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卷07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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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下 通鑑紀事本末 卷七上 卷七下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上
  宋 袁樞 撰
  兩匈奴叛服
  漢光武建武二十三年 初匈奴單于輿弟右谷蠡王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為單于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烏珠留單于有子曰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比見知牙師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子言之我單于長子我當立遂內懐猜懼庭㑹稀濶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及單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宻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西河太守求內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㑹五月龍祠勸單于誅比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二十四年春正月匈奴八部人人共識立日逐王比為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永為藩蔽扞禦北敵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為天下初定中國空虛夷狄情偽難知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復邊郡帝從之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為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藩稱臣上以問朗陵侯臧宮宮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以立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二十五年春正月南單于遣其弟左賢王莫將兵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北單于震怖卻地千餘里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衆三萬餘人歸南單于三月南單于復遣使詣闕貢獻求使者監䕶遣侍子修舊約
  二十六年春正月詔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單于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慙於左右願使者衆中無相屈折也詔聽南單于入居雲中始置使匈奴中郎將將兵衞䕶之 夏南單于所獲北敵薁鞬左賢王將其衆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萬餘人畔歸去北庭三百餘里自立為單于月餘日更相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自殺諸骨都侯子各擁兵自守 秋南單于遣子入侍詔賜單于冠帶璽綬車馬金帛甲兵什器又轉河東米糒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將㢮刑五千人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處盡輒遣奉奏送侍子入朝漢遣謁者送前侍子至單于庭賜單于及閼氏左右賢王以下繒綵各萬匹嵗以為常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鴈門上谷代八郡民歸於本土遣謁者分將㢮刑修治城郭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給糧食時城郭邱墟掃地更為上乃悔前徙之 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復將其衆三千人歸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衆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段郴王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長史嵗將騎二千㢮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屯夏罷自後以為常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漢扞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代郡皆領部衆為郡縣偵邏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畧漢民以示善意鈔兵毎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二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漢民也
  二十七年五月北匈奴遣使諸武威求和親帝召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敵懼於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敵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敵降者且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侯臧宮揚虛侯馬武上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盜敵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睏之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髙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敵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舎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恆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冦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二十八年秋八月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並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荅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敵折衝應對失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逺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無不荅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荅之辭令必有適今立槀草幷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髙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讐隙並䝉孝宣皇帝垂恩救䕶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擕衆向南欵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掃北庭䇿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踈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欵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鞮韥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邊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中元元年十一月南單于比死弟左賢王莫立為邱浮尤鞮單于帝遣使齎璽書拜授璽綬賜以衣冠及繒綵是後遂以為常
  二年南單于莫死弟汗立為伊伐於慮鞮單于
  明帝永平二年南單于汗死單于比之子適立為醯僮尸逐侯鞮單于
  五年十一月北匈奴冦五原十二月冦雲中南單于擊卻之
  六年南單于適死單于莫之子蘇立為邱除車林鞮單于數月復死單于適之弟長立為湖邪尸逐侯鞮單于七年北匈奴猶盛數侵邊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復為侵許之
