟丹∶人參(六兩)山茱萸(十兩)熟地(一斤)桑椹(干者,一斤)鹿茸(一對)龜膠(八兩)魚鰾(四兩)菟絲子(四兩)山藥(十兩)當歸(五兩)麥冬(六兩)北五味(三兩)肉蓯蓉(六兩)人胞(二個)柏子仁(二兩)枸杞子(八兩)各為細末,蜜搗成丸。每日早晚時用白滾水送下五錢。服三月,精多且陽亦堅,安有不種子者哉。

此方妙在純用填精益髓之味,又無金石之犯,可以久服而無害,不特種子而得八元,兼可延齡而至百歲,即名為百歲丹,何不可者。

此症用添精嗣續丸,長服亦甚佳。

人參 鹿角膠 龜板膠 山藥 枸杞子(各六兩)山茱萸肉 麥冬 菟絲子 肉蓯蓉(各五兩)熟地黃 魚鰾(炒)巴戟天(各八兩)北五味(一兩)柏子仁(三兩)肉桂(一兩)各為末,將膠酒化入之,為丸。每日服八錢。服二月,多精而可孕矣。

男子有精力甚健,入房甚久,泄精之時,如熱湯澆入子宮,婦人受之,必然吃驚,反不生育者,人以為久戰之故,使婦女興闌,以致子宮謹閉,精不得入,孰知不然。夫胎胞居於心腎之間,喜溫不喜寒,然過寒則陰凝,而胎胞不納;過熱則陽亢,而胎胞難受。交感之際,婦人胎胞之口未有不啟,安有茹而吐之乎。惟是過於太熱,則口欲閉而不能中,欲受而不得,勢不得不棄之於外,以享其清涼之快矣。是以婦人坐娠數十日經來者,正坐於受胎而復墮,非外因之傷,乃精熱之自難存養也。然則欲胎氣之永固,似宜瀉火之有餘矣。而火不可瀉,瀉火必致傷胃,反無生氣,何以種玉乎。治法但補其腎中之水,使水旺而火自平。

方用平火散∶熟地(一兩)玄參(五錢)麥冬(三錢)生地(二錢)丹皮(二錢)山藥(三錢)金釵石斛(三錢)沙參(三錢)水煎服。連服十劑,精不過熱,與婦女交接,便可受胎,且慶永安也。

此方補陰而無大寒之虞,瀉火而有生陰之妙,無事解氛,自獲退炎之益,宜男之道,即在於斯。何必加知母、黃柏大苦寒之藥以求奏效哉。

此症用鎮陽丸長服亦佳。

熟地(八兩)生地 茯苓 麥冬 山藥 地骨皮 沙參(各四兩)牛膝 天門冬 車前子(各二兩)玄參(八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五錢。服一月而精溫和,可以納矣。

男子有泄精之時,寒氣逼人,自難得子,人以為命門之火衰極,誰知心包之火不能助之耶?蓋命門之火生於下,必得心包之上火相濟,則上下相資,溫和之氣充溢於骨髓之中,始能泄精之時,無非生氣。倘命門有火以興陽,而心包無火以濟水,則命門之氣散,安能鼓其餘火,發揚於精管之中哉。世人治法但去助命門之火,不去益心包之焰,則精寒不能驟復,必難受胎矣。

方用溫精毓子丹∶人參(二兩)肉桂(一兩)五味子(一兩)菟絲子(三兩)白朮(五兩)黃(半斤)當歸(三兩)遠志(二兩)炒棗仁(三兩)山茱萸(三兩)鹿茸(一對)肉蓯蓉(三兩)破故紙(三兩)茯神(二兩)柏子仁(一兩)砂仁(五錢)肉果(一兩)各為末,蜜為丸。每日酒送一兩。服一料,精變為溫矣。

夫無子因於精寒,今精寒易為精熱,安有羆熊之無夢者乎。況此溫中有補,雖助心包之炎,仍是益命門之氣,二火同溫,陽春遍體,謂不能生子者,吾不信也。

此症用勝寒延嗣丹長服亦效。

人參(六兩)白朮 黃 菟絲子 巴戟天 鹿角膠 淫羊藿(各八兩)附子(一個)茯苓 炒棗仁(各四兩)山藥(六兩)遠志 肉桂(各二兩)炙甘草(一兩)廣木香(五錢)肉蓯蓉(一大枚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各服三錢。服兩月,精熱而孕矣。附子,用生甘草三錢煮湯一碗,泡透切片,微炒熟。

男子有精滑之極,一到婦女之門,即便泄精,欲勉強圖歡不可得,且泄精甚薄,人以為天分之弱也,誰知心腎之兩虛乎?夫入房可以久戰者,命門火旺也。然作用雖屬於命門之火,而操權實在於心宮之火。蓋心火乃君火也,命門之火相火也。心火旺則相火聽令於心,君火衰則心火反為相火所移,權操於相火,而不在君火矣。故心君之火一動,相火即操其柄,心即欲謹守其精,相火已暗送精於精門之外。至於望門泄精者,不特君火衰極,相火亦未常盛也。治法補心火之不足,不可瀉相火之有餘,蓋瀉相火,則君火益衰耳。

方用濟火延嗣丹人參(三兩)黃(半斤)巴戟天(半斤)五味子(三兩)黃連(八錢)肉桂(二兩)當歸(三兩)白朮(五兩)龍骨(一兩,)山茱萸(四兩)山藥(四兩)柏子仁(二兩)遠志(二兩)牡蠣(一兩,)金櫻子(二兩)芡實(四兩)鹿茸(一具)各為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下一兩,不拘時。服一月即改觀,服二月可以堅守,服三月可以久戰,服一年如改換一人。

此方心腎兩補,不專尚大熱之藥,故可久服延年,非惟健陽生子。但服此藥,必須堅守三月不戰,始可邀長久之樂,否則亦不過期月之壯,種子於目前已也。

此症用補天育麟丹亦佳妙。

鹿茸(一具)人參(十兩)山茱萸 熟地 肉蓯蓉 巴戟天(各六兩)炒白朮 炙黃 淫羊藿 山藥 芡實(各八兩)當歸 蛇床子 菟絲子(各四兩)柏子仁 肉桂(各三兩)麥冬(五兩)北五味 鎖陽(各二兩)人胞(一個,火焙)海狗腎(一根)蛤蚧(兩條)黃連(一兩)砂仁(五錢)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各送五錢。服二月可以久戰生子矣。無海狗腎,可用大海馬二個代之。不用蛇床子,可用附子七錢代之。附子用甘草三錢煮湯泡浸制。

男子身體肥大,必多痰涎,往往不能生子,此精中帶濕,流入子宮而仍出也。夫精必貴純,濕氣雜於精中,則胎多不育,即子成形,生來亦必夭殤,不能永壽者也。凡人飲食,原該化精而不化痰,今既化為精,如何有濕氣入之?不知多痰之人,飲食雖化為精,而濕多難化,遂乘精氣入腎之時,亦同群共入,正以遍身俱是痰氣,腎欲避濕而不能也。濕既入腎,是精非純粹之精,安得育麟哉。治法必須化痰為先。然徒消其痰,而痰不易化,蓋痰之生,本於腎氣之寒;痰之多,由於胃氣之弱,胃為腎之關門,非腎為胃之關也。《內經》年久訛寫誤傳,世人錯認腎為胃之關門矣。胃氣先弱,不能為腎閉其關門,腎宮又寒,內少真火之運用,則力難爍乾濕氣,水泛為痰,亦且上浮而不止下降矣。故治痰必當治腎胃之二經,健其胃氣而痰可化;補其腎氣而痰可消矣。

方用宜男化育丹∶人參(五錢)山藥(五錢)半夏(三錢)白朮(五錢)芡實(五錢)熟地(五錢)茯苓(一兩)薏仁(五錢)白芥子(三錢)肉桂(二錢)訶黎勒(五分)益智(一錢)肉豆蔻(一枚)水煎服。服四劑而痰少,再服四劑,痰更少,服一月而痰濕盡除,交感亦健,生來之子,必可長年。

蓋此方補腎者十之三,健胃者十之七,胃健而脾更健,以胃強能分消水氣,何濕之入腎乎?腎又氣溫,足以運用,即有水濕之入腎,自能分泄於尾閭,則精成為純粹之精,生子全美,必然之理也。

此症用純一丸,長服亦妙。

白朮 山藥 芡實(各二斤)薏仁(半斤)肉桂(四兩)砂仁(一兩)各為細末,蜜為丸。每日服一兩,服一月即可得子。

男子有面色痿黃,不能生子者,乃血少之故也。即或生子,必多乾瘦,久成兒癆之症,人以為小兒不慎飲食之故,或歸咎於生母乳汁之薄,誰知父無血以予之乎?世人生子,動曰父精、母血,不知父亦有血也。夫血氣足而精亦足,血氣全而精亦全,為父者,氣有餘而血不足,則精之中自然成一偏之精,雖幸成形,烏能無偏勝之病哉。先天無形之血,能生後天有形之血也;若後天有形之血,何能生先天無形之血乎。故雖食母之乳,吞肥甘之物,終不能生兒之血,以全活之也。然則為父者少血,烏可不亟為補之哉。惟是血不能速生,必補其氣,蓋血少者,由於氣衰,補氣生血又何疑乎。

方用當歸補血湯∶黃(五錢)當歸(一兩)熟地(五錢)水煎服。

夫補血宜用四物湯矣,今不用四物湯者,正嫌四物全是補血,而不補氣也。若補血湯名雖補血,其實補氣。原方用黃一兩、當歸五錢者,重在補氣,而輕在補血也。我今用當歸為君,用黃為臣,佐之熟地之滋陰,是重在補血,輕在補氣,自然氣以生血,而非血以助氣,氣血兩旺,無子者易於得子,根深本固,寧至有夭殤之嘆哉。

此症用滋血繩振丸長服亦效。

黃(二斤)當歸麥冬熟地巴戟天(各一斤)各為末,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送下各五錢。服二月,血旺生子,必長年也。

男子有懷抱素郁而不舉子者,人以為命門之火不宣也,誰知心肝二氣之滯乎?夫火性炎上,憂愁則火氣不揚,歡愉則火氣大發,而木性條達,摧阻則木氣抑而不伸,悠揚則木氣直而不屈。處境遇之坎坷,值人倫之乖戾,心欲怡悅而不能,肝欲坦適而不得,勢必興盡致索,何風月之動於中,房帷之移其念哉。久則陽痿不振,何以生子?雖然人倫不可變,境遇不可反,而心氣實可舒,肝氣實可順也。吾舒其心氣,則火得遂其炎上之性;吾順其肝氣,則木得遂其條達之性矣。自然木火相通,心腎相合,可以久戰以消愁,可以盡歡以取樂,宜男之道,亦不外於是矣。

方用忘憂散∶白朮(五錢)茯神(三錢)遠志(二錢)柴胡(五分)鬱金(一錢)白芍(一兩)當歸(三錢)巴戟天(二錢)陳皮(五分)白芥子(二錢)神曲(五分)麥冬(三錢)丹皮(三錢)水煎服。連服十劑,鬱勃之氣不知其何以解也。

因郁而無子,郁解有不得子者乎。方中解郁未常無興陽、種玉之味,倘改湯為丸,久服則鬱氣盡解,未有不得子者也。

此症用適興丸長服亦佳。

白芍(一斤)當歸熟地白朮巴戟天(各八兩)遠志(二兩)炒棗仁神曲(各四兩)柴胡(八錢)茯神(六兩)陳皮(八錢)香附天花粉(各一兩)各為細末,蜜為丸。每日白滾水送服四錢。服一月懷抱開爽,可以得子矣。

男子有天生陽物細小,而不得子者,人以為天定之也,誰知人工亦可以造作乎?夫陽物有大小者,世分為貴賤,謂貴者多小,賤者多大,造物生人,歉於此必豐於彼,雖然賤者未常無小,貴者未常無大,蓋人之陽物修偉者,因其肝氣之有餘;陽物細小者,由於肝氣之不足。以陰器為筋之餘也,又屬宗筋之會,肝氣旺而宗筋伸,肝氣虛而宗筋縮,肝氣寒則陰器縮,肝氣熱則陰器伸,是陽物之大小,全在肝經盛衰、寒熱之故也。欲使小者增大,要非補肝不可。然而腎為肝之母,心為肝之子,補肝而不補其腎,則肝之氣無所生,補肝而不補其心,則肝之氣有所耗,皆不能助肝以伸其筋,助筋以壯其勢,故必三經同補,始獲其驗矣。

方用奪天丹∶龍骨(二兩),酒浸三日,然後用醋浸三日,火燒七次,用前酒、醋汁七次之驢腎(內外各一具,酒煮三炷香,將龍骨研末,拌入驢腎內,再煮三炷香,然後入人參(三兩)當歸(三兩)白芍(三兩)補骨脂(二兩)菟絲子(二兩)杜仲(三兩)白朮(五兩)鹿茸(一具,酒浸透,切片又切小塊)山藥末(炒)五味子(一兩)熟地(三兩)山茱萸(三兩)黃(五兩)附子(一兩)茯苓(二兩)柏子仁(一兩)砂仁(五錢)地龍(十條)各為細末,將驢腎汁同搗,如汁干,可加蜜同搗為丸。每日早、晚用熱酒送下各五錢。

服一月即見效。但必須堅忍房事者兩月,少亦必七七日,具大而且能久戰,射精必遠,含胎甚易。半世無兒,一旦得子,真奪天工之造化也。

鐸傳方至此,不畏犯神明之忌者,不過欲萬世之人盡無絕嗣之悲。然天下人得吾方,亦宜敬畏為心,生兒為念,慎莫戲縱慾,倘自耗其精,非惟無子,而且獲癆瘵之病,鐸不受咎也。

此症用展陽神丹亦奇絕,並傳於世。

人參(六兩)白芍 當歸 杜仲 麥冬 巴戟天(各六兩)白朮 菟絲子 熟地(各五兩)肉桂 牛膝 柏子仁 破故紙(各三兩)龍骨(二兩醋)鎖陽(二兩)蛇床子(四兩)覆盆子 淫羊藿(各四兩)驢鞭(一具)人胞(一個)海馬(兩對)蚯蚓(十條)附子(一個)肉蓯蓉(一枝)鹿茸(一具,照常制)各為末,蜜為丸。每日酒送下五錢。服二月改觀,三月偉然,可以久戰而生子矣。但必須保養三月始驗,否則無功。

卷之十一 · 婦人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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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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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終年累月下流白物,如涕如唾,不能禁止,甚則臭穢,所謂白帶也。夫帶是濕病,以帶名者,因婦人有帶脈不能約束,故以帶名之。帶脈通於任、督之脈,任、督病而帶脈亦病。帶脈者,所以束帶胎之系也。婦人無此,則難以系胎,故帶脈弱而胎易墮,若損傷帶脈,則胎必不牢。然帶脈損傷,非獨跌、閃、挫、氣也,行房過於縱送,飲酒出於顛狂,雖無疼痛之苦,其中暗耗,則白物自下。故帶病尼師、寡婦、出嫁之女多,處子在閣,未破瓜之女少也。然室女天稟虛弱者,亦有此病。況加之脾氣之虛,肝氣之郁,濕氣之侵,火氣之逼,安得不患此症哉。夫濕盛火衰,肝鬱脾虛,則脾土受傷,濕土之氣下陷,是以脾精不守,不能化為榮血,變成白滑之物,由陰門直下,欲自禁止而不可得也。治法宜大補脾胃之氣,少佐之舒郁之味,使風水不閉塞於地中,則地氣自升騰於天上,脾氣健而濕氣自消。

方用完帶湯∶白朮(一兩)蒼朮(三錢)甘草(一錢)車前子(三錢)山藥(一兩)陳皮(五分)人參(二錢)白芍(五錢)柴胡(六分)荊芥(五分)半夏(一錢)水煎服。二劑輕,四劑止,六劑全愈。

此方脾、胃、肝三經同治之法。寓補於升,寄消於散。開提肝木之氣,則肝血不燥,何致下克於脾土;補益脾土之元,則脾經不濕,何難分消夫水氣。至於補脾而兼補胃者,脾胃表里也,脾非胃氣之強,則脾不能旺,補胃正所以補脾耳。

此症用束帶湯亦效。

雞冠花(一兩)(鮮雞冠花三兩)白朮(一兩)水煎,二劑即愈。

婦人有帶下色紅者,似血非血,所謂赤帶也。赤帶亦濕病,火熱之故也。惟是帶脈繫於腰臍之間,近於至陰之地,不宜有火。不知帶脈不通腎而通肝,婦人憂思以傷脾,又加郁怒以傷肝,於是肝火內熾,下克脾土。而脾土不能運化濕熱之氣,蘊結於帶脈之間,肝火焚燒,肝血不藏,亦滲入於帶脈之內,帶脈因脾氣之傷,約束無力,濕熱之氣隨氣下陷,同血俱下。觀其形象,似血非血,其實血與濕俱不能兩分之也。世人以赤帶屬之心火者,誤耳。治法清肝中之火,扶其脾氣,則赤淋庶幾少愈乎。

方用清肝止淋湯∶芍藥(一兩)當歸(一兩)阿膠(三錢)生地(五錢)丹皮(三錢)黃柏(一錢)牛膝(二錢)黑豆(一兩)香附(一錢)紅棗(十枚)水煎服。一劑少止,二劑又少止,四劑全止,十劑不再發。

此方但去補肝之血,全不利脾之濕者,以赤帶之病,火重而濕輕也。夫火之所以旺者,由於血之衰也。補血足以制火矣。且水與血合成赤帶,竟不能辨其是濕而非濕,則濕盡化為血矣,所以治血可也,何必利濕哉。此方純治血,少加清火之味,故奏功獨奇。倘一利其濕,反引火下行,轉難遽效耳。或問先前言助其脾土,今但補肝木之血,絕不補脾土之氣,何也?不知用芍藥以平肝,則肝氣得舒,自不去克脾土,是補肝正所以扶脾,何必加人參、白朮之多事故。

此症用黃白牛車散亦效。

牛膝(一兩)車前子(三錢)黃柏(二錢)白芍(一兩)水煎服。四劑愈。

婦人有帶下而色黑者,甚則下如墨汁,其氣最腥,人以下寒之極也,誰知是火熱之極乎。夫火色宜紅,何成黑色?不知火極似水,乃假象也。其症必然腹痛,小便時必如刀觸,陰門必發腫,面色必紅。久則黃瘦,飲食兼人,口必大渴,飲水少覺寬快。此命門之火,與膀胱、三焦之火合,胃火又旺,四火同煎,安得不熬干成炭色耶。此等之症,不致發狂者,以腎水與肺金之氣涓涓不絕,足以潤心而濟胃耳。所以飲水下胃,但成帶下之症,火結於下,而不炎於上也。治法惟以瀉火為主,火退而濕熱自舒也。

方用利火湯∶大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王不留行(三錢)劉寄奴(三錢)黃連(三錢)炒梔子(三錢)石膏(五錢)知母(二錢)水煎服。

一劑小便大利,二劑黑帶變為白帶矣,三劑白帶亦少減去一半,再服三劑全愈。

此方未免過於迅利,殊不知火盛之時,用不得根據違之法。救焚而少為迂緩,則火勢延燒,不盡不止。今用黃連、石膏、知母、梔子一派寒涼瀉火之味,入於大黃之中,則迅速掃除,又得王不留行與寄奴之味,利濕甚急,俱無停住之機。佐白朮、車前子、茯苓,成既濟之功也。

此症用清帶湯亦效。

炒梔子(三錢)黃柏(三錢)甘草(一錢)白芍(一兩)車前子(二錢)王不留行(二錢)麥冬(一兩)玄參(二兩)水煎服。四劑愈。

婦人有帶下色黃者,宛如黃茶濃汁,其氣帶腥,人以為脾經之濕熱,誰知是任脈之濕熱乎。夫任脈本不能容水,如何濕氣入於中,而化為黃帶乎。不知帶脈通於任脈,任脈直上,走於唇齒,唇齒之間,原有不斷之泉,下灌於任脈,使任脈無熱,則口中津液盡化為精,以入於腎中矣。惟有熱以存於下焦之間,則津不化精而化濕。夫水色白,火色紅,今濕與熱合,欲變紅而不能,欲返白而不得,煎敖成汁,因變為黃色矣。黃乃土之色也,真水真火合而成丹,邪水邪火合而成帶。世人以黃帶為脾之濕熱,單去治脾,此黃帶之所以難痊也。

方用退黃湯治之。

山藥(一兩)芡實(一兩)黃柏(二錢)車前子(一錢)白果(一枚)水煎服。連用四劑,無不全愈。

凡有白帶者,俱可以此方治之,而治黃帶,尤奏奇功。蓋山藥、芡實專補任脈之虛,又能利水,加之白果引入任脈之中,更為便捷,所以奏功甚速。至所用黃柏,清腎中之火,腎與任脈相通,同群共濟,解腎中之火,即解任脈之熱矣。

此症亦可用解帶利濕湯治之。

白果 茯苓(各一兩)澤瀉 車前子 炒梔子(各二錢)水煎服。

婦人有帶下色青者,甚則色綠,如綠豆汁,稠粘不斷,其氣亦腥,此肝經之濕熱也。夫肝屬木,木之色屬青,帶下流如綠豆之汁,明是肝木之病,但肝最喜水,濕亦水也,何以竟成青帶之症?不知水雖為肝之所喜,熱實為肝之所惡,以所惡者合之所喜,必有違其性者矣。肝之性既違,則肝之氣必逆,氣欲上升,濕欲下降,兩相牽掣,必停住於中焦之間,於是走於帶脈,從陰門而出。其色青綠者,正乘肝木之氣也。逆輕者,熱必輕,而色青;逆重者,熱必重,而色綠。似乎治青者易,治綠者難。然而解其肝中之火,利其膀胱之水,則帶病自愈矣。方用逍遙散加減治之。

茯苓(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五分)陳皮(一錢)柴胡(一錢)白芍(五錢)茵陳(三錢)炒梔子(三錢)水煎服。二劑色淡,四劑青綠之帶絕,不必多劑也。

夫逍遙散解郁之方也,何取之以治青帶,如是之神耶。蓋肝經濕熱留之者,因肝氣之逆也。逍遙散最解肝之逆氣,逆氣平則濕熱難留,況益之菌陳之利濕,梔子清熱,肝氣清涼,青綠之帶何自來乎?此方之所以奇而可用也。倘僅治青帶,惟以利濕清熱為事,置肝氣於不問,亦安有止帶之日哉。

此症用利肝解濕湯亦效。

白芍(二兩)茯苓(一兩)干雞冠花(五錢)炒梔子(三錢)水煎服。

血枯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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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年未至七七之期,經水先斷者,人以為血枯經閉,誰知是心、肝、脾之氣鬱乎。

人若血枯,安能久延人世,醫見其經水不行,謂其血枯,其實非血枯,乃血閉也。且經水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之腎經之中,至陰之精,而有至陽之氣,故其色紅赤,似血而非血也。世人以經水為血,此千古之誤。倘果是血,何不名之曰血水。古昔至聖創呼經水者,以出於腎經,故以經名之。然則經水早斷,似乎腎水之衰涸,吾以為心、肝、脾之氣鬱者何?蓋腎水之生,不由於三經而腎水之化,實關於三經也。腎非肝氣之相通,則腎氣不能開。腎非心氣之相交,則腎氣不能上。腎非脾氣之相養,則腎氣不能成。倘三經有一經之郁,則氣不入於腎之中,腎之氣即閉塞而不宣。

況三經齊郁,縱腎水真足,尚有格格難出之狀;而腎氣原虛,何以媾精盈滿,化經水而外泄耶。此經之所以閉,有似乎血枯耳。治之法必須散三經之郁,大補其腎,補腎之中,仍補其三經之氣,則精溢而經自通也。

方用溢經湯∶熟地(一兩)白朮(一兩)山藥(五錢)生棗仁(三錢)白芍(三錢)當歸(五錢)丹皮(二錢)沙參(三錢)柴胡(一錢)杜仲(一錢)人參(二錢)水煎服。連服八劑而經通矣。服一月人健,不再經閉,兼易受孕。

此方心、肝、脾、腎四經同治之藥,補以通之,散以開之也。倘徒補,則郁不開而生火;倘徒散,則氣益衰而耗精。設或用攻堅之味,辛熱之品,不特無益而反害之也。

此症用續補湯亦效。

人參(二錢)當歸(五錢)白芍(三錢)柴胡(五分)麥冬(五錢)北五味(十粒)白朮(一兩)巴戟天(五錢)炒棗仁(五錢)紅花(五分)牛膝(一錢)沙參(三錢)水煎服。十劑必通。

人有在室未嫁者,月經不來,腹大如娠,面色乍赤乍白,脈乍大乍小,以為血枯經閉也,誰知是靈鬼憑身乎。大凡人心正則邪不能侵,心邪則邪自來犯。或精神恍惚,夢裡求親;或眼目昏花,日中相狎;或假戚屬,暗處貪歡;或明言仙人靜地取樂。其先未常不驚詫為奇遇,而不肯告人;其後則羞赧為淫褻,而不敢告人矣。年深月久,人之精血,僅足以供腹中之邪,邪日旺而正日衰,勢必至經閉血枯,死而後已。欲導其經,邪據其腹而經難通,欲生其血,邪飲其精而血難長。醫以為胎而非胎,醫以為瘕而非瘕,往往有因循等待,成為癆瘵之症,至死不悟,不重可悲乎。治法似宜補正以祛邪,然而邪之不去,補正亦無益也,必先去其邪,而後補正為得耳。

方用蕩邪丹∶雷丸(三錢)桃仁(三十粒)大黃(三錢)當歸(五錢)丹皮(五錢)生甘草(二錢)水煎服。

一劑必下穢物半桶,再用調正湯治之∶白朮(五錢)蒼朮(五錢)茯苓(三錢)陳皮(一錢)甘草(一錢)薏仁(五錢)貝母(一錢)水煎服。

連用四劑,脾胃之氣轉,經血漸行矣。

前方蕩邪,後方補正,實有次第也。或疑身懷鬼胎,必傷其血,所以血枯而後經閉也。今既墮其胎,乃不補血,反補胃氣者何故?蓋鬼氣中人,其正氣之虛可知,且血不能驟生,補氣自易生血。二術善補陽氣,陽氣旺而陰氣難犯,尤善後之妙法也。倘服補血之藥,則陰以招陰,吾恐鬼胎雖下,鬼氣未必不再種矣,故不若補其陽氣,使鬼祟難侵,生血愈速耳。

此症用殺鬼破胎湯亦效。

水蛭(炒黑,研為細末,三錢)丹皮(五錢)當歸尾(五錢)大黃(三錢)濃朴(二錢)紅花(五錢)牛膝(三錢)生地(五錢)桃仁(去尖,研碎)水與酒同煎一碗,空腹服。一劑即下胎,如不下,再服二劑,無不下者,不必用三劑也。

血崩門(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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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一時血崩,雙目黑暗,昏暈於地者,人以為火盛動血也,然此火非實火也,乃虛火耳。世人一見血崩,往往用止澀之藥,雖亦能取效於一時,而虛火未補,易於衝擊,隨止隨發,終年終月不能愈者,是止崩之藥,斷不可用。必須於補之中,行其止之法。

方用固本止崩湯∶熟地(一兩)白朮(一兩)黃(三錢)人參(三錢)當歸(五錢)炒黑乾薑(二錢)水煎服。一劑崩止,十劑永不再發。倘畏藥味之重,減去其半,則力量甚薄,不能止矣。

方中全不去止血,惟去補血;且不僅補血,更去補氣;非惟補氣,兼且補火,何也?夫血崩至於黑暗昏暈,則血已盡去,僅存一線之氣,若不急補氣,而先補血,則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必且盡散,此所以不補血而先救氣也。然而補氣而不補血,則血又不能易生。

補血而不補火,則血且凝滯,不能隨氣而速生也。況乾薑引血歸經,補中有收,所以聞補氣血之藥並用之耳。

此症亦可用補虛寧血湯∶當歸(五錢)熟地(一兩)黃(一兩)甘草(一錢)炒黑荊芥(三錢)水煎服。

一劑即止崩,四劑全愈。

老婦血崩,目暗暈地,人以為老婦虛極,因不慎房勞之故也,誰知多言傷氣,不節飲食之故乎。夫老婦原宜節損飲食,復加閉口,始氣不傷而神旺。無奈老婦聞喜事而心開稱譽,不肯閉舌,未免有不宜言而言者,況原有宿疾,安肯無言,故一發而不可救。夫老婦血衰,因氣虛之極而不能生也。況加之多言耗氣,又安能助氣以生血乎。氣益衰而血難長矣。故任沖大開,欲不崩而不可得者。治法必止其血也。誰知血愈止而愈多,以氣衰不能攝血耳。

方用助氣斂血湯∶白朮(二兩,土炒)黃(四兩,醋炒)三七末(三錢)水煎服。一劑血少止,二劑血止,四劑全愈。

此方補氣不補血,以氣能止血也。加之醋炒、術,專以酸能救血也。加之三七者,以其能斷血也。然必多服始能愈者,以老婦血虧氣衰,不大補何以止其耗散之原陽,使氣旺以生血乎。然此方可以暫止老婦之血,不能久旺老婦之氣也。另用前方去三七而多加當歸,用補血湯朝夕吞服,並行為之得到。

有老婦血崩者,其症亦與前同,人以為老婦之虛耳,誰知因虛又不慎房幃之故哉。婦人至五十之外者,天癸匱乏,原宜閉關,不宜出戰。苟或適興,草草了事,尚不致腎火大動。倘興酣浪斗,一如少年時,鮮不血室大開,崩決而墜矣。方用當歸補血湯加味療之。

黃(一兩)當歸(一兩)三七根末(三錢)桑葉(十四片)水煎服。二劑而血止,四劑不再發。然必須斷欲也,設再犯忌,未有不重病者也。

夫補血湯乃氣血雙補之神劑,三七根乃止血之聖藥,加入桑葉滋其腎中之陰,又有收斂之妙耳。但老婦陰精既虧,用此方以止其臨時之漏,實有奇功,不可責其永遠之續者,以補精之味尚少也。服此方四劑之後,增入白朮(五錢),熟地(一兩),山藥(四錢),麥冬(三錢),北五味(一錢),服三月則崩漏可以盡除矣。

此症用閉血湯亦效。

人參 白朮(各一兩)三七根末(三錢)北五味子(二錢)水煎服。一劑即止崩,減人參(五錢),加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五錢),再服四劑全愈。

有少婦甫受孕三月,即便血崩,胎亦隨墜,人以為挫閃受傷而血崩也,誰知是行房不慎哉。少年婦人行房亦事之常也,何便血崩?亦因其氣之衰耳。凡婦人氣衰者,不耐久戰,戰久則必泄精,精泄太多,則氣益不能收攝夫血矣。況加久戰,則虛火內動,精門不關,而血室亦不能閉,於是胎不能固,內外齊動,而血又何能固哉。治法自當以補氣為主,而少佐之止血之味。

