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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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醫學溯源[編輯]

養生[編輯]

經義

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發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

○夏三月,此謂蕃莠。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

○秋三月,此謂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早臥早起,與雞俱興。使志安寧,以緩秋刑,收斂神氣,使秋氣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

○冬三月,此謂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早臥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素問》)

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如是則僻邪不至,長生久視。(《靈樞》)

君子以慎言語,節飲食。(《易經》)

養心莫善於寡慾。(《孟子》)

哲言

毋勞女形,毋搖女精,可以長生。(《廣成子》)

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使吾無身,吾有何患?余則曰∶吾所以有大樂者,為吾有形。使吾無形,吾有何樂?是可見人之所有者惟吾,吾之所賴者惟形耳。(張景岳)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惟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亦無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老子》)

心為臟腑之主,總統魂魄,兼該志意。故憂動於心,則肺應;思動於心,則脾應;怒動於心,則肝應;恐動於心,則腎應。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設能善養此心,而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欣欣,婉然從物而不爭,與時變化而無我,則志意和,精神定,恚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臟俱安。邪亦安從奈我哉!(《類經》)

善攝生者,常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行此十二少者,養性之都契也。多思則神殆,多念則志散,多欲則志昏,多事則形勞,多語則氣乏,多笑則髒傷,多愁則心懾,多樂則意溢,多喜則妄錯昏亂,多怒則百脈不定,多好則專迷不醒,多惡則憔悴無歡。凡此十二多不除,則營衛失度,血氣妄行,喪生之本也。(葛洪)

《經》曰∶靜則神藏,躁則消亡。欲延生者,心神宜恬靜而無躁擾,飲食宜適中而無過傷。風寒暑濕之宜避,行立坐臥之有常。絕欲以養精,內觀以養神,毋勞怒以耗氣,則真陰之水自充,五內之火自熄。(《明醫指掌》)

問居常調衛之法若何?曰∶每至日西,身中陽氣之門乃閉,即當加意謹慎。《經》謂暮而收拒,毋擾筋骨,毋見霧露。收者,收藏神氣於內也;拒者,捍拒邪氣於外也。如晨門者,昏閉明啟,尚何暴客之虞哉?(《醫門法律》)

養耳力者,常飽;養目力者,常瞑;養臂指者,常屈伸;養股趾者,常步履。(《褚氏遺書》)

養生有五難∶名利不去,為一難∶喜怒不除,為二難;聲色不斷,為三難;滋味不絕,為四難;神慮精散,為五難。(嵇叔夜)

人身如天地,和煦則春,慘郁則秋。春氣融融,故能生物;秋氣肅肅,故能殺物。明乎生殺之機者,可與論養生。

○神者,伸也,人神好伸而惡郁,郁則傷神,為害非淺。尼父二論,首揭悅樂;佛家《般若經》,首稱自在;莊生着《南華》,首標《逍遙遊》。吾人心體,原自活潑,何可因形以損神,神損形得獨存乎?

○人身之精氣如油,神如火。火太旺,則油易干,神太用,則精氣易竭。

○未來之事莫預慮;既去之事莫留念;見在之事,據理應之,而不以利害惕心,得失攖念。如此,則神常覺清淨,事常覺簡少。蓋終日擾人方寸,憧憧役役不得休息者,不過此三種念頭掃滌不開耳。天下本無事,我心本清淨,庸人自擾之。

○一葉蔽目,不見邱山;一豆塞耳,不聞雷霆;一念執迷,不知萬境。博弈迷,酒色迷,財利迷,勝心迷,以至功名迷,生死迷。

迷之大小不同,其為迷則一也。

○人生憂患之根,每起於愛戀。愛生故憂死,愛達故憂窮,愛得故憂失。若能斷愛根,憂根自斷矣。

○怒之根,每起於不恕。薄望人,濃責己,怒根永絕矣。無怒自無怨,故聖人以為遠怨。

○人生種種執着,皆緣有我,所以牽繫不舍。夫我未生時,我在何處?造化一點 偶鍾而生此我也,奈何妄認為我,堅牢不破,迷卻一生!蓋人之所以迷戀不舍者,吾知之矣∶為世境之紛華,父母之愛,妻子之情,朋友之契,而不忍棄也。假如天地不生得我,或生而幼殤,則世界交情,父母妻子,原非我有也。

吾生如寄耳,安得妄生執着?但當隨分盡所當為,即境逍遙,看得世上種種,皆非吾有,如貸人之物,寓人之室,便減多少掛累。

○心為一身之宰,脾為萬物之母。養心養脾,攝生最要。

○心主血,養血莫先於養心。

心之不養,而多郁多思,多疑多慮,即日餌良藥,亦何益之有?

○古雲∶毋以脾胃熱冷物;毋以脾胃軟硬物,毋以脾胃熟生物。可謂至言。

○古雲∶避風如避箭,避色如避仇。真藥石之言。(黃承昊)

瓶花力盡無風墮,爐火灰深到曉溫。二語深得養生之理。(韓飛霞)

稽古[編輯]

經義

上古使僦貸季理色脈而通神明。

○此上帝之所秘,先師傳之也。(《素問》)

哲言

醫術十三科∶曰大方,曰小方,曰婦人,曰傷寒,曰瘡瘍,曰針灸,曰眼,曰口齒,曰喉嚨,曰接骨,曰金鏃,曰按摩,曰祝由。今按摩、祝由失其傳。(《類經》)

醫有五科七事∶曰脈,曰因,曰病,曰證,曰治,為五科。因復分為三∶曰內,曰外,曰不內不外,並四科為七事。(《證治準繩》)

伏羲氏有《天元玉冊》。乃鬼臾區十世祖口誦而傳之。《素問》中重載其語。(《醫學入門》)

神農氏有本草傳世。(《見聞錄》)

世皆知《素問》為醫之祖,而不知軒岐之書,實出於神農本草也。殷伊芳尹用本草為湯液,漢仲景廣湯液為大法,此醫家之正學,雖後世之明哲有作,皆不越此。

○神農嘗百草,立九候,正陰陽之變化,救性命之昏札,以為萬世法,既簡且要。伊芳尹宗之,仲景廣之,潔古派之。噫!宗之、廣之、派之,雖多寡之不同,其所以得立法之要,則一也。潔古倍於仲景,無異仲景之倍於伊芳尹;仲景之倍於伊芳尹,無異伊芳尹之倍於神農。觀潔古之說,則知仲景之言;觀仲景之言,則知伊芳尹之意,皆不出於神農矣。

○劉禹錫雲∶《神農本經》以 書,《名醫別錄》以墨書,傳寫既久, 墨錯亂,遂令後人以為非神農書,以此故也。(王好古)

《淮南子》雲∶神農嘗百草,一日七十毒。予誦其書,未始不嘆夫孟子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夫神農立極之大聖也,閔生民之不能以無疾,故察夫物性之可以愈疾者,以貽後人,固不待乎物物必嘗而始知也。苟待乎物物必嘗而始知,則不足謂之生知之聖也。以生知之聖言之,則雖不嘗亦可知也。設使其所知,果有待乎必嘗,則愈疾之功,非疾不能以知之。豈神農眾疾俱備而歷試之乎?況污穢之藥不可嘗者,豈亦嘗乎?且味固可以嘗而知,其氣、性、行經、主治及畏、惡、反忌之類,亦可以嘗而知乎?苟嘗其所可嘗,而不嘗其所不可嘗,不可嘗者既可知,而可嘗者,亦不必待乎嘗之而後知矣。謂其不嘗,不可也,謂其悉嘗,亦不可也。然《經》於諸藥名下,不着氣、性等字,獨以味字冠之者,由藥入口,惟味為先故也。又藥中雖有玉、石、蟲、獸之類,其至眾者,惟草為然。故遂曰嘗百草耳!豈獨嘗草哉?夫物之有毒,嘗而毒焉有矣。豈中毒者,日必七十乎?設以其七十毒偶見於一日而記之,則毒之小也,固不死而可解;毒之大也,則死矣。孰能解之?亦孰能復生之乎?先正謂《淮南》之書多寓言,夫豈不信!(《溯洄集》)

上古文本簡略,而世傳《素問》一書,浩瀚數萬言,知非軒後之舊矣。然精微奧博,語多至道,其亦和、緩、摯、扁之流,根據托以立言者乎?(《馬氏繹史》)

《素問》、《本經》,議者以為戰國時書,加以補亡數篇,則顯然非《太素》中語。宜其以為非軒岐書也。(劉禹錫)

王安道曰∶運氣七篇,與《素問》諸篇,自是兩書,作於二人之手,其立意各有所主,不可混言。王冰以為七篇參入《素問》之中,本非《素問》原文也。(《素問鈔》)

黃帝作《內經》,史冊載之,而其書不傳。不知何代明夫醫理者,托為君臣問答之辭,撰《素問》、《靈樞》二經傳於世?想亦聞陳言於古老,敷衍成之,雖文多敗闕,實萬古不磨之作。窺其立言之旨,無非竊擬壁經,故多繁辭,然不逮拜手賡揚都俞吁 之風遠矣!且是時始命大撓作甲子,其干支節序占候,豈符於今日?

而旨酒溺生,禹始惡之,當其元酒味澹,人誰嗜以為漿,以致經滿絡虛肝浮膽橫耶?至於十二經配十二水名,彼時未經地平天成,何以江淮河濟,方隅畛域,竟與後世無岐?如此罅漏,不一而足。(《醫經原旨》)

《靈樞經》十二卷,是書論針灸之道,與《素問》通號《內經》,然至南宋史嵩始傳於世,最為晚出。或以為王冰所根據托,然所言俞穴脈絡之曲折,醫者亦終莫能外。蓋其書雖偽,其法則古所傳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方技之家,率多根據托。但求其術之可用,無庸核其書之必真。《本草》稱神農,《素問》言黃帝,固不能一一確也。(《四庫全書總目》)

僦貸季,岐伯師也。(《醫學入門》)

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灑、 石、撟引、案 、毒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臟之輸,乃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搦髓腦、揲荒、爪幕,湔浣腸胃,漱滌五臟,練精易形。(《史記》)

俞跗,黃帝臣。(《醫學入門》)

古有巫仿者,(《巢氏病源》作巫方)作《小兒顱囟經》,所占壽夭,判疾病死生,世相傳授,始有小兒方焉。(《千金方》)

《顱囟經》二卷,不着撰人名氏,即宋志所謂師巫《顱囟經》也。原本久佚,今從《永樂大典》錄出,皆療治小兒之法。錢乙為幼科之聖,而宋史稱其學出於此經,則其術之精可知。宜其托之師巫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長桑君,姓長桑名過,扁鵲師也。(《醫學入門》)

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時為人舍長,舍客長桑君過,扁鵲獨奇之,常謹遇之。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也。出入十餘年,乃呼扁鵲私坐,間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泄。扁鵲曰∶敬諾。乃出其懷中藥予扁鵲,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書盡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臟癥結,特以診脈為名耳。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過雒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痹醫;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隨俗為變。秦太醫令李 ,自知技不如扁鵲,使人刺殺之。(《史記》)

《難經》,非經也。以《靈》、《素》之微言奧旨引端未發者,設為問答,俾暢厥義也。古人書篇名義,非可苟稱,難者,辨論之謂,豈有以難名經者哉!自古言醫者,皆祖《內經》,而《內經》之學,至漢而分,倉公氏以診勝,仲景氏以方勝,華佗氏以針灸雜法勝。雖皆不離《內經》。逮晉唐以後,則支派愈分,去聖遠矣。惟《難經》則悉本《內經》之語而敷暢其義,聖學之傳,惟此為得其宗。然竊有疑焉∶其說有即以經文為釋者,有悖經文為釋者,有顛倒經文以為釋者。書垂二千餘年,注者不下數十家,皆不敢有異議。其間有大可疑者,且多曲為解釋。經學之不講久矣,惟知溯流以尋源,未嘗從源以及流也。故以《難經》視《難經》,則《難經》自無可議,以《內經》之義疏視《難經》,則《難經》正多疵也。其曰秦越人着者,始見於《新唐書·藝文志》,蓋不可定,然實兩漢以前書雲。(《難經經釋》)

文摯,戰國時宋之良醫也。洞明醫道,亦兼異術,觀人之背,能知人之心竅。(《醫學入門》)

晉平公有疾,求醫於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

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征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 。

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蠱惑之疾。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於文,皿蟲為蠱。谷之飛,亦為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

○晉景公疾,求醫於秦,秦伯使醫緩為之。未至,公夢二豎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醫緩至,視之,曰∶疾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公曰∶良醫也。濃為之禮而歸之。(《左傳》)

季梁得疾,盧氏謂之曰∶汝疾非由天,不由人,亦不由鬼。稟生受形,既有制之者,藥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醫也。濃貺遣之,俄而疾自瘳。(《列子》)

太倉公者,齊太倉長,臨 人。姓淳于,名意。少,喜醫方術,高后八年,更受師同郡元里公乘陽慶,使意盡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傳黃帝、扁鵲之脈書,五色診病,知人死生,決嫌疑,定可治,及藥論甚精。

受之三年。為人治病,決死生多驗。(《史記》)

張機,字仲景,南陽人也。受業於同郡張伯祖,善於治療。尤精經方。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後在京師為名醫。以宗族二百餘口,建安紀年以來,未及十稔,死者三之二,而傷寒居其七,乃着論二十二篇,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其文辭簡古奧雅,古今治傷寒,未有能出其外也。其書為諸方之祖。時人以為扁鵲、倉公無以加之,故後世稱為醫聖。(《醫林列傳》)

後漢張仲景,着《卒病傷寒論》十六卷,至晉代,其《卒病論》六卷,已不可復睹,即《傷寒論》十卷,想亦劫火之餘,僅得讀者之口授,故其篇目先後差錯,賴有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之名目,可以校正。

晉太醫令王叔和,附以己意編集成書。

今世所傳,乃宋林億所校正,成無已所詮注,二家過於尊信叔和,往往先傳後經,以叔和緯翼之詞,混編為仲景之書。如一卷之平脈法,二卷之序例,其文原不雅馴,反首列之,則所為校正詮注,乃仲景之不幸也。(《尚論篇》)

仲景《傷寒論》,編次者不下數十家,因致聚訟紛紛,此皆不知作書之旨故也。觀其敘所述,乃為庸醫誤治而設。所以正治之法,一經不過三、四條,余皆救誤之法。故其文亦變動不居。讀者知此書皆設想懸擬之書,則無往不得其義矣。今人必改叔和之次序,互相詬厲,孰知原本次序,既已散亡,庶幾叔和所定為可信。

何則?叔和序例雲∶今搜采仲景舊論,錄其證候、診脈、聲色、對病真方有神驗者,擬防世急。則此書乃叔和所搜集,而世輒加辨駁,以為原本不如此。抑思苟無叔和,安有此書?且諸人所編,果能合仲景原文否耶?凡讀書能得書中之精義要訣,歷歷分明,則任其顛倒錯亂,而我心自能融會貫通。否則,徒以古書紛更互異,愈改愈晦矣。

○《金匱》諸方,非南陽所自造,乃上古聖人相傳之方,所謂經方是也。此乃群方之祖,神妙淵微,不可思議。

○按《古今錄驗》、《近效》二種,乃唐以前之方書。今全本未見,《外台》中引二書之方極多。

《金匱要略》,宋人校書者,往往以本集中載方太少,故亦取二書並《千金》、《外台》之方,擇其精要者,附一、二於每病之後。今人見其方加載《金匱》中,即以為仲景所定之方,誤矣。(《蘭台軌範》)

華先生,諱佗,字符化。性好恬淡,喜味方書,多游名山。一日因酒息於公宜山古洞前,忽聞人論療病之法,訝其異,竊聽。須臾,有人云∶華生在邇,術可付焉。復有一人曰∶生性貪,不憫生靈,安得付也?先生駭躍入洞,見二老人,衣木皮,頂草冠。躬趨拜曰∶適聞賢者論方術,遂乃忘歸。況濟人之道,素所好為,所恨者,未遇一法可以施驗,徒自不足耳!願賢者少察愚誠,乞與開悟,終身不負恩。首坐者雲∶術亦不惜,恐異日與子為累。

若元高下,無貧富,無貴賤,不務財賄,不憚勞苦,矜老恤幼為急,然後可脫子禍。先生再拜謝曰∶賢聖之語,不敢忘。二老笑指雲∶石床上有一書函,子自取之,勿示俗流,宜秘密。先生得書,回首不見老人。懾怯離洞,覽其方論。多奇怪。從茲施試,效無不神。年未六旬,果為魏所戮。(《中藏經》)

董奉,字君異,吳之侯官人。居盧山,有道術,為人治病,愈者令種杏,號董仙杏林。杏熟易谷,以賑貧乏。(《醫學入門》)

晉皇甫謐,博綜典籍百家之言,沉靜寡慾,有高尚之志。得風痹,因而學醫。習覽經方,遂臻至妙。取黃帝《素問》、《針經》、《明堂》三部之書,撰為《針灸經》十二卷,古儒者之不能及也。或曰∶《素問》、《針經》、《明堂》三部之書,非黃帝書,似出於戰國。曰∶人生天地之間,八尺之軀,髒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十二經之血氣大數,皮膚包絡其外,可剖而視之乎?非大聖上智,孰能知之?

戰國之人,何與焉?大哉!《黃帝內經》十八卷、《針經》三卷,最出遠古,皇甫氏安能撰而集之?惜簡編脫落已多,是使文本錯亂,義理顛倒,世失其傳,學之者鮮矣。(《甲乙經》)

柳貫曰∶王叔和撰《脈經》十卷,為醫家一經。今《脈訣》熟在人口,直謂叔和所作,不知西晉時尚未有歌括,此乃宋人偽托,以便肄習爾。

○王世相雲∶診法不易精也。軒岐微蘊,越人、叔和撰《難經》、《脈經》,猶未盡泄其奧。五代高陽生着《脈訣》,假叔和之名,語多牴牾,辭語鄙俚,又被俗學妄注,世醫家傳戶誦,茫然無所下手,不過藉此求食而已。於診視何益哉!(《本草綱目》)

葛洪,自號抱朴子。鈔金匱藥方萬卷。《肘後急要方》四卷。(《晉書》)

《神農本草》,藥六百三十五種。梁陶弘景復增漢魏以下名醫所用藥六百三十五種,謂之《名醫別錄》。

弘景,字通明,宋末為諸王侍讀,歸隱句曲山,號華陽隱居。武帝每咨訪之。年八十五卒,諡貞白先生。(《本草綱目》)

褚澄,字彥通。齊河南陽翟人,博學善醫,官尚書,着《醫論》一卷,發身中造化之秘。(《醫學入門》)

《褚氏遺書》一卷,舊本題南齊褚澄撰。凡十篇,宋嘉泰中始有刊版。雲唐清泰中黃巢亂時,群盜發冢,得之於石刻,殆出根據托,然頗能發氣血陰陽之奧。其論寡婦、僧尼之異治,發前人所未發。論吐血、便血,戒飲寒涼,尤為精識。偽書中之最有理致者也。

○《巢氏諸病源候論》五十卷,隋大業中,巢元方等奉敕撰,凡六十七門一千七百二十論。但論病源,不載方藥。唐王燾作《外台秘要》,宋太平興國中撰《聖惠方》,皆采是書所論,冠諸門之首,則歷代寶為圭杲矣。(《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雷公藥對》,北齊徐之才撰。李時珍曰∶陶氏前已有此書。蓋黃帝時雷公所着,之才增飾之爾。之才,丹陽人,博識善醫,歷任北齊終尚書左僕射,年八十卒,諡衣冠文物。(《本草綱目》)

孫思邈,唐京兆華原人。幼稱神童,隋文帝召,不拜。太宗召見,拜諫議大夫。固辭,隱太白山,學道養氣,精究醫業,着《千金方》三十卷,《脈經》一卷。(《醫學入門》)

相傳孫思邈有降龍伏虎之說,余問於先子,先子曰∶此亦當時之寓言耳。蓋今之肝氣橫逆,脅痛嘔惡,目張痙厥,非猙獰之逆龍乎?而肺氣不宣,喘急痰壅,便溺俱無,非猖狂之猛虎乎?當此之際,有慧心明手,一匕投之,其病如失,是即孫思邈之降龍伏虎也。子輩讀書,由此說而隅反之,自可日進於道矣。

○唐有韋氏,名訊道,號慈藏者,施藥濟人,仰為藥王,醫史可考。今有無知僧道,以藥王之像塑為卉服,與神農無異,藉通書所載,每年四月二十八日藥王誕之語,影射惑人,以致世俗誤稱三皇為藥王。殊為可笑!(《吳醫匯講》)

陳藏器,唐開元中京兆府三原縣尉,撰《本草拾遺》十卷。

○王冰,號啟元子,唐寶應中為太僕令。注《素問》,作《元珠密語》,論五運六氣。

○甄權,唐許州扶溝人,以母病究集方書,遂為高醫。仕隋為秘書省正字。貞觀中,太宗幸其舍,卒年百三歲。撰《脈經》、針方《明堂》等圖。(《醫學入門》)

《太醫局程文》九卷,不着編輯者名氏,皆南宋考試醫學之文。原本久佚,今從《永樂大典》錄出,凡墨義九道,脈義六道,大義三十七道,論方八道,假令十八道,運氣九道,蓋當時命題,分此六格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錢乙,字仲陽,宋之錢塘人。自患周痹,杜門閱書史,非獨醫可稱也。得仲景之閫奧,建為五臟之方。厥後,張元素、劉守真、張從政盡皆取法。今人但知其為嬰兒醫也。着《傷寒指微論》五卷,《嬰兒》百篇。

○許叔微,字知可,宋白沙人。着《本事方》。撰《傷寒辨疑》。

○孫兆,宋太醫令,用和之子。父子皆以醫知名。

○龐時,字安常,宋靳水人。注《難經辨》數萬言,作《本草補遺》。

○楊介,字吉老,泗州人。以醫聞四方,着有《存真圖》。

○朱肱,號無求子,宋吳興人。深於傷寒,着《活人書》。

○陳文中,字文秀,宋宿州人。明大、小方脈,於小兒疹痘,尤臻其妙。淳佑中,與鄭惠卿同編《幼幼新書》,又着《小兒病源方論》一卷。

○日華子,宋開寶中明人,撰《諸家本草》。

○楊土瀛,字登父,號仁齋,宋三山名醫。着《仁齋直指》。(《醫學入門》)

有謂劉守真長於治火,斯言未知守真所長也。守真高邁明敏,其所治多在推陳致新,不使少有怫鬱,正造化新新不停之意。醫不知此,是無術也。此王海藏之言,海藏乃東垣高弟,尚推轂如此,則其邃學可知。(《醫旨緒餘》)

《病機氣宜保命集》三卷,金張元素撰。舊題劉完素者,誤也。其書分三十二門,於脈證多所闡明。李濂《醫史》,稱劉完素病傷寒不能自醫,得元素醫之乃愈。則其術在完素上矣。(《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金易州張元素,字潔古,舉進士不第,去學醫。深闡軒岐秘奧,言古方新病不相能,自成家法。辨藥性之氣味、陰陽、濃薄、升降、浮沉、補瀉,立為主治秘訣,心法要旨,謂之《珍珠囊》,後人翻為韻語,謂之《東垣珍珠囊》,謬矣。

○《雷公炮炙論》,劉宋時雷 所着,非黃帝時雷公也。(李時珍)

張戴人,醫亦奇傑也。世人不究其用意,議其治疾惟事攻擊,即明理如丹溪,亦譏其偏,令人畏汗吐下三法如虎,並其書置之不與睫交,予甚冤之。人之受病,如寇入國,不逐寇而先拊循,適足以養寇而擾民也。

戴人有見於是,故以攻疾為急,疾去而後調養。是得靖寇安民之法矣。彼麻黃、瓜蒂、大承氣,非攻擊之劑哉!

審緩急而用之,此仲景意也。且戴人名其書曰《儒門事親》,豈有儒者事親而行霸道以害其親者哉!因着於篇,以為戴人辨白。(《醫旨緒餘》)

成無已,金之聊攝人,家世儒醫。注《傷寒論》十卷,《明理論》三卷,《論方》一卷。(《醫學入門》)

《用藥法象》凡一卷,元真定李杲着。皋字明之,號東垣,通《春秋》、《書》、《易》,富而好施,為濟源鹽稅官。受業於張潔古,盡得其學,人稱神醫。祖潔古《珍珠囊》着為此書,謂世人惑於內傷、外感,混同施治,乃辨其脈證、元氣、陰火、飲食、勞倦、有餘、不足,着《辨惑論》三卷、《脾胃論》三卷,推明《素問》、《難經》、《本草》、《脈訣》及雜病方論,着《醫學發明》九卷,《蘭室秘藏》五卷,辨析經絡、脈法,分比傷寒六經之則,着《此事難知》二卷,別有癰疽、眼目諸書及《試效方》,皆其門人所集述者也。

○《湯液本草》凡二卷,元醫學教授古趙王好古撰。好古,字進之,號海藏,東垣高弟,醫之儒者也。

取《本草》及張仲景、成無已、張潔古、李東垣之書,間附己意,集而為此,別着《湯液大法》四卷,《醫壘元戎》十卷,《陰證略例》、《斑論萃英》、《錢氏補遺》各一卷。(李時珍)

羅天益,字謙甫,東垣先生高弟。元朝真定人,着《衛生寶鑑》、《藥類法象》。

○吳恕,字如心,號蒙齋,元之仁和人。着《傷寒指掌圖》。

○危亦林,號達齋,官本州醫學教授。編《得效方》十九卷。(《醫學入門》)

《本草衍義補遺》。元末朱震亨着。震亨,義烏人,字彥修,從許白雲講道,世稱丹溪先生。嘗從羅太無學醫,遂得劉、張、李三家之旨而推展之,為醫家宗主。着有《格致餘論》、《局方發揮》、《傷寒辨疑》、《外科精要新論》、《風水問答》諸書。(李時珍)

趙良,字以德,號雲居,元之浦江人。從丹溪先生學醫,着《醫學宗旨》、《金匱方衍義》。(《醫學入門》)

《外科精義》二卷,元齊德之撰。其說皆先求瘍疾之本,而量其陰陽弱強以施療,大旨近東垣之學。故後人附刻《東垣十書》中,或竟引為東垣《外科精義》,則非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葛干孫,字以久,吳平江人。膂力絕倫,擊刺戰陣,百家眾技,靡不精究。及長,折節讀書,應進士亞選,遂不復應試。傳藥書方論,有《醫學啟蒙》,又《經絡十二論》、《十藥神書》。

○呂復,字符膺,號淪洲,呂東萊之後。以母病攻岐扁術,師事鄭禮。延醫,效無不神。

○劉純,字宗濃,關中人。博學群書,尤精醫道。

得丹溪之業,纂《傷寒治例》、《醫經國小》、《玉機微義》等書。

○戴元禮,號復庵,國朝浦江人。從醫丹溪先生,永樂初,召為太醫院使。着《證治要訣》。

○王履,字安道,國朝崑山人,學醫於丹溪先生,着《溯洄集》、《百病鈎元》。(《醫學入門》)

余讀《史記》,至太史公所稱由光及伯夷之語,未嘗不掩卷嘆滑伯仁之術,而後無有彰之者。伯仁,我明奇士,技藝之精,不下丹溪。蓋丹溪為當時縉紳所游揚,又得戴元禮、劉宗濃諸名士為弟子,故其名藉藉,而伯仁弗若之矣。何一陽有言∶歷考上古高賢,若以岐伯為醫中尼父,則仲景可為顏、曾之陪;而河間、東垣,當在宰我、子貢之列。若伯仁義理精明,製作純粹,可與游、夏之班。至彥修又下一等矣。此論甚確。(《醫旨緒餘》)

王綸,字汝言,號節齋,浙江慈 人。弘治時,官至廣東布政。因父病精醫,着《明醫雜着》,發丹溪所未發。

○方廣,字約之,號古庵,嘉靖休寧人。着《丹溪心法附余》、《藥性書》、《傷寒書》。(《醫學入門》)

《薛氏醫案》七十八卷,明薛己撰。蓋裒其生平述作,共為一編,所自着者九種,訂正舊本而附以己說者十四種。其大旨以命門為真陰真陽,而氣血為陰陽所化。常用者,不過十餘方,而隨機加減,變化不窮。後趙獻可作《醫貫》。述己之說,而主持太過,遂至膠柱鼓瑟。非己之本意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陶華,字尚文,號節庵,餘杭名醫。着《傷寒瑣言》。

○熊宗立,號道軒,國朝建陽人。註解《難經》、《脈訣》,撰《藥性賦補遺》,集《婦人良方》。

○虞搏,字天民,號恆德老人,正德花溪人。着《醫學正傳》、《醫學權輿》、《醫學集成》。(《醫學入門》)

李士材《讀四大家論》,本自王節齋。大意謂三子補仲景之未備,而與仲景並峙也。然仲景醫聖,德備四時,試觀《金匱》方中黃芩、白虎,已開河間之先也;建中、理中,已開東垣之先也;復脈、黃連阿膠,已開丹溪之先也,然則謂三子得仲景之一德,而引伸條暢之則可。謂三子補仲景之未備,則未確也。

○李士材先生所着《醫宗必讀》一書,固已膾炙人口。然余竊有議焉∶夫必讀者,軒岐之書也,越人、仲景之書也。下此而《脈經》、《千金》、《外台》以及近代諸名家書,雖不能盡讀,或取十之六、七,或取十之三、四,不可不讀矣。苟守長沙博聞強記之訓,以探本窮源,則此又為淺醫畫限之書矣。改其名曰∶不必讀。

○竊觀富貴之家,投寒涼則忌,進溫補則合,醫之喜用溫補者,遂有景岳派之名。殊不思景岳,亦溫涼並收之書也。觀其論證,先述古而補以己見;分劑,先古方而補以新方。作者以全書名之,讀者以全書貫之,舍其短而錄其長,則上而溯諸河間、易水、金華諸家,無不合也。更上而溯諸南陽醫聖,亦無不合也。而得景岳之益者,豈特在左歸、右歸而已哉!(《吳醫匯講》)

倪維德,字仲賢,號敕山,國朝三吳名醫。着《醫說》及《元機啟微》。

○韓 ,號飛霞道人,國朝蜀之滬州人。弘治成化時,為諸生,不第褫縫掖,往峨眉訪醫,升庵楊太史稱之曰∶真隱世傳道人。《醫通》二卷,特其土苴雲耳。

○汪機,字省之,號石山。着有《重集脈訣刊誤》二卷,《內經補註》、《本草會編》。(《醫學入門》)

《先醒齋廣筆記》四卷,明繆希雍撰。希雍,字仲醇,常熟人。《明史·方技傳》附見《李時珍傳》中,天啟中,王紹徽作《點將錄》,以東林諸人分發《水滸傳》一百八人姓名,稱希雍為神醫安道全,以精於醫理故也。是編,初名《先醒齋筆記》,乃長興丁元薦取希雍所用之方裒為一編,希雍又增益群方,兼采本草常用之藥,增至四百餘品,又增入傷寒、溫病、時疫治法,故曰《廣筆記》。希雍與張介賓同時,介賓守法度,而希雍頗能變化,介賓尚溫補,而希雍頗用寒涼。亦若易水、河間,各為門徑,然實各有所得力。朱國楨《涌幢短劇》,記天啟辛酉國楨患隔病,上下如分兩截,中痛甚不能支,希雍至,用蘇子五錢,即止。是亦足見其技之工矣。(《四庫全書總目》)

《尚論篇》八卷,國朝喻昌撰。因方有執《傷寒條辨》重為補正,大旨一一相同,故有郭竊向注之謗。然首冠《尚論大意》一篇,原稱方氏削王叔和序例,得尊經之旨。

太陽之篇,改叔和之舊,尤有卓識。而不達立言之旨者尚多,於是重定此書云云。敘改修源委甚明,原未諱所自來也。(《四庫全書簡明目錄》)

《石室秘錄》六卷,國朝陳士鐸撰。士鐸,字遠公,山陰人。是書託名岐伯所傳,張機、華佗所發明,雷公所增補。凡分一百二十八法,議論詭異。所列之方,多不經見。稱康熙丁卯,遇岐伯諸人於京都,親受其法,前有岐伯序,自題中清殿下宏宣秘錄無上天真大帝真君。又有張機序,自題廣蘊真人。方術家固多根據托,然未有怪妄至此者。亦拙於作偽矣。

○《臨證指南》醫案十卷,國朝葉桂撰。桂字天士,吳縣人,以醫術名於近時。然生平無所着述,是編乃門人取方藥治驗,分門別類,集為一書,附以論斷,未必盡桂本意也。(《四庫全書總目》)

陰陽[編輯]

經義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

○言人之陰陽,則外為陽,內為陰。言人身之陰陽,則背為陽,腹為陰。言人身之臟腑中陰陽,則髒為陰,腑為陽。心、肝、脾、肺、腎,五臟皆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皆為陽。陽中之陽,心也;陽中之陰,肺也;陰中之陰,腎也;陰中之陽,肝也;陰中之至陰,脾也。

○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

○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

○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

○重陰必陽,重陽必陰。

○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

○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陽化氣,陰成形。

○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

○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審其陰陽,以別柔剛,陽病治陰,陰病治陽。

○故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素問》)

哲言

太初者,理之始也。太虛者,氣之始也。太素者,象之始也太一者,數之始也。太極者,理氣象數之始也。(《蒙泉子》)

孤陽不生,獨陰不長。(《丹經》)

分陰未盡,則不仙;分陽未盡,則不死。(《道經》)

夫濕之至也,莫見其形,而炭已重矣。風之至也,莫見其象,而木已動矣。日之行也,不見其移,騏驥倍而馳,草木為之靡,陽燧未轉,而日在其前。故天之且風也,草木未動,而鳥已翔矣,其且雨也,陰噎未集,而魚已潛矣。以陰陽之氣相感動也。故寒、暑、燥、濕,以類相從;聲響、疾徐,以音相應也。(《淮南子》)

《鍾呂集》曰∶真氣為陽,真水為陰。陽藏水中,陰藏氣中。氣主於升,氣中有真水,水主於降,水中有真氣。真水乃真陰也,真氣乃真陽也。此說深得陰陽之精義。(《類經》)

蓋聞陽為陰逼,不走即飛;陰遇陽消,非枯則槁。是以蟄雷之性,激以豪雨而勃升;旱魃之災,沛乎甘霖而卻掃。(《吳醫匯講》)

氣足則生魂,魂為陽神;精足則生魄,魄為陰神。合而言之,精氣交,魂魄聚,其中藏有真神焉。譬之於燈,油與草,即魄也,火即魂也,光芒四射即神也。油干火暗光芒隱,魂之陽神、魄之陰神、中之真神皆散,僅存燈中之草,草即死魄耳。譬之於爐灰,炭即魄也,火即魂也,火之焰即神也。炭盡、火熄、焰滅,魂之陽神、魄之陰神中之真神皆散,灰即死魄耳。人死軀殼存,亦死魄而已矣。(汪蘊谷)

魂,陽也,肝主血而藏魂,陽入於陰也;魄,陰也,肺主氣而藏魄,陰附於陽也。凡人晝則魂出而用事,魄乃藏於肺;夜則魄出而用事,魂乃藏於肝。魂魄之出入,若參商然。問魂魄從何道出入?答曰∶魂從目中入,目合則魂藏。多夢紛紜,肝不藏也。魄從鼻中出,鼻息定。則魄藏也。(《怡堂散記》)

天者,陽之宗;地者,陰之屬。得其陽者生,得其陰者死。多熱者,陽之主;多寒者,陰之根。陽行也速,陰行也緩。陽之體輕,陰之體重。陰陽平,則天地和而人氣安;陰陽逆,則天地否而人氣厥。故天地得其陽則炎熾,得其陰則寒凜。陽始於子前,末於午後;陰始於午後,末於子前。陰陽盛衰,各在其時。《金匱》曰∶秋首養陽,春首養陰。火出於木,水生於金。水火通濟,上下相尋。脈有五死,氣有五生。陰家脈重,陽家脈輕。陽病陰脈則不永,陰病陽脈則不成。陽候多語,陰證無聲。多語者易濟,無聲者難榮。陽病則旦靜,陰病則夜寧。陽虛則暮亂,陰虛則朝爭。陰氣下而不上,曰斷絡;陽氣上而不下,曰絕經。陰中之邪,曰濁;陽中之邪,曰清。火來坎戶,水到離扃。陰陽相應,方得和平。陰不足,則濟之以水母;陽不足,則助之以火精。

陰常宜損,陽常宜盈。順陰者,多消滅;順陽者,多長生。

○人之寒熱往來者,其病何也?此乃陰陽相勝也。

陽不足,則先寒後熱;陰不足,則先熱後寒。又上盛則發熱,下盛則發寒。皮寒而燥者,陽不足,皮熱而燥者,陰不足。皮寒而寒者,陰盛也;皮熱而熱者,陽盛也。熱發於下,陰中之陽邪也;熱發於上,陽中之陽邪也。

寒起於上,陽中之陰邪也;寒起於下,陰中之陰邪也。寒而頰赤多言者,陽中之陰邪也;熱而面青多言者,陰中之陽邪也;寒而面青多言者,陰中之陰邪也。陰中之陰者,一生九死;陽中之陽者,九生一死。陰病難治,陽病易醫。診其脈候,數在上,陽中之陽也;數在下,陰中之陽也。遲在上,陽中之陰也;遲在下,陰中之陰也。數在中,則中熱;遲在中,則中寒。寒用熱取,熱以寒攻。逆順之法,從乎天地,本乎陰陽也。

○陰之病,來亦緩而去亦緩;陽之病,來亦速而去亦速。陽生於熱,熱則舒緩;陰生於寒,寒則拳急。寒邪中於下,熱邪中於上,飲食之邪,中於中。(《中藏經》)

世人但知氣血為陰陽,而不知水火為陰陽之根。能知水火為陰陽,而誤認心腎為水火之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試觀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見在,而日月二曜照臨於天地間者,非真陰真陽乎?人身心、肝、脾、肺、腎五行具存,而營運於五臟六腑之間者,有無形之相火行陽二十五度,無形之腎水,行陰二十五度,而其根則原於先天之真也。一屬有形,俱為後天,而非真矣。

○或問冬至一陽生,當漸向和暖,何為臘月大寒,冰雪反盛?夏至一陰生,當漸向清涼,何為三伏溽暑,酷熱反熾?亦有說乎?曰∶此將來者進,成功者退,隱微之際,未易明也,蓋陽伏於下,逼陰於上,井水蒸而堅冰至也;陰盛於下,逼陽於上,井水寒而雷電合也。今人病面紅、口渴、煩躁、喘咳者,誰不曰火盛之極也?抑孰知其為腎中陰寒所逼乎?以寒涼之藥進而斃者,不知其凡幾矣。(《趙氏醫貫》)

人受天地之氣以生∶天之陽為氣,地之陰為血。故氣常有餘,血常不足。天之陽,日也,常明不息,陽有餘也,月盈則虧,陰不足也。人之陰血應月。故男子十六而精通,女子十四而經行。是有形之後,猶有待於乳哺水谷以養,陰氣始成,而可與陽氣為配。故必三十、二十而後嫁娶,可見古人之善於攝養也。男子八八而精絕,女子七七而經斷。人身之陰,只供三十年之用。以此難成易虧之陰,情慾無涯,若之何而可以供給也?其為不足也,明矣。養陰之說,豈可不先講乎?(朱丹溪)

先天無形之陰陽,則陽曰元陽,陰曰元陰。元陽者,即無形之火,以生以化,神機是也。性命系之,故亦曰元氣。元陰者,即無形之水,以長以立,天癸是也。強弱系之,故亦曰元精。元精元氣者,即化生精氣之元神也。

○夫精為陰,人之水也;氣為陽,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則為精為氣,水火失其和,則為熱為寒。故水中不可無火,無火則陰勝而寒病生;火中不可無水,無水則陽勝而熱病起。水虧者,陰虛也,只宜大補真陰,不可再伐陽氣;火虛者,陽虛也,只宜大補元陽,不可再傷陰氣。蓋陽已不足而復伐其陰,陰亦損矣,陰已不足而再傷其陽,陽亦亡矣。夫治虛治實,本自不同。實者,陰陽俱有餘,但去所余則得其平;虛者,陰陽俱不足,再去所有,則兩者俱敗。其能生乎?故治虛之要∶凡陰虛多熱者,最嫌辛燥,恐助陽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氣也。惟喜純甘壯水之劑,補陰以配陽,則剛為柔制,虛火自降,而陽歸乎陰矣。陽虛多寒者,最嫌涼潤,恐助陰邪也。尤忌辛散,恐傷陰氣也。只宜甘溫益火之品,補陽以配陰,則柔得其主,沉寒自斂,而陰從乎陽矣。

○陽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

○若陽有餘,而更施陽治,則陽愈熾,而陰愈消;陽不足,而更用陰方,則陰愈盛,而陽斯滅矣。

○陽遇陽,則為焦枯;陰遇陰,則為寂滅。

○求汗於血,生氣於精,從陽引陰也;引火歸原,納氣歸腎,從陰引陽也。(張景岳)

夫人身之陰陽,相抱而不脫。是以百年有常。故陽欲上脫,陰下吸之,不能脫也;陰欲下脫,陽上吸之,不能脫也。但治分新久,藥貴引用。新病者,陰陽相乖,補偏救弊,宜用其偏;久病者,陰陽漸入,扶元養正,宜用其平。引用之法∶上脫者,用七分陽藥,三分陰藥而夜服,從陰以引其陽;下脫者,用七分陰藥,三分陽藥而晝服,從陽以引其陰。(《寓意草》)

水火[編輯]

經義

君火以明,相火以位。

○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

○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素問》)

燥萬物者,莫 乎火∶潤萬物者,莫潤乎水。(《易經》)

哲言

陽燧在掌,而太陽火;方諸運握,而太陰水。抱薪救火,燥者先燃;平地注水,濕者先濡。

天之陽火二∶太陽真火也,星精飛火也。天之陰火二∶龍火也,雷火也。地之陽火三∶鑽木之火也,擊石之火也,戛金之火也。地之陰火二∶石油之火也,水中之火也。人之陽火一,丙丁君火也。人之陰火二∶命門相火也,三昧之火也。合而言之,陽火六,陰火亦六,共十二焉。諸陽火遇草而 ,得木而燔,可以濕伏,可以水折,諸陰火不焚草木,而流灼金石,得濕愈焰,遇水益熾,以水折之,則光焰詣天,物窮方止,以火逐之,以灰撲之,則灼性自消,光焰自滅。(李時珍)

陰陽合一之妙,於氣水而見之矣。夫氣者,陽也,氣主升;水者,陰也,水主降。然水中藏氣,水即氣也;氣中藏水,氣即水也。升降雖分陰陽,氣水實為同類。何也?請以釜觀,夫水在釜中,下加薪炊則水干,非水干也,水化氣而去也。上加蓋覆則水生,非水生也,氣化水而流也。故無水則氣從何來?無氣則水從何至?水氣一體於斯見矣。人之精氣亦猶是也。(《類經》)

天地定位而水位乎中,天地通氣而水氣蒸達。土潤膏滋,雲興雨降,而百物生化。人肖天地亦有水焉,在上為痰,伏皮為血,在下為精,從毛竅出為汗,從腹腸出為瀉,從瘡口出為水。痰盡死,精竭死,汗枯死,瀉極死,水從瘡口出不止、干即死。(褚澄)

或問天一生水,有可驗乎?曰∶觀諸人身可驗矣。貪心動則津生,哀心動則淚生,愧心動則汗生,欲心動則精生。方人心寂然不動時則太極也。此心之動,則太極動而生陽。所以心動則水生,即可以為天一生水之證矣。(朱子)

儒者立教,曰正心、收心、養心,皆所以防此火之妄動也。醫者立教,曰恬澹虛無,精神內守,亦所以遏此火之妄動也。(朱丹溪)

火不妄動,動出於心。靜之一字,其心中之水乎?

○神靜則心火自降,欲斷則腎水自升。(《醫學入門》)

造化之機,水火而已。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未濟。分而離,則死矣。消渴證不交,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水偏盛也。干始坤成,至其交合變化之用,則水火二氣也。太旱物不生,火偏盛也;太澇亦不生,水偏盛也。人之臟腑以脾胃為主,然脾胃能化物與否,實由於水火二氣,非脾胃之能也。火盛則脾胃燥,水盛則脾胃濕。皆不能化物,乃生諸病。(何柏齋)

以火言之,有陽火,有陰火。有水中之火,有土中之火,有金中之火,有木中之火。陽火者,天日之火,生於寅,而死於酉;陰火者,燈燭之火,生於酉,而死於寅。此對待之火也。水中火者,霹靂火也。即雷龍之火,無形而有聲。不焚草木,得雨益熾。人身腎中相火,亦猶是也。平日不能節慾,以致腎中龍火游於上而不歸,善治者,以溫腎之藥,從其性而引之歸原,則龍歸大海。若陰虛火旺者,此腎水乾枯,而火偏盛,惟宜補水以配火,亦不宜苦寒以滅火。壯水之主,以鎮陽光,正謂此也。如燈燭之火,亦陰火也。須以膏油養之,不得雜一滴寒水。得水則滅矣。獨有天上火入人身,如六氣暑熱之病,可以涼水沃之,苦寒解之。其餘爐中火者,乃土中無焰之火,得木則煙,見濕則滅,須以灰培,實以溫燼。人身脾土中火,宜以甘溫養之,而火自退。《經》曰∶勞者溫之,甘溫能除大熱,此之謂也。

○木中之火,以常有坎水滋養,故不外見。惟乾柴生火,燎原不可止遏。人身肝火內熾,鬱悶煩躁,須以辛涼發達。《經》曰∶木郁達之,火郁發之,使得遂其炎上之性。若寒之則愈郁矣。熱之則愈熾矣。

○金中火者,凡五金埋處,夜必有光。此金郁土中,故有光輝發見於外。人身皮毛空竅中,自覺針刺蚊咬,及巔頂如火炎者,此金虛火乘故也。《經》曰∶東方實,西方虛。

補北方之水,即所以瀉南方之火。雖曰治金中之火,而通治五行之火無餘蘊矣。

○以水言之,有陽水,有陰水。

有火中之水,有土中之水,有金中之水,有木中之水。陽水者,坎水也,氣也。水氣潛行地中,為萬物受命根本,《月令》於仲秋雲∶殺氣浸盛,陽氣日衰,水始涸。是水之涸,地之死也。於仲冬雲∶水泉動,是月一陽生。是水之動,地之生也。謂之火中之水,可也。謂之土中之水,可也。陰水者,兌澤也,形也。有形之水,普施萬物,為資生之利澤,在上即為雨露水,在下即為大溪水。人之飲食入胃,命門之火蒸腐水谷,水谷之氣上熏子肺,肺通百脈,水精四布,五經並行。上達皮毛,為汗、為涕、為唾、為津;下輸膀胱,為便、為液。

至於血,亦水也,以其隨相火而行,故其色紅。故黃河海水皆同色也。

○金中之水,礦中之水銀是也。其在人身為骨中之髓,至精至貴,人之寶也。木中水者,即木中之脂膏,人身津液潤布於皮膚之內者也。夫水有如許之不同,總之天地之水,以海為宗,人身之水,以腎為源,此水中之五行也。明此水火之五行,而土、木、金可例推矣。

○人身水火,原自均平。偏者,病也。火偏多者,補水配火,不必去火;水偏多者,補火配水,不必去水。譬之天平,此重則彼輕,一邊重者,只補足輕之一邊,決不鑿去碼子。蓋碼子一定之數,今人慾瀉水降火者,鑿碼子者也。

○命門無形之火,在兩腎有形之中。故曰五臟之真,惟腎為根。譬之鰲山走馬燈,拜者,舞者,飛者,走者,無一不具,其間惟是一點火耳。火旺則動速,火微則動緩,火熄則寂然不動。而拜舞飛走之軀殼,未嘗不存也。

○世人皆曰降火,而予獨以地黃滋養水中之火;世人皆曰滅火,而予獨以桂附溫補天真之火。(《趙氏醫貫》)

趙氏雲∶世之養生者,宜加意於補火。而比類於鰲山之燈,火熄則不動,火旺則動速。獨不思火不宜動,動則病矣。速則易終而易壞,火太旺則一炬成燼矣。故養生家,務靜不務動。今雲火旺動速,是妄開後世偏於補火過端。夫陰陽之道,不可偏廢,陰旺則陽虧,陽旺則陰竭。二者一有偏勝,則病矣。(《證因脈治》)

人身水火,有虛實二種。實火者,外來之邪火,與臟腑偏盛之火也;虛火者,陰氣衰少,而火覺有餘也。

惟水亦然。若陰氣並未虧,而外來實火,及臟腑中之火自旺,亦必補陰以配之,將配到幾千百分,而後平耶?

(《醫貫砭》)

木者,火之母也。木浮則火在上,而腎水寒,木沉則火在下,而腎水溫。

○火在丹田之下者,是為少火。少火則生氣。離丹田而上者,是為壯火。壯火則食氣。食氣之火,是為邪火;生氣之火,是為真火。(周慎齋)

諸病不論虛實,未有不發熱者。然此熱非從外來,即我所仗生生之少火,有所激而成壯火,為壯熱也。壯火即由少火之變,少火非火,乃丹田生生真元之陽氣,一呼一吸,賴以有生。《經》曰∶一息不運,則機緘窮。

故此火也,氣也,為生身之至寶,是真陽之宗也。元氣之本也,化生之源也,生長之基也。命門坎宮,是其宅也。蒸腐水谷,化生精華,得其平則安其位,萬象泰然。失其平則離其位,而為壯火,反為元氣之賊,浮游乎三焦,蒸爍乎臟腑,炮熾乎肌肉,而為病矣。不治此火,則何以去病?欲治此火,更何以得生?只有因其所因,而調之、安之、從之、撫之,則火不去,而安全無恙。病既退,而元氣無傷,則火仍為我用之寶矣。若惡其熱,而欲直滅其火,非滅火也,是滅氣也。魚一刻無水即死,人一刻無氣即亡。氣可滅乎?但火空則發,若不大為填塞其空,焉可御其乘空炎上之勢?若慾火退而後補,孰知火熄陽亡,無受補之具矣。況有進濃雲驟雨之藥,益令龍雷妄熾,以速焚爍之害哉!(《馮氏錦囊》)

火之性不同,在心者位尊麗上,主宰一身謂之君火;在腎肝者,心感而動,代君行令,謂之相火。君火正治,相火反治。故虛火補之,實火瀉之,鬱火發之,浮火斂之。又曰∶降有餘之火,在於破氣,降不足之火,在於滋陰。(《證治匯補》)

火有餘必病陰,責腎之虛,腎虛不能制火也。水有餘必病陽,責肺之虛,肺虛不能通調水道也。(程郊倩)

從來火字,《內經》有壯火、少火之名,後人則曰天火、人火、君火、相火、龍火、雷火,種種不一。而朱丹溪復以虛實二字括之,可謂善言火矣。乃人人宗其說,而於治火卒無定見,何也?是殆辨之猶未確歟?予因易數字以解之∶夫實火者,六淫之邪,飲食之傷,自外而入,勢猶賊也。賊可驅而不可留。虛火者,七情色慾,勞役耗神。自內而發,勢猶子也。子可養而不可害。

○驅賊火有四法。一曰發,風寒壅閉,火邪內郁,宜升發之,如昇陽散火湯之類;二曰清,內熱極盛,宜用寒涼,如黃連解毒湯之類;三曰攻,火氣鬱結,大便不通,法當攻下,此釜底抽薪之法,如承氣湯之類;四曰制,熱氣拂郁,清之不去,攻之不可,此本來真水有虧,不能制火,所謂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當滋其腎,如地黃湯之類。

○養子火有四法∶一曰達,肝經氣結,五郁相因,當順其性而升之,所謂木郁則達之,如逍遙散之類;二曰滋,虛火上炎,必滋其水,所謂壯水之主,以鎮陽光,如六味湯之類;三曰溫,勞役神疲,元氣受傷,陰火乘其土位,《經》曰∶勞者溫之,又曰∶甘溫能除大熱,如補中益氣湯之類;四曰引,腎氣虛寒,逼其無根失守之火,浮游於上,當以辛熱雜於壯水藥中,導之下行,所謂導龍入海,引火歸原,如八味湯之類。

○以上治火法中,賊則宜攻,子則宜養,固已。然有邪盛正虛,而用攻補兼行,或滋水制火,往往取效。是知養子之法,可借為驅賊之方;斷無驅賊之法,而為養子之理。

○天一生水,命曰真陰。真陰虧,則不能制火,以致心火炎上,而克肺金,於是發熱、咳嗽、吐痰,諸證生焉。蓋發熱者,陽爍陰也;咳嗽者,火刑金也;吐痰者,腎虛水泛而為痰也。當此時勢,豈徒區區草木所能濟哉!必須取華池之水,頻頻吞咽,以靜治於無形,庶幾水升火降,而成天地交泰之象耳。華池之水,人身之真液也。敷布五臟,灑陳六腑,然後注之於腎而為精。腎中陰虧,則真水上泛而為痰,將並華池之水一擁俱出,痰愈多而肌愈瘦。今立一法,二六時中,常以舌抵上 ,令華池之水充滿口中,乃以意目力送至丹田。口復一口,數十乃止。此所謂以真水補真陰,同氣相求之理也。每見今之治虛者,專主六味地黃等藥,以為滋陰壯水之法,未為不善。而獨不於本源之水,取其點滴,以自相灌溉。是舍真求假,不得為保生十全之計。(程鍾齡)

少年惟恐有火,高年惟恐無火。無火則運化艱而易衰,有火則精神健而難老。是火者,老人性命之根,未可以水輕折也。

○一寸之燈,光被滿室,此氣之為然也。盈爐之炭,有熱無焰,此質之為然也。是以焰明而質暗,焰虛而質實,焰上而質下,焰動而質靜。

○盞中加油,其燈自明;爐中覆灰,其火不熄。(喻嘉言)

火為水之主,水即火之源,水火原不相離也。水為陰,火為陽,象分冰炭,何謂同源?蓋火性本熱,使火中無水,其熱必極。熱極則亡陰,而萬物焦枯矣。水性本寒,使水中無火,其寒必極,寒極則亡陽,而萬物寂滅矣。此水火之氣,果可呼吸相離乎?

○治火之法,有昇陽散火者,有滋陰降火者。夫火一也,而曰升,曰降,皆堪治火。然升則從陽,降則從陰,而升降混用,能無悖乎?此千古之疑竇,未聞有達之者。夫火之為病,有發於陰者,有發於陽者。發於陰者,火自內生;發於陽者,火自外致。自內生者,為五內之火,宜清宜降;自外致者,為風熱之火,宜散宜升。今人凡見火證,無分表里,動稱風熱,多用昇陽散火,此似近理,而不知至理所在,無容混也。夫風熱之義,其說有二∶有因風而生熱者,有因熱而生風者。因風生熱者,以風寒外閉,火郁於中,此外感陽火,風為本,火為標也。因熱生風者,以熱極傷陰,火達於外,此內傷陰火,火為本,風為標也。

《經》曰∶治病必求其本。外感之火,當先治風,風散而火自熄,宜升散不宜清降;內生之火,當先治火,火滅而風自消,宜清降不宜升散。若反為之,則外感之邪,得清降而閉固愈甚;內生之火,得升散而燔燎何堪?

余閱方書,所見頭目、口齒、咽喉、臟腑、陰火等證。悉雲風熱,多以升降並用,從逆兼施,獨不慮其升者礙降,降者礙升乎?余之處治,宜抑者,則直從乎降;宜舉者,則直從乎升。所以見效速,而絕無耽延之患耳。(張景岳)

蓋聞水障於土,還以潰其土;火生於木,仍自焚其木。是以植千章之嘉樹,必溉清渠;築百丈之修堤,先疏支瀆。

○蓋聞 獸炭之盈爐,暖勝三春,而不能代燭龍之照;焚蘭缸之寸燼,光逾四壁,而不能代 谷之暄。

是以鏡本非台,君以明,而離精獨炳,薪傳有火,相以位,而泉水常溫。

○水不升為病者,調腎之陽,陽氣足,水氣隨之而升;火不降為病者,滋心之陰,陰氣足,火氣隨之而降。則知水本陽,火本陰,坎中陽能升,離中陰能降是也。

○丹溪論陽有餘,陰不足,所謂陽者,相火也。景岳駁之,謂陰有餘,陽不足。而着相火以位之辨。

各樹旗幟,幾如冰炭之不相入矣。嘗舉二者參之∶丹溪大旨,根《周子》主靜立說,謂相火一動,則五志厥陽之火併煽,煎熬真陰,故東垣目為元氣之賊。此論相火二字,專從後天之變動者言,與景岳之主命門,有源流之別。夫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考褚氏、趙氏人生先具命門及相火行陽二十五度之語,參之景岳所云,相得益彰。蓋靜而守位者,此相火也,靜則溫養;動而無方者,亦此相火也,動則燔灼。譬天之與日,太陽之火也,雖烈而不能焚物,以陽燧取之,不過星星之火,其用即可燎原。故景岳之說日也,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丹溪之說日而火也,飛走狂越,莫能御之。今將指日為火固失之,而指火為日,亦豈雲得乎?《陰陽應象大論》∶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與少之別,即兩家宗旨所分。故必合兩家所論,義始完備。若偏執一說,於道失之。(《吳醫匯講》)

陽火易救,陰火難救。先天元陰之真水不足,自非歲月計功,不能斡旋。是以一星之火,能燒萬仞之山,一杯之水,不能救車薪之火。

○虛火之患甚多,不可偏執一途。有津液之陰不足,而致火動者;有營血之陰不足,而致火動者;有精髓之陰不足,而致火動者;有陰氣不足,陽氣下乘陰分而生熱者,又有營血衰少,外感風邪,乘虛陷入陰分,至夜發熱、咳嗽,而似乎陰虛火動者;有外感寒邪,留滯於經絡、陰血與骨髓之分,郁久生熱,而似乎陰虛火動者;有陰血虛少,濕邪內陷,郁久生熱,而似乎陰虛火動者;或因大怒傷肝,而內動風熱,致使氣血錯亂,而留滯於陰分,至夜發熱者;有因飲食時,或驚或怒,與食相挾,致傷陰氣,留積於陰分而為患者。此皆陰分受邪,故至夜發熱,而似乎陰虛火動之證。舉此數端為例,其餘可知。若不澄流尋源,而惟混作陰虛治之,幾何其不誤耶?

○人有患卒暴而死,良久復醒,往來不時而作。此為心火自焚,或因勞心,或因驚恐所傷,以致真神之水失守其位,相火動而乘之故耳。宜用四物湯,多加細生地、甘草以治之,更宜童便沖服為良。

○有心臟實熱為患,用芩、連、枳實諸苦寒之藥,而火不降,反用導赤散,瀉其小腸之火而愈者。蓋心與小腸相為表里故也。治其標,則本自清矣。余仿此。(羅赤誠)

陽火一清便退,陰火愈清愈起。

○所謂虛火者,本因乎虛,而火乃起。補其虛而火自退。清之瀉之,真元愈虛,火愈熾矣。(吳天士)

治火須分有餘、不足。有餘之火,其勢猖狂,周流不滯,只以濟火之藥正治之,其火自退,故其治多易;不足之火,其勢緩澀,凝滯一處,或滯於此,或滯於彼,既不能升,又不能降,須用補劑,使其元氣周流,則火因之自散矣。故其治多難。世俗不知有餘、不足,一遇火證,概用寒涼正治,火愈拒逆而不能退。因而致死者多矣!(汪寅谷)

忿怒生肝火,憂慮生肺火,焦思生心火,勞倦生脾火,動欲生腎火。若心火太過,必克肺金,清肅之氣衰矣;肺火太過,必克肝木,發生之氣萎矣;肝火太過,必克脾土,生化之源墮矣;脾火太過,必損腎水,精液之源涸矣;腎火太過,反助心火,神明之官奪矣。如肺有火,咳嗽日久,必遺熱於大腸,則成泄瀉;脾有火,口渴口甘,必遺熱於胃,則生脹滿;心有火,炎灼日久,必遺熱於小腸,則成淋秘;肝有火,脅痛日久,則遺熱於膽,必汁溢口苦;腎有火,盜汗遺精,必遺熱於膀胱,則成淫濁。此則治其髒,而腑病自消焉。又有無名之火,一發即不識人,或狂言失志,或發數日而終,或一發便斃。《經》雲∶暴病暴死,皆屬於火,非是之謂歟?(余午亭)

黃連瀉心火,黃芩瀉肺火,芍藥瀉脾火,柴胡瀉肝火,知母瀉腎火。此皆苦寒之味,能瀉有餘之火耳。若飲食勞倦,內傷元氣,火不兩立,為陽虛之病,以甘溫之劑除之,如黃 、人參、甘草之屬;若陰微陽強,相火熾盛,以乘陰位,日漸煎熬,為血虛之病,以甘寒之劑降之,如當歸、地黃之屬;若心火亢極,鬱熱內實,為陽強之病,以咸冷之劑折之,如大黃、朴硝之屬;若腎水受傷,真陰失守,無根之火,為陰虛之病,以壯水之劑制之,如生地、元參之屬;若右腎命門火衰,為陽脫之病,以溫熱之劑濟之,如附子、乾薑之屬;若胃虛過食冷物,抑遏陽氣於脾土,為火郁之病,以升散之劑發之,如升麻、葛根之屬。(《醫門法律》)

生克[編輯]

經義

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亢則害,承乃制也。

○五臟受氣於其所生,傳之於其所勝,氣舍於其所生,死於其所不勝。病之且死,必先傳,行至其所不勝,病乃死。肝受氣於心,傳之於脾,氣舍於腎,至肺而死;心受氣於脾,傳之於肺,氣舍於肝,至腎而死;脾受氣於肺,傳之於腎,氣舍於心,至肝而死;肺受氣於腎,傳之於肝,氣舍於脾,至心而死;腎受氣於肝,傳之於心,氣舍於肺,至脾而死。

○木得金而伐,火得水而滅,土得木而達,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絕。(《素問》)

《經言》∶東方實,西方虛。瀉南方,補北方。何謂也?然∶金、木、水、火、土,當更相平。東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東方者,肝也,則知肝實。西方者,肺也,則知肺虛。瀉南方火,補北方水。火者,木之子也。水者,木之母也。水勝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故瀉火補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

○《經》言∶七傳者死,間髒者生。何謂也?然∶七傳者,傳其所勝也。間髒者,傳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傳肺,肺傳肝,肝傳脾,脾傳腎,腎傳心。一髒不再傷,故言七傳者死也。間髒者,傳其所生也。假令心病傳脾,脾傳肺,肺傳腎,腎傳肝,肝傳心。子母相傳,周而復始,如環無端,故言生也。(《難經》)

哲言

五行所以相害者,眾勝寡,故水勝火;精勝堅,故火勝金;剛勝柔,故金勝木;專勝散,故木勝土;實勝虛,故土勝水也。(《白虎通》)

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生不全生,克不全克。生畏克,而不敢生;克畏生,而不敢克。(《石室秘錄》)

凡有所勝,必有所敗。有所敗,必有所復。母之敗也,子必救之。如水之太過,火受傷矣,火之子土,出而制焉;火之太過,金受傷矣,金之子水,出而制焉;金之太過,木受傷矣,木之子火,出而制焉;木之太過,土受傷矣,土之子金,出而制焉;土之太過,水受傷矣,水之子木,出而制焉。蓋造化之機,不可無生,亦不可無制。無生則發育無由,無制則亢而為害。人知生之為生,不知生中有克;知克之為克,不知克中有用。

知五之為五,不知五者之中,五五二十五,而復有互藏之妙焉。所謂生中有克者,如木以生火,火勝則木乃灰燼;火以生土,土勝則火為撲滅;土以生金,金勝則土無發生;金以生水,水勝則金為沉溺;水以生木,木勝則水為壅滯。此其所以相生者,實亦有所相殘也。所謂克中之用者,如火之炎熾,得水克而成既濟之功;金之頑鈍,得火克而成鍛煉之器;木之曲直,得金克而成芟削之材;土之曠墁,得木克而見發生之化;水之泛濫,得土克而成堤障之用。此其所以相剋者,實又所以相成也。所謂五者之中,有互藏者,如木之有津,木中水也;土之有泉,土中水也;金之有液,金中水也;火之熔物,火中水也。木鑽之而火,金擊之而火,石擊之而火。

惟水中之火,人多不知。而油能生火,酒能生火,雨大生雷,皆是也。木非土不長,火非土不榮,金非土不生,水非土不蓄。木生於水,植於土,榮於火,成於金。金產於山石,生諸土也。淘於河沙,隱諸水也。草有汞,木有蠟,藏於木也。散可結,柔可剛,化於火也。由此而觀,則五行之理,交互無窮,然總不出乎陰陽。陰陽之用,亦不離乎水火耳。(《類經》)

水生木,水泛則木浮,必得土克,水而後能生木;木生火,木盛則自焚,必得金克,木而後能生火,火生土,火炎則土燥,必得水克,火而後能生土;土生金,土重則金埋,必得木克,土而後能生金;金生水,金寒則水冷,必得火克,金而後能生水。此生克制化之道也。

○傷風用溫肺湯,是金位之下,火氣承之;肝病用白芍,是木位之下,金氣承之;脾病用柴胡、防風,是土位之下,木氣承之,腎病用白朮,是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心病用地黃,是火位之下,水氣承之。故不克則不生,五臟皆然。人徒知克我者為賊邪,而不知克我者為夫也。

蓋女無夫則不生,五臟無克亦不生。如水生木是矣,而江湖河海之中不見木生,以其無土克也。故相生之道,人皆知之,相剋之義,舉世莫知。《經》雲∶承乃制,制則生化。有志者,宜詳味焉。(周慎齋)

五行水生木,此雲木自土中生者,何也?凡物皆有先後天,皆有標本。水生木者,先天之木,木之本也;土生木者,後天之木,木之標也。(許宣治)

有形之火,水之所克;無形之火,水之所生。然取水者,迎月之光,而不迎其魄,何也?魄,陰也,而借光於日,則陽也。水不生於水,而生於火,明矣。是故土蒸而潤,膚燠而汗,釀醅而溢,釜炊而澤,丹砂硫磺之所韞於湯也,水之生於火也益信。(《馮氏錦囊》)

世人皆曰水克火,而予獨曰水養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獨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克水,予獨於水中補土;世人皆曰木克土,予獨升木以培土。

○舉世皆曰木克土,欲伐之。予意以為木藉土生,豈有反克之理?惟木郁於下,故其根下克。蓋木氣者,乃生生之氣,始於東方。盍不觀之為政者,首重農事,先祀芒神。芒神者,木氣也,春升之氣也,陽氣也,元氣也,胃氣也,同出而異名也。我知種樹,雨以潤之,風以散之,日以暄之,使得遂其發生長養之天耳。及其發達既久,生意已竭,又當斂其生氣,而歸於水土之中,以為來春發生之本,焉有伐之之理!東垣《脾胃論》,用升、柴以疏木氣,但未及雨潤風散,與夫歸根復命之理。

○混沌之初,一氣而已,何常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處始為土。其堅者為石,而最堅者為金。可見水、土、金,先天之一原也。

補子益母者,肺為脾之子,先補其子,使子不食母氣,其母不衰,亦見金生土之義,又有化生之妙也。

○土金隨母寄生,故欲補土金者,從寄生處而補其母,為隔二之治,是從母也。隔三之治,又從母之外家也。土金惟寄生,故其死為真死。水火從真生,故其死不死。隨處有生機,鑽木可取,擊石可取,圓珠可取。方諸取水,掘地取水,承露取水。若金死不救,土死不救,木死不救。予於五行中獨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從先天之原,而與世論不同。(《趙氏醫貫》)

夫肝之傷脾,人所知也。肝能損腎,人所不知。蓋肝為木,腎為水。水生木,是腎為肝之母。子竊母氣以自強,子強則母弱。譬如折花枝插瓶中,花枝過盛,瓶中之水日被吸乾,以瓶中無源之水,能堪木枝之日吸乎?

夫腎水生於肺金,固非無源之水也。無如肝木克脾,脾不能受食,則土虛不能生金,而肺氣益虛。肺金為腎水之母,肺既虛,金不能自保,又安能生水?金不生水,腎為無源之水矣。(吳天士)

運氣[編輯]

經義

帝曰∶願聞平氣如何?岐伯對曰∶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備化,金曰審平,水曰順靜。帝曰∶其不及奈何?岐伯曰∶木曰委和,火曰伏明,土曰卑監,金曰從革,水曰涸流。帝曰∶太過何謂?岐伯曰∶木曰發生,火曰赫曦,土曰敦阜,金曰堅成,水曰流衍。

○清氣大來,燥之勝也,風木受邪,肝病生焉。熱氣大來,火之勝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寒氣大來,水之勝也,火熱受邪,心病生焉。濕氣大來,土之勝也,寒水受邪,腎病生焉。風氣大來,木之勝也。濕土受邪,脾病生焉。所謂感邪而生病也。乘年之虛,則邪甚也。失時之和,亦邪甚也。遇月之空,亦邪甚也。重感於邪,則病危矣。有勝之氣,其必來復也。

○必先歲氣,毋伐天和。

○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素問》)

哲言

五行者何?金、木、水、火、土也。行者,言欲為天行氣之義也。水位北方,陰氣在黃泉之下,任養萬物。

水之為言,准也。義物平均,有準則也。木位東方,陽氣始動,萬物始生。木之為言,觸也。陽氣動躍,觸地而出也。火位南方,陽在上,萬物布施。火之為言,化也。陽氣用事,萬物變化也。金位西方,陰氣始起,萬物禁止。金之為言,禁也。土位中央,主吐含萬物。土之為言,吐也。《樂》記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土所以不名時者,地土之別名也。於五行最尊。土之無位,而道在故大。一不與化,人主不任部職。

○少陽見寅,寅,演也。盛於卯,卯,茂也。衰於辰,辰,震也。甲,萬物孚甲。乙,物蕃屈,有節慾出,時為春。春之為言蠢,蠢,動也。太陽見巳,巳起也。壯盛於午,午物滿長。衰於未,未,味也。丙,物炳明。丁,強也。時為夏。夏之為言,大也。少陰見申,申,身也。壯於酉,酉,老也。物收斂。衰於戌,戌,滅也。庚,物更也。

辛陰始成,時為秋。秋之為言,愁也。太陰見亥,亥, 也。壯於子,子,孳也。衰於丑,丑,紐也。壬陰始任,癸,揆度也。時為冬。冬之為言,終也。土為中宮,戊,茂也。己,抑屈而起也。

○十一月律黃鐘。黃,中和之色;鍾,動也。言陽氣於黃泉之下動,養萬物也。十二月大呂。大,大也;呂,拒也。陽氣欲出,陰不許也。正月太蔟。太,亦大也;蔟,湊也。萬物始大,湊地出也。二月夾鍾。夾,孚甲也;萬物孚甲,種類分也。三月姑洗。姑,故也;洗,鮮也。萬物去故就新,莫不鮮明也。四月中呂。言陽氣將極,中充大也。故復中難之也。五月蕤賓。蕤,下也,賓,敬也。陽氣上竭,陰氣始起,故賓敬之也。六月林鐘。林,眾也,萬物成熟,種類眾多。七月夷則。夷,傷也,則,法也。萬物始傷,被刑法也。八月南呂。南,任也。

陽氣尚有任生,陰拒之也。九月無射。射,終也。言萬物隨陽而終,當復隨陰而起,無有終已也。十月應鐘。

鍾,動也。萬物應陽而動下藏也。(《白虎通》)

少角之運,歲木不及,侮而乘之者,金也。金不務德,故以燥勝風,時則有白露早降,收氣率行,其變為肅殺,其災為蒼隕,名為少角,而實與太商之歲同。少征之運,歲火不及,侮而乘之者,水也。水不務德,故以寒勝熱,時則有寒霧凝慘,地積堅冰,其變為凜冽,其災為霜雹,名為少征,而實與太羽之歲同。少宮之運,歲土不及,侮而乘之者,木也。木不務德,故以風勝濕,時則有大風飄暴,草偃沙飛,其變為張發,其災為散落,名為少宮,而實與太角之歲同。少商之運,歲金不及,侮而乘之者,火也。火不務德,故以熱勝燥,時則有火延焦槁,炎赫沸騰,其變為銷鑠,其災為燔KT ,名為少商,而實與太征之歲同。少羽之運,歲水不及,侮而乘之者,土也。土不務德,故以濕勝寒,時則有泉涌河衍,涸澤生魚,其變為驟注,其災為霖潰,名為少羽,而實與太宮之歲同。通乎此,則知歲在涸流之紀,而河決大水,固可以類而推之也。

○歲以陽為首。正,正也。寅,引也。少陽之氣,始於泉下,引陽升而在天地人之上,即天之分五穀草木,皆甲坼於此時也。至立夏,少陰之火,熾於太虛,則草木盛茂,垂枝布葉,乃陽之用,陰之體,此所謂天以陽生陰長。《經》言∶歲半以前,天氣主之。在乎升浮也。至秋,而太陰之運,初自天而下逐。陰降而徹地,則金振燥令,風厲霜飛,品物咸殞,其枝獨在,若乎毫毛。至冬,則少陰之氣復,伏於泉下,水冰地坼,萬物周密,陰之用,陽之體也。此所謂地以陽殺陰藏。《經》言∶歲半以後,地氣主之。在乎降沉也。(劉溫舒)

十二肖者,謂十二宮中,惟龍善變,而屬辰位。凡十干起甲,但至辰宮,即隨其所遇之干,而與之俱變矣。

如∶甲己幹頭,起於甲子,至辰屬戊;戊為土,此甲己之所以化土也。乙庚幹頭,起於丙子,至辰屬庚;庚為金,此乙庚之所以化金也。丙辛幹頭,起於戊子,至辰屬壬;壬為水,此丙辛之所以化水也。丁壬幹頭,起於庚子,至辰屬甲;甲為木,此丁壬之所以化木也。戊癸幹頭,起於壬子,至辰屬丙;丙為火,此戊癸之所以化火也。又謂甲剛木,克己柔土,為夫婦而成土運。乙柔木,嫁庚剛金,而成金運。丁陰火,配壬陽水,而成木運。丙陽火,娶辛柔金,而成水運。戊陽土,娶癸柔水,而成火運。二說義各不同,今並存之,以備參校。(《類經》)

主氣,土居二火之後,客氣,土行二火之間。是故∶風木,在冬春之交,北東之維,艮震也;君火,春夏之交,東南之維,震巽也,相火,正夏之時,正南之方,離也;濕土,夏秋之交,南西之維,坤兌也;燥金,秋冬之交,西北之維,兌干也;寒水,正冬之時,正北之方,坎也。此主氣,以相生為序,故土居二火之後。

客氣,則子午合化為君火,丑未合化為濕土,寅申合化為相火,卯酉合化為燥金,辰戌合化為寒水,己亥合化為風木,此客氣以正化對化相待為序,故土行二火之間。

○主客氣化,其行有先後時日。大約客氣居先,主氣居後。其先則客氣旺者二十日,次則主氣旺者亦二十日,後二十日則主客之氣並旺,或差有輕重耳。共六十日有奇,以終一氣。當客氣旺,主氣未嘗無,但其氣微弱,不能為權也。客氣稍謝,而後主氣隨旺,運之先後亦同。客運先至,而主運之化隨之,其旺亦各以兩旬余為準。戾氣之來也驟,和氣之來也徐。故未至而至者其政急而殘;至而不至者,其政弛而慢;適期而至者,謂之平氣。

○嘗思氣化,紀歲,紀步,及時而至,至不失時,有莫知其然而然者。粵自太極之理立,而陰陽之氣分;動靜之機殊,而五行之變備。太極之妙,常以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故動之始為風,風以動之,化之始也。

有所抑而不伸,則奮而為雷,動之變也。此春之化,以升發振起為令者矣。其次為君火,為升明之紀,正陽而治,有君之象,故名君火。火以溫之,其候暄燠,其德明顯。君火來自風木,所謂帝出乎震也。火之後為暑,蓋陽氣至午而炎暑鬱蒸之功着,代君宣化,有臣之象,故名相火。是為三氣濕土旺於未申,得暑以蒸之,其化為溽蒸,為大雨時行。暑蒸濕而浸淫。故燥以干之,燥化繼濕而旺也。天地之氣,至是而變革,故金曰從革。

草木凋落,此秋之化,以收斂肅殺為政者矣。至六陰盛而為寒,其德陰慘,寒霧其變,冰雪霜雹,寒以固之,堅凝之化也。寒之化,為藏為固。此六化以相生為序,開降闔闢為機,生、長、化、收、藏為功用也。然太過則害生焉!故風勝則地動,暑勝則地熱,濕勝則地泥,燥勝則地干,寒勝則地裂,火勝則地固耳。(徐季孺)

大凡物理,有常有變。運氣所主者,常也;異於所主者,變也。常則如本氣變,則無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從、逆、淫、郁、勝、復、太過、不及之變,其法皆不同。若厥陰用事多風,而草木榮茂,此之謂從;天氣明潔,燥而無風,此之謂逆。太虛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謂淫;大風折木,雲物混擾,此之謂郁;山澤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謂勝,大暑燔燎,螟蝗為災,此之謂復;山崩地震,埃昏時作,此之謂太過;陰森無時,重雲晝昏,此之謂不及。隨其所變,疾厲應之,皆視當時當處之候。雖數里之間,但氣候不同,而所應全異。

豈可膠於一定!