  八年三月越騎司馬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為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初大司農耿國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亡朝廷不從南匈奴湏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敵交使內懐嫌怨欲畔宻使人詣北敵令遣兵迎之鄭衆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湏卜使人乃上言宜速置大將以防二敵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呉棠行度遼將軍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 北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冦鈔不息邊城晝閉帝議遣使報其使者鄭衆上疏諫曰臣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欲歸化者局足狐疑懷土之人絶望中國耳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敵必自謂得謀其群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揺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為邊害今幸有度遼之衆揚威北垂雖勿報荅不敢為患帝不從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彊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㑹赦歸家其後帝見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召衆為軍司馬十五年夏四月謁者僕射耿秉數上言請擊匈奴上以顯親侯竇固嘗從其世父融在河西明習邊事乃使秉固與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侯劉張好畤侯耿忠等共議之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類幷左袵之屬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敵失其肥饒畜兵之地羌胡分離唯有西域俄復內屬故呼韓邪單于請事欵塞其勢易乗也今有南單于形勢相似然西域尚未內屬北敵未有舋作臣愚以為當先擊白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以斷其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復為折其左角然後匈奴可擊也上善其言議者或以為今兵出白山匈奴必幷兵相助又當分其東以離其衆上從之十二月以秉為駙馬都尉固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秦彭為秉副耿忠為固副皆置從事司馬出屯涼州秉國之子忠弇之子廖援之子也
  十六年春二月遣肜與度遼將軍呉棠將河東西河羌胡及南單于兵萬一千騎出髙闕塞竇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二千騎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胡萬騎出張掖居延塞騎都尉來苗䕶烏桓校尉文穆將太原鴈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郡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竇固耿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餘級追至蒲類海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盧城耿秉彭秦擊匈林王絶幕六百餘里至三水樓山而還來苗文穆至匈河水上敵皆犇走無所獲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相得出髙闕塞九百餘里得小山信妄言以為涿邪山不見虜而還肜與呉棠坐逗留畏懦下獄免肜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臨終謂其子曰吾𫎇國厚恩奉使不稱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陳遺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大驚嗟嘆良久是嵗北匈奴大入雲中雲中太守㢘范拒之吏以衆少欲移書傍郡求救范不許㑹日暮范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爇火營中星列敵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敵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十七年冬十一月奉車都尉竇固定車師而還奏復置西域都䕶及戊巳校尉以陳睦為都䕶司馬耿恭為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闗寵為已校尉屯前王部栁中城屯各置數百人
  十八年春二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擊車師耿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皆為所沒匈奴遂破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藥傅矢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敵中矢者視創皆沸大驚㑹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衆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觧去 十一月北匈奴圍闗寵於栁中城㑹中國有大䘮救兵不至車師復叛與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厲士衆禦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卒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闗寵上書求救詔公卿㑹議司空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復犯塞為冦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三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歴旬不下是其寡弱力盡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段彭與謁者王䝉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以救之
  章帝建初元年春正月詔兗豫徐三州稟贍饑民上問何以消復旱災校書郎楊終上疏曰間者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倫亦同終議牟融鮑昱皆以為孝子無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復上書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棄珠厓之郡光武絶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魯文公毀泉臺春秋譏之曰先祖為之而已毀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民也襄公作三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復古以為不舍則有害於民也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兵久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 酒泉太守段彭等兵㑹桞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北匈奴驚走車師復降㑹闗寵已歿謁者王䝉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為虜來大驚羌遙呼曰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嵗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歸敵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飢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衆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䟽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衆連月踰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前後殺傷醜敵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直䝉顯爵以厲將帥恭至雒陽拜騎都尉 冬十一月北匈奴皋林溫禺犢王將衆還居涿邪山南單于與邊郡及烏桓共擊破之是嵗南部大饑詔稟給之
  二年春三月甲辰罷伊吾盧屯兵匈奴復遣兵守其地八年夏六月北匈奴三木樓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萬餘人欵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十二月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匈奴復願與吏民合市詔許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驅牛馬萬餘頭來與漢交易南單于遣輕騎出上郡鈔之大獲而還
  二年春正月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時北敵衰耗黨衆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冦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逺引而去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子宣立為伊屠於閭鞮單于冬南單于遣兵與北敵溫禺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敵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詔百官議於朝堂太尉鄭宏司空第五倫等以為不可許司徒桓虞及太僕袁安等以為當與之宏因大言激厲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為不忠虞廷叱之倫及大鴻臚韋彪各作色變容司𨽻校尉舉奏宏等宏等皆上印綬謝詔報曰久議沉滯各有所志蓋事以議從䇿由衆定誾誾衎衎得禮之容寢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謝其各冠履帝乃下詔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況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中郎將龎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敵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章和元年冬十月北匈奴大亂屈蘭儲等五十八部口三十八萬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二年三月南單于宣死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為休蘭尸逐侯鞮單于 