方用固氣湯∶人參(五錢)白朮(五錢)當歸(三錢)熟地(五錢)茯苓(二錢)甘草(一錢)杜仲(三錢)山茱萸(二錢)遠志(一錢)五味子(十粒)水煎服。一劑血止,連服十劑全愈。

此方固氣而兼補其血,已去之血可以速生,將脫之血可以盡攝。凡因虛血崩者,此方最宜通治,非僅治小產之血崩也。茲方不去止血,而止血之味已全於中,所以可通治耳。

人參(三錢)白朮(五錢)茯苓 山藥 麥冬(各三錢)遠志(五分)杜仲山茱萸(各二錢)阿膠(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則愈。

有婦人一交感流血不止者,雖不至血崩之甚,然至終年不愈,未免氣血兩傷,久則有血枯經閉之憂。此等之病,成於月經來時,貪歡交感,精沖血管也。夫血管不可精傷,凡婦人受孕,乃血管已淨之時,倘經初來,其血正旺,彼欲出而精射之,則所泄之血盡退而縮入,既不能受孕成胎,勢必至積精化血,遇交感之時,淫氣觸動其舊日之精,則兩氣相感,精欲出而血即隨之俱出矣。治法須通其胞胎之氣,引精外出,益之填精補氣之藥,則血管之傷可以再補。

方用引精止血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茯神(三錢)車前子(三錢)黃柏(五分)炒黑乾薑(一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炒黑荊芥(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即愈,十劑不再發。

此方用參、術補氣,用熟地、山藥補精,精氣既旺,則血管自然流動。加入茯神、車前,利其尿竅,尿竅利而血竅亦利矣。加入黃柏直入於血管之中,引夙精出於血管之口。再荊芥引敗血出於血管之外。益之炒黑乾薑止其血管之口。一方之中,實有調停曲折之妙,故能除舊疾而去陳也。然既服此藥,必須慎房幃三月,則破者不至重傷,補者不至再損,否則亦止可取目前之效耳。慎之哉!此症用截流丹亦甚效。

茯苓 炒黑荊芥 車前子(各三錢)牛膝 人參(各三錢)熟地(一兩)白朮(一兩)蘄艾(一錢)肉桂(三分)水煎服。下劑全愈。

婦人有懷抱甚郁,口乾作渴,嘔吐吞酸,而血下崩者,人以火治之,時而效時而不效者,蓋肝氣之結也。夫肝主藏血,氣結宜血結矣,何反致崩漏?不知肝性甚急,氣結其性更急矣,急則血不能藏矣。治法宜開郁為主。然徒開其郁,不用平肝之藥,則肝氣大開,肝火更熾,血亦何能止遏也。

方用平肝止血湯∶白勺(二兩)白朮(一兩)當歸(一兩)柴胡(一錢)三七根末(三錢)甘草(二錢)丹皮(三錢)荊芥(二錢)生地(三錢)水煎服。一劑嘔吐止,二劑乾渴除,四劑血崩自愈。

白芍平肝,得柴胡而鬱氣盡解;白朮利腰臍,血無積住之慮;荊芥通經絡,血有歸還之樂;丹皮涼其骨髓之熱,生地清其臟腑之炎;當歸、三七於補血之中行止血之法,自郁散而血止也。

此症用舒肝藏血湯亦佳。

白芍(一兩)香附 荊芥 三七根末(各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當歸白朮(各五錢)白芥子(一錢)水煎調服。

婦人有升高墜下,或閃跌受傷,以致惡血下沖,有如血崩者,若作血崩治之,用止澀之藥,適所以害之也。其症必然按之疼痛,久則面目痿黃,形容枯槁。治法須行血去瘀,活血止疼,則其血自止。苟不解其瘀痛,即用補澀之品,則瘀血內攻,痛不能止,反致新血不生,舊血作祟也。

方用逐瘀止崩湯∶大黃(三錢)生地(一兩)當歸尾(五錢)敗龜板(三錢)芍藥(二錢)丹皮(一錢)枳殼(五分)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劑痛輕,再劑痛止,三劑血亦全止矣,不必服四劑也。

此方於活血之中佐以下治之藥,故逐瘀如掃,止血亦如神也。此跌閃升墮,非由內傷而致,其本實不撥,去標之病可耳,何必顧其本而補其內哉。

此症用靈龜散血湯亦甚效。

敗龜板(一兩)生地(一兩)大黃(一錢)丹皮(三錢)紅花(二錢)桃仁(十四個)水煎服。一劑輕,二劑愈。

人有每行人道,經水即來,一如血崩,人以為胞胎有傷,觸之以動其血也,誰知子宮、血海因熱不固之故乎。夫子宮即在胞胎之下,而血海又在胞胎之上。血海者,沖脈也。沖脈寒而血虧,沖脈熱而血沸。血崩之病,正沖脈之熱也。然而沖脈既熱,宜血之日崩矣,何必交接而始血來?蓋脾與肝之無恙也。脾健則能攝血,肝平則能藏血。人未入房,則君相二火寂然不動,雖沖脈獨熱,血不外泄。及至交接,子宮大開,君相之火翕然齊動,鼓其精房,而血海泛溢,有不可止遏之勢,肝欲藏血而不能,脾欲攝血而不得,故經水隨交而至,若有聲應之捷焉。治法必須絕欲者三月,然後用滋陰降火之藥,涼其血海,則終身之病可半載而愈也。

方用清海丸∶熟地(一斤)桑葉(一斤)白朮(一斤)玄參(一斤)山茱萸(八兩)北五味(三兩)麥冬(十兩)沙參(十兩)地骨皮(十兩)丹皮(十兩)白芍(一斤)龍骨(醋,二兩)山藥(十兩)石斛(八兩)各為細末,蜜為丸,每日早、晚白滾水各送下五錢,服半年全愈。

此方補陰而無浮動之虞,縮血而無寒冷之害,日計不足,月計有餘,潛移默奪,子宮清涼,血海自固也。倘不治其本源,止以發灰、白礬、黃連、五倍子外冶其幽隱之處,吾恐愈塞愈流也。

此症用清火歸經湯亦效。

人參 白芍(各一兩)舊棕櫚(炒灰二錢)黃柏末(二錢)甘草(一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十劑可愈,二十劑全愈。然必須絕欲事三月,否則要犯也。

調經門(十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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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先期經來者,其經水甚多,人以為血熱之極也,誰知腎中之水火旺乎。夫火旺則血熱,水旺則血多,此有餘之病,非不足之症也。似不藥有喜,但過於有餘,則子宮大熱,亦難受孕,恐有爍干男精之慮。太過者損之,亦既濟之道也。然而,火不可任其有餘,水斷不可使之不足。治法但少清其火,不必瀉水也。

方用∶丹皮(三錢)地骨皮(五錢)白芍(三錢)青蒿(二錢)黃柏(五分)熟地(三錢)茯苓(二錢)水煎服。此方名為清經散,服二劑自平也。

方中雖是清火之品,然仍是滋水之味,火瀉而水不與之俱瀉,則兩不損而兩有益也。

此症用損余湯亦效。

地骨皮(一兩)茯苓(五錢)黃柏(二錢)生地(五錢)炒黑荊芥(三錢)玄參(五錢)水煎服。四劑而經調矣。

婦人有先期經來,其經水止有一、二點,人亦以為血熱之極也,誰知腎中火旺而陰水虛乎。先期者,火氣之沖,多寡者,水氣之驗。故先期之來多,火熱而水有餘;先期之來少,火熱而水不足。倘一見先期,俱以為有餘之熱,但瀉火而不補水,或水火兩瀉,如何不增病哉。治法不必瀉火,專補其水,水足而火氣自消。

方用∶玄參(一兩)生地(一兩)白芍(五錢)麥冬(五錢)阿膠(三錢)地骨皮(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經調矣。

方名兩地湯,以地骨、生地同用耳。二味俱能涼骨中之熱也。骨中之熱,由於腎中之熱,涼其骨髓,則腎氣自寒,又不損傷胃氣,此治之巧也。況所用諸藥,純是補水之味,水盛而火安得不平乎。此條與上條並觀,斷無誤治先期之病矣。

此症用加味純陰湯亦效。

熟地 玄參 麥冬(各五錢)山茱萸(二錢)北五味子(一錢)丹皮(五錢)水煎服。可用十劑,經水自多。

婦人有經來後期而甚多者,人以為血虛之病也,誰知非血虛也。蓋後期之多少,實有不同。後期來少,血寒而不足;後期來多,血寒而有餘。夫經水雖本於腎,而其流則五臟六腑之血皆歸之。故經一來,而諸血盡來附益,以經開而門啟,不遑迅闔,諸血乘其隙而皆出也。但血既出矣,則成不足之症。治法宜於補中溫之,非曰後期者俱不足也。

方用溫經攝血湯∶白芍(一兩)川芎(五錢)肉桂(五分)熟地(一兩)白朮(五錢)續斷(一錢)五味子(三分)柴胡(五分)水煎服。二十劑經調矣。

此方大補腎、肝、脾之精血。加肉桂以祛其寒,加柴胡以解其郁,是補中有散,而散非耗氣;補中有瀉,而瀉非損陰。所以受補之益,收溫之功也。是方凡經來後期者,俱可用,誠調經之妙藥,攝血之仙丹也。倘人元氣虛,加入人參一、二錢,未為不可耳。

此症用溫帶益經湯亦效。

熟地(一兩)白朮 杜仲(各五錢)肉桂(一錢)茯苓 人參(各三錢)水煎服。

婦人有經來斷續,或前或後,無一定之期者,人以為氣血之虛,誰知是肝氣之鬱結乎。夫經水出諸腎經,肝為腎之子,肝鬱則腎亦郁,腎郁而氣自不宣,前後之或斷或續,正腎氣之或通、或閉耳。雖然肝氣鬱而腎不應,未必至於如此。然子母關切之病,而母必有顧復之情,肝泄而腎自有繾綣之誼,肝氣之或藏或閉,即腎氣之或去或留,有相因而至者矣。然則治法,舒肝之郁即所以開腎之郁也,即所以定經水之流也。

方用定經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熟地(五錢)山藥(五錢)菟絲子(一兩)柴胡(五分)荊芥(炒黑,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二劑經水淨,四劑經期定矣。

此方舒腎肝之氣,非通經之藥也。補肝腎之津,非利水之品也。腎肝氣舒而經通,肝腎津旺而水利,不治之治,正妙於治也。

此症用順經湯亦效。

香附 生地 茯苓 白芥子(各三錢)當歸(一兩)白芍(一兩)車前子(二錢)神曲甘草(各一錢)水煎服。

十劑自調。

婦人有數月一行經者,每以為常,且無或先或後之異,又無或多或少之殊。人以為異,而不知非異,此乃無病之人,氣血兩不虧損耳。婦人之中,有天生仙骨者,經水必四季一行,蓋以季為數,不以月為盈虛也。婦人之經水不泄,則黃河便可逆流。真氣內藏,則坎中之陽不損。倘加以鍊形之法,一年之內便易飛升。無如世人不知鍊形之法,見經水之不來,誤認作病,妄用藥餌,往往無病而成病。余聞異人之教,特為闡揚,使世人見此等行經,在不必治之列,萬勿疑為氣血之不足,而輕施醫療也。雖然天生仙骨之婦,世正不少,而嗜欲深者,天分損也,又不可不立一救療之方。

方名助仙丹∶白朮(三錢)茯苓(五錢)甘草(一錢)山藥(三錢)陳皮(五分)白芍(三錢)杜仲(一錢)菟絲子(二錢)水煎,服二、四劑而仍如其舊,不可再服。

此方平補,健脾益腎,解郁消痰,不損天然之氣血,便是調經之大益,何必用重劑以助火,用熱藥以通經哉。

此症用肝腎雙治湯亦佳。

白芍(三錢)當歸 山藥 熟地(各五錢)甘草(五分)陳皮(三分)茯苓 山茱萸(各二錢)神曲(一錢)水煎服。

自然如期矣。

婦人至五十之外,或六、七十歲者,忽然行經,或如紫血之塊,或如紅血之淋,人以為老婦行經是還少之期,誰知乃血崩之漸乎。婦人至七七之外,天癸已窮,又不服補陰濟陽之藥,如何能使精滿化經,一如少婦乎。不宜行經而行經者,乃肝不藏血、脾不統血也。非泄精而動命門之火,必氣鬱而發龍雷之炎。二火發動,血乃奔失,有似行經而實非行經也。遇此等之病,非大補脾肝則血不能驟止。然而補肝脾者,不可全補血以止血,尤當兼補氣以止血也。

方用安老丹∶人參(一兩)黃(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甘草(一錢)木耳灰(一錢)當歸(五錢)阿膠(一錢)香附(五分)荊芥(一錢)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少減,二劑又減,四劑全止,十劑全愈。

此方補益肝脾之氣,氣足自然生血,且能攝血也。況且大補腎水,腎水足而肝氣益舒,肝氣舒而脾氣得養,肝藏血,脾統血,安有漏泄乎。血既無漏泄之失,何慮於血崩乎。

此症亦可用術調經散治之。

人參 三七根末(各三錢)白朮 當歸 黃(各一兩)生地(五錢)水煎調服。

一劑即止,四劑愈。

婦人有經水忽來忽斷,時痛時止,往來寒熱,人以為血結之故,不知乃肝氣不舒耳。夫肝屬木,最惡者寒風也。婦人行經,則腠理大開,適逢風吹,則肝氣閉塞,經水之門亦隨之而俱閉,於是腠理經絡各皆不宣,而作寒熱。氣行於陽而熱生,氣行於陰而寒生也。然此猶感寒之輕者,倘外寒更甚,則內熱益深,往往有熱入血室,變為似狂之症,一如遇鬼之狀。今但往來寒熱,是寒未甚而熱未深耳。治法補肝中之血,通郁而散其風,則病隨手而效也。

方用加味四物湯∶熟地(一兩)川芎(三錢)白芍(五錢)當歸(五錢)白朮(五錢)甘草(一錢)延胡索(一錢)丹皮(三錢)柴胡(一錢)水煎服。

此方用四物以滋脾腎;用柴胡、白芍、丹皮以宣揚風郁;用甘草、白朮、延胡利腰臍以和腹痛。入於表里之間,通於經絡之內,用之得宜,自然奏功如響也。

此症用開結湯亦佳。

柴胡 續斷 神曲(各一錢)香附 川芎 丹皮(各三錢)當歸 熟地(各一兩)白朮(五錢)甘草(一錢)水煎服。十劑全愈。

婦人有經前疼痛數日後行經者,其經水多是紫黑之塊,人以為熱極也,誰知郁極而火不能化乎。夫肝中有火郁則不揚,經欲行而肝氣不應,則拂抑其氣而痛生。

然經滿則不能內藏,肝中火氣焚燒,內逼經出,而火亦隨之而怒泄。其色紫黑者,水火兩戰之象也。成塊者,火煎成形之狀也。經失其為經,正鬱火內奪其權耳。治法似宜大瀉肝中之火矣。然瀉肝之火,不解肝之郁,則熱之標可去,熱之本未除也。

方用宣郁調經湯∶白芍(五錢)當歸(五錢)柴胡(一錢)香附(一錢)鬱金(一錢)丹皮(五錢)白芥子(二錢)甘草(一錢)黃芩(一錢)炒梔子(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下月斷不先腹痛而後行經也。

此方補肝之血,又解肝之郁,利肝之氣,又退肝之火,所以奏功如神耳。

此症用香草散亦佳。

香附 茯神(各三錢)玄胡索 甘草 神曲 天花粉(各一錢)炒梔子 黃芩(各二錢)白朮 生地 麥冬(各五錢)陳皮(五分)水煎服。

婦人有經後小腹作痛,人以為氣血之虛,誰知是腎氣之涸乎。夫經水乃天一之水,滿則溢,空則虛,亦其常也,何以虛能作痛哉?蓋腎水一虛,則水不能生肝,而肝必下克於脾土,土木相爭而氣逆,故作痛也。治法亦須舒肝氣為主,而益之補腎之味,則水足而肝氣益安矣。

方用後調湯∶阿膠(三錢)荊芥(三錢)巴戟天(一錢)山藥(五錢)白芍(三錢)當歸(三錢)甘草(一錢)山茱萸(三錢)水煎服。

此方平調肝腎,既能轉逆於須臾,尤善止郁痛於頃刻,經後以此方調理最佳,不止治經後腹痛也。

此症用填經止痛丹亦神。

熟地(二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三錢)甘草(一錢)肉桂(五分)水煎服。

婦人有行經之前一、二日,忽然腹痛而吐血,人以為火盛之極也,誰知肝氣之逆而不順行而上吐乎。夫肝之氣最急,宜順不宜逆,順則氣安,逆則氣動,血隨氣而俱行。若經逆從口上出,乃少陰之火急如奔馬,得肝中龍雷之氣直衝而上,其勢最捷,反經為血,又至便也,不必肝不藏血,始成吐血之症。但此等吐血,不同各經之吐血,各經吐血乃內傷而成,此逆經吐血者,乃內溢而激之使出也。其症絕有異同,而逆氣則一也。治法似乎治逆以平肝,不必益精以補腎。雖然逆經而吐血,雖不損夫血,而反覆顛倒,未免傷腎之氣,而血又上泄過多,則腎水亦虧,必須於補腎之中,以行其順氣之法也。

方用順經湯∶當歸(五錢)白芍(三錢)熟地(五錢)茯苓(三錢)牛膝(三錢)丹皮(五錢)沙參(三錢)荊芥(炒黑,三錢)水煎服。一劑吐血止,二劑經順,連服十劑,不再逆經也。

此方於補腎、補肝之中用引血歸經之藥,肝氣不逆,腎氣自順也。腎氣既順,經何能逆哉。

此症用順肝藏血丹亦效。

白芍 當歸 熟地(各一兩)荊芥(炒黑三錢)牛膝 人參 茯苓(各二錢)柴胡(五分)烏藥(五分)澤瀉(一錢)水煎服。二劑即順行矣。

人有經水將來三、五日前,臍下疼痛,狀如刀刺,寒熱交作,下如黑豆汁,既而經來,因之無娠,人以為血熱之故,誰知是下焦寒濕相爭耶。夫寒濕之氣乃邪氣也,婦人有任、沖之脈,居於下焦,沖脈為血海,任脈主胞胎為血室,皆喜正氣之相通,最惡邪氣之相犯,經水由二經而外出。若寒濕之氣彌滿於二經之外,勢必兩相爭而作疼痛矣。邪感正衰,寒氣生濁,下如豆汁之黑者,見北方寒水之象也。治法利其濕而溫其寒,沖、任無邪,何至搏結作痛哉。

方用溫臍化濕湯∶白朮(一兩)茯苓(三錢)巴戟天(五錢)山藥(五錢)扁豆(三錢)白果(十枚)蓮子(三十粒,連心用)水煎服。然必須經未來前十日服之,四劑而邪去,經調兼可種子也。

此方用白朮以利腰臍,更用巴戟、白果以通任脈,再用山藥、扁豆、蓮子以衛沖脈,故寒濕盡去,經水自調矣。倘疑腹痛為熱邪之作祟,妄用寒涼,則沖、任虛冷,血海變為冰海,血室成為冰室,毋論艱於生育,疼痛何有止日哉。

此症可用術桂草玄丹∶白朮(二兩)肉桂(一錢)甘草(一錢)玄胡索(一錢)水煎服。一劑愈。

婦有經水過多,行後復行,面色痿黃,人倦無力,人以為血熱之故也,誰知血虛而不歸經乎。夫血旺則經多,血少則經縮。然血歸於經,雖血旺而經亦不多,血不歸經,雖血衰而經亦不少。世人以經水過多為是血旺,此治之所以錯也。惟多是虛,故再行而不勝其困乏。血損精散,骨中髓空,不能華於面也。治法大補其血之不足,引其歸經,寧有經後再行之病哉。

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

熟地(一兩)川芎(五錢)白芍(三錢)當歸(五錢)荊芥(三錢)山茱萸(三錢)白朮(五錢)續斷(一錢)甘草(一錢)水煎服。四劑血歸經矣。十劑之後,加人參三錢,再服十劑,下月行經適可而止,不再行也。

四物湯乃補血之神藥,加白朮、荊芥行中有利;加山茱萸、續斷止中有補;加甘草而調和得宜,所以血足而歸經,經歸而血淨也。

此症用加味補血湯亦佳。

當歸 黃(各一兩)荊芥(三錢)白朮(五錢)水煎服。四劑人健,十劑全愈。

婦有行經前先瀉三日,而後行經,人以為血旺之故也。誰知是脾氣之虛乎。夫脾統血,脾虛則氣不能攝血矣。且脾屬濕土,脾虛則土不實而濕更甚,經水將動,而脾氣先不能固,脾血欲流注於血海,而濕氣先乘之,所以先瀉水而後行經也。調經之法在先補其氣,蓋氣旺而血自能固,亦氣旺而濕自能瀉。

方用健固湯∶人參(五錢)茯苓(三錢)白朮(一兩)巴戟(五錢)薏仁(三錢)水煎服。

連服十劑而經行不瀉矣。

此方補脾氣以固脾血,則血攝於氣之中,脾血日盛,自能運化其濕,濕既化為烏有,何能作瀉哉。此

症用術苓固脾飲亦佳。

白朮(一兩)茯苓 人參 山藥 芡實(各五錢)肉桂(五分)肉豆蔻(一枚)水煎服。經未瀉前服此則不瀉矣。

多服為妙。

婦人有行經之前一日大便出血者,人為血崩之症也,誰知經入於大腸乎。夫大腸與行經之路徑各別,何以能入於其中乎。蓋胞胎之系,上通心而下通腎,心腎不交,則胞胎之血兩無可歸,心腎二經之氣不來照攝,聽其自便,血乃不走小便而走大便矣。治法單止其大便之血,則愈止而愈多,反擊動三焦之氣,拂亂而不可止。蓋經之妄行,原因心腎之不交,今不使心腎之既濟,而徒安其胞胎,則胞胎之氣無所歸,而血又安有歸經之日哉。故必須大補心腎,使心腎之氣接,而胞胎之氣不散,則大腸之血自不妄行也。

方用歸經兩安湯∶人參(三錢)當歸(五錢)白芍(五錢)熟地(五錢)山茱萸(二錢)巴戟天(一錢)白朮(五錢)麥冬(五錢)荊芥(炒黑,三錢)升麻(四分)水煎服。

一劑血止,三劑經止,兼可受娠。

此方大補心、肝、腎三經之藥,全不去顧胞胎,而胞胎有所歸者,以心腎之氣合也。心腎虛而氣乃兩分,心腎足而氣乃兩合。心腎不離,而胞胎之氣聽令於二經之靜攝,安有亂動之形哉。然則補心腎可也,何兼補夫肝木耶?不知肝乃腎之子,心之母也。補其肝血,則肝氣往來於心腎之間,自然上引心而入於腎,下引腎而入於心,不啻如介紹之歡也。

此症用加味歸芎散亦神效。

當歸 白朮 生地(各一兩)川芎(五錢)升麻(一錢)一劑即止血而經行矣,二劑全愈。

受妊門(十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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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瘦怯身軀,久不孕育,一交男子,臥病終朝,人以為氣虛之故也,誰知血虛之故乎?夫血藏肝中,精涵腎內,若肝氣不開,則精不能泄,及精既泄,肝氣益虛,以腎為肝之母,母既泄精,不能分潤以養肝木之子,而肝燥無水,則火且暗動以爍精,腎愈虛矣。況瘦人多火,又加泄精,則水益少而火益熾,水難制火,腰腎空虛,所以倦怠而臥也。此等之婦,偏易動火,然而此火出於肝木之中,又是雷火,而非真火,不交合則已,交則偏易走泄,陰虛火旺,不能受胎。即偶爾受胎,逼干男子之精,有隨種而隨消者也。治法必須大補腎水,平其肝木,水旺而血亦旺,血旺而火亦減也。

方用養陰種玉湯∶熟地(五錢)白芍(五錢)當歸(五錢)茯苓(二錢)山茱萸(五錢)甘菊花(一錢)丹皮(二錢)山藥(三錢)杜仲(二錢)牛膝(一錢)水煎服。服一月便可受孕,服三月身健,斷斷可以種子。

此方不特補血,純於填精,精滿則子宮易於攝精,血足則子宮易於容物,皆有子之道也。惟是世人貪慾者多,節慾者少,服此藥必保守者二月,定然坐孕,否止可身健,勿咎藥品之未靈也。

此症用五美丹亦效。

熟地(一兩)當歸山茱萸麥冬山藥(各五錢)水煎服。十劑可以受胎矣。

婦人有飲食少思,飽悶倦怠,惟思睡眠,一行房事,呻吟不已,人以為脾胃之氣虛也,誰知腎氣之不足乎?夫氣宜升騰,不宜降陷。升騰於上焦,則脾胃易於分消,降陷於下焦,則脾胃難於運化。人無水谷之養,則精神自然倦怠。惟是脾胃之氣,實生於兩腎之內,無腎中之水氣,則胃氣不能騰;無腎中之火氣,則脾氣不能化,故宜亟補腎中水火之氣。然僅補腎而不用補脾胃之藥,則腎中水火二氣不能提於至陽之上也。

方用兼提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三錢)黃(五錢)枸杞(二錢)柴胡(五分)巴戟天(一兩)水煎服。服一月腎氣大旺,再服一月,未有不可受孕者。

此方補氣之藥多於補精,似乎以補脾胃為主,孰知脾胃健而生精自易,是補脾胃正所以補腎也。脾胃既旺,又加補精之味,則陰氣既生,陽氣易升,不必升提,氣自騰越於上焦,況原有升提之藥乎。陽氣不下降,無非大地之陽春,隨遇皆是生機,安得不受育哉。

此症用旺腎湯亦甚效。

熟地(一兩)山茱萸巴戟天(各四錢)白朮人參(各五錢)茯苓(三錢)砂仁(二粒)水煎服。服一月自可受孕。

婦人有下體冰冷,非火不暖,交感之時,陰中絕不見有溫熱之氣,人以為天分之薄也,誰知胞胎之寒乎?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陰之淵,不長魚龍,胞胎寒冷,何能受孕哉!即茹之於暫,不能不吐之於久也。蓋胞胎居於心腎之間,上繫於心,下繫於腎,胞胎之寒冷,乃心火之微,腎火之衰也。故治胞胎者,仍須補心腎之二火。

方用溫胞散∶人參(三錢)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破故紙(二錢)杜仲(三錢)菟絲子(三錢)芡實(三錢)山藥(三錢)肉桂(二錢)附子(三分)水煎服。連服一月,胞胎熱矣。

此方補心即補腎,溫腎即溫心,心腎氣旺,則心腎之火自生,心腎火生,則胞胎之寒自散。原因胞胎之寒,以致茹而即吐,胞胎既熱,豈尚有施而不受者乎!倘改方為丸。朝夕吞服,則尤能攝精,斷不至悲伯道無兒之嘆也。

此症用春溫湯亦佳。

人參 巴戟天 白朮 杜仲(各五錢)破故紙(三錢)肉桂(一錢)菟絲子(五錢)水煎服。服十劑自然溫和,可以受胎矣。

婦人有素性恬澹,飲食用少,多則難受,作嘔作瀉,胸飽悶脹,人以為天分之薄也,誰知是脾胃之虛寒乎?夫脾胃虛寒,亦是心腎之虛寒也。胃土非心火不生,脾土非腎火不化,心腎之二火衰,則脾胃失其生化之權,即不能傳化水谷,以化精微矣。脾胃既失生化之權,不能化水谷之精微,自無津液以灌注於胞胎,欲胞胎有溫暖之氣,以養胎氣,必不得之數也。總能受胎,而帶脈之間,斷然無力,亦必墜落者也。然則治法,可不亟溫補其脾胃乎。然脾之母在於腎之命門,胃之母在於心之包絡,溫補脾胃,必須溫補二級之火,蓋母旺而子不弱,母熱而子不寒也。

方用溫土毓麟湯∶巴戟天(一兩)覆盆子(一兩)白朮(五錢)人參(三錢)神曲(一錢)山藥(五錢)水煎服。連服一月,可以種子。

蓋所用之藥,既能溫命門之火,又能溫心包之火,火旺則脾胃無寒冷之虞,自然飲食多而善化,氣血日盛而帶脈有力,可以勝任愉快,安有不玉麟之毓哉!此症用培土散亦效。

肉桂(一錢)茯苓(三錢)蛇床子(二錢)肉豆蔻(一枚)北五味子(一錢)陳皮(五分)神曲(一錢)人參白朮(各五錢)肉蓯蓉(三錢)水煎服。

婦人有小腹之間,自覺有緊迫之狀,急而不舒,斷難生子,乃帶脈太急,由於腰臍之不利也。腰臍之不利者,又由於脾胃之不足。脾胃虛而腰臍之氣閉,使帶脈拘急,胞胎牽動,精雖直射於胞胎,胞胎雖能茹納,力難載負,必有小產之虞。且人又不能節慾,安保不墜乎。治法必須利其腰臍之氣,而又大補脾腎,則帶脈可寬也。

方用寬帶湯∶白朮(一兩)巴戟天(五錢)補骨脂(一錢)肉蓯蓉(三錢)人參(三錢)麥冬(三錢)五味子(三分)杜仲(三錢)蓮肉(二十個,不可去心)熟地(五錢)當歸(二錢)白芍(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腹無緊迫之狀,服一月,未有不受胎者。

此方脾腎雙補,又利其腰臍之氣,自然帶脈寬舒,可以載物勝任。或疑方中用五味、白芍之類酸以收之,不增帶脈之急乎?不知帶脈之急,因於氣血之虛。血虛則縮而不伸,氣虛則攣而不達。芍藥酸以平肝,則肝不克脾,五味酸以生腎,則腎能益帶,似乎相礙而實能相此症用寬帶湯亦效。

白朮(二兩)杜仲(一兩)甘草(二錢)水煎服。服四劑無急迫之狀矣。

婦人有懷抱素惡,不能生子,乃肝氣之鬱結也。夫有子之心脈必流利而滑,肝脈必舒徐而和,腎脈必旺大鼓指,未有三部脈鬱結而能生子者。即心腎二部之脈不郁不結,而肝部之脈獨郁獨結,即非喜脈矣。肝氣不舒,必下克脾土,脾土之氣塞,而腰臍之氣不利,何能通任脈而達帶脈乎?帶脈之氣閉,而胞胎之口不開,精到門亦不受。治法必須開其胞胎之口,但舍開郁,無第二法也。

方用開郁種子湯∶香附(三錢)白芍(一兩)當歸(五錢)丹皮(三錢)陳皮(五分)白朮(五錢)茯苓(三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連服一月則鬱結之氣盡開,無非喜氣之盈腹,自然兩相好合,結胎於頃刻矣。