○凡太陽之人,而遇流衍之紀,太陰之人,而逢赫曦之紀,強者有制,弱者遇扶,氣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強陽遇火,則炎烈生矣;陰寒遇水,則冰霜至矣。天有天符,歲有歲會,人得無人和乎?(沈存中)

《天元紀大論》等篇,以年歲之支幹分管六氣,蓋已失先聖之旨矣。年歲之支幹,天下皆同,且通四時不變也。天氣之溫、暑、寒、涼,民之虛、實、衰、旺,東西南北之殊方,春夏秋冬之異候,豈有皆同之理!

此其妄誕,蓋不待深論而可知也。近世傷寒鈐法,則以得病日之干支為主,其源亦出於此,決不可用。蓋金、木、水、火、土之氣,各主一時,當時則為主氣,為司天;非其時而有其氣,則為客氣。與時正相反者,則為在泉。為其氣伏於黃泉之下,而不見也。治法用熱遠熱,用寒遠寒,所謂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也。春時木氣司天,則四方皆溫;夏時火氣司天,則四方皆熱;夏秋之交,土氣司天,則四方皆濕;秋則皆涼,冬則皆寒。民病往往因之。此則理之易見者也。其有氣與時相反者,則所謂客氣者也。故治療之法,亦有假者反之之說。觀此則運氣之說,思過半矣。(何柏齋)

五運六氣者,虛位也。歲有是氣至則算,無是氣至則不算。既無其氣,焉得有其藥乎?無益於治療,有誤乎來學,如指算法之稀奇,謂事物之實有,豈不誤哉!其雲必先歲氣者,謂此年忽多淫雨,民病多濕,藥用二術,苦以燥之;佐以風藥,風能勝濕。此即必先歲氣之謂也。其雲毋伐天和者,即春夏養陽,秋冬養陰,春夏禁用麻、桂,秋冬禁用芩、連。此即毋伐天和之謂。然尚有舍時從證之時也。謂不明五運六氣,檢遍方書何濟者,正指後人不明運氣之所以,而誤於方冊所載,根據而用之,動輒成過。則雖檢遍方書,亦何益哉!故仲景、元化、越人、叔和並未嘗載有是說,信其為天運氣數之法,而非醫家治療之書也。況傳流既久,天地人物氣化轉薄,亦難同年而語矣。故宜知之者,以明天氣歲氣立法之常也。不可執之者,以處天氣歲氣法外之變也。天有寒、暄、早、晚不同,人有盛、衰、時、刻迥別。豈可以干支司歲一定之數,以定無窮之變哉!(繆仲淳)

尹彥成問曰∶五運六氣,是邪?非邪?曰∶大撓作甲子,隸首作數,志歲月日時遠近耳。故以當年為甲子歲,冬至為甲子月,朔為甲子日夜半為甲子時。配以五行,位以五方,皆人所為。天地、五行,寒、暑、風、雨,倉卒而變,人嬰斯氣,疾作於身,氣難預期,疾難預定,推驗多舛,拯救易誤,俞扁弗議,淳華未稽,吾未見其是也。曰∶《素問》之書,成於黃岐,運氣之宗,起於《素問》,將古聖哲妄邪?曰∶尼父刪經,三墳猶廢,黃岐之醫籍,後世之託名於聖哲也。曰∶然則諸書不足信邪?曰∶由漢而上,有說無方;由漢而下,有方無說。說不乖理,方不違義,雖出後學,亦是良師。固知君子之言,不求貧朽;然於武成之策,亦取二三。(《褚氏遺書》)

運氣總論[編輯]

夫醫者,理而已。明於理,則災祥氣候不能眩惑,而解若迎刃。顧天道有衰旺,臟腑有虛實。旺則恃為太過,衰則乘為不及。氣運勝負,而人之壽夭隨之矣。夫運氣有定,作用貴圓。總之以五運之理,合六氣之機。

抑有餘,補不足,此濟世之良法,醫術之指南也。請言運氣∶五運者,五行也,乘乎天干。六氣者,風、火、暑、濕、燥、寒之氣也,乘乎地支。甲、丙、戊、庚、壬,五陽年為先天,其名為太過,乙、丁、己、辛、癸,五陰年為後天,其名為不及。此五運之概也。至於六氣,則宜辨對化,審主客,視當年之支幹,有餘不足以為度量。即此推之,而民疾可驗矣。(余午亭)

十二化五運歌[編輯]

甲己化土乙庚金,丁壬化木盡成林,丙辛便是長流水,戊癸南離火焰侵。

甲己化土者何?以十干推之∶甲己年數,至辰為戊辰,辰屬龍,能變化,戊屬土,故甲己化土也。乙庚則庚辰,丙辛則壬辰,丁壬則甲辰,戊癸則丙辰,皆以類推。其理自明。

十二支年六氣歌[編輯]

子午少陰君火暑,丑未太陰濕土雨,寅申少陽相火炎,卯酉陽明燥金主,辰戌太陽司水寒,巳亥厥陰風木舉。

少陰司子午者何?少陰為君火,南離為尊位,故正化於午,對化於子也。太陰司丑未者何?太陰屬土居中,而寄於坤,未坤同宮,故正化於未,對化於丑也。少陽司寅申者何?少陽相火,位卑於君,不敢當午,因生於寅,故正化於寅,對化於申也。陽明司卯酉者何?陽明為金,酉為金之正位,故正化於酉,對化於卯也。太陽司辰戌者何?太陽為水,子為君火之對化,避而不居,辰戌屬土,水伏土中,因隨土用,故正化於戌,對化於辰也。厥陰司巳亥者何?厥陰木也,木生在亥,雖卯為正位,緣為金之對化。故正化於亥,對化於巳也。

流年起六氣歌[編輯]

當年所屬是司天,退後三辰系在泉。司天左右為間氣,在泉左右間亦然。地前一位為初氣,二氣行交在亥邊,三氣合天終應地,加臨主客細排連。

假如子午年,少陰君火司天。退三位至酉上,即陽明燥金在泉。子左為丑,是太陰濕土,為司天左間氣也。子右為亥,是厥陰風木,為右間氣也。在泉酉左為戌,是太陽寒水,為在泉左間氣也。酉右為申,是少陽相火,為右間氣也。順數為左遞數為右。以在泉酉前一位,戌為初氣,即為寒水,二氣亥,三氣合天氣子君火,四氣丑,五氣寅,終氣卯。各以前歌推之,即知所屬之氣。此為客氣。每歲以舊年大寒日起初氣,再加風、火、暑、濕、燥、寒六主氣,以風木接前初氣,太陽寒水加於厥陰風木;春分日二氣交亥,厥陰風木加於少陰君火小;滿日三氣交子,少陰君火加於太陰濕土;大暑日四氣交丑,太陰濕土加於少陽相火,秋分日五氣交寅,少陽相火加於陽明燥金;小雪日六氣交卯,陽明燥金加於太陽寒水。仍歸來年大寒日起初氣。此為六氣加交法。

客氣交日歌[編輯]

大寒日起初之氣,行至春分二氣交,小滿始交三氣定,大暑交四不相饒,秋分五氣方交起,六交小雪立為條。每氣各主六十日,加臨主客察秋毫。

逐年主氣歌[編輯]

初氣逐年木主先,二君三相火排連,四來是土常為主,五氣金生六水全。

逐年客氣歌[編輯]

司天退二是客鄉,順數從天至地方,三氣合天終應地,主客興衰定弱強。

夫一歲之內,主氣定於六經,客氣隨行於四時。主氣者風為初氣,火為二氣,暑為三氣,濕為四氣,燥為五氣,寒為終氣。此氣萬年為主。客氣者,每一氣各主六十日八十七刻半有奇。申子辰年,大寒寅初一刻交初氣,春分子末交二氣,小滿亥末交三氣,大暑戌末交四氣,秋分酉末交五氣,小雪申末交終氣。巳酉丑年,大寒巳初一刻交初氣,春分卯末交二氣,小滿寅末交三氣,大暑醜末交四氣,秋分子末交五氣,小雪亥末交終氣。

寅午戌年,大寒申初一刻交初氣,春分午末交二氣,小滿巳末交三氣,大暑辰末交四氣,秋分卯末交五氣,小雪寅末交終氣。亥卯未年,大寒亥初一刻交初氣,春分酉末交二氣,小滿申末交三氣,大暑末交四氣,秋分午末交五氣,小雪巳末交終氣。蓋因客氣加於主氣之上,主氣臨於客氣之下,天時不齊,民病所由生也。(余午亭)

凡治病不明歲氣盛衰、人氣虛實,而釋邪攻正,實實虛虛,醫之罪也。

○凡治病而逆四時生、長、化、收、藏之氣,所謂違天者不祥,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主運圖

每運各主七十三日零五刻。總五運之數,則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共成一歲。謂之主者,年年相同。

甲、丙、戊、庚、壬,陽年起太角;乙、丁、己、辛、癸,陰年起少角。蓋主運皆以木為初運,相生為序,以次而推。

(主運圖_圖缺)

客運圖

南政者,司天之氣。居北極之上而面南,以東北為左間,西北為右間。以土居中位,有君象。

客運者,亦以相生為序。如甲己年以土運為初;土生金,則金為二運,以次而推。

北政者,司天之氣。居南極之上而面北,以西南為左間,東南為右間,以餘四傍列,有臣象。

(客運圖_圖缺)

主氣圖

萬載不移,故謂之主,逐年遷變,故謂之客。

(主氣圖_圖缺)

客氣圖

客氣法,子年從戌上起初氣,順數至亥為二氣,逢三氣便是司天,至第六卯上為在泉,次年則退一位而推,如丑年,則從亥上起初氣;寅年則從子上起初氣。其司天者,即本年歲支。如子年是子司天,丑年是丑司天,余仿此。間氣之法,以司天為主。如子為司天,則順數至丑為司天左間氣,逆數至亥為司天右間氣;又卯為在泉,亦順數至辰為在泉左間氣,逆數至寅為在泉右間氣。各隨其風、火、暑、濕、燥、寒之化,占候也。

(客氣圖_圖缺)

司天在泉指掌圖

(司天在泉指掌圖_圖缺)

六氣以厥陰為一陰,少陰為二陰,太陰為三陰,少陽為一陽,陽明為二陽,太陽為三陽。故但記厥、少、太、少、陽、太六字,則六氣盡矣。厥、少、太為三陰,少、陽、太為三陽也。

○其法以巳亥為始,即起厥陰司天,故於巳亥位起厥字,子午位為少字,丑未位為太字,順數到底,皆其年分之司天也。其餘五氣循次可推矣。

臟腑(附:腔子、脂膜)[編輯]

經義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

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

○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為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為陰中之太陰,通於秋氣。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其華在發,其充在骨,為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為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素問鈔》謂脾胃大腸云云,至通於土氣,此處疑有錯誤。當雲∶脾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能化糟粕,轉味而去入者也。)凡十一髒,皆取決於膽也。

○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滿也。

○肝見庚辛死,心見壬癸死,脾見甲乙死,肺見丙丁死,腎見戊己死。

○天氣通於肺,地氣通於嗌,風氣通於肝,雷氣通於心,谷氣通於脾,雨氣通於腎。六經為川,腸胃為海,九竅為水注之氣。

○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腎,甘入脾。

○心為噫,肺為咳,肝為語,脾為吞,腎為欠為嚏,胃為氣逆、為噦、為恐,大腸、小腸為泄,下焦溢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膽為怒。

○精氣並於心則喜,並於肺則悲,並於肝則憂,並於脾則畏,並於腎則恐。

○心惡熱,肺惡寒,肝惡風,脾惡涇濕,腎惡燥。

○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

○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咸走血,血病無多食咸;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

○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

○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腎主骨。

○肝脈弦,心脈鈎,脾脈代,肺脈毛,腎脈石。(《素問》)

心小,則安,邪弗能傷,易傷以憂。心大,則憂不能傷,易傷於邪。心高,則滿於肺,中 而善忘,難開以言。心下,則髒外,易傷於寒,易恐以言。心堅,則髒安守固。心脆,則善病消癉、熱中。心端正,則和利難傷。心偏傾,則操持不一,無守司也。

○肺小,則少飲,不病喘喝。肺大,則多飲,善病胸痹、喉痹、逆氣。肺高,則上氣、喘息、咳。肺下,則居賁迫肺,善脅下痛。肺堅,則不病咳、上氣。肺脆,則苦病消癉、易傷。肺端正,則和利難傷。肺偏傾,則胸偏痛也。

○肝小,則髒安,無脅下之病。肝大,則逼胃、迫咽、苦膈中,且脅下痛。肝高,則上支賁切,脅 為息賁。肝下,則逼胃,脅下空則易受邪。肝堅,則髒安難傷。肝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肝端正,則和利難傷。肝偏傾,則脅下痛也。

○脾小,則髒安,難傷於邪。脾大,則苦湊 而痛,不能疾行。脾高,則 引季脅而痛。脾下,則下加於大腸,髒苦受邪。脾堅,則髒安難傷。脾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脾端正,則和利難傷。脾偏傾,則善滿、善脹也。

○腎小,則髒安難傷。腎大,則善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易傷以邪。腎高,則苦背膂痛,不可以俯仰。腎下,則腰尻痛,不可以俯仰,為狐疝。腎堅,則不病腰背痛。腎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腎端正,則和利難傷。腎偏傾,則苦腰尻痛也。

○胃為水谷之海。沖脈者,為十二經之海。膽中為氣之海。腦為髓之海。

○氣海有餘者,氣滿,胸中 息面赤;氣海不足,則少氣不足以言。血海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狹然不知其所病。水谷之海有餘,則腹滿;水谷之海不足,則飢不受穀食。髓海有餘,則輕勁多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靈樞》)

憂愁思慮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恚怒氣逆則傷肝,飲食勞倦則傷脾,強力入水則傷腎。(《難經》)

髒象應天地[編輯]

人身首尊而足卑,天地定位也。脾胃相為子母,山澤通氣也。肝膽主怒與動,雷風相搏也。心高腎下,水火不相射也。八卦相錯,人亦肖之。妙哉《易》也!(滑伯仁)

臟腑貴賤[編輯]

《內經》十二髒之相使貴賤,則髒如一家中之上人,各藏其神、魂、意、魄、志,為神明之髒,運用於上,傳注於下。所謂勞其心者也。腑如一家中之奴婢,塊然無知,承接上令,各司乃職,溲便糟粕,傳運啟閉。

所謂勞其力者也。惟心腎兩家更勞,猶一家中之主人、主母,坎離互為其配,水火互為其根。蓋神明之用,無方無體。醫者可不加意於心腎二家者歟?(《馮氏錦囊》)

臟腑命名釋義[編輯]

肺者,市也。百脈朝會之所也。心者,深也。言深居高拱,相火代之行事也。肝者,干也。其性多動而少靜,好干犯他髒者也。脾者,卑也。裨助胃氣以化谷也。腎者,任也。主骨而任周身之事,故強弱系之。《甲乙經》曰∶腎者,引也。能引氣通於骨髓。《卮言》曰∶腎者,神也。妙萬物而言也。膽者,擔也。猶人之正直有力,善能擔當。《卮言》曰∶膽者,澹也。清淨之府,無所受輸也。胃者,匯也。五味匯聚,無所不容,萬物歸土之義也。腸者,暢也。通暢水谷之道也。膀者,言其橫於前陰之旁,以通水道也。胱者,言其質之薄而明也。

合而言之,以其由虛而實,旁通水道,通身虛松,可以蓄水,漸漬而滲入胞中,胞滿而溺出也。包絡者,護衛心主,不使濁氣干之,正猶君主之有宮城也。(《馮氏錦囊》)

臟腑相通[編輯]

《五臟穿鑿論》曰∶心與膽相通,心病怔忡宜溫膽;膽病戰慄癲狂宜補心。肝與大腸相通,肝病宜疏通大腸;大腸病宜平肝。脾與小腸相通,脾病宜瀉小腸火;小腸病宜瀉脾土。肺與膀胱相通,肺病宜清利膀胱;膀胱病宜清肺。腎與三焦相通,腎病宜調和三焦;三焦病宜補腎。此合一之妙也。(《醫學入門》)

五臟應五行[編輯]

午位居上,火旺於午,人以心應之,故心居上。子位居下,水旺於子,人以腎應之,故腎居下。卯位居左,木旺於卯,人以肝應之,故肝居左。酉位居右,金旺於酉,人以肺應之,故肺居右。中者土位,土居末,人以脾胃應之,故脾胃居中。此五行之定位也。(《醫旨緒餘》)

五臟外形[編輯]

齒者,骨之聚也;外腎者,筋之聚也;舌者,肉之聚也;爪甲者,脈之聚也;縐紋者,皮毛之聚也。腎主骨,齒落則腎衰矣;肝主筋,外腎不興,則肝衰矣;脾主肉,舌不知味,則脾衰矣∶心主脈,爪甲色不華,則心衰矣;肺主皮毛,縐紋多且深,則肺衰矣。老年得之常,壯年則為變。由乎外以測其內也。(《醫參》)

手足經配合臟腑[編輯]

有以十二經問屬手足者,何以故?答曰∶此陰陽上下配合之義也。手經之脈,起於手;經之脈,起於足。

手經主持於上,足經主持於下。手足經者,所以紀上下也。猶《易》之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也。《素問》運氣篇曰∶心、肺、心包絡,皆在膈上,屬手經;肝、脾、腎在下,屬足經。手同手經,足同足經。手足經臟腑陰陽,相配皆然,乃一合也。(《醫旨緒餘》)

髒神所嗜[編輯]

髒各有神。凡酷嗜一物,皆其髒神所欲,斯髒之精氣不足,則求助斯味以自救。如妊婦肝腎不足,則嗜酸咸;老人精血虧,則嗜肉食。故凡病患所嗜之物,只可節之,不可絕之。若久藥厭煩,可緩之病,不妨暫停藥餌,調進所嗜之味。胃氣一旺,便可長養精神。若病勢不能勿藥者,則宜沖和之藥味,易於入口,勿傷胃氣。

設不知此,而絕其髒神所嗜之食,強其胃氣所傷之藥,胃氣既傷,化源絕滅,而欲病退神安者,難矣!(《馮氏錦囊》)

吃泥者,脾病也;吃炭者,心病也;吃果子殼、核者,肝病也;吃紙者,肺病也;吃冷水者,腎病也。一髒病,則外引一氣味相近之物以自救。凡食物之有偏嗜者皆然。(《醫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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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其形四垂,附着於脊之第三椎中,有二十四空行列分布,以行諸髒之氣,為髒之長。為心之蓋,是經多氣少血。其合皮也,其榮毛也,開竅於鼻。《難經》曰∶肺重三斤三兩,六葉兩耳,凡八葉,主藏魄。華元化曰∶肺者生氣之原,乃五臟之華蓋,以覆諸髒,虛如蜂窠,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司清濁之運化,為人身之橐 。(李士材)

人之初生,惟肺為完,故下地即能哭且息,以其主氣,為人生之本也。肝完則能視,脾完則能食,心完則能笑且言,腎完則能行立矣。人長極而真牙生,則完者皆足。惟肺先完,惟肺後敝。故氣一息不絕不死。(《醫參》)

大腸[編輯]

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迴腸當臍,右回十六曲,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廣腸附脊以受迴腸,乃出滓穢之路,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是經多氣多血。《難經》曰∶大腸重二斤十二兩,肛門重十二兩。迴腸者,以其回疊也。廣腸即迴腸之更大者,直腸又廣腸之末節也,下連肛門,是為谷道後陰,一名魄門。(李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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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水谷氣血之海。胃大一尺五寸,徑五寸,長二尺六寸,橫屈受水谷三斗五升,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是經多氣多血。《難經》曰∶胃重二斤十四兩。(李士材)

胃處腹中,猶灶中之火,谷在腹外,猶灶外之薪。薪不得灶內之火則不燃,故谷氣要胃氣腐之;火不得灶外之薪則易熄,故胃氣要谷氣充之。究竟火之燃薪,只是要變其體質,以為發端。既變後,莫非取彼之體,助我之用。薪在灶內,燃動薪勢,莫非火勢。谷在腹中,運化谷氣,莫非胃氣。當此薪火合勢炎炎不息時,自有一種升騰蔟動之象,氤氳而發為焰者,充盈於灶內,此即胃家之有中氣也。胃氣指腑言,中氣指焦言。凡火之能熟腐一切,使釜中之氣充盈蒸潤,能升能溢者,皆焰之力也。焰力到,則釜中之氣足。釜中之氣,在人身即膻中之氣也。所謂灑陳六腑,調和五臟者,皆此氣透上華蓋,而肺得之以輸布周身者也。故凡肺氣虛者,膻中之氣乏也。膻中之氣乏者,釜底之焰微也。欲盛其焰,須是火足。欲足其火,須是薪添。薪之為言,谷也。谷入於陰,長氣於陽,則寶此谷者,非陽而何?然則胃之有陽氣,又何氣也?曰∶陽氣之與胃氣,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胃氣從宣發處見,雖是宣發,只有其體。陽氣從包蘊處見,雖是包蘊,用則無窮。究而言之,陽氣即胃中所稟之性,猶夫火之雲熱也。火性熱,故釜底熱,則釜中無火之處無不熱。火不能化一切之非火而為火,而火性之熱,則能化一切非熱而為熱。故谷氣足,則胃氣充,尚是後一層事,而陽氣充,則谷氣化,實是先一層事。猶火將欲化,彼之非熱而為熱,自不得不先化此薪之非火而為火也。所以此處之陽,專隸在胃上言。非與陰字對看。乃胃之具以統乎五臟六腑也。苦脾之為器,不過為胃行其津液。平常只可與胃作對峙,而在此處,猶之薪火接合處用之作抽添煽揚力者。火非抽添煽揚則不炎,胃無消磨健運則不化。故言胃氣,內已該括及脾氣矣。(程郊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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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者,形如刀鐮,與胃同膜,而附其上之左俞。當十一椎下,聞聲則動,動則磨胃而主運化,其合肉也,其榮唇也,開竅於口,是經多氣少血。《難經》曰∶脾重二斤三兩,廣扁三寸,長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溫五臟,主藏意智。脾胃屬土,俱從田字,胃居中,田字亦中;脾處右,田亦偏右。(李士材)

脾之所以消磨水谷者,非如磨之能礱,杵之能舂也。以氣吸之,而食物不墜焉耳。食物入胃,有氣有質,質欲下達,氣欲上行,與胃氣熏蒸,氣質之去留各半,得脾氣一吸,則胃氣有助,食物之精得以盡留。至其有質無氣,乃縱之使去,幽門開而糟粕棄矣。(《醫參》)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居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着脊之第五椎,是經常少血多氣。其合脈也,其榮色也,開竅於舌。《難經》曰∶心重十二兩,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心象尖圓,形如蓮蕊,其中有竅,多寡不同,以導引天真之氣,下無透竅,上通乎舌,共有四系,以通四髒。心外有赤黃裹脂,是為心包絡。心下有膈膜,與脊脅周回相着,遮蔽濁氣,使不得上薰心肺也。(李士材)

上智人心七竅三毛,中智人心五竅二毛,下智人心三竅一毛。常人心二竅無毛,愚人心只一竅。無竅則神無出入之門。

○心有七孔應七星,三毛應三台。心至誠則無所不應。(《醫學入門》)

《經》雲∶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雲∶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邵子云∶心為一太極,而四肢百骸、臟腑陰陽,盡皆稟命於心。所謂天君泰然,百體從命也。凡人之心,上有肺之華蓋遮覆,下有包絡橐 護圍,狀如圓鏡,明如止水,乃虛靈不昧者也。其間藏性、藏情、藏神、藏液,又為樞機之象。如神不守舍,心樞搖也;神思迷惑,心機塞也;七情感觸,心樞動也;顛倒無恆,心機亂也;液藏於中,心樞守也;汗達於外,心機發也。或曰∶樞機之病,獨心臟有之,何也?蓋心家諸病,不能出開闔之理。如不寐,心之開也;善寐,心之闔也;喜笑,心之開也;不樂,心之闔也;不汗,心之闔也;妄汗,心之開也。病情不一,而無形不能出樞機之象,有形不能越開闔之理。豈可不知心之為心乎?(《醫學階梯》)

《經》曰∶七節之傍,中有小心。或指下第七節命門穴為小心者,非也。王注小心者,真心神靈之宮室,以心系並脊膂貫脊髓,正當七節之間。自楊上善認小心為腎神,乃倒數脊骨下七節,致後人即以命門為小心,由此誤也。滑伯仁《心經注》雲∶心系有二,其一上與肺相連;其一由肺系而下,曲折向後,貫脊髓,正當七節之間。又按五內圖,果如所云,據此觀之,小心即心包絡也。何一陽亦謂包絡發原,正在心五椎下二節七節之傍,正與膻中平對,井不可紊。設如彼逆數之,則心當在十五椎,肺在十九椎下矣。自《素問》以來,未聞此倒數法也。(《醫旨緒餘》)

《素問》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一節,此濁氣歸心,不得其解。因思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果濁氣歸心,焉得虛靈不昧,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乎?按此心字,必脾字之誤。考《靈樞》曰∶受谷者濁,受氣者清。又曰∶營者,水谷之精氣也,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又曰∶陰清而陽濁,諸陰皆清,足太陰獨受其濁。夫腑為陽,髒為陰。既曰諸陰皆清,則心之受清可知。既曰足太陰獨受其濁,則濁氣歸脾之外,更無一髒再受其濁可知。是濁氣歸脾,經文無不印合。(《吳醫匯講》)

小腸[編輯]

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後附於脊,前附於臍,上左回疊,積十六曲,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小腸上口,在臍上二寸近脊,水谷由此而入,復下一寸,外附於臍,為水分穴,當小腸下口。至是而泌別清濁,水液滲入膀胱,滓穢流入大腸,是經多血少氣。

《難經》曰∶小腸重二斤十四兩。(李士材)

膀胱[編輯]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膀胱當十九椎,居腎之下,大腸之前,有下口,無上口,當臍上一寸水分穴處,為小腸下口,乃膀胱之際,水液由此別迴腸,隨氣泌滲而下,其出其入,皆由氣化。入氣不化,則水歸大腸而為瀉。出氣不化,則閉塞下竅而為癃。諸書有言其有上口無下口,有言上下俱有口者,皆非。是經多血少氣。《難經》曰∶膀胱重九兩二銖,縱廣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廣二寸半。(李士材)

膀胱上口,《靈》、《素》未言有無,後世或言有上口而無下口者,乃以氣化則能出之句而誤會也。若無下口,焉得氣一化則遂若此通利哉!是無下口之說,不必論矣。或言有下口而無上口者,張景岳、李士材俱主是說,第無上口,則交腸之易位而出者,糞從何處入乎?張三錫以為上下俱有口是也,但語焉而未詳。夫水道既從小腸下口以入膀胱,則清濁不分者,何獨並於大腸之水瀉人所常有,而糞入膀胱之交腸患者甚少乎?諦思其故,必系膀胱有上口而常閉,乃為平人之常,水之人於膀胱者,乃是三焦化入,而非從上口以入者也。或腑氣大虛,則力乏而竅不能閉;或邪熱傷腑,則熱主開泄而竅亦不能閉,以致糞從小腸下口入於膀胱上口,並隨小便而出矣。譬如人身之外竅,亦有常閉而不通者,臍孔與兩耳、兩乳,無故則常閉而不開,有故則或出膿血,或通乳汁,膀胱之上口,亦可以類推矣。

世人皆以為無上口者,一則宗景岳、士材之書,一則見獸脬之止有下口也。不思天地之生物,各有不同者,如毛蟲則上五臟俱全,羽蟲則無肺而無前陰。即人身亦有不同者,男子肋骨二十有四,女子肋骨二十有八。男子頭骨八塊,女子頭骨六塊。人與人尚有異焉,人與獸豈無異乎?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王太僕注云∶得氣海之氣施化,則溲便注泄;氣海之氣化不及,則 隱不通。故曰氣化則能出矣。王太僕為注釋之開山,歷代諸家,各仍其說,莫不以津液即為溲便。殊不思氣化則能出者,言膀胱之津液,得太陽之氣而後能出於皮毛,非津液下出之謂也。且津自津,液自液,小便自小便,逐字考之,《內經》各有明文,《靈樞》曰∶腠理開泄,汗出溱溱,是謂津;谷入氣滿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泄澤,補益腦髓,潤澤皮膚,是謂液。又曰∶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骨屬屈伸不利。又曰∶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者為津;其流而不行者為液。是津液二字,各有着實,不得以津液小便混而莫辨矣。自古以來,接《內經》之統,以繼往開來者,其惟仲師乎?其治太陽病無汗用麻黃湯,有汗用桂枝湯,此津藏於膀胱,氣化則能出之一證也。《金匱》用栝蔞桂枝湯,以治柔痙;葛根湯以治剛痙。因邪傷太陽,液不養筋,故助太陽之氣化,以營運於皮毛,以流通津液,則筋脈得以濡潤,此液藏於膀胱,氣化則能出之又一證也。以《經》注《經》,而治法又與《經》旨符合,則津液之非小便,尚何疑哉!又飲入於胃,上升於肺,以下布於三焦者,謂之水。水濕壅而不通,則小便不利,輕為腹膨,重為腫脹,此水在三焦而未入膀胱者也。其既入膀胱以後,水之上升而汗出溱溱者,謂之津。所謂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也。貯於膀胱而下出者,則謂之溺,溺孔閉澀則為癃秘。《內經》之胞痹等證是也。《素問》曰∶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靈樞》曰∶實則閉癃,虛則遺溺。竊意三焦不能化入膀胱者,其病多虛。故歷來治腫脹者,總以氣不化水為主也。因溺竅不通,膀胱之內水脹者,其病多實。故統觀《內經》諸篇,癃閉則皆有實而無虛也。又按津之外出者為汗,津之內出者為溺。故汗多不得利小便,恐其陰從下脫也。失小便者,亦不得發汗,慮其陽從上脫也。小便之與汗,俱為津之所化,同出異名者也。液為水谷之精華,即津之流而不行,隨氣以運於周身,則潤皮膚,澤筋骨,補腦髓,聚於膀胱,布於經絡,宜藏而不宜出。故十二官之神明等俱言出,而此獨曰藏者,言津液之液藏也。氣化則能出者,但可指津而言也。若液從溺竅而出,則為膏淋等證矣。尚得謂之氣化哉!

(《吳醫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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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附於脊之十四椎下,是經少血多氣,其合骨也,其榮發也,開竅於二陰。

《難經》曰∶腎有兩枚,重一斤二兩,藏精與志。華元化曰∶腎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李士材)

《經》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是精藏於腎,非生於腎也。五臟六腑之精,腎藏而司其輸瀉,輸瀉以時,則五臟六腑之精,相續不絕。所以成其坎位,而上交於心,滿而後溢,生生之道也。《經》又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褚澄曰∶精血者,飲食五味之秀實也。故東垣立言,首重脾胃。

脾胃一虧,則生化之源絕矣,精何由生?腎氣雖強,可坐而敗也。可怪今之治虛損者,專以補腎為事,是不明腎者主水之文。若以精為腎之所專主,則何不曰腎氣盛,乃能瀉,而曰五臟盛,乃能瀉也?藕塘居士有雲∶錢糧貯在庫中,庫中不出錢糧,所謂民脂民膏者是也。善補腎者,當於脾胃求之。(《怡堂散記》)

命門[編輯]

兩腎中間一點明,逆為丹母順為人。(《仙經》)

命門穴,不在右腎,而在兩腎俞之中。(《銅人圖》)

命門為精血之海,脾胃為水谷之海,均為臟腑之本,然命門為元氣之根,為水火之宅,五臟之陰氣,非此不能滋,五臟之陽氣,非此不能發。而脾胃以中州之土,非火不能生。然必春氣始於下,則三陽從地起,而後萬物得以生化。豈非命門之陽氣在下,正為脾胃之母乎?

○命門有火候,即元陽之謂也,即生物之火也。然稟賦有強弱,則元陽有盛衰;陰陽有勝負,則病治有微甚。此火候之所以宜辨也。

○命門有生氣,即干元不息之機也。無生則息矣。蓋陽主動,陰主靜。陽主升,陰主降。惟動惟升,所以陽得生氣;惟靜惟降,所以陰得死氣。故干元之氣,始於下而盛於上,升則向生也;坤元之氣,始於上而盛於下,降則向死也。

○命門有門戶,為一身鞏固之關也。《經》曰∶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故有為癃閉不通者,以陰竭水枯,乾涸之不行也;有為滑泄不禁者,以陽虛火敗,收攝之無主也。陰精既竭,非壯水則必不能行;陽氣既虛,非益火則必不能固。此固其法也,然精無氣不行,氣無水不化,此其中又有可分不可分之妙用。

○命門有陰虛,以邪火之偏勝也。邪火之偏勝,緣真水之不足也。故其為病,則或為煩渴,或為骨蒸,或為咳血、吐血,或為淋、濁、遺泄。此雖明是火證,而本非實熱之比。蓋實熱之火,其來暴而必有感觸之故;虛熱之火,其來徐而必有積損之因。(張景岳)

心包絡[編輯]

心包絡一經,《難經》言其無形。滑伯仁曰∶心包絡一名手心主,以髒象較之,在心下橫膜之上,豎膜之下,其與橫膜相粘,而黃脂裹者,心也。脂膜之外有細筋膜如絲,與心肺相連者,心包也。此說為是,言無形者非。按《靈蘭秘典論》十二官獨少心包一官,而多膻中者臣使之官一段,今考心包藏居膈上,正值膻中之所,位居相火,代君行事,實臣使也。此一官即心包無疑矣。(李土材)

《經》雲∶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李士材雲∶膻中即包絡之別稱。《類經》雲∶包絡為君主之外衛,猶帝闕之重城。所以心之有包絡,如蓮花之有橐 ,橐 空虛,則蓮子動搖;包絡充足,則神明安逸。如善寐神清,心血有餘;怔忡驚悸,心血不足。血不足,則心如乾涸, 似火熾矣。要之,包絡血少,不能榮養其心,致有心煩 雜等證。故治心病,必先以養包絡為主。包絡得養,則心神安足,何有驚悸怔忡之患耶?

(《醫學階梯》)

或問曰∶《難經》言髒有六,心、肝、脾、肺、腎五而已,餘一髒,乃右腎也。手厥陰心包絡,既是十二經中之一經,與少陽為表里矣。乃不以包絡為髒,而以右腎當之何也?答曰∶心包絡,乃包心之脂膜,非若右腎之有形質者比也。以其質無特形,故不得為特髒也。又問右腎既為六髒之一矣,何十二經中,不以右腎之有形者足其數,乃以手心主當之。其故何哉?答曰∶《難經》雖有右腎命門為一髒之說,然外無經絡所屬,且雲其氣與腎通,則亦皆腎而已矣。此二而一,一而二者也。(《醫旨緒餘》)

三焦[編輯]

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是經少血多氣。《中藏經》曰∶三焦者,人之三元之氣也。總領臟腑、營衛、經絡、內外、左右、上下之氣,三焦通,則內外、左右、上下皆通矣。(李士材)

嘗讀《難經》、叔和、啟元諸賢三焦論,皆謂有名無形。又讀《靈樞》曰∶密理濃皮者,三焦濃;粗理薄皮者,三焦薄;勇士者,三焦理橫;怯士者,三焦理縱。則似乎有形矣。及觀李士材曰∶肌肉之內,臟腑之外,為三焦,亦無形也。而士材又以無形為誤,而以《靈樞》之濃薄縱橫、如霧、如瀆、如漚,以征其形,則三焦究屬有形耶?無形耶?謹贅一言以辨之。夫三焦者,即胸、膈、腹內三空處也。諸賢皆謂有名無形者,所以別其不同於他髒他腑之自具一形耳。非曰無形,即無其處,正欲指空處,故曰無形也。《靈樞》濃薄謂縱橫者,即指胸膈腹之腔子裡面為言,非另具一形而為濃薄縱橫也。《經》又曰如霧、如漚、如瀆,而中焦又有作餘瀝者,蓋即指胸膈腹內空處之水氣為喻,即士材所謂肌肉之內,臟腑之外,雖有其處,原無其形,何反以無形為誤?豈其意以既有其處,即不得謂之無形耶?然處與形不同,有其處,《內經》所以云云;無其形,諸賢所以定論。

先聖后賢言似異而旨實同也。惟陳無擇言有形如脂膜,疑未妥協。蓋脂膜乃身中原有之物,三焦之形如之,則又一層假脂膜也。假脂膜與真脂膜,其何以辨哉!故敢謂其未妥。(《吳醫匯講》)

或問三焦既無形,何《氣府篇》有少陽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繆刺篇》有少陽之絡,《經脈篇》有三焦少陽之脈,《經別篇》有少陽心主之正,《經筋篇》有少陽心主之筋,《衛氣篇》有少陽心主之本等語,似涉有形。今曰無形,然則彼皆非耶?余曰∶所謂有形者,指其經根據附各屬經絡而流貫者言也。因有此經,故有此病。雲無形者,非若五腑稱長若干,重若干,受盛若干云云,若獨指其經脈起止俞穴主病等語,便謂有形,不思奇經沖任督等脈,皆有起止,亦皆主病可指,如有形府例看否耶?有形之說不辨而其謬自明矣。(《醫旨緒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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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難經》曰∶膽在肝之短葉間,重三兩三銖,長三寸,盛精汁三合,是經多氣少血。按華元化曰∶膽者,中清之府,號曰將軍,主藏而不瀉。(李士材)

勇者氣行則止,怯者着而為病。《經》言最宜旁通。凡人之所不畏者,皆是也。遇大風不畏,則不為風傷。遇大寒大熱不畏,則不為寒熱中。飽餐非出於勉強,則必無留滯之患。氣以膽壯,邪不能幹。故曰十一髒皆取決於膽。(《醫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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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肝居膈下,上着脊之九椎下,是經多血少氣。其合筋也,其榮爪也;主藏魂,開竅於目;其系上絡心肺,下亦無竅。《難經》曰∶肝重二斤四兩,左三葉,右四葉,凡七葉。(李士材)

附:腔子、脂膜[編輯]

常考《類經》,以三焦指腔子而言。但腔子未必盡屬三焦,而實包羅乎三焦。如藏者為里之里,所謂心、肝、脾、肺、腎是也;出者為里之表,所謂魂、魄、神、志、意是也。是腔子之內,尚有表里之別,而腔子之陰陽,顧可不分晰乎?夫五臟所藏魂、魄、神、志、意及精、血等類,運於里而通於表,陰中有陽也。六腑所藏水谷、溺穢、津液等類,泄於表而根於里,陽中有陰也。腔子內,其精者,為神、為氣、為性、為情;其粗者,為脂、為膜。所生者神,所運者氣。稟於天,有剛、柔、純、雜為性;觸於感,有喜、怒、哀、樂為情。

醫者審其神氣,察其性情,不獨因病別方,仍須因人別病。故有同一病而不同一治者,非偶然也。至於脂膜,亦有分別。人止言腔子臟腑有陰陽,不言脂膜有表里。《內經》雲∶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類經》雲∶三焦其體,有脂膜在腔子之內。景岳以三焦指腔子,余更以脂膜分表里。凡肥者為脂、為表,瘦者為膜、為里。近肉者為脂、為表,裹骨包脈者為膜、為里也。苟不明脂膜之理,則髒自為髒,腑自為腑,肉之為肉,骨之為骨。骨肉臟腑不相聯繫,則軀殼腔子豈不散乎?脂膜表里既已辨晰,則因其深淺、濃薄,而治法之次第,可得而分矣。(《醫學階梯》)

膜者,非皮、非肉,與脂相附。五臟六腑,以此遮護。豕腹內版油貼處,即此物也。裹腸曰花油,貼腔子曰版油,皆脂之謂也。膜在脂外肉內,形如薄皮,內護腔子,如紙糊壁,在人身半表里之間,與少陽為六經之半表半里不同,故腔子上膜為疫邪所伏,疫邪從口鼻吸入,不能循經,又為後來真氣所逼,故遇脂膜,即以少休,因而潛伏膜原。邪入無所知覺,由乎此也。積久不安,以時發作。

或正氣搜索及此而驅逐之,或外觸時氣而出,內外分傳。惟其所向,謂其入里多而達表少者,外肉堅難走,內脂柔易趨故也。(《醫參》)

經絡(附:骨、筋、爪、皮、肌、肉、腠理、竅)[編輯]

經義

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素問》)

黃帝曰∶願聞五臟六腑所出之處。岐伯曰∶五臟五 ,五五二十五 ,六腑六 ,六六三十六 。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以上下所出為井,所溜為榮,所注為輸,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 也。

○太陽根於至陰,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陽明根於厲兌,結於顙大。顙大者,鉗耳也。少陽根於竅陰,結於窗籠。窗籠者,耳中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

○太陰根於隱白,結於太倉。少陰根於湧泉,結於廉泉。厥陰根於大敦,結於玉英,絡於膻中。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

○足太陽根於至陰,溜於京骨,注於崑崙,入於天柱、飛揚也。足少陽根於竅陰,溜於邱墟,住於陽輔。入於天容、光明也。

足陽明根於厲兌,溜於沖陽,注於下陵,入於人迎、豐隆也。手太陽根於少澤,溜於陽穀,注於少海,入於天窗、支正也。手少陽根於關沖,溜於陽池,注於支溝,入於天牖、外關也。手陽明根於商陽,溜於合谷,注於陽溪,入於扶突、遍歷也。此所謂十二經者盛絡,皆當取之。

○脾之大絡,名曰大包,出淵液下三寸,布胸脅。

○黃帝問曰∶願聞人之肢節,以應天地奈何?伯高答曰∶天圓地方,人頭圓足方以應之。天有日月,人有兩目。

地有九洲,人有九竅。天有風雨,人有喜怒。天有雷電,人有音聲。天有四時,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臟。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天有冬夏,人有寒熱。天有十日,人有手十指。辰有十二,人有足十指莖垂以應之。

女子不足二節以抱人形。天有陰陽,人有夫妻。歲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節。地有高山,人有肩膝。

地有深谷,人有腋 。地有十二經水,人有十二經脈。地有泉脈,人有衛氣。地有草 ,人有毫毛。天有晝夜,人有臥起。天有列星,人有牙齒。地有小山,人有小節。地有山石,人有高骨。地有林木,人有膜筋。地有聚邑,人有 肉。歲有十二月,人有十二節。地有四時不生草,人有無子。此人與天地相應者也。(《靈樞》)

經脈十二,絡脈十五,何始何窮也?然∶經脈者,行血氣,通陰陽,以榮於身者也。其始從中焦,注手太陰、陽明,陽明注足陽明、太陰,太陰注手少陰、太陽,太陽注足太陽、少陰,少陰注手心主、少陽;少陽注足少陽、厥陰,厥陰復還注手太陰。別絡十五,皆因其原,如環無端,轉相灌溉,朝於寸口、人迎,以處百病,而決死生也。

○經有十二,絡有十五,餘三絡者,是何等絡也?然∶有陽絡,有陰絡,有脾之大絡。陽絡者,陽蹺之絡也。陰絡者,陰躋之絡也。故絡有十五焉。

○有奇經八脈者,不拘於十二經,何謂也?然,有陽維,有陰維,有陽蹺,有陰蹺,有沖,有督,有任,有帶。凡此八脈者,皆不可拘於經。故曰奇經八脈也。

○其奇經八脈者,既不拘於十二經,皆何起何經也?然,督脈者,起於下極之俞,並於脊里之上,至風府入屬於腦。

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以上至毛際,循腹里,上關元,至咽喉上頤,循面、入目、絡舌。沖脈者,起於氣街,並足陽明之經,俠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帶脈者,起於季脅,回身一周。陽蹺脈者,起於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風池也。陰蹺脈者,亦起於跟中,循內踝,上行至咽喉,交貫沖脈。陽維、陰維者,維絡於身,溢蓄不能環流灌溢諸經者也。

故陽維起於諸陽會,陰維起於諸陰交。

○奇經之為病何如?然∶陽維維於陽,陰維維於陰。陰陽不能自相維,則悵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陰蹺為病,陽緩而陰急。陽蹺為病,陰緩而陽急。沖之為病,氣逆里急。督之為病,脊強而厥。任之為病,其內若結,男子七疝,女子瘕聚。帶之為病,腹滿,腰溶溶若坐水中。陽維為病,苦寒熱。陰維為病,苦心痛。

○肺之原出於太淵,心之原出於太陵,肝之原出於太沖,脾之原出於太白,腎之原出於太 ,少陰之原出於兌骨,膽之原出於邱墟,胃之原出於沖陽,三焦之原出於陽池,膀胱之原出於京骨,大腸之原出於合谷,小腸之原出於腕骨。

○唇為飛門,齒為戶門,會厭為吸門,胃為賁門,太倉下口為幽門,大腸、小腸會為闌門,下極為魄門。

○腑會太倉,髒會季脅,筋會陽陵泉,髓會絕骨,血會膈俞,骨會大杼,脈會太淵,氣會三焦。(《難經》)

哲言

手太陰肺,始於中焦,終於次指內廉出其端。手陽明大腸,始於大指、次指之端,終於上俠鼻孔。足陽明胃,始於鼻交 中,終於大指間,出其端。足太陰脾,始於大指之端,終於注心中。手少陰心,始於心中,終於小指內側,出其端。手太陽小腸,始於小指之端,終於鼻至目內 ,斜絡於顴。足太陽膀胱,始於目內 ,終於小指外側。足少陰腎,始於小指之下,終於注胸中。手厥陰心包,始於胸中,終於小指、次指,出其端。

手少陽三焦,始於小指、次指之端,終於至目兌 。足少陽膽,始於目兌 ,終於小指、次指之間,循大指歧骨內,出其端,貫爪甲,出三毛。足厥陰肝,始於大指聚毛之際,終於注肺中。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是高能接下也。足之三陰,從足走腹;手之三陰,從腹走手。是下能趨上也。

○問手足太陽、陽明、少陽俱會於首,然六陽會於首者,亦有陰乎?答曰∶有。六腑者,六陽也。五臟者,五陰也。肺開竅於鼻,心開竅於舌,脾開竅於口,肝開竅於目,腎開竅於耳。是五陰也。又有厥陰與督脈會於巔,是六陰也。耳者,腎也,能聽聲,聲為金,是耳中有肺也。鼻者,肺也,能聞臭,是鼻中有心也。舌者,心也,能知味,是舌中有脾也。目有五輪,通貫五臟,口為脾,脾為坤土,主靜而不動,故無所兼,耳、鼻、舌各兼一,目兼四,此與督脈共計十三陰也。腦為諸體之會,即海也,腎主之。是為十四陰矣。(《此事難知》)

《四十七難》曰∶人頭者,諸陽之會也。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獨諸陽脈,皆上至頭耳。此說殊有不然,夫頭為諸陽之會則是,曰陰不上頭則非。蓋陰陽升降之道,焉有地不交天,髒不上頭之理!觀《太陰陽明論》曰∶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及本篇所謂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豈陰經獨不上頭耶?近代所傳經穴諸圖,亦但云陽穴上頭,而陰穴止於胸腋,及詳考《經脈》等篇,則手足六陰,無不上頭。今列諸脈於下,以便明者考校。

○手少陰,上挾咽,走喉嚨,系舌本,出於面,系目系,合目內 ,

○手厥陰,循喉嚨,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

○手足少陰、太陰,皆會於耳中,上絡右角。

○手太陰,循喉嚨。

○足少陰,循喉嚨,系舌本,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

○足太陰,合於陽明,上行結於咽,連舌本,支者結舌本,貫舌中,散舌下。

○足厥陰,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絡於舌本,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系,下頰里,環唇內。(《類經》)

《二十九難》曰∶陽維為病,苦寒熱。陰維為病,苦心痛。越人但有是說而無治法,後人有以桂枝湯為治,可謂中肯。蓋陽維維於陽,屬於衛也,故為寒熱。陰維維於陰,屬於營也,故為心痛。桂枝湯有和營衛、調陰陽之力,適合比例。

○西洋自鳴鐘,以比人身氣血之周流,最為切肖。(《吳醫匯講》)

人身有經、有絡、有孫絡,氣血由脾胃而滲入孫絡,由孫絡而入各經大絡,而入十二經。譬之溝澗之水流入溪,溪之水流入江河也。溝澗溪流,有盈有涸,至於江河,則古今如一,永無乾涸。若有乾涸,則人物消滅盡矣。中風偏枯之疾,一邊不知痛癢而不死者,以其孫絡、大絡為邪氣壅塞,血氣不能周流故也。然十二經中之元氣,猶周流不息,是以久延不死。(余傅山)

古人論絡分經別脈,今人論絡混表雜里。緣不知經脈之迥殊與陰陽之大道也。古謂直行曰經,旁枝曰絡,乃經絡之陰陽表里。而大腸絡肺,肺絡大腸,乃脈絡之陰陽表里。是以脈絡之絡,在人臟腑之內;經絡之絡,在人肌肉之間。毋得以經絡之絡而混脈絡之絡,又不可以經絡之絡為表、為陽,脈絡之絡為里、為陰。蓋經絡、脈絡,各有陰陽、表里也。如《經絡論》中,十五絡為里為陰,三百六十五絡為表為陽。又如心包總絡為里、為陰,三萬六千孫絡為表、為陽。而《舉痛篇》內又有大經、小絡之異。《難經》又有陽絡、陰絡之分。凡人外而軀殼,以經至絡,周身血脈,無不貫洽;內而腔子,以系至絡,腑腑臟髒,無不以血脈相通。倘不明脈絡之理,凡遇血證,從何而辨耶?(《醫學階梯》)

人為三才之一,位居天地之中,本與天地相肖。則所謂河圖、絡書、八卦,其理自與人身相通。《易》謂近取諸身,干首坤腹,震足巽股,坎耳離目,艮手兌口,粗舉其大略耳。卦之所以應乎人身者,豈僅以形體粗跡比擬耶?人身有督脈,從下體二陰之間,過尾閭。循背膂而上至巔頂。下鼻抵人中,止於唇之上。有任脈從前陰循腹,而上至於口唇之下。此二脈即人身之乾坤,亦即九一二數之相表里。督統一身之陽,任統一身之陰。

不惟人有之,鳥、獸、蟲、魚皆有之,即果實之類亦有之。人身內有臟腑,則其肌肉之間,有十二經脈,行於手者六,行於足者六,即乾坤之外有六子之卦,九一之外有二八三七四六之數也。(江慎修)

乳根二穴,左右皆有動氣。《經》何獨言左乳下?蓋指其動之甚者而言耳。非左動而右不動也。其動應手,脈宗氣也。《素問》本無二義。馬元台因坊刻之,誤而為應衣。應衣者,言病患肌肉瘦弱,其脈動甚而應衣也。亦通。始讀《素問》,則心竊疑之,至讀《甲乙經》而遂釋然。(顧英白)

經有十二,絡有十五。《難經》以陽蹺、陰蹺、脾之大絡,共為十五絡。遂為後世定名。反遺《內經》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吃緊一段。後人不敢翻越人之案,遂謂當增為十六絡。是十二經有四大絡矣。豈不冤乎!昌謂陽蹺、陰蹺二絡之名原誤,當是共指奇經為一大絡也。蓋十二經各有一絡,共十二絡矣。此外有胃之一大絡,由胃下直貫膈肓,統絡諸絡脈於上。復有脾之一大絡,由脾外橫貫脅腹,統絡諸絡脈於中。復有奇經之一大絡,由奇經環貫諸經之絡於周身上下。蓋十二經絡以絡其經,三大絡以絡其絡也。《難經》原有絡脈滿溢,諸經不能復拘之文。是則八奇經出於十二經脈之外,經脈不能拘之,不待言矣。昌嘗推奇經之義,督脈督諸陽而行於背,任脈任諸陰而行於前,不相絡也。沖脈直衝於胸中,帶脈橫束於腰際,不相絡也。陽蹺、陰蹺,同起於足跟,一循外踝,一循內踝,並行而斗其捷,全無相絡之意。陽維、陰維,一起於諸陽之會,一起於諸陰之交,名雖曰維,乃是陽自維其陽,陰自維其陰,非交相維絡也。設陽蹺、陰蹺可言二絡,則陽維、陰維更可言二絡矣。督、任、沖、帶俱可共言八絡矣。

○五臟六腑,大經小絡,晝夜循環不息,必賴胸中大氣斡旋其間,大氣一衰,則出入廢,升降息,神機化滅,氣立孤危矣。

○凡治病不明臟腑經絡,開口動手便錯,不學無術,急於求售,醫之過也。(《醫門法律》)

附:骨[編輯]

《經》雲∶腎之合,骨也。腎主身之骨髓,在體為骨,在髒為腎。又雲∶髓者,骨之充。骨者,髓之府。

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或因陰虛為骨蒸,骨髓酸痛。寒氣至為骨痹,痹在於骨則重。大率陽虛骨寒,陰虛骨熱。治法多端,要以養腎為本。又有邪氣致病者,如《內經》濕淫所勝,肘腫骨痛;燥淫所勝,筋骨內變;厥陰之復,筋骨掉眩;少陰之復,少氣骨痿;歲火太過,身熱骨痛之類。審歲氣而養天和,則治標之道得矣。然亦有因藥病骨者,《經》雲∶不遠熱則熱至,熱至則身熱,骨節變,內痛血溢等病生。是以調理之方,必須細論。久立則傷骨,多食甘則骨痛,骨病勿多食苦。《經》且再三言之矣。(《醫學階梯》)

附:筋[編輯]

《經》雲∶肝主身之筋膜。又雲∶肝者其充在筋。又雲∶濕熱不攘,大筋軟短,小筋弛長。軟短為拘,弛長為痿。則知筋有大小之別。凡人身之筋似經緯,然直者,經也;橫者,緯也。若非經緯錯綜,則骨節不相接續矣。更有宗筋為周身之總筋,譬如繩索之有須結,綰攝上下諸經者也。岐伯有雲∶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經脈篇》雲∶足厥陰氣絕則筋絕。厥陰者,肝脈也。筋者,聚於陰器,而脈絡於舌本也。脈弗榮則筋急,筋急則引舌與卵。故唇青、舌卷、卵縮則筋先死。《經筋篇》言十二經之筋與其病,至詳至備。因《經》旨浩繁,不能遍載,此不過分大小之筋,以發軟短、弛長之意云爾。(《醫學階梯》)

筋有剛柔,剛者所以束骨,柔者所以相維。亦猶經之有絡,綱之有紀,故手足頂背直行附骨之筋皆堅大;而胸腹頭面支別橫絡之筋皆柔細也。但手足十二經之筋,又各有不同者,如手足三陽行於外,其筋多剛;手足三陰行於內,其筋多柔。而足三陰陽明之筋,皆聚於陰器。故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此又筋之大會也。(《類經》)

附:爪[編輯]

《經》雲∶肝之合,筋也;其榮,爪也。蓋爪為筋之芽,乃肝之餘氣。又雲∶多食酸,則筋急而爪枯。酸固入肝,過酸則爪枯,節酸則爪潤,潤則肝氣有餘,枯則肝氣涸竭也。又雲∶膽應爪,爪濃色黃者,膽濃;爪薄色紅者,膽薄;爪堅色青者,膽急;爪濡色赤者,膽緩;爪直色白無紋者,膽直;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又雲∶足少陽之上感於寒濕,則善痹、骨痛、爪枯。蓋足少陽屬膽,肝膽同宮,故其征皆如此。(《醫學階梯》)

附:皮[編輯]

《靈樞》雲∶肺應皮,皮濃者,大腸濃;皮薄者,大腸薄;皮緩腹里大者,大腸大而長;皮急者,大腸急而短;皮滑者,大腸直;皮肉不相離者,大腸結。心應脈,皮濃者,脈濃;皮薄者,脈薄;皮緩者,脈緩。腎應骨,密理濃皮者,三焦膀胱濃;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皮急而無毫毛者,三焦膀胱急。又雲∶人有肥、有膏、有肉, 肉堅皮滿者肥, 肉不堅皮緩者膏,皮肉不相離者肉。由此推之,相皮亦自有道矣。據方土而論,南方生人,皮膚柔脆;北方生人,皮膚堅強。是皮以風土分也。據地位而論,王公大人,身體柔脆;貧賤作苦,皮膚堅濃。是皮以頤養分也。學人明此,則形氣逆、順,有餘不足之間,可得而論矣。(《醫學階梯》)

樹木之精氣得以上行者,皮殼為之也;人身之精氣得以外達者,腠理為之也。形惟皮易死,亦易生。汗不透則皮死,故病後則皮褪,甚則毛脫。又甚則換爪甲,肉落骨痿,皆大病所有事也。皮易生,故褪皮者,雖輕病亦然。皮褪者,不治自復;毛脫爪換者,調理而復,肉落骨痿者,非峻補不復。(《醫參》)

附:肌[編輯]

《經》雲∶陽明主肌肉之表。又雲∶氣血盛則充膚熱肉,血獨盛則淡滲皮膚,生毫毛。肌肉之分,自有別也。凡人一身,不過外而皮毛,內而肌膚,以至經絡、脂膜、筋骨之類。所謂脂者,即近肉之膏也。肌者,連皮之嫩膏也。而脂滲於中,其質肥而虛;肌連於皮,其質嫩而實。實則膚堅,嫩則皮潤。蓋美軀華殼者,在潤肌澤膚,而潤澤之功,在榮養氣血。故有肌粟、肌瘦、肌寒、肌熱,肌雖在表,病各有因。人只言病在肌膚為表證何哉!(《醫學階梯》)

筋骨、脂膜、肌肉、皮膚、毫毛十者,人之所藉以為形者也。骨為本,筋束骨,膜裹筋,脂固膜,肉衛脂,肌澤肉,膚統肌,皮榮膚,毛護皮,毫輔毛。譬居室然,骨也者,以為梁柱也;筋也者,以為關鍵也;脂膜肌肉者,以為牆垣也,皮膚毫毛者,以為門戶窗牖,所以彌縫牆垣之隙者也。一有損壞則屋敝,一有傷缺則屋頹矣。(《醫參》)

附:肉[編輯]

《經》雲∶脾主肉。在體為肉,在髒為脾。凡人一生體濃,由稟賦有餘,自幼羸瘦,屬天真不足。中年發胖,乃頤養太過;晚年不衰,緣謹守真元。皆以肉為征。《經》所謂肉為牆者,不信可驗乎?至於治病,各審所因。濕傷肉,風勝濕,甘傷肉,酸勝甘。久坐傷肉。形樂志樂,病生於肉。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邪溢氣壅,脈熱肉敗。由此言之,調攝蓋亦多術矣。(《醫學階梯》)

附:腠理[編輯]

《靈樞》雲∶腠理髮泄,汗出溱溱。又雲∶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故有元府、鬼門之稱。又有腠理開、汗大泄之論。汗垢從此而出,風邪從此而入。凡人周身毫毛皆有孔竅,即腠理分際。腠理閉,外邪不能入;元府疏,汗易出。南方人好潔,元府、鬼門易開,北方人不常浴,所以垢膩護圍腠理,邪不輕犯,汗不易出。然各人賦質不同,南北間或相反,亦不必株守一說。(《醫學階梯》)

附:竅[編輯]

人有九竅,實十三竅。舌為心竅,廉泉為津竅,鬼門為汗竅,莖為精竅,並九竅為十三竅。(《醫參》)

人身之痞泰,與《易》理相同。地天則泰,天地則痞。耳兩竅,目兩竅,鼻兩竅,合為坤象。鼻之下,人之中也。口一竅,前陰一竅,後陰一竅,合為干象。頭至唇不動,地道也。口至足皆動,天道也。頭之上天,足之下地,人身上下合之,故能中立。逆之則泰,順之則痞,理所當然。人自不察耳。

○王氏曰∶凡竅橫者,皆有出入往來之氣;竅豎者,皆有陰陽升降之氣。上下九竅,外而八萬四千毛孔,皆其門戶也。(《吳醫匯講》)

卷二·醫學溯源[編輯]

望色[編輯]

經義

望而知之謂之神。

○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形氣相得,謂之可治;色澤以浮,謂之易已,形氣相失,謂之難治;色夭不澤,謂之難已。

○生於心,如以縞裹朱;生於肺,如以縞裹紅;生於肝,如以縞裹紺;生於脾,如以縞裹栝蔞實;生於腎,如以縞裹紫。

○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青欲如蒼璧之澤,不欲如藍;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蒼。

○青如草滋者死,黃如枳實者死,黑如 者死,赤如 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雞冠者生,黃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烏羽者生。

○肺熱病者,色白而毛敗;心熱病者,色赤而絡脈溢;肝熱病者,色蒼而爪枯,脾熱病者,色黃而肉蠕動;腎熱病者,色黑而齒槁。

○面黃目青,面黃目赤,面黃目白,面黃目黑者,皆不死也。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青目黑,面黑目白,面赤目青。皆死也。(《素問》)

黑色出於天庭,大如拇指者,必不病而卒死。赤色出於兩顴,大如拇指者,病雖小愈必卒死。

○肝熱病者,左頰先赤;心熱病者,額先赤;脾熱病者,鼻先赤;肺熱病者,右頰先赤;腎熱病者,頤先赤。(《靈樞》)

哲言

鼻頭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中有寒。色白亡血,設微赤,非時者死。

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有留飲。(《金匱》)

人之五官百骸,賅而存者,神居之耳。色者,神之旗也,神旺則色旺,神衰則色衰,神藏則色藏,神露則色露。帝王之色,龍文鳳彩;神仙之色,岳翠山光;榮華之色,珠明玉潤;壽者之色,柏古松蒼。乃至貧夭之色,重濁晦滯,枯索堊黧,莫不顯呈於面也。

○察色之妙,全在察神。血以養氣,氣以養神。失睡之人,神有飢色;喪亡之子,神有呆色。氣索自神失所養耳。(喻嘉言)

赤屬心。深赤色堅,稟多火也,赤而 堅,營血充也;微赤而鮮,氣虛有火也;赤而索澤,血虛火旺也。

赤為火色,只慮津枯血竭,無虛寒之患。大抵火形之人,未有多濕者。即有痰嗽,亦燥氣耳。

○面赤多熱,而有表里虛實之殊。午後面赤為陰火,兩顴赤色如妝為陰火亢極,雖愈必死。

○黃屬脾胃,黃而肥盛,胃有痰濕也;黃而枯 ,胃有火也;黃而色淡,胃虛也;黃而色暗,津液耗也。其虛實寒熱之機,又當以飲食便溺消息之。

○白而淖澤,肺胃充也;肥白綿軟,氣虛有痰也;白而消瘦,爪甲鮮赤,氣虛有火也;白而不澤,爪甲色淡,肺胃虛寒也;白而微青臂多青脈,氣不統血也,若兼爪甲色青,則為陰寒之證。白為氣虛之象,縱有火熱,皆為虛火,無實熱之理。

○蒼黑屬肝與腎。蒼而理粗,筋骨勞 也;蒼而枯槁,營血涸也。黑而肥澤,髓充也;黑而瘦削,陰火內戕也。蒼黑為下焦氣旺,雖犯客寒,亦蘊為熱,無虛寒之候。(張路玉)

凡人病見青黑諸色者凶,惟黃色為吉。黃為胃氣,故面黃者不死,然必黃而有神乃可,若久病枯黃,豈有生乎?(鄒丹源)

色赤為熱,人所易知。然有寒郁而赤者,《經》雲∶太陽司天,寒淫所勝,民病面赤。又當治以熱劑。(《金匱直指》)

面色黃中見青,肝木乘脾土也,用四君湯加升、柴治之。(吳篁池)

凡診病不知察色之要,如舟子不識風汛,動罹覆溺。鹵莽粗疏,醫之過也。(《醫門法律》)

聆音[編輯]

經義

聞而知之者,謂之聖。

○視喘息,聽音聲,而知病所苦。

○肝在音為角,在聲為呼;心在音為征,在聲為笑;脾在音為宮,在聲為歌;肺在音為商,在聲為哭;腎在音為羽,在聲為呻。(《素問》)

哲言

病患語聲寂寂然,喜驚呼者,骨節間病。

○語聲喑喑然不徹者,心膈間病。

○語聲啾啾然細而長者,頭中病。

○吸而微數,其病在中焦,實也,當下之即愈,虛者不治。在上焦者其吸促,在下焦者其吸遠,此皆難治。

呼吸動搖振振者不治。(《金匱》)

聲者,氣之從喉舌而宣之於口者也。新病之人聲不變,小病之人聲不變,惟久病、苛病,其聲乃變。迨聲變,其病機顯呈而莫逃,所可聞而知之者矣。古人聞隔垣之呻吟,未見其形,先得其情。若精心體驗,積久誠通,如瞽者之耳偏聰,豈非不分其心於目耶?(喻嘉言)

肝為呼,心為笑,脾為歌,肺為哭,腎為呻,此聲之可知者也。肝為角,心為征,脾為宮,肺為商,腎為羽,此音之不易知者也。方土不同,語言分別,五音未有不相混者,何從窺其病而別之乎?然常者不易辨,而變者則可辨,人有生平並未離鄉,而大病忽作他處方言者,則病情之所由見也。不病時五音難別,方病時五音不難別,以其病在一髒,則一髒之音多,諦聆之而自審也。或一髒之音全無,則一髒已絕,其為病亦彰矣。五音之可辨者∶喉音宮,舌居中。(即鼻音); 音商,開口張;舌音角,舌縮卻;齒音征,舌點齒;唇音羽,口撮聚。五音如笙簧然,何音啞,則簧之壞在何孔。

○脾虛者,惡聞木聲;心虛者,惡聞鼓聲;肺虛者,惡聞金聲;腎虛者,惡聞人聲,肝虛者,惡聞啾唧之聲。(《醫參》)

喘粗氣熱為有餘,喘急氣寒為不足。息高者,心肺之氣有餘;吸弱者,肝腎之氣不足。怒罵冤苦者,肝逆氣抑也;鼻塞聲重噴嚏者,風寒未解也;言語輕遲短促者,中氣虛也;呻吟者,痛也;噫者,脾困也,噯者,胃不寬也,實噯聲長而緊,得噯則快;虛噯聲短而促,得噯雖松,不覺其快。噯冷氣者,胃寒也;嘔酸苦者,肝火也。自言死者,元虛也;喜言食者,胃火也。言家私者,心慮少睡也;言負德者,肝鬱多怒也。乾咳無痰者,胃中伏火也。譫語收財帛者,元氣竭也;狂言多與人者,邪氣實也。(《四診抉微》)

凡聞聲不能分呼、笑、歌、哭、呻,以求五臟善惡,五邪所干,及神氣所主之病者,醫之過也。

○凡辨息不分呼出、吸入,以求病情,毫釐千里,醫之過也。

○凡聞聲不別雌雄長短,出於三焦何部者,醫之過也。(《醫門法律》)

辨脈[編輯]

脈原

脈者幕也,如幕外之人,而欲知幕之內事也。(朱丹溪)

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脈者所以主宰營衛而,不可須臾失也。從月,從永,謂此可永歲月也。古脈字,從血從辰,所以使氣血各根據分派,而行經絡也。

○折一臂、瞽一目而不夭,脈少變則病患隨之,可不慎哉!(《醫學入門》)

脈乃血派,氣血之先,血之隧道,氣息應焉。其象法地,血之府也,心之合也,皮之部也。資始於腎,資生於胃。陽中之陰,本乎營衛。營者陰血,衛者陽氣。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脈不自行,隨氣而至。氣動脈應。

陰陽之義。氣如橐 ,血如波瀾,血脈氣息,上下循環。(崔紫虛)

經絡者。脈之道路。動見者,脈之徵驗。乃營氣之精,專行於經隧而攝乎內外者也。血與氣異體,得脈而同化,衛與營各行,得脈而相應。故脈之中,陰陽統焉。然則脈與血氣,分之為三,可合之為一也,謂營氣即脈可也。(鄒丹源)

脈之動,非筋動也。乃血氣根據經而行,沖開道路,往來不息,故如此動。世醫以脈動即筋動,大瘥。如伏脈伏於筋之下,須以指推開筋,切而得之,此亦可以證脈之非筋也。(汪寅谷)

診法

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未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

○持脈有道,虛靜為保。(《素問》)

如臨深淵,如望浮雲,胸中了了,指下難明。(扁鵲)

初持脈時,令仰其掌,掌後高骨,是謂關上。關前為陽,關後為陰,陽寸陰尺,先後推尋。(崔紫虛)

初學切脈,覆藥羅畫三部於絹上,教者襯以琴弦,驗弦,以小粟驗滑,以刮竹痕驗澀,以截蔥管驗芤,以敗絮驗濡。令學人輕重按之,消息尋取,會意指法,久久自真。(韓飛霞)

人之形體,各有不同,則脈之來去,因之亦異,不可執一說以概病情也。身長之人,下指宜疏,身短之人,下指宜密。北方之人,每見實強;南方之人,恆多軟弱。少壯之脈多大,老年之脈多虛,醉後之脈常數,食後之脈常洪,室女尼姑多濡弱,嬰兒之脈常七至。故《經》曰∶形氣相得者生,參伍不調者死。(吳鶴皋)

凡察脈,須識上、下、來、去、至、止六字。不明此六字,則陰陽虛實不別也。上者為陽,來者為陽,至者為陽;下者為陰,去者為陰,止者為陰。上者自尺部上於寸口,陽生於陰也;下者自寸口下於尺部,陰生於陽也。來者自骨肉之分,而出於皮膚之際,氣之升也;去者自皮膚之際,而還於骨肉之分,氣之降也。應日至,息日止也。

○診脈之道,須調平自己氣息。男左女右,先以中指定得關位,卻齊下前後二指。初輕按以消息之,次中按以消息之,次重按以消息之。然後自寸關至尺,逐部尋按。一呼一吸,脈行四至為率,閏以太息,乃為平脈。其有太過不及,則為病脈。看在何部,即以其部斷之。

○診脈之際,病患臂長則疏下指,臂短則密下指。

三部之內,大、小、浮、沉、遲、數同等,尺、寸、陰、陽、高、下相符,男、女、左、右、強、弱相應,四時之脈不相戾,命曰平人。其或相背,皆病脈也。

○取脈之道,理各不同,形狀非一。夫脈之來,必不單至,如曰浮而弦、浮而數、沉而緊、沉而細之類,將何以別之?大抵不出浮、沉、遲、數、滑、澀之六脈也。浮沉之脈,輕手重手而取之;遲數之脈,以己之呼吸而取之;滑澀之脈,則察夫往來之形也。浮為陽,輕手得之,而芤、洪、散、大、長、濡、弦、皆是也;沉為陰,重手得之,而伏、石、短、細、牢、實皆是也。遲者一息二至,而緩、結、微、弱、皆類也。或曰滑類乎數,澀類乎遲,然脈雖相似,而理則殊也。蓋遲數以呼吸察其至數,滑澀以往來察其形狀。數為熱,遲為寒,滑為血多,澀為血少,所謂提綱不出乎六字也。

○持脈之要有三∶曰舉,曰按,曰尋。輕手循之曰舉,重手取之曰按,不輕不重委曲求之曰尋。

○凡診先以三指齊按,所以察其大綱。如陰陽、表里、上下、來去、長短、諡覆之類是也。後以逐指單按,所以察其部分。每部下指,先定經脈時脈,以審胃氣。分其表、里、寒、熱、虛、實,辨其氣分、血分,陰陽盛衰,臟腑所屬。浮候、中候、沉候以消息之,斷病何部異於眾脈,便屬此部有病,候其盛衰以決之。(滑伯仁)

診法多端,全憑指法捷取。蓋人之中指上兩節長,無名、食指上兩節短,參差不齊。若按尺排指疏,則逾越一寸九分之定位;排指密,又不及寸關尺之界分。齊截三指,斯中指翹出,而節節相對,節無不轉,轉無不活。此別左右,分表里,推內外,悉五層,候浮、中、沉三指法也。以中指亞齊食指,去無名指;以中指並齊無名指,去食指,亦節無不轉。此衡寸口,權尺中,齊上下,推下上,推上下,均前後,兩指法也。至若左人迎,右氣口,候十二臟腑定位,如以右食指切左寸,髒心腑小腸;右中指切左關,髒肝腑膽;右無名指切左尺,髒腎腑膀胱。如以左食指切右寸,髒肺腑大腸;左中指切右關,髒脾腑胃;左無名指切右尺,髒命門腑三焦(此遵古診法。惟兩寸不可根據此,當遵前條經文)。咸用指端舉按別髒別腑,此單指法也。雖可三指並齊,及其定位,專指舉按,固得其真,不若獨指之無牽帶,別有低昂也。第惟食指肉薄而靈,中指則濃,無名指更濃且木,是必指端棱起如線者,名曰指目,以按脈中之脊。無論洪、大、弦、革,即細小絲微,咸有脊焉,如目之視物,妍丑畢具,故古人稱診脈曰看脈,意可想矣。每見惜指甲之修長,用指濃肉分,或指節之下,以憑診視者,不啻目生頸腋胸脅矣。

○脈狀多端,全憑診法。以十則為提綱,而眾目攝焉。如舉形體之則,以大小為綱∶曰肥,曰洪,曰散,曰橫,曰弦,曰革,皆大目矣;曰弱,曰瘦,曰細,曰微,曰縈縈如蛛絲,皆小目矣。

如舉至數之則,以遲數為綱∶曰急,曰疾,曰緊,曰搏,曰躁,曰喘,曰促,曰動,曰奔越無倫,皆數目矣;曰緩,曰脫,曰少氣,曰不前,曰止,曰歇,曰停,曰代,曰結,曰如瀉漆之絕者,皆遲目矣。如舉往來之則,以滑澀為綱∶曰利,曰營,曰啄,曰翕,曰章,曰連珠,曰替替然,皆滑目矣;曰緊,曰滯,曰行遲,曰為不應指,曰參伍不齊,曰往來難且散,曰如雨淪沙,曰如輕刀刮竹,皆澀目矣。如舉部位之則,以長短為綱∶曰 ,曰高,曰涌,曰端直,曰條達,曰上魚為溢,皆長目矣,曰抑,曰卑,曰不及指,曰入尺為覆,皆短目矣。如舉按之則,以浮沉為綱∶曰盛,曰毛,曰泛,曰芤,曰如落榆莢,曰肉上行,曰時一浮,曰如水中漂木,曰瞥瞥如羹上肥,皆浮目矣;曰潛,曰堅,曰伏,曰過,曰減,曰陷,曰獨沉,曰時一沉,曰如綿裹砂,曰如石投水,皆沉目矣。(盧子由)

上古以三部九候決死生,是遍求法;以人迎、寸口、趺陽辨吉凶,是扼要法。自《難經》獨取寸口之說行,而人迎趺陽不參矣。脈理大綱,不外陰陽十種。陰陽配偶,惟見五端。浮是脈體,大弱是脈勢,滑澀是脈氣,動弦是脈形,數遲是脈息,不得概以脈象視之。脈有對看法,有正看法,有反看法,有平看法,有變看法,有徹底看法。如有浮即有沉,有大即有弱。與滑澀遲數合之於病,則浮為在表,沉為在里;大為有餘,弱為不足;滑為血多,澀為氣少;動為搏陽,弦為搏陰;數為在腑,遲為在髒,此對看法也。如浮、大、動、數、滑,脈之有餘者名陽;沉、澀、弱、弦、遲,脈之不足者名陰,此正看法也。當知其中有陰陽勝復之病機。夫陰陽之轉旋也,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故其始也,為浮、為大、為數、為動、為滑;其繼也,反沉、反弱、反弦、反澀、反遲,此是陽消陰長之機。其始也,為沉、為弱、為弦、為澀、為遲;其繼也,微浮、微大、微數、微動、微滑,此是陽進陰退之機。皆病為欲愈,此反看法也。浮而更兼大、動、滑、數之陽脈,是純陽,必陽盛陰虛之病矣;沉而更兼弱、澀、弦、遲之陰脈,是為重陰,必陰盛陽虛之病矣,此為平看法。如浮弱、浮澀、浮弦、浮遲,此陽中有陰,其人陽虛,而陰氣伏於陽中,將有亡陽之變,當以扶陽為急務矣;如沉大、沉動、沉滑、沉數,此陰中有陽,其人陰虛,而陽邪下陷於陰中,將有陰竭之患,當以存陰為深慮矣。

此為變看法。如五陽之脈,體雖不變,若始之有力,終之無力而微,知陽將絕矣。五陰之脈,喜變為陽,若忽見五陽之狀,是陰極似陽,此反照不長,餘燼易滅也。是為徹底看法。更有真陰、真陽看法∶凡陰病見陽者生,陽病見陰者死。成注只據傷寒說,觀凡字,知脈法不專為傷寒而言。脈指胃脘之真陽,《經》謂二十五陽者是也。陰病見陽脈,是胃氣未傷,故主生,《經》雲別於陽者,知病起時也;陰脈指五臟之真陰,因胃脘之陽不至於手太陰,五臟之真陰來見,是脈無胃氣,故見陰主死,《經》謂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也。要知沉、澀、弱、弦、遲是病脈,不是死脈,其見於陽病最多。陽病見浮、大、動、數、滑之不休,即是死脈。陰病見浮、大、動、數、滑之脈,每見陰極似陽,未必即可生之機也。若真髒脈至,如肝脈之中外急,心脈堅而搏,肺脈浮而大,腎脈如彈石,脾脈如距喙,皆反見有餘之象,豈可以陽名之?《經》曰∶邪氣來也緊而疾,谷氣來也徐而和。則又不得以遲數論陰陽矣。(柯韻伯)

部位[編輯]

尺內兩傍,則季脅也,尺外以候腎,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內以候鬲;右外以候胃,內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內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後以候後。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素問》)

按本篇『內外'二字,注云內側外側。夫曰內外側者,必脈形扁闊或有兩條者乃可。若謂診者之指側,則本篇文義,乃舉脈體而言,且診者之左外,則病之右手也,當言候胃,不當言候肝矣,於義不通。觀《易》卦六爻,凡畫卦者;自下而上,上三爻為外卦,下三爻為內卦,則其上下內外之義明矣。又有以浮取為外,沉取為內者,於義亦通。(《類經》)

心肝居左,脾肺居右,腎與命門居兩尺部。寸候胸上,關候鬲下,尺候於臍下至足踝。左以候左,右以候右,病隨所在,不病者否。(崔紫虛)

切脈必先凝神,如學射者,先學不瞬,自為深造,庶乎得心應手,夫豈一蹴可幾!然必下指部位分明,盡破紛紜,坦然由之無疑,乃有豁然貫通之日。否則徒以三指一按,虛應故事,可鄙孰甚?且如心與小腸同診,肺於大腸同診,識者咸共非之,不知此可以論病機,如心移熱於小腸,肺移熱於大腸之類,不可以定部位也。

小腸當候於右尺,火從火也,大腸當候於左尺,以金從水也。三焦屬火,亦候於右尺,膀胱屬水,亦候於左尺。

一尺而水火兩分,一髒而四腑兼屬,乃天然不易之至道。若二腸濁陰之最,乃與心肺同列,混地獄於天堂可乎?