五月北匈奴饑亂降南部者嵗數千人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宜及北敵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幷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嵗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慙無報效之義願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並出期十二月同㑹敵地臣兵衆單少不足以防內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併力而北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殫極天下欲臣服匈奴未遇天時事遂無成今幸遭天授北敵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太后議欲從之尚書宋意上書曰夫戎狄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彊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曽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探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民得生勞役休息於茲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狄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部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敵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敵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㑹竇憲遣客刺殺齊殤王子都侯暢太后怒憲懼誅自求擊匈奴以贖死事見竇氏専恣 冬十月乙亥以憲為車騎將軍伐北匈奴以執金吾耿秉為副發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縁邊十二郡騎士及羌胡兵出塞和帝永元元年春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逺涉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寢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衆皆為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疏曰國家新遭大憂陛下方在諒隂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也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民者必有天報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也與鳥獸無別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汙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絶而已今匈奴為鮮卑所破逺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乗其虛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今始徵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獨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䘏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䟽諫太后不聽又詔使者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嫚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謂捐軀而必死髙祖呂后忍怒含忿舍而不誅今匈奴無逆節之暴漢朝無可慙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悅又猥復為衞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絶里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衆軍在道朝廷焦脣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民之困書奏不省 夏六月竇憲耿秉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稒陽塞皆㑹涿山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䕫耿譚將南匈奴精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落山大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比鞮海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獲生口甚衆雜畜百餘萬頭諸禆小王率衆降者前後八十一部一十餘萬人憲秉出塞三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䕶軍班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德而還遣軍司馬呉氾梁諷奉金帛遺北單于時敵中乖亂汜諷及單于於西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諷因説令修呼韓邪故事單于喜悅即將其衆與諷同還到私渠海聞漢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溫禺鞮王奉貢入侍隨諷詣闕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二年夏五月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二千餘騎掩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 秋七月北單于以漢還其侍弟九月復遣使欵塞稱臣欲入朝見 冬十月竇憲遣班固梁諷迎之㑹南單于復上書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鷄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䕶之襲擊北單于夜至圍之北單于被創僅而得免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還是時南部黨衆益盛領戶三萬四千勝兵五萬
  三年春正月竇憲以北匈奴微弱欲遂滅之二月遣左校尉耿䕫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圍北單于於金微山大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王已下五千餘級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里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封䕫為粟邑侯 初北單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於除鞬自立為單于將衆數千人止蒲類海遣使欵塞竇憲請遣使立於除鞬為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宋由等以為可許袁安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懷南部非謂可永安內地正以權時之算可得扞禦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並領降衆無縁復更立於除鞬以增國費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曰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德自䝉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況屯首唱大謀空盡北庭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讐今立其弟則二敵懷怨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嵗一億九十餘萬西域嵗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逺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䇿之要也詔下其議安又與憲更相難折憲險急負勢言辭驕訐至詆毀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
  四年春正月遣大將軍左校尉耿䕫授於除鞬印綬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䕶屯伊吾如南單于故事