此方解肝氣之郁,宣脾氣之困,腰臍氣利,不必通任脈而任脈自通,不必達帶脈而帶脈自達,不必啟胞胎而胞胎自啟也。

此症用鬱金舒和散∶白芍(一兩)當歸(五錢)鬱金香附神曲(各一錢)枳殼(三分)白朮(三錢)川芎(二錢)水煎服。郁開自易得子矣。

婦人身體肥胖,痰多,不能受孕,濕盛之故耳。夫濕從下受,乃言外邪之濕也。婦之濕,實非外邪,乃脾土內病也。因氣衰肉勝,外似健旺,內實虛損,不能行水,而濕停於腸胃,不化精而化涎矣。且肥胖之婦,內肉必滿,遮隔子宮,難以受精,何況又多水濕,亦隨入而隨流出矣。治法必須以瀉水化痰為主。但不急補脾土,則陽氣不旺,濕痰未必去,人先病矣。方用補中益氣湯加味治之。

人參(三錢)當歸(三錢)黃(三錢)白朮(一兩)陳皮(五分)甘草(一錢)柴胡(一錢)半夏(三錢)升麻(四分)茯苓(五錢)水煎服。連服八劑而痰氣盡消,再服十劑而水亦利,子宮涸出,易於受精。

此方提脾氣而升於上,則水濕反利於下行,助胃氣而消於下,則痰涎轉易於上化,不必用消克之藥以損其肌,不必用浚決之味以開其竅。陽氣旺,自足以攝精;邪濕散,自可以受此症用敦濃散亦佳。

白朮(一兩)半夏 人參(各二錢)益智仁(一錢)茯苓(五錢)砂仁(二粒)水煎服。十劑痰消,易於得子。

婦人口乾舌燥,骨蒸夜熱,遍體火焦,咳嗽吐沫,斷難生子,人以為陰虛火動也,誰知骨髓之內熱乎?夫寒陰之地,不能生物,而火燥旱田之內,何能望禾黍之油油也。然骨髓與胞胎何相關切,而能使人無嗣?蓋胞胎為五臟外之髒,因其不陰不陽,所以不列入於五臟之中。不陰不陽者,以其上繫於心包,下繫於命門。繫心包者,通於心;系命門者,通於腎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所以善於變化,生男生女,俱從此出。然必陰陽兩平,不偏不枯,始能變化生人,否則正不能生人也。且骨髓者,腎之所化也,骨髓熱而腎熱,腎熱而胞胎亦熱矣。況胞胎無骨髓之養,則嬰兒何以生,骨髓熱而骨中空虛,惟存火氣,何能成胎而作骨哉?!治法必須清骨中之熱。然骨熱由於水虛,補腎中之陰,骨熱自除,胞胎無干爍之虞矣。

方用清骨湯∶地骨皮(一兩)丹皮(五錢)沙參(五錢)麥冬(五錢)玄參(五錢)北五味子(五分)金釵石斛(二錢)白朮(三錢)水煎服。連服一月而骨中之熱自解,再服二月,自可受孕矣。

此方補腎中之精,涼骨中之髓,不清胞胎,胞胎無太熱之患矣。陰虛內熱之人,原易受胎,今因骨髓過熱,所以受精變燥,以致難於育子,本非胎之不能受精也。所以少調其腎,以殺其火之有餘,況又益其水之不足,更易種子耳。

此症用解氛散亦效。

地骨皮(一兩)丹皮沙參(各五錢)白芥子(三錢)山藥(一兩)水煎服。服一月骨蒸自退,便可望子矣。

婦人有腰酸背楚,胸中脹悶,腹內生瘕,日日思寢,朝朝欲臥,百計求子,不能如願,人以腰腎之虛,誰知任、督之困乎。夫任脈行於前,督脈行於後,然皆從帶脈上下而行也。故任、督脈虛,而帶脈墜於前後,雖受男子之精,必多小產。況任、督之間有疝瘕之症,則外多障礙,胞胎縮入於疝瘕之內,往往精不能施。治法必去其疝瘕之病,而補其任、督之脈,則提挈有力,足以勝任無虞。外無所障,內有可容,安得不受孕乎。

方用升帶湯∶白朮(一兩)人參(三錢)沙參(五錢)肉桂(一錢)荸薺粉(三錢)鱉甲(炒,三錢)神曲(二錢)茯苓(三錢)半夏(一錢)水煎服。連服一月,任督之氣旺,再服一月,疝瘕亦盡消也。

此方利腰臍之氣,正升補任、督之氣也。任、督之氣升,而疝瘕有難存之勢。況方中有肉桂之散寒,有荸薺之祛積,有鱉甲之攻堅,有茯苓之利濕,有形自化於無形,無非升騰之氣,何至受精而再墜乎。

此症亦可用任督兩滋湯∶白朮(一兩)人參(五錢)肉桂(一錢)茯苓(三錢)白果(十個)黑豆(一大把)杜仲(五錢)巴戟天(五錢)水煎服。十劑而任、督之脈氣旺,可以攝精而受孕也。

婦人有小水艱澀,腹中作脹,兩腿虛浮,不能坐孕,乃膀胱之氣不能化也。夫膀胱與胞胎相近,水濕之氣必走膀胱,然而膀胱不能自己分消,必得腎氣相通,始能化水從陰器以泄。倘膀胱無腎氣之通,則氣化不行,水濕必且滲入於胞胎,汪洋之田,何能生物哉?治法必須分消胞胎之濕。然腎氣不旺,胞胎之水氣何從而化,故須治腎中之火,使火氣達於膀胱也。

方用化水種玉丹∶人參(三錢)白朮(一兩)巴戟天(一兩)肉桂(二錢)菟絲子(五錢)茯苓(五錢)車前子(二錢)芡實(五錢)水煎服。二劑,膀胱之氣化矣;四劑,艱澀之症去;又服十劑,虛脹之形盡消,連服二月,腎氣大旺,易於受胎。

此方利膀胱之水,全在補腎中之氣。然而補腎之藥,多是濡潤之品,不以濕而益助其濕乎。方中所用之藥補腎之火,非益腎之水。補火無燥烈之虞,利水非蕩滌之甚,所以膀胱氣化,胞胎不至於過濕,安有布種而難於發育者乎。

此症用參術加桂湯亦效。

茯苓(一兩)白朮(一兩)肉桂(一錢)人參(五錢)水煎服。十劑而膀胱通利,腹亦不脹,可以受娠矣。

妊娠惡阻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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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懷妊之後,噁心嘔吐,思酸解渴,見食則憎,睏倦欲臥,人以為妊娠之惡阻也,誰知肝血之太燥乎。夫腎一受精,則腎水生胎,不能分潤於他髒,肝為腎之子,日食腎母之氣,一旦無津液之養,則肝氣燥而益急,火動而氣乃逆也,於是噁心嘔吐之症生。雖嘔吐不至太甚,而傷氣則一也。氣傷則肝血愈耗,世人以四物治產前諸症,正以其能生肝血也。

然補肝以生血,未為不佳,但恐生血不能生氣,則脾胃衰微,不勝頻嘔。吾恐氣虛血不易生也,故治法平肝補血之中宜用健脾開胃之藥,以生陽氣,則氣能生血,尤益胎氣耳。然雖氣逆而用補氣之藥,氣旺不益助其逆耶。不知懷妊惡阻,其逆不甚,且逆亦因虛而逆,非因邪而逆也。因邪而逆者,助其氣而逆增;因虛而逆者,補其氣而逆轉。況補氣於補血之中,則陰足以制陽,何患於逆乎。

方用順肝益氣湯∶白芍(三錢)當歸(一錢)白朮(三錢)人參(一錢)茯苓(二錢)熟地(五錢)蘇子(一錢)麥冬(三錢)砂仁(一粒)神曲(一錢)陳皮(三分)水煎服。

一劑惡阻輕,再劑而平,三劑全愈。

此方肝、腎、脾、胃、肺五經同調之法,其意專主於肝腎,肝平則氣不逆,腎旺則血易生。凡胎不動而少帶惡阻者,俱以此方投之,無不安靜如故,有益於孕婦不淺,實勝於四物之湯也。蓋四物湯專治肝,此方不止治肝,所以奏功尤神耳。

用潤肝安娠湯亦佳。

人參 茯苓 扁豆 山藥(各三錢)半夏 熟地 白朮(各五錢)川芎 麥冬 丹皮 蘇子 神曲(各二錢)白豆蔻(一粒)陳皮(三分)水煎服。連服四劑,而惡阻止矣。

妊娠每至五月,肢體倦怠,飲食無味,先兩足腫,漸至遍身,後及頭面俱腫,人以為犯濕而然也,誰知是脾肺之氣虛乎。夫妊娠雖有按月養胎之分,其實不可拘於月數,總以健脾補肺為主。蓋脾統血而肺通氣也,胎非血不蔭,兒非氣不生,脾健則血旺而蔭胎,肺清則氣壯而生子。苟肺衰則氣餒,即不能運氣於皮膚矣。脾虛則血少,即不能運化於肢體矣。氣血兩衰,脾肺失令,飲食難消,精微不化,勢必氣血下陷,不能升舉。而濕邪即乘其所虛之處,聚濕而浮腫矣。治法當補其脾肺之虛,不必以去濕為事。方用補中益氣湯加減治之。

人參(五錢)白朮(五錢)當歸(三錢)黃(三錢)陳皮(三分)甘草(一分)柴胡(一錢)升麻(三分)茯苓(一兩)水煎服。一劑少脹,二劑即寬,三劑漸消,四劑即愈。十劑不再犯也。

補中益氣湯原是升提脾肺之藥,似益氣而不益血也。不知血非氣不生,況濕氣相犯,未便補血,故補氣而助之利濕之味,則氣升而水尤易散耳。然則少用利水之味可也,何重用茯苓至一兩,不幾以利水為君乎。夫重用茯苓於補氣之中,雖是利水,仍是健脾清肺。凡利水之藥,多耗氣血,茯苓與白朮補多於利,所以重用以分濕邪,即所以補氣血耳。

用土金雙培湯亦效甚。

人參 蘇子 茯苓 谷芽 巴戟天 菟絲子 白芍(各三錢)白朮 薏仁(各五錢)山藥(五錢)神曲(二錢)砂仁(一粒)甘草(二分)柴胡(五分)水煎服。四劑全消。

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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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胎門(十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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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小腹作痛,胎動不安,如下墜之狀,人以為帶脈之無力也,誰知脾腎兩虧乎。夫胞胎雖繫於帶脈,而帶脈實關於脾腎,二經虧損,則帶脈力微,胞胎何能勝任乎。然人致脾腎之虧者,非因於飲食之過多,即由於色慾之太甚,不補脾補腎,而帶脈迫急,胞胎所以下墜也。第胞胎通於心腎,不通於脾,補腎可也,何必補脾?不知脾胃為後天,腎為先天,脾非先天之氣不能化,腎非後天之氣不能生,補腎不補脾,則腎之精正不能遽生也。補後天之脾,正所以補先天之腎;補先後天之脾腎,正所以固胞胎之氣。蓋胞胎原備先後天之氣,安可不兼補先後天脾腎哉。

方用安奠二天湯∶人參(一兩)白朮(一兩)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炙甘草(一錢)杜仲(三錢)枸杞子(二錢)扁豆(二錢)水煎服。一劑痛定,二劑胎安,不必三劑。

夫胎動乃脾腎雙虧之症,必須大用參、術、熟地補陰補陽之味,始能挽回於頃刻。世人往往畏用參、術,或少用以冀建功,反致寡效,此方正妙在多用也。

用娛親湯亦效。

熟地(一兩)白朮(一兩)甘草(一錢)人參(五錢)杜仲(五錢)山藥(五錢)水煎服。

婦人懷妊至三、四月,自覺口乾舌燥,咽喉微痛,無津以潤,以致胎動不安,甚則血流如經水,人以為火動之故也,誰知水虛之故乎。夫胎非男精不結,亦非女精不成,逐月養胎,古人每分經絡,其實不能離腎水以養之也。故腎水足而胎安,腎水缺而胎動,又必腎火動而胎始不寧。蓋火之有餘,仍是水之不足,火旺動胎,補腎水則足以安之矣。惟是腎水不能遽生,必須上補肺金,則金能生水,而水有化源,無根之火,何難制乎。方中少加清熱之品,則胎氣易安。

方用潤燥安胎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益母草(二錢)黃芩(一錢)麥冬(五錢)生地(三錢)阿膠(二錢)五味子(二分)水煎服。二劑燥減,又二劑胎安,連服十劑,胎不再動矣。

此方專添腎中之精,雖兼於治肺,然補肺無非補腎,故腎精不燥,火不爍胎,安得而不寧靜乎。

用遏炎散亦效。

熟地(一兩)玄參 地骨皮 麥冬(各五錢)北五味子 甘草(各一錢)貝母(五分)炒棗仁(五錢)水煎服。

婦人有上吐下瀉,以致胎動下墜,痛疼難忍,急不可緩,人以為脾胃之寒極也,誰知脾胃之虛極乎。夫脾胃氣虛,則胞胎無力,必有崩墜之虞。況加之上吐下瀉,則脾胃愈虛,欲胞胎無恙得乎。然而胞胎雖疼痛,而猶不下者,蓋脾胃雖損,而腎氣尚固也。胞胎繫於腎而連於心,腎未損則腎氣交於心,心氣通於胞胎,所以未至於胎墜也。且腎氣能固,則腎之氣必來生脾;心氣能通,則心之氣必來援胃。

脾胃雖虛而未絕,則胞胎雖動而未落耳。治法可不急救其脾胃乎。然而脾胃將絕,止救脾胃而土氣難生,更補助其心腎之火,則火能生土,尤易接續也。

方用援土固胎湯∶人參(一兩)白朮(二兩)肉桂(二錢)山藥(一兩)附子(五分)炙甘草(一錢)杜仲(三錢)續斷(三錢)枸杞子(三錢)山茱萸(一兩)菟絲子(三錢)砂仁(三粒)水煎服。一劑瀉止,二劑吐止,腹中疼痛、急迫無不盡止也。

此方救脾胃之土十之八,救心腎之火十之二。救火輕於救土者,豈土欲絕而火未絕乎?不知土崩,非重劑不能援,火息雖小劑亦可助。熱藥多用,必有太燥之虞,不比溫補之品,可以多用。況懷妊胎動,原系土衰,非系火衰也,何必用大熱之劑,過於助土以傷胎氣哉。

用脾胃兩安湯亦效。

白朮(五錢)白茯苓 人參(各三錢)陳皮(五分)砂仁(一粒)山藥(一兩)薏仁(五錢)水煎服。

婦人有懷抱憂鬱,以致胎動不安,兩脅悶痛,如子上懸,人以為子懸之病,誰知是肝氣之不通乎。夫養胎半系腎水,然非肝血相助,則腎水亦必有獨力難支之勢。

使肝經不郁,則肝氣不閉,而肝血亦舒,自然灌注於胞胎,以助腎水之不足。今肝因憂鬱,則肝且閉塞不通,子無血蔭,安得不上升以覓食乎。此子懸之所必至,乃氣使之升,非子之欲自懸也。治法不必治子懸以瀉子,但開肝氣之鬱結,補肝血之燥干,則子懸自定。

方用解懸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炒梔子(三錢)枳殼(五分)砂仁(三粒)白朮(五錢)人參(一錢)茯苓(三錢)薄荷(二錢)水煎服。一劑悶痛除,二劑子懸定,三劑全安。去梔子多服數劑尤妙。

此方乃平肝解郁之聖藥,郁開而肝不去克土,肝平而木不去生火。況方中又有健脾生胃之藥,自然水谷生精,四布各髒,肝腎有潤澤之機,則胞胎自無乾澀之患,何至嬰兒之上懸哉。

用通肝散亦佳。

白芍(一兩)歸身 川芎 茯苓(各三錢)鬱金 薄荷(各一錢)香附 神曲(各二錢)陳皮(三分)蘇葉(五分)白朮(五錢)水煎服。

婦人有跌閃失足,以致傷損胎元,因而疼痛,人以為外傷之故也,誰知仍是內傷之故乎。凡人跌、撲、閃、挫,亦能動胎,若作跌閃外治,未能奏功。且有因治反墮者,必須大補氣血,少加行動之味,則瘀血自散,胎又得安。然補血宜多,補氣宜少。方用救損湯治之。

歸身(五錢)白芍(三錢)白朮(五錢)人參(一錢)生地(一兩)甘草(一錢)蘇木(三錢)乳香末(一錢)沒藥末(一錢)水、酒煎服。一劑疼痛止,二劑胎不墮矣,不必三劑。

此方既能去瘀,又不傷胎,蓋補血補氣,復無停滯之憂,更少通滑之害。治無胎之跌閃,可建奇功,治有胎之跌閃,尤有殊績者也。

亦可用救傷散治之。

歸身 熟地(各一兩)白朮 白芍 生地 杜仲(各五錢)甘草(一錢)丹皮(二錢)水煎服。

婦人有胎雖不動,腹亦不疼,然時常有血流出,人以為血虛胎漏也,誰知氣虛不能攝血乎。夫血能蔭胎,胎中之血必藉氣以包之,氣虛下陷,血乃隨氣亦陷矣。

夫氣虛則血必旺,血旺則血必熱,血寒則靜,血熱則動,動則必有躍躍欲出之兆,況加氣虛,安得不漏泄乎。猶幸其氣之虛也,倘氣旺血熱,則血必大崩不止,些些之漏出矣。治法補氣之不足,瀉火之有餘,則血不必止而自止。

方用助氣補漏湯∶人參(一兩)甘草(一錢)白芍(五錢)黃芩(三錢)生地(三錢)益母草(二錢)續斷(二錢)水煎服。一劑血止,再劑不再漏也。

此方用人參以補陽氣,用黃芩以瀉陰火,火瀉則血不熱,無欲動之機,氣補則血能包,無可漏之竅,自然氣攝血而血歸經,寧有漏泄之患哉。

用攝血丹亦效。

黃 白朮(各五錢)人參(二錢)甘草 荊芥 破故紙(各一錢)續斷(二錢)肉果(一枚)水煎服。

婦人有懷妊至七、八月,忽然兒啼腹中,腹亦隱隱作痛,人以為胎熱之故也,誰知氣虛之故乎。夫兒在胎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未嘗有一刻之間斷也。然嬰兒至七、八月,母之氣必虛,兒不能隨母之氣以呼吸,則子失母氣而作啼矣。腹中聲啼,似乎可異,其實不必異也。治法大補其氣,使母之氣能哺於子,則子之氣既安,而子之啼亦息。

方用止啼湯∶人參(一兩)黃(一兩)當歸(五錢)麥冬(一兩)橘紅(五分)甘草(一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服即止啼,二服斷不再啼也。

此方用參、、歸、冬、以補肺氣,以肺主氣也。肺氣旺而胞胎之氣不弱,胞中之子自安矣。所以一、二劑而奏功耳。

用接氣飲亦效。

人參 白朮 黃 麥冬(各五錢)茯苓(三錢)當歸(三錢)貝母 神曲(各一錢)炮姜(五分)水煎服。一劑即止啼,四劑不發。

婦人有口渴出汗,大飲涼水,煩躁發狂,腹痛腰疼,以致胎動欲墮,此乃胃火熾炎,熬干胞胎之水故耳。夫胃為水谷之海,多氣多血,以養各臟腑者也。萬物皆生於土,土氣濃而物生,因土中有火也。然則火在胃中,宜乎生土,何以火盛反致太干以害土乎?不知無火難以生土,而多火又能爍水也。土中有火則土不死,土中無水則為焦土,使胃火過旺,必致先爍腎水,而土中燥裂,何以分潤於胞胎哉。土爍之極,火勢炎蒸,犯心而神越,以致嬰兒逼迫,安得不下墮乎。治法必須急瀉其火,濟之以水,水旺而火自衰,火衰而胎自定也。

方用止焚定胎飲∶玄參(二兩)甘菊(三錢)青蒿(五錢)茯苓(三錢)生地(一兩)知母(二錢)白朮(五錢)人參(三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狂少平,二劑狂大定,三劑火盡解,胎亦安也,不必四劑。

此方藥料頗大,恐有不勝之憂,第懷妊而火盛若此,非用大劑之藥,火不肯息,狂不肯止,而胎不肯寧也。然而藥料雖多,均是補水之味,亦正有益無損,不必顧忌耳。

用滋胎飲亦效。

麥冬(二兩)黃芩(三錢)生地歸身(各一兩)天花粉(二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二劑狂定,四劑愈。

婦人懷子在身,痰多吐涎,偶遇鬼祟,忽然腹痛,胎向上頂,人以為子懸之病也,誰知亦有中惡而胎不寧乎。凡不正之氣,最能傷胎。蓋陰邪陽祟多在神宇,潛蹤幽陰岩洞,實其往來之所,觸之最易相犯,故孕婦不可不戒也。治法似宜治痰為主,然而治痰必至耗氣之虛,則痰雖消化,胎必動搖,必須補氣以生血,補血以治痰,少加消痰之味,則氣血不虧,痰又易化,方用消惡安胎湯∶

白朮(五錢)甘草(一錢)白芍(一兩)陳皮(五分)蘇葉(一錢)沉香末(一錢)乳香末(一錢)天花粉(三錢)當歸(一兩)人參(三錢)茯苓(五錢)水煎調服。一劑腹痛定,鬼神亦遠矣。

此方大補氣血,惟圖顧本,正足而邪自消,痰清而胎自定也。

用散惡護胎丹亦效。

人參(三錢)茯苓(五錢)白朮(五錢)半夏(一錢)貝母(一錢)甘草(一錢)白薇(一錢)管仲(三錢)水煎服。一服胎安。

婦人懷妊之後,未至成形,或已成形,其胎必墮,而性又甚急,時多怒氣,人以為氣血之衰,不能固胎,誰知肝火之盛,常動而不靜乎。蓋木中實有相火也,相火宜靜不宜動,靜則安,動則熾。然而木中之火,又最易動而難靜,況加大怒,則火更動而不可止遏,火勢飛揚,不能生氣化胎,反致食氣傷精,自然難蔭而易墮。

治法必須平其肝中之火,大利其腰臍之氣,使氣生血,而血清其火也。

方用利氣瀉火湯∶白朮(一兩)當歸(三錢)甘草(一錢)黃芩(二錢)人參(三錢)白芍(五錢)熟地(五錢)芡實(三錢)水煎服。服二月,胎不墮矣。

此方名為利氣,其實乃補氣也。補氣而不加之瀉火之藥,則氣旺而火不能平,轉害夫氣矣。加黃芩於補氣之中,益以熟地、歸、芍之滋肝,則血不燥而氣益和,氣血既和,不必利氣而無不利矣。況白朮最利腰臍者哉。

用息怒養妊湯亦佳。白芍(二兩)茯苓(五錢)人參(三錢)陳皮(五分)甘草(一錢)熟地(一兩)生地(五錢)白朮(五錢)神曲(一錢)水煎服。

小產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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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因行房顛狂,遂至小產,血崩不止,人以為火動之極也,誰知是氣脫之故乎。凡懷孕婦人,惟藉腎水蔭胎,水原不足,水不足而火易沸,加之久戰不已,則火必大動。若至顛狂,則精必大泄,腎水益干,腎火愈熾,水火兩病,胎何能固。

胎墮而火猶未息,故血隨火崩,有不可止之勢。治法自當以止血為主,然而火動由於水虧,血崩本於氣脫,不急固其氣,則氣散不能速回,血將何生。不大補其精,則精涸不能遽長,火且益熾。方用固氣填精湯治之。

人參(一兩)熟地(一兩)白朮(五錢)當歸(五錢)黃(一兩)炒黑荊芥(二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服。一劑血止,再劑身安,四劑全愈。此方全不清火,惟補氣補精,救其匱乏,奏功獨神者,以諸藥甘溫能除大熱也。

蓋此熱乃虛熱,非實熱耳。實熱可以寒折,虛熱必須溫補,故補氣自能攝血,補精自能止血也。

用固氣止脫湯亦效。

人參 熟地 山茱萸(各一兩)白朮 麥冬(各五錢)甘草(一錢)丹皮(三錢)水煎服。

婦人因跌、撲、閃、損遂至小產,血流紫塊,昏暈欲絕,人以為瘀血之作祟也,誰知是血室傷損乎。夫婦人血室與胞胎相連,胞胎損而血室亦損。然傷胞胎而流血者,其傷淺;傷血室而流血者,其傷深矣。傷淺者,漏在腹;傷深者,暈在心。

同一跌閃之傷也,未小產與已小產治各不同。未小產而胎不安者,宜顧其胎,不可輕去其血;已小產而血大崩者,宜散其血,不可重傷其氣。蓋胎已墮矣,血既盡脫,則血室空虛,惟氣存耳。倘又傷其氣,保無氣脫之憂乎。故必須補氣以生血,新血生而瘀血可止也。

方用理氣止瘀湯∶人參(一兩)黃(一兩)當歸(五錢)紅花(一錢)丹皮(三錢)炒黑乾薑(五分)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瘀血止,二劑昏暈除,三劑全安。

此方用人參、黃以補氣,氣旺而血可攝也。用當歸、丹皮以補血,血生而瘀難留也。用紅花、黑姜以活血,血活而暈可除也。用茯苓以利水,水流而血易歸經也。

用加味補血湯亦神。

黃(二兩)當歸人參(各一兩)丹皮(三錢)荊芥(三錢)益母草(三錢)水煎服。

婦人懷娠,口渴煩躁,舌上生瘡,兩唇腫裂,大便乾結,至數日不通,以致腹痛小產,人以為大腸之火也,誰知是血熱爍胎乎。夫血所以養胎者也,然血溫則胎受其利,血熱則胎受其損。兒在胞中,不啻如探湯之苦,如何存活,自然外越下奔,以避炎氛之逼耳。夫血乃陰水所化,血日蔭胎,則取給甚急,陰水不能速生以變血,則陰虛火動,陰中無非火氣,則血中亦無非火氣矣。兩火相合,焚逼兒胎,此胎之所以下墮也。治法清胞中之火,補腎中之精始可矣。蓋胎中純是火氣,此火乃虛火,非實火也。實火可瀉,虛火宜於補中清之。倘一味用寒涼之藥,以降其火,全罔顧胎之虛實,勢必寒氣逼人,胃中生氣蕭索,何以化精微以生陰水乎?不變為癆瘵者幾希矣。

方用四物湯加減治之。

熟地(五錢)白芍(三錢)川芎(一錢)當歸(一兩)山茱萸(二錢)山藥(三錢)梔子(一錢)丹皮(二錢)水煎服。連服四劑,余血淨而腹痛全消。

用生地飲亦神。

生地二兩,於未小產前救之。若已小產,此方亦可用或減半用之,尤為萬安也。

娠婦有畏寒腹痛,因而落胎者,人以為下部太寒也,誰知氣虛而又加寒犯,遂至不能攝胎而下墮乎。夫人生於火,亦養於火,然火非氣不充,氣旺而後火旺,氣衰則火不能旺矣。人之坐胎者,受父母先天之火也。先天之火即先天之氣成之,故胎成於氣,亦攝於氣。氣旺則胎牢,氣衰則胎弱,胎日加長,氣日加衰,安得不墮哉。況遇寒氣之外侵,則內之火氣更微,當其腹痛時,即用人參、乾薑之藥,則痛止胎安。無如人之不敢用也,因致墮胎,僅存幾微之氣,不急救其氣,用何法以救之乎。

方用黃補血湯∶黃(二兩)當歸(一兩)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劑而血止,三劑而氣旺,庶不致有垂絕之憂也。

倘認定是寒,大用辛熱之品,全不補其氣血,則過於燥熱,必至亡陽,又為可危耳。

用加味參術湯亦效。

人參(一兩)白朮(五錢)甘草(一錢)肉桂(一錢)白扁豆(三錢)水煎服。

妊婦有大怒之後,忽然腹痛,因而墮胎,及胎墮之後,仍然腹痛者,人以為肝經之餘火未退也,誰知血不歸經而痛乎。夫肝藏血,大怒則血不能藏,宜失血而不宜墮胎,胡為血失而胎亦墮乎?不知肝性最急,血門不閉,其血直搗於胞胎,而胞胎之系通於心腎之間,肝血來沖,心腎路斷,而胎氣一時遂絕,此胎之所以墮也。

胎既墮而血猶未盡,故余痛無已也。治法引其肝血仍入於肝中,而腹痛自止。然而徒引肝血,不平其肝木之氣,則氣逆不易轉,即血逆不易歸也。

方用引氣歸血湯∶白芍(五錢)當歸(五錢)炒黑荊芥(三錢)白朮(三錢)丹皮(三錢)炒黑乾薑(五分)香附(五分)鬱金(一錢)甘草(一錢)麥冬(三錢)水煎服。

此方名為引氣,其實仍皆引血也。氣血兩歸,腹猶作痛,余不信也。

用歸經佛手散亦神。

當歸(一兩)川芎白朮(各五錢)荊芥(三錢)炒黑乾薑(一錢)甘草(一錢)人參(三錢)熟地(一兩)水煎服。

鬼胎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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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有懷妊,終年不產,面色黃瘦,腹如斗大,肌膚消削,常至二、三年未生者,此鬼胎也。或入神廟山林,起交感之念,皆能召祟成胎。幸其人不至淫蕩,見祟驚惶,遇合愧恧則鬼祟不能久戀,一交媾而去,然而淫氣妖氛已結於腹,遂成鬼胎。其先人尚未覺,迨後漸漸腹大。蓋人身之氣血不行,內外相包,一如懷胎之兆,有似血臌之形,其實非胎非臌也。治法必用逐穢之藥為主。但人至懷胎數年,即非鬼胎,其氣血必衰,況非真妊,則邪氣甚旺,正不敵邪,虛弱可知,烏可以迅利之藥竟用祛蕩乎。自必從補中逐之為得。

方用蕩鬼湯∶雷丸(三錢)大黃(一兩)紅花(三錢)枳殼(一錢)濃朴(一錢)桃仁(二十粒)當歸(一兩)人參(一兩)牛膝(三錢)丹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腹必大鳴,瀉出惡物半桶,再服二煎,又瀉惡物而愈,斷不可用三劑也。

此方用雷丸以祛穢,又得大黃之掃除,佐之紅花、濃朴等藥,皆善行善攻之品,亦何邪能留於腹中,自然盡情逐下。然用參、歸以補氣血,則邪去而正又不傷,否則單用雷丸、大黃以迅下之,必有血崩氣脫之害矣。倘或自知鬼胎,如室女寡婦之人,一旦成形,雖邪氣甚盛,而真氣未漓,可用岐天師新傳紅黃霹靂散∶紅花半斤,大黃五錢,雷丸三錢,水煎服,亦能下胎。然未免過傷血氣,不若蕩鬼湯,有益無損之更佳也。亦在人斟酌而善用之耳。

用追祟丹亦神效。

大黃(五錢)枳實(三錢)丹皮(一兩)紅花(半斤)附子(二錢)當歸尾(一兩)人參(五錢)牛膝(五錢)麝香(一錢)鱉甲(一兩)半夏(三錢)南星(三錢)桃仁(十四粒)水煎服。一劑而胎破矣,不須二劑。瀉出惡物之後,單用當歸三兩,紅花一兩,水煎服。自然敗血淨而新血生也。連用四劑,自慶安然。