豈有濁氣上干,三焦交亂,尚可稱為平人乎!(余午亭)

人迎[編輯]

帝曰,足之陽明,何因而動?岐伯曰∶胃氣上注於肺,其悍氣上沖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並下人迎,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靈樞》)

任脈之側開二寸,即足陽明胃經也。其在頸之穴名曰人迎,夾結喉兩旁一寸半,乃腹部第二行次之脈也。(馬元台)

按人迎氣口之脈,本皆經訓。但人迎為足陽明之脈,不可以言於手,氣口總手太陰而言,不可以分左右。

如《動輸》、《本輸》、《經脈》等篇,明指人迎為結喉旁胃經動脈。蓋上古診法有三∶一取三部九候,以診周身之脈;一取太陰陽明,以診陰陽之本;一取左右氣口,以診臟腑之氣。然則人迎,自有其位,《脈經》乃扯人迎於左手,而分氣口於右手,不知何據而云然?愚初惑之,及見《綱目》釋雲∶人迎在結喉兩旁,足陽明之脈也;又見龐安常《論脈》曰∶何謂人迎,喉旁取之。近見徐東皋曰∶《脈經》謂左手關前一分為人迎,誤也。若此數君,已覺吾之先覺矣。(《類經》)

氣口寸口[編輯]

帝曰∶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岐伯曰∶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素問》)

《一難》曰∶十二經中,皆有動脈,獨取寸口,以決五臟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謂也?然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動脈也。(《難經》)

按寸口、氣口、脈口之義,歷考經文,乃統兩手而言,非獨指兩寸為寸口。右手為氣口也,肺主諸氣,氣之盛衰見於此,故曰氣口;肺朝百脈,脈之大會聚於此,故曰脈口;脈出太淵,其長一寸九分,故曰寸口。是名雖三,而實則手太陰肺經一脈也。王叔和未詳經旨,突謂左為人迎,右為氣口,以致後人俱指兩寸為寸口,右關為氣口,而不復知統兩手而言矣。(《景岳全書》)

寸、關、尺,輒名心脈、肺脈、肝脈、脾脈、腎脈者非也,此手太陰肺經之動脈,分其部以候他髒之氣耳。

李時珍曰∶非五臟六腑所居之處也。脈行始於肺,終於肝,而復會於肺。肺為氣所出入之門戶,故名曰氣口,而為脈之大會,以占一身焉。(吳草廬)

三部九候[編輯]

帝曰∶何謂三部?岐伯曰∶有上部,有中部,有下部。各有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上部天,兩額之動脈;上部地,兩頰之動脈;上部人,耳前之動脈。中部天,手太陰也;中部地,手陽明也;中部人,手少陰也。下部天,足厥陰也;下部地,足少陰也;下部人,足太陰也。故下部之天以候肝,地以候腎,人以候脾胃之氣。帝曰∶中部之候奈何?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肺,地以候胸中之氣,入以候心。帝曰∶上部以何候之?岐伯曰∶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頭角之氣,地以候口齒之氣,人以候耳目之氣。(《素問》)

脈有三部九候,各何所主之?然三部者,寸、關、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上部法天,主胸以上至頭之有疾也;中部法人,主膈下至臍之有疾也;尺為下部,法而應乎地,主臍下至足之有疾也。(《類經》)

又有九候,舉按輕重,三部浮沉,各候五動。(崔紫虛)

按三部九候,《內經》明指人身上、中、下之動脈。蓋上古診法,於人身三部九候之脈,各有所候,以診諸髒之氣,而針除邪疾,非獨以寸口為言也。如仲景脈法,上取寸口,下取趺陽,是亦此意。觀《十八難》曰∶三部者,寸、關、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乃單以寸口而分三部九候之診,後世言脈者,皆宗之。

雖亦診家捷法,然非軒岐本旨,學人當並詳其義。(《類經》)

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七診雖見,九候皆從者不死。(《素問》)

七診者,獨大、獨小、獨遲、獨疾、獨寒、獨熱、獨陷下也。(《內經吳注》)

愚按∶七診之法,本出此篇,而勿聽子謬謂七診者。診宜平旦,一也;陰氣未動,二也;陽氣未散,三也;飲食未進,四也;經脈未盛,五也;絡脈調勻,六也;氣血未亂,七也。夫此七者,焉得皆謂之診?後世謬傳,失其本原,是真可以勿聽矣。(《類經》)

呼吸至數[編輯]

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澀曰痹。人一呼脈四動以上曰死。脈絕不至曰死。乍疏乍數曰死。(《素問》)

所謂五十營者,五臟皆受氣。持其脈口,數其至也∶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五臟皆受氣;四十動一代者,一髒無氣;三十動一代者,二髒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髒無氣;十動一代者,四髒無氣;不滿十動一代者五臟無氣,予之短期。(《靈樞》)

呼出心與肺,吸入腎與肝,呼吸之間,脾受谷味也,其脈在中。

○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五十度周於身。漏水下百刻,營衛行陽二十五度,行陰亦二十五度,為一周也。

○脈來一呼再至,一吸再至,不大不小曰平。一呼三至,一吸三至,為適得病∶前大後小,即頭痛目眩;前小後大,即胸滿短氣。一呼四至,一吸四至,病欲甚∶脈洪大者,苦煩滿;沉細者,腹中痛;滑者,傷熱;澀者,中霧露。一呼五至,一吸五至,其人當困∶沉細夜加,浮大晝加。不大不小,雖困可治;其有大小者,為難治。一呼六至,一吸六至,為死脈也∶沉細夜死,浮大晝死。一呼一至,一吸一至,名曰損人。雖能行,猶當着床,所以然者,氣血皆不足故也。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名曰無魂。無魂者,當死也。人雖能行,名曰行屍。

○脈有損至,何謂也?然至之脈,一呼再至曰平,三至曰離經,四至曰奪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絕,此至之脈也。何謂損?一呼一至曰離經,二呼一至曰奪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絕,此損之脈也。(《難經》)

按代脈之義,自仲景、叔和俱雲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復動,脈代者死。又曰脈五來一止,不復增減者死,經名曰代。故王太僕之釋代脈,亦云動而中止,不能自還也。自後滑伯仁因而述之,故後世以結促代並言,均目之為止脈,豈足以盡其義哉?夫緩而一止為結,數而一止為促。其至,則或三、或五、或七八至不等,然皆至數分明,起止有力。至於代脈之辨,則有不同。如《宣明五氣篇》曰∶脾脈代。《邪氣臟腑病形篇》曰∶黃者,其脈代。皆言髒氣之常候,非謂代為止也。又《平人氣象論》曰∶長夏胃微軟弱曰平,但代無胃曰死者,乃言胃氣去,而真髒見者死。亦非謂代為止也。由此觀之,則代本不一;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乃至數之代,即本篇所云者是也;若脈本平勻,而忽強忽弱者,乃形體之代,即《平人氣象論》所云者是也;又若脾主四季,而隨時更代者,乃氣候之代,即《宣明五氣》等篇所云者是也。凡脈無定候,更變不常,則均謂之代,但當各因其變,而察其情。設不明此,非惟失經旨之大義,即於脈象之吉凶,皆茫然莫知所辨矣,烏足以言診哉?(《類經》)

神力[編輯]

診脈,以有力無力二者為分辨,人皆知之。至於有力中求無力,無力中求有力,非上智莫能察也。有力中求無力,則無力者,乃其真元虛弱,而有力者,火搏之則然,非本體之實也;無力中求有力,則有力者,乃其真元稟濃,而無力者,乃胃氣暫失所養則然,非本體之虛也。此所謂因其形似而求之真偽者也。(余傅山)

脈有有力而無神者,亦有無力而有神者。蓋有神、無神,非即以有力、無力論也。如以有力即為有神,無力即為無神,則凡脈之弦勁勒指者,可為有神,而許以生乎?脈之和緩軟弱者,可為無神,而斷以死乎?蓋有餘之證,脈須有力,而有力之中,又貴有神;不足之證,脈宜無力,而無力之中,全在有神。數語為診家之扼要也。(《己任篇》)

求脈之道,當以有力、無力辨陰陽,有神、無神察虛實。和緩者,乃元氣之來;強峻者,乃邪氣之至。

○病自陽分傳入三陰者,俱是脈沉,妙在指下有力、無力中分∶有力者,為陽、為實、為熱;無力者,為陰、為虛、為寒。(《景岳全書》)

脈之不病,其神不言當自有也。脈既病,當求其神之有無。如六數、七極,熱也,脈中有力,即有神也;三遲二敗,寒也,脈中有力,即有神也。熱而有神,當泄其熱,則神在焉;寒而有神,當去其寒,則神在矣。

若寒熱之脈,無力無神,將何恃而泄熱去寒乎?苟不知此,而遞泄去之,神將何根據?《經》曰∶脈者血氣之先,又雲∶血氣者人之神。可不察其有無乎?(王好古)

胃氣[編輯]

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命曰易治。

○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

○春胃微弦曰平,弦多胃少曰肝病,但弦無胃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甚曰今病。

○夏胃微鈎曰平,鈎多胃少曰心病,但鈎無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

○長夏胃微軟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但代無胃曰死;軟弱有石曰冬病,弱甚曰今病。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無胃曰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今病。

○冬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腎病,但石無胃曰死;石而有鈎曰夏病,鈎甚曰今病。(《素問》)

博約[編輯]

凡脈,博之則二十七種,約之則浮、沉、遲、數、滑、澀、細、大為八要,又約之則為浮、沉、遲、數,又至約則為浮、中、沉。是知浮、沉、遲、數四脈,真千古要訣也。(《醫學入門》)

六經脈體[編輯]

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鈎,太陰之至其脈沉,少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素問》)

《經》言∶少陽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長;陽明之至,浮大而短;太陽之至,洪大而長;太陽之至,緊大而長;少陰之至,緊細而微;厥陰之至,沉短而敦。(《難經》)

時脈[編輯]

春日浮,如魚之游在波;夏日膚,泛泛乎萬物有餘;秋日下膚,蟄蟲將去;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

○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

○脈從四時,謂之可治;脈逆四時,為不可治。春得肺脈,夏得腎脈,秋得心脈,冬得脾脈,其至皆懸絕沉澀,命曰逆四時也。(《素問》)

《經》言∶春脈弦,夏脈鈎,秋脈毛,冬脈石,是王脈耶?將病脈也?然弦、鈎、毛、石者,四時之脈也。

春脈弦者,肝,東方木也;萬物始生,未有枝葉,故其脈之來,濡弱而長,故曰弦,夏脈鈎者,心,南方火也;萬物之所茂,垂枝布葉,皆下曲如鈎,故其脈之來疾去遲,故曰鈎。秋脈毛者,肺,西方金也;萬物之所終,草木華葉,皆秋而落,其枝獨在,若毫毛也,故其脈之來輕虛以浮,故曰毛。冬脈石者,腎,北方水也;萬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時,水凝如石,故其脈之來沉濡而滑,故曰石。此四時之脈也。(《難經》)

診脈,須要先識時脈、胃脈與臟腑平脈,然後及於病脈。(滑伯仁)

時脈者,謂春三月俱帶弦,夏三月俱帶洪,秋三月俱帶浮,冬三月俱帶沉。髒脈平,胃脈又應四時,乃無病也,反此病矣。太過病在外,是外感邪氣也;不及病在中,是內傷正氣也。(張三錫)

按前後諸篇,皆以春弦、夏鈎、秋毛、冬石,分四季所屬者,欲在明時令之脈,不得不然也。然脈之迭見,有隨時者,有不隨時者。故或春而見鈎,便是夏脈;春而見毛,便是秋脈;春而見石,便是冬脈。因變知病,圓活在人,故有二十五變之妙。若謂春必弦,夏必鈎,殊失胃氣之精義矣。(《類經》)

平素脈體[編輯]

凡人之脈,有生而洪大者,有生而弱小者。問其平素洪大,而今忽弱小者,此元氣之奪也;問其平素弱小,而今忽洪大者,此邪氣之旺也。是究其素,而知其真,一治之可中的矣。若不問其平素,但見其脈洪大者,遂斷為有餘,治以攻擊,則元氣隨損,而羸敗之患生焉;但見其脈弱小者,遂斷為不足,治以溫補,則邪火隨旺,而骨蒸之患生焉。是皆診者,但窺其淺,而不究其素;病者欲試其術,而不告以素。由是治法倒施,變生不測,醫者損德,病者損身,皆由不問其素之故也。

○許松徑素脈洪大,偶有小恙,醫診之認為傷寒,欲為發表,徑曰∶予脈洪大,自幼已然。醫知其素,遂免誤。又有汪氏婦,體肥而脈沉細,按至骨,稍見些微。有疾,醫診之,駭曰∶此氣血兩虛,陽將絕矣。遂用十全大補,即發煩躁,已而發狂。予知其藥誤,投以三黃石膏湯救醒。(余午亭)

脈色參合[編輯]

帝曰∶有故病,五臟發動,因傷脈色,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岐伯曰∶征其脈小,色不奪者,新病也;征其脈不奪,其色奪者,此久病也;征其脈與五色俱奪者,此久病也;征其脈與五色俱不奪者,新病也。

○能合脈色,可以萬全。(《素問》)

色青者其脈弦,赤者其脈鈎,黃者其脈代,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則病已矣。(《靈樞》)

脈證合與不合[編輯]

形盛脈細,少氣不足以息者危;形瘦脈大,胸中多氣者死。形氣相得者生,參伍不調者病。

○脈從陰陽病易已,脈逆陰陽病難已。

○病熱脈靜,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病在中脈實堅,病在外脈不實堅者,皆難治。(《素問》)

何謂證與脈合,與脈不合?有外感之證脈,有內傷之證脈。外感者,蒸蒸發熱,其脈必洪大浮數,是證與脈合也;如發熱而脈不洪大浮數,是證與脈不合也。傳曰∶陽證得陰脈者死,然不可便斷為死,此或者火遏也,或胃陰不能充拓也,或腎水不能化其營血也。火遏者,逍遙散加生地、薄荷以發之,或加丹、梔屈曲下行以通之;胃陰不能充拓者,左歸飲去茯苓加歸、芍合生脈以滋之;腎水不能化其營血者,六味、左歸以補之。如內傷而外不發熱,其脈當靜,而反浮躁洪大而數,是證與脈不合也。傳曰∶陰證得陽脈者生,然亦不可便許為生,此或者陰亡也,或陽明有食與火也,或腎虛不能納氣也,或過服烏、附,而下焦津液枯竭也。又有一種,重按有力,從肌肉滲開,脈與肌肉無界限,此近於浮洪豁大,總是陰亡之象也。如陰亡,分先後天以救其陰。(《己任編》)

凡治病有舍證從脈者,有舍脈從證者。蓋證有真假,脈亦有真假。如外雖煩熱,而脈見微弱者,必火虛也;腹雖脹滿,而脈見微弱者,必胃虛也。虛火虛脹,其堪攻乎?此宜從脈之虛,不從證之實也。有本無煩熱,而脈見洪數者,非火邪也;本無脹滯,而脈見弦強者,非內實也。無熱無脹,其堪瀉乎?此宜從證之虛,不從脈之實也。大凡脈證不合者中必有奸,必先察其虛,以求根本,庶乎無誤。(《景岳全書》)

脈證相合者易知,相左者難知。脈明然後辨證,證真然後施藥。要在虛心細察,不可執己見,而以藥嘗試也。(《瘟疫暑熱全書》)

脈有可憑不可憑[編輯]

生死於人大矣,而能於兩手方寸之地,微末之動,即能決其生死,何其近於誣也。然古人往往百不失一者,何哉?其要則以胃氣為本。《靈樞》雲∶谷入於胃,乃傳之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寸口屬肺,為百脈之所會,故其來也,有生氣以行乎其間,融和調暢,得中土之精英,此為有胃氣,得者生,失者死,此其大較也。其次。

則推天運之順逆∶人與天氣相應,如春屬木,脈宜弦;夏屬火,脈宜洪之類。反是則與天氣不應。又其次,則審髒氣之生克∶如脾病畏弦,本克土也;肺病畏洪,火克金也。反是則與髒氣無害。又其次,則辨病脈之從違,病之與脈,各有宜與不宜∶如脫血之後,脈宜靜細,而反洪大,則氣亦外脫矣;寒熱之證,脈宜洪數而反細弱,則真元將陷矣。至於真髒之脈,乃因胃氣已絕,不營五臟,所以何髒有病,則何髒之脈獨見。凡此皆經書言之詳盡,學人苟潛心玩索,洞然易曉,此其可決者也。至雲診脈即可以知何病,又雲人之死生,無不先知,則又非也。蓋脈之變遷無定,或有卒中之邪,未即通於經絡,而脈一時未變者;或病輕而不能見於脈者,或有沉痼之疾,久而與氣血相併,一時難辨其輕重者;或有病之傳變無常,不可執一時之脈,而定其是非者。況病之名有萬,而脈之象不過數十種,何能診脈而即知其何病?此皆推測偶中,以欺人也。若夫真髒之脈,有臨死而終不見者,則何以決之?是必以望聞問三者合而參之,亦可不失矣。故以脈為可憑,而亦有時不足憑,以脈為不可憑,而又鑿鑿乎可憑。總在醫者熟通經學,深思自得,則無所不驗矣。若世俗無稽之說,皆不足信也。(徐靈胎)

諸脈條辨[編輯]

浮脈,只輕手便得,非必中、沉俱無。若崔氏雲∶有表無里,有上無下。則脫然無根,混於散脈矣,非浮脈之真面目也。

○洪脈只是根腳闊大,卻非堅硬。若大而堅硬,則為實脈,而非洪脈矣。《經》曰∶大則病進。

謂其氣方張也。又曰∶形瘦脈大多氣者死。謂形與脈不合也。

○虛之異於散者;虛脈按之雖軟,猶可見也,散脈按之絕無,不可見也。虛之異於芤者∶虛則愈按而愈軟,芤則重按而仍見也。

○散有二義∶一自有漸無之象,一散亂不整之象。比如楊花散漫,或至數不齊,或多寡不一,為危殆之候。若心脈浮大而散,肺脈短澀而散,皆平脈也。軟散則病脈矣,腎脈軟散,腎敗之徵;脾脈代散,土絕之候。若二脈交見,尤為必死之符。

○營行脈中,脈以血為形。芤脈中空,脫血之象也。偽《訣》雲∶寸芤積血在胸中,關里逢芤腸胃癰。是以芤為蓄血積聚之實脈,非失血虛家之空脈矣。且雲兩頭有,以頭字換《脈經》之邊字,便相去千里矣。

○濡脈之浮軟,與虛脈相類,但虛脈形大,而濡脈形小也。濡脈之細小,與弱脈相類,但弱在沉分,而濡在浮分也。偽《訣》雲∶按之似有舉還無,是弱脈而非濡脈矣。濡脈之無根,與散脈相類,但散脈從浮大,而漸至於沉絕,濡脈從浮小,而漸至於不見也。從大而至無者,全凶之象;從小而至無者,凶吉相半也。在久病、老年之人見之,尚未至於必絕,若平人、少壯、暴病見之,名為無根,去死不遠矣。

○微之為言,無也,其象極細極軟。仲景曰∶縈縈如蛛絲狀,其細而難見也;瞥瞥如羹上肥狀,其軟而無力也。輕取如無,故曰陽氣衰;重按欲絕,故曰陰氣竭。久病得之,多不可救,謂正氣將次滅絕也;卒病得之,猶或可生,謂邪氣不至深重也。

○向以革脈即牢脈,非也。蓋革浮而牢沉,革虛而牢實,形與證皆異也。叔和雲∶三部脈革,久病得之死,卒病得之生。《甲乙經》曰∶渾渾革至如湧泉,病進而色弊,綿綿其去如弦絕者死。言急如湧泉,則浮取之,不止於弦大,而且數、且搏、且滑矣。曰弦絕,不止於豁然,而且無根蒂矣。

○腎之為髒,配坎應冬,萬物蟄藏,陽氣下陷,故其脈主沉陰而居里。若誤與之汗,則如蟄蟲出而見霜;若誤與之下,則如飛蛾入而見湯。

○伏脈主病,在沉陰之分,隱深之處,非輕淺之劑所得破其藩垣也。傷寒以一手脈伏為單伏,兩手脈伏為雙伏,不可以陽證見陰脈為例。火邪內郁,不得發越,乃陽極似陰,故脈伏者,必得大汗而解,如久旱將雨,必先六合陰晦,一回雨後,庶物咸蘇也。又有陰證傷寒,先有伏陰在內,而外復感寒邪,陰盛陽衰,四肢厥逆,六脈沉伏,須投姜附,及灸關元,陽始回而脈始出矣。若太溪、沖陽皆無脈者,必死無疑。

○樹以根深為牢,蓋深入於下者也;監獄以禁固為牢,蓋深藏於內者也。仲景雲∶寒則牢固,又有堅固之義也。沈氏曰∶似沉似伏,牢之位也;實大弦長,牢之體也。牢脈主病,以其在沉分也,故悉屬陰寒;以其形弦實也,故咸為堅積。若失血亡精之人,內虛當得革脈,若反得牢脈,是脈與證反,可卜死期矣。

○實為邪氣盛滿堅勁有餘之象,既大矣,而且長、且堅,又且三候皆然,則諸陽之象,莫不畢備,故但主實熱,不主虛寒。緊與實雖相似,而實相懸。緊者熱為寒束,故其象繃急而不寬舒;實者邪為火迫,故其象堅滿而不和柔。

○《素問》雲∶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弱以澀,是為久病。蓋弱堪重按,陰猶未絕;若兼澀象,則氣血交敗,生理滅絕矣。

○微脈模糊而難見,細脈則顯而易見。故細比於微,稍稍較大也。細為血少氣衰,故吐利失血,得沉細者生。憂勞過度之人,脈亦多細,為自戕其血氣也。大抵細脈微脈。俱為陽氣衰殘之候,非行溫補,何以復其散失之元乎?

○陰性多滯,故陰寒之證,脈必見遲,與緩脈絕不相類。蓋緩以形之寬縱得名,遲以至數之不及為義。緩脈四至,寬緩和平;遲脈三至,遲滯不前。二脈迥別。

○澀脈往來遲難,有類乎止,而實非止也;有類乎散,而實非散也。須知浮而極細極軟,似有若無為微脈;浮而且細、且軟為濡脈;沉而且細、且軟為弱脈。三脈皆有似於澀,而實有分別。

○古人譬諸徐行而怠,偶羈一步,可為結脈傳神。大凡熱則流行,寒則凝結。如冬冷則冰堅,理勢然也。人惟少火衰弱,中氣虛寒,失其干健之運,則氣血痰食,互相糾纏,營運之機不利,故脈應之而成結也。

○結促之止,止無常數;代脈之止,止有常數。結促之止,一止即來,代脈之止,良久方至。《內經》以代脈之見,為髒氣衰微,脾經脫絕之候。惟傷寒心悸,懷胎三月,或七情太過,跌打重傷,及風家痛家,俱不忌代脈。若無病而羸瘦脈代者,危候也。久病脈代,萬難回春。又雲∶少得代脈者死,老得代脈者生,自當通變。

○緩脈以寬舒和緩為義,與緊脈相反。若陽寸陰尺,上下同等,浮大而軟,無有偏勝,為緩而和勻,此真胃氣脈也。土為胃氣之母,中氣調和,則百病不生,一切脈中,皆須挾緩,謂之胃氣,非病脈也。兼乎浮、遲、虛、濡、細、澀之形者,為病不足,為風,為表虛也。

○數之為義。躁急而不能中和也。火性急速,故陽盛之證,脈來必數。肺部見之,為金家賊脈;秋月逢之,為克令凶徵。

○滑之為言,往來流利而不滯澀也。蓋脈者血之府也,血枯則脈澀,血盛則脈滑。

○緊者繃急而兼絞轉之象,熱則筋縱,寒則筋急,此惟熱郁於內,而寒束於外,故緊急絞轉之象見焉。合觀《內經》之左右彈,仲景之如轉索,丹溪之如紉線,叔和之如切繩,可見緊之為義,不獨縱有挺急,抑且橫有轉側也。緊脈之挺急,與弦相類,但比之於弦,有更加挺勁之異,與轉如繩索之殊也。

○促脈之故,得於髒氣乖違者,十之六、七;得於真元衰憊者,十之二、三。或因氣滯,或因血凝,或因痰停,或因食壅,或外因六氣,內因七情,皆能阻其營運之機而為促也。如止數漸稀則病瘥,止數漸增則病劇。

○動脈兩頭俯,中間起,極與短脈相似。但短脈為陰,不數、不硬、不滑也;動脈為陽,且數、且硬、且滑也。

○疾一名極,總是急速之形,數之甚者也。惟傷寒熱極,方見此脈,非他疾所恆有也。

若勞瘵虛憊之人,見之則陰髓下竭,陽光上亢,有日無月,短期近矣。

○弦如琴弦之挺直而略帶長也。《經》曰∶少陽之氣,溫和軟弱,故脈為弦。其氣來而實強為太過,病在外;其氣不實而微為不及,病在中。又肝脈來,濡弱迢迢如循長竿末梢曰肝平,若過實則肝病,急勁則肝死。弦脈與長脈,皆主春令。但弦為初春之象,陽中之陰,天氣猶寒,故如琴弦之端直而挺然,稍帶一分之緊急也;長為暮春之象,純屬於陽,絕無寒意,故如木杆之迢直以長,純乎發生之氣象也。

○長脈之應,與弦脈略同,但弦之木,為萬物之始生,此主春生之正令,天地之氣至此發舒,故脈象應之為長也。《經》雲∶長則氣治。李月池曰∶心脈長者,神強氣旺;腎脈長者,蒂固根深。皆言平脈也,然惟長而和緩,乃合春生之氣,為健旺之徵。若長而硬勁,即屬火亢之形,而為疾病之應也。

○短反乎長,彼應春,此應秋;彼屬肝,此屬肺。肺主氣,氣屬陽,宜乎充沛,短脈獨見,氣衰之兆。《素問》曰∶肺之平脈,厭厭聶聶,如落榆莢。則短中自有和緩之象,氣仍治也。若短而沉且澀,則氣病矣。

○大抵長、短二脈,為有餘不及之象。長類於弦,而盛於弦,為有餘;短類於動,而衰於動,為不及。弦脈帶急,而長脈帶緩,動脈形滑而且數,短脈形澀而必遲。誠能細心較量,錙銖不爽者也。(《脈理會參》)

變通[編輯]

浮為在表,沉為在里,此古今相傳之法也。然沉脈亦有表證,此陰實陽虛,寒勝者然也,浮脈亦有里證,此陽實陰虛,水虧者然也。故凡欲察表邪者,不宜單據浮沉,當以緊數為別。

○浮雖屬表,凡陰虛血少,中氣虧損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沉雖屬里,凡表邪初感之深者,寒束皮毛脈不能達,亦必沉緊,是不可以概言裡。數雖為熱,而真熱者脈未必數,凡虛損之證,陰陽俱困,氣血張皇,虛甚者數必甚,是數不可以概言熱;遲雖為寒,凡傷寒初退,餘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以概言寒。

弦強類實,而真陰胃氣大虧,及陰陽關格等證,脈必豁大而弦勁,是強不可以概言實;微細類虛,凡痛極氣閉,營衛壅滯不通者,脈必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虛。

○數脈有陰有陽,今世相傳,皆以數為熱脈,其說謬誤。余歷見內熱伏火等證,脈反不數,而惟洪滑有力。數脈之辨有七∶一外邪有數脈。凡寒邪外感,脈必緊數,然初感便數者,原未傳經,熱自何來?或傳經日久,數而滑實,方可言熱;若數而無力者,仍是陰證。此外感之數,不可盡以為熱也。

○一虛損有數脈。陽虛之數者,必數而無力,或兼細小;陰虛之數者,必數而弦滑。雖有煩熱諸證,慎用寒涼。若以虛數作熱數,無不敗矣。

○一瘧疾有數脈。凡瘧作脈必緊數,瘧止脈必和緩,豈作即有火,而止則無火乎?且火在人身,無則無矣,有則無止時也;能作能止者,惟寒邪之進退耳。真火真熱則不然,此瘧之數,固不可盡以為熱。

○一痢疾有數脈。凡痢疾之作,多由寒濕內傷,久則脾腎俱虧,所以脈數。但兼弦、澀、細、弱者,總皆虛數,非熱數也。其有形證多火,年力強壯,脈見洪、滑、數、實者,方可以熱數論治。

○一癰瘍有數脈。然癰瘍之發,有陰有陽,亦不得盡以脈數者為熱證。

○一痘疹有數脈,以邪毒未達也。此當以虛實分陰陽,亦不得以數為熱脈。

○一症癖有數脈。以積滯不行,脈必見數。若積久成疳,陽明壅滯,而致口臭、牙疳、發熱等證者,乃宜清胃清火;如無火證,而脈見細數者,亦不得認以為熱。

○一胎孕有數脈。以沖任氣阻,所以脈數,本非火也。此當以弱強分寒熱,不可因其脈數,而執以黃芩為聖藥。

○伏脈雖與沉、微、細、脫者相類,而實有不同也。蓋脈之伏者,以其本有如無,而一時隱蔽不見耳。此有胸腹痛劇而伏者,有氣逆於經,脈道不通而伏者,有偶因氣脫不相接續而伏者。然此必暴病、暴逆者乃有之,調其氣而脈自復矣。此外有積困延綿,脈本細微而漸至隱伏者,此殘燼將絕之兆,安得尚有所伏?常見庸工診此,無論久暫虛實,動稱伏脈,破氣導痰,猶然任意,此恐其就道稽遲,復行催牒耳。

○脈大者為病進,大則邪氣勝,而病日甚也;脈緩者為病退,緩則胃氣至,而病將愈也。此固其然也,然亦有宜大、不宜大者∶如脈體本大,再加洪數,此病進也;如脈體本小,因服藥後漸見滑大有力者,此自陰轉陽,欲得汗解,乃為吉兆。(《景岳全書》)

久病無脈氣絕者死,暴病無脈氣鬱可治。傷寒痛風,痰積經閉,憂驚折傷,關格吐利,氣運不應,斯皆勿慮。(張路玉)

人但知洪數為實熱,而不知六脈俱洪數有力,則為實熱是也。若洪數隻見與寸,則上熱、中虛、下寒矣。

大而數者,陽越於外也;細而數者,陰竭於內也。皆屬虛證。(《馮氏錦囊》)

足脈[編輯]

手脈難明,須察足脈。《經》曰∶治病必求於本。本之為言,根也,源也。先天之本在腎,太溪一穴,在足內踝後五分,跟骨上動脈陷中,此足少陰所注,為俞之地也。後天之本在脾,沖陽一穴,在足趺上五寸,高骨間動脈,去陷谷二寸,此足陽明所過,為原之地也。診太溪以察腎氣之盛衰,診沖陽以審胃氣之有無。

兩脈既在,他脈可勿問也。婦人則又獨重太沖者,太沖應肝,在足指本節後二寸陷中。蓋肝者,東方木也,生物之始,婦人主血,肝為血海,此脈不衰,則生生之機,猶可望也。(《脈訣匯辨》)

真藏脈[編輯]

真肝脈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澤,毛折乃死。

○真心脈至,堅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澤,毛折乃死。

○真肺脈至,大而虛,如以毛羽中人膚;色白赤不澤,毛折乃死。

○真腎脈至,搏而絕,如指彈石闢辟然;色黑黃不澤,毛折乃死。

○真脾脈至,弱而乍數乍疏;色黃青不澤,毛折乃死。

○帝曰∶見真髒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臟者,皆稟氣與胃。胃者,五臟之本也。髒氣者。不能自致與手太陰,必因與胃氣乃至與手太陰也。故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故真髒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髒也,故曰死。

○凡持真髒之脈者∶肝至懸絕急,十八日死;心至懸絕,九日死;肺至懸絕,十二日死;腎至懸絕,七日死;脾至懸絕,四日死。

○脈至浮合,浮合如數。

一息十至以上,是經氣予不足也,微見九十日死。

○脈至如火新燃,是心精之予奪也,草干而死。

○脈至如散葉,是肝氣予虛也,木葉落而死。

○脈至如省客,省客者,脈塞而鼓,懸去,是腎氣予不足也,棗華而死。

○脈至如丸泥,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莢落而死。

○脈至如橫格,是膽氣予不足也,禾熟而死。

○脈至如弦縷,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

○脈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傍至也,微見三十日死。

○脈至如湧泉,浮鼓肌中,太陽氣予不足也。少氣味,韭英而死。

○脈至如頹土之狀,按之不得,是肌氣予不足也。五色先見黑白,壘發死。

○脈至如懸雍,懸雍者,浮揣無力,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水凝而死。

○脈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按之堅大急,五臟熟,寒熱獨並於腎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

○脈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腸氣予不足也,棗葉生而死。

○脈至如華者,令人善恐,不欲坐臥,行立常聽,是小腸氣予不足也,季秋而死。(《素問》)

十怪脈∶一曰釜沸,二曰魚翔,三曰彈石,四曰解索,五曰屋漏,六曰蝦游,七曰雀啄,八曰偃刀,九曰轉豆,十曰麻促。(《得效方》)

太素脈[編輯]

世人有以太素脈,而言人貴賤窮通者,此妄之甚也,予嘗考其義矣。夫太者,始也,初也,如太極大乙之太;素者質也,本也,如繪事後素之素。此蓋言始初本質之脈也。此果何脈耶?則必指元氣而言也。東垣曰∶元氣者,胃氣之別名。胃氣之脈,蔡西山所謂不長、不短、不疏、不數、不大、不小,應手中和,意思欣欣,難以名狀者是也。無病之人,皆得此脈。以此脈而察人之有病、無病則可,以此脈而察人之富貴貧賤則不可。

何也?胃氣之脈,難以形容,莫能名狀,將何以為貴賤窮通之診乎?竊觀其書,雖名《太素》,而其中論述,略無一言及於太素之義;所作歌括,率多俚語,原其初意,不過托此以為徼利之媒,後世不察,遂相傳習,莫有能辨其非者。又或為之語曰∶太素雲者,指貴賤窮通,稟於有生之初而言也,然脈可以察而知之,非謂脈名太素也。予曰∶固也,然則太素之所診者,必不出於二十四脈之外矣。夫二十四脈,皆主病言。一脈見則主一病,貧賤富貴,何從而察之哉?假如浮脈,其診為風,使太素家診之,將言其為風耶?抑言其為貴賤窮通耶?

二者不可得兼,若言其為風,則其所知,亦不過病也;若遺其病,而言其為貴賤窮通,則是近而病諸身者尚不能知,則遠而違諸身者必不能知之也。蓋貴賤窮通,身外之事,與身中之血氣了不相干,安得以脈而知之乎?

況脈之變見無常,而天之寒暑不一,故四時各異其脈,必不能久而不變,是以今日診得是脈,明日診之而或非,春間診得是脈,至夏按之而或否。彼太素者,以片時之尋按,而斷一生之休咎,殆必無是理。然縱使億則屢中,亦是捕風捉影,仿佛形容,安有一定之見哉?噫!以脈察病,尚不知病之的,而猶待乎望、聞、問,況能知其他乎!且脈肇於岐黃,演於秦越,而詳於叔和,遍考《素》、《難》、《脈經》,並無一字言及此者,非隱之也,殆必有不可誣者耳!巢氏曰∶太素者,善於相法,特假太素以神其術耳。誠哉言也!足以破天下後世之惑矣。雖然人稟天地之氣以生,不能無清濁純駁之殊。稟之清者,血氣清,而脈來亦清,清則脈來圓淨,至數分明,吾診乎此,但知其主富貴而已,若曰何年登科?何年升授?何年招財?何時得子?吾皆不得而知矣。稟之濁者,血氣濁,而脈來亦濁,濁則脈形不清,至數混亂,吾診乎此,但知其主貧賤而已,若曰某時招悔?某時破財?某時損妻?某時克子?吾亦莫得而知矣。又有形濁而脈清者,此謂濁中之清;質清而脈濁者,此謂清中之濁。又有形不甚清,脈不甚濁,但浮沉各得其位,大小不失其等,亦主平穩,而無大得喪也。是則吾之所謂知人者,一本於理而已矣,豈敢妄為之說,以欺人哉!(汪石山)

審證[編輯]

經義

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寒收引,皆屬於腎,諸氣 郁,皆屬於肺;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諸熱瞀 ,皆屬於火;諸痛癢瘡,皆屬於心;諸厥固泄,皆屬於下;諸痿喘嘔,皆屬於上;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於火;諸痙項強,皆屬於濕;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諸脹腹大,皆屬於熱;諸躁狂越,皆屬於火;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諸病 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諸轉反戾,水液混濁,皆屬於熱;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

○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謂五實;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此謂五虛。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活;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

○神有餘則笑不休,不足則悲。

○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

○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

○形有餘則腹脹,涇溲不利,不足則四肢不用。

○志有餘則腹脹飧泄,不足則厥。

○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百病之生。

○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素問》)

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患問所便。

○何謂五奪?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

○何謂五逆?熱病脈靜,汗已出,脈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脈洪大,是二逆也;着痹不移, 破身熱,脈偏絕,是三逆也;淫而奪形,身熱,色夭然白,及後下血 ,是四逆也;寒熱奪形,脈堅搏,是五逆也。(《靈樞》)

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四時皆有癘疾∶春時有 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周禮》)

從後來者為虛邪,從前來者為實邪,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從所勝來者為微邪,自病為正邪。(《難經》)

哲言

千般災難,不越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臟腑,為內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也。

○師持脈,病患欠者,無病也;脈之呻者,痛也;言遲者,風也;搖頭者,里痛也;行遲者,表強也;坐而伏者,短氣也;坐而下一腳者,腰痛也;里實護腹如懷卵者,心痛也。(張仲景)

醫之審病,如吏之審案,望聞即兩造具備,察言觀色之時,問而筆之,供詞也,切則考鞫親切而論治,為判斷發落矣。(韓飛霞)

療病先察病機,五臟未虛,六腑未竭,血脈未亂,精神未散,服藥必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勢已劇,命將難存。(《湯液本草》)

極閘人定議病式∶某年、某月、某地、某人。年紀若干,形之肥瘦長短若何?色之黑、白、枯潤若何?聲之清濁、長、短若何?人之形志苦樂若何?病始何日?初服何藥?次後再服何藥?某藥稍效?某藥不效?時下晝夜孰重?寒熱孰多?飲食喜惡多寡?二便滑澀有無?脈之三部九候,何候獨異?二十四脈中,何脈獨見?何脈兼見?其證或內傷,或外感,或兼內外,或不內外,根據經斷為何病?其標本先後何在?汗、吐、下、和、寒、溫、補、瀉何施?其藥宜用七方中何方?十劑中何劑?五氣中何氣?五味中何味?以何湯名為加減和合?其效驗定於何時?一一詳明,務令纖毫不爽,起眾信從,允為醫門矜式,不必演文可也。(《寓意草》)

一問寒熱二問汗,三問頭身四問便,五問飲食六問胸,七聾八渴須當辨,九因脈證察陰陽,十從氣味神章見,定見雖然事不難,也須明哲毋招怨。

○六變者,表、里、寒、熱、虛、實也。明此六者,萬病皆指諸掌矣。

以表言之,則風、寒、暑、濕、燥、火感於外者是也;以里言之,則七情、勞欲、飲食傷於內者是也。寒者陰之類,或為內寒,或為外寒,寒者多虛;熱者陽之類,或為內熱,或為外熱,熱者多實。虛者正氣不足也,內出之病多不足;實者邪氣有餘也,外入之病多有餘。

○濕從陰者為寒濕,濕從陽者為濕熱。燥從陽者因於火,燥從陰者因於寒。熱則傷陰,必連於髒;寒則傷陽,必連於經。(《景岳全書》)

《釋經》說∶地、水、火、風和合成人。凡人火氣不調,舉身蒸熱;風氣不調,全身強直,諸毛孔閉塞;水氣不調,身體浮腫,氣滿喘粗;土氣不調,四肢不舉,言無音聲。火去則身冷,風去則氣絕,水竭則無血,土散則身裂。(《千金方》)

病認不真,則靜坐思之,總於望、聞、問、切四者中搜求病機,必有得心之處,胸中了了,用藥方靈。若終於疑惑,而勉強投方,竊恐誤人性命。

○外感、內傷,為證治兩大關鍵。然去其所本無,復其所固有,兩言可盡之也。蓋六淫外襲,身中氣血,日失和平,一切外感有餘之證,有須汗、吐、下、和之治,皆是去其所本無也。若七情受傷,腑臟有損,身中氣血,日就虧耗,一切內傷不足之證,有須滋填補之治,皆是復其所固有也。(《吳醫匯講》)

內傷發熱,時熱時止;外感發熱,熱盛無休。內傷則手心熱,外感則手背熱。內傷則飲食無味,外感則鼻塞不通。內傷惡寒,得暖便解;外感惡寒,絮火不除。內傷頭痛,乍痛乍歇;外感頭痛,連痛無停。內傷惡風,不惡甚風,反惡隙風;外感惡風,見風便惡。內傷有濕,或不作渴,或心火乘肺,亦作燥渴;外感須二、三日外,表熱傳里,口方作渴。內傷則熱傷氣,四肢沉困無力,倦怠嗜臥;外感則風傷筋,寒傷骨,一身筋骨疼痛。內傷則短氣不足以息,外感則喘壅氣盛有餘。內傷則氣口脈盛,多屬不足,宜溫、宜補、宜和;外感則人迎脈盛,多屬有餘,宜汗、宜吐、宜下。

○百病晝則增劇,夜則安靜,是陽有餘,乃氣病而血不病也;夜則增劇,晝則安靜,是陰有餘,乃血病而氣不病也。晝則發熱,夜則安靜,是陽氣自旺於陽分也;晝則安靜,夜則發熱,是陽氣下陷入陰中也;晝則發熱煩躁,夜亦發熱煩躁,是重陽無陰,當亟瀉其陽,峻補其陰。夜則惡寒,晝則安靜,是陰血自旺於陰分也;夜則安靜,晝則惡寒,是陰氣上溢於陽中也;夜則惡寒,晝亦惡寒,是重陰無陽,當急瀉其陰,峻補其陽。晝則惡寒,夜則煩躁,飲食不入,名曰陰陽交錯者死。

○凡病陰證,則身靜重,語無聲,氣難布息,目睛不了了,呼吸往來不利,口鼻氣息皆冷,水漿不入,二便不禁,面上惡寒有如刀刮;陽證,則身動輕,語有聲,目睛了了,呼吸能往能來,口鼻氣息皆熱。(李東垣)

凡病開目喜見人者屬陽也,閉目不欲見人者屬陰也。多睡者陽虛陰盛也,無睡者陰虛陽盛也。喜明者屬陽,元氣實也;喜暗者屬陰,元氣虛也。睡向壁者屬陰,元氣虛也;睡向外者屬陽,元氣實也。(《萬病回春》)

大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熱來復去,晝見夜伏,夜發晝止,時節而動,是無火也。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熱動復止, 忽往來,時動時止,是無水也。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暴注下迫,食不及化,是無水也;溏泄而久,止發無恆,是無火也。故心盛則生熱,腎盛則生寒;腎虛則寒動於中,心虛則熱收於內。(王太僕)

既有真陰、真陽,何謂假陰、假陽?如大熱發躁,口渴舌燥,非陽證乎?視其人面色浮赤,切其脈尺弱無力,寸關豁大無倫,此系陰盛於下,逼陽於上,假陽之證也。治以假寒之藥,從其性而折之,頃刻平矣。如惡寒不離復衣,手足厥冷,非陰證乎?視其人面色沉滯,切其脈澀,按之細數有力,此系假寒之證,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治以辛涼之劑,溫而行之,一汗愈矣。凡此皆因真氣不固,故假者得以亂其真。假陽者,不足而示之有餘;假陰者,有餘而示之不足。既已識其假矣,而無術以投其所欲,彼亦扦格不入。《經》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可使去邪而歸於正矣,

○東垣以手捫熱,有三法∶輕手捫之則熱,重手按之則不熱,是熱在皮毛血脈也;重按筋骨之間則熱,輕手捫之則不熱,是熱在骨髓也;輕手捫之則不熱,重手按之亦不熱,不輕不重按之而熱者,是熱在筋骨之上皮毛血肉之下,肌肉之間,正內傷勞倦之熱也。余於內傷真陰者,以手捫熱,亦有二法,捫之烙手,骨中如炙者,腎中之真陰虛也;捫之烙手,按之筋骨之下,反覺寒者,腎中之真陽虛也。(趙氏《醫貫》)

直中陰證,大勢陰盛陽虛;傳經陽證,大勢陽盛陰虛;瘧證,大勢陰陽更盛更虛;內傷證,大勢陰陽偏盛偏虛,不可同語。(喻嘉言)

《經》雲∶陰虛出盜汗。陰,言手太陰也;虛言肺氣虛也。又雲∶陰虛發夜熱。陰,言足太陰也;虛,言脾氣虛也。同曰陰虛,而其中有手足太陰之分,雖名曰陰虛,而實是脾肺氣虛之證。無如歷代醫師,從未註明其義,誤以脾肺氣虛,認為腎水不足,而用滋陰降火之劑,朝夕重陰下逼,逼至土困金敗,便溏、聲嘶,置之死地而不悟者,只此兩個陰字。拘文牽義,以訛傳訛,自古迄今,普天之大,不知日殺凡幾,良堪痛哉!(楊乘六)

面赤一證,勞損顴紅,發於午後者,陰虛也;格楊浮赤,厥利脈微者,陽虛也。赤色深重,潮熱便硬者,里實也;赤色淺淡,惡寒無汗者,表實也。(《醫宗金鑒》)

陰虛足冷,面必燥熱,手必蒸煩,脈必澀數,蓋火炎於上而不歸經故也。若略取一靜,火得歸經,而即涼矣。陽虛足冷,雖以烈火御之,猶不止也。火虛之病,身多惡寒,亦有發熱者,其熱或夜作晝止,或晝熱夜無,時節而動身。然雖發熱,而手足必冷,脈必微弱,或沉而無力為別也。(羅赤誠)

凡人素有病,若勞碌動作,反覺精神強健者,此乃陰火沸騰,扶助於內,不覺元氣之不足也;若靜養調適,反覺神倦氣弱者,此陰火退,陽氣復,本相露故也。

○內傷清陽下陷,陰火上升,若用寒藥,陽愈陷,火愈熾,火尋竅出。虛者受之,或目痛,或耳聾,或齒痛,從其虛而散也。(周慎齋)

病從孔竅入,亦從孔竅出。汗之,下之,利之,吐之,因其勢而導之之法也。其有不從二陰、汗孔及口出者,或紅汗而愈,或噴嚏而愈,或鼻生瘡而愈,此邪之從鼻出者也。從目出者,目腫而愈;從耳出者,耳聾而愈。此邪之自覓門徑以退者也。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得真氣為之驅逐,其病退也不難矣。

○氣血在人身無處不到,然其常流走者,惟經絡 谷皆浸灌而盈者也。流走者,邪不能侵,侵則實時驅逐,易病而易愈也;浸灌之處,邪氣能伏,非積久莫能為害,非為害亦莫能自覺,故其驅逐也較難。若疫邪之伏於膜原,瘧邪之中於風府,癰疽之逆於肉理,其類不一,非潰堤決防,莫之能出,何從得其未病而治之乎?其他痼疾沉 ,指不勝屈,非發時莫之能治,治亦未必能斷根,醫者當識。

○人身筋骨肌肉空處,無往而非血氣。行則血走其空,故筋骨實而肌肉榮,經絡相為流通,血氣各得其平, 谷自無所欠缺;血一留滯,則中有瘀處,上流阻而下流虛,內傷諸證,由此生焉。丹溪以為百病本於痰,因此省悟其源自瘀血起也。予故謂內傷之病,皆由於瘀血。

○大病瘥後,肌肉浮腫,無他痛楚,謂之氣復,乃氣到血不到,陽速而陰遲故也。不必施治,俟血漸生,而腫自已。非有喘咳、腹滿、尿澀諸證,未可妄作水治。

○病盛脈盛者,可攻而愈;病衰脈衰者,可調而愈;病衰脈盛者,可養而愈;病盛脈衰者,治亦難愈。

○死於實,由閉塞;死於虛,由虧損。營衛不行,九竅不通者,閉塞死也。皮、肉、脈、筋、骨皆無所傷,惟是氣血鬱結焉。汗不出,則腠理閉塞;二便阻,則水谷閉塞;息不利,則清竅閉塞。汗之、下之、吐之,皆所以通閉塞也。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者,虧損死也。皮、肉、脈、筋、骨皆已受傷,漸至氣血竭盡則死矣。

○實死急,虛死緩,實死之狀惡,虛死之狀善;實死者形不脫,虛死者形脫;實死者多由醫誤,虛死者多由自戕。知其所以死之故,則知所以起死之訣也。(《醫參》)

《經》曰∶五實死,五虛死。夫五實謂五臟俱太過,五虛謂五臟俱不及。言此二證皆死,非謂必死也,謂不救則死,救之不得其道亦死也。其下復言∶漿粥入胃,則虛者活;身汗後利,則實者活。此兩條是前二證之治法,後人不知,只作辨驗生死之斷句,直謂病患有此則生,無此則死,虛者聽其漿粥自入,實者聽其自汗自利,委之死地,豈不謬哉!夫漿粥入胃而不注泄,則胃氣和,胃氣和則五虛皆實,是以生也;汗以泄其表,利以泄其里,並泄則上下通,上下通則五實皆啟,是以生也。(《儒門事親》)

《經》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又曰∶不治其虛,安問其餘。又曰∶治病必求其本。誠醫旨之格言也。假如停滯發熱,臉紅髮燥,似有餘也,然究其本,乃脾胃氣虛,不能傳化,則虛乃其本也,理宜推揚谷氣,助脾運化,設徒從標攻克,則內傷之患,接踵而至。又如傷風感冒,壯熱頭痛,雖似有餘,然即《內經》所謂,邪氣勝則實,實因衛氣不固所召也,若純用猛劑發散,則表氣愈虛,外邪之乘,何時而已?更如咳嗽喘促,煩躁不安,肺氣熱盛,似有餘也,然究其源,非水虛不能制火,即火虛虛陽上浮,設從標理肺為事,雖暫愈而發愈甚。故凡外湊有餘之病,即本經正氣不足之時,若不從源調治,正當不足而更不足之,虛者日虛,危亡繼其後矣。(《馮氏錦囊》)

大實有羸狀,誤補益疾;至虛有盛候,反瀉銜冤。陰證似陽,清之必死;陽證似陰,溫之轉傷。蓋積聚在中,實也,甚則嘿嘿不欲言,肢體不欲動,或眩暈眼花,或泄瀉不實,皆大實有羸狀,正如食而過飽,反倦怠嗜臥也;脾胃損傷,虛也,甚則脹滿而食不得入,氣不得舒,便不得利,皆至虛有盛候,正如飢而過時,反不思食也。脾腎虛寒,正陰證也,陰盛之極,往往格陽,面目紅赤,唇裂譫語,揚手擲足,有似乎陽,正如嚴冬慘肅,而水澤腹堅,堅為陽剛之象也;邪熱未解,真陽證也,陽盛之極,往往發厥,厥則口鼻無氣,手足逆冷,有似乎陰,正如盛夏炎灼,而林木流津,津為陰柔之象也。(《醫宗必讀》)

熱在上焦,咽干口糜;熱在中焦,心煩口渴;熱在下焦,便閉溺赤。(《醫學入門》)

人身有宗氣、營氣、衛氣、中氣、元氣、胃氣、沖和之氣、上升之氣,而宗氣尤為之主。及其為病,則為冷氣、滯氣、上氣、逆氣、氣虛,諸變證矣。無病之時,宜保之、養之、和之、順之。病作之時,當審其何經、何證,寒熱虛實,而補瀉之。(《醫方集解》)

病患自言冷氣從下而上者,此上升之氣,自肝而出,中挾相火,其熱為甚,自覺其冷,非真冷也,此火極似水,陽亢陰微,故見此證。冷生氣者,高陽生之謬言也。《局方發揮》凡中氣實則虛,謂能運動故也;虛則實,謂成填滯故也。

氣滯則神困,實由於中氣之不足,故急須補中益氣,但使實其所虛,自能虛其所實,脾氣一醒,何精神之不可頓倍也?(程郊倩)

凡病微者可祛,盛者難救。故治病當視其微盛,以別其安危,毋徒泛視而輕斷也。微者血氣未損,第邪擾動於內,故一伐邪而正氣自復,病亦易祛;盛者血氣先衰,邪氣內熾,將扶正歟?適以助邪而正不能扶;將伐邪歟?適以損正而邪不可伐。邪日盛而正日衰,如之何其可救也?(余午亭)

論病不易,論證尤難,而證中論證,難之又難也。凡有病必有證,有證必有論,論清則證明,證明則病易療,非可以模稜兩端,取效於疑似之間也。如心痛、腰空、脊強、寒熱、逆氣、內結諸證,認病不的,愈治癒深。夫心痛之病,始究胃氣,繼責心包血少,養血不應,理氣不效,不知陰維為病,苦心痛也。腰空之病,悉認腎虛,及至補腎,亦不應手,不知帶脈為病,腰溶溶如坐水中也。脊強之病,均認太陽,非寒即濕,散寒驅濕,漠不相關,不知督脈為病,脊強反折也。寒熱之病,外感認作少陽,內傷認作少陰,和解不瘥,滋降不痊,不知陽維為病,苦寒熱也。逆氣之病,有平肝泄肺者,有理氣降氣者,用俱不驗,不知沖脈為病,氣逆里急也。

內結之病,有不知名狀者,有不知治療者,不知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也。(《醫學階梯》)

內傷久病,必轉病而後陽氣活動,脈弦轉瘧方愈,脈緩轉痢方愈,肺脈不足,轉傷風、咳嗽方愈。寒熱似瘧,是少陽經陽氣通也;紅白似痢,是陽明經陽氣通也;傷風、咳嗽,是太陽經陽氣通也。陽氣通則病自退。(查了吾)

凡診病,不問三常,不知比類,不察神志,不遵聖訓,故犯無忌,醫之過也。

○凡醫不能察識營衛受病淺深,虛實寒熱,先後之變,白首有如童稚,不足數也。(《醫門法律》)

治法[編輯]

經義

古之治病,惟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藥治其內,針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往古人居禽獸之間,動作以避寒,陰居以避暑,內無眷慕之累,外無伸宦之形。此恬 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藥不能治其內,針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已。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草 之枝。暮世之治病,則不然,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不審逆從,病形已成,乃欲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

○治病必求其本。先病而後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後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寒者,治其本。先熱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熱者,治其本。先病而後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先中滿而後生心煩者,治其本。大小不利,治其標;大小利,治其本。先大小不利而後生病者,治其本。病反其本,中標之病;治反其本,中標之方。言標與本,易而勿損。察本與標,氣可令調。

○從內之外者,調其內;從外之內者,治其外;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

○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攻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散者收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劫之,開之發之,適事為故。

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寒因熱用,熱因寒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

○病之始起也,可刺而已;其盛可待衰而已。因其輕而揚之,因其重而減之,因其衰而彰之。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於內。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其剽悍者,按而收之。其實者,散而瀉之。血實宜決之,氣虛宜掣引之。

○開鬼門,潔淨府,除陳 ,倒倉廩。

○風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辛散之。熱淫於內,治以咸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苦發之。濕淫於內,治以苦熱,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滲之。火淫於內,治以咸冷,佐以苦辛,以酸收之,以苦發之。燥淫於內,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苦下之。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咸瀉之,以辛潤之,以苦堅之。(《素問》)

形氣不足,病氣有餘,是邪氣勝也,急瀉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則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血氣皆盡,五臟空虛,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

形氣有餘,病氣有餘,此陰陽俱有餘也,急瀉其邪,調其虛實。故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靈樞》)

無妄之疾,勿藥有喜。(《易經》)

瘍醫,掌腫瘍、潰瘍、金瘍、折瘍之祝藥刮殺之齊。(《周禮》)

去病務於盡。(《左傳》)

陽氣不足,陰氣有餘,當先補其陽,而後瀉其陰。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當先補其陰,而後瀉其陽。營衛通行,此其要也。(《難經》)

哲言

醫王能治一切病,不能治命盡之人。(《楞嚴經》)

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當自生者,越人能使起耳。(《史記》)

上工治未病,何也?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中工不曉相傳,見肝之病,不解實脾,惟治肝也。(《金匱要略》)

一人之身,一國之象也。胸腹之位,猶宮室也;四肢之別,猶郊境也;骨節之分,猶百官也;神,猶君也;血,猶臣也;氣猶民也。知治身,則能治國矣。夫愛其民,所以安其國,惜其氣,所以全其身。是以聖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醫之於無事之前,不追於既逝之後。然後真一存焉,三一守焉,百病卻焉,年壽延焉。(抱朴子)

古之神聖之醫,能療人之心,預使不致於有疾。今之醫者,惟知療人之疾,而不知療人之心,是猶舍本求末,不澄其源,而塞其流,欲求疾愈,不亦愚乎?( 仙)

良醫治病,必先求其得病之因。虛邪當治其母,實邪當治其子,微邪當治其所勝,賊邪當治其所不勝,正邪當治其本經。雜受病邪者,非止一端,察其雜合之輕重,視其標本之緩急,以為施治之先後。(《局方發揮》)

治病有八要∶一曰虛,五虛是也;二曰實,五實是也;三曰冷臟腑,素有積冷是也;四曰熱臟腑,素有積熱是也;五曰邪,非臟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曰內,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內也。審此八要,參以脈候病機,庶幾無誤。(商輅)

治病分初、中、末三法。初治之道,法當猛峻,緣病得之新暴,當以猛峻之藥,急驅去之,不使病邪久居身中為害也;中治之道,法當寬猛相濟,為得病之非新非久,當以緩疾得中,養正去邪,相濟而兼治之;末治之道,法當寬緩廣服,平善無毒,培養血氣,俾其邪自去。

○治法有五∶一曰和,假令小熱之病,當以涼藥和之;和之不已,次用取,為熱勢稍大,當以寒藥取之;取之不已,次用從,為熱勢既甚,當以溫藥從之,或寒因熱用;從之不已,又用折,為病勢極甚,當以逆制之;逆制不已,當以下奪之;下奪不已,又用屬,為求其屬以衰之,緣熱邪深陷骨髓,無法可出,針藥所不能及,故求其屬以衰之。

求屬之法,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也。

○高者抑之,非高者故當抑也,以其本下,而失之太高,故抑之而使下。

若本高,何抑之有?下者舉之,非下者故當舉也,以其本高,而失之太下,故舉之而使高。若本下,何舉之有?

(《此事難知》)

《經》雲∶治病必求其本。故舉其略曰∶死以生為本,欲救其死,勿傷其生;邪正為本,欲攻其邪,必顧其正;陰以陽為本,陽存則生,陽盡則死;靜以動為本,有動則活,無動則止;血以氣為本,氣來則行,氣去則凝;證以脈為本,脈吉則吉,脈凶則凶;先者後之本,從此來者,須從此去;急者緩之本,孰急可憂,孰緩無慮;內者外之本,外實者何傷?中敗者堪畏;下者上之本,滋苗者先固其根,伐下者必枯其上;虛者實之本,有餘者拔之無難,不足者攻之何忍?真者假之本,淺陋者只知見在,精妙者疑似獨明。總之求本之道無他,勿傷其生而已。

○按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二句,為病治之大綱。其辭似顯,其義甚微,最當詳辨。而辨之有最難者,何也?蓋實言邪氣實,宜瀉也;虛言正氣虛,宜補也。凡邪正相搏而為病,則邪實正虛皆可言也。故主瀉者,則曰邪盛則實,實當瀉也;主補者,則曰精奪則虛,虛當補也。各執一句,茫無確見,藉口文飾,孰得言非!是以至精之訓,反釀莫大之害,不知理之所在,有必不可移易者,余請析此為四∶曰孰緩、孰急、其有、其無也。所謂緩急者,察虛實之緩急也。無虛者急在邪氣,去之不速,留則生變也;多虛者急在正氣,培之不早,臨期無濟也;微實微虛者,但治其實,可一掃而除也;甚實甚虛者,所畏在虛,但固守根本,則邪無不退也;二虛一實者,兼治其實,開其一面也;二實一虛者,兼治其虛,防生不測也。總之,實而誤補,固必增邪,猶可解救,其禍小;虛而誤攻,真氣忽去,莫可挽回,其禍大。此虛實之緩急,不可不察也,所謂有無者,察邪氣之有無也。凡風、寒、暑、濕、燥、火,皆能為邪,邪之在表、在里、在腑、在髒,必有所居,求得其本,則直取之,此所謂有,有則邪之實也;若無六氣之邪,而病出三陰,則惟情慾以傷內,勞倦以傷外,非邪似邪,非實似實,此所謂無,無則病在元氣也。不明虛實有無之義,必至以逆為從,以標作本,絕人長命,可不慎哉!(《類經》)

治病之則,當知邪正,當權重輕。凡治實者,譬如耘禾。禾中生稗,禾之賊也,有一去一,有二去二,耘之善者也。若有一去二,傷一禾矣;有二去四,傷二禾矣;若識禾不的,俱認為稗,而計圖盡之,則無禾矣。

此用攻之法,貴乎察得其真,不可過也。凡治虛者,譬之給餉,一人一升,十人一斗,日餉足矣。若百人一斗,千人一斛,而三軍之眾,又豈擔石之糧所能活哉?一餉不繼,將並前餉棄之,況於從中克減乎?此用補之法,貴乎輕重有而也。

○凡臨證治病,不必論其有虛證、無虛證,但無實證可據而為病者,盒飯兼補,以調營衛精血之氣。亦不必論其有火證、無火證,但無熱證可據而為病者,盒飯兼溫,以培命門脾胃之氣。

○用補之法,貴乎先輕後重,務在成功;用攻之法,必須先緩後急,及病則已。

○時醫治病,但知察標,不知察本。但見其所急在病,而全不知所急在命。此其孰可緩也?孰當急也?孰為今日之當急?孰為明日之更當急也。

○溫中即所以散邪,強主即所以逐寇。

○欲表散者,須遠酸寒;欲降下者,勿兼升散。陽旺者當知忌溫,陽衰者沉寒毋犯,上實者忌升,下實者忌秘,上虛者忌降,下虛者忌泄,諸動者再動即散,諸靜者再靜即滅。甘勿施於中滿,苦勿施於假熱,辛勿施於熱躁,咸勿施於傷血,酸木最能克土,脾氣虛者少設。

○用藥處方,有反佐之道者,此軒岐之法旨,治病之微權。後世醫家,每多假藉以亂經常,不惟悖理於前,抑且遺害於後。觀《內經》之論治,曰∶奇之不去則偶之,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也。此其義,蓋言病有微甚,亦有真假,先從正治,正治不愈,然後反佐取之,此不得不然而然也。又曰∶微者逆之,甚者從之,逆者正治,從者反治。此謂以寒治熱,以熱治寒,逆其病者,謂之正治;以寒治寒,以熱治熱,從其病者,謂之反治。如以熱治寒,而寒拒熱,則反佐以寒而入之;以寒治熱,而熱拒寒,則反佐以熱而入之,是皆反佐之義,亦不得不然而然也。又曰∶熱因寒用者,如大寒內結,當治以熱,然寒甚格熱,藥不得入,則以熱藥冷服,下嗌之後,冷體既消,熱性便發,情且不違,而致大益。寒因熱用者,如大熱在中,以寒攻治則不入,以熱攻治則病增,乃以寒藥熱服,入腹之後,熱氣既消,寒性遂行,情且協和,而病以滅,此皆反佐之義也。外如仲景治少陰之利,初用白通湯,正治也;繼因有煩,而用白通加豬膽汁湯,反佐也。其治霍亂吐利脈微欲絕者,初用四逆湯,正治也;繼因汗出小煩,而用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反佐也。若今之所謂反佐者則不然,觀丹溪之治,吞酸以黃連為君,而以吳萸佐之;治心腹痛倍加山梔,而以乾薑佐之。夫既謂其熱,寒之可也,何以復用乾薑、茱萸?既謂其寒,熱之可也,何以復用黃連、梔子?自相矛盾,能無誤乎?夫反佐之法,病治之權也。

經者日用之經常,權者制宜之權變,必於正經之外,方用權宜,豈隨病處方,即宜用乎?然則何者宜反,何者不宜反?蓋正治不效者宜反也,病能格藥者宜反也,火極似水者宜反也,寒極反熱者宜反也。真以應真,假以應假。設無格拒假證,自當正治,何以反為?不當權而權,則悖理反常;不當反而反,則攻邪失正。烏可混耶?

(張景岳)

夫病有宜湯者,宜丸者,宜散者,宜下者,宜吐者,宜汗者,宜灸者,宜針者,宜補者,宜按摩者,宜導引者,宜蒸熨者,宜暖洗者,宜悅愉者,宜和緩者,宜水者,宜火者,種種之法,若非良善精博,難為取愈。

庸下淺識亂,投湯丸,汗、下、補、吐,動使交錯,輕者令重,重者令死。且湯可以滌盪臟腑開通經路,調品陰陽,祛分邪惡,潤澤枯朽,悅養皮膚,養氣力,助困竭。丸可以逐風冷,破堅症,消積聚,進飲食,舒營衛,開關竅。散者能祛風邪暑濕之氣,擄寒濕混濁之毒,發散四肢之壅滯,除剪五臟之結伏,開陽和胃,行脈通經。

下則疏豁開塞。補則益助虛乏。灸則起陰通陽。針則行營引衛。導引則可以逐客邪於關節。按摩則可以驅浮淫於肌肉。蒸熨辟冷,暖洗生陽,悅愉爽神,和緩安氣。若實而不下,則心腹脹滿,煩亂鼓腫;若虛而不補,則氣血消散,肌肉耗亡,精神脫失,意志昏迷。可汗而不汗,則毛孔閉塞,悶絕而終;合吐而不吐,則結胸上喘,水食不入;當灸而不灸,則冷氣重凝,陰毒內聚,厥氣上沖,分隧不散;當針而不針,則營衛不行,經絡不利;宜導引而不導引,則邪侵關節,固結難通;宜按摩而不按摩,則淫隨肌肉,久留不消;宜蒸熨而不蒸熨,則冷氣潛伏,漸成痹厥;宜暖洗而不暖洗,則陽氣不行,陰邪相害;不當下而下,則開陽盪胃,洞泄不禁;不當汗而汗,則肌肉消絕,津液枯耗;不當吐而吐,則心神煩亂,臟腑奔沖;不當灸而灸,則重傷經絡,內蓄痰毒,反害中和;不當針而針,則氣血散失,機關細縮;不當導引而導引,則真氣勞敗,邪氣妄行;不當按摩而按摩,則肌肉 脹,筋骨舒張;不當蒸熨而蒸熨,則陽氣偏行,陰氣內聚;不當暖洗而暖洗,則湯灼皮膚,熱生肌肉;不當悅愉而悅愉,則神失氣消,精神不快;不當和緩而緩,則氣停意折,健忘傷志。大凡治療,要合其宜。脈狀病候,少陳於後∶凡脈不緊數,則勿發汗;脈不疾數,不可以下;心胸不閉,尺脈微弱,不可以吐;關節不急,營衛不壅,不可以針;陰氣不盛,陽氣不衰勿灸;內無客邪,勿導引;外無淫氣,勿按摩;皮膚不痹,勿蒸熨;肌肉不寒,勿暖洗;神不凝迷,勿悅愉;氣不奔急,勿和緩。順此者生,逆此者死。(《中藏經》)

《經》雲∶識中標,只助本。治千人,無一損。如脾土虛者,溫暖以益火之原;肝木虛者,濡潤以壯水之主;肺金虛者,甘緩以培土之基;心火虛者,酸收以滋木之宰;腎水虛者,辛潤以保金之宗。此治虛之本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此治實之本也。金為火制,瀉心在保肺之先;木受金戕,平肺在補肝之先;土當木賊,損肝在扶脾之先;水被土乘,清脾在滋腎之先;火承水制,抑腎在養心之先。此治邪之本也。

○病屬於虛,治宜以緩。虛者精氣奪也,蓋病已沉痼,治須次第,故治虛無速法,亦無奇法,如家貧年久,室內空虛,非旦夕間事也。病屬於實,治宜以急。實者邪氣勝也,蓋邪不速逐,為害滋蔓,故治實無緩法,多有奇法,如寇盜在家,當開門急逐即安。此病機緩急之法也。

○要知平人而至於病,必由於水火二家先病也;病至於大,必由於水火二道病極也;大至於危,必由於水火二氣將脫也。故小病或由於氣血之偏,而大病必由於水火之害。舍氣血以治小病,舍水火以治大病,真猶緣木求魚,其可得乎?(《馮氏錦囊》)

凡治病惟發表不遠熱,非發表則必遠熱矣;惟攻里不遠寒,非攻里則必遠寒矣。不當遠而遠,當遠而不遠,其害不可勝言。

○今人外感病兼內傷者居多,用藥全要分別。如七分外感,三分內傷,則治外感藥中,宜用緩劑、小劑及姜、棗和中為引,庶無大動正氣、汗血等累。若七分內傷,三分外感,則用藥全以內傷為主。蓋內傷之人,才有些微外感,實時發病,不似壯盛之人,必所感深重,其病乃發也。

○凡治陰病,得以轉陽,則不藥自愈。縱不愈,用陰分藥一劑,或四物二連湯,或六味地黃湯,以劑其偏,則無不愈。

○蓄魚千頭者,必置介類於池中,否則其魚乘雷雨而冉冉騰散。蓋魚雖潛物,而性樂於動,以介類沉伏之物,而引魚之潛伏不動,同氣相求,理通元奧。故治真陽之飛越,不以黿鱉之類引之下伏,不能也。(喻嘉言)

《舊唐書·談賓錄》雲∶病之用藥,有正相當者,只須單用一味,直攻其病,藥力既純,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別脈,莫識病源,惟以臆度,多用藥味,譬之於獵,未知兔所,多發人馬,空地遮圍,冀其偶獲,如此療病,不亦疏乎!