  五年 初竇憲既立於除鞬為北單于欲輔歸北庭㑹憲誅而止於除鞬自畔還北詔遣將兵長史王輔以千餘騎與任尚共追討斬之破滅其衆 十一月單于屯屠何死單于宣弟安國立安國初為左賢王無稱譽及為單于單于適之子左谷蠡王師子以次轉為左賢王師子素勇㸃多知前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數遣將兵出塞掩擊北庭還受賞賜天子亦加殊異由是國中盡敬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欲殺之諸新降胡初在塞外數為師子所驅掠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與同謀議師子覺其謀乃別居五原界毎龍庭㑹議師子輒稱病不往度遼將軍皇甫稜知之亦擁䕶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正月皇甫稜免以執金吾朱徽行度遼將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單于無由自聞崇因與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疎逺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子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謀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請西河上郡安定為之儆備帝下公卿議皆以為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大兵聚㑹必未敢動搖今宜遣有方畧使者之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併力觀其動靜如無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㑹其左右大臣責其部衆橫暴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時方略事畢之後裁行賞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於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夜聞漢軍至大驚棄帳而去因舉兵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將廬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諸郡騎追赴之急衆皆大恐安國舅骨都侯喜為等慮並被誅乃格殺安國立師子為亭獨尸逐侯鞮單于 夏五月南單于師子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子安集掾王恬將衛䕶士與戰破之於是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二十餘萬人皆反脅立前單于屯屠何子薁鞮日逐王逢侯為單于遂殺略吏民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欲度幕北九月癸丑以光祿勲鄧鴻行車騎將軍事與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跡射縁邊兵烏桓校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餘騎攻圍之 冬十一月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解圍去向滿夷谷南單于遣子將萬騎及杜崇所領四千騎與鄧鴻等追擊逢侯於大城塞斬首四千餘級任尚率鮮卑烏桓要擊逢侯於滿夷谷復大破之前後凡斬萬七千餘級逢侯遂率衆出塞漢兵不能追而還
  八年五月南匈奴右溫禺犢王烏居戰畔出塞秋七月度遼將軍龎奮越騎校尉馮柱追擊破之徙其餘衆及諸降胡二萬餘人於安定北地
  十年南單于師子死單于長之子檀立為萬氏尸逐鞮單于
  十六年十一月北匈奴遣使稱臣貢獻願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帝以其舊禮不備未許而厚加賞賜不荅其使元興元年冬十二月北匈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辭以國貧未能備禮願請大使當遣子入侍太后亦不荅其使加賜而已
  安帝永初三年六月漢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朝既還説南單于雲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反 九月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種於美稷冬十一月以大司農陳國何熈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龎雄為副將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䕫率鮮卑及諸郡兵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䕫擊南匈奴薁鞬日逐王破之
  四年春正月南單于圍耿種數月梁慬耿䕫擊斬其別將於屬國故城單于自將迎戰慬等復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 二月南匈奴冦常山 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進遣龎雄與梁慬耿種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見諸軍並進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㡌徒跣對龎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鈔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㑹熙卒即拜梁慬度遼將軍龎雄還為大鴻臚
  延光二年鮮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曼柏薁鞬日逐王戰死殺千餘人
  三年夏四月南單于檀死弟拔立為烏稽侯尸逐鞮單于
  順帝永建元年朔方以西障塞多壞鮮卑因此數侵南匈奴單于憂恐上書乞修復障塞庚寅詔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緣邊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三年冬十二月南單于拔死弟休利立為去特若尸逐就單于
  永和五年春二月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冦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吏 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等發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讓單于單于本不預謀乃脫㡌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徴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於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冦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増三軍疲苦虛內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敵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彊弩乗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降 九月匈奴句龍王吾斯等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侵掠並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 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於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甚衆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侵鈔
  漢安元年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反侵掠並部
  二年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兠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時兠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於廣陽城門外祖㑹饗賜作樂角牴百戲 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
  建康元年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奴左部破之
  桓帝建和元年南單于兠樓儲死伊陵尸逐就單于車兒立
  元嘉元年夏四月北匈奴呼衍王侵伊吾敗伊吾司馬毛愷攻伊吾屯城詔敦煌太守馬達將兵救之至蒲類海呼衍王引去
  永夀元年秋南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德等反侵美稷東羌復舉種應之安定屬國都尉敦煌張奐初到職壁中唯有二百許人聞之即勒兵而出軍吏以為力不敵叩頭爭止之奐不聽遂進屯長城收集兵士遣將王衞招誘東羌因據龜茲縣使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羗諸豪遂相率與奐共擊薁鞮等破之伯德惶恐將其衆降郡界以寧
  延熹元年十二月南匈奴諸部並叛與烏桓鮮卑侵縁邊九郡帝以京兆尹陳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疏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拔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歿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民數更敵兵室家殘破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嵗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陛下以百姓為子焉可不垂撫循之㤙哉古公西伯天下歸仁豈復輿金輦寳以為民患乎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聴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人兇悍因衰縁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並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𨽻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選幽并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為陳將軍除並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龜到職州郡重足震慄省息經用嵗以億計詔拜安定屬國都尉張奐為北中郎將以討匈奴烏桓等匈奴烏桓燒度遼將軍門引屯赤阬煙火相望兵衆大恐各欲亡去奐安坐帷中與弟子講誦自若軍士稍安乃潛誘烏桓隂與和通遂使斬匈奴屠各渠帥襲破其衆諸胡悉降奐以南單于車兒不能統理國事乃拘之奏立左谷蠡王為單于詔曰春秋大居正車兒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諸羌叛服