難產門(六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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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腹痛數日,不能生產,人以為氣虛力弱,不能送子出產門也,誰知血虛膠滯,胎中無血,兒不易轉身乎。夫胎之成由於腎之精,而胎之養半資於五臟六腑之血,故血旺者子易生,血衰者子難產。所以臨產之前,必須補血,雖血難驟生,補氣正所以生血也。然徒補其氣,不兼補其血,則陽過於旺,而陰反不足,偏勝之害,恐有升而不降之虞。故又宜氣血之兼補,氣能推送,而血又足以濟之,則汪洋易於轉頭,何至有膠滯之憂哉。方用送子丹治之。

黃(一兩)當歸(一兩)川芎(三錢)熟地(五錢)麥冬(一兩)水煎服。二劑子生,且無橫生倒養之病。

此方補氣補血之藥也。二者相較,補血重於補氣,補氣止有黃,其餘無非補血之品,無論氣血兩平,陰陽交泰,易於生產。而血旺於氣,則胞胎之內,無非血也。譬如舟遇水淺之區,雖用盡人功,終難推展,忽得春水泛濫,則舟能自行,又遇順風之送,有不揚帆而迅走者乎。血猶水也,氣猶風也,無水則風雖順何益哉,故補氣必須補血耳。

用麥冬升麻湯亦效。

麥冬(四兩)升麻(二錢)水煎服。而兒身即轉,易於速下也。

婦人有兒已到門,竟不能產,此危急存亡之時,人以為胞胎先破,水不能推送之故,誰知交骨不開乎。蓋產門之上,原有骨二塊,兩相鬥合,未產之前,其骨自合,將產之際,其骨自開,故交骨為兒門之關,亦為婦人陰門之鍵。然其能開能合者,氣血主之也。無血而兒門自閉,無氣而兒門不開。欲兒門之開闔,必須交骨順滑,自非大補氣血不可。然而閉之甚易,開之甚難。其不開者,因產前之貪色也,過於泄精,則氣血大虧,交骨粘滯而不易開。故開交骨,必須於補氣補血之中用開交骨之藥,兩相合治,不必推生,子自迅下。

方用降子散∶當歸(一兩)人參(五錢)川芎(五錢)紅花(一錢)牛膝(三錢)柞木枝(一兩)水煎服。一劑兒門一聲響亮,骨如解散,子乃直降矣。

此方用人參補氣,用歸、芎補血,用紅花活血,用牛膝下降,用柞木開關,君臣佐使,同心協力,所以取效甚神,用開於補之內也。雖單服柞木亦能骨開,但無補氣補血之藥,則開不易合。兒門不關,不無風入之憂,不若用此方而能開能閉之為妙也。至於兒未到門,萬不可先用柞木以開其門,然用降子散亦正無礙,以其補氣、補血耳。若單用柞木,必須俟兒頭到門,而後用之也。

用突門散亦效。

黃(二兩)敗龜板(一個,搗碎)牛膝川芎(各五錢)附子(三分)水煎服。一劑而兒門開,兒即生矣。加當歸亦可,加人參更神。

婦人生產,有腳先下者,有手先出者,人以為橫生倒產,至危之病,誰知氣血甚衰之病乎。凡兒在胎中,兒身正坐,惟男向內坐,女向外坐,及至生時,則頭必旋轉而後生,此天地造化之奇,實非人力所能勉強。雖然先天與後天未常不並行而不悖,天機之動,必得人力以濟之。人力者,非產母用力之謂也,謂產母之氣血耳。

氣血足而胎必順,氣血虧而胎多逆。蓋氣血既虧,則母身自弱,子在胎中,何能獨強。勢必子身怯弱,雖轉頭而往往無力,故破胞而出,此手足之所以先見。當是時,急以針刺兒手足,則兒必驚縮而入,急用轉天湯救之。

人參(一兩)當歸(二兩)川芎(五錢)升麻(四分)牛膝(三錢)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劑而兒轉身矣,急服二劑,自然順生。

此方用人參、歸、芎以補氣血之虧,人盡知其義,乃用升麻,又用牛膝、附子,恐人未識其妙。蓋兒已身斜,非用提挈則頭不易轉。然既轉其頭,非用下行,則身不速降,二者並用,非加附子則不能無經不達,使氣血之迅達推生也。

用轉氣催生湯亦神。

人參(二兩)川芎(五錢)當歸黃龜膏(各一兩)升麻旋覆花(各一錢)水煎服。一劑兒即轉身而生矣。

婦人有生產三、四日,子已到門,交骨不開,子死而母未亡者,服開交骨之藥不驗,必有死亡之危,今幸不死者,正因其子之死,則胎胞已墮,子母離開,子死而母氣已收,未至同子氣之俱絕也。治法但救其母,不必顧其子矣。然死子在門,塞住其口,亦危道也。仍宜用補血、補氣,使氣血兩旺,死子可出矣。倘徒用祛除降墮之劑,以下其子,則子未必下,母先脫矣。

方用救母丹∶當歸(二兩)川芎(一兩)人參(一兩)荊芥(三錢)益母草(一兩)赤石脂末(一錢)水煎服。

一劑子下。

此方用芎、歸以補血,用人參以補氣,氣血既旺,上能升而下能降,氣能推而血能送,安得有阻滯之憂乎。況益母草善下死胎,赤石脂復易化瘀血,自然一涌而齊出耳。

用牛膝益母湯亦效。

牛膝(三兩)益母草(一兩)水煎服。一劑而死子立下矣。後用人參、當歸各一兩,川芎五錢,肉桂一錢服之,保無變生也。

婦人生產六、七日,胞水已破,子不見下,人以為難產之故也,誰知其子已死於腹中乎。兒在門邊未死者,兒頭必能伸能縮;已死者,必安然不動也。若系未死,少拔其發,兒必退入矣。若只子死腹中者,產母之面必無黑氣,母不死也。若產母有黑氣現面,兼唇黑舌黑者,子母兩死。既知兒死於腹中,而母不死,不能用藥以降之,亦危道也。雖然生產至七日,若用霸道之藥,其氣血困乏,子下而母且立亡,必須仍補其母,補母而子可自出矣。

方用療兒散∶人參(一兩)當歸(二兩)川芎(一兩)牛膝(五錢)鬼臼(三錢)乳香末(二錢)水煎服。一劑而死兒下矣。

凡兒生必轉其頭,原因氣血之虛,致兒頭之難轉,世人往往用催生之藥,耗兒氣血,則兒不能通達,反致閉悶而死,此等之死,實醫殺之也。所以難產之病,斷不可輕用催生之藥。一味補氣補血,全活嬰兒之命,正無窮也。此方救兒死之母,仍用大補氣血,所以救其本也,誰知救本正所以催生哉。

用參救母湯亦神效。

人參 黃(各一兩)當歸(二兩)升麻(五分)龜板(一個)母丁香(三枚)水煎服。一劑而死子下生矣。

婦人產數日而胎不下,服催生藥皆不效,前條曾言交骨難開,不知又有氣結而不行者。夫交骨不開,固是難產,然兒頭到門不能下者,乃交骨之不開也,自宜用開骨之劑。若兒未到門而不產者,非交骨不開之故也。若開其交骨,則兒門大開,兒頭不轉,必且變出非常,萬萬不可輕開兒門也。大約生產之時,切忌坐草太早,兒未轉頭,原難驟生。乃早於坐草,產婦見兒不下,未免心懷懼恐,恐則神祛,神祛則氣下而不升,氣既不升,則上焦閉塞,而氣乃逆矣。上氣既逆,上焦脹滿,氣益難行,氣阻於上下之間,不利氣而催生,則氣愈逆而胎愈閉矣。治法但利其氣,不必催生,胎自下也。

方用舒氣飲∶人參(一兩)紫蘇(三錢)川芎(五錢)當歸(一兩)陳皮(一錢)白芍(五錢)牛膝(三錢)柴胡(八分)水煎服。蔥白七寸同煎。一劑逆轉,兒即下矣。

此方利氣而實補氣也。氣逆由於氣虛,氣虛則易於恐懼,補其氣恐懼自定,恐懼定而氣逆者不知其何以順也。況方中紫蘇、柴胡、白芍、牛膝之類無非平肝疏肺之品,佐人參、芎、歸實有補利之益也,何必開交骨之多事哉。

亦可用歸術降胞湯治之。

當歸(二兩)白朮(二兩)柴胡(一錢)牛膝(三錢)丹皮(三錢)紅花(五錢)荊芥(三錢)益母草(五錢)水煎服。

一劑即產,又不傷胎。

血暈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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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甫產後,忽眼目昏暈,噁心欲吐,額上、鼻尖有微汗,鼻出冷氣,神魂外越,人以為惡血衝心之患也,誰知氣虛欲脫而血暈乎。蓋新產之後,血已盡傾,血舍空虛,止存微氣,倘其人陽氣素虛,則氣祛原不能生血,及胎破而心血隨胎而墮,則心無血養,所望者氣以固之也。今氣又虛脫,心君無護,所剩殘血非正血,不可歸經,內庭變亂,反成血暈之症矣。治法必須大補氣血,不宜單治血暈也。補血以生新血,正活血以逐舊血也。然血乃有形之物,難以速生,氣乃無形之物,易於迅長。補氣以生血,不更易於補血以生血乎。

方用解暈湯∶荊芥(三錢)人參(一兩)當歸(一兩)炮姜(一錢)黃(一兩)水煎服。一劑暈止,二劑心定,三劑氣旺,四劑血生,不再暈也。

此方實解血暈之聖方。凡產後能服此方,斷無退母之症,或人參力不能用,減去大半,或少用一、二錢,余如分兩,多服數劑,無不奏功也。

用參歸荊芥湯亦效甚。

人參(一兩)荊芥(三錢)當歸(一兩)水煎服。

婦人子方下地,即昏暈不語,此氣血雙脫也,本在不救。我受岐天師秘傳,以救萬世產亡之婦,當急用縫衣針刺其眉心之穴,得血出即出語矣。

然後以獨參湯∶人參一兩,急煎灌之,無不生者。倘貧家之婦,無力買參,用當歸補血湯∶黃二兩,當歸一兩,煎湯一碗灌之亦生。萬不可於二方之中輕加附子。蓋附子無經不達,反引氣血之藥走而不守,不能專注於胞胎,不若人參、歸、直救其氣血之絕,聚而不散也。蓋產婦昏暈,全是血舍空虛,無血養心,以致血暈。舌為心之苗,心既無主,舌又安能出聲。眉心者,上通於腦,而下通舌系,則連於心,刺眉心則腦與舌俱通,心中清氣上升,則瘀血自然下降。然後以參、、當歸補之,則氣血接續,何能死亡乎。雖單用參、、當歸亦能生者,然終是刺眉心則萬無一失。瘀血衝心,所以昏暈不語,解其瘀血之沖,真所謂扼要爭奇也。世人但知灸眉之法,誰知刺勝於灸乎。蓋灸緩而刺急,緩則難以救絕,急則易於回生耳。

用參附益母湯治之。

人參(一兩)附子(一錢)益母草(二錢)水煎。遇此等症,急用一人抱住產母,頭頂心解開,以艾火急灸之,必然出聲。然後以參附益母湯救之,多有生者。

有產後三日,發熱惡露不行,敗血攻心,狂言呼叫,甚欲奔走,拿捉不定,人以為邪熱之在胃也,誰知血虛而心無以養乎。產後之血盡隨胎胞外越,則血室空虛,五臟皆無血養,當是之時,止心中之血尚存些微,以護心也。而各臟腑皆欲取給於心,心包為心君之相,攔絕各臟腑之氣,不許入心,故心安神定,是護心者,全藉心包也。然心包亦虛,倘不能障心,各臟腑之氣遂直入心中,以分取心血。而心包情極,既不能顧心,又不能御眾,於是大聲疾呼,本欲召臟腑以救心,而跡反近於狂悖,有無可如何之象,故病似熱而非實熱也。治法大補其心中之血,使各臟腑分取之以自養,不必再求於心君,則心安而心包亦安。

方用安心湯∶干荷葉(一片)生地黃(五錢)丹皮(五錢)當歸(二兩)川芎(一兩)生蒲黃(二錢)水煎調服。

一劑即定,而惡露亦下矣。

此方用歸、芎以補血,何又用生地、丹皮之涼血,似非產後所宜,不知惡血奔心,未免因虛熱而相犯,吾於補中涼之,則涼不為害,況益之干荷葉,則七竅相通,能引邪外出,不內害於心,轉生蒲黃以分解惡露也。但此方止可暫用一劑以定狂,不可多用數劑以取勝,不可不慎也。

用參歸荊棗益母湯亦效。

人參 當歸 炒棗仁(各一兩)荊芥 益母草(各三錢)水煎服。

胞衣不下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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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兒已生地,而胞衣尚留於腹,三日不下,心煩意躁,時欲暈去,人以為胞胎之蒂未斷也,誰知血少乾枯粘連於腹乎。世見胞衣不下,心懷疑懼,恐其上沖於心,有死亡之兆,然胎衣何能沖於心也。但胞衣未下,則瘀血未免難行,有血暈之虞耳。治法仍大補氣血,使生血以送胎衣,則胎衣自然潤滑,生氣以助生血,則血生迅速,尤易推墮也。

方用送胎湯∶當歸(二兩)川芎(五錢)乳香末(一錢)益母草(一兩)沒藥末(一錢)麝香(半分,研)荊芥(三錢)水煎調服。立下。

此方以當歸、川芎補其氣血,以荊芥引氣血歸經,用益母草、乳香等藥逐瘀下胎。新血既長,舊血難存,氣旺上升,瘀濁自然迅降,無留滯之苦也。蓋胞衣留腹,有回顧其母胎之心,往往有六、七日不下,胞衣竟不腐爛,正以其有生氣也。可見胎衣在腹,不能殺人,補之自降也。或謂胞衣既有生氣,補氣補血,則胞衣宜益堅牢,何補之反降?不知子未下,補則益於子,子已下,補則益於母,益子而胞衣之氣連,益母而胞衣之氣脫,實有不同。故此補氣、補血,乃補各經之氣血,以推送之,非補胞膽之氣血,是以補氣、補血,而胎衣反降也。

用加味佛手散殊效。

當歸(二兩)川芎(一兩)益母草(五錢)乳香末(一錢)敗龜板(一具)水煎服。一劑即下也。

婦人子生五、六日,胞衣留於腹中,百計治之,竟不肯下,然又絕無煩躁昏暈之狀,人以為瘀血之粘連也,誰知氣虛不能推送乎。夫瘀血在腹,斷無不作祟之理,有則必然發暈,今安然無恙,是血已淨矣。血淨宜清氣升而濁氣降,今胞胎不下,是清氣下陷難升,遂至濁氣上浮難降。然濁氣上升,必有煩躁之病,今反安然者,是清濁之氣兩不能升也。然則補其氣,不無濁氣之上升乎?不知清升而濁降者,一定之理也。苟能於補氣之中,仍分其清濁之氣,則升清正所以降濁矣。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三錢)黃(一兩)當歸(五錢)升麻(三分)柴胡(三分)陳皮(二分)甘草(一分)白朮(五錢)加蘿蔔子(五分)水煎服。一劑胎衣自下。

夫補中益氣湯補氣之藥,即提氣之藥也。並非推送之劑,何能下胎衣如此之速?不知濁氣之下陷者,由於清氣之不升也。提其氣,則清氣升而濁氣自降,腹中所存之物無不盡降,正不必又去推送之也。況方中又加蘿蔔子數分,能分理清濁,不致兩相格,此奏功之所以神耳。

用加味補血湯亦神效。

黃芪(二兩)當歸(一兩)升麻(五分)益母草(三錢)水煎服。一劑即下。

產後諸病門(十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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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產後,小腹疼痛,甚則結成一塊,手按之益痛,此名兒枕痛也。夫兒枕者,前人謂兒枕頭之物也。兒枕之不痛,豈兒生不枕而反痛乎?是非兒枕可知。既非兒枕,何故作痛?乃瘀血成團未散之故也。此等之痛,多是健旺之婦,血之有餘,非血之不足,似可用破血之藥。然血活則瘀血自除,血結則瘀血作祟,不補血而敗血,雖瘀血可消,畢竟耗損血氣,不若於補血中行其逐穢之法,則瘀血既去,氣血又復不傷。

方用散結安枕湯∶當歸(一兩)川芎(五錢)山楂(十粒)丹皮(二錢)荊芥(二錢)益母草(三錢)桃仁(七個)乳香(一錢)水煎調服。一劑痛即止,不必再劑。

此方逐瘀於補血之中,消塊於生血之內,不專攻痛而其痛自止。人一見兒枕之痛,動以延胡、蘇木、蒲黃、五靈脂之類以化塊,何足論哉。

用歸荊安枕湯亦神。

當歸(五錢)丹皮(一錢)荊芥(三錢)山楂(十粒)水煎服。一劑即止痛。

產後小腹痛,按之即止,人亦以為兒枕之痛也,誰知血虛之故乎。產後亡血過多,則血舍空虛,原能腹痛,但痛實不同。如燥糠觸體光景,此乃虛痛,非實痛也。

凡虛痛宜補,而產後之虛痛尤宜補。惟是血虛之病,必須用補血之劑,而補血之味,大約潤滑居多,恐與大腸不無相礙。然而產後則腸中乾燥,潤滑正相宜也。故補血不特腹中甚安,腸中亦甚便耳。

方用腹寧湯∶當歸(一兩)續斷(二錢)阿膠(三錢)人參(三錢)麥冬(三錢)炙甘草(一錢)山藥(三錢)熟地(一兩)肉桂(二分)水煎服。一劑痛輕,二劑痛止,多服更美。

此方補氣補血之藥也。然補氣無太甚之憂,補血無太滯之害,氣血既生,不必止痛而痛自止矣。

用術歸桂草湯亦神。

白朮當歸(各五錢)肉桂(五分)炙甘草(一錢)水煎服。二劑愈。

產後氣喘最是危症,苟不急治,立刻死亡,人以為氣血之兩虛也,誰知氣血之兩脫乎。夫氣血既脫,人將立死,何故又能作喘?此血已脫,而氣猶未脫也。血脫欲留,而氣又不能留,血之脫,故氣反上喘。但其症雖危,而可救處正在於作喘。

肺主氣也,喘則肺氣若盛,而不知是肺氣之衰。當是時,血雖驟生,止存些微之氣,望肺之相救甚急,肺因血失,氣實無力,難以提挈,則氣安保不遽脫乎。是救氣必須提氣,而提氣必須補氣。

方用救脫活母丹∶人參(二兩)肉桂(一錢)當歸(一兩)麥冬(一兩)山茱萸(五錢)熟地(一兩)枸杞子(五錢)阿膠(三錢)荊芥(炒黑三錢)水煎服。一劑喘輕,二劑喘又輕,三劑喘平,四劑全愈。

此方用人參以接續元陽,然徒補其氣,不補其血,則血燥而陽旺,雖回陽於一時,而不能制陽於永久,亦旋得旋失之道也。即補其血矣,不急補其腎肝之精,則水實不固,陽將安續乎。所以又用熟地、茱萸、枸杞以補其肝腎之精,後益其肺氣,則肺氣健旺,升提有力也。又慮新產之後,用補陰之藥,膩滯不行,加入肉桂以補其命門之火,非惟火氣有根,易助人參以生氣,且能運化地黃之類,以化精微也。然過於助陽,萬一血隨陽動,瘀血上行,亦非萬全之計。更加荊芥引血歸經,則肺氣更安,喘尤速定也。

用蛤蚧救喘丹亦佳。

人參(二兩)熟地(二兩)麥冬(三錢)肉桂(一錢)蘇子(一錢)蛤蚧(二錢)半夏(三分)水煎服。三劑喘定,十劑全愈。

婦產後惡寒噁心,身顫發熱作渴,人以為產後傷寒也,誰知氣血兩虛,正不敵邪之故乎。凡人正氣不虛,則邪斷難入。若正氣已虛,原不必戶外之風襲體,即一舉一動,風即乘虛而入矣。雖然產婦風入易而風出亦易,凡有外邪,俱不必祛風。

況產婦惡寒者,寒由內生,非由外進也。發熱者,熱因內虛,非由外實也。治其內寒,而外寒自散;治其內熱,而外熱自解矣。

方用十全大補湯∶人參(三錢)黃(一兩)白朮(五錢)茯苓(三錢)甘草(一錢)熟地(五錢)白芍(二錢)川芎(一錢)當歸(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二劑寒熱解,身涼矣。

此方但補其氣血之虛,絕不去散風邪之實,正以正氣既足,邪氣自除。況原無邪氣乎,所以治之奏功也。

用正氣湯亦效。

人參 當歸(各一兩)肉桂 炮姜(各一錢)白朮(五錢)甘草(五分)水煎服。二劑愈。

產後噁心欲嘔,時而作吐,人以為胃氣之寒也,誰知腎氣之冷乎。夫胃為腎之關,胃氣寒則胃不能行於腎中,腎氣寒則胃亦不能行於腎內,是胃與腎原不可分為兩治也。惟是產後失血,腎水自涸,宜腎火之炎上,不宜胃有寒冷之虞,何腎寒而胃亦寒乎?蓋新產之餘,其水遽然涸去,其火尚不能生,而寒象自現。治法當補其腎中之火矣。然腎火無水以相濟,則火過於熱,未必不致陰虛火動之虞,必須於火中補火,腎中溫胃,而後腎無太熱之病,胃有既濟之歡也。

方用溫胃止嘔湯∶人參(三錢)橘紅(五分)白豆蔻(一粒)巴戟天(一兩)白朮(一兩)茯苓(二錢)炮姜(一錢)熟地(五錢)山茱萸(五錢)水煎服。一劑吐止,二劑不再吐也,四劑全愈。

此方治胃之藥多於治腎。然治腎仍是治胃,所以胃氣升騰,寒氣盡散,不必用大熱之味,以溫胃而祛寒也。

用全母湯亦神。

白朮 人參 熟地(各一兩)肉桂(二錢)炮姜(五分)丁香(五分)山藥(五錢)水煎服。一劑即止嘔吐。

產後腸下者,亦危症也。人以為兒門不關之故,誰知氣虛下陷而不收乎。夫氣虛下陷,宜用升提之藥以提氣矣。然而新產之婦,恐有瘀血在腹,若提氣,並瘀血亦隨之而上升,則衝心之症,又恐變出非常,是不可竟提其氣,補其氣則氣旺而腸自升。惟是補氣之藥少,則氣衰力薄,難以上升,必須多用,則陽旺力大,而豈能終降耶。

方用升腸飲∶人參(一兩)黃(一兩)白朮(五錢)當歸(一兩)川芎(三錢)升麻(一分)水煎服。一劑而腸升矣。

此方純乎補氣,絕不去升腸,即加升麻之一分,但引氣而不引血,蓋升麻少用則氣升,多用則血升也。

產後半月,血崩昏暈,目見鬼神,人以為惡血衝心也,誰知不慎於房幃乎。夫產後半月,其氣血雖不比初產之一、二日,然氣血新生,未能全復,即血路已淨,而胞胎之傷損如故,斷不可輕易交合,以重傷其門戶。今血崩而至昏暈,且目見鬼神,是心腎兩傷,不止損壞胞胎門戶已也。明是既犯色戒,又加酣戰,以致大泄其精,精泄而神亦脫矣。此等之症,多不可救,然於不可救之中,思一急救之法,舍大補其氣,無別法也。

方用救敗求生湯∶人參(三兩)熟地(一兩)當歸(二兩)川芎(五錢)白朮(二兩)附子(一錢)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棗仁(五錢)水煎服。一劑神定,再劑必暈止而血亦止。否則不可救矣。倘一服見效,連服三劑,減半,再服十劑,可慶更生。

此方補氣回元陽於無何有之鄉,陽回而氣回矣。氣回可以攝血以歸神,可以生精以續命,不必治暈而暈除,不必止崩而崩斷也。

用救死丹治之亦可。

黃芪(二兩)巴戟天(一兩)附子(一錢)白朮(一兩)菟絲子(一兩)北五味(一錢)水煎服。一劑神定,便有生機,可再服也,否則不救。

婦人生產之時,因收生之婆手入產門,損傷尿胞,因致淋漓不止,欲少忍須臾而不能,人以為胞破不能再補也。夫破傷在皮膚者,尚可完補,豈破傷在腹獨不可治療乎。試思瘡瘍之毒,大有缺陷,尚可服藥以長肉,況收生不謹,少有傷損,並無惡毒,何難補其缺陷耶。

方用完胞飲∶人參(一兩)白朮(一兩)當歸(一兩)川芎(五錢)桃仁(十粒)黃(五錢)茯苓(三錢)紅花(一錢)白芨末(一錢)益母草(三錢)以豬、羊胞先煎湯後熬藥,飢服。二十日全愈。

蓋生產,致收生之婆以手探胞,其難產必矣。難產者,因氣血之虛也。因虛而損,復因損而虛,不補其氣血,而脬破何以重完乎。今大補氣血,則精神驟長,氣血再造,少有損傷,何難完補,故旬日之內,即便成功耳。

用補胞散亦神效。

人參(二兩)黃(一兩)麥冬(一兩)白朮(四兩)穿山甲三片,陳土炒松,研細末象皮三錢,人身懷之,研細末)龍骨(醋,研末)水煎藥汁一碗,空腹將三味調服,即熟睡之,愈久愈效。不須三服全愈,真神方也。

婦有產子之後,四肢浮腫,寒熱往來,氣喘咳嗽,胸膈不利,口吐酸水,兩脅疼痛,人以為敗血流入經絡,滲入四肢,以致氣逆也,誰知腎肝兩虛,陰不能入於陽乎。夫婦當產後,氣血大虧,自然腎水不足,腎火沸騰,水不足則不能養肝,而肝木大燥,木中無津,火發於木,而腎火有黨。子母兩焚,將火焰直衝而上,金受火刑,力難制肝,而咳嗽喘滿之病生。肝火既旺,必克脾土,土衰不能制水,而浮腫之病出。然而肝火之旺,乃假旺,非真旺也。假旺者,氣若盛而實衰,故時熱時寒,往來無定,非真熱真寒,是以氣逆於胸膈而不舒。兩脅者,尤肝之部位也,酸乃肝木之味,吐酸脅痛,皆肝虛而腎不能榮之故也。治法補血養肝,更宜補其精以生血,精足而血亦足,血足而氣自順矣。

方用∶人參(三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三錢)白芍(五錢)當歸(五錢)破故紙茯苓芡實(各三錢)山藥(五錢)柴胡(五分)白朮(三錢)水煎服。

方名轉氣湯。方中多是補精補血之品,何名為轉氣耶?不知氣逆由於氣虛,氣虛者,腎肝之氣虛也。今補其腎肝之精血,即所以補其腎肝之氣也。氣虛則逆,氣旺有不順者乎,是補氣即轉氣也。氣轉而各症盡愈,陰入於陽,而陽無格之虞矣。

用歸氣救產湯亦效。

人參(三錢)熟地(五錢)白芍(二錢)茯苓(一錢)山藥(五錢)白朮(五錢)柴胡(三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婦人產後,水道中出肉線一條,長三、四尺,動之則痛欲絕,此帶脈之虛脫也。

夫帶脈束於任、督之脈,任前而督後。兩脈有力,則帶脈堅牢;兩脈無力,則帶脈崩墮。產後亡血過多,無血以養任、督,而帶脈崩墮,力難升舉,故隨溺而隨下也。

帶脈下垂,每作痛於腰臍,況下墮而出於產門,其失於關健也更甚,安得不疼痛欲絕哉。治法大補其任、督之氣,則帶脈自升矣。

方用兩收丹∶白朮(二兩)人參(一兩)川芎(三錢)巴戟天(三錢)山藥(一兩)芡實(一兩)白果(十枚)扁豆(五錢)杜仲(五錢)熟地(二兩)山茱萸(四錢)水煎服。一劑收半,再劑全收。

此方補任、督而仍補腰臍者,以任、督之脈聯於腰臍。補任、督而不補腰臍,則任、督無力,而帶脈何以升舉哉。惟兼補之,任、督得腰臍之助,則兩脈氣旺,何難收帶於頃刻乎。

用收帶湯亦效。

白朮 杜仲 人參(各一兩)荊芥(二錢)水煎服。一劑即收大半,二劑全收,亦不痛也。

婦人產後陰戶內一物垂下,其形如帕,或有角,或二岐,人以為產頹也,誰知肝痿之病乎。夫產後何以成肝痿也?蓋因產前勞役傷氣,又觸動惱怒,產後肝不藏血,血亡過多,故肝之脂膜隨血崩墮,其實非子宮也。若子宮下墮,狀如茄子,止到產門,不越出產門之外。肝之脂膜,往往出產門者至六、七寸許,且有粘席乾落者一片,如掌大,使子宮墮落,人且立死矣,安得重生乎。治法大補其氣血,而少用升提之法,則脾氣旺而易升,肝血旺而易養,脂膜不收而自收矣。

方用收脂湯∶黃芪(一兩)人參(五錢)白朮(五錢)升麻(一錢)當歸(三錢)白芍(五錢)水煎服。

一劑即收。

或疑產婦禁用白芍,何以頻用奏功?嗟乎!白芍原不可頻用也。然而病在肝者,不可不用,況用之於大補氣血之中,在芍藥亦忘其酸收矣,何能作祟乎。且脂膜下墮,正藉酸收之味,助升麻以提氣血,所以無過而反能奏功耳。

用葳蕤收陰湯亦效。

葳蕤(二兩)人參(一兩)白芍(三錢)當歸(一兩)柴胡(五分)水煎服。四劑愈,十劑全愈。

下乳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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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產後數日,絕無點滴之乳,人以為乳管之閉也,誰知氣血之涸乎。夫無血不能生乳,而無氣亦不能生乳。乳者,氣血所化也。然二者之中,血之化乳,又不若氣之化乳為速。新產之後,血已大虧,生血不遑,何能生乳,全藉氣以行血而成乳也。今數日乳不下,血誠少,而氣尤微。世人不知補氣之妙,一味通乳,無氣則血從何生?無血則乳從何化?不幾向乞人而求食,問貧兒而索金耶。治法補其氣以生血,不可利其竅而通乳也。

方用通乳丹∶人參(一兩)當歸(二兩)麥冬(五錢)黃(一兩)豬蹄(二個)木通(三分)桔梗(三分)水煎服。二劑而乳如泉流矣。

此方但補氣血以生乳,正以乳生於氣血也。

用化乳丹亦佳。

當歸 熟地黃(各一兩)麥冬(三錢)山茱萸(四錢)川山甲(一片)菟絲子(五錢)枸杞子(三錢)水煎服。

連用四劑,即多乳矣。

有壯婦生產後數日,或聞丈夫之嫌,或聽公姑之啐,遂至兩乳脹滿作痛,乳汁不通,人以為陽明之火也,誰知肝氣之鬱結哉。夫陽明多氣多血之腑,乳汁之化,原屬陽明,然而陽明屬土,必得肝木之氣相通,則稼穡作甘,始成乳汁,未可全責之陽明也。壯婦產後,雖亡血過多,而氣實未衰,乳汁之化,全在氣而不盡在血也。