假令一藥偶然當病,復共他味相和,彼此牽制,氣勢不行,所以難瘥。(《知新錄》)

治病先去病根,然後可用收澀。浣衣須去垢膩,然後可加粉飾。(朱丹溪)

益火之原,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

○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王太僕)

先救人,後治病。醫當醫人,不當醫病。

○治感證,始終以存津液為第一義。

○推陳可以致新,致新可以推陳。

○內傷之新,補之當早;外感之新,散之戒重。內傷之久,補之當峻、當速;外感之久,散之不可峻、不可速。

○有內傷似外感者,此火不可發散,發散則亡陰;不可以霜雪壓之,壓之則滅火。蓋非水無以救火,非有根之水,不足以救離根之火。

○何謂虛實?有陰虛,有陽虛,有先天之陰陽虛。何謂陰虛?血虛也。何謂陽虛?

氣虛也。血虛者補其血,四物湯之類是也;氣虛者補其氣,補中益氣湯之類是也。先天之陰虛者,六味、左歸之類是也;先天之陽虛者,八味、右歸之類是也。有攻伐太過之陽虛者,如用寒涼,而致陽遏不升,當以參、術、黃 溫之,甚者姜、桂以助之,又甚者八味、右歸從其原以救之。有攻伐太過之陰虛者,如用發散,而致津液乾枯,當以歸、芍、熟地滋之,枸杞、龜鹿兩膠粘膩之物以填之是也。(《己任編》)

凡診脈左右俱病者,治在右,以天地之氣自右行左耳;上下俱病者,治在下,以萬物之氣自下行上耳。

故心肺俱病,治在膻中;肝脾俱病,治在胃;兩腎俱病者,治在右腎,此重在右也。心肝俱病,治在肝;肝腎俱病,治在腎;心腎俱病,亦治在腎;脾肺俱病,治在脾;脾腎俱病,治在腎;肺腎俱病,亦治在腎,此重在下也。又肺與左腎俱病,治在左腎;心與右腎俱病,治在右腎,亦重下也。肺與肝俱病,治在肺;腎與脾俱病,治在脾;亦重右也。或曰心脾俱病,治火補土,何反言之?然。治火補土,乃治足少陰,亦上病治下也。若治手少陰,則不能補脾,且將克肺,故心脾俱病,治土除濕,心邪自旺,脾土亦燥,二髒俱理。所以治下可以理上,治右可以理左,均為本治,其標治不與此並論焉。(魏荔彤)

若夫土者從火寄生,即當隨火而補,然有至妙之理。陽明胃土,隨少陰心火而生,故補胃土者,當補心火,而歸脾一方,又從火之外家而補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陰脾土,隨少陽相火而生,故補脾土者,當補相火,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濟而蒸腐之也。

○今之言補肺者,人參、黃 ;清肺者,黃芩、麥冬;斂肺者五味、訶子;瀉肺者葶藶、枳殼。病之輕者,豈無一效!若本原虧損,毫不相干。蓋肺金之氣,夜臥則歸藏於腎水之中,丹家謂之母藏子宮,子隱母胎。肺名嬌髒,畏熱畏寒,腎中有火,則金畏火刑而不敢歸;腎中無火,則水冷金寒而不敢歸。或為喘脹,為咳噦,為不寐,為不食,如喪家之狗。斯時也,欲補土母以益子,則喘脹愈甚;若清之、瀉之,則肺氣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斂者,僅似有理,然不得其門,從何而入?《仁齋直指》雲∶肺出氣也,腎納氣也;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本。凡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毋徒從事於肺,或壯水之主,或益火之原,火向水中生矣。

○咳血發熱,未必成瘵,服四物、知柏之藥不已,則瘵成矣;胸滿膨脹,悒悒不快,未必成脹,服山楂、神曲之藥不已,則脹成矣;面浮 腫,小便閉澀,未必成水,服滲利之藥不已,則水成矣;氣滯膈塞,未必成噎,服青皮、枳殼之藥不已,則噎成矣。(趙養葵)

人知補之為補,而不知瀉之為補;知瀉之為瀉,而不知補之為瀉。故補血以益營,非順氣則血凝;補氣以助衛,非活血則氣滯。(《醫學入門》)

治虛邪者,當先顧正氣,正氣存則不致於害。且補中自有攻意,蓋補陰即所以攻熱,補陽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氣復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氣竭而命不傾者。

○東方之木,無虛不可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不可瀉,瀉肝即所以瀉腎。故曰肝腎同治。腎應北方癸水,於卦為坎,於象為龍,龍潛海底,龍起而火隨之;肝應東方乙木,於卦為震,於象為雷,雷藏澤中,雷起而火隨之。故曰乙癸同源。(李士材)

乙癸同源說,究不得其理之所以然。肝者巽木,腎者坎水;河圖二七同宮,洛書二七相連,此水木所以同根,故二火亦同根也。人知水能生木,不知木亦能生水,同氣相求。以五行驗之∶甲木生在亥,此以陽水生陽木;癸水生在卯,此以陰木生陰水,其理固昭然矣。更以人身驗之∶酸者木之味也,言酸思酸,則齒齪而津液即生,木之生水,其感召有甚神速者,故水固所以生木,補木亦所以生水。六味丸補腎之劑,而用山茱萸以補肝,其理微矣!觀乙癸之同源,醫家其可輕言伐木、平肝乎?(《河洛精蘊》)

肝之治有數種∶水衰而木無以生者,用地黃丸,乙癸同源是也;土衰而木無以植者,用參苓白朮散,緩肝培土是也;本經血虛有火者,用逍遙散清火;血虛無火者,用歸脾湯養陽。至於補火之法,亦下同乎腎;而瀉火之治,則上類乎心。左金丸獨用黃連為君,從實則瀉子之法,以直折其上炎之勢;吳茱萸從類相求,引熱下行,並以辛溫開其鬱結,懲其杆格,故以為佐。然必木氣實,而土不虛者,庶可相宜。(胡天錫)

《內經》∶濁氣在上,則生 脹;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此四句,乃治上、下二焦緊要之法。故治胸膈脹滿,多用降下藥,如牛膝、茯苓之類;治瀉利日久,多用升上藥,如升麻、柴胡之類,不可不知。(吳篁池)

今之治氣疾,惟知求之脾肺,而不知求之腎,所以鮮效。夫腎間動氣,為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經脈之根,呼吸之門,三焦之原。有因房勞過度,或稟受素弱,腎經不足,氣無管束,遂多郁滯,致生諸病。醫者止知理氣,而氣愈不可理,又以快藥下之,而死者過半矣。復有以為脾虛不能運化之故,而從事補脾,僅可苟延歲月,終不免於死亡。

此不知補腎之過也,宜用破故紙、茴香、胡蘆巴之類主之。

○凡用調氣藥,須兼用和血藥佐之。蓋未有氣滯而血能和者,血不和則氣益滯矣。(王宇泰)

治氣虛有三法∶上氣虛者,升而舉之;下氣虛者,納而歸之;中氣虛者,溫而補之。

○用藥之妙,須從虛着力。一落在實處,再難長進。頭痛醫頭,此醫家之大忌。(周慎齋)

見痰休治痰,見血休治血,無汗莫發汗,有熱莫攻熱,喘生毋耗氣,精遺毋止澀。(王應震)

大熱利小便亦釜底抽薪之義。

○治風藥須兼養血藥,制其燥也;養血藥須兼搜風藥,行其滯也。(《醫方集解》)

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陳良甫)

肥人之身,以火為寶;瘦人之身,以濕為寶。故肥人不任清涼,瘦人不任溫補。

○肝以散為補,心腎以收為補,脾以燥為補,肺以潤為補,腸胃以通為補。古人有以大黃為補劑者,腸胃閉結,氣不行也。(《怡堂散記》)

勿見熱而投涼,勿因咳而理肺。

○九竅不和,皆屬胃病,上下交病,治在中焦。

○凡元氣已傷,而病不愈者,當與甘藥。理陽氣當推建中,顧陰液須投復脈。

○治肝病三法∶辛散以理用,酸泄以體用,甘緩以益用。(葉天士)

凡病傷於情志,治以和肝、開心、醒脾、解郁為主。然須輕藥緩治,漸可向愈。若用重藥,反傷其胃氣矣。

○凡外感病挾食者頗多,當思食為邪裹,散其邪則食自下。若雜消導於發散藥中,胃汁復傷,因而陷閉者多矣。

至若風多挾暑、濕、寒,或挾燥火,或挾惱怒、勞倦、房事,及肝氣、宿瘕、諸血等證,皆外感之病,無有不挾者。所貴隨證制宜,斟酌盡善,庶無差誤。(《吳醫匯講》)

有此形故有此病,病者形為之也。然六邪之中人也,形受之,氣味之藥物能治之。七情之傷人也,亦形受之,而七情之起,則由於心意識,故其為病,有難盡於藥石治者。如《經》言怒可勝思,悲可勝怒之類,以無形治無形,以相剋取相生,自有無窮妙義。予病憂鬱傷神,百藥不效,幸得致身雲路,以喜開憂,而痼病遂瘳,此豈藥石之所能治哉!

○方書言∶治病衰其大半而止,不可過劑,過則反傷正氣。大凡攻病,去其大半,即宜養正而佐以祛邪,正氣充而邪氣自盡。若必欲盡攻其邪,而後補正,將正氣與邪氣俱竭矣。

○凡癰腫結核,世人多視為外科。立齋以為此屬腎水虧損,肝火血燥,法當滋腎水,生肝血,用六味湯治之。其有胸脅等處,大如升斗,或破如菌、如榴,不問大小,俱治以前法。

○又論瘰癘乃肝經血燥,當清肝火,滋腎水,若竟作痰治,多成壞證。(《折肱漫錄》)

凡治病不察五方風氣,服食居處,各不相同,一概施治,藥不中 ,醫之過也。

○凡治病不辨新病邪實,久病正虛,緩急先後失序,而實實虛虛,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醫則[編輯]

經義

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素問》)

醫不三世,不服其藥。(《禮記》)

三折肱知為良醫。(《左傳》)

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論語》)

哲言

九折臂而成醫。(《楚辭》)

不為良相,則為良醫。(範文正)

人之所病病疾多,醫之所病病道少。(扁鵲)

古之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上醫聽聲,中醫察色,下醫診脈;上醫醫未病,中醫醫欲病,下醫醫已病。

○今之醫者,不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伎,始終循舊,省病問疾,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診決九候,曾無仿佛;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欲視死別生,固亦難矣,此皆醫之深戒也。(《千金方》)

夫醫者,非仁愛之士,不可托也;非聰明達理,不可任也;非廉潔明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醫,必選其德能仁恕博愛,其智能宣暢曲解,能知天時運氣之序,能明性命吉凶之數,處虛實之分,定順逆之節,原疾病之輕重,量藥劑之多少,貫微洞幽,不失細小,如此乃謂良醫。(《初學記》)

醫之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致其約。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讀儒書,明《易》理、《素》、《難》、《本草》、《脈經》,而不少略者何?蓋非四書,無以通義理之精微;非《易》,無以知陰陽之消長;非《素問》,無以識病,非《本草》,無以識藥;非《脈經》,無以診候而知寒熱虛實之證。(《醫學集成》)

不知《易》者,不足以言太醫。惟會理之精,故立論之確,即遺之萬世而無弊。彼知醫不知《易》者,拘方之學,一隅之見也。以小道視醫,以卜筮視《易》,亦蠡之測,豹之窺也,惡足以語此。(《醫旨緒餘》)

儒家有堯舜,醫家有軒岐也。儒家有孔子,醫家有仲景也。堯舜之道,非孔子而不傳;軒岐之道,非仲景而莫顯。世未有不讀孔子書而稱儒者,多有不讀仲景書而稱醫者。(程郊倩)

倉公神醫,乃生五女而不生男。其師公乘陽慶,亦年七十餘無子,醫乃無種子之術。(李濂《醫史》)

醫家切須自養精神,專心道業,勿涉一毫外務。蓋醫者意也,審脈、辨證、處方,全賴以意為主,倘精神不足,則厭煩苟率,而艱於深心用意矣。

○孫思邈之祝醫者曰∶行欲方而智欲圓,心欲小而膽欲大。嗟乎!醫之神良盡於此矣。宅心醇謹,舉動安和,忌心勿起,貪念罔生,毋忽貧賤,毋憚疲勞,檢醫典而精求,對疾苦而悲憫,如是者謂之行方。稟賦有濃薄,年歲有老少,身形有肥瘦,性情有緩急,境地有貴賤,風氣有柔強,天時有寒熱,晝夜有重輕,受病有新久,運氣有太過不及,知常知變,能神能明,如是者謂之智圓。望、聞、問、切宜詳,補、瀉、寒、溫須辨,當思人命至重,冥報難逃,如是者謂之心小。補即補而瀉即瀉,熱斯熱而寒斯寒,抵當、承氣,時用回春,姜附、理中,恆投起死,如是者謂之膽大。四者似分而實合也。(《馮氏錦囊》)

醫者根據也,有身者所倚賴以生全者也。想者由心識中想像前境,施設種種名、種種言者也。故將生全有身者,當想定人身平常境界,及不平常境界而為治也。又雲∶醫者意也,而意之所變為想,以意想平治其不平常,則平常境界,醫所當想者矣,故作醫想。(盧不遠)

館師無坐板氣,地師無流藝氣,禪師無杖拂氣,鍊師無丹汞氣,醫師無方術氣,方是白描畫手,本分師家。

○醫有膏、粱、藜、藿之不同,原其傳派多門,趨向不類,難與並為優劣。擅膏粱之術者,專一附桂名世;得藜藿之情者,無非枳橘見長。第膏粱之治多難愈,以其奉養柔脆,痰涎膠固乎上,精神凋喪乎下,即有客邪,非參無以助諸藥之力;藜藿之患都易除,以其體質堅韌,表邪可以恣發,里邪可以峻攻,縱有勞傷,一術足以資百補之功。(張路玉)

醫不貴於能愈病,而貴於能愈難病;病不貴於能延醫,而貴於能延真醫。夫天下事,我能之,人亦能之,非難事也;天下病,我能愈之,人亦能愈之,非難病也。惟其事之難也,斯非常人之所能知;病之難也,斯非常醫之所能療。故必有非常之人,而後可為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醫,而後可療非常之病。第以醫之高下,殊有相懸。譬之升高者,上一層有一層之見,而下一層者,不得而知之;行遠者,進一步有一步之聞,而近一步者,不得而知之。是以錯節盤根,必求利器。陽春白雪,和者為誰?

○病家之要,難在擇醫,然而擇醫非難也,而難於任醫。任醫非難也,而難於臨事不惑,確有主持,而不致朱紫混淆者之為更難也。倘不知此,而偏聽浮議,廣簇醫,則騏驥不多得,何非冀北駑群?帷幄有神籌,幾見圮橋傑豎?危急之際,奚堪庸妄之誤投?疑似之秋,豈可紛紜之錯亂?一着之謬,此生付之矣。以故議多者無成,醫多者必敗。多何以敗也?君子不多也。欲辨其多,誠非易也;然而尤有不易者,則正在知醫一節耳。夫任醫如任將,皆安危之所關,察之之方,豈無其道?第欲以慎重與否觀其仁,而怯懦者實似之;穎悟與否觀其智,而狡詐者實似之;果敢與否觀其勇,而孟浪者實似之;淺深與否觀其博,而強辯者實似之。執拗者若有定見,誇大者若有奇謀。熟讀幾篇,便見滔滔不竭;道聞數語,何非鑿鑿有憑?不反者,臨涯已晚;自是者,到老無能。執兩端者,冀自然之天功;廢四診者,猶瞑行之瞎馬。

得穩當之名者,有耽擱之誤;昧經權之妙者,無格致之明。有曰專門,決非通達;不明理性,何謂聖神?又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者,誠接物之要道,其於醫也則不可;謂人己氣血之難符,三人有疑,從二同者,為決斷之妙方,其於醫也亦不可;謂愚、智、寡、多之非類必也。小、大、方、圓全其才,神、聖、工、巧全其用,能會精神於相與之際,燭幽隱於元冥之間者,斯足謂之真醫,而可以當性命之任矣。

○明哲二字,為見機自保也。

夫醫患不明,明則治病何難哉?而所患者,在人情耳!人事之變,莫可名狀。如我有獨見,豈彼所知?使彼果知,何藉於我?每有病臨危劇,尚執淺見,從旁指示,某可用某不可用,重之雲太過,輕之言不及,一不合意,必有後言,是當見機之一也。有雜用不專,主見不定,藥已相投,渠不知覺,忽惑人言,舍此慕彼;凡後至者,欲顯己長,必談前短,及其致敗,反以嫁讒,是當見機之二也。有病入膏肓,勢必難療,憐其苦求,勉為舉手,當此之際,使非破格出奇,何以濟急?倘出奇無功,徒駭人目,事後必招浮議,是當見機之三也。或有是非之場,爭競之所,利害所居,恐涉其患,是當見機之四也。有輕醫重巫,可無可有,徒用醫名,以盡人事;尚有村鄙之夫,不以彼病為懇,反云為我作興,吁!誠可哂也,是當見機之五也。有議論繁雜者,有親識要功者,有內情不協者,有任性反覆者,皆醫中所最忌,是當見機之六也。凡此六者,俱當默識,而惟於縉紳之間,尤當加意。蓋恐其不以為功,而反以為罪,何從辨哉?

雖曰∶吾盡吾心,非不好生。然勢有不我由者,不得不見機進止,明哲自保,不可少也。(張景岳)

一醫醫不學無術之病。醫以生人,亦以殺人;惟學則能生人,不學則適足以殺人。蓋不學則無以廣其識,不學則無以明其理,不學則不能得其精,不學則不能通其權達其變,不學則不能正其訛、去其弊,如是則冒昧從事,其不至殺人也幾希矣!或曰∶醫必有傳,或傳之於師,或傳之於祖若父,皆學也。抑知恃此以為學,其去學也遠矣!彼僅恃其傾耳聽受之逸,必不復有心思研究之勞。且既守其一成不易之規,則必昧乎神明變化之理。一若歷代諸賢聖,皆不如其師、其祖、若父之足信從也。一若歷代賢聖垂訓之書,皆不如其師、其祖、若父之口語為足憑也。故善學人,無論有傳無傳,總非求得乎古昔聖賢之理不可也。自《靈》、《素》而下,以及於近代諸書,無不細心探討,識高理透,眼快心靈,凡遇一病,必認得真,拿得定,不為邪說所惑,不為假象所欺,得心應手,起死回生。以此言學,則真學也。學真而術自神矣,豈僅僅得之聽受之間,守其一成之規者,遂得謂之學哉?若僅恃此以為學,則必得其偏而失其全,得其淺而失其深,得其皮毛而失其神髓,得其俗套而失其真詮,及其臨證施治,非隔靴搔癢,即傍皮切血;非畫餅充飢,即鴆酒解渴,此術之不精,由學之不足也。此不學無術之病,所宜急醫者也。

○一醫醫脈證罔辨之病。凡醫人用藥,須先認證,認證須先審脈。審脈明,斯認證真;認證真,斯用藥當。凡有一證,即有一證之寒、熱、虛、實。苟不有以辨之,其能不倒行而逆施乎?惟是證之重者,大寒偏似熱,大熱偏似寒,大虛偏似實,大實偏似虛,若僅就其似者而藥之,殺人在反掌間也。然則於何辨之?即於脈辨之,如傷寒脈浮而緊數,按之有力者,知其證為陽邪在表也;若沉而急數,重按有力者,知其證為陽邪入里也。又如沉而且遲細而且軟者,知其證為純陰無陽也;若浮大滿指,按之如絲者,知其證為陰極似陽也。諸如此類,宜細心辨別,斯臨證無騎牆之見,用藥無相左之虞。其奈近日醫家,絕不言此,但曰某藥可治某病,某病當用其方,至問其病之為寒、為熱、為虛、為實乎?則茫然罔辨也。即或辨之,又往往以虛為實,以寒為熱,是又甚於不能辨者也。其不能辨證者,由於不能辨脈也,醫嘗告人曰∶脈作不得准。更有何者可作準乎?從來證之疑似難決者,須於脈決之,雖昔賢亦有從脈不從證,從證不從脈之論。抑知所謂不從者,正深於從也。如沉細遲澀,乃陰寒脈也,而其證卻煩躁作渴、面赤身熱,若以為熱證而清之,則斃矣;惟補之溫之,不從其假熱之證,正從其真寒之證,而非真謂證有不必從者也。又如狂躁力雄,逾垣上屋,此火熱證也,而其脈卻伏入骨,若以此為陰脈,而溫之則危矣;惟清之、下之,不從其陰寒伏之脈,正從其熱極反伏之脈,而非真謂脈有不可從者也。總之,從其真不從其假,不從者其外貌,從者其神髓。醫家苟不辨此,未有不顛倒錯亂。一劑之誤,命即隨之。此脈證罔辨之病,所宜急醫者也。

○一醫醫輕忽人命之病。諺雲∶醫家有割股之心。安得有輕忽人命者哉?然觀於今,而嘆其言之不驗也。

或者古昔之言,而於今不符也。今時之醫,不惟無割股之心,若並無援手之意。病家殷勤延醫,希冀醫能療疾以安生,而醫人若漠不相關,守定故智,以緩不切膚之藥,期藥之得效,病之得生。迨緩藥漸死,又絕無引咎之心,絕無愧悔之意,絕無矜憐之情,其殘忍慘刻,不較之屠人而尤加烈哉?推其故,皆原於傳受之訛耳!聞名醫之傳人,曰藥性毋濃,藥數毋重,氣薄劑輕,庶易於解手為之徒者,謹遵名醫妙訣,謂病重切不可為人擔利害,仍留原病還他。嗟嗟!延醫用藥,原為去病,若仍留病,何貴乎醫?既留病則必不能留命。若留一輕病,必漸加重;若留一重病,必漸至死。還他者,聽其從容自死之謂也。所以愈遵輕藥易解之師傳,共安於留病還人之習向,一任急來,我惟緩受,往往有可生之機,必不用切當之藥以相救,只恐失一己之名與利遂罔顧人之死與生。此輕忽人命之病,所宜急醫者也。

○一醫醫遵守時套之病。天下事莫便於套,亦莫害於套。醫而涉套,則至便而尤至害者也。時套之學也至易,不必費心思之勞,不必多研究之苦,不煩按脈、切理,不待讀書講求,不待深究藥性,詳察病情,只學一二最易入俗之語。凡視一病,便雲是火。或病患自以為虛,則雲雖虛卻不可補。或雲∶只宜平補,不可過補。或雲∶只宜清補兼施,不可溫補。只此數語,便足投病患之機,動旁人之聽矣!而於藥,則單擇輕飄飄無力者三十餘種,凡治一病,無論寒熱虛實,男婦老幼,及輕淺危篤者,悉以此投之。正如戴寬大之帽,不必各合人頭;又如嚼屠門之肉,何須真充人腹?至若參、 、歸、術等項,稍有益於元氣者,概行刪去不用,誠恐味濃之藥,一有不當,即顯弊端,招人指責。不若輕清之味,雖不見功亦不見其害,而孰知其大害存焉。邪熾不能為之攻,正衰不能為之輔,由是病患命登鬼錄,而醫人則病入膏肓矣。此遵守時套之病,所宜急醫者也。

○一醫醫藥似對證之病。甚哉!似之一字,為害匪輕也。孔子曰∶惡似而非者,不惡其非。而惡其似而非,良有以也。夫醫之權衡,在於用藥;藥之妙用,期於對證。無如今之所謂對證者,正其不對證者也,何也?徒得其似故也。如發熱,則用柴胡、黃芩之類似也,至其熱之為外感乎?為內傷乎?為陰虛乎?為中寒乎?不問也,但曰此退熱對證之藥也。

如頭痛,則用川芎、 本之類似也,至其痛之為風寒乎?為血虛乎?為虛陽貫頂乎?陰證頭痛如破乎?不問也,但曰此止痛對證之藥也。如腹脹,則用枳殼、濃朴之類似也,至其脹之為食滯乎?為脾虛乎?為寒凝氣結乎?

陰水成鼓乎?不問也,但曰此寬脹對證之藥也。又如口渴,則用麥冬、花粉之類似也,至其渴之為實熱乎?為虛炎乎?為陽邪入胃乎?陰邪入腎乎?抑氣虛無津,腎虛水不上升乎?不問也,但曰此治渴對證之藥也。如此之類,不勝枚舉。豈知古人用藥中多變化,有似乎不對證而實對證者,不僅在形似之間也。有如上病下取,下病上取者,若用上藥治上,下藥治下,則似而非矣。又有從陽治陰,從陰治陽者,若以陽藥治陽,陰藥治陰,則似而非矣。又有通因通用,塞因塞用者,若以通藥治塞,塞藥治通,則又似而非矣。無如業醫者,不求其真,但求其似,以真者人不知,似者人易曉。故一得其似,而醫人遂自負其明,病患遂深信其是,旁人無由見其誤,他醫亦莫得指其失。此似之一字,易於欺人,易於惑世,易於入俗,易於盜名。詎知其藥與病全無涉者,此一似也;藥與病正相反者,此一似也;藥不能去病,而反增病者,此一似也;藥期以救命,而適以送命者,此一似也。似之為害,可勝言哉!此藥似對證之病,所宜急醫者也。

○一醫醫曲順人情之病。醫有為病患所喜近,為旁人所稱揚,為群醫所款洽,而實為醫人之大病者,曲順人情是也。病患何嘗知醫?遇病輒疑是風、是火;病患安知藥性,對醫自謂宜散、宜清。醫人慾得病患之歡心,不必果是,而亦以為是;未必相宜,而亦以為宜。

其曲順病患之情有然也。或旁有親友探問者,每每自負知醫,往往欲出己見,而醫人遂極口贊其高明,未舉方先謙恭請教,既舉方又根據命增刪,其曲順旁人之情有然也。近醫以隨波逐浪為良法,以同流合污為趨時。不求病家有實效,只願眾醫無閒言。其曲順醫人之情又有然也。夫其所以曲順病患之情、旁人之情、醫人之情者,何也?蓋醫人意欲取資於病患,苟拂其情,則病患必謂是堅持獨見,不通商量,由是推而遠之矣;醫人慾藉吹噓於旁人,苟拂其情,則旁人皆議為偏執驕傲,不肯虛心,不復為之薦舉矣;醫人更欲互相標榜,苟拂其情,則皆惡其攻人短,表己長,讒言布散,則聲名減而財利去矣。此所以不得不曲順人情也。然吾為醫者計,果能學識高,道理明,認證真,用藥當,實能起沉 ,救危命,何妨特立獨行?每制一方,用一藥,如山嶽之不可動搖,根據用則生,不根據用則死,在病患方稱感不已,旁人自嘆服不遑,醫人即懷嫉妒,亦無從肆其萋斐之言,又何必委曲周旋,以圖主顧,希薦舉、避讒謗哉?無如醫人未必能具卓然之見,又恐獲罪於人,夫利於己,所以隨風倒舵,阿諛順從,徒效外家婦之道。

此曲順人情之病,所宜急醫者也。(《醫驗錄》)

為醫固難,而為名醫尤難。何則?名醫者,聲價高,敦請不易。即使有力可延,又恐往而不遇,即或可遇,其居必非近地,不能旦夕可至。故凡輕小之疾,不即延治,必病勢危篤,遷延日久,屢易醫家,廣試藥石,一誤再誤,已成壞證,然後求之。彼名醫者,豈真有起死回生之術哉?病家不明此理,以為如此大名,必有回天之力,若如他醫之束手,亦何以異於人哉?於是望之愈切,而責之愈重。若其病斷然必死,則明示以不治之故,定之死期,飄然而去,猶可免責。倘萬死之中,猶有生機一線,若用輕劑以冀圖塞責,則於心不安;若用重劑以背城一戰,萬一有變,則謗議蜂起,前醫誤之咎,盡歸於己。雖當定方之時,未嘗不明白言之,然人情總以成敗為是非,既含我藥而死,其咎不容諉矣!又或大病瘥後,元氣已虛,余邪尚伏,善後之圖,尤宜深講。

病家不知失於調理,愈後復發,仍有歸罪於醫之善未者,此類甚多。故名醫之治病,較之常醫倍難。知其難,固宜慎之又慎,而病家及旁人,亦宜曲諒也。然世又有獲虛名之時醫,到處誤人,而病家反雲∶此人治之不愈,是亦命也。有人殺之實,無殺人之名。此必其人別有巧術以致之,不在常情之內矣。(徐靈胎)

嘗見一醫,方開小草,市人不知為遠志之苗,而用甘草之細小者。又有一醫,方開蜀漆,市人不知為常山之苗,而令加乾漆者。凡此之類,如寫玉竹為葳蕤,乳香為薰陸,天麻為獨搖草,人乳為蟠桃酒,鴿糞為左蟠龍,灶心土為伏龍肝者,不勝枚舉。但方書原有古名,而取用宜乎通俗,若圖立異矜奇,致人眼生不解,危急之際,難保無誤。又有醫人工於草書者,醫案人或不識,所系尚無輕重;至於藥名,則藥鋪中人,豈能盡識草書乎?孟浪者約略撮之而貽誤,小心者往返詢問而羈延。可否相約同人,凡書方案,字期清爽,藥期共曉。(《吳醫匯講》)

病箴[編輯]

經義

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病不許治者,病必不治,治之無功矣。(《素問》)

子之所慎齊戰疾。(《論語》)

哲言

人受先人之體,有八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所謂遊魂耳!雖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無以濟之。(皇甫謐)

程子云∶病臥於床,委之庸醫,比於不孝不慈。事親者,不可不知醫。(《朱子遺書》)

幼幼之心,人所易發;老老之心,人或昧焉。使愛親如愛子,則人子盡曾參矣。(韓飛霞)

吾有疾病,必盡告醫,使其瞭然於心,然後參以脈。今人以脈試醫,猶以身試藥也。(蘇文忠)

班固曰∶有病不治得中醫。倘一藥之誤,悔將噬臍。古雲∶拙醫療病,不如不療。與此意同。(《醫學入門》)

藥者,人生之大利大害也。不遇良醫,不如不藥,不藥而誤也悔,藥而誤也亦悔,然不藥之悔小,誤藥之悔大。

○病者所忌,自酒、色、勞役、飲食及一切例禁外,所大忌者有二∶認病為真,終朝 傺,一也;求速效,而輕用醫藥,二也。予病中守戒甚嚴,獨此二者,以是久而不痊,慎之哉!(《折肱漫錄》)

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陰陽並髒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史記》)

一、廣生煩惱,輕身重財;二、飲食無度,不守醫戒;三、聽信旁言,過求速效;四、但索藥方,妄為加減,藥味濫惡,煎丸失法;五、偏聽禱賽,雜進醫巫,既不識病,又不擇醫;六、診視不勤,藥不對病,諱病忌醫,攻補錯亂;七、任性反覆,朝王暮李,試藥集醫,蕩滌腸胃;八、室家聒噪,動成荊棘,及其致敗,反嫁讒說;九、傷生之證,視為平淡,奪命大劑,不敢沾嘗;十、不察病本,愛嗜清涼,妄斷是非,耽誤時日。(羅峰氏)

一俗說∶我是火體,毫不可用補。此說誤命最多,只聞風鑒家分金、木、水、火、土之形,未聞服藥者分金、木、水、火、土之體,況又未聞有金體、木體、水體、土體,何得獨有火體?人之臟腑,各分發陰陽五行,又安有專以火為體者?願病患、醫人,細審其理,勿泥俗說,自誤誤人也。

○一俗說∶證雖虛,卻補不得。

病患便深信之,抑知其說自相矛盾,可笑也,病不虛則已,既是虛盒飯用補,如何又補不得?如人既已饑寒,自當予以溫飽,若雲饑寒,而又溫飽不得,有是理乎?揣其意,以為虛而有火,故謂不可補耳。抑知虛而有火,即是虛火,正當用補,補則虛回,而火自降。丹溪雲∶實火可瀉,芩、連之屬;虛火可補,參、 之屬。願治病者,先審病,再用藥,審定是虛病,便放心用補。無火固補,有火亦補,只論虛不必論火,補其虛而火自退。奈何醫家不審虛實,但執補不得三字,如莫須有三字一般,便斷定虛人罪案,使監守虛牢中,安心待斃而莫之救亦可哀矣。

○一俗說∶孩童純陽,更不可補。守此俗說,所以殺人無算也。用藥只論證。豈論年紀?若實證不當用補,即八十歲老人亦不可用;若虛證必當用補,即半歲孩童亦當用之。況孩童其質脆嫩,尤易成虛,薛立齋先生雲∶小兒易為虛實。此四字最妙,如食啖稍多即內傷。風寒一觸即外感,此易實也;消導稍過脾即弱,表散忽略汗不止,此易虛也。蓋小兒氣未盛,血未旺,骨未堅,肉未滿,脾胃卑弱,臟腑空虛,如諸果未至成熟之時,其核尚軟,核中之仁,猶是水漿。又如樹木老乾,雖斧斤不易傷;若初發嫩條,指略攀便折。孰實孰虛,不較然易辨乎?奈罔顧此脆嫩之質,而任意清之、散之,虛極則發熱痰涌,吐瀉交作,漸成慢脾,脾氣散漫欲絕,仍以牛黃紫雪之屬,通利而鎮墜之,其能復有生機乎?

○一俗說附子有毒,不可用。抑知凡攻病之藥皆有毒,不獨附子為然。《周禮》冬至日采毒藥以攻疾。《內經》有大毒治病,常毒治病,小毒治病之論。扁鵲雲∶吾以毒藥活人。蓋無毒之品,不能攻病,惟有毒性者,乃能有大力,凡沉寒痼冷,及傷寒中陰等證,非附子不能驅陰回陽,故《本草》稱其有斬關奪將之能,追魂奪魄之功。今人但因有毒二字,遂禁錮不用,使陰寒之證,無由復生。且有病則病受之,亦無餘性旁及作毒,即使有毒卻能令人生,有毒而生,不勝於無毒而死乎?

○一俗說∶夏月忌用桂、附辛熱等藥。若是則治病用藥,不必論證,只論四時可矣。夏月天炎,便用寒涼藥;冬月天寒,便用溫熱藥;春秋不寒不熱,便用平和藥。有是理乎?

如盛冬傷寒傳經陰證,治用石膏、大黃、承氣之類,豈以冬月天寒,盒飯忌用寒涼耶?若夏月本屬伏陰在內,而人又多食冷物,或冷水洗浴,或裸體貪涼,故中陰中寒之證,夏月更多,豈以夏月陰寒之證,亦忌用溫熱,以視其死耶?夏月瘧痢,每多夾陰之證,即當同傷寒陰證治法,非溫補不能救,而況乎直中陰經之證,舍桂、附更將奚恃乎?第人不能辨認,故只知溫熱當忌耳。豈知寒涼殺人,易如反掌耶?往往見治夾陰瘧痢,亦同治邪瘧熱痢法,直以芩、連、大黃之類殺之。遇中陰寒證,不曰中暑,便雲受熱,直用白虎湯、香薷飲之類殺之。

辛熱固當忌矣,不知寒涼殺人,亦當忌否?

○一俗說∶治重病先須用藥探之,方為小膽細心。愚謂此非小膽也,非細心也,第無目耳。試看門前無目乞兒,以竹棒點地,探途路也,捫牆摸壁,探門戶也。縱探得是路,又不知是坑、是埂,縱探着有門,又不知是廟宇、是住宅。何如有目者,一目了然,既看得清,又毫不費力。故治病而用探法。再探不着;即探着,亦探不清。況從來重病最易哄人,大實偏似虛,大虛偏似實,大寒偏似熱,大熱偏似寒。探着相似處,必與真處相反,再待探着真處,而前之反藥,已不可救矣。惟有目醫人,一眼覷定病患之真情,或大瀉實,或大補虛,一發中的,使久病立效,危病立安,豈不直捷痛快!何用東掏西摸,作瞎子行徑?若危急之證,能待爾縱容細探乎?

○一俗說∶產後服不得人參。此極不通之論,不知出自何書?有何引據而為此語,以誤人命?遂令家喻戶曉,見有用人參以救產婦者,必群力阻之,坐視其死而後已。彼謂產後服不得人參者,恐其補住污血,不得行耳。抑知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滯,然氣之所以滯者,氣虛故也;氣之所以行者,氣旺故也。故必用人參以補氣,氣旺則氣行,而污血自行,必無補住不行之理。況產後虛證甚多,要緊處不專在行污,安可單為污血而置性命於不問乎?丹溪雲∶產後當以大補氣血為主,一切雜證皆從末治之。

彼有雜證者,尚以補氣血為主;若無雜證,而一味是虛,豈反不當用補乎?又《證治準繩·產後門》中,開首一方是獨參湯,產後眩暈者主之。奈何今人惡生好死,一任產婦發寒發熱,出汗作瀉,神昏氣亂,虛證百出,一息奄奄,猶必不肯用人參拯救。最喜專門女科,動加以產後驚風之名,於益母、澤蘭通套藥中,加以鈎藤、僵蠶、秦艽、天麻之類,使產婦虛而益虛,雖欲不死,不可得也。

○一俗說∶吐血服不得人參。一見血證,便雲是火。固不可謂此證必無火,然不可謂此證必皆是火。如擔夫出力之人,縱酒受熱之輩,初起自當清之,稍久其血去多,便已成虛,亦不得復謂之火矣。

若富室嬌兒,深閨弱質,不待吐血後血枯氣竭,然後成虛,即吐血之先,原因虛而後吐。蓋氣耗則血出,氣固則血止。氣虛不能攝血,血乃走漏,衝口而出。氣虛不能噓入經絡,血亦滲泄咳咯而出。故不獨失血之後,當補氣生血,以復其固有;即血未止之時,急當重固其氣,所謂血脫者必先益氣。又謂有形之血,不能驟生;無形之氣,所宜急固也。今人治此證,必曰有火。涼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是肺火;潤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是陰火;滋之而血不止也,又曰氣逆上行,降之而血不止也,又曰宜去污生新,蕩滌之而血不止也,又曰宜保肺清金;保之、清之而血不止也。更有謂宜急於止血者,止之而血愈不止也;且有用大寒以冰伏之,而元氣愈虧,血愈不止也。何也?總未得補氣固血之法也。故人謂吐血不可用參,余謂吐血必須用參。人謂要用參,須待血止;余謂不用參,血必不止。直待血吐盡,而後議補,用參晚矣。血已竭而難生,氣已空而難復,損證成矣,無可救矣。

○一俗說∶某醫用藥穩妥,某病服藥相安。蓋用藥以中病為貴,服藥以得效為憑。若不必求其中病,而但曰穩妥,則不如飲湯之為更穩妥也。不必求其得效,而但曰相安,則不如飲水之為更相安也。其真穩妥者,在於輕重得宜,補瀉恰當,見之似可畏,服之必奏功,此則真穩妥也。若真相安者,重病服之頓減,輕病服之立除,安之雲者,病卻而復於安康無事之謂也,此則真相安也。今則不然,但見藥味則至浮至淡,數則至少至微,舉方不令人驚,誤服亦無大害,此今之所以穩妥也。吾恐不癢不疼,養癭為患,雖不傷人於目前,必貽禍患於異日。人方喜其穩妥,孰知其大不穩妥者,即由之而伏也。又若病患服藥,不增不減,無是無非,到口無臭味之可憎,入腹無功過之可指,此今之所謂相安也。

吾恐因循日久,邪氣不退則日進,正氣不長則日消。人方幸其相安,孰知其大不相安者,即隨之而至也。

○一俗說∶用補藥要關住賊邪在內。此一語最易動人,最易害人。如新傷食滯,傷寒陽證,傳經熱邪,時令邪瘧,結熱下痢,如此等證,自無用補之理,亦必無妄補之人。彼所議者,不在此種實邪之證,而在陰盛陽衰,正虛邪湊,斷當用補,斷當急補,而不可游移延緩者。如傷寒陰證,陰寒下利,及寒瘧、三陰瘧,夾陰痢疾,脾虛成鼓,髒寒脹滿,吐瀉欲脫等證,俱宜以溫補為主,正氣旺則邪氣自除,陽氣回則陰邪自退,皆當急補,惟恐補之不早。稍一遲延,邪熾正衰,陰凝陽滅,命即危殆。乃亦以關住賊邪為詞,眩惑病患。以致傾命。如此俗說,真是賊邪,願醫家同以慧劍斬之。(《醫驗錄》)

病家誤,早失計,初時抱恙不介意,人日虛兮病日增,縱有良工也費氣。病家誤,不直說,諱病試醫工與拙,所傷所作只君知,縱有名家猜不出。病家誤,性躁急,病有回機藥須吃,藥既相宜病自除,朝夕更醫也不必。病家誤,在服藥,服藥之中有竅妙,或冷或熱要分明,食前食後皆有道。病家誤,最善怒,氣逆沖胸仍不悟,豈知肝木克脾元,願君養性須回護。病家誤,苦憂思,憂思抑鬱欲何之,常將不如己者比,知得雄來且守雌。病家誤,好多言,多言傷氣最難痊,勸君默口疑神坐,好將真氣養真元。病家誤,染風寒,風寒散去又復還,譬如城郭未完固,那堪盜賊更摧殘。病家誤,不戒口,口腹傷人處處有,食飲相宜中氣和,鼓腹含哺天地久。病家誤,不戒慎,閨房衽席不知命,命至顛危可若何?願將好色人為鏡。(程鍾齡)

卷三·傷寒提鈎[編輯]

傷寒提鈎[編輯]

經義[編輯]

黃帝問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間,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

岐伯對曰∶巨陽者,諸陽之屬也,其脈連於風府,故為諸陽主氣也。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熱雖盛不死;其兩感於寒而病者,必不免於死。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傷寒一日,巨陽受之,以其脈經頭項循腰脊,故頭項痛,腰脊強。二日陽明受之,陽明主肉,其脈俠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而鼻干,不得臥也。三日少陽受之,少陽主膽,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三陽經絡皆受病,未入於腑者,可汗而已。四日太陰受之,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干。五日少陰受之,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六日厥陰受之,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三陰經絡皆受病,已入於腑者,可下而已。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營衛不行,五臟不通則死矣。其不兩感於寒者,七日巨陽病衰,頭痛少愈;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愈;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十日太陰病衰,腹減如故,則思飲食;十一日少陰病衰,渴止不滿,舌干已而嚏;十二日厥陰病衰,囊縱少腹微下,大氣皆去,病日已矣。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髒脈,病日衰已矣。其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泄而已。若其寒邪傳不以次,與夫專經不傳,表里變易,則隨證脈處治,吐、下、汗、和,早暮異法。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岐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谷氣相薄,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帝曰∶治遺奈何?岐伯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矣。帝曰∶病熱當何禁之?岐伯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帝曰∶其病兩感於寒者,其脈應與其病形何如?岐伯曰∶兩感於寒者,病一日則巨陽與少陰俱病,則頭痛口乾而煩滿;二日則陽明與太陰俱病,則腹滿身熱,不欲食,譫言;三日則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囊縮而厥,水漿不入,不知人,六日死。(《素問》)

傷寒有汗出而愈,下之而死者;有汗出而死,下之而愈者,何也?然∶陽虛陰盛,汗出而愈,下之而死;陽盛陰虛,汗出而死,下之而愈。(《難經》)

傷寒有三說[編輯]

寒之傷人也有三∶霧露風雨,冬春霜雪,此天之寒氣也;幽居曠室,磚地石階,大江深澤,邃谷高山,此地之寒氣也;日食寒物,髒冰瓜果,此人之寒氣也。(柯韻伯)

脈法[編輯]

傷寒邪,無定體,或入陽經,則太陽為首;或入陰經,則少陰為先。其脈以浮緊而有力、無力,可知表之虛實;沉緊而有力、無力,可知里之虛實;中而有力、無力,可知陰陽之吉凶。(張景岳)

浮、沉、遲、數,本不可以臟腑分,既有陰陽之可名,即以陽表、陰里、腑陽、髒陰定之,以為病所在耳。

試觀脈之浮,為在表,應病亦為在外。然脈浮亦有里證,或表邪初陷,或里邪欲出,究竟不離於表,故主表,其大綱也。沉為在里,應病亦為在里。然亦有表證,或陽病見陰而危,或陰出之陽而愈,究竟病根於里,故主里,其大綱也。數陽主熱,而數有浮、沉,浮數主表熱,沉數主里熱。有病在髒者,然其由必自腑,以陽脈營其腑,故主腑也。遲陰主寒,而遲亦有浮、沉,浮遲應表寒,沉遲應里寒。有病在腑者,然其根必自髒,以陰脈營其髒,故主髒也。(柯韻伯)

浮為在表,浮而有力為傷寒,浮而無力為傷風;沉為在里,沉而有力為傳經里證,沉而無力為直中里證。

遲為寒,主病在髒;數為熱,主病在腑。人迎大者為外感;氣口大者為內傷。脈大為病進,為邪氣盛;脈緩為病退,為正氣復。寸脈遲弱者,不可汗;尺脈細弱者,不可下。汗後脈如前狀,表證仍在者,重汗之;下後脈如前狀,里證仍在者,重下之。發狂譫語,脈沉細者死;厥逆蜷臥,脈浮洪者生。發熱,脈浮洪者生,脈沉細者死。發汗後,脈平靜者生,脈躁亂者死。(《傷寒五法》)

傳經[編輯]

太陽者,巨陽也,為諸陽之首。膀胱經病,若渴者,自入於本也,名曰傳本。

○太陽傳陽明者,名曰循經傳。為發汗不徹,利小便,余邪不盡,透入於里也。

○太陽傳少陽者,名曰越經傳。為初受病,脈浮無汗,當用麻黃而不用之故也。

○太陽傳少陰者,名曰表里傳。為得病急,當發汗而反下之,所以傳也。

○太陽傳太陰者,名曰誤下傳。為初受病;脈緩有汗,當用桂枝而反下之所致也。

○太陽傳厥陰者,為三陰不至於首,惟厥陰與督脈上行,與太陽相接,名曰循經得度傳。(《此事難知》)

傷寒傳經,由表入里,邪氣以漸傳深。故一、二日始於太陽,二、三日傳至陽明,三、四日少陽,四、五日太陰,五、六日少陰,六、七日厥陰,此論其常耳。變則不可拘以日數,其傳至厥陰,為傳經盡,不復再傳。

成氏曰∶六日厥陰為傳經盡,七日不愈者謂之再傳,再自太陽傳,十二日再至厥陰,十三日當愈。不愈者,謂之過經,言再過太陽經,謬矣。馬仲化曰∶自太陽以至厥陰,猶人由戶升堂入室。厥陰復出傳於太陽,奈有少陰、太陰、少陽、陽明以隔之,豈有遽出而傳太陽之理?此斥再傳之非,誠千載斷案。惜乎釋七日病衰,義猶未明,使後人不能絕無障蔽耳。然則邪氣之入,果無自里而出於表者乎?無欲傳之出,有欲愈之出也。《太陽篇》曰∶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此以脈浮為邪氣還表,知是向安之兆,不待更用湯藥,邪自外散。散則復何傳焉?

須知里邪不出則已,出則欲愈,非復欲傳也。或曰∶《論》雲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再作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此非一日至六日,傳遍三陽三陰經,至七日當愈,不愈則太陽之邪再傳陽明者歟?曰∶傷寒始於太陽,以次終於厥陰,為傳經盡。諸經受病,凡七日自愈者,為行其經盡。

太陽病,至七日頭痛自愈者,以行太陽經盡故也。邪氣行來,始終只在太陽一經,而盡其七日,當愈之數也。

《論》雲∶發於陽者七日愈,以陽數七故也。若七日以上不愈,欲過太陽而作再經,當針足陽明,迎而奪之,使不傳陽明則愈。細玩行其經盡之句,不曰傳經盡,則仲景之意昭然。成氏謬以行其經盡為傳遍六經,乃有自太陽再傳之說耳。若果傳遍六經,厥陰之邪再傳太陽,太陽再傳陽明,則於厥陰未傳太陽之前,預針太陽矣,何必待欲傳陽明,而後針陽明哉?或曰∶《霍亂篇》有曰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此非傷寒六日傳遍三陽三陰,後六日再傳經盡,十三日當愈者歟?《太陽篇》有曰∶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此非十二日再傳經盡,十三日不愈,謂之過經者歟?曰經盡者,如太陽行其經盡之謂也。由太陽受病,於一日至七日,為行太陽經盡之例,推之則諸經皆可屈指而期矣。陽明受病於二日至八日自愈者,為行陽明經盡;少陽受病於三日至九日自愈者,為行少陽經盡;即四、五日至三陰經上,次第至十二日自愈者,為行厥陰經盡;十三日當大氣皆去,精神爽慧之期也。故曰∶若過十三日以上,不問尺寸,陷者大危。其曰三十日不解,過經譫語者,止以當解之期不解,乃過於經而入於里。譫語者,此為內實而結於里也,當以湯下之。

此泛言過經,不專指何經也。何嘗有再傳經盡,謂之過經之旨哉?(閔芝慶)

閔氏六經傳盡不再傳之說,實本於《內經》病邪遞傳,一髒不兩傷,兩傷則死之理。謂傳經,凡言日者,概不可以日數拘也。尤為破的。但亦有應申明者,《經》雲一日太陽受之,不過雲太陽病始於此一日耳。在太陽數十日不罷,皆可謂之在太陽一日分內也,故有始終生死於太陽者。此仲師設有過經不解專篇,乃為《傷寒論》不傳經病言也。二日陽明受之者,亦以太陽傳陽明之始為二日。在太陽者暫,即日傳陽明,固陽明之二日也;在太陽者久,七、八日始傳陽明,亦為陽明之二日也。其餘各經遞傳,言三、四、五、六日,概如是矣。必言七日者,自太陽始受,病計至七日愈,藉日以明其遞傳之次耳。如人自此起,行至某處,七日之程,其行之遲速,至之先後,則不可計。閔氏以為七陽數也,仍似執論。

余謂太陽病癒之日,即為七日,更覺明爽。是凡陽明受邪之日,皆為二日,不過計太陽始傳於陽明之次耳。然則在陽明為久為暫,得愈之日,皆為八日,亦不必謂七日合陽數也。諸經得愈之日,亦皆如此。似不合《經》文,而深合於《經》旨也。何則?《經》文示天下萬世以成憲,故不得不藉日以明其次第,使人知六經受病及愈日之紀也。其實病邪遷變,倏忽無常,何可以日計乎?知計日以言經,卻不計日以察病,斯可與言遵經治病矣?及病邪已入厥陰,重言復傳太陽,則合考《內經》、仲師之論,並無此說,可明其妄。蓋人身內而臟腑,外而經絡,邪無自厥陰得入太陽之道路,如邪已透表,則升散矣,焉有自里透表,復自表入里者哉?試問∶古今來,自厥陰復傳太陽者,何人曾治此病乎?今人患傷寒,病在三陽經,生死決矣,直中陰經者有之,傳至陰經者已少,況六經傳遍乎?以今人稟弱者多,世醫操術不明者不少,不俟傳遍已死矣,所以見治六經傳遍之傷寒病者,寥寥也。《傷寒論》雖如是分別六經,而病者未必盡分疆畫界。初得之時,兩經皆病者,三經皆病者,甚多;此未盡而彼已傳者,亦復不少;陽經未盡,亦有入於陰經者;又常見太、少兩陰經俱病者;又常見三陰經俱病者。所以仲師設《合病篇》以論病,《並病篇》以論治也。合病、並病,雖獨言三陽,乃舉一隅也,豈不可推之三陰乎?若不能推,則雖有書充棟,亦無用矣。(魏荔彤)

傳足經不傳手經[編輯]

世醫謂傷寒傳足經,不傳手經。陶節庵辨其非,謂人身氣血,晝夜循環不息,豈有不傳手經之理。謂其傷足經不傷手經則可,若言傳足經不傳手經則非也。然思寒邪,何以只傷足經,不傷手經?其說猶有所未喻,終夜思之,始得其意。夫足之三陽,由頭至足,足之三陰,由足至腹,人身背、面、前、後、兩傍,直至於足,皆足六經主之。若手之三陽,不過始於手,終於頭;手之三陰,不過始於腹,終於手。是手之六經所主,兩手而已,其及頭與胸者,亦無多也。況人之傷寒,多從頭、面、背、足得之,未聞另有手感寒邪者。此節庵所以謂傷足不傷手也。(余傅山)

傷寒傳變,止言足經,不言手經,其義本出《素問》,草窗劉氏不明其理,遂謬創傷寒傳足不傳手之說,謂足經所屬水、木、土,水寒則冰,木寒則凋,土寒則圻,是皆不勝其寒也。手經所屬金與火,金得寒則愈堅,火體極熱,寒不能襲,所以傷寒只傳足經,不傳手經。巧言要譽,昧者稱奇。夫人之金、火兩髒,不過以五行之氣各有所屬耳,豈即真金真火不能毀傷者耶?斯言一出,遂起人疑,致有謂足經在下,手經在上,寒本陰邪,故傳足也。有謂足之六經,皆東北方隅之氣,手之六經,皆西南方隅之氣,寒氣中人,必在冬春,同氣相求,故先自水經以及木、土,而金、火則無犯也。有謂無奇經,則無傷寒,奇經惟附於足也。紛紛議論,其說皆謬。

夫人之血氣,周身流注不息,豈傳遇手經而邪有不入者哉?且寒之中人,必先皮毛,皮毛者肺之合也,故在外則有寒慄、鼻塞等證,在內則有咳喘、短氣等證,謂不傳於肺乎?其入手少陰、厥陰也,則有舌苔拂郁,神昏語亂等證,謂不傳於心包絡乎?其入手陽明也,則有泄瀉、秘結等證,謂不傳於大腸乎?其入手太陽也,則有癃閉、不化等證,謂不傳於小腸乎?其入手少陽也,則有上下不通、痞、滿、燥、實等證,謂不傳於三焦乎?再觀本節,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豈手經不在內乎?然本《經》之不言手者何也?蓋傷寒者,表邪也。欲求外證,但察周身上下脈絡,惟足六經則盡之矣,手經無能遍也。且手經所至,足經無不至者,故但言足經,而手經在其中矣。此本《經》所以止言足者,為察周身之表證也。義本易見,而疑辨至今,皆惑於劉氏之妄言耳。(張景岳)

前輩有傷足不傷手之說。夫心主營,肺主衛,風寒來傷營衛,即是手經矣。且大腸接胃,俱稱陽明;小腸通膀胱,俱稱太陽。傷則俱傷,何分手足?如大便硬,是大腸病,豈專指胃?小便不利,亦小腸病,豈專指膀胱?且汗為心液,如汗多亡陽,豈止坎中之陽,不干膻中之陽?不明仲景六經,故有傳經之妄。(柯韻伯)

看目[編輯]

凡治傷寒,先觀兩目。若見目赤,唇焦舌黑,脈洪數有力,大便實,大渴譫語者,屬陽毒也,當下之。

若見目黃,小便短澀,口渴惡熱者,屬濕熱也,當分利之;若小水自利,大便色黑,少腹硬滿而痛者,屬蓄血也。痙病目赤,衄血,目瞑,兩 黃者,病欲愈也。開目見人屬陽,閉目不欲見人屬陰。睛明能識人者可治。

睛昏不識人,或目睛上視,眼小目瞪,直視邪視,目睛正圓,戴眼反折,眼胞陷下者,皆死證也。目不了了者,睛不和,不明白,謂見一半不見一半也,此因邪熱結實於內,上蒸於目。但大便得通,目自明矣。(《全生集》)

辨舌[編輯]

凡看舌苔濕潤者吉,燥澀者凶。舌苔白滑者,邪未入腑,當汗解之。黃苔燥渴者,邪已入腑,當下之。

黑苔芒刺,燥渴亢極者,則難治也,亦當下之。若不燥渴,身不熱,舌黑苔滑者,屬陰寒也,當溫之。若舌卷焦黑而燥者,屬陽毒也,亦當下之。舌青苔滑,無熱不渴者,屬陰毒也,亦當溫之。凡舌紅者吉,青黑者凶。黑而紫者為陰寒,赤而紫者為陽熱。舌乃心之苗,紅色應南方火,本色見,故吉;黑屬北方壬癸,腎水來克心火也,故凶。舌硬、舌卷、舌短、舌強者,皆難治。舌短縮,語言不清,神昏脈脫者,死。陰陽易,舌出數寸者,死。熱病黑苔燥渴者,乃邪火內炎,故舌上易生苔刺,不在死例。(全生集)

按胸腹[編輯]

胸者,半表半里也。先看病患目、舌,次問其胸前痛滿與否。若不痛滿,知邪尚在表也;若痛滿未經下者,即半表半里證也;已經下者,即結胸證也。如邪在表,焉有胸痛脹滿之理?故問其胸,可以知邪之傳與未傳也。

○腹者,陰也里也。既問其胸,次按其腹。若不脹痛,知邪尚未入里,邪若入里,則腹必脹痛矣。若腹滿不減,痛甚不止者,此里實也,乃可攻之。若腹滿時減,痛則綿綿者,里未實也,不可急攻。故按其腹,可以知邪之實與未實也。(陳養晦)

察形體[編輯]

凡看病患,若身輕自能轉動者,易治;身重不能轉動者,難醫。若身熱口渴,揭去衣被,揚手擲足,脈來洪數有力者,此為陽證,法當下之;若身無熱,欲蓋衣被,蜷臥不渴,脈來沉細無力者,此為陰證,法當溫之。

若口噤難言,手足牽引者,曰風證;若叉手冒心者,此因發汗過多,曰虛證。若兩手循衣摸床者,曰撮空,此為肝熱乘於肺金,元氣不能自主,神去魂亂也。若身如被杖,疼重如山,不能轉側者,此為陰毒;若身體重痛,手足難移,小水短澀者,此名風濕;若身汗如油,喘而不休,形體不仁,乍靜乍亂,脈浮洪者,此為命絕。(《全生集》)

驗二便[編輯]

醫者欲知病患臟腑寒熱虛實,必要問其從內走出者,故凡病當驗二便。以小便不利,小便赤,驗其里熱;以小便利,小便白,驗里無熱。以大便不通,大便硬,驗其里熱;以自下利,下利清谷,驗其里寒。治病,以二便定人寒、熱、燥、濕、虛、實,再無差誤。例如大便乾結,知其熱矣,然有大便下利清水而為熱者,人多忽之矣。小便黃赤,知其熱矣,然有小便色白混濁而為熱者,人多忽之矣。又如大便乾結,知其熱矣,亦有血枯津竭,用不得苦寒者。小便黃赤,知其熱矣,亦有食滯中焦,溲黃混濁,用寒涼反不清,用辛溫而清利者。(《傷寒大白》)

大腸、小腸俱屬於胃,欲知胃之虛實,必於二便驗之。小便利,屎定硬;小便不利,必大便初硬後溏。今人但知大便硬、大便難、不大便者為陽明病,亦知小便難、小便不利、小便數少、或不尿者皆陽明病乎?(柯韻伯)

陽經分經腑[編輯]

三陽病在經者,可汗而已。凡言經者,皆邪舍於皮膚也。然經行皮之里,肉之內,邪之客於經也,有太陽之經,有陽明之經,有少陽之經,故可發、可解、可和。仲景雲∶三陽病在經者,不可下,下之為痞滿,為結胸。

○三陽病入腑者,可下而已。凡言腑者,皆邪居於腸胃也。然腑主藏水谷,傳糟粕,邪之入於腑也,有自太陽入腑者,有自陽明入腑者,有自少陽入腑者,故可下、可清、可攻。仲景雲∶三陽病在腑者,不可汗,汗之為譫語,為厥竭。經腑分明,則汗、下不致混亂也。(《傷寒五法》)

陰經分傳中[編輯]

邪自陽經而入陰經,謂之傳經,可攻而已。凡言傳經者,言邪自外入內,為實為熱,不可用溫藥,誤投必動陰血,是實其實也。

○邪不由陽經而徑入陰經,謂之直中,可溫而已。凡言直中者,言邪不從陽經而入,為虛為寒,不可用寒藥,誤投必致殺人,蓋虛其虛也。能明傳中,則理中、承氣,各當其用矣。(《傷寒五法》)

太陽經腑病[編輯]

太陽者,膀胱也。太陽在表,邪未入腑,則小便如常,口亦不渴,但頭疼,發熱惡寒,脊項強,無汗,此邪在太陽之經,當發表之;邪傳入腑,外有表證,內見小便赤,口渴,名曰腑病,故用五苓散,以桂枝解經邪,以豬苓、茯苓去本腑之邪熱也。(《傷寒五法》)

陽明經腑病[編輯]

陽明經病者,表病里和也;腑病者,里病表和也;經腑同病者,表里俱病也。經病,見目痛鼻干,無便閉、譫語、惡熱諸證,在經則不可下;腑病,見惡熱自汗,便結,無頭疼、惡風、惡寒諸證,入腑則不可汗。然則汗者,汗陽明之經,非汗陽明之腑;下者,下陽明之腑,非下陽明之經。故經腑病治不同,不可誤以經為腑,以腑為經也。(《傷寒五法》)

三陰熱病[編輯]

三陽經,有陽證無陰證。三陰經,有陰證有虛證,人多知之;三陰經有陽證,則人不知也。夫熱邪既傳入陰經,則熱深厥亦深,身反無熱,脈反沉細。不知陽厥手足雖冷,猶能舉動,不比陰厥手足冷而不得動移也。

陽證身雖不熱,口中必干,不比陰證之口中和也。陽證脈雖沉細,重按必細而數,不比陰證之脈沉細而遲也。

更有大分別者,三陰寒病,神志清爽;三陰熱病,神識昏迷。三陰寒病,口乾不能飲水;三陰熱病,口乾必然消水。三陰寒病,二便清利;三陰熱病,二便赤澀。一陰一陽,天壤各殊也。(《傷寒大白》)

表里虛實[編輯]

自汗為表虛,無汗為表實;下利為里虛,便閉為里實。此定論也。若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則又不可以常理論矣。何者?傷風自汗為表虛,倘熱邪入腑,熏泄腠理而自汗者,實也。此表虛之中又有實也。傷寒無汗為表實,倘其人本虛而不能作汗者,虛也。此表實之中又有虛也。下利為里虛,倘傳經入腑而下利腸垢者,實也。此里虛之中又有實也。便閉為里實,倘津液內竭,及老弱久病而便閉者,虛也。此里實之中又有虛也。若能審證確當,則可以萬全,自無虛實顛倒之患矣。究而論之,麻黃為瀉,但能瀉表之實,不能瀉里之實;桂枝為補,但能補表之虛,不能補里之虛;承氣為瀉,但能瀉里之實,不能瀉表之實;姜、附為補,但能補里之虛,不能補表之虛;調胃為瀉,但能瀉中焦之實,不能瀉上、下焦之實;建中為補,但能補中焦之虛,不能補上、下焦之虛。

此虛實用藥之不同也。(《傷寒五法》)

表里分治[編輯]

傷寒須分表里,表里不分,汗下差誤,豈為上工!且如均是發熱,身熱不渴為表熱,小柴胡湯加桂枝主之;厥而脈滑為里熱,白虎湯加人參主之。均是水氣,乾嘔微利,發熱而咳為表水,小青龍湯主之;身涼表證罷,咳而脅下痛為里水,十棗湯主之。均是惡寒,有熱惡寒者,發於陽也,麻黃、桂枝、小柴胡湯主之;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附子湯、四逆湯主之。均是身痛,脈浮,發熱,頭痛身痛者,為表未解,麻黃湯主之;脈沉自利身痛者,為里未和,四逆湯主之。(王好古)

里中之里[編輯]

傷寒之邪,三陽為表,三陰為里,人皆知之,而里中之里,人所不知也,何謂里中之里?陽明胃腑是也。

三陽三陰之邪,一入胃腑,則無復傳,故曰里中之里也。或謂三陰經髒也,陽明胃腑也,豈有腑深於髒者乎?

答曰∶陽明居乎中土,萬物所歸,無所復傳,猶之 谷,為眾水之所趨也。夫以陽經與陰經較,則三陰為深;以陰經與胃腑較,則胃腑為尤深也。三陽三陰之經,環繞胃腑,處處可入。有自太陽入腑者,有自本經入腑者,有自少陽入腑者,有自太陰入腑者,有自少陰入腑者,有自厥陰入腑者。一入胃腑,則無復傳,故曰里中之里也。治傷寒者,先明傳經、直中,即於傳經之中辨明表里,更於表里之中辨明里中之里。如此則觸目洞然,治療無不切中矣。(《醫學心悟》)

陽證似陰[編輯]

陽證者,熱證也。使陽證而見陽熱之象,人所易知;設陽病而反見陰寒之象,則人惑之矣。例如太陰病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穢腐當去故也。又如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四逆散主之,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而用大承氣湯者,厥陰病手足厥冷,用吐之者,厥陰先發熱而後發厥,用四逆散者,凡此皆是陽證似陰之候也。(《傷寒大白》)

陰證似陽[編輯]

陰證者,不從陽經傳人,寒邪直中三陰之謂也。夫陰證而見陰象,人人知之;設陰證而反見陽象,人則惑之矣。例如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或咽痛者;又如厥陰傷寒,六、七日不下利,便發熱而利,或大汗出,熱不去,身體拘急,四肢疼痛者;與夫陰極發躁,欲坐泥水中者,凡此皆陰極似陽之證。然究其實,則大有分別。按∶下利清谷,手足厥逆,已是陰證,且得脈微欲絕,則陰證更有確據。此之不惡寒,面赤色,乃是真陽外脫;此之咽痛,乃是虛陽上浮。再按∶陽證,若大汗出,其熱必去,身體當不拘急,四肢當不疼。今大汗出,熱反不去,身體反拘急,四肢反痛,則此之汗,非表邪之汗,乃是亡陽之汗;此之熱,非陽邪之熱,乃是虛陽外脫之熱;此之拘急身痛,非表證之候,乃是亡陽之候矣。(《傷寒大白》)

憑脈不證書[編輯]

如《經》所謂結胸證,應下之;其脈浮者,不可下。此又非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證也。又如譫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一升,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澀者,不可更與承氣湯。此又非湯入腹中轉失氣者,乃可攻之之證也。又如發熱惡寒,脈微弱尺中遲者,俱不可汗。此又非在表宜汗之證也。

此憑脈不證書之治法也。(《傷寒類證》)

身寒厥冷,其脈滑數,按之鼓擊於指下者,非真寒也,此則陽盛格陰也。身熱脈數,按之不鼓擊於指下者,非真熱也,此乃陰盛格陽也。此所謂取脈不取證也。(陶節庵)

證書不憑脈[編輯]

傷寒必須審證施治,有脈與證相合者,則易於識別;若脈證不相符,卻宜審的急緩治之。有但證書而不憑脈者,有但憑脈而不證書者。如《經》曰∶脈浮大,心下硬,有熱屬髒者,攻之,不令發汗。此又非浮為在表之謂也。又如促脈為陽盛,若下利喘而汗出者,用葛根黃芩黃連湯;若厥冷脈促,為虛脫,非灸非溫不可。此又非陽盛見促之謂也。又如陽明病,脈遲不惡寒,手足 然汗出者,用大承氣湯。此又非諸遲為寒之謂也。又如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宜麻黃附子細辛湯。此又非沉為在里之謂也。此證書不憑脈之治法也。(《傷寒類證》)

脈沉當下,脈浮當汗,固其宜也。然脈浮亦有可下者,謂邪熱入腑,為大便難也。若大便不難,豈敢下乎?

脈沉亦有可汗者,謂少陰病,為身有熱也。若身不熱,豈可汗乎?此所謂取證不取脈也。(陶節庵)

脈證不同[編輯]

少陰脈沉,始得之,反發熱,似乎太陽。有不同者,其熱不翕翕然,證無頭痛。

○少陰腹痛下利,與太陰相似。有不同者,太陰不渴,少陰則渴,手足有溫、厥之殊。

○溫病與痙病,皆與太陽相似。有不同者,痙脈沉細,溫病不惡寒而渴。

○傷風與中 相似。有不同者,傷風不渴,中 則渴。

○傷寒與冬溫相似。有不同者,傷寒脈浮緊,冬溫脈不浮。

○時行傳染與傷寒相似。有不同者,時行傳染脈不浮,傷寒脈浮。

○中濕與痙病,脈沉細雖相似,而證有不同者,痙則身不疼,濕則身疼。

○暑脈虛細,又曰微弱,又曰弦細芤遲,諸如此者,與痙脈、濕脈相似,而證不同者,暑則自汗而渴,濕則不渴身疼,痙則身不疼。

○太陽中風見寒脈,用大青龍,其證與太陽傷寒相似。有不同者,中風見寒脈,則有煩躁;太陽傷寒,則無煩躁。

○太陽傷寒見風脈,用大青龍,其證與中寒濕相似。有不同者,傷寒見風脈則浮緩,寒濕則脈沉細。(黃仲理)

傷寒無補法辨[編輯]

傷寒一證,惟元氣虛者為最重。虛而不補,何以挽回?奈何近代醫流,咸謂傷寒無補法。古無是說,惟陶節庵有雲∶傷寒汗、吐、下後,不可便用參、 ,使邪氣得補,而熱愈盛。此說蓋本於孫真人之言,雲∶服承氣湯得利差,慎不可補。其意謂因攻而愈者,本為實邪,故不宜妄用補藥復助其邪耳。初非謂虛證,亦不宜補也。今人之患傷寒者,惟勞倦內傷、七情挾虛之類,十居七、八,傳誦傷寒無補者十有八、九,果能堪乎?

其有尤甚者,則醫本無術,偏能惑人,但逢時病,則必曰寒邪未散,何可用補?若將邪氣補住,譬之關門趕賊。

此言又不知出自何典?亂道異端。又有一輩曰∶若據此脈證,誠然虛矣,本當從補,但其邪氣未淨,姑俟清楚,方可用也。豈知正不能復,則邪必日深,焉能清楚?元陽不支,則變生呼吸,安可再遲?此不知死活之流也。

又有一輩曰∶此本虛證,如何不補?用人參七、八分,以青、陳之類監製,自然無害,是徒知有補之名,無補之實,些須兒戲,何濟安危?而尚可以一消一補自掣其肘乎?此不知輕重之徒也。即或有出奇言補者,亦必見勢在垂危,然後曰快補快補。夫馬到臨崖,收韁已晚,補而無濟,必又曰傷寒用參者無不死。是傷寒無補之說益堅,而眾人之惑益不可破,雖有儀、秦,不能辯也。夫傷寒之邪,自外而入,而病有淺深輕重之不同者,亦總由主氣之有強弱耳。故凡主強者,雖感亦輕,以邪氣不能深入也;主弱者,雖輕必重,以中虛不能自固也。

此其一表一里,邪正相為勝負,正勝則生,邪勝則死。倘以邪實正虛,而不知固本,將何以望其不敗乎?矧補以治虛,非以治實,何為補住寒邪?補以補中,非以補外,何為關門趕賊?即曰強寇登堂矣。凡主弱者,避之不暇,敢關門乎?

既能關門,主尚強也,賊聞主強,必然退遁,不遁即被擒矣。謂之捉賊,有何不可?夫病情、人事,理則相同,未有正勝而邪不退者。故主進一分,則賊退一步,謂之內托,謂之逐邪,又何不可?矧如仲景之小柴胡湯,以人參、柴胡並用;東垣之補中益氣湯,以參、術、升、柴並用。蓋一以散邪,一以固本,此自逐中有固,固中有逐,又豈皆補住關門之謂乎?(《景岳全書》)

汗出不徹有三義[編輯]

汗出不徹,其故有三∶如邪在經絡筋骨,而汗出皮毛者,此邪深汗淺,衛解而營不解,一不徹也;或以十分之邪,而出五分之汗,此邪重汗輕,二不徹也;或寒邪方去,猶未清楚,遽起露風,而因虛復感,此新舊相踵,三不徹也。(《景岳全書》)

傷寒三表法[編輯]

傷寒者,危病也。治傷寒者,難事也。所以難者,亦惟其理有不明,而不得其要耳。所謂要者,亦惟正、邪二者之辨而已。使知正氣之虛實,邪氣之淺深,則盡之矣。夫寒邪外感,由表而入者,亦必由表而出之。故凡患傷寒者,必須得汗而解。但正勝邪者,邪入必淺,此元氣之強也;邪勝正者,其感必深,此元氣之弱也。

邪有淺深,則表散有異;正有虛實,則攻補有異。此三表之法,不容不道也。何謂三表?蓋邪淺者,逐之於藩籬,散在皮毛也;漸深者,逐之於戶牖,散在經絡也;更深者,逐之於堂室,散在臟腑也。故淺而實者,宜直散直逐之,無難也;虛而深者,宜托散,但強其主,而邪無不散也。今姑舉其略∶如麻黃湯、桂枝湯、參蘇飲、羌活湯、麻桂飲之類,皆單逐外邪,肌表之散劑也;又如小柴胡湯、補中益氣湯、三柴胡飲、四柴胡飲之類,皆兼顧邪正,經絡之散劑也;再如理陰煎、大溫中飲、六味回陽飲、十全大補湯之類,皆建中逐邪,臟腑之散劑也。嗚呼!以散藥而散於肌膚經絡者,誰不知之?惟散於臟腑者,則知之少矣。以散為散者,誰不知之?惟不散之散,則微之又微矣。余因古人之未及,故特吐其散邪之精義有如此。(《景岳全書》)

補中散表法[編輯]

補者,所以補中,何以亦能散表?蓋陽虛者,即氣虛也,氣虛於中,安能達表?非補其氣,肌能解乎?