  漢光武建武九年諸羌自王莽末入居塞內金城屬縣多為所有隗囂不能討因就慰納發其衆與漢相拒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披髪左衽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冦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置䕶羌校尉皆持節領䕶治其怨結嵗時廵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譯通導動靜使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警備今宜復如舊以明威防帝從之以牛邯為䕶羌校尉
  十年冬十月先零羌與諸種冦金城隴西來歙率蓋延等進擊大破之斬首虜數千人於是開倉廩以賑飢乏隴右遂安而涼州流通焉
  十一年夏先零羌冦臨洮來歙薦馬援為隴西太守擊先零大破之 冬十月先零諸種羌數萬人屯聚冦鈔拒浩亹隘馬援深入討擊大破之徙降羌置天水隴西扶風是時朝臣以金城破羗之西塗逺多冦議欲棄之馬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有隍中則為害不休不可棄也帝從之民歸者三千餘口援為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溝洫勸以耕牧郡中樂業又招撫塞外氐羌皆來降附援奏復其侯王君長帝悉從之
  十二年參狼羌與諸種冦武都隴西太守馬援擊破之降者萬餘人於是隴右清靜
  中元二年 初燒當羌豪滇良擊破先零奪居其地滇良卒子滇吾立附落轉盛秋滇吾與弟滇岸率衆冦隴西敗太守劉盱於允街於是守塞諸羌皆叛詔謁者張鴻領諸郡兵擊之戰於允吾鴻軍敗沒 冬十一月復遣中郎將竇固監捕虜將軍馬武等二將軍四萬人討之
  明帝永平元年秋七月馬武等擊燒當羌大破之餘皆降散
  孝章帝建初二年 初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人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種人恐見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吾良二種相結為冦於是燒當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諸種俱反敗金城太守郝崇詔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為護羌校尉自安夷徙居臨羌迷吾又與封養種豪布橋等五萬餘人共冦隴西漢陽 秋八月遣行車騎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將北軍五校兵及諸郡射士三萬人擊之馬防等軍到冀布橋等圍南部都尉於臨洮防進擊破之斬首虜四千餘人遂解臨洮圍其衆皆降唯布橋等二萬餘人屯望曲谷不下三年春正月馬防擊布橋大破之布橋將種人萬餘降詔徵防還留耿恭擊諸未服者斬首虜千餘人勒姐燒何等十三種數萬人皆詣恭降恭嘗以言事忤馬防監營謁者承㫖奏恭不憂軍事坐徵下獄免官
  元和三年秋八月燒當羌迷吾復與弟號吾及諸種反號吾先輕入冦隴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號吾曰獨殺我無損於羌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隴西太守張紆放遣之羌即為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
  章和元年春正月護羌校尉傅育欲伐燒當羌為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鬬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叛出塞更依迷吾育請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羌未及㑹三月育獨進軍迷吾聞之徙廬落去育遣精騎三千窮追之夜至三兠谷不設備迷吾襲擊大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及諸郡兵到羌遂引去詔以隴西太守張紆為校尉將萬人屯臨羌 秋七月羌豪迷吾復與諸種冦金城塞張紆遣從事河內司馬防與戰於木乗谷迷吾兵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迷吾將人衆詣臨羌紆設兵大㑹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迷吾頭以祭傅育冢復放兵擊其餘衆斬獲數千人迷吾子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大小榆谷以叛種衆熾盛張紆不能制
  二年冬十月公卿舉故張掖太守鄧訓代張紆為護羌校尉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欲脅小月氏胡訓擁衞小月氏胡令不得戰議者咸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護訓曰張紆失信衆羌大動涼州吏民命縣絲髪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懷之庶能有用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羣胡妻子內之嚴兵守衛羌掠無所得又不敢逼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諸胡皆言漢家嘗欲鬭我曹今鄧使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內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咸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教諭小大莫不感悅於是賞賂諸羌種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吾將其種人八百戶來降訓因發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冩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頗巖谷衆悉離散
  和帝永元元年春迷唐欲復歸故地鄧訓發湟中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為船置於箄上以度河掩擊迷唐大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萬餘頭一種殆盡迷唐收其餘衆西徙千餘里諸附落小種皆畔之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歸死餘皆欵塞納質於是訓綏接歸附威信大行遂罷屯兵各令歸郡唯置㢮刑徒二千餘人分以屯田修理塢壁而已四年冬十月護羌校尉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者日數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又刺殺其犬馬牛羊曰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犇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狀白校尉徐傿傿歎息曰此為義也乃釋之遂家家為訓立祠毎有疾病輒請禱求福蜀郡太守聶尚代訓為䕶羌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遣譯使招呼迷唐使還居大小榆谷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塞下為設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唐遂反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復冦金城塞尚坐免
  五年十一月護羌校尉貫友遣譯使搆離諸羌誘以財貨由是解散乃遣兵出塞攻迷唐於大小榆谷獲首虜八百餘人收麥數萬斛遂夾逢留大河築城塢作大航造河橋欲度兵擊迷唐迷唐率部落逺徙依賜支河曲
  八年十二月護羌校尉貫友卒以漢陽太守史充代充至遂發湟中羌胡出塞擊迷唐迷唐迎敗充兵殺數百人充坐徵以代郡太守呉祉代之
  九年閏八月燒當羌迷唐率衆八千人冦隴西脅塞內諸種羌合步騎三萬人擊破隴西兵殺大夏使詔遣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副之將漢兵羌胡共三萬人討之尚屯狄道世屯枹罕尚遣司馬冦盱監諸郡兵四面並㑹迷唐懼棄老弱奔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髙山大破之斬虜千餘人迷唐引去漢兵死傷亦多不能復追乃還
  十年冬十月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坐懦徴下獄免謁者王信領尚營屯枹罕謁者耿疆領世營屯白石譚乃設購賞諸種頗來內附迷唐恐乃請降信譚遂受降罷兵 十二月迷唐等率種人詣闕貢獻十二年秋九月燒當羌豪迷唐既入朝其餘種人不滿二千飢窘不立入居金城帝令迷唐將其種人還大小榆谷迷唐以漢作河橋兵來無常故地不可復居辭以種人飢餓不肯逺出護羌校尉呉祉等多賜迷唐金帛令糴穀市畜促使出塞種人更懷猜驚是嵗迷唐復叛脅將湟中諸胡冦鈔而去王信耿譚呉祉皆坐徴十三年秋八月迷唐復還賜支河曲將兵向塞護羌校尉周鮪與金城太守侯霸及諸郡兵屬國羌胡合三萬人出塞至允川侯霸擊破迷唐種人瓦解降者六千餘口分徙漢陽安定隴西迷唐遂弱逺踰賜支河首依發羌居久之病死其子來降戸不滿數十
  十四年春安定降羌燒何種反郡兵擊滅之時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羌冦隃糜相曹鳳上言自建武以來西羌犯法者常從燒當種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魚鹽之利阻大河以為固又近塞內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伐故能彊大常雄諸種恃其拳勇招誘羌胡今者衰困黨援壞沮亡逃棲竄逺依發羌臣愚以為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二榆廣設屯田隔塞羌胡交關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殖穀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上從之繕修故西海郡徙金城西部都尉以戍之拜鳳為金城西部都尉屯龍耆後增廣屯田列屯夾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㑹永初中諸羌叛乃罷
  安帝永初元年 初燒當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父來降居於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及騎都尉王宏西迎西域都護段禧發金城隴西漢陽羌數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遣羣羌懼逺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諸郡各發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犇潰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先零別種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冦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謀叛逆者罪 十二月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屯漢陽以備羌