今產數日而兩乳脹滿作痛,是欲化乳而不可得,明是有郁而肝氣不揚,陽明之土氣亦因之同郁,木土不相合而相郁,安得而化乳哉。治法大抒其肝木之氣,則陽明之氣血自通,不必通乳而乳自通也。

方用通肝生乳湯∶白芍(五錢)當歸(五錢)麥冬(五錢)通草(一錢)柴胡(二錢)白朮(五錢)甘草(三分)熟地(一兩)遠志(一錢)水煎服。一劑即通。

此方藥味太重,治產婦似乎不宜。不知健婦抱郁,不妨權宜用之,若非少壯之女,雖因郁少乳,不可全用。減半治之,亦不全失,又在臨症時裁酌之也。

用生汁湯亦佳。

當歸(二兩)川芎(四錢)通草(一錢)柴胡(五分)麥冬(四錢)白朮(五錢)甘草(三分)熟地(一兩)水煎服。四劑必大通。

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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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癰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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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背心間先發紅瘰,後漸漸紅腫,此發背之兆也,最為可畏。古人云∶外大如豆,內大如拳;外大如拳,內大如盤。言其外小而內實大也。然而癰疽等毒,必須辨其陰陽∶有先陰而變陽者,有先陽而變陰者;有前後俱陽者,有前後俱陰者。

陽症雖重而實輕,陰症雖輕而實重;先陰而變陽者生,先陽而變陰者死。病症既殊,將何以辨之?陽症之形,必高突而腫起;陰症之形,必低平而陷下;陽症之色純紅,陰症之色帶黑;陽症之初起必痛,陰症之初起必癢;陽症之潰爛,必多其膿;陰症之潰爛,必多其血;陽症之收口,身必輕爽;陰症之收口,身必沉重。至於變陰變陽,亦以此消息斷斷不差也。倘見紅腫而高突,乃陽症之癰也。乘其肉腫初發,毒猶未化,急以散毒之藥治之,可隨手愈也。發背而至橫決者,皆因循失治,以致破敗而不可救,陽變陰者多矣。救癰如救火,宜一時撲滅,切勿見為陽症無妨,而輕緩治之也。

方用急消湯∶忍冬藤(二兩)茜草(三錢)紫花地丁(一兩)甘菊花(三錢)貝母(二錢)黃柏(一錢)天花粉(三錢)桔梗(三錢)生甘草(三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消,不必四劑也。

此方消陽毒之初起極神。既無迅烈之虞,大有和解之妙。世人不知治法,謂陽毒易於祛除,孟浪用虎野狼之藥,雖毒幸消散,而真氣耗損於無形,往往變成別病,乃醫者成之也。

人有背心發瘰,癢甚,已而背如山重,悠悠發紅暈,如盤之大,此陰癰初起之形象也,最為可畏,尤非前症陽癰可比。乃一生罪孽,鬼祟纏身,必然譫語胡言。

如見此等症候,本不可救。然而人心善惡成於一念之遷悔,求生無術,亦見醫道無奇。蓋陽症有可救之術,陰症豈無可生之理,總在救之得法耳。大約陰癰之症,雖成於鬼祟之纏身,然必正氣大虛,邪得而入之也。設正氣不虛,邪將安入。故救陰癰之症,必須大用補氣補血之藥,而佐之散郁散毒之品。則正旺而邪自散矣。

方用變陽湯∶人參(二兩)黃(二兩)金銀花(半斤,煎湯代水)附子(一錢)荊芥(炒黑,三錢)柴胡(二錢)白芍(一兩)天花粉(五錢)生甘草(五錢)井花水煎汁二碗服,渣再煎,服後陰必變陽而作痛。再一劑而痛亦消,再服一劑而全愈,竟消滅無形也。

然人不致皮破血出,斷不肯信,雖然先用此等之藥以治發背,毋論病患不肯服,即醫生亦不肯用,或醫生知用此治療,而病患之家亦不肯信。往往決裂潰爛,瘡口至如碗大而不可收,始悔參、之遲用矣。予既論此症,又多戒辭,勸人早服此方,萬不可觀望狐疑,喪人性命。蓋陽毒可用攻毒之劑,而陰毒須用補正之味。用人參、黃以補氣,氣旺則幽陰之毒不敢入心肺之間。而金銀花性補,善解陰毒,得參、而其功益大,然非得附子則不能直入陰毒之中而又出於陰毒之外。毒深者害深,又益之生甘草以解其餘毒。然毒結於背者,氣血之壅也,壅極者郁之極也。故加柴胡、荊芥、白芍、天花粉之類消痰通滯,開郁引經,自然氣宣而血活,痰散而毒消矣。

人有背癰潰爛,洞見肺腑,瘡口黑陷,身不能臥,口渴思飲,人以為陽症之敗壞也,誰知是陰虛而不能變陽乎。夫背癰雖有陰陽之分,及至潰膿之後,宜補內不宜消外,則陰陽之症一也。潰爛而至肺腑皆見,此乃失補之故,使毒過於沿燒,將好肉盡化為瘀肉耳。肉瘀自必成腐肉,而腐自必洞見底里。見此等症候,亦九死一生之兆也。倘胃氣健而能食者,猶可救。倘見食則惡者,斷無生意。雖然,能用參、、歸、熟亦有可生,不可棄之竟不救也。方用轉敗湯救之。

人參(二兩)生黃(一兩)熟地(二兩)肉桂(二錢)白朮(四兩)當歸(一兩)金銀花(四兩)麥冬(二兩)山茱萸(一兩)遠志(三錢)北五味子(一錢)茯苓(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胃氣大開者,即可以轉敗為功也。倘飲之而稍能健飯,亦在可救。惟恐飲之杳無應驗者,是胃氣日絕也,不必再治之矣。或飲之而飽悶,少頃而少安者,亦有生機。

此方補其氣血,而更補其肺腎之陰。蓋陰生則陽長,陰陽生長則有根,易於接續。而後以金銀花解其餘毒,則毒散而血生,血生而肉長,肉長而皮合,必至之勢也。倘日以解毒為事,絕不去補氣血之陰陽,則陰毒不能變陽,有死而已,可勝悲悼哉。人有背癰將愈,而瘡口不收,百藥敷之絕無一驗,人以為餘毒之未盡也,孰知是陰虛而不能濟陽。夫癰疽,初起則毒盛,變膿則毒衰,膿盡則毒化矣。瘡口不收,乃陰氣之虛,而非毒氣之旺。世人不知治法,尚以敗毒之藥攻之,是已虛而益虛也,欲其肌肉之長,何可得乎。然亦有用補法而仍未效者,但用陽分之品以補其陽,而不用陰分之藥以補其陰也。獨陰不長,而獨陽亦不生。癰疽至膿血已盡,則陰必大虛,止補其陽,則陽旺陰虛,陰不能交於陽矣。陽有濟陰之心,陰無濟陽之力,所以愈補陽而陰愈虛,而瘡口愈難合也。治法必須大補其陰,使陰精盛滿,自能灌注於瘡口之中,不用生肌外敷之藥而瘡口之肉內生矣。

方用生膚散∶麥冬(一兩)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人參(五錢)肉桂(一錢)當歸(一兩)忍冬藤(一兩)白朮(五分)水煎服。二劑而肉自長,又二劑外口自平,又二劑全愈。

此方補陰之藥多於補陽,使陰勝陽也。然補陽仍是補陰之助,以其能入陰之中,交於陽之內也。忍冬藤非特解余剩之毒,取其能領諸藥至於瘡口之間也。

人有背瘡長肉,瘡口已平,忽然開裂流血,人以為瘡口之肉未堅也,誰知是色慾惱怒之不謹耳。大凡瘡癰之症,最忌色慾,次忌惱怒。犯惱怒新肉有開裂之虞,犯色慾新肉有流血之害;犯惱怒者不過疾病,犯色慾者多致死亡。其瘡口開裂之處,必然色變紫黑,而流水之處,必然肉變敗壞矣。此時必須急補氣血,萬不可仍治其毒。蓋前毒未盡,斷難收口,復至腐爛,新肉不堅,而自涌決裂也。況發背新愈之後,其精神氣血盡為空虛,若交合泄精,遂至變害非常,舍補氣血,又安求再活乎?即補氣血以些小之劑,欲收危亂之功,大廈傾頹,豈一木能支哉。故又須大劑救之,而後可方用寒變回生湯∶

人參(四兩)黃(三兩)當歸(二兩)北五味子(二錢)麥冬(二兩)肉桂(三錢)白朮(二兩)山茱萸(五錢)忍冬藤(二兩)茯苓(一兩)水煎服。一劑而肉不腐,二劑而肉自生,三劑而皮仍合,四劑瘡口平復。切戒再犯,再犯無不死者,即再服此方無益也,可不慎乎!此救瘡瘍壞症仙丹,不止療發背愈後犯色之敗腐也。人疑泄精以致決裂,宜用熟地以大補之,何故反置而不用?以熟地補陰最緩,而症犯甚急,所以舍熟地之不可用。此方服數劑之後,各宜減半,惟多加熟地,留為善後之計耳。

人有夏月生背癰,瘡口不起,脈大而無力,發熱作渴,自汗盜汗,用參、大補之劑,益加手足逆冷,大便不實,喘促嘔吐,人以為火毒太盛也,誰知是元氣大虛,補不足以濟之。夫癰分陰陽,瘡口不起,乃陰症而非陽症也。脈大似乎陽症,大而無力,非陰而何。發熱作渴,此水不足以濟火,故陡渴陡汗也。既陰症似陽,用參、陽藥以助陽,正氣足以祛陰而返陽矣,何以愈補而反逆冷嘔吐?此陰寒之氣正甚,而微陽之品力不能勝耳。非加附子辛熱之品,又何能斬關入陣以祛蕩其陰邪哉。

方用助陽消毒湯∶人參(半斤)黃(一兩)當歸(四兩)白朮(四兩)陳皮(一兩)附子(五錢)水煎膏,作二次服,諸症退。連服數劑,瘡起而潰,乃減半。又用數劑而愈。

此非治癰之法也,然治癰之法而輕治此等之症,鮮不立亡。可見治癰不可執也。

大約陽癰可以消毒化痰之藥治之,陰癰之病萬不可用消毒化痰之味。此實治癰之變法,醫者不可不知。

人有背生癰疽,潰膿之後,或發熱,或惡寒,或作痛,或膿多,或流清水,自汗盜汗,膿成而不潰,口爛而不收,人以為毒氣之未盡也,誰知五臟虧損,血氣大虛之故。凡人氣血壯盛,陰陽和平,何能生毒?惟其臟腑內損,而後毒氣得以內藏,久之外泄,及至癰疽發出,其毒自不留內。然臟腑原虛,又加流膿流血,則已虛益虛。觀其外,瘡口未斂,似乎有餘;審其內,氣血未生,實為不足。法當全補,不宜偏補夫一髒,致有偏勝之虞也。方用十全大補湯最妙,以其合氣血而兩補之耳。

然而用之往往不效者,非方之不佳,乃用方之不得其法耳。夫背癰何等之症,豈用尋常細小之劑所能補之?必須多加分兩,大劑煎飲,庶幾有濟。予因酌定一方,以請正於同人也。

用∶人參(一兩)黃(二兩)白芍(五錢)肉桂(二錢)川芎(三錢)熟地(二兩)當歸(一兩)白朮(五錢)茯苓(五錢)生甘草(三錢)水煎服。服一劑有一劑之效。

世疑此方絕不敗毒,如何化毒而生肉。不知癰疽未潰之前以化毒為先,已潰之後補正為急,縱有餘毒未盡,不必敗毒。蓋敗毒之藥,非寒涼之品,即消耗之味也。

消耗則損人真氣,寒涼則傷人胃氣。真氣損則邪氣反盛,胃氣傷則谷氣全無,又何能生長肌肉哉。惟十全大補湯專助真氣以益胃氣,故能全效耳。且此方不特治背癰之已潰,即瘡瘍已潰者皆宜用之。

肺癰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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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胸膈間作痛,咳嗽時更加痛極,手按痛處,尤增氣急,人以為肺經生癰也,誰知是肺熱生癰耳。夫肺為嬌髒,藥食之所不到者也,故治肺甚難。肺熱害肺,既可成癰,將何法療之?療之法,似宜救火以瀉肺。肺藥不可入,而肺為脾之子,脾經未嘗不受藥也,補其脾經之土,則土能生金也。平其肝經之木,則金不能克木矣。

清其心經之火,則火不能刑金也。三經皆有益於肺,無損於金,則肺氣得養,而後以消毒之品直解其肝中之邪,何難於不收乎。

方用全肺湯∶元參(三兩)生甘草(五錢)金銀花(五兩)天花粉(三錢)茯苓(三錢)白芍(三錢)麥冬(二兩)水煎服。一劑而痛減,二劑而內消矣。

大凡癰疽之症,必須內消,不可令其出毒。內消之法,總不外脾肝心三經治之,而無別消之道。或曰∶肺之子腎也,獨不可治腎以消乎。然肺癰之成,雖成於火爍肺金之液,實因肝氣之自虛也。補腎雖使肺氣不來生腎,惟是肺氣相通,補腎之水,恐肺氣下降,而火毒反不肯遽散,不若止治三經,使肝氣得養,自化其毒,不遺於腎之為妙也。

人有胸膈作痛,咳嗽不止,吐痰更覺疼甚,手按痛處不可忍,咽喉之間,先聞腥臭之氣,隨吐膿血,此肺癰不獨已成,而且已破矣。夫肺癰未破者易於消,已破者難於治,為膿血未能遽淨耳。然得法,亦不難也。蓋肺之所以生癰者,因肺火不散也,然肺火來,因肺氣虛也,肺虛而火留於肺,火盛而後結為癰。不補虛而散火,而未成形者何以消,已成形者何以散,既潰爛者,又何以愈哉。是虛不可不補,而補虛者補何髒乎,必須補肝氣之虛,而肺不能直補其氣,補胃氣之虛,則肺氣自旺也。今癰已破矣,多吐膿血,則肺氣尤虛,雖毒尚存,不可純瀉其毒,於補氣之中而行其攻散之方,而行其攻散之法,則毒易化而正氣無傷。

方用完肺飲∶人參(一兩)元參(二兩)蒲公英(五錢)金銀花(二兩)天花粉(三錢)生甘草(三錢)桔梗(三錢)黃芩(一錢)水煎服。一劑膿必多,二劑膿漸少,三劑疼輕,四劑而又輕,五劑痛止,膿血亦止,六劑竟奏全功。

此方補胃中之氣,即瀉胃中之火。胃氣旺,肺氣不能衰,胃火衰,肺火不能旺,所以能敗毒而又能生肉耳。其諸藥亦能入肺,不單走於胃,然而入胃者十之八,入肺者十之二,仍是治胃益肺之藥也。或問∶肺癰已破,病已入里,似不宜升提肺氣。

南昌喻嘉言謂,宜引之入腸,而先生仍用桔梗以開提肺氣,恐不可為訓。嗟乎,予所用之藥,無非治胃之藥,藥入於胃,有不引入腸者乎。然肺氣困頓,清肅之令不行,用桔梗以清肺,上氣通而下氣更速,然則上之開提,正下之迅遂也。

人有久嗽之後,肺受損傷,皮膚黃瘦,咽嗌雌啞,自汗盜汗,臥眠不得,口吐稠痰,腥臭難聞,而毛悴色憔,嗽之時必忍氣須臾,輕輕吐痰,始覺膈上不痛,否則必大痛不已,氣息奄奄,全無振興之狀,人以為肺中生癰也,誰知是肺痿而生瘡耳。此症本系不救之病,然治之得法,調理又善,亦有生機者。夫肺癰與肺痿不同,肺癰生於火毒,治之宜速,肺痿成於勞傷,治之宜緩。火毒宜補中用瀉,勞傷宜補中帶清。瀉與清不同,而補則同也。惟是瀉中用補,可用大劑;清中用補,可用小劑。忽忘勿助,若有若無,庶能奏功也。

方用養肺去痿湯∶金銀花(三錢)生甘草(五錢)生地(二錢)麥冬(三錢)紫菀(五錢)百部(五分)百合(二錢)款冬花(三分)天門冬(一錢)貝母(三分)白薇(三分)水煎服。服十劑,膈上痛少輕者,便有生機。再服十劑更輕,再服十劑而漸愈,前後共服六十劑,而始全愈也。是方不寒不熱,養肺氣於垂絕之時,保肺葉於將痿之頃,實有奇功。倘捷效於一旦,必至輕喪於須臾,寧忍耐以全生,切勿欲速而送死。世有膏粱子弟,多食濃味,燔熬烹炙煎炒之物,時時吞嚼,或美香醪,乘興酣飲,遂至咽干舌燥,吐痰唾血,喘急膈痛,不得安臥,人以為肺經火熾也,誰知是肺癰已成耳。夫肺為五臟之蓋,喜清氣之熏蒸,最惡燥氣之炎逼。今所飲所食,無非辛熱之物,則五臟之中全是一團火氣,火性炎上,而肺金在上,安得不受害乎。肺既受害,不能下生腎水,腎水無源,則腎益加燥,勢必取資於肺金,而肺金又病,能不已虛而益虛,已燥而更燥也。況各經紛然來逼,火烈金刑,肺間生癰,必然之勢也。治之法,化毒之中益之養肺之法,降火之內濟之補腎之方,庶幾已成者可痊,未成者可散也。方用枝桑清肺丹∶桑葉(五錢)紫菀(二錢)犀角屑(五分)生甘草(二錢)款冬花(一錢)百合(三錢)杏仁(七粒)阿膠(三錢)貝母(三錢)金銀花(一兩)熟地(一兩)人參(三錢)水煎,將犀角磨末沖服,數劑可奏功也。此方肺腎同治,全不降火。蓋五臟之火因飲食而旺,乃虛火而非實火也。故補其水而金氣堅,補其水而虛火息。況補中帶散,則補非呆補,而火毒又容易辭也。

肝癰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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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素多惱怒,容易動氣,一旦兩脅脹滿,發寒發熱,既而脅痛之極,手按痛處不可忍,人以為肝火之盛也,誰知是肝葉生瘡耳。世人但知五臟中惟肺生癰,不知肝亦能生癰也。且《靈》、《素》諸書亦未有及,得毋創論以驚世乎。余實聞異人有謂∶脅痛手不可按者,肝葉生癰也。《靈》、《素》二經不談者,肝經生癰世不常有,古人未有此症,所以晷而不言。蓋古今之氣運不同,而癰毒之生長不一。肝一惱怒,則肝葉張開,肝氣即逆。大怒之後,肝葉空脹,未易平復。且怒必動火,怒愈多而火愈盛,火盛必爍干肝血,爍干則肝氣大燥,無血養肝更易發怒。怒氣頻傷,欲不鬱結而成癰,烏可得乎。然癰生於內,何從而見。然內不可見而外即可辯也。

凡生癰者,脅在左而不在右,左脅之皮必現紅紫色,而舌必現青色,以此辯症,斷斷無瘥。治之法,必平肝為主而佐之瀉火去毒之藥,萬不可因循時日,令其潰爛而不可救也。

方用化肝消毒湯∶白芍(三兩)當歸(三兩)炒梔子(五錢)生甘草(三錢)金銀花(五兩)水煎汁一碗,飲之。

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又輕,三劑而痛如失。減半再服數劑而全愈。

此方用當歸、白芍直入肝中以滋肝血,則肝血驟生,易解肝血之燥。又得甘草以緩其急,梔子清火,金銀花解毒,安得不取效之捷哉。蓋是火毒既盛,肝血大虧,用此方而不如此大劑煎飲,亦自徒然。倘執以肝火之旺而非是肝癰之成,單用歸、芍以治脅痛,斷不能取效也。

人有左脅間疼痛非常,手按之更甚,人以為脅痛,而不知非脅痛也,此乃肝經之癰耳。夫肝經生癰,多得之惱怒,予前條已暢論之矣。然而肝癰不止惱怒能生,而憂鬱亦未嘗不生癰也。惟因惱怒而得之者,其痛驟;因憂鬱而得之者,其痛緩。

當初痛之時,用逍遙散大劑煎飲,痛立止,又何至成癰也。因失於速治,而肝中鬱氣苦不能宣,而血因之結矣。血結不通,遂化膿而成癰,其勢似乎稍緩,然肝性最急,癰成而毒發其驟也。世有脅痛數日而死者,正因生癰毒敗而死,非脅痛而即能死人,可不急救治之乎。

方用宣郁化毒湯∶柴胡(二錢)白芍(一兩)香附(二錢)薄荷(二錢)當歸(一兩)陳皮(一錢)枳殼(一錢)天花粉(三錢)生甘草(三錢)金銀花(一兩)水煎服。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減,三劑而痛又減,四劑全愈。重則不出六劑。愈後用四物湯大劑調治,不再發也。

夫肝癰世不常見,既有前條,不必又論及此。然肝癰不可見,而脅痛世人之所常病,吾特發明憂鬱之能成又若此,則人知急治,何至成癰哉。

大腸癰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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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腹中痛甚,手不可按,而右足屈而不伸,人以為腹中火盛而存食也,誰知是大腸生癰耳。大凡腹痛而足不能伸者,俱是腸內生癰耳。惟大腸生癰,亦實有其故,無不成於火,火盛而不散,則鬱結而成癰矣。然而火之有餘,實本於水之不足,水衰則火旺,火旺而無制,乃養成其毒而不可解。然則治之法,又何必治火哉,壯水以治火,則毒氣自消。

方用清腸飲∶金銀花(三兩)當歸(二兩)地榆(一兩)麥冬(一兩)元參(一兩)生甘草(三錢)薏仁(五錢)黃芩(二錢)水煎服。一劑而痛少止,二劑而足可伸,再二劑而毒盡消矣。

此方純陰之物,而又是活血解毒之品,雖瀉火實滋陰也。所以相濟而相成,取效故神耳。倘不益陰以潤腸,而惟攻毒以降火,則大腸先損,又何勝火毒之凌爍哉。

毋怪愈治而愈不能效也。

人有大腸生癰,右足不能伸,腹中痛甚,便出膿血,肛門如刀割,此腸癰已經潰爛也。能食者生,不能食者死。雖然,不能食之中亦有非因火毒之熾而然者,又不可因其不能食而棄之也。大凡生此各種癰瘡,俱以有胃氣為佳,無胃氣,毋論陰毒陽毒多不可救。故治陰疽之病,斷以扶胃氣為第一法,而少加之敗膿祛毒之藥,則正氣無傷而火毒又散。今大腸癰破,而致飲食不思,則胃氣已盡絕,大危之症也。

不急補胃,惟治癰,必死之道也。

方用開胃救亡湯∶人參(一兩)金銀花(二兩)山藥(一兩)生甘草(三錢)薏仁(一兩)元參(一兩)白朮(一兩)山羊血(研末,一錢)水煎調服。一劑胃開,二劑膿少,三劑痛止,四劑全愈。

此方全去救胃,而敗膿祛毒已在其中。妙在金銀花雖治毒而仍滋陰之藥,為瘡家奪命之物,軍乃至仁至勇之師,又得參、術以補助其力,即散毒尤神。山羊血止血消渴且善通氣,引諸藥入癰中解散之,乃鄉導之智者也。合而治之,則調合有人,撫綏有人,攻剿有人,安得不奏功如神乎。自然胃氣大開,化精微而輔輸於大腸也。

倘胃氣未傷,服之尤奏功如向,萬勿疑畏不用此方,枉人性命耳。

人有大腸生癰,小腹痛甚,淋漓不已,精神衰少,飲食無味,面色痿黃,四肢無力,自汗盜汗,夜不能臥,人以為火盛生癰也,誰知水衰不能潤腸耳。夫大腸之能傳導者,全藉腎水之灌注。今因醉飽房勞,過傷精力,大泄其精,遂至火動而水涸,又加生冷並進,以致氣血乖違,濕動痰生,腸胃痞塞,運化不通,氣血凝滯而成癰也。然則生癰之先,本是腎水不足,癰潰之後,又複流其水,是因虛而益虛矣。若作久毒治之,鮮不變為死症,必須大補其腎水,而並補其脾胃之氣,則脾胃化精,生水更易,枯涸之腸一旦得滂沱之潤自然淹足,不必治癰而癰已化,氣血足而肌肉生也。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

熟地(二兩)山藥(八錢)牡丹皮(六錢)山茱萸(八錢)茯苓(三錢)澤瀉(一錢)人參(一兩)黃(五錢)麥冬(一兩)水煎。連服數劑,腹痛止而精神健,前症頓愈。

此方六味以補腎水,加人參、麥冬、黃以補脾胃之土,土旺而肺氣自旺。肺與大腸為表里,且又為腎之母,自然子母相需,表里相顧,故奏功如神也。

小腸癰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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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腹痛口渴,左足屈而不伸,伸則痛甚,手按其痛處更不可忍,人以為腸中生癰也,然而腸中生癰不同,有大小腸之分,屈右足者大腸生癰,屈左足者小腸生癰也。今屈而不伸者即在左足,是癰生於小腸而非生於大腸矣。惟是大腸之癰易治,小腸之癰難醫,以大腸可瀉而小腸難瀉也。雖然,得其法又何不可瀉哉。蓋大腸可瀉其火從糟粕而出,小腸可瀉其火從溲溺而泄也。

方用泄毒至神湯∶金銀花(三兩)茯苓(一兩)薏仁(一兩)生甘草(三錢)車前子(三錢)劉寄奴(三錢)澤瀉(三錢)肉桂(一分)水煎服。一劑而水如注,二劑而痛頓減,三劑而症如失,不必四劑也。

此方俱利水之藥,止一味金銀花消毒之味,何以建功之神如此?蓋小腸之毒必須內消,而內消之藥,舍金銀花實無他藥可代,以他藥消毒皆能損傷正氣,而小腸斷不可損傷,故必須以金銀花為君。但金銀花不能入小腸之中,今同茯苓、薏仁、澤瀉、車前子之類引入小腸,又加肉桂一分,得其氣味引入膀胱,從溲溺而化。又恐火毒太盛,諸藥不能迅逐,更加劉寄奴之速祛,甘草之緩調,剛柔遲速並行,既無留滯之虞,而復無峻烈之害,自然火毒殆盡膀胱小腸而出也。

人有腹痛呼號不已,其痛卻在左腹,按之痛不可忍,不許人按,醫以為食積在大腸也,誰知是小腸之生癰耳。凡腸癰必屈其足,而今不屈足,似非腸癰之病。然腸癰生於腸內者必屈其足。在大腸者屈右足而不伸,在小腸屈左足而不伸也。

若癰生於腸外者,皆不屈足。痛在左則小腸生癰,痛在右則大腸生癰也。至食積燥屎之痛,時而痛,時而不痛。故痛在左,明是小腸之外生癰也。大小腸生癰於腸內尚可破潰,而大小腸生癰於腸外斷不可使之破潰者,以腸外無可出之路,皆必死之症也,而小腸更甚,必須急早治之。

方用內化丹∶金銀花(四兩)當歸(二兩)車前子(五錢)生甘草(三錢)茯苓(一兩)薏仁(一兩)水煎服。一劑而痛大減,二劑而痛又減,三劑而痛全止,四劑全愈。

此方即前方之變方也。但前方以利水之中而行其敗毒之法,此方於利水之中補血以敗毒之法也。蓋癰破利水則毒隨水出,易於祛除;癰未破,不補血以利水,則水泄而血虛,難於消化,同中之異,不可不知也。然此方亦須急早治之則有益,否則癰雖愈而瘀血流於腸外,必有終身腹痛之病也。

人有腹痛驟甚,小便流血,左足不能伸,人以為小腸生癰也,誰知是小腸之火太盛耳。夫小腸生癰,必屈左足,今左足不伸,明是生癰之證,而予獨謂是火盛者何故?不知生癰必有其征,未有一旦驟生而即流血者也。癰日久而膿生,膿欲盡而血出,豈有不潰不爛而先出血者。然左足之屈則又何也?蓋小腸與大腸不同,小腸細而大腸寬,寬者可以容邪,而細者難以容邪,此必然之理。小腸受火煎熬,則腸中逼迫,腸不能舒,而左足應之,故暫屈而不伸耳。但不可因足之不伸即信是癰,而妄用解毒之藥。然從何處辨之?因其初病之時,辨其小便之有血無血耳。初起痛而足屈,若小便無血,乃是生癰;初起痛而足屈,小便有血,乃是火痛,斷不可瘥也。治之法瀉其火邪,不必化毒而痛止足伸矣。方用小柴胡湯加味治之。

柴胡(一錢)黃芩(三錢)甘草(一錢)茯苓(五錢)人參(二錢)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足伸,二劑而血止,腸亦不痛矣。

小柴胡湯非治小腸之藥也,何以用之而效驗之捷如此。因小腸之火盛者,起於肝膽之郁也,木郁則火生,不敢犯心而犯小腸耳。夫火性炎上,今不上炎,反致下熾,拂其火性矣,此小腸所以受之而作疼痛也。至於流血於小便中者,又是何故?蓋是小腸之血為火所逼,惟恐為火之爍干,故越出於小腸之外,直走膀胱,反使火道不行而流血也。小柴胡湯既舒其肝膽之氣,則火氣上炎,其生既順而不逆。又得茯苓以清消其水氣,水流而血自歸經,此方之所以奇耳。

無名腫毒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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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頭面無端忽生小瘡,癢甚,第二日即頭重如山,第三日面目青紫。世人多不識此症,此乃至危至急之病,苟不速救,數日之內必一身發青黑而死。若青不至心胸者,尚可救療。因其人素服房中熱藥,熱極便為毒也。凡人入房而久戰不泄者,雖氣主之,而實火主之也。氣旺而非火濟之,則不足以鼓動其興趣,而博久戰之歡。

補氣之藥,斷不能舍參、而求異味。世人貪歡者多,吝惜者亦復不少,用熱藥以助火,非多加人參不足以駕馭其猛烈之威,無如人參價高,力難多備,方士不得已遷就世人,乃少減人參,則功力自薄,及多加熱藥以壯其火,於是金石火之藥紛然雜用,謂不如此,不足以助其命門之火也。夫命門之火,腎火也,非真陰之水不養,不同於脾胃之火可以外水解之也。且腎火既旺,則外勢剛強,必多御女,一取快樂,偶爾縱慾,亦復何傷。無奈淫心無盡,愈戰愈酣,火熾則水干,火沸則水涸,即不頻泄其精水,亦不足以制火,而熱毒有結於腸胃者矣。況戰久則興必深,未有不盡興而大泄者,精泄過多,則火更旺,未免陽易舉而再戰。或歸於前藥之太少,更多服以助其勢,孰知藥益多而火益烈,戰益頻而水益竭乎。久之水涸火炎,陽雖易舉而不能久戰,未免有忍精綣之時,勉強而斗,精不化而變為毒,結於陰之部位而成癰,結於陽之部位而成毒。頭上者,正陽之部位也,較生於陰之部位者更為可畏。非多用化毒之藥,又安能起死為生哉。