凡脈之微弱無力,或兩寸之短小而多寒者,即其證也。此陽虛傷寒也。陰虛者,即血虛也,血虛於里,安能化液?非補其精,汗能生乎?凡脈之浮芤不實,或兩尺無根而多熱者,即其證也。此陰虛傷寒也。然補則補矣,仍當酌其劑量。譬之飲酒,能飲一勺,而與一升,宜乎其困也。使能飲一斗,而與一合,其真蚍蜉之撼大樹耳。(《景岳全書》)

寒中散表法[編輯]

寒中者,所以清火,何以亦能散表?蓋陽盛陰衰者,即水衰火盛也。水涸於經,安能作汗?譬之乾鍋赤裂,潤自何來?但加以水,則鬱蒸沛然,而氣化四達。夫汗自水生,亦猶是也。如前論補陰補陽者,乃助精氣也;此論以水濟火者,乃用寒涼也。蓋補者補中之不足,濟者制火之有餘。凡此者,皆能解表,其功若一,而宜寒宜暖,其用不侔,是有不可不辨。(《景岳全書》)

汗有六要五忌[編輯]

汗由液化,其出自陽,其源自陰。若肌膚閉密,營衛不行,非用辛散,則元府不開而汗不出,此其一也。

又若火邪內燔,血干液涸,非用清涼,則陰血不滋而汗不出,此其二也。又若陰邪固閉,陽氣不達,非用辛溫,則凝結不開而汗不出,此其三也。又若營衛不足,根本內虧,非用峻補,則血氣不充而汗不出,此其四也。又若邪在上焦,隔遮陽道,不施涌吐,則清氣不升而汗不出,此其五也。又若邪入陽明,胃氣壅塞,不行通下,則濁氣不降而汗不出,此其六也。凡此皆取汗之道,是即所謂六要也。何謂五忌?一曰熱在表者,內非實火,大忌寒涼,寒則陰邪凝滯不散,邪必日深,陽必日敗,而汗不得出者死。二曰元氣本弱,正不勝邪者,大忌消耗,尤忌畏補,消耗則正氣日消,不補則邪氣日強,而汗不能出者死。三曰實邪內結,伏火內炎者,大忌溫補,溫則愈燥,補則愈堅,而汗不得出者死。

四曰中虛氣弱者,大忌發散,散則氣脫,氣脫而汗不能出,氣脫而汗不能收者死。五曰病非陽明實邪者,大忌通瀉,瀉則亡陰,陰虛則陽邪深陷,而汗不得出者死。是即所謂五忌也。能知六要,而避五忌,傷寒治法,盡於是矣。(《景岳全書》)

房室非陰證辨[編輯]

陰證者,寒邪直入三陰之經。以三陽主氣,氣衰無力拒寒故也。今人都以房勞後得病,不分陰陽脈證,輒命曰陰證,致令病家諱言,亦可笑矣。房勞得病,乃挾虛感邪,有陽證,有陰證,非必盡為陰也。(《己任編》)

凡病先犯房室,後成傷寒,世醫無不為陰證之名所惑,往往投以四逆等湯,促其暴亡,而誘之陰極莫救。

蓋犯房勞而病感者,其勢不過比常較重,如發熱則熱之極,惡寒則寒之極,頭痛則痛之極。所以然者,以陰虛陽往乘之,非陰盛無陽之比也。(喻嘉言)

俗以有房室而患傷寒者為陰證,概用姜、附,不思有房室者,陰已先虧,用姜、附更竭其陰,殆矣。仲景治傷寒用姜、附,乃寒邪直中之證,所謂無熱惡寒發於陰,非房室之謂也。或問∶房勞而得熱病者,何以治之?予曰∶房勞之人,陰已先虧,熱邪乘虛陷入,與婦人熱入血室同例,清熱養陰,是其治法。(《怡堂散記》)

飲食宜忌[編輯]

凡傷寒,飲食有宜忌者,有不宜忌者。若病傷寒而食不斷者,以邪猶在表,未深入也;及其稍深,而在半表半里之間,則食漸減矣;再入胸膈胃口,則全不食矣。邪既在胃,則胃口不飢,所以傷寒不食者,或十日,或二十日,皆無足慮,不可強食,強食助邪。或傷寒新愈,胃氣初醒,尤不可縱食,縱食則食復。此皆宜忌也。

至有不宜忌者,則如勞倦內傷之人,偶感寒邪,亦必發熱,本非真正傷寒外邪內陷之病,所以外雖發熱,而內則飢餒,每多思食。奈何庸昧之輩,但見發熱,則曰餓不死傷寒,不論虛實,一概禁之。常見欲食者,索之不得,而且加之以克伐寒涼,飢腸受剝,虛者益虛,及胃氣既脫,反不欲食矣。既欲救之,已無可及。余每借食為藥,所活多人,而見禁食受斃者,亦已不少,故詳言之。若病患時時覺餓而索食者,此其邪不在髒,胃中空虛而然,必不可禁。但不宜縱耳。且因此可察虛實,關係非小,不可忽也。(《景岳全書》)

《內經》言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

平人不食,七日而死。則食固人之不可一日無者也。有病怒狂者,生於陽也,奪其食則已。《內經》止此一條暫禁其食,余無禁食明文。仲聖《論》中,首列桂枝湯服藥,啜稀粥以助藥力。夫學莫精於長沙,病莫重於傷寒,其不禁食也如此。其他諸書,惟乾霍亂一證,戒與穀食,亦別無禁食之語。予思六淫諸病,邪盛里實,痰氣壅塞,濕熱痞滿,停食脹悶,是雖與之食而不能強之,食而不欲,焉用禁為?若受邪本輕,病不在胃,胃飢欲食,斯可與之食矣。乃醫者,遇病初發熱,不審病情,即禁穀食。雖產後、嬰兒,稍有外證,併入餓鄉,谷湯不令入口,七日不愈,則復禁之,雖病者飢極求食,而防之甚嚴,往往胃氣大傷,輕病致重,仍與克削之藥,質實尚可幸生,質虛多致危殆。蓋人賴胃氣以生,藥亦賴胃氣以運。胃中氣餒,藥性不行,迨至陰陽將脫,始言與谷,而病者惡聞食臭,不能咽矣。予謂∶病患不飢,則不必與食;如飢而欲食,則不當禁。須知谷氣內充,則精勝而邪卻,惟宜少食,勿令飽食耳。昔張會卿着傷寒飲食宜忌一則,切言禁食之非;柯韻伯亦以近之醫家,妄禁病患穀食,為害不淺。乃今維揚等處,不知作俑何人,習而不察,並為一談,牢不可破。予故竊取前輩之意而發明之,猶望其地之賢能出而主持,以矯風俗之惑,庶幾體上天好生之德,而不致遺人禍殃也已。(《赤崖醫案》)

治法要略[編輯]

仲景治法,悉本《內經》。按∶岐伯曰∶調治之方,必別陰陽。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定其中外,各守其鄉。外者外治,內者內治。從外之內者,治其外;從內之外者,調其內。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後治其外;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後調其內;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微者調之,其次平之,盛者奪之。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此大法也。仲景《論》中所稱發熱惡寒發於陽,無熱惡寒發於陰者,是陰陽之別也。陽病用白虎、承氣以存陰,陰病用附子、吳萸以扶陽。外者用麻、桂以治表,內者用硝、黃以治里。其於表里虛實,表熱里寒,發表和表,攻里救里,病有淺深,治有次第,方有輕重,是以定其中外,各守其鄉也。太陽、陽明並病小發汗,太陽、陽明合病用麻黃湯,是從外之內者治其外也。陽明病,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用梔子豉湯,是從內之外者調其內也。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從內之外而盛於外,用調胃承氣,是先調其內也。表未解而心下痞者,從外之內而盛於內,當先解表,乃可攻里,是先治其外後調其內也。

中外不相及,是病在半表半里,大、小柴胡湯治主病也,此即所謂微者調之。其次平之,用白虎、梔豉、小承氣之類。盛者奪之,用大承氣、陷胸、抵當之類矣。所云觀其脈證,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則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之謂也。且汗、吐、下,出於岐伯,而利水、清火、調補等法悉具。其曰∶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在皮者,汗而發之;實者散而瀉之。此汗家三法。中滿者,瀉之於內;血實者決之。是下之二法。高者因而越之,謂吐。下者引而竭之,謂利小便。 悍者按而收之,是清火法。氣虛宜掣引之,是調補法也。夫邪在皮毛,猶未傷形,故制麻黃湯急汗以發之;邪入肌肉,已傷其形,故制桂枝湯啜稀粥以解肌。是漬形以為汗。

若邪正交爭,內外皆實,寒熱互呈,故制大青龍加石膏以瀉火。是散而瀉之也。吐劑有梔豉、瓜蒂,分胸中虛實之相殊;下劑有大、小承氣,調胃、抵當,分氣血淺深之不同;利水有豬苓、真武輩,寒熱之懸絕;清火有石膏、芩、連輩,輕重之差等;陽氣虛,加人參於附子、吳萸中以引陽;陰氣虛,加人參於白虎、瀉心中以引陰。諸法井然,質之岐伯,先聖后聖,其揆一也。(柯韻伯)

傷寒綱領,惟陰陽為最。此而有誤,必致殺人。然有純陽證,有純陰證,是當定見分治也。又有陰陽相半證,如寒之即陰勝,熱之即陽勝;或今日見陰而明日見陽者有之,今日見陽而明日變陰者亦有之。其在常人,最多此證,惟明哲者之能辨也。然以陰變陽者多吉,以陽變陰者多凶。

○三陽之經病,但見表證,則不可攻里。

或發表,或微解,或溫散,或涼散,或溫中托里而為不散之散,或補陰助陽而為雲蒸雨化之散。(張景岳)

凡風寒初感,不論何經,總為表證,皆當發汗。即少陰亦可發汗,如麻黃附子細辛甘草湯等證是也。在傳經愈深,不論何經,總為里證,皆不當發汗。即太陽亦不可發汗,如抵當湯、五苓散等證是也。知乎此,方可以言表里,不致以三陽定為表,三陰定為里,固執不通之論所惑也。(魏荔彤)

陽明經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一汗多津越於外;一腹滿津結於內,一目睛不慧津枯於中。少陰經有急下三法,以救腎水∶一本經水竭;一木邪湧水;一土邪凌水。

○治陰證,以救陽為主;治傷寒,以救陰為主。傷寒縱有陽虛當治,必看其人血肉充盛,陰分可受陽藥者,方可回陽。若面黧舌黑,身如枯柴,一團邪火內燔者,則陰已先盡,何陽可回耶?故見厥除熱,存津液元氣於什一,已失之晚,況敢助陽劫陰乎?(喻嘉言)

直中之傷寒,陰液未傷,急宜救陽,故有真武、四逆諸方;熱病之傷寒,爍傷陰液,只宜救陰,故姜、附不可犯。(許宣治)

傷寒邪傳入里,胃氣實,則大便閉結;胃氣虛,則大便泄瀉。夫胃氣實,何以便閉?緣病患胃氣本實,邪熱入胃,熏蒸激搏,津液乾枯,是以便硬而閉結矣。譬之以火燒土,自然堅硬,宜以承氣湯下之。胃氣虛,何以泄瀉?緣病患胃氣本虛,邪氣入胃,邪正相搏,邪勝正負,於是正氣下陷而泄瀉矣。譬之淤泥濘淖,益以雨淋,則流蕩渙散。宜以理中湯溫補之。此因病患元氣虛實,而兼以外邪參之,一定不移之法。(俞傅山)

余歷試傷寒病,本是熱證,治以寒藥,延綿數日,忽然變為寒證,此中氣大虛不堪寒涼,改用溫劑獲效。

又或陽證當下,醫下太過,亦變為寒,此為壞證,改用熱劑方愈。諺謂官打見在,吏打當該是也。故治傷寒活法,今日見熱證,即用涼藥;明日見寒證,即用熱藥;又明日復見熱證,仍復用涼藥。全在變通,不可拘執。(吳篁池)

問曰∶如何是入陰者可下?答曰∶陽入於陰者可下,非入太陰、少陰、厥陰,乃入三陽也。三陽者,非太陽、少陽、陽明之三陽,乃胃與大、小二腸之三陽也。三陽皆為腑,以其受盛水谷,傳導有形,故曰入於陰也。

仲景雲∶已入腑者可下。此之謂也。

○汗本亡陰,以其汗多,陽亦隨陰而走;下本瀉陽,以其下多,陰亦隨陽而走。故曰∶汗多亡陽,下多亡陰也。

○《評熱論》藏字,此藏物之藏,非五臟之髒也。三陽經入藏,物之藏,是可泄也。帝問治,岐伯對以治之各通其藏脈,病日衰已矣。復言其未滿三日可汗而已,其滿三日可泄而已。

三陽受病,未入藏者可汗;已入藏者可泄。若認藏字為五臟之髒,則前後顛倒不通;若認藏字作藏物之藏,則前後辭理皆順矣。仲景曰∶已入於腑者可下。《校正》雲∶腑字當作藏字。何疑之有?(《此事難知》)

凡治傷寒之訣,起先惟恐傳經,傳經則變生;其後惟恐不傳經,不傳經則勢篤。(《尚論篇》)

表證當汗,脈浮急汗之,脈沉緩汗之。里證當下,脈浮緩下之,脈沉急下之。三陽汗當急,而下當緩;三陰汗當緩,而下當急。汗有大汗解表、微汗解肌之殊,下有急下少與、微和滲利之別。(王好古)

五法大旨[編輯]

仲景治有表里證,有兩解表里者,有隻解表而里自和者,有隻和里而表自解者,與先救里後救表,先解表後攻里,遂成五法。(柯韻伯)

一曰發,藥用辛甘。蓋表中之表,腠理緻密,非辛甘不能發散,故曰發。發者正表也。

○二曰解,解則輕於發,藥用辛涼。蓋腠理既疏,惡寒已罷,邪將化熱,非辛不能解肌,非涼不能解熱,故曰解。解者解肌肉也。

○三曰和,和又輕於解,藥用辛者輕,而涼者重。蓋表邪將罷,欲入於里而未深入於里,曰表不可,曰里又不可,半表半里,發解兩難,故曰和。和者和其表里也。

○四曰攻,攻則重於和,藥用苦寒。為表已罷,邪入於腑,結於腸胃,非苦寒不能攻,故曰攻。攻者攻實熱也。

○五曰救,救則與攻不同,熱則攻而寒則救,藥用溫熱。蓋邪不由陽經而入,徑中三陰,名曰直中,內寒盛極,陽氣衰危,故曰救。救者救陽危也。

○五法之中,所謂表者汗也,攻者下也。然仲景治傷寒有汗、吐、下三法,今獨去吐法者何也?蓋三法皆為逐邪,而設邪在表則汗之,邪在胃之上脘則吐之,邪在里則下之。汗之、吐之、下之,皆逐邪也可知。吐之一字,原為邪在胃之上脘而設也。夫邪在表禁吐,邪在里亦禁吐,至於半表半里,汗、吐、下三法皆禁。今世方書,皆以吐為邪在半表半里,使後人受害者多矣。吐法取效者,十無一、二,受害者十常八、九,醫者口能言之,而實不敢輕用也,故不列於五法中。(陳養晦)

按∶吐藥不止梔子也,諸藥皆可為之。惟要確審胸胃之邪是寒、是熱、是食、是水、是痰、是氣?因何阻滯,使胸胃陽氣不伸?遂以當用之藥而吐涌之,自可愈也。如欲吐寒,則以乾薑、桂皮之類;吐熱,則以梔子、苦茶之類;吐食,平胃、食鹽之類;吐水,五苓、生薑之類;吐痰,稀涎、橘皮之類;吐氣,流氣、枳、朴之類。但形氣弱者,藥宜少,仍當佐以補中益氣等升藥為妥;形氣壯者,藥宜多,更佐以瓜蒂、藜蘆等猛藥更效。凡煎吐藥湯及調散,或用酸米湯,或用白湯,或用稀米粥,須備十餘鍾,令病者頓服一鍾,即用指探吐,藥出再服一鍾,亦隨用指探吐,藥出再服再吐,以順溜快吐為度,則頭額、身上自有微汗,所有病證輕減,即為中病,不必盡服余藥。若過吐之,即使病盡除,恐損胸中陽氣也。近世之醫,以吐為古法不可用久矣,皆因仲景之道不彰,其法失傳,無怪乎其不敢用也。夫不知其妙,而不敢用,猶之可也。若竟委之曰古法不可用,則不可也。蓋邪之在上者,非吐不愈。若如俗工所云,使病者畏不敢服,因循生變,致輕者重,重者死,夫誰之咎與?抑知汗、吐、下三法,用之誠當,其證無不立時取效,後之業醫者,又安可只言汗、下兩法,而置吐法於不用,致使古法淪亡也?(《醫宗金鑒》)

六經禁例[編輯]

足太陽膀胱經禁下,若下之太早,必變證百出。足陽明胃經禁發汗、禁利小便,犯之則重損津液,脈必代結。足少陽膽經禁汗、禁下、禁利小便,汗則犯陽明,下則犯太陽,利小便則使生發之氣陷入陰中。太陽經一禁,陽明經二禁,少陽經三禁,此定禁也。至三陰經則無定禁,但非胃實仍禁下耳。(喻嘉言)

六經正義[編輯]

仲景於諸病之表里陰陽,分為六經,清理脈證之異同,寒熱之虛實,使治病只在六經。夫一身之病,俱受六經範圍者,猶周禮分六官以總百職也。若傷寒,不過是六經中一證,叔和不知仲景之六經,是經略之經,而非經絡之經,妄引《內經》熱病論作序例,以冠仲景之書,而混其六經之證治。夫熱病之六經,專主經脈為病,但有表里之實熱,並無表里之虛寒,雖因於傷寒,已變成熱病,即溫病之互名,但有可汗可泄之法,並無可溫可補之例。夫仲景之六經,是分區地面,所該者廣,凡風寒濕熱,內傷外感,自表及里,寒熱虛實,無所不包。所以六經提綱,各立一局,不為經絡所拘,勿為風寒畫定也。太陽為開,故以之主表,而以脈浮、惡寒、頭項強痛為提綱。陽明為闔,故以之主里,而以胃實為提綱。少陽為樞,少陰亦為樞,故皆有半表半里證。少陽為陽樞,歸重在半表,故以口苦、咽干、目眩為提綱;少陰為陰樞,故其欲寐不寐,欲吐不吐,亦半表半里證,歸重在半里也。豈惟陽明主里,三陰亦皆主里,而陰陽異位,故所主各不同。陽明主里證之陽,陽道實,故以胃實屬陽明;太陰主里證之陰,陰道虛,故以自利屬太陰。太陰為開,又為陰中之至陰,故主里寒而自利,厥陰為闔,又為陰中之陽,故主里熱而氣逆;少陰為陰中之樞,故所主或寒或熱之不同,或表或里之無定,與少陽相似也。請以地理喻,六經猶列國也。腰以上為三陽地面,三陽主外,而本乎里。心者三陽夾界之地也,內由心胸,外自巔頂,前至額顱,後至肩背,下及乎足,內合膀胱,是太陽地面。此經統理營衛,主一身之表證,猶近邊禦敵之國也。內自心胸,至胃及腸,外自頭顱,由面及腹,下及於足,是陽明地面。由心至咽,退場門頰,上耳目,斜至巔外,至脅內屬膽,是少陽地面,猶畿甸矣。腰以下為三陰地面,三陰主里,而不及外。腹者,三陰夾界之地也。自腹由脾及二腸魄門,為太陰地面;自腹至兩腎及膀胱溺道,為少陰地面;自腹由肝上膈至心,從脅肋下及於小腸宗筋,為厥陰地面。此經通三焦,主一身之里證,猶畿輔之國矣。太陰、陽明同居異治,猶周召分政之義也。六經之有正邪、客邪、合病、並病、屬脾、屬胃者,猶寇盜充斥,或在本境,或及鄰國義之也。太陽地面最大,內鄰少陰,外鄰陽明,故病有相關。如小便不利,本膀胱病,少陰病而小便不利者,邪入太陽之界也。腰痛本腎病,太陽病而腰痛者,是邪及少陰之界也。

六、七日不大便,反頭痛身熱者,是陽明熱邪侵入太陽之界也。頭項強痛兼鼻鳴、乾嘔者,是太陽風邪侵入陽明之界也。心胸是陽明地面,而為太陽之通衢,因太陽主營衛,心胸是營衛之本,營衛環周不休,猶邊邑之吏民、士卒會於邦畿,往來不絕也。如喘而胸滿者,是太陽外邪入陽明地面而騷擾,故稱為太陽陽明合病。若頭不痛,項不強,胸中痞硬,氣沖咽喉不得息者,此邪不自太陽來,乃陽明熱邪結於胸中,猶亂民聚於本境為患也。心為六經之主,故六經皆有心煩之證。如不頭項強痛,則煩不屬太陽;不往來寒熱,則煩不屬少陽;不見三陰證者,則煩不屬三陰矣。故心憒憒,心惕惕,心中懊 ,一切虛煩,皆屬陽明,以心居陽明地面也。陽明猶邦畿,故心腹皆居其地,邪在心為虛煩,在腹為實熱。心為陽而屬無形,腹為陰而屬有形也。夫人身之病,動關心腹,陽邪聚於心,陰邪聚於腹。

肝為陰中之陽,故能使陰邪上撞於心,陽明為在里之陽,故能使陽邪入聚於腹耳。更以兵法喻,兵法之要,在明地形,必先明六經之路,才知賊寇之所從來,知某方是某府來路,某方是某府去路。來路猶邊關,三陽是也;去路是內境,三陰是也。六經來路各不同,太陽是大路,少陽是僻路,陽明是直路,太陰近路也,少陰後路也,厥陰邪路也。客邪多由三陽來,正邪多由三陰起,猶外寇自邊關至,亂民自內地生也。明六經之地形,始得握百病之樞機;詳六經之來路,乃能操治病之規則。如以證論,傷寒大寇也,病從外來;中風流寇也,病因旁及;雜病亂民也,病由中起。既認為何等之賊,又知為何地所起,發於其境,便御之本境,移禍鄰郡,即兩路夾攻。

如邪入太陽地面,即汗而散之,猶陳利兵於要害,乘其未定而擊之也。邪之輕者在衛,重者在營,尤重者在胸膈,猶寇之淺者在關外,深者在關上,尤深者在關內也。麻黃為關外之師,桂枝、葛根為關上之師,大青龍為關內之師。凡外寇不靖,內賊必起而應之,因立而解法,故有大、小青龍及桂枝、麻黃加減諸方。如前軍無紀,致內亂蜂起,當重內輕外,因有五苓、十棗、陷胸、瀉心、抵當等湯。邪入少陽地位,宜雜用表里寒熱攻補之品,為防禦解利之法。如偏僻小路,利於短兵,不利於矛戟;利於守備,不利於戰爭也。邪之輕者入腠理,重者入膜原,尤重者入脾胃。小柴胡,腠理之劑也;大柴胡,膜原之劑也;小建中、半夏瀉心、黃芩、黃連四方,少陽之脾劑也;柴胡加芒硝、加牡蠣二方,少陽之胃劑也。如太陽少陽有合併病,是一軍犯太陽,一軍犯少陽矣;用柴胡桂枝湯,是兩路分擊之師也。甚至三陽合病,是三面受敵矣,法在獨取陽明。陽明之地面清肅,則太、少兩路之陽邪不攻自解,但得內寇平而外患自息,此白虎所由奏捷耳。若陽邪不戢於內,用大承氣以急下之,是攻邪以護主;若陰邪直入於中,用四逆湯以急救其里,是強主以逐寇也。陽明為內地,陽明界上,即太陽、少陽地面,邪入陽明之界,雖不犯太陽,太陽之師不得坐視而不救,故陽明之營衛病,即假麻、桂等方以汗之。邪近少陽地面,少陽之師不得高壘而不戰,故陽明之腠理病,即假柴胡以解之。是知陽明之失守,非太陽不固,即少陽無備,所以每每兩陽相合而為病也。若邪已在陽明地面,必出師奮擊,以大逐其邪,不使稍留,故用瓜蒂、梔豉之吐法以迅掃之。若深入內地,不可復驅,則當清野千里,使無所剽掠,是又白虎得力處也。若邪在門庭,又當清宮除道,此三承氣所由取勝。如茵陳、豬苓輩,又為失紀之師立法矣。太陰亦內地,少陰、厥陰為夾界,太陰居中州,雖外通三陽,而陰陽既以殊途,心腹更有膈膜之藩蔽。故寒水之邪,從太陽外屬者輕,由少陰內授者重;風木之邪,自少陽來侵者輕,因厥陰上襲者重。如本經正邪,轉屬陽明而為實,猶師老勢窮,可下之而愈。如陽明實邪,轉屬本經而成虛,則邪盛正虛,溫補挽回者甚難。蓋太陰、陽明,地面雖分,並無阻隔,元氣有餘,則邪入陽明,元氣不足,則邪入太陰。但在陽明,則陳師鞠旅,可背城一戰,取勝須臾;在太陰,則焚劫積蓄,倉廩空虛,無能禦敵耳。厥陰之地,相火遊行之區也,其本氣則為少火。若風、寒、燥、濕之邪一入其境,悉化為熱,即是壯火。其少火為一身之生機,而壯火為心腹之大患。且其地面通三焦,邪犯上焦,則氣上撞心,心中疼熱,消渴口爛,咽痛喉痹;逼於中焦,即手足厥冷,脈微欲絕,飢不欲食,食即吐蛔;移禍下焦,則熱利下重,或便膿血,為害非淺,猶跋扈之師矣。仲景制烏梅丸,寒熱並用,攻補兼施,為平治厥陰之主方,猶總督內地之大師也。其與之水以治消渴,茯苓甘草湯以治水,炙甘草湯以復脈,當歸四逆以治厥,是間出銳師,分頭以救上焦之心臟而安神明也。用白虎、承氣輩,清胃而平中焦之實熱;白頭翁、四逆散,清胃而止下焦之熱利,是分頭以救腹中之陰,而扶胃脘之元氣耳。胃為一府而分陰陽二經,少陰一經而兼陰陽兩髒者,皆為根本之地故也。邪有陰陽兩途,髒分陰陽二氣,御陽邪犯少陰之陽,反發熱心煩,咳渴咽痛;陽邪犯少陰之陰,則腹痛自利,或便膿血;陰邪犯少陰之陽,則身體骨節痛,手足逆冷,背惡寒而身蜷臥;陰邪犯少陰之陰,則惡寒嘔吐,下利清谷,煩躁欲死。仲景制麻黃附子細辛、黃連阿膠、甘草桔梗、豬膚、半夏苦酒等湯,御陽邪犯少陰之陽也;其制桃花、豬苓等湯,御陽邪入少陰之陰也;附子、吳萸、四逆等湯,御陰邪犯少陰之陽也,通脈四逆、茯苓四逆、乾薑附子等湯,御陰邪入少陰之陰也。少陰為六經之根本,而外通太陽,內接陽明,故初得之而反發熱,與八、九日而一身手足盡熱者,是少陰陽邪侵及太陽地面也;自利純清水,心下痛,口燥舌干者,是少陰陽邪侵及陽明地面也。出太陽,則用麻黃為銳師,而督以附子;入陽明,則全用大承氣而不設監製,是猶用向道,與本部不同法也。其陰邪侵入太陰,則用理中、四逆加人尿、豬膽,亦猶是矣。嗟乎!不思仲景所集,安能見病知源哉?(柯韻伯)

太陽提綱[編輯]

太陽提綱,脈浮頭項強痛惡寒八字,是太陽受病之正面,讀者要知三陽之脈俱浮,三陽俱有頭痛證,六經受寒,俱各惡寒,惟頭項強痛,是太陽所獨也。蓋太陽為諸陽主氣,頭為諸陽之會,項為太陽之會故也。

○太陽之脈,從風則緩,從寒則緊,從濕則細,傷上則浮,傷下則沉。

○太陽以陽為主,若治不如法,陽盛則轉屬陽明,陽衰則轉屬少陽,陽虛則轉屬太陰,陽亡故轉屬少陰耳。

○《論》雲∶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為中風。又雲∶太陽中風,脈浮緊,不汗出而煩躁。又雲∶陽明中風,脈浮弦大不得汗。合觀之,不得以無汗為非中風矣。《論》雲∶太陽病,或未發熱,或已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傷寒。而未嘗言無汗。又雲∶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此不冠以傷寒,又不言惡寒。又雲∶傷寒脈浮,自汗出,微惡寒。合觀之,不得以有汗為非傷寒矣。

○今人但據桂枝條之中風自汗,而不究傷寒亦有自汗出者;但以麻黃證之無汗為傷寒,而不究中風最多無汗者,謂傷寒脈浮緊,中風脈浮緩,而不知傷寒亦有浮緩,中風亦有浮緊者;知三陽脈浮,三陰脈沉,而不知三陰亦有浮脈,三陽亦有沉脈者;總是據一條之說,不理會全書耳。

○太陽陽虛,不能主外,內傷真陰之氣便露出少陰底板;少陰陰虛,不能主內,外傷太陽之氣便假借太陽面目。

所以太陽病而脈反沉,用四逆以急救其里;少陰病而表反熱,用麻、辛以微解其表,此表里輕重兩解法也。

○發汗、利水,是治太陽兩大法門,發汗分形層之次第,利水定三焦之高下,皆所以化太陽之氣也。發汗有五法∶麻黃湯,汗在皮膚,是發散外感之寒氣;桂枝湯,汗在經絡,是疏通血脈之精氣;葛根湯,汗在肌肉,是升提津液之清氣;大青龍,汗在胸中,是解散內擾之陽氣;小青龍,汗在心下,是驅逐內蓄之水氣。其治水有三法∶乾嘔而咳,水入即吐,是水氣在上焦,在上者汗而發之,小青龍、五苓散是也;心下痞硬滿而痛,是水氣在中焦,中滿者瀉之於內,十棗湯、陷胸湯是也;熱入膀胱,小便不利,是水氣在下焦,在下者引而竭之,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是也。

○凡傷寒之病,以陽為主,故最畏亡陽。而火逆之病,則以陰為主,故最怕陰竭。小便利者,為可治。是陰不虛,津液未亡,太陽膀胱之氣化猶在也。陽盛陰虛,是火逆一證之綱領。陽盛則傷血,陰虛則亡津,又是《傷寒》一書之大綱領也。(柯韻伯)

太陽者,巨陽也,為六經之外藩,總經絡而統營衛,故外邪得而襲之,有在經、在腑之異,有風傷衛、寒傷營、營衛俱傷之殊。不知所以為經、為腑者,汗、下因誤施也;不辨所以為風、為寒者,解肌、發汗或錯用也。夫傳變既非一定,乃施治專於計日,又何免於倒行逆施耶?學人能分別風寒,體認營衛,印沙畫土,經界井井,庶幾表里不紊,可無臨歧之惑矣。(周禹載)

凡風、寒、暑、濕、燥、熱之傷,莫不始於太陽。故善治病者,治太陽而已,無餘事矣。然辨證不明,輾轉錯謬,而其後遂莫之救也。仲景《傷寒論》於太陽故論之詳而辨之審也。

○太陽以得汗而解。然有在表未盡之邪,有在里未去之邪,有虛而當補者,有過而宜救者,仲景之法備矣。(程扶生)

汗多亡陽,人皆知之矣。然人身之陽,部分各有所主。有衛外之陽,為周身營衛之主,此陽虛,遂有汗漏不止、惡寒身痛之證。有腎中之陽,為下焦真元之主,此陽虛,遂有發熱、眩悸、 動欲擗地之證。有膻中之陽,為上焦心氣之主,此陽虛,遂有叉手冒心、耳聾、奔豚之證。有胃中之陽,中焦水谷生化之主,此陽虛,遂有脹滿、胃中不和而成心下痞之證。雖皆從發汗後所得,然救誤者,須觀其脈證,知犯何逆,以法治之,不得以多汗亡陽一證混治也。(程郊倩)

陽明提綱[編輯]

陽明為傳化之府,當更實更虛。食入,胃實而腸虛;食下,腸實而胃虛。若但實不虛,斯陽明病根矣。

胃實不是陽明病,而陽明之為病,悉從胃家實得來,故以胃實為總綱也。然致病之由,有實於未病之先者;有實於得病之後者;有風寒外束,熱不得越而實者;有妄吐、汗、下,重亡津液而實者;有從本經熱盛而實者;有從他經熱盛而實者。此只舉病根在實,勿得即以胃實為可下之證。

○陽明為闔,凡里證不和者,又以闔病為主。不大便固闔也,不小便亦闔也。不能食,食難用飽;初欲食,反不能食,皆闔也。自汗出、盜汗出,表開而里闔也。反無汗,內外皆闔也。

種種闔病,或然或否,故提綱獨以胃實為正。胃實不是竟指燥屎堅硬,只對下利言,下利是胃家不實矣,故汗出解後,胃中不和而下利者,便不稱陽明病。如胃中虛而不下利者,便屬陽明。即初硬後溏者,總不失為胃家實也。所以然者,陽明、太陰同處中州,而所司各別。胃司納,故以陽明主實;脾司輸,故以太陰主利。是二經所由分也。

○太陽總綱以正面,陽明總綱以底板。其陽明之表,正面未嘗不與太陽同,而病情異。如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是陽明之桂枝證;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是陽明之麻黃證。

○陽明之表有二∶有外邪初傷之表,有內熱達外之表。外邪之表,其證微惡寒,汗出多,或無汗而喘,只在一、二日間,此因風寒外來,故仲景亦用麻、桂二湯汗之。內熱之表,在一、二日後,其證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此因內熱外發,故仲景制梔豉湯因勢吐之。後人認不出陽明表證,一、二日既不敢用麻、桂,二、三日後,又不知用梔豉,必待熱深熱極,始以白虎、承氣投之,不知仲景治陽明之初法,廢仲景之吐法。

○陽明之惡寒,二日自止,固與他經不同。其惡寒微,又不若太陽之甚。陽明在肌肉,必蒸蒸發熱,或但熱無寒,與太陽翕翕發熱,寒束於皮毛之上者不同。陽明自汗,亦異於太陽中風之自汗而出之不利,有熱搏之意,故其狀曰 。陽明自汗,多有波瀾搖動之狀,故名曰 。太陽脈浮緊,熱必不解;陽明脈浮而緊,必潮熱。太陽脈但浮者,必無汗;陽明脈但浮,必盜汗出。二經表證、表脈如此。

○陽明虛煩,對胃家實熱而言,是空虛之虛,不是虛弱之虛。

○三陽皆看陽明之轉旋。三陰之不受邪者,藉胃為之蔽其外也,則胃不特為六經出路,而實為三陰外蔽矣。胃陽盛,則寒邪自解;胃陽虛,則寒邪深入陰經而為患,胃陽亡,則水漿不入而死。要知三陰受邪,關係不在太陽,而全在陽明。

○太陽以心胸為里,故用辛甘發散,助心胸之陽而開元腑之表,不得用苦寒以傷上焦之陽也,所以宜汗不宜吐。陽明以心胸為表,當用酸苦涌泄,引胃脘之陽而開胸中之表,不當用溫散以傷中宮之津液也,故法當吐不當汗。蓋陽明以胃實為里,不但發熱、惡寒、汗出、身重、目痛、鼻干,謂之表,一切虛煩、虛熱、口苦、咽干、舌苔、喘滿、不得臥、消渴、小便不利,凡在胃之外者,悉屬陽明之表,此梔豉湯為陽明解表之聖劑矣。

○太陽之表,當汗而不當吐;陽明之表,當吐而不當汗。太陽之里,當利小便而不當下;陽明之里,當下而不當利小便。

○上越、中清、下奪,是治陽明三大法;發汗、利小便,是陽明兩大禁。然風寒初入陽明之表,即用麻黃、桂枝發汗者,以急於除熱而存津液,與急下之法同。若脈浮、煩渴、小便不利,用豬苓湯利小便者,亦以清火而存津液也。又曰∶汗多者,不可與豬苓湯。要知發汗、利小便,是治陽明權巧法門。

○太陽用五苓者,因寒水在心下,故有水逆之證,桂枝以散寒,白朮以培土也。陽明用豬苓者,因熱邪在胃中,故有自汗之證,滑石以滋土,阿膠以生津也。散以散寒,湯以潤燥,用意微矣。

○陽明之有梔豉湯,猶太陽之有桂枝湯,既可以驅邪,亦可以救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耳。

○治陽明內熱之表有三法∶熱在上焦,用梔豉湯吐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家不實矣;熱在中焦,用白虎湯清之,胃火得清,胃家不實矣;熱在下焦,用豬苓湯利之,火從下泄,胃家不實矣。

要知陽明之治表熱,即是預治其里,三方皆潤劑,所以存津液而不令胃實也。若因循葛根、升麻之謬,不察仲景治陽明之表矣。

○凡妄下必傷胃氣。胃陽虛,則陽邪襲陰,故轉屬太陰;胃液涸,則兩陽相搏,故轉屬陽明。

屬太陰,則腹滿時痛而不實,陰道虛也;屬陽明,則腹大實而痛,陽道實也。滿而時痛,是下利之兆;大實而痛,是燥屎之徵。桂枝加芍藥,小試建中之劑;桂枝加大黃,微示調胃之方。

○陽明之病在胃實,當以下為正法矣。然陽明居中,諸病咸臻,故治法悉具。如多汗、無汗,分麻黃、桂枝;在胸、在腹,分瓜蒂、梔豉;初硬、燥堅,分大、小承氣。即用汗、吐、下三法,亦有輕重淺深之不同。若大煩大渴而用白虎,瘀血發黃而用茵陳,小便不利而用豬苓,停飲不散而用五苓,食谷欲吐而用茱萸等法,莫不各有差等。以棋喻之,發汗是先着,涌吐是要着,清火是穩着,利水是閒着,溫補是急着,攻下是末着。病至於攻下,無別着矣。故汗之得法,他着都不必用。其用吐法,雖是奇着,已是第二手矣。他着都非正着,惟攻下為煞着,亦因從前之失着也。然諸法皆因清火而設,則清火是陽明之上着與?(柯韻伯)

凡《經》所謂陽明病,皆里實可下之證也。邪已入腑,無所復傳,不下奚為?然不可下而下,與可下而不下,其失均也,亦安得下之而恰合機宜,動中 要哉?是故有十餘日不解仍宜緩下之證,有一、二日即宜急下之證,不必計日而語。然六經皆以胃為海,陽明入腑而議下,人所知也。太陽、少陽與夫三陰,皆有入腑而議下,人所不知。

○陽明有腑證有經證,有在經之寒,亦有在經之熱;有入腑之熱,亦有入腑之寒。熱入腑者,胃實是也;寒入腑者,不能食是也。人知陽明有經證不得妄攻下,須知陽明有腑寒亦不得妄攻下也。(程扶生)

陽明之邪,來路則由太陽,凡陽明證見八、九,太陽證有一、二未罷,即從太陽而不從陽明,可汗而不可下,去路則趨少陽,凡陽明證見八、九,少陽證略見一、二,即從少陽而不從陽明,汗下兩不可用。惟邪已離太陽,未接少陽,恰在陽明界內,亟為攻下。不傳他經,津液元氣兩無虧損,何快如之?(《尚論篇》)

陽明主里,內候胃中,外候肌肉,故有病經、病腑之分。如《論》中身熱、煩渴、目痛、鼻干、不得眠、不惡寒、反惡熱者,此陽明經病也;潮熱、譫語、手足腋下 然汗出、腹滿痛、大便硬者,此陽明腑病也。而其候各有三∶經病,則有邪已傳陽明,而太陽之表未罷,兼見頭痛、惡寒、無汗之太陽證者;有太陽之邪已罷,悉傳陽明,但見壯熱、有汗、心煩不眠、口渴引飲之陽明證者;有陽明之邪未已,復轉少陽,兼見胸脅痛、寒熱往來、口苦而嘔、目眩、耳聾之少陽證者。腑病,則有太陽陽明,謂太陽病,或發汗、或吐、或下、或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乾燥,太陽之邪乘胃燥而轉屬陽明,致小便反數,大便硬者,所謂脾約是也。有正陽陽明,謂陽氣素盛,或有宿食,太陽之邪一傳陽明,遂入胃腑,致大便不通者,所謂胃家實是也;有少陽陽明,謂病已到少陽,法當和解,而反發汗、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燥熱復轉屬陽明,致大便結燥者,所謂大便難是也。其治陽明經病,則以葛根湯或桂枝加葛根湯發之,或以白虎湯清之,或以柴胡白虎湯和之,隨其證而施之可也。其治陽明腑病,雖均為可下,然不無輕重之分,故或以三承氣湯下之,或麻仁丸通之,或蜜煎膽汁導之,量其病而治之可也。此陽明病之大略也。茲以在經在腑二者,詳疏於篇,俾讀者易為分別,則臨證施治自不紊矣。(《醫宗金鑒》)

少陽提綱[編輯]

少陽處半表半里,司三焦相火之遊行。仲景特揭口苦、咽干、目眩為提綱,是取病機立法也。夫口、咽、目三者,臟腑精氣之總竅,與天地之氣相通者也,不可為表,不可為里,是表入里、里出表之路,所謂半表半里也。三者能開能闔,開之可見,闔之不見,為樞之象。苦幹眩者,相火上走空竅而為病,風寒雜病咸有之,所以為少陽一經總綱也。

○少陽之表有二∶脈弦細、頭痛、發熱、或嘔而發熱者,少陽傷寒也;耳聾、目眩、胸滿而煩者,少陽中風也。此少陽風寒之表,而非少陽之表。陽明風寒之表,亦有麻、桂證;少陽風寒之表,不得用麻、桂之汗,亦不得用瓜蒂、梔豉之吐。發汗則譫語,吐下則驚悸,是少陽之和解,不特在半表而始宜也。少陽始感風寒,惡寒發熱與太陽同,不得為半表。所以為半表者,寒熱不齊,各相迴避,一往一來,勢若兩分,為半表耳。

○寒熱往來,病情見於外;苦喜不欲,病情得於內。看苦、喜、欲三字,非真嘔真滿,不能飲食也。看往、來二字,即見有不寒熱時。寒熱往來,胸脅苦滿,是無形之表;心煩喜嘔,默默不欲飲食,是無形之里。其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或小便不利,或咳者,此七證皆偏於里。惟微熱為在表,皆屬於無形。惟脅痛痞硬為有形,皆風寒通證。惟脅下痞硬屬少陽,總是氣分為病。非有熱實可據,故從半表半里之治法。

○按∶嘔、渴雖六經俱有,而少陽陽明之病機,在嘔、渴中分。渴則轉屬陽明,嘔則仍在少陽。如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因三焦之氣不通,病未離少陽也。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此兩陽之併合病,已過少陽也。

○東垣有少陽不可汗、吐、下、利小便四禁,然柴胡證中,口不渴,身有微熱者,仍加桂枝以取汗;下後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頭汗出,往來寒熱者,用柴胡桂枝幹薑湯汗之;下後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身重者,柴胡龍骨牡蠣湯中用大黃、茯苓以利二便;柴胡證具,而反下之,心下滿而硬痛者,用大陷胸下之;醫以丸藥下之而不得利,已而微利,胸脅滿而嘔,日晡潮熱者,用小柴胡加芒硝下之。是仲景於少陽經中已備汗、下、利小便法也。(柯韻伯)

少陽之里,即三陰也,故其位居半表里焉。半表則不當下,半里則不當汗、吐,故治有三禁,而法主和解。凡方中用栝蔞者,為其熱也;用乾薑者,為其寒也;用桂枝者,為其兼太陽也;用大黃者,為其兼陽明也;用芍藥者,為其兼太陰也。學人當細繹其加減之法。(程扶生)

太陰提綱[編輯]

按∶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嗌干,此熱傷太陰之標,自陽部注經,非太陰本病也。仲景立本病為提綱,因太陰主內,又為陰中至陰,故不及嗌干之證。太陰為開,又陰道虛,太陰主脾,脾主濕,故提綱主腹滿時痛、吐利,皆是里虛不固,濕勝外溢之證也。脾虛則胃亦虛,食不下者,胃不主內也。要知胃家不實,便是太陰病。

○脾胃同處腹中,故腹滿為太陰、陽明俱有之證。在陽明是熱實為患,在太陰是寒濕為眚。陽明腹滿不敢輕下者,恐胃家不實,即轉屬太陰耳。世拘陽明傳少陽之謬,反昧傳太陰之義。

○熱病腹滿,是熱郁太陰之經,病在表也;寒濕腹滿,是寒生至陰之義,病在本也。脾熱則陰精不輸於肺,故嗌干;脾寒則不為胃行其津液,故下利。

○太陰脈浮為在表,當見四肢煩疼等證;沉為在里,當見腹滿吐利等證。表有風邪可發汗,宜桂枝湯;里有寒邪當溫之,宜四逆輩。太陽而脈沉者;因於寒,寒為陰邪,沉為陰脈也;太陰而脈浮者,因於風,風為陽邪,浮為陽脈也。當知脈從病變,不拘於經,故陽經有陰脈,陰經有陽脈也。世謂脈至三陰則俱沉,陰經不當發汗者,不審此耳。

○手足自溫句,暗對身不發熱言,非言太陰傷寒必當手足溫也。夫病在三陽,尚有手足冷者,何況太陰?陶氏分太陰手足溫,少陰手足寒,厥陰手足厥冷,是大背太陰手足煩疼,少陰一身手足盡熱之義矣。凡傷於寒,則為病熱。寒為陰,太陰為至陰,兩陰相合,無熱可發,惟四肢為陰陽之會,故尚溫耳。

○太陽以陰為根,而太陰則以陽為本。太陽不敢妄汗,恐亡少陰之津也;太陰不敢輕下,恐傷陽明之氣也。(柯韻伯)

太陰為病,《經》文止十數條耳,而溫、清、散、下、和、補,法無不備,後人可以引伸類長矣。然太陰一經,多是寒邪入里,而熱證為少,以熱病皆發於少陰,而不發於太陰也。(程扶生)

六氣之邪,感人雖同,人受之而生病各異者何也?蓋以人之形有濃薄,氣有盛衰,髒有寒熱,所受之邪,每從其人之髒氣而化,故生病各異也。是以或從虛化,或從實化,或從寒化,或從熱化。譬諸水火,水盛則火滅,火盛則水耗,物盛從化,理固然也。誠知乎此,又何疑乎?陽邪傳陰,變寒化熱,而遂以為奇耶?自後漢迄今,千載以來,皆謂三陰寒邪不傳,且以傷寒傳經,陰邪謂為直中,抑知直中乃中寒之證,非傳經之邪耶?是皆未曾熟讀仲景之書,故有此誤耳。如《論》中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此三陽陽邪傳入太陰,邪從陰化之寒證也。如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此太陰寒邪,傳少陰之寒證也。如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此少陰寒邪,傳厥陰之寒證也。皆歷歷可據,豈得謂傷寒陰不相傳,無陽從陰化之理乎?(《醫宗金鑒》)

少陰提綱[編輯]

少陰一經,兼水火二氣,寒熱雜居。其寒也,證類太陰;其熱也,證似太陽。故仲景以微細之病脈,欲寐之病情為提綱,立法於象外,使人求法於病中。凡病之寒熱,與寒熱之真假,仿此義以推之,真陰之虛實見矣。

○少陽為陽樞,少陰為陰樞。弦為木象,弦而細者,陽之少也;微為水象,微而細者,陰之少也。少陰病則樞機不利,故欲寐也,與少陽喜嘔同。嘔者主出,陽主外也;寐者主入,陰主內也。喜嘔是不得嘔,欲寐是不得寐,皆在病患意中,得樞機之象如此。

○但欲寐,即是不得眠。然但欲寐是病情,乃問而知之;不得眠是病形,可望而知之。欲寐是陰虛,不眠是煩躁,故治法不同。

○太陰是陽明之里,陽明不惡寒,故太陰雖吐利腹滿,而無惡寒證。少陰是太陽之里,太陽惡寒,故少陰吐利必惡寒,陰從陽也。

○太陽是少陰之標,太陰是少陰之本。少陰陰虛,則移熱於膀胱,故一身手足盡熱而便血,從標也;少陰陽虛,則移寒於脾土而吐利,從本也。

○太陽、少陰,皆有身痛、骨痛之表,水氣為患之里。太陽則脈浮緊而身發熱,用麻黃髮汗,是振營衛之陽以和陰也;少陰則脈沉而手足寒,用附子溫補,是扶坎宮之陽以配陰也。太陽之水,屬上焦,小青龍汗而發之,陽水當從外散也;少陰之水,屬下焦,真武溫而利之,陰水當從下泄也。

○同是惡寒蜷臥,利止手足溫者可治;利不止手足逆冷者不治。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不煩而躁,四逆而脈不至者死。同是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煩躁四逆者死。同是嘔吐,汗出大便數少者可治;自利,煩躁不得臥者死。蓋陰陽互為其根,陰中無陽則死,獨陰不生也。

○三陽,惟少陽無承氣證;三陰,惟少陰有承氣證。蓋少陽為陽樞,陽稍虛,邪便入於陰,故不可妄下以虛其陽;少陽為陰樞,陽有餘,邪便傷其陰,故宜急下以存其陰。且少陽屬木,邪在少陽,惟畏其克土,故無下證;少陰主水,邪在少陰,更畏有土製,故當緊下。蓋真陰不可虛,強陽不可縱也。(柯韻伯)

腎中有真水,有真火。腎中真火,即坎內一畫之陽伏藏於二耦之中者也。火弱則水泛,而陰邪所入,皆得憑腎中之寒水作滔天之勢,故為咳、為嘔、為下利、為四肢沉重、為背寒、為逆冷。仲景絕不慮夫外邪而妄用汗、下以傷其陽,惟以真武、四逆、附子諸湯,回腎中之真陽,使之坐鎮北方,此即王冰所謂益火之原,以消陰翳法也。若腎中之真火不能自存,則必煩躁、多汗、面赤,證反似陽而死矣。腎中真水,即坎外二畫之耦,周回於一奇之外者也。水弱則火熾,而熱邪所入,悉得根據腎中之陽火作蘊隆之患,故為心煩、為口燥、為咽痛、為不眠。仲景亦絕不慮夫外邪而妄施汗、下以傷其陰,惟以黃連阿膠、豬膚、豬苓諸湯,滋腎中之真陰,使之坐制南方,此即王冰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法也。若腎中之真水不能營養,則必傳入厥陰,熱深厥深,咽痛者轉為喉痹,嘔咳者轉吐癰膿,下利者轉便膿血,甚者躁熱、厥逆、昏不知人,腎氣先絕而死也。故知仲景溫經散寒之法與清熱潤燥之法,如四時日月,並行不悖也。(程扶生)

凡中陰之證,必先入少陰,一用表散,則孤陽飛越,乘汗而出,是以煩躁不安,妄見妄聞,譫言亂語。

若誤認為火證,而加以寒涼,立刻斃矣。若任其汗出不休,元陽不返窟宅,則陽氣騰散,亦將斃矣。急宜驅陰回陽之法,又宜斂陽歸根之法,如八味地黃湯加人參之屬。愚意謂中陰之證,必先入少陰者,蓋少陰屬腎,與太陽膀胱經相為表里。

因其人腎臟素虛,封藏不固,遂致太陽疏漏,寒邪易侵,表不固則邪直入於里,表里交虛,同聲相應。腎為水髒,膀胱又為藏水之經,故中陰必先入腎者此耳。又曰∶傷寒偏死腎虛人。良非虛語。(吳天士)

少陰腎經,水火之髒。邪傷其經,隨人虛實,或從水化以為寒,或從火化以為熱。水化為陰寒之邪,是其本也,火化為陽熱之邪,是其標也。陰邪其脈沉細而微,陽邪其脈沉細而數。至其見證,亦各有別。陰邪但欲寐,身無熱;陽邪雖欲寐,則多心煩。陰邪背惡寒,口中和;陽邪背惡寒,則口中燥。陰邪咽痛不腫;陽邪咽痛則腫。陰邪腹痛,下利清谷;陽邪腹痛,下利清水,或便膿血也。陰邪外熱面色赤,里寒大便利,小便白;陽邪外寒手足厥,里熱大便秘,小便赤。此少陰標本寒熱之脈證也。凡從本之治,均宜溫寒回陽;從標之治,均宜攻熱救陰。回陽救陰,其機甚微,總在臨證詳究,辨別標本寒熱,以急施其治,庶克有濟,稍緩則不及矣。(《醫宗金鑒》)

厥陰提綱[編輯]

太陰厥陰,皆以里證為提綱。太陰為陰中之陰而主寒,故不渴;厥陰為陰中之陽而主熱,故消渴也。太陰主濕土,土病則氣陷下,濕邪入胃,故腹痛自利;厥陰主相火,火病則氣上逆,火邪入心,故心中疼熱也。

太陰腹滿而吐,食不下;厥陰飢不欲食,食即吐蛔。同是食不下,太陰則滿,厥陰則飢;同是一吐,太陰則吐食,厥陰則吐蛔。此又屬土、屬木之別也。太陰為開,本自利,而下之則開拆。胸下痞硬者,開拆反闔也。厥陰為闔,氣上逆,而下之則闔拆。利不止者,闔拆反開也。

○兩陰交盡,名曰厥陰,又名陰之絕陽,是厥陰宜無熱矣。然厥陰主肝,而膽藏肝內,則厥陰熱證,皆少陽相火內發也。要知少陽、厥陰,同一相火,相火郁於內,是厥陰病出於表,為少陽病。

少陽咽干,即厥陰消渴之機;胸脅氣滿,即氣上撞心之兆;心煩即疼熱之初;不欲食是飢不欲食之根;喜嘔即吐蛔之漸。故少陽不解,轉屬厥陰而病危;厥陰病衰,轉屬少陽而欲愈。

○厥者必發熱,熱與厥相應,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此四證,是厥陰傷寒之定局。先熱後厥,厥熱往來,厥多熱少,熱多厥少,此四證,是厥陰傷寒之變局。

○厥陰有晦朔具合之理,陰極陽生,故厥陰傷寒反以陽為主。厥少熱多,是為生陽,故病當愈;厥多熱少,是為死陰,故病為進。其熱氣有餘者,或便膿血,或發癰膿,與《內經》煎厥不同。

○手足厥冷,脈微欲絕,是厥陰傷寒之外證;當歸四逆,是厥陰傷寒之表藥。夫陰寒如此而不用姜、附者,以相火寄於肝膽,外雖寒而髒不寒,故先厥者後必發熱,手足愈冷,肝膽愈熱,故厥深熱亦深。所以傷寒初起,脈證如此者,不得遂認為虛寒,妄投姜、附以遺患也。

○本篇雲∶諸四逆厥者不可下。又曰∶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二義不同。諸四逆不可下,是指傷寒脈微欲絕,此時外寒切迫,內熱未起。此當發汗,是指虛寒證言,故曰虛家亦然。應下之者,是脈滑而厥,內熱閉郁,故曰厥深熱亦深。若發汗,只能引火之升,不能逐熱外散,故令口傷。所謂下之,是下其熱,非下其實。泄利下重者,四逆散;欲飲水升者數,白虎湯。此厥陰之下藥,所以下無形之邪也。若以承氣湯下之,利不止矣。

○診厥陰脈,以陽為主;治厥陰病,以陰為主。故當歸四逆不去芍藥,白頭翁湯重用芩、連,烏梅丸用川連、黃柏,復脈湯用地黃、麥冬。所以然者,肝之相火,本少陽之生氣,而少陽實出於坎宮之真陰。

○六經,惟厥陰最為難治。其本陰而標熱,其體風木,其用相火。

以其具合晦朔之理,陰之初盡,即陽之初出,所以一陽為紀,一陰為獨,則厥陰病熱,是少陽之相火使然也。

火旺則水虧,故消渴;氣有餘便是火,故氣上撞心,心中疼熱;木盛則克土,故飢不欲食,是為風化,飢則胃中空虛,蛔聞食臭則出,故吐蛔。此厥陰之火證,非厥陰之傷寒也。《內經》曰∶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或收,或散,或逆,或從,隨所利而行之。調其中氣,使之和平,是厥陰之治法也。(柯韻伯)

按∶厥陰篇中,次第不一,有純陽無陰之證,有純陰無陽之證,有陰陽差多差少之證,有陽進欲愈陰進未愈之證,復有陰居八、九,陽居一、二之證。厥而發熱,熱深厥深,上攻而成喉痹,下攻而便膿血,此純陽無陰之證也。脈微細欲絕,厥冷灸之不溫,惡寒,大汗,大利,躁不得臥,與夫冷結關元,此純陰無陽之證也。厥三日熱亦三日,厥五日熱亦五日,手足厥冷,而邪熱在胸,火熱在胃,此陰陽差多差少之證也。

渴欲飲水,飢欲得食,脈滑而數,手足自溫,此陽進欲愈之證也。默默不欲食,寸脈雖浮數尺脈自澀,嘔吐涎沫,腹脹身疼,此陰進未愈之證也。下利清谷,里寒外熱,嘔而脈弱,小便複利,本自寒下,復誤吐下,脈沉微厥,面反戴陽,此陰居八、九,陽居一、二之證也。大率陽脈陽證,當取用三陽經治法;陰脈陰證,當合用少陰經治法。厥陰病,見陽為易愈,見陰為難痊。其表里雜錯不分,又必先溫其里,後攻其表。設見咽喉不利,咳唾膿血,則溫法不可用,仍宜先解其表矣。

○再按∶厥陰經,原無下法,首條即先示戒雲∶下之利不止矣。蓋厥陰多至下利,下利中復有死證。《金匱》雲∶五臟氣絕於內,則下利不禁。此所以致戒不可下也。

中間雖有用小承氣一法,因胃有燥屎,微攻其胃,非攻其腸也。雖有厥應下之一語,乃對發汗而言,謂厥陰內解其熱,不應外發其汗耳。豈可泥應下二字,遂犯厥陰之大戒耶?自晉迄今,傷寒失傳,遇陽明二、三日內當下之證,及少陰二、三日急下之證,總不能下,至厥陰六、七日不當下之時,反行下之。在熱深厥深之陽證,下之已遲,萬一僥倖,不過為焦頭爛額之客。在亡血髒虛之人,下之百無一生矣。(喻嘉言)

厥陰者,陰之盡也。厥字從HT 從欠,謂陰之盡,而不足乎陽者也。又陰之盡,將上逆而接乎陽者也。《內經》謂一陰至絕處,卻作朔晦是也。故熱入厥陰者,得陽邪出表,不至內擾乎陰則愈;寒入厥陰者,得陽氣來復,得以入而救陰則愈。皆以外陽接乎內陰為順。蓋厥陰一證,經雖屬陰,總欲其氣通於陽也。邪既入陰之盡,勢必厥逆;內攻其里,勢必下利。為喉痹,為膿血,皆陽勝之過也;為除中,為戴陽,皆陰盛之極也。世之治厥陰者,若涉大海,茫無津涯,吾為兩言以蔽之∶治厥者,曰辨其寒厥、熱厥而已矣;治利者,曰辨其寒利、熱利而已矣。至於為嘔為噦,亦莫不有寒熱之辨也。(程扶生)

惡寒[編輯]

惡寒者,風寒客於營衛,非寒熱之寒,又非惡風也,故不待見風而後怯寒,雖身大熱,亦不欲去衣被,甚則向火增被不能遏其寒。所以然者,由陰氣上入陽中,或陽微,或風虛相搏之所致也。惡寒屬表,雖里證悉具,當先解表,乃可攻里。《經》雲∶發熱惡寒發於陽,無熱惡寒發於陰是也。惡寒雖屬表,亦有虛實之分。若汗出惡寒,為表虛;無汗惡寒,為表實。表虛可解肌,表實可發汗。太陽病在表,故惡寒;少陽半在表半在里,亦微惡寒;陽明在里,本不惡寒,或惡寒者,與太陽合病也。三陰惟少陰有惡寒證,太陰、厥陰皆不惡寒。(《證治準繩》)

有太陽病,重發其汗,不發熱而惡寒;又有脈微人,不應發汗,誤汗之亦惡寒;更有衛氣不足,表氣虛,誤汗之亦惡寒。以上乃過汗亡陽而惡寒也,治宜黃 建中湯、玉屏風散。另有陰證惡寒,治宜溫經,又各不同。(《傷寒大白》)

背惡寒有陰陽二證∶少陰中寒,陰寒氣盛,不耗津液,故口中和;三陽合病,陽氣陷入,津液為涸,故舌干口燥。(余南村)

惡風[編輯]

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風中於衛,則必惡風。惡風、惡寒俱為表證,但惡風比惡寒為輕耳。

惡寒者,雖不當風,而時自怯寒;惡風者,居密室之中、幃 之內,則無所畏。惡寒則有陰陽之分,惡風惟屬陽耳。所以三陰無惡風之證。惡風雖在表,而治法不同。無汗惡風,為傷寒,當發汗;有汗惡風,為中風,當解肌;里證雖具,而惡風未罷,當先解其外也。又有發汗過多,與夫風濕相搏,皆有惡風之證。蓋發汗過多,遂漏不止則亡陽,衛外不固,是以惡風也。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濕勝自汗,皮腠不固,是以惡風也。由是觀之,惡風屬乎衛者可知矣。(黃仲理)

發熱[編輯]

太陽之發熱,自表而入里之熱;陽明之發熱,自里而出表之熱。太陽之汗出而熱,汗自汗,熱自熱;陽明之汗出而熱,熱揣之有似汗,汗揣之有似熱。(魏荔彤)

發熱無汗,表邪不得外泄者,宜解表;發熱有汗,里邪不得內解者,宜清里。(《傷寒大白》)

發熱者,熱無休止也;寒熱者,寒已而熱,熱已而寒,相繼而發也;潮熱者,時熱時止,如潮汛不失其時也;煩熱者,發熱而煩躁也。少陰、厥陰發熱,謂之反發熱。惟太陰無發熱。(鄭重光)

厥陰病,發熱不死。發熱亦死者,有三證∶一躁不得臥;一厥不止;一汗出不止。(張三錫)

惡寒發熱[編輯]

凡傷寒在表,必發熱惡寒二者兼備。若但發熱而不惡寒,此傳入陽經之表證,非在里也;若但惡寒而不發熱,此直入陰經之里證,非在表也。夫陽經表邪,何為惡寒發熱?陰經里邪,何為純惡寒而不發熱?緣陽經邪初傷表,元氣未虛,氣為寒郁而不得舒,積而成熱,故惡寒兼發熱也。陰經邪中直入,元氣已虛而不能作熱,故純惡寒也。竊嘗譬之,陽證猶炭之焰熱,再以冷水沃之,則煙氣衝起,陽證身熱之象猶是也;陰證猶炭之未熱,本無熱焰,雖以冷水沃之,亦無煙氣衝起,陰證身冷之象猶是也。(余傅山)

發熱惡寒似傷寒者,有五∶脈浮緊,發熱惡寒者,是傷寒也;脈浮數,發熱惡寒,或有病處者,是癰癤也;脈浮按之反澀,發熱惡寒嘔吐者,是傷食也;脈浮滑,發熱惡寒咳嗽者,是風痰也;脈浮弦,發熱惡寒,或惡飲食者,是作瘧也。(方易廬)

頭痛[編輯]

問曰∶頭痛何以是表證?答曰∶三陽經脈上至於頭,惟太陽經脈最長,其痛居多,故一見頭痛,即是表證矣。又問曰∶三陰經無頭痛,厥陰經何有頭痛也?答曰∶三陰經脈至頸而還,惟厥陰與督脈會於巔頂,故有頭痛。然厥陰頭痛,必嘔吐涎沫,內無熱證,屬直中也,當溫之。傷寒傳至厥陰,頭痛脈浮,為欲愈。(陳養晦)

傷寒以頭痛分三陽,陽明之頭痛在額,然陽明主里,頭痛非其本證。《內經》曰∶傷寒一日,巨陽受之,以其脈連風府,故頭項痛;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二日陽明受之,其脈俠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痛,鼻干不得眠。是《內經》以頭痛屬太陽,不屬陽明矣。仲景有陽明頭痛二條∶一曰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嘔不咳,手足不厥者,頭不痛。此頭痛在二、三日,而不在得病之一日,且因於嘔咳,而不因於初感也。一曰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身熱者,與承氣湯。此頭痛反在太陽病衰時,而因於不大便,即《內經》所謂 脹而頭痛也。則陽明頭痛,又與太陽迥別矣。(柯韻伯)

項強[編輯]

發熱惡風,項強者,屬太陽。《論》曰∶太陽病,項背強KT KT ,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又曰∶太陽病,項背強KT KT ,無汗而惡風者,葛根湯主之。此皆發散之劑,而輕重有不同者。蓋汗出惡風為表虛,表虛者,可解肌;無汗惡風為表實,表實者,可發汗。是以治法不同也。(《證治準繩》)

身痛[編輯]

身痛,六經俱有之證,有表,有里,有寒,有熱,有風,有濕。如太陽傷寒,營血不和身痛者,宜發汗;若汗後脈沉遲,身痛者,宜溫之;中 身痛者,白虎湯解之;里寒外熱身痛者,當先救里,而後攻表。寒在三陰,則脈沉身痛;風在三陽,則肢節煩疼。太陽身痛,但拘急,中濕身痛,不可轉側;陰毒身痛,體如被杖。

以此為別。(《證治準繩》)

身重[編輯]

身重,有風溫、有風濕、有風寒、有火逆、有三陽合病、有易病,雖所得不一,然悉屬三陽,非若身疼兼有三陰里寒之證。(黃仲理)

面赤[編輯]

傷寒面赤有數種∶如太陽病,面色緣緣正赤者,此陽氣怫鬱在表,汗出不徹故也,當發其汗。陽明病,合面赤色者,不可攻之,謂表未解不可攻里也,宜解其肌。陽明內實,惡熱不惡寒,或蒸蒸發熱,或日晡潮熱,譫語,便秘,脈沉數有力而面赤者,此屬內熱,宜下之。如表里俱熱,口燥,舌干飲水,脈數面赤,里未實者,未可下,宜人參白虎湯清之。少陽病,邪在半表半里,脈弦數而面赤者,宜小柴胡湯和之。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脈沉細而面赤者,宜四逆湯溫之。此陰寒內盛,逼其浮火上行於面,非真熱也,誤投寒藥即死。(《全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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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發汗,因風寒而喘者,是麻黃證;下後微喘者,是桂枝加濃朴杏仁證;喘而汗出者,是葛根黃連黃芩證;汗後津液不足,飲水多而喘者,是五苓證。(柯韻伯)

無汗[編輯]

傷寒無汗者九,不得汗者四,陶氏惟言寒邪一條,失之太簡。《論》雲∶太陽傷寒,無汗,發熱惡寒,身痛,脈浮緊,用麻黃湯;太陽中風,脈浮緊,無汗,煩躁,用大青龍湯;陽明病,頭痛,鼻干,脈浮,無汗而喘,用麻黃湯。此皆寒邪在表之無汗,當發表者也。又雲∶陽明病無汗,身必發黃,用茵陳梔豉湯;陽明病無汗,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用白虎湯。此皆熱邪在里之無汗,當清里者也。又雲∶結胸證,但頭汗出,用大陷胸湯;但頭汗出,身發黃者,用茵陳蒿湯;心中懊 ,但頭汗出,用梔子豉湯。此皆水飲內結之無汗也。又雲∶脈浮而遲,遲為無陽,不能作汗,身必癢者,此陽虛表邪不能作汗外解,治用扶元發汗者也。以上皆傷寒無汗之證也。他如嘔惡胸悶,無汗脈滑,此痰結中焦,用二陳、導痰湯者;又有飽悶噯氣,發熱無汗,右關滑大,此食滯中焦,胃陽不布,用平胃、保和散者;又有發熱惡寒,無汗脈不出,此表邪內伏,用昇陽散火湯者;又有發熱無汗,寒涼抑遏,用溫中升散者。總之,無汗之證,治用發散者居多。凡傷寒表證,必須汗解,不論日數,須善為發汗。要知麻黃、桂枝,但發冬月之寒邪無汗,不可用於三時熱令;羌活、干葛、柴胡,能發在表無汗,不能發在里火閉無汗;滑石、石膏,能發在里火閉無汗,不能發在表無汗;淡豉、白蔻,能散中焦抑遏無汗,不能發皮毛閉郁無汗;枳殼、木通,能發大小便不通無汗,不能發表邪無汗;桑皮、地骨、桔梗,能發肺氣壅遏無汗,不能發他經閉郁無汗。仲景發表加杏仁,妙在開肺之皮毛,亦發汗之良法也。(《傷寒大白》)

自汗[編輯]

傷風,則惡風自汗;傷濕,則身重自汗;中暑,則脈虛自汗;中 ,則煩渴自汗;濕溫,則妄言自汗;風溫,則鼾睡自汗;霍亂,則吐利自汗;柔痙,則搐搦自汗;陽明,則惡熱潮熱自汗;陰虛,則身倦自汗;亡陽,則遂漏不止自汗。凡發熱下利,汗不止者死;汗出如油,喘不休者死;汗冷肢厥,脈脫者死。(《全生集》)

戰汗[編輯]

戰與栗異,戰由乎外,栗由乎內。凡傷寒欲解,將汗之時,若正氣實,邪不能與之爭,則但汗出而不作戰。所謂不戰,應知體不虛也。若其人本虛,邪與正爭,微則為振,甚則為戰,正勝邪則戰汗而解。故凡邪正之爭於外者,則為戰,戰其愈者也;邪正之爭於內者,則為栗,栗其甚者也。《論》曰∶陰中於邪,必內栗也。夫戰為正氣將復,栗則邪氣肆強,故傷寒六、七日,有但栗不戰竟成逆候者,此以正不勝邪而反為邪所勝,使非溫補回陽,他焉能御?(張景岳)

戰而汗解者,太陽也;不戰有汗而解者,陽明也;不戰無汗而解者,少陽也。(《此事難知》)

筋惕肉[編輯]

筋惕肉 ,非常有之。《經》曰∶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發汗過多,津液枯少,陽氣大虛,筋肉失養,故惕惕而跳, 而動也。《論》雲∶太陽病,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大青龍湯,服之則厥逆,筋惕肉 ,此為逆也。又雲∶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頭眩,身 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動氣在左,不可發汗,發汗則頭眩,汗出不止,筋惕肉 。此雖為逆,但止於發汗亡陽而表虛,治以溫經益陽可矣。有因吐、下、發汗後,表里俱虛,而有此狀者,又非若但發汗後所可同也。《論》雲∶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脅下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筋脈動惕者,久而成痿。太陽病發汗復下之,表里俱虛,復加燒針,心煩面黃膚 者,為難治。此皆逆之甚者也。(《傷寒類證》)

協熱利[編輯]

表證未除,而誤下之,外熱未退,內利復作,故云協熱下利。此熱字,乃言表熱,非言內熱也。協者,協同之協,非挾藏之挾也。《明理論》曰∶表邪傳里,里虛協熱則利,乃亦以表邪為言也。後學不明此義,止因協熱二字,每每以表作里,以寒作熱,但見下利,即認為熱,且有不因誤下,而妄用芩、連治表熱者。表證得寒,熱愈不退,乃致下利;或脾胃素弱,逢寒即泄者,既見下利,益雲協熱,其謬孰甚!獨不觀仲景桂枝人參湯,豈治內熱之劑乎?寒熱倒施,殺人多矣。(《景岳全書》)

結胸痞氣[編輯]

心下硬滿而痛者,為實,為結胸,硬滿不痛者,為虛,為痞氣;不滿不硬,但煩悶者,為支結。《保命集》雲∶脾不能行氣於四髒,結而不散則為痞。大抵諸痞皆熱,故攻痞之藥皆寒。其有一加附子者,是以辛熱佐寒涼,令開發痞之鬱結,非攻寒也。(《證治準繩》)

傷寒結胸痞滿,今醫不分曾下與未下,遂皆呼為結胸,便與枳桔湯,反成真結胸矣。不知下早而胸滿硬痛者為結胸;未經下者,非結胸也。胸雖滿悶而不硬痛為痞氣耳,乃表邪傳至胸中,未入於腑,尚為在表,證屬少陽部分,不可峻攻。(《全生集》)

大結胸,是水結在胸腹,故脈沉緊;小結胸,是痰結於心下,故脈浮滑。水結宜下,故用甘遂、葶、杏、硝、黃等下之;痰結宜消,故用黃連、栝蔞、半夏以消之。

○水結、血結,俱是膀胱病,故皆少腹硬滿。小便不利是水結,小便自利是血結。

○水結胸脅,用陷胸湯,水郁折之也。熱結心中,用梔豉湯,火郁發之也。(柯韻伯)

不問大、小結胸以及痞氣支結,皆屬於郁。郁則未有不結者,總以開郁為主,則痞結自散。又當審其兼證,診其脈息,氣鬱,順之調之;血郁,行之破之;痰郁,化之吐之;表郁,散之和之;里郁,攻之下之;熱郁清之;寒郁溫之;食郁消之;水郁利之。治痞結之能事畢矣。(劉松峰)

蓄血[編輯]

蓄血證,與溺澀、燥屎證相似而不同,宜分別施治。傷寒少腹滿,按之不痛,小便不利者,為溺澀也;若繞臍硬痛,小便短澀,大便不通者,此有燥屎也;若按之少腹硬痛,小便自利,或大便黑色者,為蓄血也。(程鍾齡)

陽明有蓄血而喜忘者,證之甚也,宜抵當湯。太陽有熱結膀胱如狂者,證之輕也,宜桃仁承氣湯。(成無己)

蓄血,如狂在中,發狂在下。

○抵當湯、丸,藥味同劑,如何是二法?蓋喜忘發狂,身黃屎黑者,疾之甚也;但少腹滿硬,小便自利者,疾之輕也。故有湯、丸之別,丸者取其數少而緩也。(王好古)

衄血[編輯]

衄者,鼻中出血是也。雜病衄者,責熱在里;傷寒衄者,責熱在表。何以言之?《經》曰∶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又曰∶陽盛欲衄,陰虛小便難,言衄為經中陽盛也。凡傷寒脈浮,鼻燥口乾,但漱水不欲咽者,欲衄也。《經》曰∶陽明病,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又不應發汗而強發之因致衄者。《經》曰∶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或從口鼻,或從目出,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是也。衄家雖為邪熱在經,而又不可發汗。《經》曰∶衄家不可發汗,發汗則額上陷,脈緊急,直視不能 ,不得眠。所云桂枝、麻黃治衄者,非治衄也,是發散經中邪氣爾。《經》曰∶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是經中之邪隨衄而解矣,不待桂、麻之發散也。(黃仲理)

發黃[編輯]

濕熱俱甚則發身黃,又邪風被火熱其身必黃,又陽明病被火必發身黃者,此皆由內熱火攻所致也。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必發黃者,此由陽明熱甚所致也。傷寒汗已,身目為黃者,以寒濕在里不解故也。大抵黃家屬太陰,《經》雲∶太陰當發身黃。或少腹硬滿,小便自利,其人如狂,又為蓄血之黃也。(成無己)