  二年春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千人擊敗騭軍於冀西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逆詔慬留為諸軍援慬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脫者十二三進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遣還故地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河內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萬人戰於平襄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衆遂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河南龎參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徴發不絶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逺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徴發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堪命臣愚以爲萬里運糧逺就羌戎不若總兵養衆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畜精鋭乗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報犇北之恥雪矣書奏㑹樊準上䟽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徙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 滇零自稱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冦鈔三輔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冦三輔即引兵赴擊轉戰武功美陽間連破走之羌稍退散十二月廣漢塞外參狼羌降
  三年春正月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數不利當煎勒姐羌攻沒破羌縣鍾羌攻沒臨洮縣執隴西南部都尉
  四年二月滇零遣兵冦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桑乃詔尚將吏民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都尉於雍如西京三輔都尉故事謁者龎參説鄧騭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併力北邊乃㑹公卿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公卿皆以為然郎中陳國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䇿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二也喭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壯猛便習兵事今羌胡所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鋭𫎇矢石於行陳父死於前子戰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推而捐之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起謀因天下之饑敝乗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驅氐羌以為前鋒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禹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詡因説禹收羅涼土雄傑引其牧守子弟於朝令諸府各闢數人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內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三月先零羌復攻褒中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乗勝鋒不可當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大敗死者三千餘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與勤俱死秋七月騎都尉任仁與羌戰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徴詣廷尉死䕶羌校尉段禧卒復以前校尉侯覇代之移居張掖
  五年春正月先零羌寇河東至河內百姓相驚多南犇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轉盛而縁邊二千石令長多內郡人並無守戰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三月詔隴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䠞劫掠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弱或為人僕妾䘮其大半復以任尚為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乃罷孟津屯秋九月漢陽人杜𤦺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
  謀聚衆據上邽城
  六年六月侍御史唐喜討漢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嵗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以季貢為將軍別居丁奚城
  七年秋䕶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別部牢羌於安定獲首虜千人
  元初元年三月詔遣兵屯河內通谷衝要三十三所皆作塢壁設鳴鼓以備羌寇 五月先零羌寇雍城 九月羌豪號多與諸種鈔掠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霸馬賢與戰於枹罕破之 冬十月涼州刺史皮楊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二年春䕶羌校尉龎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率衆降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通河西道 零昌分兵冦益州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秋九月尹就擊羌黨呂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橫應募刺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詔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司馬鈞行征西將軍督關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龎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為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衆偽逃鈞令右扶風仲光等收羌禾稼光等違鈞節度散兵深入羌乃設伏要擊之鈞在城中怒而不救 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沒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龎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徴下獄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罪校書郎中扶風馬融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效詔赦參等以馬賢代參領護羌校尉復以任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懷令虞詡説尚曰兵法弱不攻彊走不逐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絶弦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衆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窮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畧以為武都太守羌衆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増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彊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衆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彊弩勿發而潛發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幷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彊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大犇因掩擊大破之斬獲甚衆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始到郡榖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視事三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増至四萬餘戶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三年夏五月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六月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九月築馮翊北界𠉀塢五百所以備羌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落斬首七百餘級