方用回生至聖丹∶生甘草(五錢)金銀花(半斤)玄參(三兩)蒲公英(三兩)天花粉(三錢)川芎(一兩)水煎服。一劑而頭輕,青紫之色淡矣。再服二劑,青紫之色盡消而瘡亦盡愈,不必三劑也。

此方化毒而不耗其氣,敗毒而不損其精,所以建功甚奇也。此毒原系水虧之極,而瀉毒諸藥無不有損於陰陽,惟金銀花攻補兼妙,故必須此品為君。但少用則味單而力薄,多用則味重而力濃。又加玄參以去火,甘草以瀉毒,蒲公英之清熱,天花粉之消毒,川芎之散結,自然相助而奏效也。

一無名腫毒,生於思慮不到之處,而其勢兇惡,有生死之關,皆可以無名腫毒名之,不必分上中下也。前條止言頭上,而在身之左右前後與手足四肢尚未言也。

不知得其治法,無不可以通治。失其治法,則在上者不可以治中,在中者不可治下,在下者不可以治上中也。得其治法者若何,大約上中下之生無名腫毒者,多起於淫慾無度之人。又加之氣惱憂鬱,火乘其有隙之處,蘊藏結毒,故一發而不可救,所以無名腫毒儘是陰症,而絕無陽症也。然則治之法宜用解陰毒之藥矣,惟是解陰毒之藥多半消鑠真陰,因虛而結毒,復解毒而虧陰,安有濟乎。故無名腫毒往往不救,乃是故也。余得異人之傳,仍於補陰之中以行其散郁之法,可佐之解毒之品,微助行經之味,是以多收其效。余不敢湮秘傳之書而負萬世之人也。

方用∶玄參(一斤)柴胡(三錢)生甘草(一兩)三味煎湯十碗,為主。倘生於頭面,加川芎二兩、附子二錢,再煎汁取三碗,分作二日服完。未破者即消,已破者即生肌而自愈,不必二劑也。倘生於身中前後左右,加當歸二兩、甘菊花一兩、附子三分,亦如前煎服。倘生於手足四肢,加白朮二兩、附子五分、茯苓一兩,亦如前煎服,無不收功。

此方名收黑虎湯,言即至惡之人見黑虎亦未有不寒心者,是惡毒得之盡散也。

玄參最善退浮游之火,得甘草之助,能解其迅速之威,得柴胡之輔,能舒其抑鬱之氣。且又有各引經之味,引至結毒之處,大為祛除。妙在用至一斤,則力量更大。

又妙是補中去散,則解陰毒而不傷陰氣,所以奏功更神。人勿驚其藥料之重而不敢輕試,深負(鐸)一片救世之懷也。若些小輕症與非陰症瘡毒,俱不必用此重劑,又不可不知耳。

對口癰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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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對口之後,忽生小瘡,先癢後痛,隨至潰爛,人以為至凶之癰也,然而癰生於對口者猶輕,而生於偏旁不勝對口者尤重。蓋頸項之上,乃腎督之部位也。其地屬陰,所生癰疽多是陰疽而非陽癰也。陽疽必高突數寸,其色紅腫發光,疼痛呼號;若陰癰則不然,色必黑黯,痛亦不甚,身體沉重,睏倦欲臥,呻吟無力,其瘡口必不突起,或現無數小瘡口,以眩世人,不知從何處覓頭。然而陰陽二毒,皆可內消,何可令其皮破腫潰而後治之乎。至於內消之法,正不須分辯陰陽,惟既破潰膿,陰陽不審而漫投藥餌,則禍生頃刻。而內消之法,大約止消三味,名為三星湯∶

金銀花(二兩)蒲公英(一兩)生甘草(三錢)水煎服。二劑即便全消。

陽症已破者,仍以此方治之,不三服必膿盡肉生。若陰症大潰者,此方不可復投,改用七聖湯∶

人參(一兩)生黃(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二兩)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一劑而血止,二劑而肉生,三劑而口小,四劑而皮合,再服二劑全愈。

此方治各處癰毒凡低陷而不能收口者,無不神效,不止治對口之陰毒善收功也。

誠以陽症可以涼瀉,而陰症必須溫補故耳。

腦疽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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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生癰疽於頭頂者,始名腦疽,若對口偏口,俱非真正腦疽也。此疽九死一生,然治之得法,俱可救也。大約生此疽者,皆腎火之沸騰也。蓋腦為髓海,原通於腎,腎無火則髓不能化精,腎多火則髓亦不能化精。豈特不能化精,隨火之升降,且化為毒以生癰疽矣。蓋腎之化精,必得腦中之氣以相化,若腦中無非腎火,勢必氣化為火,火性炎上,不及下降,即於腦中髓海自發其毒,較之腦氣下流為毒者,其毒更甚。故往往有更變形容,改換聲音,瘡形紫黑,煩躁口乾,隨飲隨渴,甚至腦骨俱腐,片片脫下,其野狼狽之狀有不可以言語形容者,又將何以救之耶?此症須問其飲食如何,倘飲食知味,即可用藥。方用五聖湯治之。

金銀花(半斤)玄參(三兩)黃(四兩)麥冬(三兩)人參(二兩)水煎服。

連服四劑,其癰疽漸愈。改用十全大補湯重四兩,與之服四劑。又改為八味地黃湯恣其酣飲,可獲全愈矣。

是此等治療,亦九死一生之法。然舍吾法,實無有第二法矣。人生此疽,得於房術者俱多。興陽澀精,都是丹石燥烈之品,或洗或嚼,或噙於口,或藏於臍,霸阻精道,久戰不已,日積月累,真陰枯爍,髓竭火發,遂潰頂門,多致不救。人何苦博婦女之歡,喪千金之命,長號於夜台也。

囊癰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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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陰囊左右而生癰毒者,名曰便毒。生於囊之下,糞門谷道之前,名曰囊癰。

三處相較,便毒易治,而囊癰最難療也。以囊之下為懸癰,其皮肉與他處不同,蓋他處皮肉或橫生,或直生,俱易合口,而懸癰之處,橫中有直,直中有橫,一有損傷,不易收功。然治之有法,未嘗難也。此等之癰,皆少年貪於酒色,或游花街而浪戰,或入柳巷而角歡,忍精而斗,耐飢而交,或已泄而重提其氣,或將敗而再鼓其陽,或有毒之婦而輕於苟合,或生瘡之妓而甘為精斗,往往多生此癰。所謂欲泄不泄,化為膿血是也。治之法必須大補其虛而佐之化毒之味,以毒因虛而成,不治虛可得乎。

方用逐邪至神丹∶金銀花(四兩)蒲公英(二兩)人參(一兩)當歸(二兩)生甘草(一兩)大黃(五錢)天花粉(二錢)水煎服。一劑而毒消,二劑而全愈,潰者三劑可以收功矣。

此方用金銀花四兩,用蒲公英二兩,佐之參、歸、大黃之大料,未免過於霸氣。

然大虛之病,又用大黃祛逐,似乎非宜。誰知毒正盛,乘其初起之時,正未甚衰,大補瀉火之為得乎。倘因循失治,或畏縮而不敢治,及至流膿出血,正氣蕭索,始用參、補氣,往往有用至數斤而尚未能復元。何不早用於化毒之中,正又無傷而毒又易散哉。此因勢利道之法,又不可不知也。

人有飲燒酒入房,精不得泄,至夜半寒熱煩渴,小便淋赤,痰涎涌盛,明日囊腫腹痛,又明日囊處悉腐,玉莖下面貼囊者亦腐,人以為酒毒也,誰知是肝火得酒毒濕而肆虐乎。夫酒何至作腐?蓋火酒大熱之物也,人過飲火酒多致醉死,死後往往身體腐爛,以火酒乃氣,酒遇熱自焚,人身臟腑原自有火,以火引火,安得不炎燒耶。飲火酒而入房,以鼓動精房之火,宜是命門之火而非肝火也。然而木能生火,肝屬木,肝木生於相火,實理之常也。入房而借火酒之力,則火勢必猛,火動無根,何能久乎,勢必精欲外泄而火可解也。無奈精欲泄,而阻抑之火無可泄之路,火無可根據,而火酒又無可解,於是火入於肝,將根據母而自歸也。惟相火內火也,可附肝以為家,而酒火外火也,反得木而焚體。囊與玉莖乃筋之會也,筋屬肝,因入房而火聚於陰器之際,故火發而囊腫,囊腫極而莖亦腐。治法解酒毒而益補氣補血之品,則濕熱解而腐肉可長矣。

方用救腐湯∶人參(一兩)當歸(一兩)黃(二兩)白朮(一兩)茯苓(五錢)黃柏(三錢)薏仁(五錢)澤瀉(三錢)白芍(一兩)葛根(三錢)炒黑梔子(三錢)水煎服。四劑腐肉脫而新肉生,再服四劑囊莖悉平復矣。

酒毒成於拂抑,平肝泄火,利濕解毒宜也。何以又用參、、歸、術以大補其氣血耶。大凡氣血盛者,力能勝酒,縱酣飲而無礙。服火酒而腐,必成於火酒之毒,亦其氣血之衰,力不能勝酒,所以兩火相合,遂至焚身外腐。苟不急補其氣血,則酒毒難消,而腐肉又何以速長哉。

臂癰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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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臂之間忽然生瘡而變成癰疽者,亦陰癰也。雖較頭面、對口、肩背上少輕,然治不得法,亦能殺人。故須辯陰陽之治,大約痛者陽症,癰者陰症,不難於治也。如陽症用三星湯,一、二劑便可立消。若陰症,三星湯又不可用,必須大補氣血,而佐之消痰化毒之劑,始能奏功。不可謂手足非心腹之疾,不須補虛也。夫陰主靜,而兩手則至動者也,至動而生陰癰,則動變為靜矣,反常之道也,可不畏乎。況動變為靜,又趨陰之道也。陽趨於陰,非生近於死乎,欲陽返於陰則易,欲陰返於陽則難,誰謂兩手之癰而可小視之哉。治法仍宜慎重,方用消癰還陽丹∶

人參(三錢)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天花粉(三錢)生黃(一兩)金銀花(二兩)肉桂(一錢)當歸(五錢)乳香末(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癢變為痛矣,二劑而痛如失,三劑而全消,不必四劑也。

此方與七聖湯相同,而意氣各異,七聖治已潰者也,此方治未潰者也。已潰者以生肉為先,未潰者以護肌為主,所以七聖湯內無乳香、天花粉者,正以二味之中有擁衛之功耳。

乳癰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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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乳上生腫,先痛後腫,尋常發熱,變成瘍癰。此症男婦皆有,而婦人居多。

蓋婦人生子,兒食乳時後偶爾貪睡,兒以口氣吹之,使乳內之氣閉塞不通,遂至生痛。此時即以解散之藥治之,隨手而愈。倘因循失治,而乳癰之症成矣。若男子則不然,乃陽明胃火熾盛,不上騰於口舌而中擁於乳房,乃生此病。故乳癰之症,陽病也,不比他癰有陰有陽,所以無容分陰陽為治法,但當別先後為虛實耳。蓋乳癰初起多實邪,久經潰爛為正虛也。雖然邪之有餘,仍是正之不足,於補中散邪,亦萬全之道,正不必分先宜攻而後宜補也。

方用和乳湯∶貝母(三錢)天花粉(三錢)當歸(一兩)蒲公英(一兩)生甘草(二錢)穿山甲(土炒,一片,為末)水煎服。一劑而乳房通,腫亦消矣,不必二劑。

此方用貝母、天花粉者,消胃中之壅痰也。痰壅而乳房之氣不通,化其痰則胃火失其勢。而後以蒲公英、穿山甲解其熱毒,利其關竅,自然不攻而自散矣。又恐前藥過於迅逐,加入當歸、甘草補正和解,正既無傷而邪又退舍矣,此決不致火毒不行而變為乳岩之病也哉。

人有先生乳癰,雖已收口,後因不慎房事,以致復行潰爛,變成乳岩,現成無數小瘡口,如管非管,如漏非漏,竟成蜂窩之狀,肉向外生,終年累月而不愈。服敗毒之藥,身愈野狼狽,而瘡口更加腐爛,人以為毒深結於乳房也,誰知氣血之大虧乎。凡人乳房內肉外長,而筋束於乳頭,故傷乳即傷筋也。此處生癰,原須急散,遲則有筋弛難長之虞。況又加泄精以損傷元氣,安得不變非常乎。當時失精之後,即大用補精填髓之藥,尚不至於如此之橫。今既因虛而成岩,復見岩而敗毒,不已虛而益虛乎。毋怪其愈敗愈壞也。治法必須大補其氣血,以生其精,不必再泄其毒,以其病原無毒之可泄耳。

方用化岩湯∶人參(一兩)白朮(二兩)黃(一兩)當歸(一兩)忍冬藤(一兩)茜根(二錢)白芥子(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連服二劑,而生肉紅潤。再服二劑,膿盡痛止。又二劑,漏管重長。又二劑全愈。再二劑永不再發。

此方全去補氣血,不去消毒,實為有見。雖忍冬藤乃消毒之藥,其性亦補,況同入於補藥中,彼亦純於補矣。惟是失精變岩,似宜補精,乃不補精,而止補氣血何也?蓋精不可以速生,補精之功甚緩,不若補其氣血,轉易生精。且乳房屬陽明之經,既生乳癰,未必陽明之經能多氣多血矣。補其氣血,則陽明之經旺,自然生液生精以灌注於乳房,又何必復補其精,以牽掣參、之功乎,此方中所以不用生精之味耳。

人有左乳內忽大如桃,復又不痛,色亦不赤,身體發熱,形漸瘦損,人以為痰氣之鬱結,孰知肝氣之不舒。夫乳屬陽明,乳腫宜責之陽明胃經,而謂之肝病者,蓋陽明胃土最畏肝木之克,肝氣不舒,而胃氣亦不舒矣。蓋胃見肝木之郁,惟恐肝旺來克,於是胃亦畏首畏尾,伏而不揚。況乳又近於兩脅,而兩脅正肝之部位也,與肝相遠尚退縮而不敢舒,與肝為憐亦何敢恣肆而吐氣哉。氣不舒而腫滿之形成,氣不敢舒而畏懼之色現,不痛不赤,正顯其畏懼也。治法不必治陽明之胃,但治肝而腫自消矣。

方用逍遙散加味治之。柴胡(二錢)白芍(五錢)當歸(二錢)陳皮(五錢)甘草(一錢)白朮(三錢)茯神(三錢)人參(一錢)川芎(一錢)栝蔞(三錢)半夏(三錢)水煎服。十劑而內消矣。

去栝蔞,再服十劑,不再發。

逍遙最解肝氣之滯,肝氣一解,而胃氣自舒。況益之栝蔞、半夏,專能治胸中之積痰,痰去而腫尤易消也。

婦人產後,細小兩乳又下垂過小腹,痛甚,以為乳癰,孰知胃血之燥也。夫胃為水谷之海,血之腑也。產後亡血過多,則胃中空虛,而飲食又不能遽進,即進飲食,而各臟腑取給於胃甚急,則胃氣困矣。胃氣困而胃血益燥矣,胃血益燥,無以解各臟腑之紛爭。而子又索母之乳,內外取資,胃無以應。乳房者,胃之外廓也。

乳頭者,胃之門戶也。胃苦內之紛爭,欲避出於外而不可得,而外又不免於兒口之吮咂,細小下垂以至於腹,有逃遁難藏,入地無門之狀,此倒懸切膚之痛,至危之病也。治法急救其胃氣而益之補血之味,則胃氣生而胃不燥,內足以分給於臟腑,又何至外痛而倒懸哉。方用解懸湯治之。

人參(二兩)當歸(四兩)川芎(二兩)荊芥(三錢)益母草(三兩)麥冬(一兩)炮姜(一錢)水煎服。四劑而乳頭收,再四劑全愈。

此方人參生胃氣於無何有之鄉。用當歸、川芎於乘危至急之地。用荊芥、益母草分解各臟腑以歸其經絡。用麥冬、炮姜者,因陽明胃火之燥,未免火動而炎燒,產後不便大用寒涼,故用麥冬、微涼之品,少解其火勢之烈也。

肚癰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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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生癰於小腹間,斷無陽毒之症,以其地屬陰之部位也。陰生陰毒,似乎至重,然而純陰無陽,一用陽藥立可成功。無奈世人一見肚腹生癰,多用陰藥以消毒,反致成難救之病,為可憫也。然予所謂陽藥者,非散火祛風之藥,乃補氣溫火之味耳。蓋陰地結成陰毒者,乃寒虛之故。寒因虛而不行,毒因寒而鬱結,用熱藥以祛寒,自能解寒而散毒也。

方用辟寒救腹丹∶白朮(三兩)茯苓(三錢)肉桂(三錢)金銀花(三兩)附子(一錢)當歸(二兩)蛇床子(五錢)水煎服。一劑而內消矣。倘已潰者,三劑而膿盡肉生矣。四劑亦必全愈。

此方用白朮為君者,以白朮專利腰臍之氣也。腰臍之氣利,則下腹之部位盡利矣。而後以金銀花、蛇床子祛其毒氣,則毒氣易消。然恐寒極不能直入,故又加附、桂斬關突圍而進也。惟是桂、附、術、床俱是一派乾燥之物,邪雖祛除,未免耗血,故用當歸陽中之陰,少制其橫,則陰寒漸散,而又無陽旺之虞。所以既能奏功,才免後患也。

多骨癰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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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大腿旁邊,長強穴間,忽然疼痛高腫,變成癰疽之毒,久則肉中生骨,以鐵鑷取出,已而又生,世人以為多骨癰也,孰知濕熱毒之所化耳。夫多骨癰之生,因人食生果濕熱所成者也。治之早,服一、二劑便可解散。無如因循失治與治不得法者,遂至濕壅而添熱,熱盛而化骨,日久遷延臥床而不能起也。說者謂初起之時未嘗有骨,可以內散,既生骨之後,必須爛骨外取,未可全望其解散也。而孰知不然,蓋多骨之症無形之所化,非肉中真生骨也,乃似骨而非骨耳。真骨難化,似骨又何難化之有。治之法利其濕,清其熱,而主之補氣補血之藥,不必消骨而骨自消矣。

方用五神湯∶茯苓(一兩)車前子(一兩)金銀花(三兩)牛膝(五錢)紫花地丁(一兩)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而骨消矣,四劑而瘡口平,五劑全愈。

此方用茯苓、車前以利水,紫花地丁以清熱,又用金銀花、牛膝補中散毒,安得不奏功哉。

惡疽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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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四肢之間,或頭面之上,忽然生疽,頭黑皮紫,疼痛異常,此陽症之毒也,治不得法,亦能殺人。蓋陽症之毒,其勢甚驟,不亟用散毒之藥,則養成大橫,蔓延難收,小毒變成大毒。然而疽與癰實有不同∶癰潰於內,疽腫於外也;潰於內難於外治,腫於外易於內消。雖癰疽之毒盡由內而外發,無不可治內而外愈,而疽病尤宜內治也。

方用消疽散∶生地(三錢)連翹(三錢)忍冬藤(一兩)白芷(三錢)夏枯草(一兩)地榆(三錢)天花粉(三錢)生甘草(二錢)當歸(一兩)水煎服。未潰二劑則消,已潰四劑全愈。

此方通治惡疽之方。凡生疽者,以此方投之,無不神效。蓋補血散毒,則血活而毒難留,涼血清火,則血寒而火易散。疽多陽症,所以治無不宜也。

疔瘡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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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生疔瘡者,一時疼痛非常,亦陽毒也,但初生時,人最難辯。世人以生黃豆令病患嚼,不知辛生之味,便是疔瘡,以此辨之不錯。其瘡頭必發黃泡,中或現紫黑之色,更須細看泡中,必有紅白一線通出於泡外。大約疔生足上,紅線由足而入臍;疔生手上,紅線由手而入心;疔生唇面,紅線由唇面而至喉。如見此紅線之絲,在其紅線盡處,用針刺出毒血,則免毒攻心。若現白線之絲,則不必刺也。治法總以消毒瀉火為主。世人戒用官料之藥,此不知醫之語,毒非藥安除哉。

方用拔疔散∶紫花地丁(一兩)甘菊花(一兩)水煎服。一劑而紅線除,二劑而疔瘡散,三劑全愈,又何必外治挑開疔頭之多事哉。若已潰爛,亦用此方,但加當歸治之,必須二兩,亦不必四劑,毒盡而肉生也。

楊梅瘡門(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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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好嫖者,戀壇酣戰,自覺馬口間如針戳之痛,此毒氣已起也。未幾而生魚口矣,未幾而生疳瘡矣,又未幾而遍身生瘡矣,黃膿泛濫,臭腐不堪。世人皆以為毒盛,多用敗毒之藥,孰知日敗毒而毒愈盛,瘡愈多而不易愈。往往有腐爛者,日用敗毒之劑,其瘡不能收口。須知此症於泄精之時,泄精則元氣虧損,故毒乘虛而入。

若元氣大旺,毒難深入,即有傳染,不過輕微之毒,可一泄而愈。今遍身無非毒瘡,明是大虛而毒深中也,不補虛以瀉毒,烏能奏功乎。倘止服敗毒之藥,無異於以石投水矣。

方用二生湯∶生黃(三兩)土茯苓(三兩)生甘草(三錢)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瘡漸紅活,再服四劑而盡乾燥,又服四劑全愈。

此方之妙,全不去解毒,止用黃以補氣,氣旺而邪自難留,得生甘草之化毒,得土茯苓之引毒,毒去而正自無虧,氣生而血又能養,此治法之巧,而無如世人之未識也,可勝嘆息雲。

人有龜頭忽生疳瘡,服敗毒之藥,毒盡從大小便出。倘大腸燥結,則敗毒之藥不能徑走大腸,勢必盡趨小便,而小便口細,毒難罄泄,於是毒不留於腸中而反單結於外勢。毒盛必發,安能不腐爛哉,往往龜頭爛落,連龜身亦爛盡矣。世人多以外藥敷之,雖外藥亦不可少,然不先消其火毒,而遽用外藥以止遏,不啻如石之壓卵也,故必先用湯治之。

方名散毒神丹∶黃柏(三錢)茯苓(一兩)生甘草(三錢)炒梔子(三錢)肉桂(一錢)水煎服。連服四劑,則火毒自從小便而出,疼痛少止。然後用生勢丹敷之。

炒黃柏(三兩)兒茶(一兩)冰片(三分)生甘草(一兩)大黃(三錢)乳香(一錢)沒藥(一錢)麝香(三錢)丹砂(一錢,不)各為絕細末,和勻滲之,滲上即止痛,逢濕即滲末,不數日膿盡血干,肉筋再長,一月全愈,但不能再長龜頭也。愈後須補氣血,用十全大補湯,連服一月或兩月,則外勢仍能伸縮,尚可種子。否則多服敗毒之藥,又用泄火之劑,無論命門寒冷,而外勢亦且冰冷,安得陽和之驟復哉。此先後治法之各異,實有次序也。

人有疳瘡初發,魚口將生,苟不急治,必遍身生瘡,遷延歲月,腐爛身體,多不可救,故必須早治為妙。然早治之法,世人多以五虎散敗毒,雖毒亦能往下泄,而損傷元氣正不少也,未為得法。設或敗毒之藥少減,又恐有留毒之患,亦未為治法之妙。蓋毒氣之入,因元氣之虛也。因虛而感毒,又敗毒而重虛,毋論毒盡不泄,已犯虛虛之戒,況只敗毒,毒更難散也。治之法宜於補中攻泄,則毒既盡出而正又無虧。

方用早奪湯∶人參(一兩)生黃(一兩)茯苓(一兩)當歸(一兩)遠志(三錢)生甘草(三錢)金銀花(一兩)大黃(一兩)石膏(一兩)柴胡(二錢)白朮(一兩)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一劑而大瀉惡物,臭穢不堪,急掘土埋之。再服二劑,而臭物惡穢無留於腸胃矣。後可減去大黃、石膏,加土茯苓二兩,同前藥再煎服四劑,則一身上下與頭面之間,必有隱隱瘡影現於皮膚之內。再服二劑,瘡影亦漸消矣。再二劑,永不生矣。

此方用大黃以泄毒,用石膏以清毒,用甘草、金銀花以化毒,用柴胡、天花粉以散毒,非多助之以大補氣血之藥,妙在用參、、歸、術之類自獲全勝。此等之方,余實親視而親驗者也。倘病患陰虛陽燥,方中可加熟地數兩,或加玄參一兩亦可,余品不可亂加也。

人有遍身生楊梅之瘡,因誤服輕粉,一時收斂,以圖目前遮飾,豈知藏毒於內,必至外潰,未幾而毒發於鼻,自覺一股臭氣沖鼻而出,第二日鼻色變黑,不聞香臭矣。此等症見,斷須急治,否則鼻柱自傾,一至腐爛,便不可救。雖急治而用些小之劑,亦正無益,毒氣已盛,非杯水可濟也。況楊梅結毒,不結於他處,而結於鼻中,其毒更勝,此毒不在他髒而在肺經也。肺氣,清氣也。毒氣非清氣可比,毒氣在肺則清氣盡為毒氣矣。肺氣出於鼻而藏於腎,腎感毒氣移之於肺,以散於皮膚,則毒氣可以外出。今用輕粉收斂,則毒發皮膚者盡還肺中,肺又歸還於腎,而腎不受,乃上沖於鼻,而鼻孔細小,安得遽泄,自然毒氣盡結於鼻,而鼻乃獨受其禍矣。

治法必須多藥以解其毒,以肺經不能直治,必隔一隔二以治之也。方用護鼻散∶玄參(三兩)麥冬(二兩)生甘草(一兩)生丹砂末(三錢)桔梗(五錢)金銀花(三兩)天花粉(三錢)水煎,調丹砂末服。一劑而鼻知香臭矣。連服四劑,鼻黑之色去,不必憂鼻梁之爛落矣。

更用全鼻散∶玄參(一兩)生甘草(三錢)金銀花(一兩)當歸(一兩)麥冬(五錢)人參(三錢)生丹砂末(一錢)水煎服。十劑而一身之毒盡出,可保無虞。

前方過於勇猛,所以救其急。後方近於和平,所以補其虛,而丹砂前後皆用者,以輕粉之毒,非丹砂不能去。輕粉乃水銀所燒,而丹砂乃水銀之母,子見母自然相逢不肯相離,丹砂出而輕粉亦出,此世人之所未知耳。倘鼻柱已傾,肉腐不堪,將前護鼻散救之,雖鼻不重長,而性命可援,亦不致死亡也。

人有生楊梅瘡,遍體皆爛,疼痛非常,人以為毒氣之在皮膚也,誰知是血虛而毒結於皮膚耳。夫楊梅之瘡,發於骨髓之中,毒在骨難於醫療,毒在皮膚,似易於施治矣。然毒未出於皮膚,其毒蘊藏,瀉骨中之毒,可從下而外泄。毒已出於皮膚,其毒開張,斂肌中之毒,不可由表而入。攻得其法則易泄散,未得其法則轉橫也。

故治之法補其血,瀉其毒,引之而盡從小便而出,始得其治法耳。

方用二苓化毒湯∶白茯苓(一兩)土茯苓(二兩)金銀花(二兩)當歸(一兩)紫草(三錢)生甘草(二錢)

水酒各半煎服。十劑全愈,並無回毒也。

此方視之平淡無奇,而實有異功者,補以瀉之也。楊梅本生於腎之虛,腎虛則血虛矣。不補虛以治瘡,反瀉毒以耗血,此世人治梅瘡所以多不效。

附∶梅昆璧治楊梅瘡水藥方 金銀花 防風 歸尾 紫花地丁 川萆 川牛膝 甘草 稍金蟬 蛻羌活 威靈仙 連翹 赤芍 白鮮皮 何首烏(以上各一錢)土茯苓(一兩)

瘡在頭上,加荊芥、白芷各八分。瘡在下部,加木瓜、木通各五分。瘡在頭上下部,荊芥、白芷、木瓜、木通並用。

上水煎服十劑,日服一劑。先將鮮豬肉淡煮湯,服藥後即以淡肉湯一碗壓之,令瀉下惡物,每出大便,即在空地上挖一土坑,瀉入坑內,即將泥土掩蓋好,恐其毒氣傳人,為害非淺。

腰疽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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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腰眼之間,忽長疽毒,疼痛呼號,似乎陽症,然腰腎乃至陰之地,未可作陽疽治之,若竟作陽症治,大不宜也。此症雖本於過忍其精,欲泄不泄以成斯毒,似乎純是陰分之過,但腰間雖不遠於內腎,火發而毒成,則陰中有陽,未可純以陰症治之,必須合陰陽並治之,化其毒則毒去如掃。倘不補陰而竟治其毒,則腎氣愈傷而毒難速化。即補陰而不補陽,則陰無陽不生,毒且深藏於腎宮而不得外泄矣。

方用兩治散∶白朮(一兩)杜仲(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防己(一錢)草(三錢)水煎服。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止,三劑全愈。

此方用術、杜仲以利其腰臍,氣通而毒自難結也,又得金銀花、當歸之類補中有散,而防己、直入腎宮,以祛其濕熱之毒。陰陽無偏勝之虞,邪正有解分之妙,自然一、二劑成功,非漫然僥倖也。

擎疽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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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手心之中,忽然紅腫高突,變成一疽,疼痛非常,晝夜無間,世人所謂擎疽也。人生此疽,多因冤家債主相尋。內外治療,往往不能收功,有流血而至死者,似乎不必治也。然而有病無方,又安見吾道之大乎。苟肯告解於臨時,怨艾於將死,安在不可救乎。況此疽之生,雖是菟孽,亦因病患有火熱之毒,乘機而竊發也。故消其火熱之毒,何不可奏功耶。惟是火熱非起於一朝,而解毒難憑於小劑。蓋毒成於熱,而熱起於火,火之有餘,終是水之不足,不大料以滋水,惟小劑以滅火,安得取勝乎。治法必須大用補水之劑,而少佐解毒之味,則擎疽自愈矣。

方用釋擎湯∶玄參(二兩)生地(一兩)金銀花(二兩)當歸(一兩)紫花地丁(五錢)貝母(二錢)水煎服。

一劑而痛輕,二劑而痛止。已潰者再服四劑,未潰者再服一劑,無不全愈。愈後仍須告解,則無後患。苟遷善不誠,改過不勇,未必不變生他病,非此方之過也。

若論此方,滋水以治火,補正以解毒。自居於無過之地,又何擬議哉。

腳疽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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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腳指頭忽先發癢,已而作痛,指甲現黑色,第二日腳指俱黑,三日連足面俱黑,黑至腳上脛骨即死,此乃無名腫毒。得之多服春藥,是火熱之毒,非腳疽可比。若腳疽,止黑在腳指而不黑至腳面也。然腳疽最凶,雖不如無名腫毒之橫,而速殺人則一也。蓋腳為四餘之末,宜毒之所不到,何以及兇惡至此?正以毒所不到之處,而毒聚不散,反出於指甲之間,則毒盛非常,而治之轉不可輕視。然則用泄毒之藥順治之可矣,而孰知不然。凡人身之氣盛,則周流於上下,毒斷不聚於一處。