仲景治太陽發黃有二法∶但頭汗出,小便不利者,麻黃連翹赤豆湯汗之;小腹硬滿,小便自利者,抵當湯下之。治陽明發黃亦有二法∶但頭汗,小便不利,腹滿者,茵陳、大黃以下之;身熱發黃,與誤治而致者,梔子、柏皮以清之。總不用滲泄之劑,要知仲景治陽明,重在存津液,不欲利小便,惟恐胃中燥耳。

○太陽、陽明,俱有發黃證,但頭汗而身無汗則熱不外越,小便不利則熱不下泄,故瘀熱在里。然里有不同,肌肉是太陽之里,當汗而發之,故用麻黃連翹赤豆湯,為涼散法;心胸是太陽、陽明之里,當寒以勝之,故用梔子柏皮湯,乃清火法;腸胃是陽明之里,當瀉之於內,故立茵陳蒿湯,是逐穢法。(柯韻伯)

目痛鼻干[編輯]

問曰∶目痛鼻干,何以是邪在肌肉?答曰∶目鼻者,陽明所布之經絡也。蓋胃主肌肉,邪之侵入,必由皮毛而傳肌肉,故目痛鼻干。至於他經,各行其道,何目痛鼻干之有?(陳養晦)

唇焦漱水不欲咽[編輯]

唇焦漱水不欲咽,何以是邪在肌肉?答曰∶唇者肌肉之本,唇乾則思漱水以潤之。然不欲咽者,知本腑無熱,表病里和也。又問曰∶表證既除,里證已見,或亦漱水而不咽者,治法從表乎?從里乎?答曰∶既無表證,里必有熱,熱則能消水,漱當咽。若不咽者,是內有瘀血也。何以別之?必外無表證,小腹硬滿,小便自利,大便黑色是也。(陳養晦)

不得眠[編輯]

問曰∶不得眠,何以是陽明腑證?答曰∶陰陽皆有之。其狂亂不得眠者,陽明胃熱故也。《經》雲∶胃不和則臥不安。胃受熱邪,故不和,不和故不眠也。若初時目痛鼻干,不得眠者,陽經病也,葛根湯主之。若蒸熱自汗,燥渴脈洪,不得眠者,陽明經、腑同病,散漫之熱也,白虎加入參湯主之。若潮熱自汗,便閉譫語,不得眠者,陽明腑病,結聚之熱也,調胃承氣湯下之。又問曰∶有汗下後,不得眠者何也?答曰∶因汗下重亡津液,致虛煩不得眠,宜酸棗仁湯主之。若少陰脈沉細,自利厥逆,煩躁不得眠者,為難治也。(程鍾齡)

潮熱[編輯]

問曰∶潮熱何以屬陽明腑證?答曰∶潮熱者,如潮之汛,不失其時,今日午後發熱,明日亦午後發熱,故名潮熱。若一日熱發至晚者,便是發熱;若寒熱相間,便是往來寒熱。仲景雲∶其熱不潮,不可與承氣湯。

可見潮熱合用承氣湯也。又問曰∶潮熱固當下,設有表證,何以治之?答曰∶潮熱兼表,必先解表,然後攻里。

若里證急者,則用大柴胡法,表里並治可也。(《醫學心悟》)

口渴[編輯]

凡中風傷寒,結熱在里,熱傷氣分,必煩渴飲水。治有二法∶表證已罷,而脈洪大,是熱邪在陽明之半表里,用白虎加人參湯,清火以益氣;表證未罷,而脈仍浮數,是寒邪在太陽之半表里,用五苓散,利水而發汗。

○仲景治陽明渴飲有四法∶本太陽轉屬者,五苓散微發汗以散水氣;大煩燥渴,小便自利者,白虎湯加人參清火而生津;脈浮發熱,小便不利者,豬苓湯滋陰而利水;小便不利腹滿者,茵陳湯以泄滿,令黃從小便出。

病情不同,治法亦異。

○凡厥陰之渴,在未汗時;太陽之渴,在發汗後。(柯韻伯)

太陽無汗而渴,忌白虎;陽明有汗而渴,忌五苓。(葛逸聖)

三陰同屬髒寒,少陰、厥陰有渴證,太陰獨無渴證者,以其寒在中焦,總與龍雷之火無涉。少陰中有龍火,水底寒甚則龍升,故自利而渴;厥陰中有雷火,故有消渴。(程郊倩)

即以傷寒口渴言之,邪熱入於胃腑,消耗津液,故渴。恐胃汁干,急下之以存津液。其次但云∶欲飲水者,不可不與,不可多與,別無治法;縱有治者,徒知以芩、連、梔、柏、麥、味、花粉,甚則石膏、知母治之。

此皆有形之水,以沃無形之火,安能滋腎中之真陰而止渴乎?若以六味地黃湯大劑服之,其渴立愈,何至傳入少陰而成燥、實、堅之證乎?(《趙氏醫貫》)

趙氏論治傷寒口渴,獨重地黃滋陰,但傷寒末後之渴為虛熱,初起之渴為實熱,若以地黃膩膈之味施於傷寒初起口渴之證,則邪熱凝滯,病氣不消,其渴愈甚矣。且口渴屬陽明氣分之病,先生不分氣血所屬,竟雲滋陰,不知邪熱未去,雖曰進滋陰,無益於病。此仲景不設滋陰之方於口燥咽干條內者,良以滋陰乃治血虛之內傷,非治熱之外感也。(《證因脈治》)

濕熱則不渴,燥熱則渴,此以渴、不渴分熱之在濕、在燥也。熱在血分則不渴,熱在氣分則渴,此以渴、不渴分熱之在血、在氣也。胃家痰食則渴而不消水,胃家邪熱則渴而消水,此以消水、不消水分痰食、邪熱也。

實火口渴則脈實數,虛火口渴則脈虛數,此以脈之虛實分虛火、實火也。邪熱在表則不渴,熱邪在里則渴,此以渴不渴、分熱之在表在里也。凡渴,皆屬陽明氣分之熱,故干葛、石膏乃渴證必用之藥。干葛宣發陽明之表熱,石膏清解陽明之里熱。有先用石膏渴不減、後用干葛而愈者,此陽明之表熱也;有先用干葛渴不減、後用石膏而愈者,此陽明之里熱也。同一陽明經病,同一陽明經藥,而失分表里,則不見效。雜證口渴,有肺消、腎消;傷寒口渴,一惟陽明邪熱。即有少陰口燥咽干而渴,厥陰消渴飲水,亦是陽明傳入之熱病也。另有三陰下利、寒證之假渴者,然雖渴而不消水,小便清白為異耳。(《傷寒大白》)

狂亂[編輯]

問曰∶狂亂何以屬陽明腑病?答曰∶重陰為顛,重陽為狂。諸經之狂,皆陽盛也。又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此乃下焦蓄血,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大便黑色,雖則如狂,初不若發狂之甚也。又有以火劫汗,遂至亡陽,發為驚狂。是知如狂者,膀胱蓄血也;驚狂者,劫汗亡陽也;發狂者,陽明胃腑實熱也。又問曰∶寒證亦有發狂者,何也?答曰∶此陰盛格陽。其人煩躁欲坐臥泥水中,是名陰躁,脈必沉遲,或見下利清谷諸寒證,急宜溫補,不可誤用寒涼也。(《醫學心悟》)

如狂[編輯]

如狂之證,或由失志,病在心也;或由悲憂,病在肺也;或由失精,病在腎也;或由勞倦思慮,病在肝脾也。此病傷於內,邪感於外,病隨邪起,其證如狂,亦虛狂也。必外無黃赤之色、剛暴之氣,內無胸腹之結、滑實之脈。雖不時躁擾,而禁之則止;口多妄誕,而聲息不壯;或眼見虛空,或驚惶不定。察其上,則口無焦渴;察其下,則便無硬結。是皆精氣受傷,神魂不守之故。與陽極為狂者,反如冰炭,妄行攻瀉,必致殺人。(張景岳)

譫語鄭聲[編輯]

譫語屬陽,鄭聲屬陰。《經》雲∶實則譫語,虛則鄭聲。譫語者,顛倒錯亂,言出無倫;鄭聲者,鄭重頻煩,諄諄不已。此譫語、鄭聲虛實不同。二者本不難辨,但陽盛里實與陰盛格陽,皆能錯語,須以他證別之。

如大便秘,小便赤,身熱煩渴而妄言者,乃里實也;若小便如常,大便洞下,或發躁,或反發熱而妄言者,乃陰盛格陽也。里實宜下,調胃承氣湯;熱甚煩躁,大渴喜飲,宜白虎湯;陰盛格陽,宜白通湯、四逆湯、附子理中湯。(戴復庵)

狂言者,開目與人語,所語未嘗見之事也;譫語者,合目自言,所言日用常見之事也;鄭聲者,聲戰無力,不相接續,造字出於喉中也。(《此事難知》)

譫語之由,又自不同,有火劫,有汗出,有下利,有下血,有燥屎在胃,有三陽合病,有過經,有亡陽。

諸如此者,脈短則死,脈自和則愈。(《證治準繩》)

循衣摸床[編輯]

循衣摸床,危惡之證也。一因太陽火劫取汗,致陽盛傷陰。陰若未竭,則小便利,多生;陰若已竭,則小便難,多死。一因陽明熱極,汗、吐、下三法失宜,致成壞證,其熱彌深。脈實者,堪下,則可治;脈弱者,不堪下,則難治。此已成危惡壞證,往往陰陽虛實,醫莫能辨,無下手處,當以大劑獨參、六味、干生地黃湯時時與之,每獲生也。(《醫宗金鑒》)

婁全善治循衣摸床,每以補益得愈。因其脈證之不足也。(程知)

手足汗[編輯]

胃主四肢,為津液之主。今熱聚於胃,致令手足汗出,乃津液之旁達也。《經》曰∶手足 汗出,大便難而譫語,宜下之。又陽明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痼瘕。二者俱手足汗出,一則大便初硬後溏,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不可下;一則大便難,譫語,為陽明證具,故宜下也。(《證治準繩》)

大便秘結[編輯]

大便秘結,雜證門有實秘、虛秘、風秘、冷秘、熱秘、氣秘、血枯之分;外感門,審其表邪之解與未解,里熱之結與不結,汗之多與不多,身之熱與不熱,下證之急與不急,屎之硬與不硬,津液之干與不干,臍腹之痛與不痛,脈之數與不數,以別可下、不可下,微下、急下,俟之、導之之法也。(《傷寒大白》)

寒熱往來[編輯]

太陽之身寒,在未發熱時,如已發熱,雖惡寒而身不再寒。陽明之身寒,惡寒只在初得之一日至二日,則惡寒自罷,便發熱而反惡熱。惟少陽之寒熱,有往而復來之義,寒來便身寒惡寒而不惡熱,熱來便身熱惡熱而不惡寒,與太陽之如瘧,發熱惡寒而不惡熱,陽明之如瘧,潮熱惡熱而不惡寒者不相侔也。然寒為欲去之寒,熱為新熾之熱,寒熱非實,故小柴胡湯只治熱而不治寒,預備其虛而不攻其實也。小柴胡為半表設,而其證皆屬於里,蓋表證既去其半,則病機偏於向里也。惟寒熱往來一證,尚為表邪未去,故獨以柴胡一味主之,其他悉用里藥。凡里證,屬陽者多實熱,屬陰者多虛寒,而少陽為半里,偏於陽,偏於熱,雖有虛有實,不盡屬於虛也。仲景深以里虛為慮,故於半表未解時便用人參以固里。(柯韻伯)

寒熱如瘧與往來寒熱,似是而實非。如瘧者,止作有時,正與邪爭則作,分則止;往來寒熱,則止作無時,或往或來,日三、五發或十數發,此其與瘧異也。(成無己)

目眩口苦[編輯]

問曰∶目眩、口苦,何以是半表半里證?答曰∶目者,肝之竅也。膽附於肝。今少陽膽病,故目眩。苦者,膽之汁也。熱泄膽汁,故口苦。凡目眩、口苦,俱是少陽半表半里證,當和解之。(《傷寒五法》)

耳聾[編輯]

傷寒耳聾有二證∶其一未持脈時,令其咳而不咳者,此必耳聾無聞也。此為重發汗虛故也,治以黃 建中湯。其一少陽中風而耳無聞,邪在半表半里也,治以小柴胡湯。(《傷寒類證》)

脅滿痛[編輯]

脅居一身之半,故脅為少陽之樞。岐伯曰∶中於脅則下少陽。此指少陽自病。然太陽之邪欲轉屬少陽,少陽之邪欲歸迸陽明,皆從脅轉。如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頭項強,脅下滿者,是太陽少陽並病,將轉屬少陽之機也;以小柴胡湯與之,所以斷太陽之來路。如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而不去者,是少陽陽明並病,此轉屬陽明之始也;以小柴胡湯與之,所以開陽明之出路。(柯韻伯)

嘔吐[編輯]

問曰∶ 嘔吐何以是半表半里證?答曰∶邪將入里,里氣上沖,邪正分爭,故嘔吐。《論》雲∶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者,此為三陰不受邪也。由此觀之,是知嘔吐者,邪欲入陰之機。

然猶在將入未入之間,故和解可愈也。亦有胃熱而嘔者,有胃寒而嘔者,有停飲而嘔者,有食積而嘔者。病患口燥渴,嘔吐黃水者,胃熱也;嘔吐清涎沫,口鼻氣冷,手足厥冷者,胃寒也;渴飲水而復嘔,咳引脅下痛者,停飲也;嘔吐飲食,胸膈脹痛,吞酸噯腐者,食積也。以此為別。(程鍾齡)

盜汗[編輯]

盜汗者,謂睡而汗出也。雜病盜汗,責其陰虛;傷寒盜汗,由邪在半表半里使然也。《論》曰∶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頭痛發熱,微盜汗出,反惡寒者,表未解也。又陽明里實而脈浮者,必盜汗。又三陽合病,目合則汗。是知盜汗邪在半表半里之間,而悉屬和解明矣。(《證治準繩》)

頭汗[編輯]

頭汗出有數種∶如發黃,頭汗出者,熱不得越而上泄也;背強惡寒,頭汗出者,寒濕客搏經絡也;下血譫語,頭汗出者,熱入血室也;虛煩懊 ,頭汗出者,邪客胸中,熏發於上也;水結胸,頭汗出者,水氣停蓄不得外行也;陽微結,與往來寒熱,頭汗出者,邪在半表半里也;發黃,鼻衄,小便難,頭汗出者,邪風火熱熏灼上炎也。外有二證,又為頭汗出之逆。《經》雲∶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生,有汗者死。又濕家下之,頭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下利不止者亦死。以陽氣上脫故也。(趙以德)

腹滿痛[編輯]

太陰病腹滿證有三∶有次第傳經之邪;有直入本經之邪;有下後內陷之邪。不可不辨也。如腹滿咽干者,此傳經之陽邪也,法當下之;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者,此直入本經之陰邪也,法當溫之;如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此誤下內陷之邪也,法當用桂枝加芍藥湯,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趙以德)

自利[編輯]

自利者,不經攻下,自然注泄也。傷寒自利多種,有表邪傳里,里虛協熱而利;有不應下而下,內虛協熱而利。又三陽合病,皆有自利。太陽陽明合病自利者,為邪在表也,故與葛根湯汗之;太陽少陽合病自利者,為邪在半表半里也,故與黃芩湯和之;陽明少陽合病自利者,為邪入腑也,故與承氣湯下之。是三者所以異也。下利何以明其寒熱耶?蓋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髒有寒故也;下利慾飲水者,以有熱故也。大便溏,小便自可者,此為有熱;自利,小便色白者,此為有寒。惡寒脈微,自利清谷,此為有寒;發熱後重,泄色黃赤,此為有熱。又自利以身涼脈小為順,身熱脈大為逆。少陰病脈緊,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此為欲解。下利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止,雖發熱不死。又自利有可溫者,理中、白通諸四逆輩。又有利在下焦,溫劑不應者,《經》曰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宜石脂餘糧湯;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又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與下利,三部脈皆平,按之心下硬,或脈沉而滑,或不欲食而譫語,或瘥後至年月日復發。凡此數者,皆腸胃有積結,而須攻泄。《經》曰通因通用者是也。又下利雖有表證,不可發汗,以下利為邪氣內攻,走泄津液而胃虛。《經》曰下利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者是也。大抵五奪之中,下利為甚。《經》曰∶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發熱,下利,厥不止者死;直視,譫語,下利者死;下利,手足厥冷,無脈,灸之不溫,脈不還者死;少陰病自利,煩躁,不得臥者死。凡此數者,皆邪奪正氣而下脫也。(黃仲理)

三陰俱有下利證∶自利不渴者,屬太陰,是髒有寒也;自利渴者,屬少陰,以下焦虛寒,津液不升,故引水自救也;惟厥陰下利屬於熱,以厥陰主肝而司相火,肝旺則氣上撞心,火郁則熱利下重,《經》雲暴注下迫者是矣。(柯韻伯)

咽痛[編輯]

太陽、陽明,咽痛各一,悉屬陽證。少陰咽痛有六∶陽熱四證,治以豬膚湯、甘草湯、桔梗湯、苦酒湯;陰寒二證,治以桂枝幹薑湯、真武湯、四逆湯。厥陰咽痛者一,亦陽證也,治以桔梗湯。夫咽痛皆是陽證,少陰內有二證屬寒者,一以汗多亡陽,一以陰盛格陽也。成氏雲∶甘草湯,主治少陰熱壅咽痛者;桔梗湯,主治少陰寒熱相搏咽痛者;半夏散,主治少陰客寒挾痰咽痛者。吳氏雲∶凡陰證咽痛,用以上諸法。若陽證咽痛,當用甘露飲、元參湯。按∶三陰里證咽痛者多,三陽表證咽痛者少。然太陽表寒外束里熱,少陽里有鬱熱外冒表邪,陽明胃有積熱外冒表邪,皆有咽痛。

若無汗惡寒、脈浮緊者,太陽表證為重,宜先散表,羌活沖和湯加甘、桔;陽明里熱者,用清胃湯加甘、桔;少陽里熱者,用柴胡清肝飲。(《傷寒大白》)

傷寒他經,皆不言咽痛,惟少陰有咽痛之證,因少陰之脈循喉嚨故也。非大熱,則為大寒,治之一誤,死生立判,不可概為風熱而混治之。(鄭重光)

目不明[編輯]

問曰∶目不明何以是里證?答曰∶目為五臟精華之所系,五臟屬陰,陰居於里,故言在里。況瞳子屬腎,內熱燔灼,則腎水枯涸,致目不能照物,當急下之以救腎水。(陳養晦)

煩躁[編輯]

煩為煩擾而煩,躁為憤怒而躁。煩為陽,心病也;躁為陰,腎病也。煩字從火,躁字從足,其理可見。

煩則熱輕,躁則熱重。所謂煩躁者,先煩後躁也。其不煩而躁者,陰躁也。有邪氣在表而煩躁者,有邪氣在里而煩躁者,有因火劫而煩躁者,有陽虛而煩躁者,有陰盛格陽而煩躁者,須審證而治之。(鄭重光)

躁煩與煩躁有別,躁者陰躁,煩者陽煩。躁煩者,言自躁而煩,是陰邪已外逼也;煩躁者,言自煩而躁,是陽氣猶內爭也。其輕重淺深宜審。(程郊倩)

六經皆有煩躁,而少陰更甚者,以真陰之虛也。蓋陽甚則煩,陰極則躁,煩氣屬,躁屬形。煩發於內,躁見於外,是形從氣動也;先躁後煩,是氣為形役也。不躁而煩,是陽和漸回,故可治;不煩而躁,是五臟之陽已竭,惟魄獨居,故死。故少陰以煩為生機,躁為死兆。

○煩躁雖六經俱有,而多見於太陽、少陰者,太陽為真陰之標,少陰為真陰之本也。陰陽之標本,皆從煩躁見;煩躁之虛實,又從陰陽分。如未經汗下而煩躁,屬太陽,是煩為陽盛,躁為陰虛矣;汗下後煩躁,屬少陰,是煩為陽虛,躁為陰竭矣。(柯韻伯)

少陰、厥陰俱有煩躁。少陰之躁,由龍火不歸,故用姜、附以回陽;厥陰之躁,惟雷火上逆,若用姜、附,是益其震烈耳,故厥陰之躁證多死。(王又原)

有汗之煩躁,里證也,宜清熱;無汗之煩躁,表證也,宜散表;脈浮之煩躁,表證也,宜散表;脈伏之煩躁,伏邪也,宜升提;沉數之煩躁,里熱也,宜清熱;沉遲之煩躁,里寒也,宜溫經。(《傷寒大白》)

不能言及言語難出[編輯]

不能言及言語難出,其證有二∶一則太陽風濕;一則少陰咽傷生瘡。皆傳經之邪,熱氣壅閉所致。(黃仲理)

厥逆[編輯]

《論》言四逆與厥非一,或曰四逆,或曰厥,或曰厥逆、厥冷、厥寒,或曰手足逆冷、手足厥逆、手足厥冷,俱是言寒冷耳。故厥、逆二字,每每互言。然四肢與手足卻有所分,以四字加逆字之上者,是通指手、足、臂、脛言也;以手足字加厥逆、厥冷等上及無手足字者,是獨指手足言也。雖厥、逆俱為寒冷,卻有陰陽之殊。熱極而成厥逆,陽極似陰也,仲景以四逆散治之,寒極而成厥逆,獨陰無陽也,仲景雖無四逆湯治四逆之條,但四逆湯之名,由四肢之冷而立,豈非逆、厥之不異乎?成氏既謂四逆為熱,至少陰死證二條又謂四逆為寒,不自悖乎?是知四逆亦猶厥之有寒有熱,但四肢通冷,比之手足獨冷,則有間耳。故少陰病三條,二為死者,以四逆言;一為可治者,以厥冷言。可見四逆重於厥冷矣。成氏謂厥甚於逆,豈不謬哉?(王安道)

凡傷寒病,初起發熱,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閉,漸至發厥者,不問知其為熱也。若陽證忽變陰厥者,萬中無一,從古至今無一也。蓋陰厥得之陰證,一起便直中陰經,唇青面白,遍身冷汗,便利不渴,身倦多睡,醒則人事了了,與傷寒傳經之熱邪轉入轉深,人事昏憒者,萬萬不同。諸書類載陰陽二厥為一門,即明者猶為所混,況昧者乎?(《寓意草》)

按∶陽厥、陰厥,其辨如前,此先哲之大法也。然愚則猶有所辨,如陰厥一證,既無陽證陽脈,而病寒若此,明是陰證,知此者無難,惟陽厥一證,有不得不辨者。夫厥由三陽所傳,是為陽厥,此固然矣。即以傳經者言之,又豈盡無陰證乎?故凡病真陽不足者,即陽中之陰厥也;脈弱無神者,即陽中之陰厥也;攻伐清涼太過者,即陽中之陰厥也。四肢為諸陽之本,使非有熱結、煩渴、脹實等證,而見厥逆者,皆由陽氣不足也。

成無己曰∶大抵厥逆為陰,主寒者多。又曰∶厥為陰之盛也。故凡屬夾虛傷寒,雖自陽經傳入,亦傷中之陰厥,勿謂其先有頭痛、發熱,自三陽傳至,便為陽厥。為害不小。(張景岳)

髒厥蛔厥[編輯]

厥有髒與蛔之別,髒厥者,腎臟之陽不行也;蛔厥者,胃腑之陽不行也。蛔厥者,蛔動則煩,而有靜時,非若髒厥之躁,而無暫安時也。故厥同而證異。(程知)

舌卷囊縮[編輯]

問曰∶舌卷囊縮,何以是傳經厥陰證?答曰∶肝主筋,熱邪內灼,則津液枯不能榮養於筋,故舌卷而囊縮,宜急下之。又問曰∶直中證,亦舌卷囊縮何也?答曰∶直中於寒,陽氣衰微而斂縮,此冬令萬物閉藏之象也。

今內熱消爍,此夏令津液乾枯之象也。然直中證,脈必沉遲,或兼見下利清谷、口鼻氣冷諸寒證;若邪傳厥陰,必煩滿消渴,或唇焦口燥、身如枯柴,形情不同。且直中證,舌雖短縮而潤澤;邪傳厥陰,則舌斂束如荔枝焦燥,毫無津液。又問曰∶婦人之診如何?答曰∶婦人乳縮,男人囊縮,先驗其舌,已自明白。(程鍾齡)

髒結[編輯]

結胸,是陽邪下陷,尚有證見於外,故有可下之理。髒結,是積漸凝結而為陰,五臟之陽已竭,外無煩躁潮熱之陽,舌無黃黑芒刺之苔,雖有硬滿之證,慎不可攻,理中、四逆輩溫之,尚有可生之義。

○髒結,有如結胸者,亦有如痞狀者,因其人素有痞積在脅下,與下後心下痞不同。臍為立命之原,臍傍者,天樞之位,陽明脈之所合,少陽脈之所出。脾肝腎三髒之陰凝結於此,所以痛引少腹,入陰筋也。此陰常在,絕不見陽,陽氣先絕,陰氣繼絕,故死。少腹者,厥陰之部,兩陰交盡之處。陰筋者,宗筋也。今人多有陰筋上沖少腹而痛死者,名曰疝氣,即是此類。然痛止便蘇者,《金匱》所云入髒則死,入腑則愈也。治以茴香、吳萸等味而痊者,亦可明髒結之治法矣。(《來蘇集》)

除中[編輯]

除中者,髒寒應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是也。其證有二,悉屬厥陰,一由誤服黃芩湯而致者,必死;一則厥熱相應,胃氣在者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者死,其熱續在者生。(《傷寒類證》)

呃逆[編輯]

呃逆,俗謂呃忒,發聲於咽喉,軋軋然連續短促不長。古謂之噦,非也。噦與乾嘔無異,其聲濁惡而長,比之呃忒,大有徑庭矣。有因胃中實熱失下而作,有因胃中痰飲而作,有因服寒藥過多胃中虛冷而作。其氣皆從胃起,沖至胸嗌之間而為呃。如胃熱失下者,承氣湯下之;胃虛有熱者,橘皮竹茹湯清之;有痰飲者,橘皮半夏生薑湯加茯苓、枳實和之;胃冷者,橘皮乾薑湯溫之。若過服涼藥,胃寒呃忒者,丁附理中湯主之;若其氣自臍下直衝於胸嗌間而作呃者,病不在胃,因下虛誤服寒藥,冷極於下,迫其相火上沖,乃水極似火,陰證似陽也,急溫其下,陽回而呃乃止。(《全生集》)

世有謂噦為呃逆、吃逆、噫氣者,皆非也。蓋噦之聲,氣自胃出於口,而有噦噦之聲,壯而迫急也;呃逆之聲,氣自臍下衝上退場門,而作格格之聲,散而不續也。夫所謂呃逆者,即《論》中平脈篇所謂KT KT者,氣噎結有聲也。吃逆、噫氣者,即今之所謂噯氣也。因飽食太急,比時作噯,而不食臭,故名曰吃逆也;因過食傷食,過時作噯,有食臭氣,故名曰噫氣也。噦、KT 、噯、噫,俱有聲無物,雖均屬氣之上逆,然不無虛、實、寒、熱、輕、重、新、久之別也。甚至以咳逆為呃逆者,殊不知咳逆即今之喘嗽也,茲乃與呃逆混而為一,不可以不辨。(《醫宗金鑒》)

壞病[編輯]

病為醫所壞,如器為工所損。審其原何脈證,作何治法,變何脈證,知汗、吐、下、溫針壞之之故。何處為逆,即於何處為救,仲師不能代為區畫於千載之上矣。

○壞病之成,不必一誤再誤三誤,但應與不與,不應與而與,以致病變,皆壞病也。即屢誤而病未變,雖誤又何壞乎?仍以本病之法治其誤,而壞否亦同法也。

壞由於誤,誤必救之,救其逆而反於順也。(魏荔彤)

合病並病[編輯]

余究心傷寒,初見合病、並病之說,殊有不明,而今始悉之。夫所謂合病者,乃二陽三陽同病,病之相合者也。並病者,如太陽先病不解,又併入陽明、少陽之類也。觀仲景曰∶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若太陽證不罷者,不可下。按∶此雲轉屬陽明,則自太陽而來可知也。雲太陽病證不罷,則二經皆病可知也。凡並病者,由淺而深,由此而彼,勢使之必然也。此合病、並病之義,而不知者皆以此為罕見之證,又豈知今時之病則皆合病、並病耳。何以見之?蓋凡診傷寒,初未見有單經挨次相傳者,亦未見有表證悉罷止有里證者。若欲根據經如式求證,則未見有如式之病而方治可相符者。是不知合病、並病之義。(張景岳)

病有定體,故立六經而分司之;病有變遷,更求合、並而互參之。夫陰陽互根,氣分神合。三陽之里,便是三陰;三陰之表,即是三陽。如太陽病而脈沉,便合少陰;少陰病而發熱,便合太陽。陽明脈遲,即合太陰;太陰脈緩,即合陽明。少陽脈小,是合厥陰;厥陰脈浮,是合少陽。雖無並、合之名,而有並、合之實。或陽得陰而解,陰得陽而解;或陽入陰而危,陰亡陽而逆。種種脈證不一,學人當於陰陽兩證中察病勢之合不合,更於三陽三陰中審其證之並不並,陰病治陽,陽病治陰,扶陽抑陰,瀉陽補陰等法,用之恰當矣。三陽皆有發熱證,三陰皆有下利證,如發熱而下利,是陰陽合病也。陰陽合病,陽盛者屬陽經,則下利為實熱,如太陽陽明合病、陽明少陽合病、太陽少陽合病,必自下利,用葛根黃芩等湯是也。陰盛者屬陰經,則下利為虛寒,如少陰病,吐利反發熱者不死;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不惡寒而面色赤,用通脈四逆者是也。若陽與陽合,不合於陰,即是三陽合病,則不下利而自汗出,為白虎證也;陰與陰合,不合於陽,即是三陰合病,則不發熱而吐利厥逆,為四逆病也。並病與合病稍異,合則一時並見,並則以次相乘,如太陽之頭項強痛未罷,遞見脈弦、眩冒、心下痞硬,是與少陽並病;更見譫語,即三陽並病矣。太陽與陽明並病,太陽證未罷者,從太陽而小發汗;太陽病已罷者,從陽明而下之。其機在惡寒發熱而分也。若不於合併參之,安知病情之變遷若是,而為之施治哉?(柯韻伯)

百合病[編輯]

百合病用百合,如《論》雲太陽病桂枝證,亦病因藥而得名也。後人見百脈一宗四字及列證龐雜,似乎百端湊合之病矣,不知一氣為病,而一藥為治,無取乎歧雜之見也。《本草》言∶百合甘平無毒,主邪氣。蓋氣病,則正氣為邪氣,治其氣,而邪氣復為正氣矣。又雲∶利大、小便,補中益氣,此百合病中所以為主藥也。氣之為病無二義,非實而不順,即虛而不足。今一物而兼順利與補益,則有餘之邪氣可泄,而不足之正氣可充。道一以貫之,君予多乎哉!(魏荔彤)

狐惑[編輯]

狐惑,蟲病也。蟲因熱生,熱因虛生。然則狐惑者,陰虛血熱之病也。狐性多疑,狐惑即疑惑也。心主血,陰虛則血耗而熱生,血熱則心煩而病作,神明之官,失於貞靜,滋乎憧擾,所謂執狐疑之心者,此病也。惟其血分有熱,而蟲遂隨上下皆生,蟲為有情識之物,故能亂有情識之心臟而生狐疑。惟其為血化之物,故仍歸於心。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也。(魏荔彤)

陽毒陰毒[編輯]

按∶古方書謂陽毒者,陽氣獨盛,陰氣暴衰,內外皆陽,故成陽毒;謂陰毒者,陰氣獨盛,陽氣暴衰,內外皆陰,故成陰毒。二者,或傷寒初得,便成是證;或服藥後變而成之。陽毒治以寒涼,陰毒治以溫熱,藥如冰炭,何乃仲景以一方治之乎?其曰陰毒去雄黃、蜀椒,則反去其溫熱者矣。豈非一皆熱毒傷於陰陽二經乎?(趙以德)

陰陽二毒,與陰陽二證迥異。考仲景書雖有陰毒之名,然其所敘之證,不過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而已,並不言陰寒極甚之證。況其所治之方,亦不過升麻、甘草、當歸、鱉甲而已,並不用大溫熱之藥。是知仲景所謂陰毒者,非陰寒之病,乃是感天地之惡毒異氣,入於陰經,故曰陰毒耳。後人遂以陰寒極甚之證,混入仲景證中,治用附子散等溫藥,竊謂陰寒極甚之證,或內傷冷物,或暴中陰寒,或過服涼藥所致,固可名為陰毒,然終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也。(王安道)

動氣[編輯]

動氣一證,即築築然動於臍傍,及左乳之下曰虛里者也。考之《難經》,則以臍之上、下、左、右分心、腎、肝、肺四髒而各列其證,在《傷寒論》所載亦詳。成無己曰∶動氣者,髒氣不治,正氣內虛也。雖諸說如此,然皆未盡其要。

蓋動氣之在臍傍者,皆本於下焦之陰分,凡病關格勞損者,多有此證。其動之微,則止於臍傍上下;其動之甚,則連及虛里心脅,真若舂舂連續而渾身皆振動者。此以天一無根,故氣不能蓄藏而鼓動於下,誠真陰不守,大虛之候也。何以驗之?但察於呼吸、饑飽之頃,可得其征。凡病此者,餒時更甚,飽時稍緩;呼出更甚,吸入稍緩。此虛甚者動必甚,虛微者動亦微,豈非虛實之明驗乎?即病者雖常覺其振動,然無疼癢,尚不知為何故,醫家弗能詳察,亦不知為何病,此動氣之不明者久矣。但動氣之見於虛損者固多,而見於傷寒者亦不少,仲景但言其禁,而不言其治,此惟直救真陰以培根本,使其氣有所歸,無不獲效。(張景岳)

兩感[編輯]

兩感者,陰陽雙傳也。雖為死候,然虛而感之深者必死,實而感之淺者猶或可治。蓋用藥先後,發表攻里,本自不同。仲景雲∶太陽與少陰俱病,頭疼惡寒,為太陽邪盛於表;口乾而渴,為少陰邪盛於里也。陽明與太陰俱病,身熱譫語,為陽明邪盛於表;不欲食腹滿,為太陰邪盛於里也。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寒熱、嘔而口苦,為少陽邪盛於表;煩滿囊縮,為厥陰邪盛於里也。三陽頭疼身熱、耳聾脅痛、惡寒而嘔,邪在表者,固不可下,其三陰腹滿乾嘔、口渴囊縮、譫語便實,邪在里者,可不下乎?《活人》引下利身疼痛,虛寒救里之法,而欲施於煩渴、腹滿、囊縮、譫語實熱之證,豈不差乎?原仲景所謂發表者,葛根麻黃是也;攻里者,調胃承氣是也。《活人》卻謂救里則是四逆,救表則是桂枝。以救為攻,豈不相背?蓋表里不可並攻,陰陽難同一治,用藥之法,可不一定於胸中乎?(陶節庵)

先輩言兩感者,感而復感也。老幼體弱,皆無此病,強壯者有之。蓋體弱之人,一感已覺難任,慎重而調治焉,故熱雖甚不死。強壯之人,恃其氣血,不肯服藥,病雖未作,邪實未除,數日之後,復感於寒,後至者入,前至者傳,前至者傳,後至者隨,是於一日之間,太陽與少陰俱病,二日三日如之,六經皆受邪,水漿不入,不知人,六日死矣。余見病兩感者數人,皆出強壯,皆系六日死,前輩稱此病為打好漢,信然。東垣以表里齊受為兩感,後世以感而復感為兩感。然實有此二種,究竟齊受者急,復感者緩,後學並宜知之。(《怡堂散記》)

兩感者,本表里之同病,似若皆以外感為言也,而實有未必盡然者,正以外內俱傷,便是兩感。今見有少陰先潰於內,而太陽繼之於外者,即縱情肆欲之兩感也;太陰受傷於里,而陽明重感於表者,即勞倦竭力,飲食不調之兩感也;厥陰氣逆於髒,少陽復病於腑者,即七情不慎,疲筋敗血之兩感也。人知兩感為傷寒,而不知傷寒之兩感,內外俱困,病斯劇矣。或謂兩感證之不多見者,蓋亦見之不廣,而義自未達耳。其如何治法,亦在乎知其由而救其本也。(錢禎)

夫兩感病,既曰三日乃死,不在頃刻可知,極力救援,亦可冀其僥倖也。余每見頭痛、惡寒、惡風、腰脊痛引周身等太陽證才見,即具少陰證者;陽明證才見,而腹滿、不食、譫妄等證即具者,脅滿、耳聾等象未齊,即兼囊縮、乳平者,皆在一兩日間。不與攻擊,亦不表汗,惟斟酌其藜藿膏粱老幼之殊,悉從內傷溫補治法,往往獲效。其有餘波不罷,輕調本經,無不中肯。先輩立言,有置之不治者,有從外感治者,有從內傷治者,有先表后里者,有先里後表者,有表里齊行攻擊者,有攻表攻裡間施者,有攻後再行補益者,有見內外皆潰始行溫補者,總總穿鑿,法無可遵。歲之甲申,始得錢禎所論∶原有各種內傷於前,繼有外感於後,一着便成兩感。玩味其言,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曹恆占)

陰陽易[編輯]

男女交媾而病傳焉,奇病也。其授者,者始因傷寒,而實種於慾火;其受者,因於慾火,而實發於陰虛。此陰陽易之病所由來也。 襠者,男女陰陽之衛。衛乎外者,自能清乎內。感於無形者,治之以有形,取其隱內燒而服之。形氣相感,小便即利,陰頭微腫,濁陰走下竅,而清陽出上竅,慾火平而諸證自息矣。然更宜六味地黃湯合生脈散治之。(柯韻伯)

瘥復[編輯]

傷寒新愈,起居作勞,因而復病,謂之勞復;強食穀食,因而復病,謂之食復;男女交接,復而自病,謂之房勞復;男女交接,相易為病,謂之陰陽易。蓋因其人新瘥,余邪伏於臟腑,未經悉解,故犯之輒復也。學者於臨證時,審其脈證而詳辨之,則施治自無誤矣。(《醫宗金鑒》)

傷寒既愈復熱者,其故有四∶或以邪氣方散,胃氣未清,因而過食者,是為食復;或以表邪方解,原不甚虛,有過慎者,輒加溫補,是誤補而復。若此二者,所謂食入於陰,長氣於陽,致衛氣復閉,陽邪復聚而然。

仍宜汗也。又或新病方瘳,失於調攝,或勞傷脾陰,因而復熱者,是名勞復;或不慎房室,因而再感者,是名女勞復。若此二者,所謂陰虛者陽必湊之而然。或從補,或從汗,因時制宜,權其緩急,而治分虛實也。(張景岳)

傷寒瘥後,終不惺惺,精神欠爽,言語錯謬,諸治不效,或潮熱頰赤,或寒熱似瘧,都是發汗不徹,余邪在心包所致。(《得效方》)

感病善後法[編輯]

凡病感者,須明善後之法。蓋人之感後,元氣已虛,邪熱未淨,補虛則熱不可除,清熱則虛不能任,即一半補虛一半清熱,終屬模糊不得要領。然舍補虛清熱外,更無別法,當細辨之。補虛有二法∶一補脾;一補胃。

如瘧痢後,脾氣衰弱,飲食不能運化,宜補其脾;如傷寒後,胃中津液久耗,新者未生,宜補其胃。二者有霄壤之殊也。清熱亦有二法∶初病之熱為實熱,宜用苦寒藥清之;病後之熱為虛熱,宜用甘寒藥清之。二者亦有霄壤之殊也。人身天真之氣,全在胃口,津液不足即是虛,生津液即是補虛,故以生津液之藥合甘寒瀉熱之藥,而治感後之虛熱,如麥冬、生地、丹皮、人參、梨汁之屬,皆為合法。設誤投參、 、苓、術補脾之藥為補,豈不並邪熱而補之乎?至於飲食之補,但取其氣,不取其味。如五穀之氣以養之,五菜之氣以充之,人皆不知此理,急於用肥甘之味以補之,不知油膩阻滯經絡,邪熱不能外出矣。(喻嘉言)

選案[編輯]

徐五宜先生長君,傷寒危甚,有人來言,病者早起,一暈竟絕。予問∶病來幾日?雲∶九日矣。胸尚熱否?曰∶但不冷耳。予曰∶可救也。至則僵臥在床,口鼻無氣,面青口噤,目閉手撒,唇色紫黑。予笑曰∶此人不死。陰虛證誤服白虎所致耳。切脈,兩尺尚在。遂取人參一兩,熟地二兩,附子、炮姜各五錢,濃煎挖而灌之。盡劑目開,面色轉紅,不及一時,大叫冷甚,即發壯熱,通身汗下而蘇。此晚腹脹不便,予曰∶無憂,大汗之後,虛不能出耳。再飲藥即得解。次日諸證悉除,但多妄言怒罵,如有神靈,復投附子理中、建中而愈。(《己任編》)

方昱公傷寒九日,頭痛脈浮,身如燔炭,發表多劑,終莫得汗。予曰∶傷寒固當發汗,然辛散助熱耗陰,汗為熱隔,不能達外,惟有養其津液,使陰陽和而後雨澤降。試之誠然。(程華仲)

一婦患傷寒十餘日,手足躁擾,口目 動,面白身冷,譫語發狂。其家以為瘋,縛其手足。或以為虛,或以為寒,或辭不治。切其脈全無,問其證不知,按其身不熱。余曰∶此非參、附證即硝、黃證,出此入彼,死生立判。坐視良久,聆其聲重而長,諦思若是虛寒證,到此脈脫之時,氣息奄奄,那得有如許氣力大呼疾聲耶?即作大承氣湯,牙關緊閉,挖灌下咽,黃昏便解黑糞,次早脈出身熱,人事亦知。又服小陷胸湯二劑而愈。

○孝廉項恂如患傷寒,服發散藥二帖,其病癒甚,昏熱脈脫,急用參、 、術各一兩,附子三錢,姜、桂二錢,下午後,脈漸出,隨投六、七劑,其病如故,更加舌腫唇爛,渴飲不絕。余曰∶病是此病,藥是此藥,服之反甚,得無誤乎?細視不瘥,又進數劑,病復如故,十餘日,總不能言。幸其子深信不疑,跪懇救治。余曰∶藥已至矣,病終不轉,奈何?更用八味丸料一斤,濃煎六碗,冰冷與飲。日夜服盡,舌消能伸,亦能言語識人。每日用藥一劑,粥食數碗,大便不解,聽其自然,至二十八、九日,腹始脹,遂以參、苓、 、術、姜、桂、附子煎汁加大黃二錢,服後,額微汗出,手足躁擾。此正氣虛極。又用大料溫補一劑,遂安臥,夜解宿糞半桶。後用溫補藥百劑而愈。共計用人參五斤,附子三十枚。稍失調理,便發熱脫頦,直至次年始健。(張錫駒)

黃長人犯房勞,病傷寒,守不服藥之戒,身熱已退十餘日外,忽然昏沉戰慄,手足如冰,醫已合就姜附藥矣。余見而駭之,診畢再三辟其謬,病家自疑陰證,言之不入,只得與醫約曰∶此藥入口,生死關係重大,吾與丈各立擔承。醫雲∶吾治傷寒三十年,不知甚麼擔承。余笑曰∶有吾明眼在此,不忍見活人就斃。如不擔承,待吾用藥。以調胃承氣湯,煎成熱服半盞,少頃又服半盞,厥回人蘇,前藥服終,人事大清,渾身壯熱,再與大柴胡一劑,熱退身安。

○徐國禎傷寒六、七日,身熱目赤,索水到前,復置不飲,異常大躁,門牖洞啟,身臥地上。一醫以承氣與服。余診其脈,洪大無倫,重按無力。謂曰∶此參、附、乾薑證,奈何認為下證耶?

醫曰∶身熱、目赤、躁急若此,再服參、附、乾薑、逾垣上屋矣。余曰∶陽欲暴脫,外顯假熱,內有真寒,姜、附尚恐不勝回陽之任,況敢以純陰之藥重劫其陽乎?觀其水不欲咽,情已大露,豈水尚不欲咽,而反可咽硝、黃乎?天氣燠蒸,必有大雨,頃刻一身大汗,不可救矣。惟用姜、附,所謂補中有發,一舉兩得,何可致疑?於是以附子、乾薑各五錢,人參三錢,甘草二錢,煎成冷服,服後寒戰戛齒,以重綿覆之,陽微之象始着。

再劑微汗,熱退而安。(喻嘉言)

卷四·傷寒析疑[編輯]

倒序[編輯]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服湯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

麻黃湯主之句,讀當在發其汗之下。(吳靈稚)

麻黃湯主之五字,不當在陽氣重之下。豈有衄乃解之後,而用麻黃湯之理乎?(張兼善)

解後復煩,煩見於內,此余邪未盡,故用桂枝更汗。微除復煩,是煩見於外,此大邪已解,故不可更汗。

仲景每有倒句法,前輩隨文衍義,謂當再用麻黃以散余邪,不知得衄乃解句,何處着落?

○粗工不知倒序等法,又溺於風寒二字,而曰是雖熱甚,邪猶在經,以麻黃治衄,是發散經中邪氣耳。請問邪氣寒乎、熱乎?若寒邪,則血凝不流,焉得有衄?若熱邪,則清降不遑,而敢升發耶?(柯韻伯)

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

脈緊無汗者,當用麻黃湯發汗,則陽氣得泄,陰血不傷;所謂奪汗者無血也。不發汗陽氣內擾,陽絡傷則衄血;是奪血者無汗也。若用麻黃湯再汗,液脫則斃矣。言不發汗因致衄,豈有因致衄更發汗之理乎?觀少陰病無汗,而強發之,則血從口鼻而出,或從目出,能不慎哉!愚故急為校正,恐誤人者多耳。(柯韻伯)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大便圊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

宜桂枝湯句,讀當在發汗之下。(吳靈稚)

本條當有汗出證,故合用桂枝、承氣。有熱當作身熱。大便圊,從宋本訂正,恰合不大便句;他本作小便清者謬!宜桂枝句直接發汗來,不是用桂枝止衄,亦非用在已衄後也。勿以詞害義可耳!

○太陽衄血證,宜桂枝湯句,語意在當鬚髮汗下;麻黃湯主之句,在當發其汗下;二句皆於結句補出,是倒序法也。夫桂枝乃行血之品,仲景用桂枝發汗,不是用桂枝止衄;是用在未衄時,非用在已衄後。且奪血者無汗,此理甚明。麻黃乃上升之品,夫既雲衄乃解,又雲自衄者愈,若復用升提之藥,衄流不止可必矣。且衄家不可發汗,此禁甚明矣。(柯韻伯)

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

小青龍湯主之句,讀當在不渴之下。(吳靈稚)

小青龍主之,語意在服湯已上。豈有寒去欲解,反用燥熱之劑,重亡津液,令渴不解乎?且雲服湯已者是何湯耶?(柯韻伯)

小青龍湯主之句,是繳上文。他書曾易《經》文,今仍古本。(周禹載)

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

小柴胡湯主之句,讀當在喜嘔之下。(吳靈稚)

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盒飯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調胃承氣湯主之句,讀當在當以湯下之之下。(吳靈稚)

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末句真武湯主之,語意直接有水氣來。後三項,是真武加減證,不是主證。(柯韻伯)

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冷,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主之句,讀當在其人面赤色之下。(吳靈稚)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四逆散主之句,讀當在四逆之下。(吳靈稚)

少陰病,四逆,泄利下重,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者,四逆散主之。

條中無主證,而皆是或然證,四逆下必有闕文。今以泄利下重四字,移至四逆下,則本方乃有綱目。

或咳、或利、或小便不利,同小青龍證;厥而心悸,同茯苓甘草證;或咳、或利、或腹中痛、或小便不利,同真武證;種種是水氣為患。不發汗利水者,泄利下重故也。泄利下重,又不用白頭翁湯者,四逆故也。此少陰氣分之下劑,厥應下之者,即此方也。(柯韻伯)

錯簡[編輯]

趺陽脈浮而澀,少陰脈如經者,其病在脾,法當下利。何以知之?若脈浮大者,氣實血虛也。今趺陽脈浮而弦,故知脾氣不足,胃氣虛也。以少陰脈弦而浮才見。此為調脈,故稱如經也。若反滑而數者,故知當屎膿也。

按∶若脈浮大者,氣實血虛也二句,與上下文義不屬,當刪之。

少陰脈弦而浮,豈可謂如經乎?當改沉滑二字。(《醫宗金鑒》)

問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謂也?師曰∶沉為純陰,翕為正陽,陰陽和合,故令脈滑。關尺自平,陽明脈微沉,食飲自可,少陰脈微滑,滑者緊之浮名也,此為陰實。其人必股內汗出,陰下濕也。

按∶滑者,緊之浮名也。此為陰實二句,與上下文義不屬,當是錯簡。(《醫宗金鑒》)

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裡急也。

以飲水多,接太陽病句。小便利者,接下句。(吳靈稚)

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無汗而喘,(舊本有無字)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

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無汗而喘,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

二條無字,舊本訛在大熱上。前輩因循不改,隨文衍義,為後學之迷途。仲景每於汗下後,表不解者,用桂枝更汗,而不用麻黃。此則內外皆熱,而不惡寒,必其用麻黃湯後,寒解而熱反甚,與發汗解、半日許復煩、下後而微喘者不同。發汗而不得汗,或下之而仍不汗,喘不止,其陽氣重者,若與桂枝加濃朴杏仁湯,下咽即斃矣。故於麻黃湯去桂枝之辛熱,加石膏之辛寒,佐麻黃而發汗,助杏仁以定喘。一加一減,溫解之方,轉為涼散之劑矣。(柯韻伯)

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

按∶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沖咽喉三句,與上下文義不屬。注家皆因有此三句,不得不支離蔓衍,牽強解釋。每見此病,總因汗出過多,大傷津液而成,當用補氣、補血、益筋、壯骨之藥,經年始愈。三句必是錯簡,當刪之。(《醫宗金鑒》)

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愈,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

此肝乘肺,讀當在腹必滿之下;自汗出小便利,當在刺期門之下。(吳靈稚)

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飲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但以法救之一節,讀當在醫下之也之下。(吳靈稚)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發汗則躁,心憒憒,反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 。舌上苔者,梔子豉湯主之。

心中懊 一節,讀當在身重之下。(吳靈稚)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此處當接梔子豉湯主之句。若發汗三段,因不用此方,而妄治所致。仍當梔子豉湯主之。仲景但於結句一見,是省文法也。後人竟認梔子豉湯為汗、下救逆之劑,否則未汗、下前,仲景何法以治之乎?(柯韻伯)

病患無表里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谷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當湯。若脈數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

若脈數已下,讀當在可下之之下。(吳靈稚)

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里,而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則難。表虛里實,久則譫語。

表虛里實一句,讀當在沉為在里之下。(吳靈稚)

汗出譫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里實故也。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

以表虛里實故也句,宜安在乃可下之句下。(程郊倩)

須下之接胃中句,下之則愈接須下之句。(吳靈稚)

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九字,當在過經乃可下之之下,不當在於章末。觀前章譫語燥屎,不雲大承氣湯下之,而雲鬚下之,須字意義,欲而尚未也。至此,語言必亂。下早,表邪乘虛入胃故耳,反用大承氣下之乎?(方咫園)

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宜大承氣湯下之,若能食者,但硬耳。

按∶宜大承氣湯下之句,應在必有燥屎五六枚之下始合。若但便硬,即用大承氣湯下之,殊失仲景慎重誤下之旨,當移之。(《醫宗金鑒》)

宜大承氣湯下之,舊在但硬爾下,今正之。(《傷寒纘論》)

陽明病,下之,心中懊 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腹微滿,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

末二句乃申上節,以決治意。(方中行)

陽明病,下之,心中懊 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宜大承氣湯。腹微滿,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

下後心中懊 而煩,梔子豉證。若腹大滿不通,是胃中燥屎上攻也;若微滿,猶是梔子濃朴湯證。(柯韻伯)

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譫語遺尿。若發汗則譫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

若自汗出一節,讀當在遺尿之下。(吳靈稚)

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

食不下,當接有自利句;自利益甚,當在末句。(吳靈稚)

按∶吳人駒曰∶自利益甚四字,當在必胸下結硬句之下,其說甚是。若在吐食不下句之下,則是已吐食不下,而自利益甚矣。仲景復曰若下之,無所謂也。(《醫宗金鑒》)

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飲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屬少陰句,當在欲寐之下。(吳靈稚)

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復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其後必便膿血。

復熱四日句,語意在其病當愈下。(柯韻伯)

傳誤[編輯]

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可以下之,宜大承氣湯。

世本俱作宜大承氣湯,此傳寫之誤也。按大柴胡方中,有半夏、生薑之辛溫,滌飲散寒,故可以治陽中伏匿之陰邪。若大承氣純屬苦寒,徒伐中土之沖和,則痞結下利之變,殆所必至矣。(《傷寒纘論》)

此段諸注,隨文傅會。或疑可以下之者,原文也,後人贅以方,此論頗通。蓋六經篇中言可下而不出方者甚多,意在臨時施治者善體會耳。(《傷寒論義大全》)

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也。

○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

上二節,王叔和分類入可下之條,匯作一節,末有可以下之宜大承氣湯句。今刪正之,分作兩節。(吳遵程)

陰陽相搏名曰動,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形冷惡寒者,此三焦傷也。若數脈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者,名曰動也。

按∶陽動則汗出二字,當是發熱二字。陰動則發熱二字,當是汗出二字。陽加於陽,豈有汗出之理?

《素問》曰∶陽加於陰謂之汗。遵《經》移之。(《醫宗金鑒》)

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脈來頭小本大,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為陰盛,則汗出。下微本大者為陽盛,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按∶脈來頭小本大,當是脈來大去小。上微頭小者,當是上微小者為陰盛。下微本大者,當是下微小者為陽盛。始與上下文義相屬。當改之、補之。(《醫宗金鑒》)

寸口諸微亡陽,諸濡亡血,諸弱發熱,諸緊為寒,諸乘寒者則為厥,郁冒不仁。以胃無谷氣,脾澀不通,口急不能言,戰而栗也。

按∶諸濡亡血,當是諸濡衛虛。諸弱發熱,當是諸弱營虛。濡浮而無力,候陽虛也。豈有亡血之理?弱沉而無力,候陰虛也。豈止發熱而已!當改之。(《醫宗金鑒》)

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谷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

按∶水谷不化之化字,當是入字;若是化字,是能食也,何名曰格?食不得入,當是不得小便;若有小便,是水道通也,何名曰關?悉改之。(《醫宗金鑒》)

寸口脈弱而遲,弱者衛氣微,遲者營中寒。營為血,血寒則發熱;衛為氣,氣微者心內飢,飢而虛滿,不能食也。

按∶條末心內飢,飢而虛滿不能食句,此是論脾胃,不關營衛。故弱者衛氣微,當是陽氣微;遲者營中寒,當是脾中寒,上下文義始屬。營為血,豈有血寒發熱之理?衛為氣,氣微者皆不成文。今悉易之。當是陽氣微,脾中寒者心內飢,閱下條言胃氣有餘自知。當改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

按∶脈促當是脈浮,始與不結胸為欲解之文義相屬。脈浮當是脈促,始與論中結胸、胸滿同義。脈緊當是脈細數,脈細數當是脈緊,始同論中二經本脈。脈浮滑當是脈數滑,浮滑是論中白虎湯證之脈,數滑是論中下膿血之脈。均當改之。(《醫宗金鑒》)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去芍藥、生薑,新加人參湯主之。

發汗後身疼是表虛,不得更兼辛散,故去生薑;沉為在里,遲為在髒,自當遠陰寒,故去芍藥;當存甘溫之品以和營,更兼人參以通血脈。里和而表自解矣。名曰新加者,見表未解無補中法。今因脈沉遲而始用之,與用四逆湯治身疼、脈沉之法同義。

○坊本作加芍藥、生薑者誤。(柯韻伯)

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

服之則厥逆,筋惕肉 ,此為逆也,大青龍湯主之。(以真武湯救之)。

末後舊本有大青龍湯主之六字。蓋既曰不可服,服之為逆,則安得又復有大青龍湯主之之文?傳寫之誤甚明。黃氏正之甚是。後人又因其更改致疑,並六字皆刪之,刪之則上編二十五條無證書據,故存朱以備考。(魏荔彤)

漢之文法,用藥諸方皆贅於條末,如大青龍湯證,既雲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逆,筋惕肉,此為逆也,又以大青龍湯主之,皆此例也。(張兼善)

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小青龍湯發之。

世本作大青龍湯發之,從《內編》改正。(張路玉)

小青龍湯,坊本俱作大青龍。余幼讀古本,實是小青龍。觀條中脈證,總非大青龍病,宜世人有傷風見寒之說。近並得友人張路玉一訂其訛,喜其先得我心也。(程郊倩)

按∶此條必有錯誤。脈浮緩,邪輕易散;身不疼,外邪已退;乍有輕時,病未入陰。又別無少陰等證,此病之最輕者,何必用青龍峻劑?此必另有主方,而誤以青龍當之也。(徐靈胎)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

按∶里有寒之寒字,當是熱字。若是寒字,非白虎湯證也。宜改之。(《醫宗金鑒》)

此條明有誤字,寒字乃熱字明矣。以脈較之,浮為表熱,滑為里熱,若以滑為里寒,則白虎安敢投之!豈有里寒而用白虎耶?(方咫園)

《經》文寒字,當作邪字解,亦熱也。其說甚是。若是寒字,非白虎湯證矣。(王三陽)

《論》曰∶傷寒脈浮滑,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久久不知其說,夫表有熱,而遽用白虎,已屬驟急,猶曰可也;里既有寒,而亦曰白虎,則斷無是理矣。夫里寒外熱,則外熱為假熱,里寒為真寒,乃內寒外熱,水極似火,陰盛格陽證也。四逆、理中,尚慮不及,其何可以白虎為耶?因遍考諸解,皆不畫一,不是順文敷演,即是附會支吾。即喻子嘉言以寒為推原之辭,於理則通,於解則強。後爰會悟厥深熱亦深、熱甚兼寒化之旨,始有旁通。表里二字,傳寫參錯無疑。(《醫補》)

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復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按∶但以法救之五字,當是若小便不利利五字,方與上文小便數及下文渴者之義相屬。此條病勢不急救之之文,殊覺無謂。昔王三陽亦云此處五苓散難用,不然,《經》文渴者之下當有缺文,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里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里,此為半在里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脈細當是脈沉細。觀本條下文脈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脈雖沉緊之緊字,當是細字。本條上文並無緊字,如何說脈雖沉緊,雖字何所謂耶?必是傳寫之誤。(《醫宗金鑒》)

脫佚[編輯]

北方腎脈,其形何似?師曰∶腎者,水也,名曰少陰。其脈沉滑,是腎脈也。腎病自得沉滑而濡者,愈也。

按∶東、南、西方,皆有其文,惟缺北方,仿經文補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汗出,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飢,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之所致,此為小逆。

按∶欲食冷食之下,當有五、六日吐之者六字。若無此一句,則不喜糜粥、欲食冷食,與朝食暮吐之文不相聯屬。且以上文一二日、三四日之文細玩之,則可知必有五、六日吐之一句。由淺及深之義也,當補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者,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主之。

按∶微惡寒之上,當有汗出二字。若無此二字,乃表未解也,無加附子之理,當補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外(宜桂枝湯);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仁承氣湯。

宜桂枝湯四字,從《金匱》增入。(《傷寒類方》)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如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抵當湯主之。

此亦病發於陽,誤下熱入之證也。表證仍在下,當有而反下之句。(柯韻伯)

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

按∶脈浮數之下,當有小便不利四字。若無此四字,則為陽明內熱口燥之煩渴,是白虎湯證也。惟其小便不利而煩渴,斯為太陽水熱瘀結之煩渴。始屬五苓散證。若非小便不利而用五苓散,則犯重竭津液之禁矣。況太陽上編類此證者數條,惟水入即吐一條,乃水不下行,故無小便不利之文。余皆有小便不利四字。今此四字必是傳寫之遺,當補之。(《醫宗金鑒》)

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

汗出下,當有心下悸三字。不然,汗出而渴,是白虎湯證。汗後不渴而無他證,是病已瘥,可勿藥矣。(柯韻伯)

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濡當作硬。按之濡下,當有大便,不惡寒,反惡熱句,故立此湯。觀瀉心湯治痞,是攻補兼施,寒熱並馳之劑,此則盡去溫補,獨任苦寒下泄之品,且用麻沸湯漬絞濃汁,而生用之,利於急下。如此而不言及熱結當攻諸證,謬矣!夫按之濡為氣痞,是無形也,則不當下。且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則心下痞而關上浮者,反可下乎?小結胸按之痛者,尚不用大黃,何此比陷胸湯更峻?

是必有當急下之證比結胸更甚者,故制此峻攻之劑也。學人用古方治今病,如據此條脈證而用此方,下咽即死耳。勿以斷簡殘文,尊為聖經,而曲護其說,以遺禍後人也。(柯韻伯)

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按∶按之濡,當是按之不濡。若按之濡,乃虛痞也,補之不暇,豈有用大黃瀉之之理乎?當補之。(《醫宗金鑒》)

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瘥,身體疼痛,當溫其里,宜四逆湯。

按∶身體疼痛之下,當有下利清谷四字。若無此四字,則當溫其里之文竟無着落矣,未有表病而溫里之理也。閱後《太陰篇》中雲∶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宜四逆湯,其義益明。遵《經》補之。(《醫宗金鑒》)

傷寒,脈浮緩,身不痛,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脈浮緩下,當有發熱、惡寒、無汗、煩躁等證。蓋脈浮緩,身不痛,見表證同輕。但身重,乍有輕時,見表證將罷。以無汗煩躁,故合用大青龍。無少陰證,仲景正為不汗出而煩躁之證,因少陰亦有發熱惡寒無汗煩躁之證,與大青龍同,法當溫補;若反與麻黃之散,石膏之寒,真陽立亡矣。必細審其所不用,然後不失其所當用也。(柯韻伯)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未可)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

未可二字從《金匱》增入,《傷寒論》失此二字。(《傷寒類方》)

傷寒,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里,表里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按∶傷寒之下,當有若汗二字。蓋汗較吐下傷津液為多也。時時惡風,當是時汗惡風,若非汗字,則時時惡風是表不解,白虎湯在所禁也。《論》中謂發熱無汗,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細玩經文,自知當補之、改之。(《醫宗金鑒》)

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

按∶汗出多之下,當有發熱二字。若無此二字,則脈遲、汗出多、微惡寒,乃表陽虛,屬桂枝附子湯證也。豈有用桂枝湯發汗之理乎?當補之。(《醫宗金鑒》)

陽明病,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按∶此浮字誤也。《活人》雲∶脈浮者,五苓散,脈沉者,豬苓湯。則知此證脈字下脫一不字也。據《太陽篇》內五苓散,乃豬苓、澤瀉、茯苓三味中加桂、白朮也。《陽明篇》內豬苓湯,乃豬苓、澤瀉、茯苓三味中加阿膠、滑石也。桂與白朮味甘辛為陽,主外,阿膠、滑石味甘寒為陰,主內。奉議之言,亦可謂不失仲景之旨矣。第奉議欲區別二藥分曉,不覺筆下以沉對浮,遂使後人致疑三陽證中不當言脈沉,更不復致疑經文之有闕也。(《證治準繩》)

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本條當有無汗、惡寒證。(柯韻伯)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以飲水多),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

按∶厥而心下悸者之下,當有以飲水多四字。若無此四字,乃陰盛之厥悸,非停水之厥悸矣。何以即知是水,而曰宜先治水耶?當補之。(《醫宗金鑒》)

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按∶傷寒脈遲六七日之下,當有厥而下利四字。若無此四字,則非除中證也。況有此四字,始與下文反與黃芩湯之義相屬,當補之。(《醫宗金鑒》)

傷寒,發熱,口中勃勃氣出,頭痛,目黃,衄不可制。貪水者,必嘔;惡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瘡。假令手足溫者,必下重,便膿血;頭痛目黃者,若下之,則兩目閉。貪水者,(下之其)脈必厥,其聲嚶,咽喉塞;若發汗則戰慄,陰陽俱虛。惡水者,若下之則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若發汗則口中傷,舌上白苔,煩躁,脈數實,不大便六七日,後必便血。若發汗則小便自利也。下之其三字,從《玉函經》增入。(《傷寒纘論》)

衍文[編輯]

脈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脈按之來緩,時一止復動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

按∶脈按之來緩,時一止復動至名曰結陰也數語,文義不順。且前論促結之脈已明,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師曰∶病患脈微而澀者,此為醫所病也。大發其汗,又數大下之,其人亡血,病當惡寒,後乃發熱無休止時,夏月盛熱欲着復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陽微則惡寒,陰弱則發熱。此醫發其汗,使陽氣微,又大下之,令陰氣弱。五月之時,陽氣在表,胃中虛冷,以陽氣內微不能勝冷,故欲着復衣。十一月之時,陽氣在里,胃中煩熱,以陰氣內弱,不能勝熱,故欲裸其身。又陰脈遲澀,故知血亡也。

按∶又脈冷遲澀,故知血亡也二句,與上文義不屬。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寸口脈浮大,而醫下之,此為大逆。浮則無血,大則為寒,寒氣相搏,則為腸鳴。醫乃不知,而反飲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氣,冷必相搏,其人必KT 。

按∶令汗大出四字,當是衍文,宜刪之。(《醫宗金鑒》)

脈浮而數,浮為風,數為虛。風為熱,虛為寒。風虛相搏,則洒淅惡寒也。

按∶數為虛之虛字,應是熱字。風為熱,虛為寒二句,應是衍文。風虛相搏之虛字,亦應是熱字,當改之、刪之。(《醫宗金鑒》)

脈陰陽俱緊,主於吐利,其脈獨不解,緊去入安,此為欲解。若脈遲,至六七日不欲食,此為晚發,水停故也,為未解,食自可者,為欲解。

按∶緊去入安之入字,當是人字。人安謂不吐利也,此為晚發、水停故也二句,與上下文義不屬,應是衍文,當改之、刪之。(《醫宗金鑒》)

寸口脈緩而遲,緩則陽氣長,其色鮮,其顏光,其聲商,毛髮長;遲則陰氣盛,骨髓生,血滿肌肉緊,鮮薄硬。陰陽相抱,營衛俱行,剛柔相得,名曰強也。

按∶鮮薄硬三字不成句,應是衍文,當刪之。(《醫宗金鑒》)

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

按∶必吐、下不止之下字,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煩躁,心中懊 ,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

按∶數則為虛句,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與禹餘糧丸。

按∶禹餘糧丸為澀痢之藥,與此證不合。與禹餘糧丸五字,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

按∶發汗病不解之不字,衍文也。發汗病不解,則當惡寒,何謂反惡寒?病解惡寒,始可謂虛,當刪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當須解外則愈,宜桂枝湯。

條中有冗句者刪之。如桂枝證雲∶先發汗不解,而復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須解外則愈。何等直捷。在外下更加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等句,要知此等繁音不是漢人之筆,如病常自汗出條,亦從刪例。(柯韻伯)

病常自汗出者,營氣和,衛氣不共營氣和諧故爾。復發其汗,營衛和則愈,宜桂枝湯。

此段舊本多衍文,今刪正。(吳遵程)

傷寒所致太陽病,痙、濕、 ,此三種宜應別論。

按∶傷寒所致四字,甚無所謂,當刪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

按∶反惡寒之反字,衍文也。剛痙證應惡寒,非反也。(《醫宗金鑒》)

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而飲水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谷者噦。

按∶食谷者噦四字,衍文也。食谷嘔者有之,從無食谷噦者之證,當刪之。(《醫宗金鑒》)

下利瘥後,至其年月復發者,以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條世本有宜大承氣湯五字,衍文也。詳未盡之邪,可以留伏經年而發,必系寒邪,寒邪惟可備急丸溫下,不應大承氣寒下也。設屬熱邪,必無經年久伏之理。(《傷寒纘論》)

此段成注亦就時令言法,正是叔和氏作《例》之本旨。病已周年,至期復發,仍用前藥,愚不信為醫聖原文。(魏荔彤)

字訛[編輯]

陽脈浮陰脈弱者,則血虛,血虛則筋急也。其脈沉者,營氣微也。其脈浮而汗出如流珠者,衛氣衰也。

按∶陽脈浮,其脈浮之二浮字,當是濡字。若是浮字,則與衛氣衰汗出如流珠之義不屬。其脈沉之沉字,當是弱字。若是沉字,則與血虛營氣微之義不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若脈和,其人大煩,目重臉內際黃者,此為欲解也。

重當作 ,臉當作瞼。(程扶生)

師曰∶病家人來請雲,病患發熱煩極。明日師到,病患向壁臥,此熱已去也。設令脈自不和,處言已愈。

按∶不和應是自和,若不和如何言愈?當改之。(《醫宗金鑒》)

寸口衛氣盛名曰高,營氣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綱。衛氣弱名曰 ,營氣弱名曰卑, 卑相搏,名曰損。衛氣和名曰緩,營氣和名曰遲,遲緩相搏,名曰沉。

按∶名曰沉之沉字,應是強字。玩下文可知,當改之。(《醫宗金鑒》)

趺陽脈緊而浮,浮為氣,緊為寒;浮為腹滿,緊為絞痛。浮緊相搏,腸鳴而轉,轉即氣動,膈氣乃下,少陰脈不出,其陰腫大而虛也。

按∶陰腫大而虛之虛字,應改痛字。細玩自知。(《醫宗金鑒》)

喘家作,桂枝湯加濃朴、杏子佳。

佳一作仁。(魏荔彤)

太陽病不解,脈陰陽俱停,必先振 ,汗出乃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陰脈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

脈法無停字,疑是沉滯不起,即下微字之義。微字即上停字之意,與微弱不同,微弱則不當復汗下也。(《傷寒類方》)

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 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當是不字。若是下字,豈有上嘔下利而用十棗湯峻劑攻之之理乎!惟其大便不利,痞硬滿痛,始屬里病。小便不利,嘔逆短氣,始屬飲病,乃可峻攻。發作之作字,當是熱字,始與太陽陽邪熱飲之義相合。若無熱汗出,乃少陰陰邪寒飲真武湯證也。且作字與上下句文義皆不相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小青龍湯加減法內,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

噎古作KT ,按《內經》無噎字,疑即呃逆之輕者。(《傷寒類方》)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

按∶四日復下之之字,當是利字。上文利未止,豈有復下之理乎?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

按∶若頭痛之若字,當是苦字。苦頭痛方為必衄證。若是若字,則凡頭痛皆能致衄矣,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當是不字。若是下字,豈有上吐下利,而猶以大柴胡湯下之者乎?當改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痙。

痙,強也。有作 者,傳寫之誤也。(《傷寒分經》)

陽明病,脈浮而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

按∶自汗是陽明證,盜汗是少陽證,盜汗當是自汗,文義始屬。(《醫宗金鑒》)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干,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小瘥,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

按∶續浮之浮字,當是弦字,始與小柴胡湯法之脈相合。若是浮字,則上之浮既宜小柴胡湯,而下之浮又用麻黃湯,不自相矛盾耶?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止後服。

按∶脈弦者生之弦字,當是滑字。弦為陰負之脈,豈有必生之理?惟滑脈為陽,始有生理。況滑者通也,澀者塞也,凡物之理,未有不以通為生,而塞為死者。當改之。(《醫宗金鑒》)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中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

溫溫當是 。以嘔之下當有闕文。(王宇泰)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脈沉緊,當是脈沉弦。若是沉緊,是寒實在胸當吐之證也。惟脈沉弦,方與上文之義相屬,始可與小柴胡湯,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沉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里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里,此為半在里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脈細當是脈沉細。觀本條下文,脈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當補之。脈雖沉緊之緊字,當是細字。

觀本條上文並無緊字,如何說脈雖沉緊,此雖字又何所謂耶?當改之。(《醫宗金鑒》)

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譫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

按∶三弱字,當俱是數字。若是弱字,熱從何有?不但文義不屬,論中並無此說,當改之。(《醫宗金鑒》)

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鬱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鬱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躁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

按∶熏之二字,當是以汗二字,始與上下文義相屬。(《醫宗金鑒》)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按∶浮大上之上字,當是弦字,始合論中三陽合病之脈。若是上字,則《經》論中從無兩寸脈主三陽病之理。(《醫宗金鑒》)

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也。復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復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

按∶不發熱者之不字,當是若字。若是不字,即是除中,何以下接恐暴熱來出而復去之文耶?當改之。(《醫宗金鑒》)

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

按∶利止亡血如何用大熱補藥?利止應是利不止,亡血應是亡陽,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

按∶經論中並無寒下之病,亦無寒下之文,玩本條下文寒格更逆吐下,可知寒下之下字當是格字,文義始屬。注家皆釋胃寒下利,不但文義不屬,且與芩、連之藥不合,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髒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復時煩者,此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聞蛔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按∶此為藏寒之此字,當是非字。若是此字,即是藏厥。與辨蛔厥之義不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

按∶結胸二字,當是大便二字。不結胸,腹濡,脈虛,復厥,皆無可下之理。今曰不可下,何所謂也?當改之。(《醫宗金鑒》)

問曰∶人病有宿食者,何以別之?師曰∶寸口脈浮而大,按之反澀,尺中亦微而澀,故知有宿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按∶尺中微字,當是大字。若是微字,斷無當下之理。(《醫宗金鑒》)

注辨[編輯]

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

起口用凡字,是開講法,不是承接法。此與上文陰陽脈,文同而義則異也。陽脈指胃氣言,所謂二十五陽者是也。五臟之陽和發見,故生。陰脈指真髒言,胃脘之陽,不至於手太陰,五臟之真陰發見,故死。要知上文沉、澀、弱、弦、遲是病脈,不是死脈,其見於陽病最多。若真髒脈至,如肝脈中外急,心脈堅而搏,肺脈大而浮,腎脈之如彈石,脾脈之如喙距,反見有餘之象,豈可以陽脈名之?若以胃脈為遲,真陰為數,能不誤人耶?(柯韻伯)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

《經》雲一日太陽受之,二日陽明受之,三日少陽受之;四、五、六日三陰受之。與《洪範》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文法符同。實為標出六經證據,以為治療張本。何嘗教人以日數為拘也!後人以曰作日,自然如同暗鏡,從古無人道及。或言日字不必看實。夫日實字也,安可作虛字用耶?(《醫補》)

傳者,即《內經》人傷於寒而傳為熱之傳。乃太陽之氣生熱,而傳於表,即發於陽者傳七日之謂。非太陽與陽明、少陽經絡相傳之謂也。(柯韻伯)

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

傷寒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者,是言見證之期,非傳經之日也。岐伯曰∶邪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其中膺背兩脅,亦中其經。蓋太陽經部位最高,故一日發;陽明經部位次之,故二日發;少陽經部位又次之,故三日發。是氣有高下,病有遠近,適其至所為故也。夫三陽各受寒邪,不必自太陽始,諸家言三陽必自太陽傳來者,未審斯義耳。(柯韻伯)