  四年春二月任尚遣當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封榆鬼為破羌侯 六月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徴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九月䕶𦍑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 冬十二月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狼莫逃去於是西河䖍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五年冬十月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郡死者不可勝數並涼二州遂至虛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冦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三千戶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大
  永寧元年春三月沈氐羌冦張掖 夏六月䕶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羌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時當煎種大豪饑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乗虛冦金城賢還軍追之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燒當燒何種聞賢軍還復冦張掖殺長吏 初當煎種饑五同種大豪盧忽忍良等千餘戶別留允街而首施兩端
  建光元年春䕶羌校尉馬賢召盧忽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獲首虜二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秋七月燒當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世嫡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共脅將諸種冦湟中攻金城諸縣 八月賢將先零種擊之戰於牧苑不利麻奴等又敗武威張掖郡兵於令居因脅將先零沈氐諸種四千餘戶緣山西走冦武威賢追到鸞鳥招引之諸種降者數千麻奴南還湟中
  延光元年春三月護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中破之種衆散遁 十一月燒當羌麻奴饑困將種衆詣漢陽太守耿種降
  三年九月燒當羌豪麻奴死弟犀苦立
  順帝永建元年二月隴西鍾羌反校尉馬賢擊之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羌衆皆降由是涼州復安
  六年秋九月護羌校尉韓皓轉湟中屯田置兩河間以逼羣羌皓坐事徴以張掖太守馬續代為校尉兩河間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見圖乃解仇詛盟各自儆備續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陽嘉三年秋七月鍾羌良封等復冦隴西漢陽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撫諸種 冬十月護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破之
  四年二月謁者馬賢擊鍾羌大破之
  永和三年冬十月燒當羌那離等三千餘騎冦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四年三月燒當羌那離等復反 夏四月癸卯護羌都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
  五年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且凍傳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冦三輔殺害長吏機秉並坐徴於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九月令扶風漢陽築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且凍羌冦武都燒隴關 初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賢到軍稽留不進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盜賢及其未並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後則必侵冦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可用關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呉起為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餚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宜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髙克潰叛之變也安定人皇甫規赤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於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閏月鞏唐羌冦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三月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餘級降二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度安定上計掾皇甫規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毎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民回入姦吏故江湖之人群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乗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増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臣已更知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髙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髙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帝不能用 鞏唐羌冦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秋九月諸羌冦武威 冬十月癸丑以羌冦充斥涼部震恐復徙安定居扶風北地居馮翊十一月庚子以執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漢安元年冬十月罕羌邑落五千餘戶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參䜌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二年夏四月庚戌護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羌於參䜌破之 冬閏十月趙沖擊燒當羌於阿陽破之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事馬𤣥為諸羌所誘將羌衆亡出塞領護羌校尉衛琚追擊𤣥等斬首八百餘級趙沖復追叛羌到建威鸇隂河軍度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沖將數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而歿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沖帝永嘉元年 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寳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戶皆詣並降隴右復平
  桓帝延熹二年十二月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種羌冦隴西金城塞護羌校尉段熲擊破之追至羅亭斬其酋豪以下二千級獲生口萬餘人
  三年閏正月西羌餘衆復與燒何大豪冦張掖晨薄校尉段熲軍熲下馬大戰至日中刀折矢盡虜亦引退熲追之且鬬且行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餘日遂至積石山出塞二千餘里斬燒何大帥降其餘衆而還 冬十一月勒姐零吾種羌圍允街段熲擊破之
  四年六月零吾羌與先零諸種反冦三輔 冬先零沈氐羌與諸種羌冦並涼二州校尉段熲將湟中義從討之涼州刺史郭閎貪共其功稽固熲軍使不得進義從役久戀鄉舊皆悉叛歸郭閎歸罪於熲熲坐徴下獄輸作左校以濟南相胡閎代為校尉胡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沒營塢轉相招結唐突諸郡冦患轉盛㤗山太守皇甫規上疏曰今猾賊就滅㤗山略平復聞群羌並皆反逆臣生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事有誤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馬齒窮不報大恩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勢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䑕至於東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呉未若奉灋前變未逺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詔以規為中郎將持節監關西兵討零吾等十一月規擊羌破之斬首八百級先零諸種羌慕規威信相勸降者十餘萬