惟氣血大虧,不能遍行夫經絡,而火毒惡邪乃固結於骨節之際。腳疽之生,正氣血之虧,不能周到之故。然則,烏可單泄毒以重傷其氣血乎。治法必須大補氣血而加之泄毒之味,則全勝之道也。

方用顧步湯∶牛膝(一兩)金釵石斛(一兩)人參(三錢)黃(一兩)當歸(一兩)金銀花(三兩)水煎服。一劑而黑色解,二劑而疼痛止,三劑全愈。若已潰爛,多服數劑,無不愈也。

此方用金銀花以解毒,非用牛膝、石斛則不能直達於足指,非用人參、歸、亦不能氣血流通以散毒也。故用此方治腳疽多效。即是無名腫毒,用此方治之亦可得生。世醫有用刀切去腳指,亦是治法。然不若用此方,於補中敗毒,起死為生,既無痛楚之傷,又有全活之妙也。

人有腳腿之上,忽然腫起一塊,其色如常,復又不痛,人以為癰疽也,孰知是氣虛之故乎。夫癰成於腫,未有腫而不變為癰者,予獨謂氣虛而非癰,人誰信之。

嗟乎,氣所以行血者也,氣行則血行,氣血兩行,總有邪氣,斷難成腫。邪氣之盛,由於氣血之衰,其腫為癰,每每作痛,而色必變為紅赤也。今既不痛,而色又不變,是有腫之名而無腫之實,全是氣虛而無以養,非邪盛而氣不能制也。治法止補氣以扶正,不須化毒以祛邪。

方用補中益氣湯∶人參(五錢)白朮(一兩)生黃(一兩)當歸(五錢)柴胡(一錢)升麻(五錢)陳皮(一錢)生甘草(二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水煎服。十劑而腫自消。

補中益氣湯補氣之聖藥,非消毒之神劑,何以用之而腫消耶。蓋真氣奪則虛,邪氣盛則實。真氣既虛,邪氣益盛,不用補氣之藥,氣何以行而腫何以化耶。補中益氣湯善能補氣,所以即能消腫也。況又益以化痰去濕之品乎,故更易收功耳。

鬢疽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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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鬢之中忽然生疽,紅腫高突數寸,頭面眼鼻俱浮,其狀不堪,異乎平常相貌,此陽毒也。蓋兩鬢近於太陽,乃陽之位也,陰氣不能到此部位,故兩鬢生疽,當作陽症治之。然是陽症,往往有變為陰症者,所以陽藥中必加入陰分之藥,以豫防其害。若已潰破腐,更須陰藥多於陽藥,消息而善治之也。今有一方,名曰理鬢湯,治未潰已潰,未爛已爛,無不收功。

方用∶金銀花(三兩)白芷(二錢)川芎(一兩)當歸(一兩)夏枯草(三錢)水煎服。未潰者二劑即消,已潰者四劑全愈。

此方用金銀花、夏枯草以解火毒,用白芷、川芎以引入兩鬢太陽之間,則金銀花、夏枯草更得施其祛逐之功。又妙在當歸之補氣血,陰陽雙益,正足而邪自難變,安得不速愈哉。

唇疔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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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唇上生疔瘡者,或在口角之旁,或在上下唇之際,不必論其大小,大約皆脾胃之火毒也。最宜速散,否則毒氣熾炎,必且艱於飲食,往往有腐爛而死者。疔瘡毒愈小而愈橫也。治法宜急泄其火毒,而又不可損傷脾胃之氣,則毒不難散矣。

方用救唇湯∶紫花地丁(一兩)金銀花(一兩)白果(二十個)桔梗(三錢)生甘草(三錢)知母(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疼痛止,二劑瘡口消,三劑全愈。若已腐爛者,五劑自然奏功。

此方治頭面上之疔瘡俱可獲效,而治口唇之疔更能神驗。此方有白果、桔梗善走唇口,引金銀花、紫花地丁至於生瘡之處,一概盡去其毒也。

瘰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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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生痰塊於頸項,堅硬如石,久則變成瘰,流膿流血,一塊未消,一塊復長,未幾又潰,或耳下,或缺盆,或肩上下,有流出患走之狀,故名鼠瘡,又名串瘡,言其如鼠之能穿也。世人謂其食鼠竊余物,以成此症,而不盡然也。蓋瘰之症,多起於痰,而痰塊之生,多起於郁,未有不郁而能生痰,未有無痰而能成瘰者也。故治瘰之法,必須以開郁為主。然郁久則氣血必耗,況流膿流血,則氣血更虧,徒消其痰,不解其郁,但開其郁,而不化痰,皆虛其虛也,不能奏功。

方用消串丹∶白芍(一兩)白朮(一兩)柴胡(二錢)天花粉(三錢)茯苓(五錢)陳皮(一錢)附子(一片)甘草(一錢)蒲公英(三錢)紫貝天葵(五錢)水煎服。連服八劑而痰塊漸消,再服十劑而瘰盡化,再服一月全愈。愈後可服六君子湯,以為善後之計,斷不再發。

此方妙在蒲公英與紫貝天葵為消串之神藥,然非佐之以白芍、柴胡則肝木不平,非輔之以白朮、茯苓則脾胃之土不健,何以勝攻痰破塊之烈哉,惟有攻有補,則調濟咸宜。得附子之力,以引群藥直搗中堅,所以能愈宿疾沉於旦夕耳。

人有久生瘰,兩頸之間盡多潰爛,胸膈之上無非痰塊,已有頭破欲腐者,遂至身體發熱發寒,肌肉消瘦,飲食少思,盜汗自汗,驚悸恍惚,此等症原系難醫,然治之有法,尚可救也。大約瘰初起,宜解郁為先,而佐之補虛,以消其毒。倘執尋常治法,以祛痰敗毒為事,鮮不速死。

方用轉敗丹∶人參(一兩)柴胡(二錢)白芍(三錢)金銀花(三兩)當歸(二兩)半夏(五錢)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水煎服。四劑而胸間之痰塊盡消,再服四劑而頸上潰爛亦愈。

將前方減半,再服十劑,瘡口悉平,不再發也。

此方補多於消,而開郁寓於中,化痰存其內。世人從未有知此法者,但一味攻毒,所以愈攻而愈壞也。曷不以此方試之哉,殺運無窮,神力難信,世見此等治法,無不驚走辟易。否則,且有刺譏訕笑,摘吾方之過奇,謂大言不慚,何可為訓。孰知卻是祛病之仙,奪命之異藥哉。予不勝掩卷而三嘆也。

痔漏門(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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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肛門內外四旁,忽然生長紅瘰,先癢後疼,後成為痔,日久不愈,此症皆濕熱所成也。而得之故,縱飲者為多。江南人常生此症,因地氣之濕熱,又加酒熱之毒,所以結於肛門邊不能遽化。夫肛門通於大腸,凡有濕熱亦隨大便出,何以積而成痔?以濕熱在大腸不能久留,勢必盡趨於肛門,而肛門為大腸鎖鑰,未免有關閉防範之意,不容濕熱直出於門外,蓄積久濕熱毒,肛門獨受之矣。有毒必然外形,不生痔於肛門之內,必生痔於肛門之外,雖內外似乎少殊,而作楚則一也。然治之法,烏能舍濕熱而他求乎。惟是肛門去脾胃甚遠,化濕熱之毒不能不假道於脾胃,肛門未必受益而脾胃先損,所以無成功耳。故用藥必須無損於脾胃而有利於肛門者,治之始克奏功。

方用益後湯∶茯苓(一兩)白芍(一兩)地榆(三錢)穿山甲(一片,土炒,為末)山藥(一兩)薏仁(一兩)水煎。

連服四劑而肛門寬快,又四劑內外之痔盡消,再將前方每味加增十倍,修合丸散,以蜜為丸。每日未飲之先滾水送下五錢。服一料自然全愈,不再發也。

此方利水去濕熱,既無傷脾胃,復有益肛門,蓋兩得之也。

人有肛門邊先生小癤,每因不慎酒色,遂至腐爛變成痔漏瘡,不能收口,後長生肉管,每歲一管,流膿淌血,甚至為苦。世人治法,多用刀針掛線,徒受苦楚,而內毒未除,外口難長,經年累月,難以奏功。豈果漏瘡而終不可治乎,抑酒色之戒不嚴,而治之不得其法。蓋肛門之肉,不比他處之肉,而肛門之皮,亦不比他處之皮。他處之皮肉,非橫生則縱生也。惟肛門之皮肉,有縱有橫,最難生合。況大便不時出入,又加以刀針掛線,切勿輕用。惟消其濕熱之毒,內治為佳。然而漏生既久,毋論漏不可止,而氣血反傷,終難奏效也。方用補中用消,則何漏之不可痊哉。

方用青龜丸∶烏龜(一個)茯苓(五兩)薏仁(六錢)羊蹄後爪(四副)穿山甲(五錢,俱用土炒)人參(二兩)青苔(干者,一兩)黃(八兩)當歸(三兩)瓦松(二條,陰乾,不可火焙)白芷(一兩)槐米(一兩)各為細末。將龜用石臼搗死,以藥末拌之,飯鍋內蒸熟,將龜肉與甲火焙乾,為末,同前藥用蜜為丸。每日服三錢,服至一月而漏瘡干,服至二月漏瘡滿,服完全愈,不再發。但服藥時務必獨宿,戒酒色三月。倘服藥時不斷酒色,不能奏功,不可不慎。

此方治漏實有神效,非世上大概之方。況雖去濕而復不散氣,雖敗毒而又不損血,補破於無形,填隙於有孔。我願人敬服此方,堅守三月之戒,以去十年之病也。

人有大便時先射血幾許,而始溺糞者,人以為便血病也,誰知肛門暗生血痔乎。

夫痔久必變為漏,宜流膿血。不知受病不同,而見症亦異。此等之症,多得之飲燒酒過多,熱走於直腸而不得遽泄,乃結成小痔不化,久則皮破而血出。此血乃外出於直腸之外,而非出於直腸之中,乃膀胱之血也。夫膀胱化氣而不化血,酒毒滲入膀胱,將酒氣化水出於陰器,而酒毒爍血不能從陰器而出,勢不得不趨大腸肛門而出矣。無奈門徑各別,戶口牢關,無可出路,而酒毒結於直腸之外,毒向內攻,而直腸之痔生矣。痔生必破,乘隙而膀胱之血注之,久且以血引血,不獨膀胱之血盡歸之也,乘大便之開關,血先奪門而出,故先大便而出射,正見其欲出之速耳。治之法似宜急填其隙,使血出之無路為第一策。然私竇既開,漏卮易泄,不亟清其上游之源,而但截其下流之隙,非計之善也。

方用清源散∶黃連(三錢)茯苓(五錢)白芍(五錢)葛根(二錢)白芷(三分)槐花(三錢)地榆(三錢)人參(三錢)穿山甲(土炒,為末,一錢)白朮(五錢)車前子(二錢)三七根末(三錢)水煎,調末。服三劑,血較前更多,三劑後減去黃連,再用三劑,血止而痔愈矣。愈後必務斷酒,終身不可服也。若女色止忌三月,永不再發。倘不能禁,不必為之治療,必先說過而後醫也。

此方妙在用黃連之多,以解酒熱之毒,所謂先清其源也。上游無病而下流自然安閒,況諸藥又分發得宜。無非去濕化熱之味,堵截之方,又何能加於此哉。

人有胸間生瘡,因不慎酒色,遂成漏竅,長流血液,久則神形困憊,腰痛難伸,行同傴僂,人以為心漏也,孰知是腎虛而成漏乎。夫心腎本相通也,心之氣必得腎之氣以相生,腎之氣必得心之氣以相閉,心漏之成於腎氣之泄也。欲心漏之愈,安可不急治其腎氣之衰乎。然而治腎而心之氣不閉,則補腎與不補同,蓋有出氣而無止氣耳。或謂,凡漏瘡多成於濕熱,但補腎而不閉心之竅,則漏不能愈,閉心之竅而不去其濕熱,而但治其心腎,恐漏亦不能愈也。然漏亦不同也,漏在他處者,可泄其濕熱,而漏在胸間者,不可泄其濕熱。蓋心漏成於腎虛,腎虛則寒,而非熱也。腎虛者,腎水虛而非邪水盛也。治之法,補其真陰而邪水自消,溫其腎寒而濕熱自退。

方用溫腎丹∶鹿茸(二個)附子(二個)青鹽(二兩)人參(二兩)瓦蔥(二枝)紅棗(四兩)各為末,紅棗煮熟,搗為丸。每日空心、酒下三十丸。服半月而腰痛減,服月余而心漏愈矣。

此方之奇,全在鹿茸,既能益腎中之水火,而更能補心中之缺陷。又加之附子之辛熱,則無經不達,引鹿茸直入於心腎,以填補其空竅。如青鹽者,咸以耐堅也。

蓋漏瘡必多竅孔,故流血亦多,血得鹽則止而不流也。瓦蔥者,消濕熱於無形,雖心漏非濕熱之病,然未免少有留存,則孔竅難塞,故兼用以防其變。誠恐氣虛不能化,更益以人參生氣於心腎之間,助茸、附之力通達於上下,尤易成功也。

頑瘡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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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久生惡瘡,或在手足,或在胸背,或在頭面,終年經歲而不愈,臭腐不堪,百藥罔效,外藥敷之不應,內藥服之無功,世人故謂之頑瘡。然瘡雖頑,治之當如何?蓋人身氣血和,斷不生瘡癤,間或生之,亦旬日而愈。其不和者,或因濕浸,或因熱盛,或因濕熱寒邪之交至,遂至氣結而不宣,血滯而不散,結於皮而皮生瘡,結於肉而肉生瘡。久則膿血不淨,因而生蟲。人以為蟲也,又用殺蟲之藥,而反傷其皮肉,則氣血愈虛,力難兼到,棄皮肉於膜外而罔顧,則瘡成為冥頑不靈之患矣。

故治瘡皆以行氣活血為主,而蟲與毒不必計也。然而血不易活,氣不易行,非補氣補血不可。蓋氣得補而氣自行於周身,血得補而血自活於遍體也。

方用救頑湯∶當歸(二兩)黃(一兩)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一兩)柴胡(一兩)茯苓(五錢)半夏(二錢)防風(一錢)連翹(一錢)附子(一片)水煎服。連服二劑,而瘡口必然發腫,斷不可懼。從前無效,今服藥發腫,乃藥助氣血與瘡相戰也,乃速愈之機。再服二劑,不痛而癢矣。再服二劑,癢止而肉生矣。再服二劑,結靨而愈。再服二劑,不再發。

此方單去活血行氣,得補之力也。氣行血活,蟲將安寄?故不必殺蟲而頑瘡自盡愈矣。

人有內股生瘡,斂如豆許,翻出肉一塊,宛如菌狀,人以為蟲蝕外翻也,孰知是肝經風熱血燥之故乎。夫肝熱則生風,此風乃內風而非外風也。外風清涼而內風蘊熱,故外風宜散而內風宜清。然但清其風而不補其血,則熱不可解,而風不可舒也。必須養血之中而益之清熱之味,則燥不能燥,熱退而風自靜矣。

方用清風湯∶白芍(一兩)人參(五錢)當歸(五錢)白朮(三錢)炒梔子(三錢)甘草(一錢)川芎(二錢)丹皮(三錢)沙參(三錢)柴胡(一錢)天花粉(三錢)連翹(一錢)水煎服。一連數劑,瘡口自斂。

此方滋血以養肝,非消肉以化毒。然何以瘡斂而愈也?蓋瘡成於肝木之旺,平肝而血無過燥之虞,自然風散而熱無炎燒之禍也。苟不平肝而內用降火之品,外用追蝕之法,則蝕而又翻,翻而又蝕,其肉益大,而氣愈虛,變出非常,正難救援耳。

接骨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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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跌傷骨折,必須杉木或杉板將已折之骨湊合端正,用繩縛住,不可偏邪歪曲,緊緊又用布扎,無使動搖,萬不可因呼號疼痛,心軟而少致變動輕鬆,反為害事。收拾停當,然後用內服之藥。苟或皮破血出,尤須用外治之藥也。但骨內折,而外邊之皮不傷,正不必用外治之藥,然內外夾攻,未嘗不更佳耳。內治之法,必須以活血去瘀為先,血不活則瘀不能去,瘀不去則骨不能接也。

方用續骨神丹∶當歸(二兩)大黃(五錢)生地(一兩)敗龜板(一兩,為末)丹皮(三錢)續斷(三錢)牛膝(二錢)乳香末沒藥末(各二錢)桃仁(三十個)羊躑躅(一錢)紅花(二錢)白芍(一兩)水煎服。二劑而瘀血散,新血長,骨即長合矣。再服二劑,去大黃,又服四劑則全愈矣。

外治之法,必須用膏藥而加之末藥,滲於傷處為妙。

膏名全體神膏∶當歸(二兩)生地(二兩)續斷(一兩)牛膝(一兩)甘草(五錢)地榆(一兩)茜草(一兩)小薊(一兩)木瓜(一兩)杏仁(三錢)人參(一兩)皂角(二錢)川芎(一兩)劉寄奴(一兩)桑木枝(四兩)紅花(二兩)白朮(一兩)黃(一兩)柴胡(三錢)荊芥(三錢)用麻油三斤,熬數沸,用麻布瀝去渣,再煎,滴水成珠,加入黃丹末,水漂過一斤四兩,收為膏,不可太老。

再用乳香三錢,沒藥三錢,自然銅醋浸燒七次,三錢,花蕊石三錢,麒麟竭五錢,白蠟一兩,海螵蛸三錢,為細末,乘膏藥未冷時投入膏中,用桑木棍攪勻取起,以瓦器盛之。臨時以煨攤膏,大約膏須重一兩。既攤膏藥,再入細藥,名為勝金丹∶麝香(三錢)血竭(三兩)古鍛石(二兩)海螵蛸(一兩)自然銅末(如前制,一錢)乳香(一兩)沒藥(一兩)花蕊石(三錢)冰片(一錢)樟腦(一兩)土狗子(十個)地虱(干者一錢)土鱉(干者一錢)人參(一兩)象皮(三錢)琥珀(一錢)兒茶(一兩)紫石英(二兩)三七根末(一兩)木耳炭(一兩)生甘草末(五錢)和勻,以罐盛之。

每膏藥一個,用勝金丹末三錢,滲在膏藥上貼之。大約接骨不須二個也,重則用膏藥二個。此膏此末皆絕奇,絕異之藥倘骨未損傷,只消貼一張即痊,不必加入勝金丹末藥也。

三方內外治法皆有不可形容之妙,內外同治,旦夕即能奏功。世傳得此三方,可無憂折傷之不可救也。

人有從高而下墮於平地,昏死不蘇,人以為惡血奔心也,孰知是氣為血壅乎。

夫跌仆之傷,多是瘀血之攻心,然而跌仆出於不意,未必心動也。惟從高下墜者,失足之時,心必驚悸,自知墜地必死,是先挾死之心,不比一蹶而傷者。心不及動也。故氣血錯亂,每每昏絕而不可救。治之法。驅其瘀血而必佐之蘇氣之品,而血易散,而氣易開。倘徒攻瘀血,則氣閉不宣,究何益乎。

方用蘇氣湯∶乳香末(一錢)沒藥末(一錢)蘇葉(三錢)荊芥(三錢)當歸(五錢)丹皮(三錢)大黃(一錢)桃仁(十四粒)羊躑躅(五分)山羊血末(五分)白芍(五錢)水煎。調服一劑而氣蘇,再劑而血活,三劑全愈。

此方蘇氣活血兼而用之,故奏功神速。方中妙在用羊躑躅與蘇葉、荊芥,因其氣亂而亂之,則血易活而氣易蘇矣。

金瘡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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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殺傷而氣未絕,或皮破而血大流,或肉綻而腸已出,或箭頭入膚,或刀斷背指,死生頃刻,不急救可乎。大約金刀之傷,必過於流血,血盡則發渴,渴若飲水,立刻即亡,故刀傷之渴,斷須堅忍。世人有飲水而愈者又是何故?蓋其人素有熱病,得水即熱解,而不可執之以治凡有傷而渴者也。但渴即不可飲水,又將用何藥解渴,要不能外補血以救之。然而既補血以止渴,刀槍之口大傷,所補之血仍然外泄,血流無止渴之期,亦速死之道也。故補血之中,仍須用止血之藥,而止血之內,更須用生肉之劑,則惡血不致攻心,內火不致燒胃,庶死者可生,破者可完,斷者可續也。

方用完膚續命湯∶生地(三兩)當歸(三兩)麥冬(三兩)元參(三兩)人參(二兩)生甘草(三錢)三七根末(五錢)續斷(五錢)地榆(一兩)乳香末沒藥末(各三錢)劉寄奴(三錢)花蕊石(二錢)白朮(五錢)水煎服。一劑口渴止,二劑瘡口閉,三劑斷縫生,四劑全愈。

此方補血,加之止澀之味,使血之不流,肉之易長是也。何以又用補氣之藥,蓋血傷不易速生,補氣則氣能生血,且血生以接肉,又不若氣旺以接肉之更易,所以於補血之中兼用補氣之藥也。然不用參、術,未嘗不可建功,終覺艱難不速。此方凡有刀傷,皆可治療,但視其所傷之輕重,以分別藥料之多寡耳。

物傷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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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為虎所傷,無論牙爪,流血必多。大約虎傷者,多在頸項,必有深孔,或兩個,或四個,其孔一時即變黑色,痛不可忍。急用生豬油塞之,無豬油則用生豬肉填之,則肉入孔中,隨塞隨化,庶不致所傷之肉再腐,然後急買地榆半斤,為末,敷其虎傷之處,血即頓止,隨用湯藥以解其渴。蓋虎傷之後流血必多,而虎又有熱毒,直來犯心,故口渴之甚,斷不可即與水飲,萬不得已可與小便飲之。

急用治虎湯∶當歸(三兩)地榆(一兩)生地(三兩)黃(三錢)三七根末(一兩)麥冬(三兩)水十碗,煎數碗,恣其暢飲,服完必安然而臥。明日傷處大癢,又服一劑,又臥。如是五日;瘡口生合而愈。

此方大補氣血以生肌,加地榆以化虎毒,加三七根止血收口。藥料無奇,而收功實神妙也。

人有為蛇所傷,或在足上,或在頭面,或在身腹之間,足腫如斗,面腫如盤,腹腫如箕,三日不救,則毒氣攻心,人即死矣。蓋蛇乃陰物,藏於土中,初出洞之時,其口尚未飲水,毒猶未解,故傷人最毒。治以解毒為主。惟是蛇毒乃陰毒也,陰毒以陽藥解之,則毒愈熾。必須以陰分解毒之藥,順其性而解之也。

方用祛毒散∶白芷(一兩)生甘草(五錢)夏枯草(二兩)蒲公英(一兩)紫花地丁(一兩)白礬(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腫漸消,二劑而毒盡從大小便而出,三劑全愈。

此方白芷雖是陽分之藥,得夏枯草陽變為陰。紫花地丁、蒲公英、甘草、白礬之類儘是消毒之味,又且屬陰,陰藥以化陰毒,自易奏功,所以助白芷直攻蛇毒而無留余之害也。或問,解蛇之毒既不可用陽分之藥,何必又用白芷?不知蛇毒正用白芷,方能除祛。世人不善用之,所以有效有不效。今用之於陰分藥中,自無不效矣。又何可舍白芷而另求他藥,反致無功乎。或又問,雄黃亦制蛇毒之品,何不用之?然而白芷陽中有陰,不比雄黃之純陽也。雄黃外用可以建奇功,而內用每至僨事,不若白芷之用於陰中,可收全功耳。

人有為癲狗所傷者,其人亦必發癲,有如狂之症,世以為其人必生小狗於腹中,此誤傳也。因其發出狂癲有如狗狀,見人則咬,逢女則嬲,非狗生於腹中,不宜有此景象。況人為癲狗所傷,大小便必一時俱閉,不能遽出,大小便虛用努力,似若生產艱難。且外勢急痛,腰腹作脹而死,人以為腹中生狗不能產而死。雲腰痛者,乃小狗內咬也,豈不可笑哉。其實狗誤食毒物而發癲,亦為所傷。則毒氣傳染於人,狗愈而人死矣,最可畏之病也。然而得其法以解毒,則病去如掃,正不必過懼也。

夫犬性最熱,狗食物而發癲,乃食熱物之故,或食自死之肉,或餐熱病之屍,多成癲病。然則狗發癲狂,實熱上加熱也。解其熱毒,何不愈之有。但世人未知解法,所以不救耳。予逢異授奇方,不敢自秘,傳以救世焉。

方用活命仙丹∶木鱉子(三個,切片)斑蝥(七個,陳土炒,去頭足,米一撮炒)大黃(五錢)劉寄奴(五錢)茯苓(五錢)麝香(一分)各研細末,和勻,黃酒調服三錢,一劑而毒氣全解,至神之方也,不必二服,七日皆能奏功。過七日外,必須多服數次,無不可救。服藥切忌色慾,須二月不行房。並忌發物,余無所忌。

是方用木鱉、斑貓者,以狗最畏二物也。木鱉大涼,又能瀉去熱毒,得大黃以迅掃之,則熱毒難留。劉寄奴善能逐血,尤走水竅,佐茯苓利水更速,引毒氣從小便而出也。麝香雖亦走竅,然用之不過制斑蝥、木鱉,使之以毒攻毒耳,中有妙理,非漫然而用之也。

癩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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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遍身發癩,皮濃而生瘡,血出而如疥,或痛或癢,或干或濕,如蟲非蟲,人以為濕熱之留於皮膚也,孰知是氣血不能周到滋潤乎。世多以苦參煎湯或、白芷之類外治,而終無成效,正坐於氣血之虛也。蓋氣血足則經絡無閉塞之虞,氣血旺則毛竅無乾枯之害。且氣足血旺,則熱散濕消,何至淤滯而不通散,結於皮膚之外。故治癩之法,專以補氣血為主,而佐之消濕散熱之味。雖十載沉,尚可奏功於旦夕,矧目前之近癩乎。

方用掃癩丹∶黃(三兩)當歸(二兩)防風(二錢)茯苓(一兩)白朮(一兩)生甘草(三錢)麥冬(一兩)金銀花(二兩)芍藥(一兩)川芎(五錢)熟地(一兩)山萸(五錢)元參(一兩)荊芥(三錢)天花粉(三錢)水煎服。二劑而皮色潤,又服二劑而乾燥解,連服十劑全愈。

此方大補氣血,無異枯涸之田,一旦忽逢霖雨,生機勃勃,又何至有塵埃之敝野哉。

刑杖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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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腿受官刑,皮肉腐爛,死血未散,疼痛呼號,似宜用膏藥、末藥外治為佳。

然而受刑深重,不急內消,專恃外治,則逍遙膜外,安能衛心,使惡血之不相犯乎。

此內治之斷不宜遲也。然而,世人外治之方多有神奇,而內治之方絕無應驗,往往有一時心亂而死者。雖犯法遭刑,多緣惡積,保無受冤之屈棒乎。冤氣在心,則肝葉開張,肝氣收斂,尤善引血入心,使無辜之人一旦輕死,療治無法,是誰之愆。

鐸求異人特傳一方,一受官刑,實時煎服,斷無性命之虞。服後,然後用膏藥、末藥外治,內外夾攻,則瘡口易愈矣。

內治方名為衛心仙丹∶大黃(三錢)當歸(一兩)紅花(三錢)桃仁(三十粒)生地(一兩)丹皮(三錢)木耳(三錢)白芥子(二錢)水煎服。一劑而惡血散矣,不必二劑也。然後以膏藥貼之,膏方名護心仙丹∶大黃(一兩)沒藥(三錢)乳香(三錢)白蠟(一兩)松香(五錢)骨碎補(五錢)當歸(一兩)三七根(三錢)敗龜板(一兩)麝香(五分)各為細末,豬板油一兩,將白蠟、松香同豬油在銅鍋內化開,後將各藥末拌勻,為膏藥。貼在傷處,外用油紙包裹,再用布纏住。輕者一膏即痊,重者兩膏足矣。夾棍傷重,大約不須四個,即可行步無虞矣。

此二方至神至奇,內方使惡血盡散,外方使死肉之速生,合而用之,又何至損人性命哉。

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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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疳吐瀉門(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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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科之病,驚、疳、吐、瀉為多,四者又相為終始。大約因疳而成吐,因吐而成瀉,因瀉而成驚。故小兒口內流涎,乃疳之兆也。起首即治疳,而吐瀉之症不作,又何致驚症之生也。惟其失治疳症,而胃氣受傷矣。小兒純陽,原無損於陰氣。傷胃氣者傷陽氣也,陽傷陰亦傷矣。傷陰者,傷脾氣也。人生後天以脾胃之氣為主,脾胃兩傷,無氣以養心,而驚之症起矣。是驚乃虛病,而非有外風之入也。然則吐、瀉、驚俱脾胃之虛寒,而疳乃脾胃之實熱也。不知小兒因多食水果,以致口熱而成疳。口熱似乎陽旺也,然而陽極則變為陰矣。故疳症既久而作吐,正陽變為陰之驗也。可見驚、疳、吐、瀉俱是虛症,補脾胃而四病皆易愈也。世醫分驚為風,分疳為熱,分吐、瀉為寒,亦未深知小兒之症耳。孰知單治脾胃之虛,而四症不必治而自愈也。

方用活兒丹∶人參(三錢)白朮(一錢)甘草(一分)茯苓(二錢)陳皮(一分)巴戟天(一錢)白芍(一錢)柴胡(二分)當歸(五分)山楂(五分)神曲(三分)水煎服。一劑而驚、疳、吐、瀉無不即安,二劑全愈,三劑不再發也。

此方健脾開胃,又能平肝,使肝亦無郁滯之患,自能疏通土氣,變克土之肝反為益土之肝矣。脾胃無非生氣,而吐瀉自止,何至四肢無養,變成角弓反張之急慢驚風哉。

小兒生疳,上下牙床盡腫,口角涼涎,咳嗽不已,咽喉腫痛,人以為疳症脾熱也,誰知是胃火之上升乎。夫既是胃火,宜用泄火之藥,瀉火而不效者,以火過於盛,將陽變為陰矣。故用降火之藥以瀉火而火不降,轉至困憊者,正《內經》所謂壯火食氣也。蓋少火宜瀉,而壯火宜補。不補胃以治火,反瀉火以損胃,安得而不加困憊哉。治之法,補其胃氣之虛,少加息火之味,則疳症不治而自愈矣。

方用平肝湯∶茯苓(三錢)白朮(一錢)陳皮(二分)神曲(五分)麥冬(二錢)元參(二錢)桔梗(一錢)蘇葉(三分)人參(三分)枳殼(二分)黃芩(三分)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而疳症愈,不必四劑也。