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

受寒三日,不見三陽表證,是其人陽氣沖和,不與寒爭,邪不得入,故三陽盡不受邪也。若陰虛而不能支,則三陰自受邪氣。岐伯曰∶中於陰者,從臂 始。故三陰各自受邪,不必陽經傳授。所謂太陰四日、少陰五日、厥陰六日者,亦以陰經之高下為見證之期,非六經以次相傳之日也。(柯韻伯)

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煩躁者,此為陽去入陰故也。

陰者指里而言,非指三陰也。或入太陽之本而熱結膀胱,或入陽明之本而胃中乾燥,或入少陽之本而脅下硬滿,或入太陰而暴煩下利,或入少陰而口燥舌干,或入厥陰而心中疼熱,皆入陰之謂。(柯韻伯)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舊說傷寒日傳一經,六日至厥陰,七日再傳太陽,八日再傳陽明,謂之再經。自此說行,而仲景之堂無門可入矣。夫仲景未嘗有日傳一經之說,亦未有傳至三陰而尚頭痛者。曰頭痛者,是未離太陽可知。曰行,則與傳不同。曰其經,是指本經而非他經矣。發於陽者七日愈,是七日乃太陽一經行盡之期,不是六經傳變之日。岐伯曰∶七日太陽病衰,頭痛少愈,有明證也。故不曰傳足陽明,而曰欲作再經,是太陽過經不解,復病陽明而為並病也。針足陽明之交,截其傳路,使邪氣不得再入陽明之經,則太陽之餘邪亦散,非歸併陽明,使不犯少陽之謂也。(柯韻伯)

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

此條從來諸家錯會,扯入桂枝四禁,謂已用桂枝致逆,若更用桂枝,則其變愈大,粗疏極矣!蓋為逆是言水逆,未嘗說為凶逆也。且原文不雲更與桂枝,而雲更發汗者,見水藥俱不得入,則中滿已極,凡是表藥,皆可令吐、下不止,不獨桂枝當禁也。所以仲景於太陽水逆之證,全不用表藥,惟用五苓以導水,服後隨溉熱湯以取汗,正與此條互相發明;設只單禁桂枝,將麻黃、葛根、柴胡等類在所不禁,而誤用以致吐下不止,恬不知為犯禁矣。(《尚論篇》)

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

振振欲擗地五字,形容亡陽之狀如繪。諸家不加細繹,妄取《詩經》注擗拊心貌為解,仲景論中心下悸欲得人按,與夫叉手自冒心,且與拊心之義不協,何得妄指耶?蓋擗者,辟也,避也。汗出過多,衛氣解散,其人似乎全無外廓,故振振然四顧彷徨,無可置身,思欲闢地而避處其內也。陰證似陽者,欲坐井中,避熱就冷也。汗多亡陽者,欲入土中,避虛就實也。試觀嬰孩出汗過多,神虛畏怯,常合面偎入母懷者,豈非振振欲擗地之一驗乎?(喻嘉言)

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而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按∶此證乃陽邪挾火,擾亂陰分而亡其陰,與亡陽之證,天淵懸絕。觀陽盛欲衄,身體枯燥等語,明是失汗所致。失汗則陽必內入,何反外亡耶?注家泥於陰陽俱虛竭一語,遂謂小便利者,陰未甚虛,則陽猶可回,是認可治為回陽,大失《經》旨。不知此證急驅其陽以存陰氣之一線,尚恐不得,況可回陽以更劫其陰乎?且頭汗乃陽邪上壅,不下通於陰,所以劑頸以下不能得汗。設見衄血,則邪從衄解,頭間且無汗矣;設有汗,則邪從汗解,又不衄矣。後條火邪深入必圊血一證,亦謂身體枯燥而不得汗者,必致圊血。設有汗,更不圊血矣。讀古人書,全要會意,豈有得汗而加衄血圊血之理哉!又豈有遍身無汗,而頭汗為亡陽之理哉!(喻嘉言)

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

脈促,為陽邪上盛,反不結聚於胸,則陽邪未陷,可勃勃從表出矣,故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即指促脈而申之,見脈促而加之以浮,邪氣彌滿於陽位,故必結胸也。浮字貫下四句,見浮而促必結胸,浮而緊必咽痛,浮而弦必兩脅拘急,浮而細數必頭痛未止,皆太陽本病之脈,故主病亦在太陽之本位。設脈見沉緊,則陽邪已入陰分,但入而未深,仍欲上沖作嘔,其無結胸咽痛等證,從可知矣。只因《論》中省用一個促字、三個浮字,後之讀者遂眩,謂緊為下焦,屬在少陰,惑之甚矣!觀本文下句即指出沉緊者必欲嘔一語,正見前之緊字,是指浮緊而言也。沉緊方是陽邪入陰,上逆作嘔,豈有浮緊咽痛,反為少陰寒邪上沖之理!明明太陽誤下之脈證,何緣插入少陰,爍亂後人耶?至於滑脈居浮沉之間,亦與緊脈同推,故沉滑則陽邪入陰而主下利,浮滑則陽邪正在營分,擾動其血,而主下血也。夫太陽誤下之脈,主病皆在陽、在表,即有沉緊、沉滑之殊,亦不得以里陰名之。仲景辨析之精,詎可雜以贅龐哉!(喻嘉言)

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發陽發陰,二千年來未知其解。果如原注謂無熱惡寒為陰,則中寒矣,下之有不立斃者乎?如《尚論》以寒傷營血為陰,則仲景痞結篇中,中風、中寒每每互言,未嘗分屬也。不知發於陰者,雖是陰證,但是陽經傳入之邪,非直中陰經之謂。陽經傳入。原為熱證,至於陰經,未有不熱深於內者。此所以去熱入二字,而成千古之疑也。熱證由陰傳府,乃為可下;若在經而下,仍為誤下,與三陽在經無異。故曰陽邪結於陽位,則結在胸,陰邪結於陰位,則結在心下,或偏旁也。陰經誤下,何止成痞?以所結只在陰位,不若陽邪勢盛,所結必在陽位也。(周禹載)

陽者指外而言,形軀是也。陰者指內而言,胸中、心下是也。

此指人身之外為陽內為陰,非指陰經之陰,亦非指陰證之陰。發陰、發陽,俱指發熱;結胸與痞,俱是熱證;作痞不言熱入者,熱原發於里也。誤下而熱不得散,因而痞硬,不可以發陰作無熱解。若作痞謂非熱證,瀉心湯不得用芩、連、大黃矣。若梔子豉之心中懊 ,瓜蒂散之心中溫溫欲吐,與心下滿而煩,黃連湯之胸中有熱,皆是病發於陰。(柯韻伯)

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復代赭石湯主之。

此條後賢不解,謂噫氣為伏飲作逆,方注倡之,二家即和,不知何所據也?蓋伏飲作逆之吐,有形之邪也;今噫而不吐,為無形之虛氣上逆,何可混言哉!(魏荔彤)

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

心下支結者,邪結於心下之偏旁,不正中也。比小結胸之正在心下又較輕矣。傷寒至六七日宜經傳已遍,乃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則邪尚在三陽之界,未入於里,雖心下支結,而外證未除,即不可用大陷胸湯,以大陷胸湯主里而不主表也;亦不可用小陷胸湯,以小陷胸湯主飲而不主表也。夫支結之邪,其在外者方盛,其陷入者原少,故但合用柴胡、桂枝和解二法,以治其表,表邪去而支結自開矣。後人謂支結乃支飲結於心下,夢語喃喃,吾不識支飲為何物也!(喻嘉言)

太陽病,項背強KT KT 。

KT KT ,鳥之短羽者,動則引頸。KT KT 然,形容病患之頸項俱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方中行)

《詩》雲∶赤舄KT KT 。注∶KT KT ,安重貌。謂取自拘持,使低目不妄顧視。按此可以想見項背拘強之狀,若作鳥羽釋,則KT 當音殊,而於拘強之義,反不切矣。(《證治準繩》)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相傳傷寒過經日久,二三十日不痊者,謂之壞病。遂與過經不解之病無辨,此古今大誤也。仲景止說病三日,即五、六日亦未說到;且此條止說太陽病,連少陽亦未說到,故謂桂枝偏表之法不可用。觀太陽轉入少陽之壞證,有柴胡證罷四字,可見此為桂枝證罷,故不可復用也。設桂枝證仍在,即不得謂之壞病,與《少陽篇》內柴胡證仍在者,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之文,又互相綰照也。

豈有桂枝、柴胡之證尚未罷,而得指為壞病之理哉!故必細察其脈為何脈,證為何證,從前所誤,今犯何逆,然後隨其證而治之,始為當耳。(喻嘉言)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上條太陽經之壞病也,此條少陽經之壞病也。兩條文意互發,其旨甚明。叔和分匯,致滋疑惑。茲合而觀之,乃知上條雲桂枝湯不中與,則其所犯,要不離於太陽一經之誤吐、誤下、誤發汗、誤燒針之諸逆也。此條雲柴胡湯不中與,則其所犯,要不離於少陽一經之誤吐、誤下、誤發汗、誤燒針之諸逆也。後人擬議何逆四治,見為創穫,由茲觀之,真囈語矣!(喻嘉言)

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陽絕,即亡津液之互辭。仲景每於亡津液者悉名無陽,本文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甚明。注家認作汗多而陽亡於外,大謬!(喻嘉言)

無陽與亡陽不同。亡陽者,發散之過,陽氣隨汗液而亡失也;無陽者,真陽虧少,而無汗液之可散也。(程扶生)

陽明病,脈浮而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

陽明脈之浮緊,即太陽寒傷營之脈也;單浮,即太陽風傷衛之脈也。但傳至陽明,仲景不欲以營衛辨證,而姑變其文耳。至於太陽證有未罷,各條雖悉,尚恐未明,再舉潮熱及盜汗,陽明之必至者辨之,確然無疑矣。

從前註解皆是斷章取義,而不會其大意,不知脈緊與潮熱,脈浮與盜汗,非的對之證也,不過藉以辨陽明八、九,太陽一、二之候耳。至謂浮為陽盛,陽盛則陰虛,陰虛則盜汗出,節外生枝,幾於說夢矣!(喻嘉言)

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

注謂固為堅固,瘕為積聚,大謬。蓋大便初硬後溏,因成瘕泄,瘕泄即溏泄,久而不止,則曰固瘕也。(喻嘉言)

固瘕即初硬後溏之謂,肛門雖固結,而腸中不全乾也。溏即水谷不別之象,以症瘕作解者謬矣。(柯韻伯)

病患無表里證,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谷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也,宜抵當湯。若脈數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

雖雲無表里證,然發熱脈浮數,表證尚在也。其所以可下者,以七八日為時既久,而發熱脈數,則胃中熱熾,津液盡亡,勢不得不用下法,如大柴胡湯之類是也。若下後脈數不解,可知果胃中熱熾,其候當消谷善飢,然穀食既多,則大便必多,乃至六七日竟不大便,其證非氣結,而為血結明矣。所以亦宜於抵當湯也。

若數不解,而下利不止,注謂用抵當湯下之,數仍不解,大謬。此乃對假令已下脈數不解五句之文,見已下脈數不解,反六七日不大便,則宜抵當以下其血;若已下脈數不解,而下利不止,則不宜抵當之峻攻,但當消息以清其血分熱邪;若血分之邪不除,必協熱而便膿血矣。(喻嘉言)

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里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里,此為半在里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陽微結者,陽邪微結未盡散也。注作陽氣衰微,故邪氣結聚,大差!果爾,則頭汗出為亡陽之證,非半表半里之證矣。果爾,則陰結又是陰氣衰微矣。玩本文假令純陰結等語,謂陽邪若不微結,純是陰邪內結,則不得復有外證,其義甚明。得屎而解,即取大柴胡為和法之意也。(《尚論篇》)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

勞復,乃起居作勞,後生餘熱之病。方注作女勞後,大謬!女勞復者,自犯傷寒後之大戒,多死少生,豈有反用上涌下泄之理耶?(喻嘉言)

病患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煩,損谷則愈。

脈已解者,陰陽和適,其無表里之邪可知也,日暮微煩者,日中衛氣行陽,其不煩可知也,乃因脾胃氣弱,不能消谷所致,損谷則脾胃漸趨於旺而自愈矣。注家牽扯日暮為陽明之旺時,故以損谷為當小下,不知此論瘥後之證,非論六經轉陽明之證也。日暮,即《內經》日西而陽氣已衰之意,所以不能消谷也。損谷當是減損穀食,以休養脾胃,不可引前條宿食例,輕用大黃,重傷脾胃也。(喻嘉言)

方考[編輯]

桂枝湯方,桂枝三兩(去皮)。

按∶桂枝湯方,原文有去皮二字。夫桂枝氣味辛甘,全在於皮,若去皮是枯木矣,如何有解肌發汗之功耶?當刪此二字。後仿此。(《醫宗金鑒》)

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沖者,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若不上沖者,不可與之。

用前法,是啜稀熱粥法,與後文根據前法,如前法同。若謂湯中加下藥,大謬!(柯韻伯)

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湯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

按∶去桂當是去芍藥。此方去桂,將何以治仍頭項痛、發熱、無汗之表乎?細玩其服此湯曰余根據桂枝湯法煎服,其義自見。服桂枝湯已,溫覆令一時許,通身 微似有汗,此服桂枝湯法也。若去桂則是白芍、甘草、茯苓、白朮,並無辛甘走營衛之品,而曰余根據桂枝湯法,無所謂也。且論中脈促、胸滿、汗出、惡寒者,用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去芍藥者為胸滿也;今證雖稍異,而滿則同,其為去芍藥可知,當改之。(《醫宗金鑒》)

凡方中有加減法,皆佐使之藥,若去其君藥,則當另立方名。今去桂枝而仍以桂枝為名,義不可解。殆以此方雖去桂枝,而意仍不離乎桂枝也。(《傷寒類方》)

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復發其汗,宜桂技二越婢一湯。

無陽乃無津液之通稱,蓋津為陽,血為陰也。無陽為脾胃衰,故不可更汗;然非汗則風寒終不解,惟取桂枝之二以治風邪,越脾之一以治鬱熱。越脾者,石膏之辛涼,以化胃之鬱熱,則熱化津生,而脾氣發越,得以行其胃液也。世本作"越婢",言脾為小姑,比之女婢,若此則越字何所取義?二字便不貫矣。今從《外台》方正之。(張路玉)

按∶本論無越婢證,亦無越婢湯,後人取《金匱》方補之,竊謂仲景言不可發汗,則必不用麻黃,言無陽是無胃脘之陽,亦必不用石膏,古方多有名同而藥不同者,安可循名而不審其實也。此等脈證最多,宜用柴胡、桂枝為恰當。

○按∶喻嘉言云∶越婢者,石膏之辛涼也。以此兼解其寒,柔緩之性,比女婢為過之。夫辛涼之品,豈治寒之劑?而金石之堅重,豈能柔緩如女婢哉!

○按∶《外台》雲∶越脾湯易此一字,便合《內經》脾氣不濡、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之義。此起太陰之津,以滋陽明之液而發汗,如成氏所云發越脾氣者是也。然必兼見煩渴之證,脈不微弱者宜之。(柯韻伯)

仲景一百一十三方,循《論》中所主治者榜而名之也。然其間差訛移易,為叔和所更張者不少,如桂枝二越婢一湯,及桂枝麻黃各半湯等類是也。今特備載之,以待考。(程郊倩)

按∶桂枝麻黃各半湯、桂枝二麻黃一湯、桂枝二越婢一湯三方,所謂一二各半之說,照方計算,並不對準,未知何故?或雲∶將本方各煎或一分或二分相和服,但方中又各藥註明分兩何也?存考。(徐靈胎)

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

蜀漆未詳,若雲常山之苗則謬!(柯韻伯)

太陽病,項背強KT KT ,而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方內舊本有麻黃者,誤。(柯韻伯)

此湯成無己本有麻黃,非;有麻黃則為葛根湯矣。(《傷寒類方》)

十棗湯方,芫花、甘遂、大戟各等分,大棗十枚。

按∶《神農本經》雲∶蕘花味苦寒,主傷寒溫瘧,下十二經水,破積聚 瘕,蕩滌腸中留癖飲食寒熱邪氣,利水道。仲景本方,取用此義,後人乃改芫花,何也?即曰芫花,《別錄》亦云能消胸中痰水;然《本經》雲∶芫花味辛溫,全與蕘花不同。權移通用,殊非仲景立方本旨。(喻嘉言)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完谷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相傳伊芳尹湯液,原有甘草瀉心湯。此湯七味,今監本無人參,脫之也。(喻嘉言)

傷寒脈結代,心動悸者,炙甘草湯主之。

一百十三方未有用地黃、麥冬者,恐亦叔和所附。然以二味已載《神農本經》,為滋陰之上品,因《傷寒》一書故置之不用耳。此或陽亢陰竭而然,復出補陰制陽之路,以開後學滋陰一法乎?

○方內舊本用麻仁者誤。當用棗仁以安神,結代可和,而悸動可止矣。(柯韻伯)

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

按∶梔子乾薑湯,當是梔子豉湯;梔子豉湯,當是梔子乾薑湯。斷無煩熱用乾薑,結痛用香豉之理,當移之。(《醫宗金鑒》)

傷寒,身熱發黃者,梔子柏皮湯主之。

按∶此方之甘草,當是茵陳蒿,必傳寫之誤也。(《醫宗金鑒》)

小青龍湯方加減法內,若微利者,去麻黃加蕘花如雞子大,熬令赤色。

按∶加蕘花如雞子大,此必傳寫之誤。考《本草》蕘花攻水,其力甚峻,五分可令人下行數十次,豈有治停飲之微利,用雞子大之蕘花乎?當改加茯苓四兩。(《醫宗金鑒》)

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白小陷胸湯,為散亦可服。

太陽表熱未除,而反下之,熱邪與寒水相結,成熱實結胸。太陰腹滿時痛,而反下之,寒邪與寒藥相結,成寒實結胸。無熱證者,不四肢煩疼者也。名曰三白者,三物皆白,別於小陷胸也。舊本誤作三物,以黃連、栝蔞投之,陰盛則亡矣。又誤作白散,是二方矣。黃連、巴豆,寒熱天淵,雲亦可服,豈不誤人!(柯韻伯)

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

按∶與三物小陷胸湯,當是三物白散。小陷胸湯四字當是錯簡。桔梗、貝母、巴豆三物,其色皆白,有三物白散之義,溫而能攻,與寒實之理相合。小陷胸湯乃栝蔞、黃連,皆性寒之品,豈可以治寒實結胸之證耶?亦可服三字亦衍文也,俱當刪之。(《醫宗金鑒》)

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大便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豬膽汁皆可為導。

土瓜根方(缺)

按∶土瓜即俗名赤雹也。《肘後方》治大便不通,采根搗汁,用筒吹入肛門內,此與豬膽汁方同義。

《內台》方用土瓜根削如挺,納入谷道中,誤矣!蓋蜜挺入谷道,能烊化而潤大便;土瓜根不能烊化,削挺用之,恐失仲景制方之義。(《醫宗金鑒》)

虛人當攻下而不可攻者,並宜導法。但須分別,津液枯者。用蜜導;熱邪盛者,用膽導;濕熱痰飲固結者,用麻油浸栝蔞根導。至於陰結便秘者,宜於蜜導中加薑汁、生附子末,或用醬生薑導之。此實補仲景之未逮也。(《傷寒纘論》)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成無己曰∶約者,結約之約。胃強脾弱,約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輸膀胱,故小便數而大便硬,故曰脾約。

與此丸以下脾之結燥,腸潤結化,津液入胃,大便利、小便少而愈矣。愚切有疑焉∶既曰約,脾弱不能運也;脾弱則土虧矣,必脾氣之散、脾血之耗也。原其所由,必久病、大汗、大下之後,陰血枯槁,內火燔灼,熱傷元氣,必傷於脾,而成此證。傷元氣者,肺金受火,氣無所攝;傷脾者,肺為脾之子,肺耗則液竭,必竊母氣以自救,金耗則木寡於畏,土欲不傷,不可得也。脾失轉輸之令,肺失傳送之官,宜大便秘而難下,小便數而無藏蓄也。理宜滋養陰血,使陽火不熾,而金行清化,木邪有制,而土健營運,津液乃能入胃,則腸潤而通矣。今以大黃為君,枳、朴為臣,雖有芍藥養血,麻仁、杏仁之溫潤為之佐使,用之熱盛而氣實者,無有不安;若內熱雖盛,而氣不實者,雖得暫通,保無有脾愈弱而腸愈燥者乎?後之用此方者,慎勿膠柱而調瑟。(喻嘉言)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按∶大柴胡是半表半里氣分之下藥,並不言大便。其心下急與心下痞硬,是胃口之病,而不在胃中。結熱在里,非結實在胃。且下利則地道已通,仲景不用大黃之意曉然。若以下之二字妄加大黃,則十棗湯攻之二字,加何味乎?(柯韻伯)

按∶許叔微曰∶大柴胡湯,一方無大黃,一方有大黃。蓋大黃蕩滌蘊熱,傷寒中要藥。王叔和雲∶若不用大黃,恐不名大柴胡湯,且仲景曰下之則愈,若無大黃,將何以下心下之急乎?當從叔和為是。宜補之。(《醫宗金鑒》)

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

膚乃是 豬刮下黑皮。《禮運疏》雲∶革,膚內濃皮;膚,革外薄皮。語云膚淺,義取諸此。(喻嘉言)

豬膚以潤少陰之燥,與用黑驢皮之意同。若以為 豬皮外毛根薄膚,則簽劣無力,且與熬香之說不符。但用外皮,去其內層之肥白者為是。(《尚論篇》)

四逆散∶甘草、芍藥、枳實、柴胡,上四味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

○悸者,加桂枝五分。

○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

○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枝,炮令坼。

○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納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納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此仿大柴胡之下法也。以少陰為陰樞,故去黃芩之大寒,姜、夏之辛散,加甘草以易大棗,良有深意。然服方寸匕,恐不濟事。少陽心下悸者加茯苓,此加桂枝;少陽腹中痛者加芍藥,此加附子。其法雖有陰陽之別,恐非泄利下重者宜加也。薤白性滑,能泄下焦陰陽氣滯,然辛溫太甚,葷氣逼人,頓用三升,而入散三匕,只聞薤氣,而不知藥味矣。且加味俱用五分,而附子一枚,薤白三升。何多寡不同若是?不能不致疑於叔和編集之誤耳!(柯韻伯)

脈浮而遲,表熱里寒,下利清谷,四逆湯主之。

仲景凡治虛證以里為重,協熱下利、脈微弱者,便用人參;汗後身疼、脈沉遲者,便加人參。此脈遲而利清谷,且不煩不咳,中氣大虛,元氣已脫,但溫不補,何以救逆乎?觀茯苓四逆之煩躁,且用人參,況通脈四逆,豈得無參?是必因本方之脫落耳。(柯韻伯)

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按∶本方以陰證似陽而設。證之異於四逆者,在不惡寒而面色赤,方之異於四逆者,若無參,當與桂枝加桂、加芍同矣。何更加以通脈之名?夫人參所以通血脈,安有脈欲絕而不用者?舊本乃於方後雲∶面赤色者加蔥,利止脈不出者加參。豈非鈔錄者之疏失於本方,而蛇足於加法乎?且減法所云去者,去本方之所有也,而此雲去蔥、芍、桔者,是後人之加減可知矣。(柯韻伯)

手足厥冷,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

此條證為在里,當是四逆本方加當歸,如茯苓四逆之例。若反用桂枝湯攻表,誤矣。既名四逆湯,豈得無參、附?(柯韻伯)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夫寸為陽,主上焦,沉而遲,是無陽矣;沉為在里,則不當發汗,遲為髒寒,則不當清火;且下部脈不至,手足厥冷,泄利不止,是下焦之元陽已脫。又咽喉不利,吐膿血,是上焦之虛陽無根據而將亡,故擾亂也。如用參、附以回陽,而陽不可回,故曰難治。則仲景不立方治也明矣!此用麻黃、升麻、桂枝以散之,匯集知母、天冬、黃芩、芍藥、石膏等大寒之品以清之,以治陽實之法,治亡陽之證,是速其斃也。安可望其汗出而愈哉!用乾薑一味之溫,苓、術、甘、歸之補,取玉竹以代人參,是猶攻金城高壘,而用老弱之師,且用藥至十四味,猶廣羅原野,冀獲一兔,不論脈病之合否,而殆為妄談歟?(柯韻伯)

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文,咽喉痛,唾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

○陰毒之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去雄黃、蜀椒主之。

按∶陽毒之為病,主以升麻鱉甲湯。蓋升麻升透厲毒,鱉甲泄熱守神,當歸和血調營,甘草瀉火解毒。

正《內經》熱淫於內,治以鹼寒,佐以苦甘之旨。而內有蜀椒、雄黃,似當加於陰毒方中,或因傳寫之訛耳。

一轉移間,則於陽毒之義,尤為貼切,用者亦鮮疑畏矣。(《吳醫匯講》)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

○大病瘥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

○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

叔和獨以傷寒立論,故稱傷寒為大病。既雲大病,則瘥後當用調補法矣。如雲勞復,是因勞而復,當補中益氣,何得用梔豉以吐之?有宿食當消食利氣,何以加大黃?若腰以下有水氣,當溫腎利水,何得用商陸、葶藶等峻利之劑?豈仲景法乎!且此等證候,仲景方中自有治法,如勞復,可用桂枝人參新加湯;宿食,可用梔子濃朴湯;腰下水氣,可用豬苓、五苓,與桂枝去桂加苓術等湯;虛羸少氣,可用桂枝人參湯治陽虛,炙甘草湯治陰虛。由此觀之,仲景未嘗無法,未嘗無方,何須補續耶?後人不分此等方法是叔和插入,故曰但取仲景法,不取仲景方。夫仲景之方不足取,則仲景之法亦非法矣。(柯韻伯)

會通[編輯]

問曰∶病有洒淅惡寒,而復發熱者何?答曰∶陰脈不足,陽往從之;陽脈不足,陰往乘之。曰∶何謂陽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洒淅惡寒也。曰∶何謂陰不足?答曰∶尺脈弱,名曰陰不足;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也。

陽為陰乘,陽脈固見其不足,而陰脈亦不見其有餘。陽雖微,尚能發熱,不終惡寒,猶不失陽道實、陰道虛之定局耳。亡陽則陰不獨存,治當扶陽為急,此補中益氣之方為最巨也。(柯韻伯)

問曰∶病有不戰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脈自微,此以曾經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內無津液,此陰陽自和,必自愈,故不戰不汗出而解也。

內無津液,安能作汗?戰由汗發,無汗故不戰也。復用此字,須着眼妄治之後,內無津液,陰陽豈能自和!必當調其陰陽,不然脈微則為亡陽,將轉成陰證矣。(柯韻伯)

問曰∶脈欲知病癒未愈者,何以別之?答曰∶寸口、關上、尺中三處,大小、浮沉、遲數同等,雖有寒熱不解者,此脈陰陽為和平,雖劇必愈。

陰陽和平,不是陰陽自和,不過是純陰純陽無駁雜之謂耳。究竟是病脈,是未愈時寒熱不解之脈,雖劇當愈,非言不治自愈。正使人知此為陰陽偏勝之病,脈陽劇者當治陽,陰劇者當治陰,必調其陰陽,使其和平,失此不治,反加劇矣。(柯韻伯)

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此皆不治,決死也。若計余命生死之期,期以月節克之也。

陰陽升降,以關為界;陽生於尺,而動於寸,陰生於寸,而動於尺,陰陽互根之義也。寸脈居上而治陽,尺脈主下而治陰,上下分司之義也。寸脈不至關,則陽不生陰,是為孤陽,陽亦將絕矣。尺脈不至關,則陰不生陽,是為孤陰,陰亦將絕矣。要知不至關,非脈竟不至,是將絕之兆,而非竟絕也,正示人以可續之機。此皆不治,言皆因前此失治以至此,非言不可治也,正欲人急治之意,是先一着看法。夫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尚有吐法;上部無脈,下部有脈,尚為有根;即脈絕不至,尚有灸法。豈以不至關便為死脈哉!看余命生死句,則知治之而有餘命,不為月節所克者多耳。此又深一層看法。脈以應月,每月有節,節者,月之關也,失時不治,則寸脈不至關者,遇月建之屬陰,必克陽而死;尺脈不至關者,遇月建之陽支,則克陰而死。此是決死期之法,若治之得宜,則陰得陽解,陽得陰解,陰陽自和而愈矣。(柯韻伯)

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

欲自解,便寓不可妄治意。諸經皆有煩,而太陽更甚,故有發煩、反煩、更煩、復煩、內煩等證。蓋煩為陽邪內擾,汗為陽氣外發,浮為陽盛之脈,脈浮則陽自內發,故可必其先煩。見其煩必當待其有汗,勿遽妄投湯劑也。汗出則陽勝,而寒邪自解矣。若煩而不得汗,或汗而不解,則審脈定證,麻黃、桂枝、青龍隨所施而恰當矣。(柯韻伯)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

如飲水數升而不解者,又當與人參白虎湯矣。(柯韻伯)

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微喘,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以上諸證,莫非邪火逆亂,真陰立亡之象。推求其原,一皆血氣流溢,失其常度,至於如此。邪風被火熱之害,可勝言哉!此際欲治風而火勢沸騰,欲治火而風勢壅遏,何從治之?唯利小便一法,如豬苓湯類,可以導濕滋干,清熱潤燥,使小便得利,則丙火得泄,而太陽之邪風,亦從膀胱為去路,尚可治也。倘利之而不利,火無從出,危矣。(《後條辨》)

太陽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火熱入胃,胃中水竭,躁煩,必發譫語,十餘日,振栗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硬,小盒飯數,而反不數,及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谷氣下流故也。

以上諸證,莫非陽強發厥,盡虛其下之象。推求其原。一皆火熱入胃,胃中水竭,至於如此。熨背之害,可勝言哉!此時欲治風而風已上解,欲治火而火無出路,何從治之?唯通大便一法,可以徹邪去遏,潤之、導之,及多大便已,然後下陷之陽邪,復上升而散,頭卓然而痛,久郁之陽氣,得下徹而通,其人足心必熱,以邪氣隨谷氣而出,無復壅遏,故曰谷氣下流也。合而觀之,上條病源,在血氣流溢,失其常度,邪尚在經,故以利小便治之;此條病源,在火熱入胃,胃中水竭,邪已入腑,故以通大便去之。從來未經指出,必欲待小便自利,大便自多。豈有邪火熾甚之時,而能使小便自利,大便自多也哉!(《後條辨》)

此節勻作五段看∶太陽病句,是言病證;反熨其背,至譫語,是誤治後變證;十餘日三句,是推原以後不治病,勢所必至,正見得一下可愈,意在言外,故其汗至反不數,是推原欲解不解,余邪未散,正氣未復光景;及多至下流故也,是料定正氣稍復欲愈,病輕之狀。學人細認此篇見病勢治法,躍然目前,然此必強壯之人,故能經此種種危候。文中不言脈理,意可想悟。倘遇素虛尺遲,安能保其生乎?(周禹載)

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圊血,名為火邪。

此條名之曰為火邪,示禁也明且深矣。故喻氏治火邪,即治血之善方,洵為有得也矣。(魏荔彤)

大下之後,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

○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

發汗後,津液既亡,小便不利者,勿治之。是禁其勿利小便,非得其自愈之謂也。然以亡津液之人,勿生其津液,焉得小便利?欲小便利,治在益其津液也。其人亡血、亡津液,陰陽安能自和?欲其陰陽自和,必先調其陰陽之所自;陰自亡血,陽自亡津,益血生津,陰陽自和矣。要不益津液,小便必不得利;不益血生津,陰陽必不自和。凡看仲景書,當於無方處索方,不治處求治,才知仲景無死方,仲景無死法。(柯韻伯)

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復加燒針,因心煩,面色青黃,膚 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

曰難治,然主治者之婆心,終不恝然。言易愈,雖表里俱虛,陰陽俱竭,仍當主治於回陽,急求復其正也。

陰之竭不治而亦治,陽能生陰之義也。不出方者,當於治痞諸方昇陽散陰者明其法,又何可一言以蔽之乎?(魏荔彤)

營氣微者加燒針,則血留不行,更發熱而躁煩也。

火為陽邪,必傷陰血,治此者當以救陰為主。(張路玉)

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脈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之?以營氣不足,血少故也。

將欲攻表,先須照顧里虛。如里氣不足者,或需待其自解,或人力之補助。(吳靈稚)

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里虛;須表里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程注謂須用表和里實之法治之,亦足匡補仲景之法。而未出方。愚謂建中、新加之屬,可以酌用。要在昇陽透表,溫中和里而已。方、喻俱謂此證乃陰虛,則非愚所敢宗。(魏荔彤)

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則便血。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

○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 ,不得眠。

○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而振。

○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

○咽中閉塞不可發汗,發汗則吐血,氣欲絕,手足厥冷,欲得蜷臥,不能自溫。

○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不可發汗,汗出則四肢厥冷。

○諸脈得數動微弱者,不可發汗,發汗則大便難,腹中干,胃燥而煩。

咽喉乾燥,不可發汗,常器之雲∶當與小柴胡湯;石頑曰∶宜小建中湯。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常雲∶當與豬苓湯;石頑曰∶未汗者宜黃 建中湯。瘡家不可發汗,王日休雲∶當用小建中湯加歸、 ;常雲∶誤汗成痙者,宜桂枝加葛根湯;石頑曰∶漏風發痙者,宜桂枝加附子湯。衄家不可發汗,許叔微雲∶當用黃建中湯,奪汗動血者,加犀角;呂滄洲雲∶宜小建中湯加蔥豉。亡血家不可發汗,常雲∶當用小柴胡湯加芍藥;石頑曰∶宜黃 建中湯,誤汗振栗者,宜苓桂術甘湯加當歸。咽中閉塞,不可發汗,龐安常雲∶當用甘草乾薑。孫兆雲∶宜黃 建中湯加蔥、豉;誤汗吐血者,宜炙甘草湯;厥冷者,宜當歸四逆湯。咳而失小便者,不可發汗,郭白云云∶當與甘草乾薑湯,或當歸四逆湯;石頑曰∶未汗者,宜甘草乾薑湯加蔥、豉;誤汗厥冷者,宜當歸四逆湯;汗後小便反數者,宜茯苓甘草湯。諸脈得數動微弱者,不可發汗,郭雲∶當用小建中湯,王雲∶誤汗煩燥便難者,宜炙甘草湯。汗家重發汗,小便已陰疼者,常雲∶宜禹餘糧丸。(《傷寒纘論》)

未持脈時,病患叉手自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

陽虛耳聾,與少陽傳經耳聾迥別。亟宜固陽為要。叉手冒心,加之耳聾,陽虛極矣!嘗見汗後陽虛耳聾,諸醫施治,不出小柴胡加減,屢服愈甚,必須大劑參、附,庶可挽回。(《傷寒纘論》)

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髒結,死。髒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

髒結之所以不可攻者,從來置之不講,以為仲景未嘗明言,後人無從知之。不知仲景言之甚明,人第不參討耳。夫所謂不可攻者,乃垂戒之辭,正欲人詳審其攻之之次第也。試思髒已結矣,匪攻而結胡由開耶?前篇謂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又謂下利嘔逆不可攻,又謂表解乃可攻痞,言之已悉。於此特出一訣,謂髒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則證不在六經之表里,而在上下焦之兩途,欲知其候,但觀舌上有苔滑與否,有之則外感之陽熱,挾痞氣而反在下,素痞之陰寒,挾熱勢而反在上,此與里證已具,表證未除者,相去不遠,但其陰陽悖逆,格拒不入,證轉凶危耳。此而攻之,是速其痛引陰筋而死也!不攻則病不除,攻之則死。所以以攻為戒。是則調其陰陽,使之相入,而苔滑既退,然後攻之,則熱邪外散,寒氣內消,其髒結將自愈矣。(喻嘉言)

此條仲師不出方,惟有急以純陽辛熱之劑,開其閉結而回絕陽於一線,亦起死回生之法也。閱原文全無一毫熱氣,不知方喻二注,謂熱在丹田,出於何書。思脅下、臍旁、少腹、陰筋俱為陰邪固冱之所,丹田四面受敵,何處容此熱氣着跡?姑存闕疑可耳。(魏荔彤)

下之後,復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者,內外俱虛故也。

誤汗亡陽,誤下亡陰,故內外俱虛。雖不出方,其用附子回陽,人參益陰,已有成法,不必贅也。(《傷寒纘論》)

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此證乃正虛邪實,雜合水濕痰飲以成其硬滿。仲師不出方,在人臨時審諦而已。察其寒熱虛實,宜於瀉心諸方中求治法,不於承氣諸方中求治法也。(魏荔彤)

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此條諸注未合。喻謂得湯轉劇,屬太陽,謬矣。程謂仍與吳茱萸,亦膠柱之見也。主治者見茲上熱下寒之證,則有黃連炒吳萸、生薑易乾薑一法,為溫中而不僭上,或熱因寒用,以豬膽為引,如用於理中湯之法,或亦有當乎?(魏荔彤)

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此遲乃兼澀之遲,非沉遲之遲。謂之虛而兼濕熱則可,謂之虛寒則不可。治以除濕培土為君,清熱消疸為臣佐,斯得仲師心法也。(魏荔彤)

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

陽明氣血俱多,故多汗。其人久虛,故反無汗。此又當益津液,和營衛,使陰陽自和,而汗出也。(柯韻伯)

此胃熱協寒邪郁於皮膚之證。言久虛者,明其所以不能透表之故,宜用桂枝二越脾一湯,非謂當用補也。(《傷寒纘論》)

按∶此條論,仲景無治法。常器之雲∶可用桂枝加黃 湯。郭雍雲∶宜用桂枝麻黃各半湯。不知上二湯皆太陽經藥,今系陽明無汗證,仍宜用葛根湯主之。(汪琥)

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

○脈浮發熱,口鼻乾燥能食者,則衄。

二條但言病機,不及脈法,治宜桃仁承氣、犀角地黃輩。(柯韻伯)

愚按邪入血分,熱甚於經,故欲漱水;未入於府,故不欲咽。使此時以葛根湯汗之,不亦可以奪汗而無血乎?(周禹載)

脈浮發熱,則在經而不在里;口鼻乾燥,陽明經熱熾矣。能食為風邪,風性上行,所以衄也。宜治以黃芩、芍藥輩。(程扶生)

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

喻氏因仲師不出方,更為之說,言用五苓、白虎等湯,貽害不淺。不知仲師所謂屬陽明者,乃言服小柴胡湯,非治少陽、陽明不對也。乃服後,少陽、陽明之證雖可愈,而陽明之津液未必遽復,所以用小柴胡本有加減之法,立此令人勿惑於一渴而漫議小柴胡有誤,終是顧慮陽明之津液,未能盡善所致耳。苟知此渴系胃中津亡之故,則用小柴胡湯時,已如法矣,何必又言以法治之乎?仲師所言以法者,豈有他法!試觀小柴胡湯下,原有加減之法,明言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栝蔞根,則是《經》文本有成憲,諸注自不留心,而謬為自用。胃中津亡則渴,五苓用之,津益亡。胃中燥氣作渴,迥非實熱可比,白虎用之,虛且寒矣。(魏荔彤)

按∶風寒之邪,傳至少陽,起先不渴,里證未具也。及服柴胡湯而渴反加,則邪歸陽明之府,斷乎無疑。

不言治法,而曰以法治之者,正以外證未罷,當用本湯去半夏加栝蔞法;里多外少,當用大柴胡法;若全入里,則用小承氣法,庶近病情。(周禹載)

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則愈。

愚按腹滿固里證具,而噦則外邪未盡也。乃仲景竟雲∶視其前後何部不利,利之愈。豈聖人置表證不問耶?如利前謂五苓散,利後有大柴胡,則桂枝柴胡解外者也。若竟以承氣為解,大失仲景兩解立言之旨。(周禹載)

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

此處雲屬胃,胃虛故也。和胃不曾出方。然玩胃不和則煩而悸,當是小建中湯。以下有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之條也。(程郊倩)

少陽少血,雖有表證,不可發汗。發汗則津液越出,相火燥,必胃實而譫語,當與柴胡以和之。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若加煩躁,則為承氣證矣。(柯韻伯)

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欲吐不吐,心煩,腎氣上逆之徵也。自利而渴,加以口燥舌干,引水自救,似乎熱證之形,然腎熱則水道黃赤;若小便色白,又非腎熱,乃下焦虛寒,不能制水,仍當從事溫法。不可誤認為熱,而輕投寒下也。(喻嘉言)

病患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復吐利。

亡陽者,虛陽不歸其原,皆由少陰不藏所致。故上焦從火化而咽痛嘔吐,下焦從陰虛而下利不止也。宜八味腎氣丸主之。(柯韻伯)

當用溫經散寒之法,不言可知。(喻嘉言)

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澀者,復不可下之。

當急行溫法,又可見矣。(喻嘉言)

厥而脈緊,不可發汗,發汗則聲亂、咽嘶、舌萎、聲不得前。

以上四條,皆少陰經虛寒壞證也。仲景俱不出方。詳少陰病欲吐不吐一條,宜真武湯。病患脈陰陽俱緊一條,宜附子湯加桔梗、赤石脂。少陰病脈微一條,宜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此條厥而脈緊,則當用四逆湯溫之。

反誤發汗,致聲亂、咽嘶、舌萎,不可救矣。(張路玉)

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

宜當歸四逆,和營透表,兼疏利膀胱為合法也。(張路玉)

少陰病,便膿血者,可刺。

若不用刺法,當從事白頭翁湯;設更兼咽干,心煩不得臥,又須黃連阿膠湯為合法耳。(張路玉)

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

手足溫者,乃真陽未離,急用白通、四逆之類,溫經散寒,則邪退而真陽復矣。故曰可治。(沈明宗)

少陰病,惡寒而蜷,時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

設見躁逆悶亂,擾攘不安,手足厥冷,脈反躁急,或散大無倫者,皆死證也。(張路玉)

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

少陰屬腎,主水者也。少陰受邪,不能主水,上攻則咳,下攻則利。邪從寒化,真武湯證也;邪從熱化,豬苓湯證也。今被火氣劫汗,則從熱化,而轉屬於胃,故發譫語;津液內竭,故小便難。是皆由強發少陰之汗故也。欲救其陰,白虎、豬苓二湯,擇而用之可耳。(《醫宗金鑒》)

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

此必有惡寒欲嘔證,故加桂枝以散寒,半夏以除嘔,若夾相火,則辛溫非所宜矣。(柯韻伯)

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痹。發熱無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痹。

喉痹者,桔梗湯;便膿血者,白頭翁湯。(張路玉)

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前雲諸四逆厥者,不可下矣。此雲厥應下之者,其辨甚微。蓋先四逆而後厥,與先發熱而後厥者,其來迥異。故彼雲不可下,此雲應下之者,以其熱深厥深,當用苦寒之藥,清解其在里之熱,即名為下,從未聞有峻下之法也。(《尚論篇》)

一友雲∶厥應下之,下之為言,泄也。不指定承氣言,故不出方。肝屬陰而惡燥,凡酸咸潤下之品,亦陰之泄也。此說非不可從,然細思之,仲景於《厥陰篇》,無一條無方者,其所以不出方者,皆有所伏,而欲人互得之也。豈於下之之條,欲人另自融會,當不其然,下利譫語條,小承氣湯一方,在陽明原為和劑,以減去芒硝,只下邪熱,非下胃實,則里有邪熱者,何不可互用也。(程郊倩)

此指熱傷氣而言,是胃熱而不是胃實,非三承氣所宜。厥微者,當用四逆散,芍藥、枳實以攻里,柴胡、甘草以和表也。厥深者,當用白虎湯,參、甘、粳米以扶陽,石膏、知母以除熱也。(柯韻伯)

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煩滿者,其後必便血。

○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圊膿血。

此少陽半表半里證,微者小柴胡和之,深者大柴胡下之。(柯韻伯)

熱不除而便血,可用犀角地黃湯。(郭雍)

此條與上條厥嘔胸脅煩滿者,雖有輕重之殊,而治法不異,並宜白頭翁湯;膿血止,宜芍藥甘草湯。(張路玉)

此條乃下利變膿血之候也。熱利而得數脈,非反也,得浮脈則為反矣。論無治法,宜以仲師黃芩湯治之。(汪琥)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

當用溫用灸可知。(喻嘉言)

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合用濃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以溫胃消脹為務也。(張路玉)

嘔家有癰膿者,不須治嘔,膿儘自愈。

此謂熱氣有餘,必發癰膿,未有不嘔者。然此為內實之嘔,而非外邪之嘔也。乃可以辛散之藥投之乎?不言治法而曰膿儘自愈,則治法已善為人言之矣。總以熱結多血之髒,無論在肺在胃,不離乎辛涼以開結,苦泄以排膿,甘寒以養正,使膿盡而嘔自止耳。(《傷寒論三注》)

嘔家有膿,不須治嘔,膿儘自愈者,此言胃脘癰也。蓋陽明多氣多血,故膿儘自能生肌長肉,而胃自完。

若咳吐膿血而為肺癰,則多死少生,治亦懼其不愈矣。故《金匱》言始萌可救,膿成則死。(《醫參》)

病患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

東垣雲∶當不從內外,從乎中治。謂以小柴胡和之。愚以為未傳少陽,豈可先用此湯?身熱畏寒屬陽虛,身寒畏熱屬陰虛。陽虛者治宜黃 建中,陰虛者治宜當歸建中。(《傷寒論三注》)

問難[編輯]

從霜降以後,至春分以前,凡有觸冒霜露,體中寒即病者,謂之傷寒也。

問∶從霜降以後,至春分以前,凡有觸冒者,名曰傷寒。余時則非傷寒也。其有曰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其人身體苦疼重者,鬚髮其汗,非傷寒而何?答∶冬月傷時令之寒,春月傷時令之溫,夏秋傷時令之暑、濕熱,此四時之正病也。然夏秋亦有傷寒,冬春亦有傷暑、傷濕,乃四時之客病,所謂異氣也。此仲景特於濕家不可發汗之外,另豎一義。蓋以夏月得洪大脈,是心火之本脈,其人身體苦疼重,又似濕土之本病,恐後學誤遵濕家不可發汗之條,故以此辨析之耳。見濕病,雖夏月脈必濡弱,不能洪大,且額上有汗,非如傷寒病腠理閉密,即在夏月亦必無汗之比也。又見洪大既為夏月本脈,斷無當暑汗不出而身體疼重之理也。兩相比照,則其疼重,仍系太陽經傷寒無疑。但在夏月受邪原微,見證亦輕,令人難辨,故於脈法中析此大疑,以昭成法。可見不但冬春正病,有汗為傷風,無汗為傷寒;即夏秋正病,有汗為傷暑、傷濕,無汗為傷寒,參脈辨證,瞭然明矣。(喻嘉言)

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

問∶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而有曰∶病患苦發熱,身體疼,其人自臥,其脈沉而遲者,知其瘥也。曰沉、曰遲,非陰脈乎?豈亦有陽病見陰脈而愈耶?答∶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此二語乃傷寒脈法,吃緊大綱。至其比例詳情,自非一端可盡。如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是陰病貴得陽脈也。如譫言妄語,脈沉細者死,脈短者死,脈澀者死,是陽病惡見陰脈也。又如太陽蓄血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下血乃愈。此亦陽病見陰脈,仲景復推出可生之路,見六、七日太陽之表證仍在,自當見大、浮、數、動、滑之脈,設其人脈微而沉,自當比動數變遲之條,而證成結胸,今乃反不結胸者,明是陽邪不結於太陽之經,而結於太陽之府也;膀胱蓄血,勢必發狂而成死證,急下其血,庶結邪解而乃可愈耳。又如厥陰下利,寸脈反浮數,此陰病得陽脈,本當愈者,設其人尺中自澀,則是陽邪陷入陰中,其浮數之脈為血所持而不露也;然陽邪既陷入陰,寸脈不加浮數,則陽邪亦屬有限;今寸脈反浮數,其在里之熱熾盛難除,更可類推,故知其必圊膿血,而成半死半生之證也。合兩條論之,上條可愈之故,全在陰脈見,脈既轉陰,陽邪原有限也;下條難愈之故,全在陽脈見,陽邪既從血下出,陽邪不盡,血必不止,萬一血盡而陽邪未盡,能免脫陰而死乎?可見陰病、陽病二語,特舉其大綱,至微細聽人自會耳。

大綱雲者,謂證屬於陰,其脈反陽,必能鼓勇以卻敵;證屬於陽,其脈反陰,必難嬰城以固守。故得澀、弱、弦、微之脈者,其人氣血精津未病先虧,小病且難勝,況能勝傳經之熱病哉!尊問疑陽病見陰脈亦有愈者,茲正大徹之關,但所引病患苦發熱一段,此不過驗病之法耳。謂病患苦發熱身體疼,到診脈時其人安臥,則不見有發熱身疼之苦矣。加以脈沉而遲,表邪又未入里,其從外解無疑。所以知其瘥耳。(喻嘉言)

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也。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可下之,宜大承氣湯。

問∶設遇此證,果可下否?答∶脈雙弦而遲,謂左右皆然,乃陰寒內凝,所以心下必硬,其脈其證,必因誤下,邪未盡退,而反致其虛寒也。《論》雲∶脈雙弦者,寒也。皆大下後虛脈。所以於結胸條論脈,謂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醫反下之,動數變遲,一以誤下,而脈變雙弦,一以誤下,而脈變遲,可互證也。結胸條以其人邪結在胸,不得已用大陷胸湯,滌去胸間之邪,則與用大承氣湯峻攻腸中之結者懸矣。然且謂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是並陷胸湯亦不可用也。垂戒甚明。雙弦脈即欲用下,當仿用溫藥下之之例,今反謂宜大承氣湯下之者何耶?至於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明謂傷風有寒,屬大青龍湯證,其不可下更明矣。兩段之文,迥不相蒙,叔和匯湊一處,指為可下之證,貽誤千載,誠斯道之厄也!(喻嘉言)

脈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

問∶此之結促,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之促,炙甘草湯之結,何處分別?曰∶促結則同,而脈勢之盛衰自異。彼之促者疲於奔而自憩,彼之結者不能前而代替,總非關於前途之阻也。此處之結促,曰陽盛陰盛;彼處之結促,是陽虛陰虛。此處曰病脈,彼處曰脈病。二脈雖有盛衰之別,然漸退則吉,漸進則凶,一也。(《傷寒分經》)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發汗,躁不得眠。

問∶此一節有闕文否?答∶叔和以濡、弱、微、澀之脈見,為陽氣與陰血兩虛,分類於《不可汗》、《不可下》二編之首,推其所以不可汗、下之故,豈非以陽證陰脈乎?而陽證陰脈,大率歸重在陽微一邊。觀下文雲陽微發汗,躁不得眠;又雲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瘥可睹矣。其中風汗出而反躁煩一語,最為扼要。見無汗之躁煩,用大青龍湯不對,且有亡陽之變,況於有汗之躁煩,其亡陽直在轉盼間,此即用真武湯尚恐不及,何可更汗更下乎?本非闕文,但叔和未會仲景之意,類此不一而足,反覺重複纏擾,而令讀者茫然耳。(喻嘉言)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躁煩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或問∶渴用白虎湯宜也,其用五苓散走津夜,何哉?答曰∶白虎之治渴,為燥氣設也,胃火爍肺之故;五苓之治渴,為濕氣設也,陽水侮心之故。凡水津不能四布者,心火必不肯下行也,別在口雖干而舌不燥。(程郊倩)

胃中干而欲飲,此無水也,與水則愈。小便不利而欲飲,此蓄水也,利水則愈。同一渴而治法不同,蓋由渴之象及渴之餘證,亦各不同也。(《傷寒類方》)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太陽證,外病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或問∶大柴胡湯,瀉也;桂枝人參湯,補也;何為皆治下利、心下痞硬?曰∶此非里熱,乃下之早,因作痞。里虛協熱而利,表又不解,故與桂枝人參湯和里解表。若夫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表和而里病也;以心下痞硬,故為實,當以大柴胡下之。二者心下痞硬雖同,而虛實之證有別,故用藥有攻補之異。

○又問∶大柴胡若內煩里實者,固宜用也;其嘔而下利者亦用之,何也?夫治病節目,虛實二者而已。里虛者雖便難而勿攻,里實者雖吐利而可下。

《經》曰∶汗多則便難脈遲,尚未可攻,以遲為不足,即里氣未實故也。此以大柴胡主之。凡吐、利、心腹濡軟為里虛;嘔吐而下利,心下痞硬,為里實也,下之當然。況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及二三日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二節病證雖有參差,其里實同一機也。皆與大柴胡者,宜也。(張兼善)

問∶此理中加桂枝也。設遇此證,解表用桂枝可也,協熱利而用理中,人所不敢,仲景神明,必有妙義歟?

答∶太陽經表邪未解而誤下,以致協熱而利,心下痞硬,設腹中利止,則里邪可從里解,乃利下不止,是里邪漫無解期也。設胸中結開,則表邪可從表解,乃心下痞硬,是表邪漫無解期也。此際欲解表里之邪,全藉中氣為敷布,夫既上下交征不已,中氣且有立斷之勢,其能解邪開結乎?故舍桂枝人參湯無他法也。若以協熱之故,更清其熱,斯殆矣。余每用此法,病者得藥,腹中即響若雷奔,頃之痞硬開,下利止,捷於反掌。可見握樞而運,真無為之上理矣。按瀉心湯中治痞硬下利,用甘草乾薑、人參各有其義,從未有用術之法也。此因下利不止,恐其人五臟氣絕於內,不得已而用術,故不曰桂枝理中湯,而更其名曰桂枝人參湯,豈非謂表邪未盡,不可用術立法耶?(喻嘉言)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

問∶相傳仲景全方止得一百一十二道,因有新加一湯,故名為一百一十三方,其說然歟?答曰∶此後人之囈語也。仲景意中,明明桂枝湯不欲與人參並用,以桂枝能解肌表之邪、人參反固肌表之邪故也。然在誤汗誤下以後,表里差錯,正氣虛微,余邪不解,則有不得不用之證。如上編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心下痞硬,表里不解,用桂枝理中湯,乃革去理中之名,但曰桂枝人參湯者,即此意也。人參尚主半表,故曰新加。理中則全不主表,故革其名。凡此皆仲景精微之蘊也。然桂枝人參湯中去芍藥者,以誤下而邪入於陰,芍藥主陰,不能散陽邪也。桂枝新加湯中倍芍藥者,以誤汗而陽虛邪湊,恐陽孤無偶,用芍藥以和之,俾不至散亂也。故用法必識立法之意,斯用之各當矣。(喻嘉言)

此條喻注,謂在表寒邪未盡,何其謬乎?桂枝人參之固表,芍藥之酸收,無一為治表之品,仲師不若是之戇也。或謂喻意以為三者皆治其里,而表自解;然究未明此證系營血自生之寒,凝聚為害,故為含糊影響之說而已。苟明乎姜、桂、芍藥之用,為陽藥入營陰,而以人參大力者負之而趨,則不必支離其語,而大白矣。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今痛則陰凝而不通也。在表為浮,在里為沉,今沉而不浮,則非在表之邪未盡也。陽為數為浮,陰為遲為沉,今陽凝則沉遲兼見,是必不可以表言也。不明此證身疼痛、脈沉遲之義而遵用仲師之方猶可也,苟信喻注在表寒邪未盡之言,而復發其汗,則誤人多矣。(魏荔彤)

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

問∶發汗後,桂枝既不可行,麻黃可行耶?無大熱,石膏可行耶?義不可知也。答∶治傷寒先分營衛受邪,桂枝、麻黃二湯,一彼一此,劃然中分,果真為麻黃湯證,斷無混用桂枝之理。故發汗以後,得汗而熱少除,但喘尚未除者,更與麻杏石甘湯治之則愈。此中頗有奧義,蓋太陽之邪雖從汗解,其熱邪襲入肺中者,無由得解,所以熱雖少止,喘仍不止,故用麻黃髮肺邪,杏仁下肺氣,甘草緩肺急,石膏清肺熱,即以治足太陽膀胱經藥,通治手太陰肺經,為天造地設之良法也。倘更誤行桂枝,能不壅塞肺氣,而吐癰膿乎?(喻嘉言)

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

問∶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方中桂枝、麻黃、石膏、生薑,能不發汗耶?答∶太陽病,風傷衛則用桂枝湯解肌,寒傷營則用麻黃湯發汗,風寒兩傷營衛,而加煩躁,則用大青龍湯峻發其汗,此定法也。

於中復有最難用法一證,如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謂風多寒少也∶風多則麻黃湯為不可用,寒少則桂枝湯又不能去寒,加以脈見微弱,其人胃中復無津液,是汗之固萬萬不可,欲不汗,其微寒終不外散,雖有桂枝二麻黃一之法,施於此證,尚不中 。何者?桂枝二麻黃一,但可治熱多寒少,而不可治脈微弱故耳。於是更改麻黃一為越婢一,示微發於不發之中。越婢者,不過麻黃、石膏二物,形容其發散之柔緩,較女婢尤為過之,正可勝微寒之任耳。所以然者,以石膏能解陽明之熱,熱解則津液復生,而不名無陽,此天然妙合之法,仲景之精義也。(喻嘉言)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主之。

或問∶汗液,陰也,誤發而何以亡陽?方中所用諸藥,俱陽品也,又何以能益陰生液?答曰∶汗液雖為陰,然實由陽化,故汗出而陽微。諸藥雖為陽,然生陽即所以安陰,陽氣聚則陰斂生津,陽氣散則陰擾耗津,陰陽相濟者吉,相悖者凶。

○問∶龍、蠣治水邪之品,何以復能治火邪?答曰∶水邪侵擾於心下,用其澀以成淡滲之功,火邪擾亂於心中,用其澀以奏收攝之效。蓋心陽被火邪迫而出亡,患在發越,不用芍藥之酸,恐其不足以扶陽,易以龍、蠣之澀,喜其足以收陽,陽不發越於軀外作汗,則復收於心內生液矣。心液既足,神復安矣。(魏荔彤)

此與少陰汗出之亡陽迥別。蓋少陰之亡陽,乃亡其陰中之陽,故用四逆輩,回其陽於腎中。此乃以火逼汗,亡其陽中之陽,故用安神之品,鎮其陽於心中。各有至理,不可易也。(徐靈胎)

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

問∶既寒去欲解,不用藥可矣。必用小青龍何也?答∶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此水寒相搏,而傷其肺也。傷寒故發熱,水停心下故不渴,內水與外寒相得益彰矣。今服湯已,而渴,明是表藥之甘溫,克勝其外襲之寒,所以知證為欲解也。然尚未解者,外寒為內水所持,開解最難,故必更用小青龍以逐之,令其寒從外出,水從下出,斯一舉而開解無餘耳。不然,縱外寒漸散,其水氣之射肺中者,無由得出,異日能不為喘喝乎?(喻嘉言)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

問∶衄家不可發汗,衄而已解,不用麻黃可也,何復用耶?答∶衄家不可發汗者,乃不病之人,平素慣衄,及病傷寒,則不可發汗,所謂奪血者無汗。若強發其汗,徒動其血,如下厥上竭之類也。傷寒之人,寒氣深重,其熱亦重,熱迫血行,因而致衄;衄乃解者,不過少解其煩瞑,未能解其深重之寒也,故必再用麻黃湯以發其未盡之沉滯,一以盡徹其邪,一以免其再衄,此定法也。仲景復申二法,其一雲∶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此則不用麻黃湯也。曰身無汗,必系已用麻黃湯而未得汗,然亦足以推發其勢,而致自衄也。以其人既無發煩、目瞑之證,則一衄而邪從外解矣。何苦復用麻黃湯耶?其一雲∶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此因全不發其汗,因而致衄,是一衄不能盡徹其邪,仍當用麻黃湯以發之,邪始徹也。參二條以會用法之意,了無疑惑矣。(喻嘉言)

問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干,兩脛拘急而譫語。師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則為風,大則為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證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干,煩躁,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故知病可愈。

問曰∶證象陽旦,成注謂是桂枝之別名;方注謂陽以風言,旦,曉也,似中風分曉,以不啻中風,故設難詳申其義。一主藥,一主證,二家未知孰是?答曰∶主藥則既名桂枝,云何別名陽旦?是必一百一十三方,方方皆有別名然後可。主證則既似中風,復雲不啻中風,果為何證?且訓旦為曉,尤為牽強不通。二家如此等大關係處,尚且昏昏,後學安得不面牆耶?夫仲景之圓機活法,妙在陽旦、陰旦二湯。陽旦者,天日晴暖以及春夏溫熱之稱也;陰旦者,風雨晦冥以及秋冬涼寒之稱也。只一桂枝湯,遇時令溫熱,則加黃芩名陽旦湯;遇時令涼寒,則加桂名陰旦湯。後世失傳,紛紛謂桂枝不宜於春夏者,皆由不識此義耳。即如此證,既象陽旦,又雲按法治之,即是按用桂枝加黃芩之法也。所以病患得之便厥,明明誤在黃芩助其陰寒。若單服桂枝湯,何至是耶?故仲景即行陰旦之法,以救其失。觀增桂令汗出一語,豈不昭昭耶?陰旦不足,更加附子溫經,即咽中干,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渾不為意,且重飲甘草乾薑湯,以俟夜半陽回足熱,後果如其言。豈非先有所試乎?惟黃芩入口而便厥,未幾,即以桂、附、乾薑尾其後,固知其厥不久,所以斷雲夜半手足當溫,況咽干譫語,熱證相錯,其非重陰冱寒可知,故才得足溫,即便以和陰為務,何其審哉!(喻嘉言)

喻注謂陽旦乃桂枝湯中加黃芩,此無據之說,恐不足信。又謂古法失傳,既失傳矣,何從而知之?或問∶陽旦、陰旦之說,林北海先生亦言喻說甚佳,子乃不從,何也?

答曰∶聖人曾言之矣,不征不信,不信故不從。又問∶子之說陽旦為桂枝加附子,非加黃芩,何所徵信乎?答曰∶徵信於仲師之原文,一曰反與桂枝湯;又曰證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又曰病證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則知桂枝湯非別,乃陽旦之桂枝湯也。陽旦之桂枝非別,即因加附子參其間者也。此所以從之無疑也。又問∶子言桂枝陽旦湯,為加附子。桂枝之陰旦湯,將何所加乎?答曰∶陰旦之名,亦喻注中所有,未暇詳考。別有徵信,何敢言之?闕疑可耳。(魏荔彤)

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言服桂枝,即服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之陽旦桂枝也。或問∶子何以知此為加附子之陽旦湯?答曰∶於大汗出後,大煩渴知之也。大汗出者,以附子參其間,增桂枝令汗出也;大煩渴者,即胃病津亡,譫語之輕者也。苟非加附子,但服桂枝,乃斂汗固表之藥,何以大汗出?內有芍藥收陰斂液,何至大煩渴乎?故知為陽旦之桂枝湯也。即前條仲師原文曰證象陽旦,又曰證象桂枝,可知言服桂枝即服陽旦之桂枝湯無疑也。

○或問∶即如子言,然彼條救誤,用甘草乾薑湯,此條何忽用白虎加人參乎?答曰∶以診別之,彼條脈浮,此條脈洪大,中陽強弱已不同矣。又以證別之,彼條自汗出,此條大汗出;彼條煩躁,此條大煩而渴;彼條雖咽干而不能大飲水,此條渴欲得水以救焚;彼皆中虛陽浮,此皆中實熱盛,何可同日而語乎?(魏荔彤)

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證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里,表里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問∶白虎湯,仲景以表不解者不可與,時時惡風,背上惡寒者,此有表也,以白虎湯主之何也?蓋石膏辛涼,解足陽明經熱,為舌燥煩渴之聖藥;且時時惡風者,時或惡而不常也;背上惡寒者,但覺微惡而不甚也;所以於盛熱燥渴而用,則無疑矣。若夫表證惡寒,常在背上,而不燥渴者,切不可誤用也。(吳綬)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

問∶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寒字誤耶?浮滑之脈,不應有寒也。答∶脈滑為里熱,浮滑則表亦熱,所以仲景白虎湯證又雲,熱結在里,表里俱熱,可為互證矣。寒字勿泥,即謂外感之寒入里,而生其里熱亦可。(喻嘉言)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 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

或問∶乾嘔脅痛,小柴胡、十棗湯皆有之,一和解,一攻伐,何也?蓋小柴胡證,邪在半表半裡間,外有寒熱往來,內有乾嘔諸病,所以不可攻下,宜和解以散表里之邪。十棗湯證,外無寒熱,其人 汗出,此表已解也;但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者,邪熱內蓄,而有伏飲,是里未和也,與十棗湯以下熱逐飲。有表證而乾嘔脅痛者,乃柴胡湯證也;無表證而乾嘔脅痛者,即十棗湯證也。(張兼善)

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

○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與調胃承氣湯。

問∶硬滿似重於心煩,何心煩可下,而硬滿不可下也?答∶心下,正胸膈之間,而兼太陽。故硬滿為太陽、陽明之候,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至於心煩一證,乃津液內耗,大率當調其胃,然尚有重傷津液之慮,若不由吐下所致,是津液未虧,反見心煩者,其為邪熱灼胃審矣。當用調胃承氣,夫復何疑!然曰與,亦是少少和胃以安津液之法,非下法也。(喻嘉言)

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

門人問∶ 然汗出而病解,乃手足 然汗出者,反作固瘕,何手足不宜於汗耶?答曰∶前代之業醫者,皆極大聰明學問之人,故仲景書為中人以上舉一隅能以三隅反者設也。胃氣虛寒之人,外邪入之,必轉增其熱;胃熱故膀胱亦熱,氣化不行,小便因之不利;小便不利,而盡注於大腸,則為洞泄,即末條之下利清谷者是也。

小便不利,乘胃熱而滲於脾,則四肢先見黃色,乃至遍身發黃而成谷疸者是也。今手足 然得汗,則脾中之濕熱行,而色黃谷疸之患可免;但汗從手足而出,水熱之氣未得遍泄於周身,不過少分大腸奔迫之勢,故不為洞泄,而為瘕泄耳。無病之人,小便不行,尚漬為他病,況傷寒證極赤極熱之小便,停蓄不行,能無此三種之變耶?一溯其源,而輕重自分矣。(喻嘉言)

陽明病,發熱汗出,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飲水漿者,此為瘀熱在里,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

問∶白虎證亦身熱煩渴引飲,小便不利,何以不發黃?答曰∶白虎證與發黃證相近,遍身汗出,此為熱越,白虎證也;頭面汗出,頸以下都無汗,發黃證也。又問∶太陽病,一身盡痛,發熱,身如熏黃者,何也?

答曰∶此太陽中濕也。仲景雲∶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里,不解故也。(喻嘉言)

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

門人問∶亡陽而譫語,四逆湯可用乎?答曰∶仲景不言方,而子欲言之,曷不詳之仲景耶?蓋亡陽固必急回其陽,然邪傳陽明,胃熱之熾否,津液之竭否,里證之實否,俱不可知,設不辨悉,欲回其陽,先竭其陰,竟何益哉!此仲景不言方,乃其所以聖也。然得子此問,而仲景之妙義愈彰。(《尚論篇》)

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耳。宜大承氣湯下之。

或問∶《經》言胃中有燥屎五六枚,何如?答曰∶夫胃為受納之司,大腸為傳導之府,燥屎豈有在胃中哉?

故《經》言谷消水去形亡也,以是知在大腸,而不在胃也明矣。(《此事難知》)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或謂∶減不足言,復曰當下之,何也?此古之文法如是也。言腹滿不減,當下之,宜大承氣湯,此滿而不減之謂也。若時滿時減者,不可以當下而論,是減不足言也。然承氣湯當綴腹滿不減處,未可續於減不足言之下,如《太陽篇》中雲∶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緣桂枝為發汗而設,非為治衄也。其減不足言之說,亦不外是。(張兼善)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門人問∶脾約一證,胃強脾弱,脾不為胃行其津液,如懦夫受悍妻之約束,豈不為家之索乎?余曰∶何以見之?曰∶仲景雲,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則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以是知胃強脾弱也。余曰∶脾弱即當補矣,何為麻仁丸中,反用大黃、枳實、濃朴乎?子輩日聆師說,而腹笥從前相仍之陋,甚非所望也。仲景說胃強,原未說脾弱;況其所謂胃強者,正是因脾之強而強。蓋約者省約也,脾氣過強,將三、五日胃中所受之谷,省約為一、二彈丸而出,全是脾土過燥,致令腸胃中之津液日漸乾枯,所以大便則難也。

設脾弱即當便泄矣,豈有反難之理乎?相傳脾弱不能約束胃中之水,何以反能約束胃中之谷耶?在陽明例中,凡宜攻下者,惟恐邪未入胃,大便弗硬,又恐初硬後溏,不可妄攻,若欲攻之,先與小承氣,試其轉失氣方可攻,皆是慮夫脾氣之弱,故爾躊躇也。若夫脾約之證,在太陽已即當下矣,更何待陽明耶?子輩附會前人,以脾約為脾弱,將指吳起之殺妻者為懦夫乎?有悖聖言矣。(《尚論篇》)

汗出多,則熱愈;汗出少,則便難。

問∶汗多則熱愈;凡桂枝、麻黃二湯,俱取微似有汗,不令汗多。汗少則便難;汗少則津液未竭,何為便難也?答∶太陽病,非汗不解,然汗法中,每伏亡陽、漏風種種危候,所以服桂枝、麻黃湯,但微取似汗,慮夫陽氣索薄之人,得藥而汗出不止也。至於陽明胃經,為津液之府,邪熱內入,津液隨即外越者最多,不但陽氣素虛不可過汗,即陽氣素實,亦不可過汗,所以陽明致戒雲∶陽明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從前不解陽絕為何事,不知正指津液內竭而言,即無陽之互文也。所云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乃脈法後段,推原所以當下之故,謂服藥得汗,腠理既開,兩三日內,仍覺 微汗,則邪服而熱除,不傳里矣。若汗才得而腠理隨閉,則熱邪不服而傳里,熱既傳里,津液必耗而便難,故宜攻下,以存津液。觀下文復雲脈遲尚未可攻,又戒其勿誤攻,以重傷津液也。要知此三語總頂屬府者,不令溲數,而為陽明病下註腳耳。(喻嘉言)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用小建中湯;不瘥者,小柴胡湯主之。

或問∶腹痛,前以小建中溫之,後以小柴胡涼之,仲景豈姑試之乎?曰∶非也。不瘥者,但未愈,非更甚也。先以建中解肌而發表,止痛在芍藥;繼以柴胡補中而達邪,止痛在人參。按柴胡湯加減法,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其功倍於建中,豈有溫涼之異乎?陽脈仍澀,故用人參以助桂枝;陰脈仍弦,故用柴胡以助芍藥。若一服瘥,又何必更用人參之溫補、柴胡之升降乎?仲景有一證用兩方者,如用麻黃汗解,半日復煩,用桂枝更汗同法。然皆設法御病,非必然也。先麻黃,繼桂枝,是從外之內法;先建中,繼柴胡,是從內之外法。(柯韻伯)

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於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默默不欲飲食,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

問∶血弱氣盡一節,有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高指表耶?下指脅耶?答∶高不指表,下不指脅。要知此乃為婦人經水適來適斷之詞,經水適斷之後,豈非血弱氣盡乎?因少陽熱邪盡入血室,逼其經血妄行,致成此證。蓋少陽膽藏於厥陰肝葉之內,臟腑相連,與太陽、陽明兩陽各為一區,不與少陰、太陰相連者迥殊。所以太陽、陽明之腑邪,不能襲入於髒,而少陽之腑邪與髒相連,漫無界限,其熱邪之在脅者,迫血妄行,必痛連腹中,見經血雖止,而腹痛猶不止耳。高指脅也,下指腹也。邪在兩脅,已搏飲上逆;痛在腹中,又濁氣上干。所以其證嘔逆特甚,但不可因其痛在腹中,遂指為厥陰見證,誤用吳茱萸等湯治嘔,桂枝大黃等湯治痛,仍用小柴胡湯治其腑,不治其髒。此是吃緊叮嚀,言外見臟腑,同治必領腑邪入髒矣。仲景不能盡所欲言,但以小柴胡湯主之一語,砥柱狂瀾也。(喻嘉言)

小柴胡湯方去滓復煎。

問∶小柴胡湯去滓復煎,必有其義。答∶用小柴胡湯必去滓復煎,此仲景法中之法,原有奧義。蓋少陽經用藥,有汗、吐、下三禁,故但取小柴胡湯以和之。然一藥之中,柴胡欲出表,黃芩欲入里,半夏欲驅痰,紛紜而動,不和甚矣。故去滓復煎,使其藥性合而為一,漫無異同,俾其不至僨事耳。又,和非和於表,亦非和於里,乃和於中也。是必煎至最熟,令藥氣並停胃中,少頃隨胃氣以敷布表里,而表里之邪不覺潛消默奪。所以方中既用人參、甘草,復加生薑、大棗,不厭其復,全藉胃中天真之氣為斡旋,所謂大力者負之而走耳。試即以仲景印仲景,三黃附子湯中,以其人陽邪入陰而熱熾,非三黃不能除熱;其人復真陽內微而陰盛,非附子不能回陽。然必各煎後,乃得以各行其事,而復煎以共行其事之義,不亦彰彰乎?(喻嘉言)

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或謂∶此證屬《少陽篇》中,亦可用小柴胡否?答曰∶可用。夫三陽合病,其邪發見於脈∶浮者太陽也,大者陽明也,上關上者少陽也。但欲眠睡,目合則汗,此膽有熱,脈證相符,故出於《少陽篇》中。蓋浮脈無證不可汗,大脈無證不可下,浮大之脈,具上關,知三陽合病,熱在膽也。膽居半表半里,用小柴胡亦當。(張兼善)

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或問∶論傳經之邪,自三陽傳至太陰,太陰則傳少陰;此不言傳經,而言始得之,何也?答曰∶傳經者,古人明理立法之意如此,安可執一而論哉!夫三陽傷寒,多自太陽入,次第而傳至厥陰者,固有也。其三陰傷寒,亦有自利不渴,始自太陰而入者。今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正由自入,故云始得之。緣少陰無身熱,今身有熱,故言反發熱,以不當發熱而熱也。為初病邪淺,故與麻黃附子細辛湯以發散之。按∶六經中,但少陰證難辨,此條要看一反字,是以陰證雖雲不用麻黃,今既始得之,反發熱,脈沉,所以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溫散之耳。(張兼善)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虎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

或問∶白通湯及白通加豬膽汁湯,真武湯與通脈四逆湯,皆為少陰下利而設,除用姜、附相同,余藥各異,何也?答曰。病殊則藥異。少陰下利,寒氣已甚,非姜、附不能治。此下利之理無殊,至兼證不一,則用藥當各從其宜。如白通湯用姜、附以散寒止利,則加蔥白以通調陽氣。若利而乾嘔煩者,寒氣太甚,內為格拒,而姜、附非煩者之所宜,必嘔而不納,故加人尿、豬膽汁咸苦性寒之物,並候溫冷服之,自納而不阻;至其病所,則冷體既消,熱性便發。又真武湯治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滿,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為有水氣。夫水氣者,即寒濕也,腎主之。腎病不能制水,水飲停蓄為水氣。《經》曰∶脾惡濕,甘先入脾;茯苓、白朮之甘,以益脾逐水。寒濕所勝,平以辛熱;濕淫所勝,佐以酸辛;故用附子、芍藥、生薑之酸辛,以溫經散濕。通脈四逆,治少陰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者為里寒;身熱惡寒,面色赤者,為外熱;此陰盛於內,格陽於外,而不相通,與通脈四逆湯,以散陰通陽。四證具雲下利,而兼有或為之證不一,是以用藥大同而小異也。(張兼善)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問∶觀急字似不宜緩,其證不過口乾燥,而且病為少陰,少陰又不過二三日,非十餘日之大滿大實,有此神見,而便用承氣耶?答∶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即口燥咽干,其人腎水素竭可知。故宜急下以救腎水,少緩須臾,瓮乾杯罄,救無及矣。所以陽明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少陰有急下三法以救腎水。皆動關性命,如救頭燃,何商量等待之有耶?此與大滿大實之條,天淵懸絕,所當辨之於早矣。(喻嘉言)

或問∶承氣湯,陽明當下之證宜用,今少陰病亦用之,何也?蓋胃為水谷之海,主養四旁;四旁有病,皆能傳入。胃土燥則腎水干,以二三日即口燥咽干,是熱之深、傳之速也,故急下以全腎水。夫土實則水清,故自利清水而口乾燥,此胃土燥熱而然;下利色青。青,肝也,乃肝傳腎,緣腎之經脈從肺出絡心,注胸中,由是而心下痛,故急下以去胃熱,逐腎邪。其六七日腹脹不大便,以入腑之邪壅甚,胃土勝則腎水涸,故急下以逐胃熱,滋腎水。蓋陽明與少陰皆有急下之條,證雖不同,其入腑之理則一也。(張兼善)

太陽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

○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

○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

○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丑上。

○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

○厥陰病,欲解時,從丑至卯上。

問∶陽病從寅而解於戌,陰病從亥而解於寅,是陽得陽解、陰得陰解。而有曰陽病解於夜半,陰病解於日中,何也?答∶陽得陽解、陰得陰解者,此從其經氣之旺也。如少陽旺於寅卯辰,太陽旺於巳午未,陽明旺於申酉戌,太陰旺於亥予丑,少陰旺於子丑寅,厥陰旺於丑寅卯是也。各經皆從其旺,少陰獨從其生者,少陰腎中內藏真陽,子時一陽生,葭管飛灰,早已春回 谷。丑時二陽,寅時三陽,陽進陰必退,陽長陰必消也。

且天一生水,子水生地,即是旺地,故少陰欲解獨從之也。然三陽之解,從寅卯而始;三陰之解,從寅卯而終。

寅為生人之首,卯為天地之門戶,亦陰陽如環之理也。但三陽之旺時九,各不相襲;三陰之旺時五,逐位相連。可見陽行健,其道長,故不相及;陰行鈍,其道促,故皆相躡也。於此見仲景析義之精矣。至陽病解於夜半,陰病解於日中者,《內經》之旨,取陽見陰、陰見陽,兩相和協之義。先聖后聖,豈非一揆也哉!(喻嘉言)

闕疑[編輯]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 ,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

按∶太陽病在表,未曾解表而攻里,可謂虛矣。況所得之脈皆浮而動數,今復誤下,動數變遲矣;又曰胃中空虛,又曰短氣煩躁,虛之甚矣。借曰陽氣內陷,心下因硬,而可迅攻之乎?豈陷胸之力反緩於承氣,一下再下,可不畏其重虛乎?且《經》明曰∶結胸脈浮大者,不可下,下者死。又曰∶結胸證悉具,煩躁者死。今曰脈浮,又曰煩躁,大陷胸果可用乎?(朱丹溪)

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按∶太陽病已重發汗,表則虛矣。若復下之,里又虛矣。不大便五六日,可見津液之耗矣。雖有硬痛,而可以迅攻之乎?若曰潮熱於申酉系陽明,屬調胃承氣證,既又曰少有潮熱,猶可疑待之間,將無他法以緩取之乎?(朱丹溪)

結胸證,仲景治用大陷胸湯。余見惟傷寒本病,不因誤下,而實邪傳里,心下硬滿,痛連少腹,手不可近,或燥渴譫語,便硬,脈實者所宜也。其餘太、少表邪未解,下早而致者,表邪猶在,再用陷胸,是一誤再誤,誠所未敢。不若以痞滿門諸法酌而施之。(張景岳)

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

有厥陰中風欲愈脈,則應有未愈證。夫以風木之髒,值風木主氣時,復中於風,則變端必有更甚於他經者,不得一焉,不能無闕文之憾。

○仲景分別六經,各經俱有中風、傷寒脈證治法。叔和時,《太陽篇》存者多而失者少,他經存者少而失者多;《陽明篇》尚有中風脈證二條,少陽經只證一條,而不及脈;三陰但有中風欲愈脈,俱無中風脈證。以《傷寒論》為全書,不亦疏乎?(柯韻伯)

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 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與五苓散;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以水 之、洗之,益令熱被劫不能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

○太陽病二日反躁云云。(見《會通》)

○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

○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

○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

○傷寒發熱,嗇嗇惡寒云云。

○病患無表里證,發熱七八日云云。(俱見《錯簡》)

○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

○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

○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

○問曰證象陽旦云云。(見《問難》)

○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云云。(見《方考》)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

○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

○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云云。(《見問難》)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太陽中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亦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顛,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發汗,躁不得眠。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顛;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微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不可發汗,發汗則寒慄不能自還。

○厥而脈緊,不可發汗,發汗則聲亂,咽嘶舌萎,聲不得前。

○咳者則劇,數吐涎沫,咽中必干,小便不利,心中飢煩, 時而發,其形似瘧,有寒無熱,虛而寒慄,咳而發汗,蜷而苦滿,腹中復堅。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顛蜷;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顛;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微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虛者不可下也。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顛;浮反在上,數反在下;浮為陽虛,數為無血;浮為虛,數為熱;浮為虛,自汗出而惡寒;數為痛,振寒而栗。微弱在關,胸下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於脅,振寒相搏,形如瘧狀,醫反下之,故令脈數發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小便淋漓,少腹甚硬,小便則尿血也。

○脈濡而緊,濡則衛氣微,緊則營中寒。陽微衛中風,發熱而惡寒。營緊胃氣冷,微嘔心內煩。醫為有大熱,解肌而發汗。亡陽虛煩躁,心下苦痞堅。表里俱虛竭,卒起而頭眩。客熱在皮膚,悵怏不得眠。不知胃氣冷,緊寒在關元。技巧無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熱因時罷,慄慄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巔。體惕而又振,小便為微難。寒氣因水發,清谷不容間。嘔變反腸出,顛倒不得安。手足為微逆,身冷而內煩。遲欲從後救,安可復追還?