  五年三月沈氐羌冦張掖酒泉皇甫規發先零諸種羌共討隴右而道路隔絶軍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規親入庵廬廵視將士三軍感悅東羌遂遣使乞降涼州復通先是安定太守孫儁受取狼藉屬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稟多殺降羌涼州刺史郭閎漢陽太守趙熹並老弱不任職而皆倚恃權貴不遵灋度規到悉條奏其罪或免或誅羌人聞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饑括等十餘萬口復詣規降 十一月滇那羌冦武威張掖酒泉 皇甫規持節為將還督鄉里既無它私惠而多所舉奏又惡絶宦官不與交通於是中外並怨遂共誣規貨賂群羌令其文降帝璽書誚讓相屬規上疏自訟曰四年之秋戎醜蠢戾舊都懼駭朝廷西顧臣振國威靈羌戎稽首所省之費亦億以上以為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恥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踐州界先奏孫雋李翕張稟旋師南征又上郭閎趙熹陳其過惡執據大辟凡此五臣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小吏所連及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子思復父之恥載贄馳車懷糧步走交搆豪門競流謗讟雲臣私報諸羌讎以錢貨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宮姬鎮烏孫以公主今臣但費千萬以懷叛羌則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還督本土糾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隂害固其宜也帝乃徴規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欲從求貨數遣賔客就問功狀規終不荅璜等忿怒䧟以前事下之於吏官屬欲賦斂請謝規誓而不聽遂以餘冦不絶坐繫廷尉論輸左校諸公及太學生張鳯等三百餘人詣闕訟之㑹赦歸家
  六年十二月詔徴皇甫規為度遼將軍規上書薦張奐才略兼優宜正元帥以從衆望若猶為愚臣宜充舉事者願乞冗官以為奐副朝廷從之以奐代規為度遼將軍以規為使匃奴中郎將 西州吏民守闕為前䕶羌校尉段熲訟寃者甚衆㑹滇那等諸羌種益熾涼州幾亡乃復以熲為䕶羌校尉七年冬十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當煎羌破之
  八年春正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罕姐羌破之 閏五月段熲擊破西羌進兵窮追展轉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虜遂敗散凡斬首二萬三千級獲生口數萬人降者萬餘落封熲都鄉侯
  九年秋七月鮮卑誘引東羌與共盟詛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共冦武威張掖縁邊大被其毒詔復以張奐為護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督幽并涼三州永康元年春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陽當煎諸種復反段熲擊之於鸞鳥大破之西羌遂定 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沒兩營殺千餘人 冬十月先零羌冦三輔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三州清定
  靈帝建寧元年 初護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張奐各擁彊衆不時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其宜可參思術畧熲上言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叛逆而降於皇甫規者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冦無幾今張奐躊躇久不進者當慮外離內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結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勢欲更招降坐制彊敵耳臣以為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勢窮雖服兵去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計東種所餘三萬餘落近居塞內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縱橫之勢而久亂並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為錢五十四億如此則可令群羌破盡匈奴長服內徙郡縣得反本土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於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帝許之悉聽如所上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詣髙平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虜兵盛熲衆皆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三矛三重挾以彊弩列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事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衆皆應聲騰赴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衆大潰斬首八千餘級太后賜詔書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並録功勤今且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敕中藏府調金錢綵物增助軍費拜熲破羌將軍 六月段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晨夜兼行與戰於奢延澤落川今鮮水上連破之又戰於靈武谷羌遂大敗 秋七月熲至涇陽餘冦四十落悉散入漢陽山谷間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段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輭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張奐説虜彊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鑑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雲臣兵累見折衂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汗野傷和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冦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沒縣邑剽掠人物發冡露屍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涉夏連獲甘霖嵗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絶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衂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車二年不能平冦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説僣而無徴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冦趙充國徙令居內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故逺識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戶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虺蛇於室內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規三嵗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朞年所耗未半而餘冦殘燼將向殄滅臣毎奉詔書軍不內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二年五月詔遣謁者馮禪説降漢陽散羌段熲以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復為盜賊不如乗虛放兵勢必殄滅熲於是自進營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育將五千人先進擊破之羌衆潰東犇復聚射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一舉滅之不欲復令散走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木為柵廣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啣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於是東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獲雜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戸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擾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寃故也叛而不即誅者將帥非其人故也茍使良將驅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埸之臣也豈得専以多殺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蠭起而為冦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明之為將雖克㨗有功君子所不與也















  通鑑紀事本末卷七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通鑑紀事本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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