此方補胃以散火而火自平者,以火出於土之中也。土健而火藏,土衰而火現,故補其土而火藏於下,又何至上升於口頰之間乎。況方中有解火之味在於補之內,則土引火而自歸,火亦隨土而自息矣。

小兒生疳之後,飲茶水則吐,後則不飲茶水而亦吐,困弱之極,人以為熱吐也,誰知是熱變為寒而吐乎。夫疳症本熱也,疳久則寒者,以胃土之傷,土衰則火旺,火旺則土亦衰,土益衰而前火之旺自減,火土兩衰,安得不寒乎。況小兒最喜者,生冷也。土衰又加生冷,自然作吐矣。故止吐以健胃為主,單用止吐之藥,吾未見其能止也。即偶止吐於一時,未必不動吐於後日,惟健胃以止吐,則胃強而吐不再發也。方用六君子湯加味用之。

人參(一錢)白朮(二錢)茯苓(二錢)甘草(一片)半夏(五分)神曲(三分)陳皮(三分)白豆蔻(一粒)水煎服。一劑即止吐,二劑全愈。

此方健胃以止嘔,治大人尚有成功,況小兒乎。小兒嘔吐,世人視為輕症,往往不以為意,變成大病而不可救。以胃氣之傷不能生養夫四肢,而角弓反張之病現,乃陰虛而成之也。今以此方扶其胃氣,胃健而飲食能受,既無嘔吐之傷,自有灌注之益,又何至有驚風之病哉。

小兒大吐之後,忽然大瀉,雖吐止而瀉不肯止,倦怠之極,人以為吐變瀉則其氣順矣,誰知其氣愈逆乎。夫吐乃傷胃,而瀉乃傷脾也。氣順宜吐止而愈矣,今吐止而大瀉,乃胃傳於脾矣。由腑而入髒,是由表而入里也,較吐更甚。蓋吐症補胃而可愈,而瀉症宜兼補脾。雖脾胃有同治之法,補胃自必補脾,但吐後作瀉,則補脾必須補胃也。

方用生脾助胃湯∶人參(三錢)白朮(三錢)甘草(三分)肉桂(一錢)茯苓(五錢)神曲(五分)附子(一片)水煎服。

一劑而瀉止,二劑全愈。倘服之不應,不必治之矣。

此方治小兒之瀉,效驗如向,百人中可救九十,彼不應者,乃陰陽兩絕之人也,非藥之過耳。世人見參、附加毒,不敢浪用。醫生用之,亦輒抵毀,自陷於死亡,哀哉。

小兒上吐下瀉,眼目上視,死亡頃刻,其狀宛似慢驚風,人以為驚風之症也,誰知是脾胃之氣將絕乎。小兒至此,亦人鬼之關也。若作慢風治之,用牛黃等丸,下喉即死矣。夫脾胃之氣將絕,是陰陽之氣欲脫也,非急救其氣,何能再活。救氣之藥,舍人參無第二味也。世間之藥,無過人參,至四、五錢以救嬰兒之吐瀉,無論近人無此膽氣,即古人亦無此方法,毋怪嬰兒之多亡也。予逢異人,訓予救小兒垂危之症,惟有多用人參,可變危為安。鐸試之,無不奇效。蓋小兒脾胃虛寒,以致上吐下瀉,正至危之症也,宜多用人參以救之。

方用安兒至寶湯∶人參(五錢)白朮(五錢)茯苓(三錢)巴戟天(三錢)附子(一錢)麥芽(一錢)枳殼(三分)檳榔(三錢)車前子(二錢)白豆蔻(三錢)扁豆(二錢)蘿蔔子(一錢)水煎服。一劑即吐止,再劑瀉即止,三劑全愈。

此方全在用參、附之多,所以能奪命於將危,以人參能回陽於既絕,附子能續陰於已亡也。然非群藥佐之,則陰陽不能釐清濁,而積穢亦不能祛除耳。故用參、術以補氣,少少祛除,自能奏功。否則,烏可已傷而再傷,已絕而重絕乎。世人但尚祛除,全不識補中用攻之法,所以勞而無功也。

小兒吐瀉之後,角弓反張,時而驚悸牽搐,人以為驚風之病也,誰知非風也,乃肝克脾胃之土而土氣欲絕耳。此時萬不可治風,一治風以定驚,則立刻亡矣。蓋既經吐瀉則陰陽兩亡,所存者幾微之氣耳。不急救脾胃以續氣,反散風邪以損其氣,欲不趨於陰得乎。且脾胃欲絕,補脾胃之土,而不補命門、心包之火,則土寒而陽不可以遽回,陰不可以驟長。故必須補火以生土,補土以止驚。

方用續氣湯∶人參(一兩)白朮(一兩)巴戟天(五錢)肉桂(一錢)生棗仁(三錢)遠志(二錢)茯苓(五錢)乾薑(三分)附子(三分)半夏(一錢)水煎服。一劑安,二劑更安,三劑全愈。

此方以十歲為準,每歲減二分。毋論慢驚、急驚,以此方投之,無不立效。蓋急慢驚風俱是虛症,非急為風而慢為虛也。世人以驚為風誤矣。不作風治則十人九活,一作風治則十人十死,以虛而兼風治則十人八死,以大虛治,而絕不治風,則十人十活也。喻嘉言謂驚風二字乃前人鑿空之談,勸行醫者絕口不道其言,雖過於憤激,然亦深憫小兒之誤死於非命,不得不大聲以救之也。但喻嘉言所立之方,尚兼風治,猶未洞悉底里,不若直補土以救驚,補火以生土也。

小兒驚症有慢驚、急驚之分,世以急驚屬之風,慢驚屬之虛,以此區別治療,生者頗多,似乎其說之不可易矣。誰知似是而非,亦殺人之說也。蓋小兒從無有驚風之症,此岐天師之所未定,而雷公之所不論者也。驚風二字,乃未世之醫創言以殺小兒者也。自此言出,殺小兒不啻數百萬矣。小兒何嘗有風,一作風治,千人千死,嗟乎!天心仁愛,何為使小兒不識不知,任其夭蕩耶。鐸授異人之教,救小兒驚症,絕不治風,無論急驚、慢驚,以人參湯調服,立刻奏功。不敢自秘,罄書竹簡,以聽世人公用。

人參(三兩)白朮(半斤)茯苓(三錢)半夏(一兩)廣木香(三錢)柴胡(一兩)檳榔(五錢)荊芥(炒黑,五錢)白芍(三兩)山楂(一兩)枳殼(一兩)麥芽(五錢)神曲(一兩)甘草(一兩)乾薑(一兩)麥冬(去心,一兩)石菖蒲(五錢)薄荷葉(五錢)各為細末,蜜丸如龍眼大。凡遇急慢驚症,用一丸,以人參三錢煎湯泡開送下,無不全活。

方名保赤定驚丹。輕者一丸,重則二丸,無有不愈者也。泡開必須用人參煎湯,多多益善。若不用人參,效驗不能十分之捷,然亦可免死亡之兆也。願世人共佩吾言,萬勿執驚症為風症,忍為殺人之醫也。

便蟲門(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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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便中下寸白蟲,或蜉蛔之蟲,或吐出長短之蟲,種種不一,人以為濕熱之蟲也,誰知是脾胃之傷乎。小兒最喜食生冷之物,自然濕熱無疑。然而脾胃氣健,雖有濕熱,自易分消。惟是脾胃之氣傷,則難於運化,不生津液而生蟲矣。倘徒治蟲而不補其脾胃,則脾氣不能消,胃氣不能化,蟲且安居無恙矣,夫何益哉。惟補其脾胃之氣,則氣旺而自能治蟲,再佐以殺蟲之藥,蟲將何隙以逃生乎。此治之法,必須補中用攻也。

方用治蟲丹∶白朮(三錢)茯苓(三錢)百部(一錢)檳榔(五分)使君子(十個)枳殼(五錢)白芍(三錢)甘草(三分)白薇(二錢)黃連(二分)半夏(五分)水煎服。二劑而蟲盡化為水矣。但服藥之後,務須忌飲湯水茶茗。

此方殺蟲之藥雖多,然入之健脾平肝之劑內,則正氣無傷,而蟲又殺盡,乃兩得之道也。

小兒有糞門邊拖出長蟲,不肯便下,又不肯進入直腸之內,不痛不癢,人以為蟲口咬住也,誰知乃祟憑之乎。夫蟲口咬住,必然作痛。今安然如故,豈蟲口之自咬耶。蟲既不咬,宜隨糞而俱下。今不下而留半截於中,非祟憑而何。病既祟憑,宜非藥物可治,然而人有一念之悔心,醫即有一種之治法。使人苟遷善而求醫無術,又何以見吾道之大哉。況父母未有不愛其子者,見其子生蟲之異,未必不疑自身之譴尤,而畏鬼神之作祟,或告天而代為請禱,或信佛而自訴祈求。然而醫無以應之,不幾阻人改過之門乎。鐸得異人之傳,用藥外點蟲身,則立刻化為水。

方名點虬丹∶水銀(一錢)冰片(一錢)硼砂(一分)雄黃(三分)樟腦(一錢)輕粉(三分)白芷(一錢)薄荷葉(三分)各研絕細末,以不見水銀星為度。水調少許,點蟲頭或身上,少刻即盡化為水。但點藥之時,必虔拜上天,然後點之則驗。否則,或驗或不驗也。不須內服煎藥,至奇之方也。

余恐負異人之傳,故罄書之辨證論後。異人者,余游南嶽所逢道士,自號雷公,狀貌殊異。傳鐸《活人錄》,奇方最多,此方其一也。

痘瘡門(十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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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將出痘,身必發熱,口必發渴,眼必如醉,此時當以表藥散之,則火毒大解。無如世人未敢信為出痘,因循數日,見點而始用表散。有形之解與無形之解大有不同,所以輕變重,而重變死也。雖然,見點不用表藥則火毒又將安解,豈不藥得中醫而可望其自愈乎。不知能善用表散之藥,正自有功耳。大約痘瘡初出之時,不可不用表散之藥,而又不可全用表散,當於補中表散之,則正氣無傷,而火毒又可盡解也。

方用至慈湯∶人參(三分)荊芥(炒黑,三錢)生甘草(一錢)柴胡(一錢)當歸(三錢)茯苓(二錢)陳皮(三分)麥冬(二錢)元參(三錢)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劑火毒少除,二劑火毒全散,不必三劑也。若已見點,則重變輕,而死變生矣。

此方正用柴胡、荊芥以疏通其表里,得元參以去其浮游之火,得生甘草以敗其毒。妙在人參、歸、冬之類俱是補氣補津之味,佐前藥以充其力,使無壅閉之憂,以速其至隱之火毒也。世人治痘,一見用補,無不驚懼。誰知火毒非補,萬不能由,內而發於外。能於補中用表散之法,何愁小兒之不盡登於壽考也。此方十歲為準,如周歲小兒,用十分之一,每歲增加可也。若十歲之外小兒,宜加人參而已,餘味不必加也。

小兒已出痘,遍身上下儘是鮮血點,粒粒可數,此至佳之痘也。不必發散,只須助其正氣,自然飽滿貫漿,收靨亦速,九日而始回矣。然而純用補劑,又慮呆補而無疏通之氣,恐速於見功,未免升上而不能降下,亦非治之善也。

方用安幼湯∶當歸(三錢)荊芥(一錢)元參(三錢)陳皮(三錢)熟地(三錢)麥冬(三錢)生甘草(五分)生地(一錢)黃連(一分)丹皮(一錢)貝母(三分)水煎服。一劑而綻,不必二劑也。

此方妙在補中帶散,則痘瘡力足,無內怯之憂;散中實補,則痘瘡大泄,少外阻之禍。世人不知治法,往往一味是補,所以多留後患耳。至於一味呆散,未有不將佳痘而變為惡瘡者,每至死亡猶以為胎毒之未盡淨也,仍用散火敗毒之劑,以至不救。謂非醫殺之,而欲冀免於陰報也,得乎。幸人善用其方以安幼耳。

小兒出痘,其痘瘡之色紅盛,煩渴,大便乾燥,小便短澀而黃赤,脈洪大不倫,舌上生瘡,此陽症之瘡也,切忌用濕熱之味。然又不可見為大熱,而即用寒涼之藥,恐火熱太盛,驟得寒涼,而火不肯遽退,熱不肯驟解,反至生變者有之。治法宜用寒而佐以化熱之品,用涼而輔以散火之味,則不違火熱之性,而自得寒涼之益也。

方用全痘散火湯∶元參(三錢)黃芩(一錢)生甘草(一錢)梔子(一錢)桔梗(二錢)生地(二錢)荊芥(三錢,炒黑)當歸(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熱毒火毒盡行解散矣。

此方用芩、梔以清火,又得元參以退其浮游之火,更妙在用荊芥、桔梗引火外出,而生地、當歸滋其腑臟之燥,則雨潤風吹,有不變火宅而清涼者乎。所以獲解散之功而無背違之失也。小兒出痘,痘瘡虛空,而色又清白,發癢中塌,身寒顫切牙不已,腹中虛脹,上吐下瀉,脈復沉細微弱,此陰症之痘瘡也。蓋內寒之極,瘡不能發出,必須用大補氣血之藥,而佐以溫熱之味,則瘡無冰凍之虞。倘不知其故,而亦用寒散之品,則痘瘡內陷,而死亡頃刻矣,是陰痘戒用陰分之藥明甚。然而其中有似是而非者,又不可不辯,以痘瘡之善變也。色白,虛也,而發癢又有實症;身寒,涼也,而發顫又有熱症;腹脹,虛寒也,而吐瀉又多實熱之症。既非虛寒,而亦用溫熱之品,安得不死乎。然則,終何以辯之?吾辯之於舌焉。舌紅者熱,舌白者寒也。舌紅而帶白者,熱中之寒,舌白而微紅者,寒中之熱,舌大紅而又燥,熱之極也,舌純白而又滑,寒之極也。倘舌白而又滑,此陰症無疑。

方用祛陰救痘丹∶人參(一錢)當歸(三錢)白朮(三錢)附子(三分)荊芥(一錢)黃(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色白者即變為紅,陽回而寒之氣盡散矣。

此方用參、、歸、術以補氣血,氣旺而陰自難留,血足而陽自可復。然後益之附子,則奏功始神。方中又加荊芥者,以附子直攻其內,非荊芥則不能引附子外散耳。

痘瘡初出,隱於肌肉之間,不見點粒,人以為瘡毒之內藏而不肯遽出也,孰知是氣虛而不能推送以發於外乎。論理用升麻、桔梗、羌活之類亦能外發,然而不補其氣,而惟用散藥,吾恐元氣益虛,痘發之後,未必無他病之生,尚非治之善者也。

方用發痘散∶生黃(二錢)甘草(五分)當歸(一錢)桔梗(一錢)荊芥(一錢)防風(二分)水煎服。一劑而點粒見,再劑而痘盡出也,可以不必再服藥矣。

此方之妙,雖用桔梗、荊芥、防風之散藥,而實得黃、當歸補氣之力,則易於推送,所以火毒不能隱藏,一齊而盡出也。

痘瘡已見點後,熱氣大盛,瘡粒過多,人以為火毒之太甚,誰知是血虛而不能以潤乎。若止用發散之劑,而不用補血之藥,則火盛水干,痘難貫漿矣。故必須於補血之中,而少佐之以解毒也。

方用養痘湯∶當歸(二錢)川芎(一錢)連翹(五分)麥冬(一錢)天花粉(三分)木通(三分)甘草(二分)水煎服。一劑而熱退,二劑而瘡粒明淨,盡行貫漿矣。

此方之妙,妙在當歸、麥冬、川芎為君,而少用連翹、木通、天花粉為佐使,則血旺而火不過炎,熱消而毒不內隱,故能速於收功而又無後患也。痘瘡已出,四、五日後大小不等,根窠不甚紅澤,色暗頂陷,不能起發者,人以為火毒之倒塌也,誰知是血氣之虧欠,欲出而不能,欲發而不得。倘徒用化毒之藥,則毒反不消。倘徒用催漿之藥,則漿反不貫,變生不測,往往有入於死亡者。

治之法,必須於補氣之中而輔以化毒催漿之味。方用催痘湯∶人參(三分)牛蒡子(一錢)當歸(二錢)川芎(一錢)黃(二錢)茯苓(一錢)桔梗(五分)陳皮(二分)連翹(三分)肉桂(半分)水煎服。一劑而色紅,二劑而頂突貫漿矣。

此方之妙,妙在用參、、歸、芎之多,而發散化毒為佐使。氣足而不祛於中,血足而不陷於內,自然痘色潤澤而肥滿矣。

痘瘡至六日,毒宜化,漿宜行矣。乃顏色不紅綻肥滿,是氣血大虛也,萬不可徒攻其火,而妄用敗毒之味也。必須以補氣補血為主,方用護痘萬全湯∶人參(五分)黃(一錢)當歸(二錢)川芎(一錢)白朮(二錢)茯苓(一錢)陳皮(三分)牛蒡子(三分)桔梗(五分)天花粉(三分)水煎服。一劑紅潤而肥滿矣,不必二劑也。

此方之妙用,全不去消毒攻火,但補氣血而痘自外發。且補中有散,而補非呆補,更易奏功。所以有益無損,而收萬全之效也。

痘瘡七、八日,宜漿滿足矣。今瘡平漿薄,飲食少減,人以為毒氣之內陷也,誰知是氣血之不充乎。夫氣血之不充者,由於脾胃之氣弱也。脾胃氣弱,則肝血不生,肝血不生,則脾胃之氣更弱,又何能致漿足而瘡突哉。治之法,必須大補其脾胃之氣,而少佐之補血之品。氣血旺而脾胃自健,脾胃健而痘瘡安得不充滿乎。

方用保痘湯∶人參(一錢)白朮(二錢)黃(二錢)當歸(二錢)麥冬(二錢)陳皮(五分)荊芥(一錢)如癢,加白芷三分、蟬蛻二分,不癢不必加也。如痘色白而薄,倍加參、,一劑而白者不白,薄者不薄矣。

此方純是補氣血,而補氣更重於補血者,以血得氣而易生也。氣足血旺,何愁漿薄哉。自然飲食倍增,漿老結靨矣。

痘瘡至九日、十日之後,漿稀痂薄,人以為痘毒之內蘊也,誰知仍是氣血之虧乎。夫氣虛補氣,血虛補血,又何礙乎。然而氣血雖虛,而痘毒未清,不兼顧火毒,一味呆補,則火毒內藏,亦恐痘愈之後,有回毒之虞,必須於補中微散之為得也。

方用全痘湯∶人參(二錢)白朮(二錢)牛蒡子(一錢)茯神(三錢)陳皮(三分)當歸(三錢)通草(一錢)甘草(五分)荊芥(一錢)金銀花(三錢)水煎服。一劑而漿濃靨高矣。

此方用人參而不用黃者,以黃過於補氣,且恐有脹滿之虞,不若多用人參,既補氣而復無增悶之嫌耳。尤妙在用牛蒡子、金銀花於補中瀉毒,得補之益,而更獲散之利,真善後之妙法也。

痘瘡至十一二日,身發潮熱,飲食不思,當靨不靨,痂落無托,人以為毒氣之猶存也,誰知是氣血之虛而毒多未化乎。

方用化痘仙丹∶當歸(三錢)白芍(二錢)人參(一錢)山楂(五粒)黃(三錢)荊芥(一錢)牛蒡子(一錢)防風(三分)甘草(一錢)金銀花(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胃氣開,思飲食矣,二劑全愈。

此方之妙,用金銀花與荊芥、牛蒡子、參、、歸、芍之中,則胃氣不傷,脾氣大旺,氣血既潤,復不克土,則火毒全解,又安有留余之患。大凡痘瘡不補,則火毒不出,而痘瘡純補,則火毒亦不盡出也。今於補中用散,所以未出能出,而既出者盡出也。

痘已見形,又出一層紅斑者,此夾疹痘也。或似斑而非斑,或零星錯雜,皆是夾疹之症。人以為痘毒之深,前未發出,而後再發也。誰知痘出之時而又感寒風,使內熱留中,閉塞湊理,激動腑毒而並出乎。治法宜臟腑並治,然治髒不若先治腑也。蓋痘毒出於髒,疹毒出於腑,髒之毒深,腑之毒淺,淺之毒先散,而深之毒亦自難留,故治痘須先治疹。

方用分痘湯∶升麻(一錢)元參(三錢)麥冬(三錢)當歸(二錢)青蒿(二錢)生甘草(二錢)半夏(五分)生地(三錢)荊芥(一錢)水煎服。一劑而疹全散矣。

此方退陽明之火,解肺經之熱,妙在多用升麻引火向外,發於皮毛,雖曰消疹,而實所以成痘也。又何必治疹之後,再去治痘哉。

痘症雖發全,數日之後身復發熱,遍身發出紅斑,癢甚,愈抓愈癢,先出大小不一如粟米之狀,漸漸長大如紅雲片。人以為痘毒之尚存,從前未經暢發,故如此,誰知是痘毒全無,乃收痂大愈之後放心縱慾,飲食過傷,又兼風熱而成之。此名為蓋痘疹,似痘而非痘也。治法散其風熱,而不必顧其痘毒。然風熱既解,即有毒亦無不共解矣。

方用安痘湯∶玄參(五錢)當歸(三錢)連翹(一錢)白芍(二錢)丹皮(二錢)荊芥(二錢)甘菊花(二錢)升麻(五分)天花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斑輕,再劑而斑盡散矣。

此方化毒而不耗其氣,解熱而不損其血,所以風熱全消,而痘無變症耳。

痘瘡五、六日後,色變純黑,或炭灰之色,頭頂陷下不起,飲食到口即吐,此死症無疑,所謂壞症也。世醫到此無不辭去,然而死中可以求生,勿以其壞症而輕棄之也。蓋小兒純陽之氣易離,而陰氣難絕,倘有一線之陰可續,則引陰以接陽,往往死者可以重生,而生者得以不死。我受異傳,何敢獨秘不共傳以救萬世之小兒乎。

方用起死救兒丹∶人參(三錢)元參(一兩)金銀花(一兩)白朮(二錢)當歸(三錢)麥冬(三錢)甘草(一錢)荊芥(二錢)天花粉(二錢)茯神(三錢)水煎服。一劑黑變為紅,再劑而陷者起,干者潤,飲食知味矣。

此方之妙,全在用金銀花與玄參之多,既能解毒,復善散火,而又助之參、術、歸、冬,則足以濟二味之力,而益成其祛除之功。所以能轉敗而為勝,起死而變生也。萬勿驚其藥品之重與用參之多,而減去其分兩。蓋藥不重,火毒難消;參不多,則陰陽難復矣。願人加意於此方,以救小兒於危險哉。

小兒痘瘡治之不得法,多至不救,誰知痘瘡可以不治治之乎。夫兒已生瘡,何可聽其自生乎,所謂不治治之者,服吾藥可使之不生痘,不必用藥以治痘也。夫兒之生痘瘡者,感父母之淫氣以生之也。解其淫氣而又助之化毒之品,安得而生痘哉。

前人亦知此意,曾造稀痘丹,或治截痘法,然服之有驗有不驗者,未能深窺痘毒之源與解毒之藥也。蓋解毒之品未有不損人元氣者,元氣一虛,毒即難解。且毒成於火,而清必用寒涼之藥,但小兒脾胃最忌寒涼之藥,一服寒涼,土氣匱乏,而火毒又安能外泄乎,此所以服之而不效也。鐸逢異人之傳,方法平平,而取效實奇。

方名止痘丹∶生甘草(一錢)金銀花(三兩)元參(一兩)貝母(五分)苦參(三錢)丹皮(三錢)黃芩(二錢)將七味擇天赦日,用水二碗,煎一碗,不必兩煎。將此一碗汁,重湯又熬至三分,用茯苓五錢為細末,將汁調為丸,如米粒大。俟半周之時,將藥用蜜拌與小兒食之,二日服完,必下黑糞,永不出痘矣。痘既不生,何有死亡之痛哉。

疹症門(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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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發熱二、三日,肌膚之間隱隱發出紅點,如物影之搖動,時有時無者,此影疹也。人以為發斑之傷寒也,誰料是出疹發表,熱毒外散,偶遇大寒大風生冷之犯,故皮膚閉塞,毒氣內收,壅住於腠理之間。其症,皮膚之際片片皆紅或變白,白或轉紅,紅或轉紫,氣喘腹滿,甚而作痛,毒氣入髒,欲出不能,存亡頃刻,至危之病也。治之法,必須化斑,而不必治疹。蓋疹與斑總皆熱毒耳。

方用消斑化疹湯∶元參(五錢)歸尾(三錢)石膏(三錢)白芍(五錢)地骨皮(三錢)丹皮(三錢)荊芥(二錢)木通(一錢)青蒿(三錢)升麻(一錢)麥冬(三錢)甘草(一錢)水煎服。一劑而斑化疹散,二劑而消歸於無有矣。

此方不多用大寒之品,止用微寒之味者,以疹斑之病,雖起於大熱,然亦因臟腑之乾燥,內無水制而外現也。今滋其津液,則水足以制火。又得引火解毒之藥,直走皮膚,火毒欲內攻而不可得,又安得不外泄而解散者乎。況方中用玄參為君,原能清浮游之火,何必又多用大寒藥以撲滅其炎威而傷臟腑,所以奏功既神而又無大害耳。

小兒出疹,口中大渴,父母暢與之水,快甚,遂恣其酣飲,乃嘔吐不止,因變瀉痢,喘嗽不寧,小便不利,陰囊浮腫,脅痛筋軟,膨脹之症生。人以為火熱之不解也,誰知飲水過多,水蓄不消之病乎。夫心火亢炎,因而作渴,飲水必入於心,心不受水,而傳於脾,為嘔吐瀉痢矣;傳於肺,為咳嗽矣;傳於腎,為小便閉而囊濕浮腫矣;傳於肝,為脅痛筋軟膨脹矣。夫水本克火,然水多則滯,火反得水以滋其沸騰,疹消而他病生焉。治法不必治疹,而惟在於分消其水勢,水涸而疹亦痊矣。

方用分水消疹散∶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木通(二錢)豬苓(二錢)薏仁(一兩)桔梗(一錢)荊芥(五分)白朮(三分)水煎服。一劑水從小便出矣,連服二劑,水盡而愈。

此方專治水也。止用桔梗、荊芥以少提其氣,不特水氣因升提而下行倍速,且使余疹亦從膀胱而下泄也。但二味既是提氣,何不用升麻提之?不知升麻提氣,必使疹毒由皮毛而出,反足以掣制利水之藥之肘,不若荊芥、桔梗雖提氣而不走皮膚,反能佐二苓群品共走膀胱,水與疹而同治也。

小兒發疹之後,牙根潰爛,肉腐出血,臭穢沖鼻,人以為餘毒未盡,身上游熱之不退也,誰知皆醫治疹而不治浮火之故。使熱積皮膚,不用解散清涼之劑,以致毒火入胃,久而不散,因作祟也。此等之病,必須仍散其火熱之毒。倘不知治法,縱兒恣食肥甘,濕熱動蟲,勢必變為走馬牙疳,穿腮落齒,或面頰浮腫,環口青黑,唇崩鼻壞,生瘡作癢,肉腐唇敗,而不可救者多矣。

方用救疹散毒湯∶玄參(三錢)甘草(五分)黃芩(一錢)茯苓(三錢)白果(十個)白薇(一錢)青蒿(三錢)麥冬(三錢)陳皮(三分)荊芥(五分)生地(三錢)干葛(一錢)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又輕,三劑全愈。

此方乃和干之味,而不用大涼之藥者,以疹病既愈,其勢雖盛而火毒實輕,正不可以外證之重,而即用重瀉之味以劫奪之也。世人一見此等之病,輕用苦寒瀉藥,往往輕變重,重變死,不可不慎。

吃泥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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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數歲後,好吃泥土,人謂胃氣熱也,誰知是肝木之旺耶。肝木過旺來克脾胃之土,而土虛不能敵肝,思得土以助脾胃,故見泥土而思食也。治之法,平其肝木之旺,補其脾胃之虛,則土氣無虧,自然見土而不嗜也。方用六君子湯加減治之。

人參(一錢)茯苓(三錢)甘草(五分)陳皮(五分)半夏(三分)白朮(五錢)黃芩(五分)白芍(五錢)黃土(三錢)水煎服。一劑而肝氣平,二劑而脾胃之氣轉,四劑不思食泥也。

此方原是健脾胃之聖藥,加入黃芩以清肝火,白芍以平肝,肝平火清,而脾胃自得其養矣。尤妙加入黃土者,借土氣以安脾,投其所好。而六君子湯諸藥,益足以展其健運之功耳。

胎毒門(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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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生半歲或一、二歲,忽身上、手足上、肚腹上、兩臂上或頭面上長成大瘡,久變為毒,百藥治之而罔效者,此非小兒之毒,乃父母之毒也。當時結胎或感楊梅之惡氣,及其坐胎之後或感淫氣之火邪,遂至貽害於小兒。治之不得其法,半多死亡,實可憫也。吾遇異人之傳,治胎毒小兒已數十人矣,皆服之得生。我不傳方,不特失異人傳鐸之善心,而且使小兒可救之病,以不得吾方而失援,則小兒之死,不猶之鐸殺之乎,鐸則何敢?故寧傳世,使世服方而嘆或有不效,斷不可不傳,使世之怨無方以救子也。

方用∶金銀花(二兩)生甘草(三錢)人參(二錢)天花粉(二錢)黃藥(三錢)錦地羅(三錢)水煎服。

二劑而毒全消。倘外口不愈,另有外治之方,用∶蝸牛(三錢)生甘草(三錢)冰片(一錢)兒茶(三錢)輕粉(一錢)麝香(三分)樟腦(三錢)黃丹(三錢)水粉(三錢)枯礬(三錢)地龍糞(五錢)各研極細末,以麻油調敷瘡口上,不到數日,自然瘡內生肉,而瘡口外斂,真神方也。輕者用前方而不必用外治,重者內外合治,無不速愈矣。

鐸從萬世起見,將此仙方輕易傳世,願世人廣傳,體鐸之心為心,切勿自恃為奇,隱而不傳,以受天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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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公陳先生真奇士也。嘗着《石室秘》及本草諸書行世,私心企慕殆二十餘年矣。一日晤成君而行,因悉先生着述甚富,蓋成君為遠公之甥,故知之為獨詳。

其書總名《洞垣全書》,其中最有益於人世者,莫若《辨證錄》。余遂固請得而有焉。

斯編辨病體之異同,證藥味之攻補,五行生剋、准情酌理,明如指掌,即不善於導養者,讀之亦能知所從事,不少迷惑,是真有益於人世者也。余因勉力付諸剞劂,將以公之海內,不獨軒岐家視為津梁,亦可使天下後世皆有所辨證,而病者起、危者安,胥熙熙然咸躋於仁壽之域,是則余之素志焉耳。

鄞縣樓慶昌敬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