○脈浮而大,浮為氣實,大為血虛;血虛為無陰,孤陽獨下陰部者,小盒飯亦而難,胞中當虛;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應衛家當微;今反更實,津液四射,營竭血盡,干煩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醫復以毒藥攻其胃,此為重虛。客陽去有期,必下如污泥而死。

○傷寒,脈陰陽俱緊,惡寒發熱,則脈欲厥。厥者脈初來大,漸漸小,更來漸漸大,是其候也。如此者惡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若熱多者,目赤脈多,睛不慧;醫復發之,咽中則傷;若復下之,則兩目閉,寒多便清谷,熱多便膿血;若熏之則身發黃;若熨之則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若小便難者為危殆。

○傷寒發熱,口中勃勃氣出云云。(見《脫佚》)

○微則為咳,咳則吐涎,下之則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則胸中如蟲齧,粥入則出,小便不利,兩脅拘急,喘息為難,頸背相引,臂則不仁,極寒,反汗出,身冷若冰,眼睛不慧,語言不休,而谷氣多入,此為除中。口雖欲言,舌不得前。

○脈數者,久數不止,止則邪結,正氣不能復,正氣卻結於髒,故邪氣浮之與皮毛相得。脈數者不可下,下之必煩,利不止。

○傷寒發熱,頭痛微汗出,發汗則不識人;熏之則喘,不得小便,心腹滿;下之則短氣,小便難,頭痛背強;加溫針則衄。

○下利脈大者,虛也,以強下之故也。設脈浮革,因爾腸鳴者,屬當歸四逆湯。

仲景《傷寒論》,篇篇可法。但成於漢末,傳寫多訛,錯簡亦復不少,如論中下利、嘔逆,用十棗湯峻劑攻之;陽重衄血,以麻黃湯發之;發汗病解,反惡寒,病解之中多一不字;心下痞,按之濡,濡字之上,少一不字之類。諸家遵經註解,不得不穿鑿附會,致令千古不可多得之書,不能傳信於世,良可惜也。今加正誤,一一列明,每條凡小字旁上者,原文也;旁下者,改正之文也;居中者,原文所有。或移上,或移下,或他處移入,及原文所無而補之者也。字上加口,刪去者也。尤有整節舛謬者,三十五條,證不與脈符,藥不與病合,雖有是方,世無其病,即有其病,雖用是藥,承訛襲謬,無濟實用。然其中尚有可采之句,所以各篇不動《經》文,強加注釋,復錄原文附於卷末,以志闕疑雲。(《醫宗金鑒》)

《可不可》諸篇,謂為醫聖原文,有數可疑∶原文言簡而意該,斯則辭多而仍意未盡,一也;故作趁韻語句,且有似五言詩者,六經論中,無此體裁,二也,可不可之故,有引六經中原文者,有雲已見《傷寒論》某篇中者,不相畫一,三也;多用反字,卻無反意,如雲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之類,豈濡宜在關而弱宜在巔耶?在巔二字,亦醫聖言,脈所未見,四也;諸可下內,概用大承氣,醫聖言下之多有不出方者,蓋自大柴胡、調胃、大、小三承氣、陷胸、瀉心、抵當等法,皆言下也,今可下不可下,但言下大便,已覺其義不備,況下大便,亦非一大承氣可該,並不詳晰,何須專論,五也;至於諸注,大約傅會成文,其說可稍通順,若加攻駁,則不勝齟齬,焉能起九原之人而問之乎?六也;方注摘冗長者六段,以為倫類不清,不為立注,以愚觀之,此倫類不清四字,可該四篇全義,七也;可吐、可汗、可下大法定時令,猶是作例故智,更為膠柱鼓瑟,八也。(魏荔彤)

叔和之增入者,《辨脈》、《平脈》,與《可汗》、《可下》等篇而已。其六經等篇,必非叔和所能讚辭也。但厥陰經中,下利嘔噦諸條,卻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遂並無厥逆而同類者,亦附之耳。(《溯洄集》)

六淫首重傷寒,《素問》雖啟其端,未窮其旨,後漢張仲景着《傷寒論》,闡其底蘊,詳其治法,誠醫林之寶筏。第其書文詞古奧,且流傳日久,既多散亡,而王叔和之編,林億之校,成無己之注,復多乖舛,致使學人門徑難窺,讀之懵懂,賴有後起英賢,各具巨眼,一一為之訂證。惜乎希珍散見,未能羅列一區,難於泛覽。不辭冒昧,謹將諸家注釋細加尋繹,凡《論》中所有倒序、錯簡、傳誤、脫佚、衍文、字訛及注謬、方乖,經前賢拈出,補移刪改,辨正考訂,與夫會通、問難、闕疑者,謹錄若干條,分為十一篇,匯成一卷,讀者庶可觸目瞭然耳。

○或問相傳《素問》非出軒岐,乃戰國時人所撰,根據托其名,而《傷寒論》義理,比《素問》反深,其訛錯反多者,何也?予曰∶悉乎哉問也!曩聞老醫方星岩雲∶《傷寒論》非仲景自作之書,乃伊芳尹之言,而祖述之也。故其書較《素問》尤為古奧,洵非漢文所有,且自序與本論詞氣亦復各別,其出兩手可知矣。按伊芳尹原着有《湯液》,仲景自序中已有勤求古訓、博採眾方之語,又考皇甫謐雲∶仲景論廣《伊芳尹湯液》為數十卷,用之多驗。由此觀之,方氏之言,當有所本,姑附記之,以質明哲。後學程文囿識。

卷五·雜證匯參[編輯]

傷風[編輯]

經義

風者,百病之長也。今風寒客於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當是之時,可汗而發也。

○邪風之至,疾如風雨。

○虛邪賊風,避之有時。

○傷於風者,上先受之。(《素問》)

哲言

風為百病之長。蓋六氣之中,惟風能全兼五氣,如兼寒曰風寒,兼暑曰暑風,兼濕曰風濕,兼燥曰風燥,兼火曰風火。蓋因風能鼓盪此五氣而傷人,其餘五氣,則不能互相全兼,如寒不能兼暑與火,暑亦不兼寒,濕不兼燥,燥不兼濕,火不兼寒。由此觀之,病之因乎風而起者自多也。然風能兼寒,寒不兼風,如冬寒之時,即密室之中,人若裸臥,必犯傷寒之病。此本無風氣侵入,乃傷於寒而不兼風者也。風能兼寒者,因風中本有寒氣。蓋巽為風,風之性本寒,即巽卦之初爻屬陰是也。因風能流動鼓盪,其用屬陽,是合乎巽之二爻、三爻皆陽爻也。如溽暑之時,若使數人扇一人,其人必致汗孔閉,頭痛、惡寒、骨節疼,傷寒之病作矣。斯時天地間固無一些寒氣,實因所扇之風,風中卻有寒氣,故令人受之,寒疾頓作,此乃因傷風而兼傷寒者也。故有但傷寒而不傷風之證,亦有因傷風而致兼傷寒之證,又有但傷風而不傷寒之證,有因傷風而或兼風溫、風濕、風燥、風火等證,更有暑、濕、燥、火四氣各自致傷而絕不兼風之證。柯韻伯所注傷寒雲∶傷風之重者,即屬傷寒,亦有無汗、脈緊、骨節疼諸證。此書所以能獨開仲景生面也。至仲景所着《傷寒》書,本以寒為主,因風能兼寒,故以風陪說,互相發明耳。學人看書,不可不知此理。若夫臟腑一切內外諸風,各有見證,具載《內經》,尤當詳考。(《臨證指南》)

傷風之病,本由外感,但邪甚而深者,遍傳經絡,即為傷寒;邪輕而淺者,止犯皮毛,即為傷風。皮毛為肺之合,上通於鼻。故在外則為鼻塞聲重,或為頭痛寒熱;在內則為咳嗽,甚則為痰為喘。有寒勝而受風者,必無汗;熱勝而受風者,必多汗。強者,數日邪散則愈;弱者,邪不易解,延綿不除。蓋風邪傷人,必在肩後頸根大杼、風門、肺俞之間,由茲達肺最近。凡體質薄弱,邪尤易犯。但知晝夜密護其處,勿使受涼,則可免患。(張景岳)

更衣脫帽,沐浴當風,皮毛之間卒然受邪,內舍於肺者,外因也;衣被過濃,上焦壅熱,內熱生風,似乎傷風者,內因也。肺家素有痰熱,復受風邪束縛,內火不得舒泄,謂之寒暄,此表里兩因之實證也;有平昔元氣虛弱,表疏腠松,略有不謹,即顯風證者,此表里兩因之虛證也。

○風循經絡,亦有六經傳變。初起頭疼身熱與傷寒同,但傷風必鼻塞流涕,且多惡風,居暖室中則坦然自如;傷寒惡寒,雖近烈火,仍復怕寒。傷風在表有汗,而手足微煩;傷寒在表無汗,而手足微冷。傷風在里,肺熱而皮膚發疹;傷寒在里,胃熱而肌肉發斑,皆各異也。(《證治匯補》)

傷風一證,諸家皆與感冒四氣並中風條混治,惟陳無擇別立傷風一門,且根據《傷寒》以太陽為始,分注六經,可謂詳晰。但風本外邪,諸方例用發表,然受病之源,亦有不同。若表虛受風,專用發表,必致汗多亡陽。

若內挾痰熱,宜內外交治,亦不可專於解表。或曰∶此雲表虛,與傷寒中風表虛同歟?曰∶不同也。彼以太陽中風,而於有汗無汗分虛實,實者加麻黃,虛者加葛根,俱解表也,此雲表虛者,當固衛氣而散風邪者也。(劉宗濃)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治風者,不患無以驅之,而患無以御之;不畏風之不去,而畏風之復來。何則?發散太過,元府不閉故也。昧者不知托里固表之法,遍試風藥以驅之,去者自去,來者自來,邪氣留連,終無解期矣。(柯韻伯)

傷風雖小病,然諺雲不愈即成勞,蓋由乎金、水二髒不足,陽氣不能衛外也。《經》曰∶傷於風者,上先受之。故必頭痛。仲景雲∶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故必發熱、自汗。蓋風者天之陽,衛者人之陽,風傷於衛,以類相從也。治法當審內因、外因為的。外因有餘,秋冬辛溫,春夏辛涼,解肌表而從汗散;內因不足,固其衛氣,兼解風邪。要知邪之所湊,其正必虛。倘徒事驅逐,則已受之邪,從此而去;未來之邪,何時而已耶?若既表散之後,病仍如故,此血氣不充,營衛失和,當調和營衛為主。勿謂小病輕忽,藥餌誤投,由淺入深,侵淫臟腑,變成勞瘵,莫可治療。(《馮氏錦囊》)

脈候

左寸關浮弦有力者,傷風也;右寸關洪滑有力者,傷暖也;右寸關濡弱無力者,兼虛也。(《證治匯補》)

選案

石開曉病傷風咳嗽,未嘗發熱,自覺急迫欲死,呼吸不續,面赤躁擾,脈大而空。謂曰∶此證全似傷寒戴陽證,何傷風小恙亦有之?急用參、附等藥溫補下元,收回陽氣。不然,子丑時大汗脫陽而死矣。渠不以為然,及日落,陽不用事,慌亂不支,汗出如雨,忙服前藥,稍定;再劑汗止神安,嗽俱不作。詢其所由,雲服麻黃藥四劑,遂爾躁急欲死。然後知傷風亦有戴陽證,與傷寒無別。因其人平素下虛,是以真陽易於上越耳。(喻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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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氣虛身熱,得之傷暑。

○後夏至日為病暑。暑當與汗皆出,勿止。

○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素問》)

哲言

太陽中 ,發熱惡寒,身重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灑洒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其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熱甚;數下之則淋甚。

○太陽中 者,熱是也。汗出惡寒,身熱而渴,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太陽中 ,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一物瓜蒂散主之。(《金匱》)

人知冬不藏精者致病,不知夏不藏精者更甚焉。嘗見怯弱之人,而當酷暑,每雲氣欲悶絕。可知中而死者,直因氣之悶絕也。夫人值搖精,恆多氣促,與當暑之氣悶不甚相遠。《經》曰熱傷氣,又曰壯火食氣。

余故曰∶夏令之炎威,甚於冬令之寒,苟不藏精,壯者至秋發為伏暑,怯者即中 而死。(《吳醫匯講》)

傷暑與傷寒,身皆發熱,不可不辨明施治。蓋寒傷形,暑傷氣。傷寒則惡寒而脈浮緊,傷暑則不惡寒而脈虛。《經》曰∶脈盛身寒,得之傷寒;脈虛身熱,得之傷暑。(《赤水玄珠》)

暑證變幻無常。彼暴中之激烈,扁鵲不及 指而投咀;久伏之毒深,長桑莫能隔膚而見髒。即尋常之感,亦難於知覺,非若傷寒之有定期定證可據可療者,不拘表里,不以漸次,不論臟腑。冒暑從口鼻入,直入心包,先煩悶後身熱;入肝則眩暈頑麻;入脾則昏睡不覺;入肺則喘咳痿 ;入腎則消渴。中暑歸心,神昏卒倒;暑傷肉分,周身煩躁,或如針刺,或有赤腫;暑入腸胃,腹痛霍亂吐瀉;暑伏三焦,變出寒熱不定,膨脹中滿,瘧痢下血。治法,清內火為主,解表兼之。寒之中人乘其虛,暑則虛實並中,而實者更劇。蓋強盛之人,內有伏火,加之外火相合,故焦灼為甚。經虛處,寒棲之;經實處,暑棲之。寒凌其弱,暑親其類也。

藜藿常被寒,膏粱獨能御,暑則不問膏粱、藜藿,咸能侮之。雖廣廈累冰,輕羅紈綺,一犯其烈焰,詎能卻之乎?是以知暑氣之毒甚於寒。乃古人專以寒為殺厲之氣,而不及暑者,何也?試觀傷寒至七、八日方危,暑病則有危在二、三日間,甚至朝發暮殆,尤有頃刻忽作,拯救不及者,如暑風、乾霍亂之類是也。且暑證多歧,中熱、中 、中內、中外、為厥、為風、為顛癇,即發則泄瀉霍亂,積久後發則瘧痢瘡瘍。種種病名,皆暑為厲,則殺厲之氣,視寒豈少哉!(《溫熱暑疫全書》)

暑有八證∶脈虛、自汗、身熱、背寒、面垢、煩渴、手足微冷、體重是也。

○陽暑者,因暑受熱也。在仲景謂之中 。凡盛暑烈日之時,或於長途,或于田野,不辭勞苦,以致熱邪傷陰,而病為頭疼煩熱、大渴大汗、脈浮氣喘,或無氣以動等證。此以暑月受熱,故名陽暑。治宜察氣之虛實、火之微甚,或補或清,與陰暑之治不同。

○陰暑者,因暑受寒也。凡人之畏暑貪涼,或於深堂大廈,或於風地樹陰,或乍熱乍寒之時不謹衣被,以致寒邪襲於肌表,而病為發熱頭痛、無汗惡寒、肢體酸痛等證。此名陰暑,即傷寒也。治宜溫散。

又有不慎口腹,過食生冷,以致寒涼傷髒,而為嘔吐、瀉利、腹痛等證。此寒邪在內,亦陰暑之屬。治宜溫中。

○凡中暑熱者,人皆知為陽證,而不知陽中有陰也。蓋外中暑熱,而內亦熱者,方是陽證;若內本無熱,而因熱傷氣,但氣虛於中者,便有伏陰之象。故凡治暑熱之證,最當辨其陰陽虛實。若脈虛無力,證見惡寒、嘔惡、腹痛、泄瀉、不喜涼飲、息短氣促之類,皆陽中之陰證也。治當專顧元氣,惟獨參湯最妙。若兼微嘔惡寒者,宜加炮姜,甚者養中煎、理中湯、理陰煎隨宜用之;若虛寒之甚,則舍時從證,桂、附皆所必用,勿因暑熱之名而執用寒涼,再伐陽氣。

○夏月盛暑之時,必令身有微汗,此養身之道也。若必使快然無汗,則陰勝於陽,多致疾矣。觀之《經》曰∶暑當與汗皆出,勿止。是言暑汗之勿宜止也。又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是言暑汗不出之為病也。此夏月之汗宜否,蓋可知矣。(張景岳)

暑為陽邪,故蒸熱;暑必兼濕,故自汗。暑邪干心則煩,干肺則渴,干脾則吐利,上蒸於頭則重而痛,暑傷氣故倦怠。夏至日後病熱為暑,暑者,相火行令也。人感之自口鼻而入,傷心包絡之經,暑喜傷心故也;其脈虛,或浮大而散,或弦細芤遲,蓋熱傷氣,則氣消而脈虛弱。治法宜清心、利小便、補真氣為要,熱渴者並宜滋水。蓋渴則陽氣內伐,熱舍於腎,令人骨乏無力,總由火盛則金病水衰,腎與膀胱俱竭。當急救之,補肺氣以滋水之上源,生脈散既扶元氣,復保肺生津耳。(《馮氏錦囊》)

中暑中 ,脈虛脈沉,無汗有汗,發熱不熱,作渴不渴,或瀉不瀉,飲寒飲熱,須辨其陰陽虛實,不可泛投寒涼。蓋夏月伏陰在內,古人用附子大順散溫補陽氣,厥有旨哉!何今之老弱,夏月反服香薷飲,以為解暑,復傷元氣,無不招引暑邪,以致不起。至若清暑益氣湯,內有澤瀉、神曲、蒼朮、黃柏之類,必果濕熱壅滯,方可用之,否則反損其陰。用當審察。(薛立齋)

潔古雲∶靜而得之為中暑,動而得之為中熱。中暑者陰證也,中熱者陽證也。東垣雲∶避暑於深堂大廈得之者,名曰中暑。其病頭痛惡寒,身形拘急,肢痛煩心,膚熱無汗。此為房室之陰寒所遏,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大順散主之。若行人農夫於日中勞役得之者,名曰中熱。其病頭痛惡熱,肌膚大熱,渴飲汗泄,無氣以動。此為天熱,外傷肺氣。蒼朮白虎湯主之竊謂暑熱者,夏之令也。人或勞動,或飢餓,元氣虧乏,不足以御天令之亢極,於是受傷而為病,名曰中暑,亦名中熱,其實一也。今乃以動靜所得分之,何哉?夫中暑熱者,固多在勞役之人。勞役則虛,虛則邪入,邪入則病;不虛則天令雖亢,亦無由以傷之。彼避暑於深堂大廈,所得頭痛、惡寒等證者,蓋感冒風涼耳。其所以煩心與肌熱者,非暑邪也,乃身中陽氣被外邪所遏而作也。既非暑邪,其可以中暑名乎?治則辛溫發散可也。夫大順散一方,本為冒暑引飲過多,脾胃受濕,嘔吐水谷不分,臟腑不調所立,蓋溫中藥也。若以此藥治靜而得之之證,吾恐不能解表,反增內煩矣。世俗不明,類曰夏月陰氣在內,大順散為必用之藥。夫陰氣,非寒氣也。蓋夏月陽氣發泄於外,而陰氣則在內耳。豈竟視陰氣為寒氣,而用溫熱之藥乎?陰果為寒,何以夏日則飲水乎?然則蒼朮白虎湯,豈可視為通行之藥?必參之治暑諸方,隨所見證而用之。若夫所謂靜而得之之證,雖當夏月,卻非暑病,宜分出之,勿使後人有似同而異之惑。(王安道)

古稱靜而得之為中暑,動而得之為中熱,暑陰而熱陽也。不思暑字以日為首,正言熱氣之襲人耳。夏日烈烈,為太陽之亢氣,人觸之則生暑病;至於靜而得之者,乃納涼於深堂水閣,大扇風車,嗜食瓜果,致生寒疾。或頭痛身痛,發熱惡寒者,外感於寒也;或嘔吐腹痛,四肢厥冷者,直中於寒也。與暑證有何干涉?大抵辨暑證法,以自汗、口渴、煩心、溺赤、身熱、脈虛為的。然有傷暑、中暑、閉暑之不同∶傷暑者,感之輕者也。其證煩熱口渴,益元散主之。中暑者,感之重者也。其證汗大出,昏悶不醒,或心煩喘喝。妄言昏悶之際,先以消暑丸灌之;醒後驗其暑氣之輕重,輕者益元散,重者白虎湯。閉暑者,內伏暑氣而外為風寒所閉。

其證頭痛身痛,發熱惡寒者,風寒也;口渴煩心者,暑也。四味香薷飲加荊芥、秦艽主之。(程鍾齡)

天之暑熱一動,地之濕濁自騰,人在蒸淫熱迫之中,若正氣設或有隙,則邪從口鼻吸入,氣分先阻,上焦清肅不行,輸化之機失其常度,水谷之精微亦蘊結而為濕也。故暑病必挾濕者,即此義耳。前人有因動因靜之分,或傷或中之候,以及入心入肝、為瘧為痢、中瘀霍亂、暴厥、卒死,種種傳變之原,各有精義可參。想大江以南,地卑氣薄,濕勝熱蒸,當此時候,更須防患。昔李笠翁所謂使天只有三時而無夏,則人之病也必稀。此語最確。

蓋暑濕之傷,驟者在當時為患,緩者於秋後為伏氣之疾。其候也,脈色必滯,口舌必膩,或有微寒,或單發熱,熱時脘痞氣窒,渴悶煩冤,每至午後則甚,入暮更劇,熱至天明得汗,則諸恙稍緩,日日如是,必要兩三候外,日減一日,方得全解。倘元氣不支,或調理非法,不治者甚多。然是病比之傷寒,其勢覺緩;比之瘧疾,寒熱又不分明。變幻與傷寒無二,愈期反覺淹纏。若表之,汗不易徹;攻之,便易溏瀉;過清,則肢冷嘔惡;過溫,則唇齒燥裂。每遇秋來,最多是證,求之古訓,不載者多,獨《己任編》名之曰秋時晚發。感證似瘧,當以感證之法治之。要知伏氣為病,四時皆有,但不比風寒之邪一汗而解,溫熱之氣投涼即安。夫暑與濕,為熏蒸粘膩之邪也,最難驟愈。若治不中 ,暑熱從陽上熏而傷陰化燥,濕邪從陰下沉而傷陽變濁,以致神昏耳聾、舌干齦血、脘痞嘔惡、洞泄肢冷,棘手之候叢生,竟至潰敗莫救。先生宗劉河間《三焦論》立法,認明暑濕二氣何者為重?再究其病實在營氣何分?大凡六氣傷人,因人而化,陰虛者火旺,邪歸營分為多;陽虛者濕勝,邪傷氣分為多。一則耐清,一則耐溫,髒性之陰陽,從此可知也。於是在上者,以辛涼微苦,如竹葉、連翹、杏仁、薄荷之類;在中者,以苦辛宣通,如半夏瀉心之類;在下者,以溫行寒,性質重開下,如桂苓甘露飲之類。此皆治三焦之大意也。或有所夾,又須通變。至於治氣分,有寒溫之別,寒者宗諸白虎法及天水散意;溫者從乎二陳湯及正氣散法。理營分,知清補之宜,清者如犀角地黃加入心之品;補者有三才、復脈等方。

又如濕熱沉混之蒼朮石膏湯,氣血兩燔之玉女法,開閉逐穢與牛黃、至寶、紫雪等劑,扶虛進參附、兩儀諸法,隨其變幻,審其陰陽,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也。(《臨證指南》)

風者,陽也。暑者,熱也。《經》曰∶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風眩掉,皆屬於肝。又曰∶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動。陳無擇曰∶暑喜歸心,心中之使人噎悶,昏不知人;入肝則眩暈頑痹。戴氏曰∶夏月卒倒,不省人事,名曰暑風。王節齋曰∶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由此觀之,則治暑風之法,惟以清暑驅風為第一要着,雖見搐搦等證,不可作世俗驚風治之。風暑除,搐搦自定。(方星岩)

暑厥即 病,兼手足厥冷,與傷寒發厥義同。(《醫學入門》)

大概兼惡寒發熱而漸厥者,為心脾中暑證也;不惡寒但惡熱而漸厥者,為膀胱中 證也。若但惡寒不發熱而漸厥者,為夏月感寒陰證也,不與暑、 證同類。

○中暑宜解暑和中,中 宜瀉火益元,傷暑宜補元氣,冒暑宜清利二便。(《證治匯補》)

暑證臨死必抽掣。雖雲暑傷氣,然久必亡陰耗液,筋無所養,則搐搦矣。

○暑證死後身青與陰證之身青不同,陰證身青,乃血凝;暑證則口鼻必流血。(《見聞錄》)

人知清暑,我知益氣,以暑傷氣也。益氣不獨金能敵火,凡氣之上騰為津為液者,回下即腎中之水,水足,火淫自卻矣。(程郊倩)

暑熱傷氣,益氣而暑自消;暑熱傷陰,益陰而暑自退。(《會心錄》)

中 ,用白虎湯,熱傷形也;用人參白虎湯,兼傷無形之氣也。中暑,用生脈散,暑傷無形之氣也;用清暑益氣湯,暑傷於氣,兼挾風熱,乘虛而傷其經也。傷暑,用十味香薷飲,風熱濕雜合,而傷形氣也。偏於表則變香薷飲為消暑十全;偏於里則變香薷飲為六和湯。此夏月鼎峙三法也。其用消暑丸者,上盛之濕泛濫而為痞滿也;用益元散者,下盛之熱阻滯而為溺澀也;用大順散者,水果內傷於脾也;用冷香飲者,冷食內傷於胃也;用來復丹者,陰氣固結於下也;用五苓散者,陽氣遏絕於內也。

○觸熱勞形,卒然倒仆,方書用熱土置當臍,聚溺其腹,搗蒜汁注鼻,立法最精。然未經闡發,世都不解。殊不知此雖酷烈為患,良由其人真元素虧,加以時火亢極,鼓激命門,虛陽 然離根,非藉熱土、熱溺不能護衛其陽;用蒜汁注鼻者,取蒜以開竅,溫散其鬱閉之熱也。若與冷水灌之,則氣隨焰息而絕矣。(《張氏醫通》)

夏月人身之陽以汗而外泄,人身之陰以熱而內耗,陰陽兩俱不足。仲師於中 病禁用汗、下、溫針者,蓋汗則傷其陽,下則傷其陰,溫針則引火熱內攻故也。而其用藥,但取甘寒生津保肺、固陽益陰為治。《靈樞》有雲∶陰陽俱不足,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亡。蓋謂陽以陰為宅,補陽須不傷其陰;陰以陽為根,瀉陰須不動其陽。夫既陰陽俱不足,則補瀉未可輕言,才有補瀉,必造其偏,如重陰、重陽之屬。所以過用甘溫,恐犯補陽之戒;過用苦寒,恐犯瀉陰之戒。但用一甘一寒,陰陽兩無偏勝之藥,清解暑熱而平治之,所以為百代之宗也。

○暑傷氣,才中人即 短氣,有似乎虛,故清暑益氣兼而行之。不知者,妄行溫補,致令暑邪深入血分而成衄、痢,其害無窮。

○傷寒夾陰,誤用陽旦湯,得之便厥;傷暑夾陰,誤用香薷飲,入喉便喑。後賢於香薷飲中加參、 、白朮、陳皮、木瓜,兼治內傷,誠有見也。

○體中多濕之人,外暑蒸動內濕,二氣交通,最易中暑。所以肥人濕多,夏月百計避暑,反為暑所中者,不能避身之濕,即不能避天之暑也。

益元散,驅濕從小便出,夏月服之解暑。然體盛濕多則宜之;清 無濕之人,津液為時火所耗,當用生脈散充其津液。若妄利小水,竭其下泉,枯槁立至。

○元豐朝萃集經驗醫方,於中暑一門獨詳。其取用小半夏茯苓湯,不治其暑,顓治其濕;又以半夏、茯苓少加甘草名消暑丸,見消暑在消其濕耳。其香薷飲,用香薷、扁豆、濃朴為主方,熱盛則去扁豆加黃連,治其心火;濕甚則去黃連加茯苓、甘草,治其脾濕。其縮脾飲,則以脾為濕所浸淫而重滯,於扁豆、葛根、甘草隊中佐以烏梅、砂仁、草果,以快脾而去脾所惡之濕;甚則用大順散、來復丹以治暑證之多瀉利者,又即縮脾之意而推之也。其枇杷葉散,則以胃為濕所竊據而濁穢,故用香薷、枇杷葉、丁香、白茅香之辛香以安胃而去胃所惡之臭;甚則用冷香飲子以治暑證之多嘔吐者,又即枇杷葉散而推之也。後來諸賢以益虛繼之,河間之桂苓甘露飲,用五苓、三石,意在生津液以益胃之虛。子和之桂苓甘露飲,用人參、甘草、葛根、藿香、木香,意在益虛之中又兼去濕;或用十味香薷飲,於局方五味中增人參、黃 、白朮、陳皮、木瓜,益虛以去濕熱。乃至東垣之清暑益氣湯、人參黃 湯,又補中實衛以去其濕熱也。中暑必顯躁煩熱悶。東垣仿仲景竹葉石膏湯之制,方名清燥湯,仍以去濕為首務。夫燥與濕相反者也,而清燥亦務除濕,非東垣具過人之識,不及此矣。又如益元散之去濕,而加辰砂則並去其熱;五苓散之去濕,而加人參則益虛,加辰砂減桂則去熱;白虎湯加人參則益虛,加蒼朮則勝濕。合之局方則大備矣。然尚有未備者,昌觀暑風一證,其卒倒類乎中風,而不可從風門索治。《百一選方》雖有大黃龍丸,初不為暑風立法,然有中 昏死,灌之立蘇,則其方亦可得治暑風之一斑矣。儻其人陰血素虧,暑毒深入血分者,《良方》復有地榆散治中暑昏迷,不省人事,但用平常涼血之藥,清解深入血分之暑風。而美其名為潑火散者,益見暑風為心火暴甚,煎熬真陰,舍清心涼血之外,無可潑滅耳。

○凡治中暑病,不辨內傷外感、動靜勞逸,一概襲用成方者,醫之罪也。

○凡治中暑病,不兼治其濕者,醫之過也。

○凡治中暑病,遇無汗者,必以得汗為正。若但清其內,不解其外,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傷暑之脈,《內經》曰脈虛身熱,得之傷暑。《甲乙經》曰熱傷氣而不傷形,所以脈虛者是也。若《難經》曰其脈浮大而散,殊有未然。夫浮大而散,乃心之本脈,非病脈也。仲景不言,但補其偏,曰弦、細、芤、遲,芤即虛豁也;弦、細、遲,即熱傷氣之應也。其水行皮中之脈,則曰微弱,見脈為水濕所持,陽氣不行也。統而言之曰虛,分而言之曰弦、細、芤、遲、微弱。其不以浮大之脈混入虛脈之中,稱為病暑之脈,慮何周耶?(喻嘉言)

選案

一兒患吐瀉,煩躁,搐搦。或以為驚,或以為風。余見其口燥,手指茶壺,腹中雷鳴。曰∶易治也。借籠中三味藥足矣。乃用黃連五分,甘草三分,人參五分,水煎冷服。下咽頃刻即睡而安。或曰∶黃連、甘草解毒善矣,又加人參謂何?余曰∶若不用參,此兒當病氣弱數日,得參明日復如無病患。次日果然。(《趙氏醫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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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地之濕氣感則害皮肉筋脈。

○故陽受風氣,陰受濕氣。

○濕傷肉,風勝濕。

○中盛藏滿,氣勝傷恐者,聲如從室中言,是中氣之濕也。

○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

○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軟短,小筋弛長,軟短為拘,弛長為痿。

○汗出見濕。乃生痤痱。

○濕勝則濡瀉。

○諸濕腫滿,皆屬於脾。

○諸痙項強,皆屬於濕。

○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

○濕淫於內,治以苦熱,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素問》)

哲言

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熏黃也。

○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則噦,或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雲此可發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蓋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金匱》)

有天之濕,雨、露、霧是也,天本乎氣,故先中表之營衛;有地之濕,水、泥是也,地本乎形,故先傷皮肉、筋骨、血脈;有飲食之濕,酒、飲、乳酪是也,胃為水谷之海,故傷於脾胃;有汗液之濕,汗液亦氣化也,止感於外;有人氣之濕,太陰濕土之所化也,乃動於中。(《證治準繩》)

《經》曰∶傷於濕者,下先受之。言地濕之中人,先中其履地之足,然後漸及於上者也。曰∶濕流關節。言地濕之中人,流入四肢百節,猶未入於臟腑者也。曰∶陰受濕氣。言地濕之中人,已入於太陰脾土,未入於陽明胃土者也。曰∶濕上甚為熱。此則下受之濕,襲入三陽,胸背頭面之間,從上焦之陽,而變為熱者也。濕至上甚而變熱,其證夏月為多。蓋夏月地之濕氣,上合於天之熱氣,日之暑氣,結為炎蒸。人身應之,頭面赤腫,瘡癤叢生,疫邪竅踞。其由來自非一日矣。

○瘦人身中,以濕為寶,有濕則潤,無濕則燥。(喻嘉言)

濕為無住着之邪,必根據附於物而後行。外感之濕,非附於風寒,不能中於表;內蘊之濕,非附於寒熱,不能肆於里。(魏荔彤)

濕為土氣,火熱能生濕土,故夏熱則萬物濕潤,秋涼則萬物乾燥。濕病不自生,因熱怫鬱,不能宣行水道,故停滯而生也。況脾土脆弱之人,易於感冒。人只知風寒之威嚴,不知暑濕之炎烈,感人於冥冥之中也。

濕證有二∶濕熱證多,濕寒證少。當以脈證辨之∶如脈滑數,小便赤澀,引飲,自汗,為濕熱證也;小便清白,大便瀉利,身疼無汗,為寒濕證也。(賈真孫)

濕氣傷人,在上則頭重目黃,鼻塞聲重;在中則痞悶不舒;在下則足脛跗腫;在經絡則日晡發熱;在肌肉則腫滿如泥;在肢節則屈伸強硬;在隧道則重着不移;在皮膚則頑麻;在氣血則倦怠;在肺為喘滿咳嗽;在脾為痰涎腫脹;在肝為脅滿 疝;在腎為腰疼陰汗;入腑則泄瀉腸鳴,嘔吐淋濁;入髒則昏迷不省,直視鄭聲。(《證治匯補》)

補編

濕家病,身疼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內藥鼻中則愈。

○濕家身煩疼,可與麻黃加術湯,發其汗為宜,慎不可以火攻之。

○濕家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名曰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至也。可與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

○風濕,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 湯主之。

○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大便堅,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

○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氣短,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金匱》)

濕有自外感得者,坐臥卑濕,身受雨水也;有自內傷得者,生冷茶酒,縱恣無度,又脾虛胃虛,不能防制也。有傷風濕者,有傷熱濕者,有傷寒濕者,有傷暑濕者,有中濕 邪不遂、舌強語澀、昏不知人,狀類中風者。濕在表在上宜發汗,在里在下宜滲泄,里虛者宜實脾,挾風者宜解肌,挾寒者宜溫散。(《醫方集解》)

濕病有外因、內因之不同,濕熱、寒濕之各別。外因之濕,有感天地之氣者,則雨露水土;有中陰濕之氣者,則臥地濕衣,多傷人皮肉筋脈者也。內因之濕,有由於飲食者,則酒酪炙爆;有由於停積者,則生冷瓜果,多傷人臟腑脾胃者也。其見證也,在肌表則為發熱,為惡寒,為自汗;在經絡則為痹重,為筋骨疼痛,為腰痛不能轉側,為四肢痿弱酸痛;在肌肉則為麻木 腫,為黃膽,為按肉如泥;在臟腑則為嘔惡脹滿,為小水秘澀黃赤,為大便泄瀉,為後重 疝等證。然在外者為輕,在內者為重,及其甚也,則未有表濕而不連髒者、里濕而不連經者。況濕從內生,多由氣血之虛,水不化氣,陰不從陽而然。即濕從外入,亦由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之故。若泥於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之旨,豈不犯虛虛之戒耶?夫濕從土化,分旺四季。故土近東南,則火土合氣,而濕以化熱,必脈滑數、小便赤、大便秘、引飲自汗者,方是熱證,治宜清利,如四苓散、大小釐清飲、茵陳飲之類。土近西北,則水土合德,而濕以化寒,必脈細遲、小便清、大便泄、身痛無汗者,方是寒證,治宜溫燥,如五苓散、理中湯、金匱腎氣湯之類。大抵濕中有火,則濕熱熏蒸而停郁為熱;濕中無火,則濕氣不化而留聚為寒。且內濕之證,屬陰虛者,因濕生熱,則精血內耗而濕熱反羈留不動;屬陽虛者,因濕化寒,則真火內敗而寒濕更積蓄不消。確知其為陰虛生濕也,須壯水補陰,則真水營運而邪濕必無所容;確知其為陽虛生濕也,須益火補陽,則陽氣流通陰濕不攻而自走。可見內傷、外感之證,皆由元氣虛弱,致濕邪內而發之,外而襲之。《經》曰∶壯者氣行則已,怯者着而為病。蓋脾元健運,則散精於肺而膚腠堅固,外濕無由而入;腎氣充實,則陰陽調和而升降有度,內濕何自而生?不然,徒知表汗、燥濕、利便之法,而不惜人元氣,將見腫脹、泄瀉之證變矣。(《會心錄》)

治天之濕,當同司天法,濕上甚而熱者,平以苦溫,佐以甘辛,以汗為效而止;治地之濕,當同在泉法,濕淫於內,治以苦熱,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治飲食之濕,在中奪之,在上吐之,在下引而竭之;汗液之濕,同可天者治。惟人氣屬太陰脾土所化之濕,在氣交之分,與前四治有同有異。何者?土兼四氣,寒、熱、溫、涼,升、降、浮、沉,備在其中。脾胃者,陰陽異位,更實更虛,更逆更從。是故陽盛則木勝,合為風濕;至陽盛則火勝,合為濕熱;陰盛則金勝,合為燥濕;至陰盛則水勝,合為寒濕。為兼四氣,故淫上、下、中、外,無處不到。大率在上則嘔吐、頭重、胸滿;在外則身體重腫;在下則足脛 腫;在中則腹脹、中滿痞塞。當分上、下、中、外而治,隨其所兼寒、熱、溫、涼,以為佐使。至若先因乘克,以致脾虛津積而成濕者,則先治其勝克之邪;或脾胃本虛而生濕者,則以補虛為主;或鬱熱而成濕者,則以清熱為要。或脾胃之濕,淫 流於四髒、筋骨、皮肉、血脈之間者,所治之藥,各有所入,能入於此者,不能入於彼。且濕淫為病,《內經》所論疊出於各篇,《本草》治濕亦不一而見,丹溪止歸重蒼朮一味,豈理也哉!(《證治準繩》)

諸家論濕,但云濕流關節止耳,至濕上甚為熱之旨,從未言及。今悉論之∶濕上甚為熱,《內經》豎一義雲汗出如故而止,妙不容言。蓋濕上甚為熱,即所謂地氣上為雲也;汗出如故,即所謂天氣下為雨也。天氣下為雨,而地氣之上升者,已解散不存矣。

○濕上甚為熱,其人小便必不利。蓋膀胱之氣化,先為濕熱所壅而不行,是以既上之濕,難於下趨。《經》又雲∶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可見治上甚之濕熱,利其小便即為第一義矣。然有陽實、陽虛二候∶陽實者,小便色赤而痛,利其小便,則上焦遏郁之陽氣通,其濕熱自從膀胱下注而出矣;陽虛者,小便色白,不時淋漓而多汗,一切利藥即不得施,若誤施之,即犯虛虛之戒,不可不辨。

○《金匱》治上焦之濕,本《內經》濕上甚為熱之義,而分輕重二證。《內經》原有上者下之之法,邪從下而上,必驅之使從下而出,一定之理也。其證輕者,但搐其黃水從清陽之鼻竅而出;則其重者,必驅其黃水從前、後二陰之竅而出,所可意會也。

但下法之難,不推其所以不可汗之故,即不得其所以用下之權。仲景以其頭搖、口噤、背張,KT KT 陽之欲亡,若更發其汗,重虛衛外之陽,惡寒必轉甚;若發汗已,其脈如蛇,真陽脫離,頃刻死矣。由是推之,濕上甚為熱之重者,非用下法難以更生,而下法必以溫藥下之,庶幾濕去而陽不隨之俱去耳。

○濕家不可發汗,以身本多汗,易至亡陽。濕溫之證,誤發其汗,名曰重 ,故為深戒。若久冒風涼,以水灌汗,抑鬱其陽者,不微汗之,病無從解。

○陽氣素虛之人,至夏月必且益虛,陽氣不充於身,而陰濕得以據之,此而以治濕之常藥施之,其虛陽必隨濕而俱去,有死而已。故陽虛濕盛,舍助陽別無驅濕之法。

○在表之濕,有可汗者,用附子合桂枝湯驅之外出;在里之濕,有可下者,用附子合細辛、大黃驅之下出;在中之濕,用附子合白朮溫中燥脾。(喻嘉言)

濕為重濁有質之邪。從外受者,皆由地氣之升騰;從內生者,皆由脾陽之不運。雖雲霧露雨濕上先受之,地中潮濕下先受之,然霧露雨濕,亦必由地氣上升而致。若地氣不升,則天氣不降,皆成燥證矣,何濕之有?

其傷人也,或從上,或從下,或遍體皆受,此論外感之濕邪着於肌軀者也。此未入於臟腑,治法宜於表散,但不可大汗耳。若兼風者,微微散之;兼寒者,佐以溫藥;兼熱者,佐以清藥。此言外受之濕也。然水流濕,火就燥,有同氣相感之理。如飲食不節,脾家有濕,則外感肌軀之濕亦漸次入於臟腑矣。亦有濕從內生者,必膏粱酒醴過度,或嗜飲茶湯,或食生冷瓜果及甜膩之物。總宜辨其體質陰陽,斯可以知寒熱虛實之治。若其人色蒼而瘦,肌肉堅結者,其體屬陽,外感濕邪,必易化熱;若內生之濕,多因膏粱酒醴,必患濕熱之證。若其人色白而肥,肌肉柔軟者,其體屬陰,外感濕邪,不易化熱;若內生之濕,多因茶湯生冷,必患寒濕之證。若濕阻上焦者,用開肺氣,佐淡滲通膀胱,是即啟上閘,開支河,導水勢下行之理也;若脾陽不運,濕滯中焦者,用術、朴、姜、半之屬溫運之,苓、澤、腹皮、滑石等滲泄之,亦猶低洼濕處,必得烈日曬之,或以燥土培之,或開溝渠以泄之耳。以苦辛寒治濕熱,以苦辛溫治寒濕,概以淡滲佐之,或加風藥,甘、酸、膩、濁,在所不用。總之腎陽充旺,脾土健運,自無寒濕;肺金清肅之氣下降,膀胱之氣化通調,自無濕熱。

若失治變幻,則有腫脹、黃膽、泄瀉、淋閉、痰飲等證,俱於各門參之可也。(《臨證指南》)

治濕病之里,以利小水為第一義;治濕病之表,以取微汗為第一義。(魏荔彤)

治濕之法,理脾、清熱、利小便為主;風濕相搏,宜從表治。故曰∶治濕不宜熱,不宜寒。風勝濕,燥勝濕,淡滲濕,三者盡之矣。

○脾虛多中濕,脾本喜燥惡濕者也。惟脾土衰弱,失健運之堤防,濕氣停聚不化,使脹四肢,漬透皮肉,喘滿上逆,昏不知人。故治濕不知理脾,非其治也。

○濕勝化熱者,不可以熱治而用寒藥,使濕愈重;熱勝蒸濕者,不可以濕治而用燥藥,使熱愈甚。然則初受濕者,當以利水為要,使濕不致成熱也;久而濕化為熱者,當以清熱為要,使熱不致蒸濕也。(《證治匯補》)

又有濕熱而挾陰虛者,在膏粱輩每多患此。大抵體肥痰盛之人,則外盛中空;加以陰虛,則上實下虛,而治法與尋常濕熱迥殊。若用風藥勝濕,則虛火易於僭上;若用淡滲利水,則陰津易於脫亡;專於燥濕,必致真陰耗竭;純於滋陰,反助痰濕上壅。務使潤燥合宜,剛柔協濟,始克有賴,如清躁湯、虎潛丸等方,皆為合劑。(張路玉)

治濕之法,古人云∶宜理脾、清熱、利小便為上。故曰∶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此固然矣。然濕熱之證,多宜清利,寒濕之證,不宜清利,何也?蓋凡濕兼寒者,未有不由陽氣之虛,而利多傷氣,則陽氣更虛,能無害乎?但微寒微虛者,即溫而利之,自無不可;若大寒大虛者,則必不宜利。此寒濕之證,有所當忌者也。

再有濕熱之證,亦有忌利者,以濕熱傷陰者也。陰氣既傷,而複利之,則邪熱未清,而精血已耗。如汗多而渴、熱燥而煩、小水干赤、中氣不足、溲便如膏之類,切勿利之,以致重損津液,害必甚矣。故凡治陽虛者,只宜補陽,陽勝則燥,而陰濕自退;陰虛者,只宜壯水,真水既行,則邪濕自無所容矣。此陰陽二證,俱有不宜利者,不可不察。(張景岳)

凡風藥可以勝濕,泄小便可以引濕,通大便可以逐濕,吐痰涎可以祛濕。濕而有熱,苦寒之劑燥之;濕而有寒,辛熱之劑除之。(李時珍)

濕在上,宜防風,風能勝濕,猶濕衣懸透風處則易干也;濕在中,宜蒼朮,猶地上有濕,灰多則滲干也;濕在下,宜利小便,猶欲地干,必開水溝也;濕在周身,宜烏藥、羌活等;濕在兩臂,宜桑條、威靈仙等;濕在兩股,宜牛膝、防己、萆 等。分其部位而治之,何患不效?(沈金鰲)

脾弱濕傷者,二陳、平胃之類主之;濕盛濡泄者,五苓、六一之類主之;水腫發黃者,五皮、茵陳之類主之。若濕流關節,則非前藥所宜,無竅不入,惟風為能。故凡關節之病,非風藥不能到也。(吳鶴皋)

脈候

脈浮而緩、濡而小者,皆外濕;沉而緩、細而微者,皆內濕。又遲緩為寒濕,洪緩為濕熱,弦緩為風濕。(《證治匯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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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西方生燥,燥生金。

○清氣太來,燥之勝也。

○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

○。燥勝則干。(《素問》)

哲言

澀,物濕則滑澤,干則澀滯,燥濕相反故也。枯,不榮生也。涸,無水液也。干,不滋潤也。勁,不柔和也。春秋相反,燥濕不同故也。皴揭,皮膚啟裂也。干為天而為燥金;坤為地而為濕土。天地相反,燥濕異同故也。(《原病式》)

燥者金之氣,有冷燥,有熱燥。冷燥者,晴空凜冽而枯槁;熱燥者,晴空焦 而乾枯。(《黃帝逸典》)

肥人氣虛生寒,寒生濕,濕生痰;瘦人血虛生熱,熱生火,火生燥。故肥人多寒濕,瘦人多熱燥。

○燥是陽明之化,雖因於風熱所成,然究其原,皆本於血虛、津液不足所致者為多。何也?蓋陰血虛則不能榮運百體,津液衰則無以滋養三焦,由是邪熱怫鬱,而燥變多端。燥於外,則皮膚皴揭;燥於內,則精血枯涸;燥於上,則咽鼻干焦;燥於下,則便溺閉結。治之者,外以滋益之,內以培養之,在上清解之,在下通潤之,務使水液自生,而燥熱不容不退矣。(朱丹溪)

風燥,由肝血不能榮筋,故筋急爪裂;火燥,由脾多伏火,故唇揭便秘;血燥,由心血失散,故頭多白屑、發脫須落;虛燥,由腎陰虛涸,故小便數、咽干喉腫。此皆燥之因也。(《證治匯補》)

凡物近火則潤,離火則燥,猶金之投入烈火而化為液。故燥證多有反似痿弱之證者,熱傷陰血也。(張路玉)

燥之與濕,有霄壤之殊。燥者天之氣也,濕者地之氣也。水流濕,火就燥,各從其類。春月地氣動而濕勝,秋月天氣肅而燥勝,故春分以後之濕,秋分以後之燥,各司其政。今指秋月之燥為濕,是必指夏月之熱為寒然後可,奈何《內經》病機一十九條,獨遺燥氣,他凡秋傷於燥,皆謂秋傷於濕,歷代諸賢,隨文作解,弗察其訛,昌特正之。大意謂春傷於風,夏傷於暑,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冬傷於寒。覺六氣配四時之旨,與五運不相背戾,而千古之大疑,始一決也。

○《病機》雲∶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燥金雖為秋令,雖屬陰經,然異於寒濕,同於火熱。火熱勝則金衰,火熱勝則風熾,風能勝濕,熱能耗液,轉令陽實陰虛,故風、火、熱之氣,勝於水土而為燥也。

○諸氣 郁之屬於肺者,屬於肺之燥,非屬於肺之濕也。苟肺氣不燥,則諸氣稟清肅之令而周身四達,亦胡致 郁耶?諸痿喘嘔之屬於上者,上亦指肺不指心也。若統上焦心肺並言,則心病不主痿喘及嘔也。惟肺燥甚,則肺葉痿而不用,肺氣逆而喘鳴,食難過膈而嘔出。三者皆燥證之極者也。

○肺為嬌髒,寒冷所傷者十之二、三,火熱所傷者十之七、八。寒冷所傷,不過裹束其外;火熱所傷,則更銷爍其中,所以為害倍烈也。然火熱傷肺,以致諸氣 郁、諸痿喘嘔而成燥證,只因《內經》脫遺燥證,後之無識者競以燥治燥,恬於操刃,曾罔顧陰氣之消亡耳。

○《經》雲∶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肺燥之由來者遠矣,苟其人腎水足以上升而交於心,則心火下降而交於腎不傳於肺矣,心火不傳於肺,曾何傷燥之虞哉?

即腎水或見不足,其腸胃津血足以協濟上供,肺亦不致過傷也。若夫中、下之澤盡竭,而高源之水猶得措於不傾,則必無之事矣。

○《陰陽別論》雲∶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男子少精,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此亦肺燥所由來而未經揭出者。然其始但不利於隱曲之事耳,其繼則胃之燥傳入於脾,而為風消;大腸之燥傳入於肺,而為息賁。是則胃腸合心脾以共成肺金之燥,三髒二腑陰氣消亡殆盡,尚可救療乎?

○風熱燥甚,怫鬱在表,而里氣平者,善伸數欠,經脈拘急,或時惡寒,或筋惕而搐,脈浮數而弦;若風熱燥並郁甚於里,則必為煩滿悶結。故燥有表、里、氣、血之分也。

○肝主筋,風氣自甚,燥熱加之,則液聚於胸膈,不榮於筋脈而筋燥,故勁強緊急而口噤,或螈 、昏冒、僵仆也。

○燥病必渴,而渴之所屬各不同,有心肺氣厥而渴,有肝痹而渴,有脾熱而渴,有腎熱而渴,有胃與大腸熱結而渴,有小腸癉熱而渴,有因病瘧而渴,有原素食肥甘而渴,有因醉飲入房而渴,有因遠行勞倦遇大熱而渴,有因傷害胃干而渴,有因風而渴。五臟部分不同,病之所遇各異,其為燥熱亡液則一也。(喻嘉言)

補編

休治風兮休治燥,治得火時風燥了。燥之為病,皆屬燥金之化。然能令金燥者,火也。《繫辭》雲∶燥萬物者莫 乎火。夫金為陰之主,為水之源,而受燥氣,寒水生化之源竭絕於上,而不能灌溉周身,榮養百骸,色干而無潤澤皮膚者,有自來矣。或大病克犯太過,或吐利津液內亡,或誤餌金石補陽燥劑,皆能偏助陽火而損真陰。陰中伏火,日漸煎熬,血液衰耗,燥熱轉甚。法宜甘寒滋潤,甘能生血,寒能勝熱。陰得滋而火殺,液得潤而燥除,源泉下降,精血上榮,陰液宣通,內神藏而外色澤矣。(張子和)

肺金被火,固已乏氣,而營竭肝傷,血分更增其燥,以致虛陽失養,郁成枯火,火莫能降,只隨腥涎濁瘀紊而上攻。凡心肺所貯氣血之膈,無復潤澤而枯焦也。此際之火,既莫能攻,而虛又莫能補,故養營保肺,首在生津,甘涼濡潤,無非以補法為溉法。此《普濟》門中之甘露也。

○燥萬物者莫如金,金令降;滋萬物者莫如木,木令升。凡金令之不從其燥者,全賴木氣之升,能致五臟之蒸溽到肺而成津液也。故木氣升,則五臟之氣奉春令而俱升;木氣降,則五臟之氣奉秋令而俱降,降則五臟之氣不得上承,自然下蝕。凡土邪陷下而克水,火淫寡畏而 金,皆職於此。金以蒸溽不到,而加火淫,遂成燥金。津液之源已竭於上,周身百骸,誰為之灌溉者?是則一燥無不燥矣。降令多,升令少,而濕熱之邪,遂盛於下部而成痿軟。蓋濕熱為物,升則化,不升則不化,欲救全體之燥,須從木令之升,但使五臟各有升令之奉,則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能制火。雖其間有補有瀉,皆可以此一字為循環法,所謂少陽為樞者此也。曰清燥者,謂能致津液故也。(程郊倩)

燥證有外因者,六淫之一也;有內因者,血液之枯也。外因之燥,非雨露愆期,即秋日暴烈;非南方不毛,即北方風勁,氣偏陽亢而燥生。從皮毛而入者,則肺受之,肺受燥氣,咳嗽咽痛之證見矣;從口而入者,則胃受之,胃受燥氣,結胸便秘之證見矣。喻嘉言謂∶秋傷於燥,冬生咳嗽。議論發前人之未發,而清燥一方,可為治燥之靈丹。至於結胸、便秘,世俗多以傷寒混治,不知燥則生火,津液耗而腸胃干矣。若內傷之燥,本於腎水之虧,精血之弱,真陰之涸。在肺則清肅之令不行,咳逆口渴,皮聚毛落矣;在肝則將軍之性不斂,脅痛暴怒,筋急拘攣;在脾則生血之原不運,蓄瘀便結,皮膚不澤矣。欲治其燥,先貴乎潤;欲救其脾,先滋乎腎。

誠以腎主水而藏臟腑之精,養百骸而為性命之本。若腎陰充足,則四髒可以灌溉,燥無自而生也。第水日虧而火日熾,決非清涼之味可療,須用六味歸芍湯合生脈散為主治,肺燥則加沙參、天冬、梨汁之屬;肝燥則加丹參、棗仁、乳汁之屬;脾燥則加柏子仁、甘蔗汁之屬。此燥病之正治也。倘久病而氣因精虛,參、 、河車及八味等湯,亦宜急投。蓋陽生則陰長,氣化則血潤,此燥病之反治也。雖然草木之枯,得雨滋榮,人身之燥,非血不澤,參乳湯救燥病之根,活命飲治燥病之原,又何必紛紛而他求耶?經雲∶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又曰∶燥勝則干。其為血液之涸,已明效大驗。即如隔病之枯,胃之燥也;消病之渴,肺之燥也;爪甲之焦,筋之燥也;產後之痙,血之燥也;而敢謂治燥為易哉?(《會心錄》)

燥為乾澀不通之疾,內傷外感宜分。外感者,由於天時風熱過勝,或因深秋偏亢之邪,始必傷人上焦氣分,治以辛涼甘潤肺胃為先,喻氏清燥救肺湯及玉竹、門冬、桑葉、薄荷、梨皮、甘草之類。內傷者,乃人之本病精血下奪而成,或因偏餌燥劑所致,病從下焦陰分先起,治以純陰靜藥柔養肝腎為宜,大補地黃丸、六味丸之類。要知是證大忌者苦澀,最喜者甘柔。若氣分失治,則延及於血;下病失治,則槁及乎上。喘咳、痿厥、三消、噎隔,根萌總由此致。津液結者,必佐辛通之氣味;精血竭者,必藉血肉之滋填。在表佐風藥而成功;在腑以緩通為要務。古之滋燥養營湯、潤腸丸、五仁湯、瓊玉膏、一 丹、牛羊乳汁等法,各有專司也。(《臨證指南》)

夫燥有臟腑之燥,有血脈之燥。燥在上,必乘肺經,故上逆而咳,宜《千金》五味子湯;若外內合邪,宜《千金》麥門冬湯。燥在下,必乘大腸,故大便燥結,然須分邪實、津耗、血枯三者為治∶邪實者,則煩渴躁悶腹脹,用通幽湯、麻仁丸;津耗者,屢欲便而不可得圊,欲了而不了,外用蜜煎導;血枯者,嘔逆食不下,大便燥結如栗,用生料六味丸去山萸加生首烏、當歸、蓯蓉、桃仁。燥在血分,多見風證,木無所畏也。燥本火之餘,故以滋燥養營湯治外,大補地黃湯治內,潤燥養陰為第一義。火熱亢盛,津液耗竭,不能榮養百骸,手足痿弱,不能收持,反似濕痹之證,養陰藥中必加黃柏以苦堅之,如虎潛丸之類。若誤作風治則殆矣。(張路玉)

風燥一證,辨治尤難。蓋燥為秋氣,令不獨行,必假風寒之威,而令乃振,病乃發也。然考之於《經》,則不曰秋傷於燥,而言秋傷於濕,何也?夫秋令本燥,以長夏濕土鬱蒸之餘氣漸漬身中,隨秋令收斂而伏於肺胃之間,直待秋深燥令大行,與濕不能兼容,至冬而為咳嗽也。此證有肺燥、胃濕兩難分解之勢。古方中惟《千金》麥門冬湯、《千金》五味子湯獨得其秘。不知者,以為斂散不分、燥潤雜出,則又置而不用,總未達分解風燥之義耳。喻氏不明濕氣內伏燥令外傷之意,直雲《內經》獨遺長夏傷於濕句,致令秋傷於燥誤為傷濕,殊失《內經》精微之奧矣。(《傷寒析義》)

治風燥莫如養血,治燥熱莫如壯水。更有冷燥一證,雖見便秘燥結,實由陰寒過極,如陽和之水,遇隆冬而成層冰燥裂也。古方有半硫丸之設,意深遠矣。(馮楚瞻)

壯水以制火,清金以潤燥,人所共知;補脾以生肺,資母以益子,人所不曉。每見余師治燥用二冬、二地為君,加山藥等,無不應手而效。(方星岩)

潤燥,以玉竹、麥冬、沙參為最,地、歸不能及也。(《三秋病機》)

治燥病者,補腎水陰寒之虛,瀉心火陽熱之實,除腸中燥熱之甚,濟胃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結,津液生而不枯,氣血利而不澀,則病日已矣。

○凡秋月燥病,誤以為濕治者,操刃之事也。從前未明,咎猶可諉,今明知故犯,傷人必多。孽鏡當前,悔之無及。

○凡治燥病,燥在氣而治血,燥在血而治氣,燥在表而治里,燥在里而治表。藥不適病,醫之過也。

○凡治雜病,有兼帶燥證者,誤用燥藥,轉成其燥,因致危困者,醫之罪也。

○凡治燥病,須分肝肺二髒見證,肝臟見證,治其肺猶可也;若肺臟見證,反治其肝,則坐誤矣,醫之罪也。

○凡治燥病,不深達治燥之旨,但用潤劑潤燥,雖不重傷,亦誤時日,只名粗工,所當戒也。(《醫門法律》)

脈候

燥有內外諸證,不能盡述,而脈之微、細、澀、小則一,間有虛、大、數、疾、浮、芤等狀。以意察之,重按無有不澀、不細、不微者,則知諸燥之證,皆肺金之一氣,亦不出肺金之一脈也。(張路玉)

選案

江仲連冒寒發熱,兩頷壅腫如升子大,臂膊磊塊無數,不食不便,狂躁發渴,診脈浮數無序。醫作傷寒發毒治。予曰∶誤矣,此燥逐風生也。用大劑疏肝益腎湯。五劑腫退,便解;十劑熱除,食進;再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子調理而痊。(《己任編》)

附方

活命飲人參二錢,鍋焦一兩。

參乳湯人參一錢,人乳一杯。

溫熱[編輯]

經義

冬傷於寒,春必病溫。

○冬不藏精,春必病溫,

○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為病溫。

○太陽之脈,色榮顴骨,熱病也。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與厥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其熱病內連腎。少陽之脈,色榮頰前,熱病也。榮未交,曰今且得汗,待時而已;與少陰脈爭見者,死期不過三日。

○帝曰∶有病溫者,汗出輒復熱,而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為何?岐伯曰∶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帝曰∶願聞其說。岐伯曰∶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谷,谷生於精。

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熱。復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

今汗出而輒復熱者,是邪盛也。不能食者,精無俾也。病而留者,其壽可立而傾也。(《素問》)

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赤,噦者死;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嬰兒,熱而腹滿者死;五曰汗不出,嘔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七曰咳而衄,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熱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靈樞》)

哲言

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

○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如驚癇狀,時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張仲景)

仲景書詳於治傷寒,略於治溫,以法度俱錯出於治傷寒中耳。後人未解義例,故春溫一證,漫無成法可師,而況觸冒寒邪之病少,感發溫氣之病多;寒病之傷人什之三,溫病之傷人什之七。古今缺典,莫此為大。

昌特會《內經》之旨,以暢發仲景不宣之奧。厥旨維何?《內經》雲∶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此一大例也。

又雲∶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一大例也。既冬傷於寒,又冬不藏精,至春月同時病發,此一大例也。舉此三例,以論溫證,而詳其治,然後與三陽三陰之例先後合符。蓋冬傷於寒,邪藏肌膚,即邪中三陽之謂也;冬不藏精,邪入陰髒,即邪中三陰之謂也。陽分之邪,淺而易療;陰分之邪,深而難愈。所以病溫之人,有發表三、五次而外證不除者,攻里三、五次而內證不除者,以為在表也,又似在里,以為在里也,又似在表,用溫熱則陰立亡,用寒涼則陽隨絕。凡傷寒之種種危候,溫證皆得有之,亦以正虛邪盛,不能勝其任耳。至於熱證,尤為什中八、九。緣真陰為熱邪久耗,無以制亢陽而燎原不熄也。以故病溫之人,邪退而陰氣猶存一線者,方可得生。

然多骨瘦皮干,津枯肉爍,經年善調,始復未病之體。實緣醫者於此一證,茫然不識病之所在,用藥不當,邪無從解,留連輾轉,莫必其命。

○冬傷於寒,藏於肌膚,感春月之溫氣而始發。肌膚者,陽明胃經之所主也。

陽明經中久郁之熱,一旦發出而外達於太陽,有略惡寒而即發熱者;有大熱而全不惡寒者;有表未除而里已先實者;有邪久住太陽一經者;有從陽明而外達於太陽者;有從太陽復傳陽明,不傳他經者;有自三陰傳入胃腑者;有從太陽循經遍傳三陰,如冬月傷寒之例者。大率太陽、陽明二經,是邪所蟠據之地。在太陽,則寒傷營之證十不一見;在陽明,則譫語發斑,衄血蓄血,發黃脾約等熱證每每兼見。而凡發表不遠熱之法,適以增溫病之困 耳。況於治太陽經之證,其法度不與冬月相同。蓋春月風傷衛之證或有之,而寒傷營之證則無矣;且由陽明而達太陽者,多不盡由太陽而陽明少陽也。似此,則溫證之分經用法,比之傷寒大有不同。而世方屈指雲∶某日某經,某日傳經已盡。究竟於受病之經,不能摸索以求良治。所謂一盲而引眾盲,相將入火坑也。

○人身至冬月,陽氣潛藏於至陰之中,《內經》教人於此時若伏若匿,重藏精也。故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見病所由來,為一定之理,必然之事。蓋以精動則關開氣泄,寒風得入之矣。關屢開,氣屢泄,則寒風屢入之矣。

而腎主閉藏者,因是認賊作子,賊亦無門可出,彌甚相安,及至春月,地氣上升,肝木用事,肝主疏泄,木主風,於是吸引腎邪,勃勃內動,而劫其家寶矣。然邪入既深,不能遽出,但覺憒憒無奈。其發熱也,全在骨髓之間,自覺極熱,而捫之反不烙手,任行表散,汗出而邪不出,徒傷津液,以取危困。其候比之冬傷於寒一例,則倍重矣。

○按冬不藏精之例,乃《內經》之例,非仲景之例也。然觀仲景之論溫證第一條,已啟發其端矣。其曰∶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

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如驚癇狀,時螈 ;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此一段至理,千古若明若昧,不思既名溫病,即是時行外感,何又汗之、下之、火之俱為逆耶?蓋熱邪久蓄少陰,腎中精水既為素傷,重加汗、下、火劫陰之法,乃為逆耳。其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鼾,語言難者,一一皆少陰之本證也。膀胱為腎之府,故少陰證具。若被下,則膀胱之陰亦傷,而直視失溲者,腎精不上榮,腎氣欲外奪也。若被火劫則陰愈虧,而邪愈無制,甚則如驚癇狀,而時為螈 也。一逆再逆,言汗、下、火之誤,可一不可二,非汗而又下而又汗之為再誤也。由此觀之,冬不藏精之溫證,顯然昭着矣。

○按∶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此語將冬不藏精之溫證,形容殆盡。蓋凡外感之邪,發汗已則身熱自退;惟風溫之證,發汗已身始灼熱者,明明始先熱在骨髓,發汗已,然後透出肌表也。至於風溫二字,取義更微,與《內經》勞風之義頗同。勞風者,勞其腎而生風也。然則冬不藏精之人,詎非勞其腎而風先內熾歟?故才一發汗,即帶出自汗、身重、多眠、鼻鼾、語難諸多腎經之證;設不發汗,則諸證尚隱伏,不盡透出也。夫腎中之風邪內熾,而以外感汗、下及火攻之法治之,豈不促其亡耶?後人不知風溫為何病,反謂溫證之外更有風溫、濕溫、溫毒、溫疫。觀其言曰重感於風,變為風溫,則是外受之邪,與身重、鼻鼾、多眠、少語之故絕不相涉,可知是夢中說夢也。客有難昌者曰∶《內經》論冬傷於寒,寒毒藏於肌膚,感春月之溫氣始發,故名曰溫病,未嘗言寒毒感藏於骨髓,今謂冬不藏精者,寒邪藏於骨髓,或未盡然耶!昌應之曰∶此正《內經》之言,非余之臆說也。黃帝問溫瘧舍於何髒?岐伯曰∶溫瘧得之冬中於風,寒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髮泄,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皆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如是者,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衰則氣復反入,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而後寒,名曰溫瘧。由是觀之,溫瘧且然,而況於溫病乎?

○按∶冬既傷於寒,又不藏精,至春月兩邪同發,則冬傷於寒者,陽分受邪,太陽膀胱經主之;冬不藏精者,陰分受邪,少陰腎經主之。與兩感傷寒證中,一日太陽受之,即與少陰俱病,則頭痛、口乾、煩滿而渴之例,纖毫不差。但傷寒證自外入內,轉入轉深,故三日傳遍六經;溫證自內達外,既從太陽之戶牖而出,勢不能傳遍他經,表里只在此二經者為恆也。所以溫證兩感之例,原有可生之理。昌治金鑒一則,先以麻黃附子細辛湯汗之,次以附子瀉心湯下之,兩劑而愈。可見仲景法度森森具列,在人之善用也。

○按∶冬傷於寒,又不藏精,春月病發,全似半表半里之證,乃以半表半里藥用之,病不除而反增,所以者何?此證乃太陽少陰互為標本,與少陽之半表半里絕不相涉也。

然隨經用藥,箇中之妙,難以言傳。蓋兩經俱病,從太陽汗之,則動少陰之血;從少陰溫之,則助太陽之邪。

仲景且謂其兩感於寒者,必不免於死,況經粗工之手,尚有活命之理耶?所云治有先後,發表攻里,本自不同。此十二字秘訣,乃兩感傳心之要,即治溫病萬全之規。聖言煌煌,學人苟能參透此關,其治兩感之溫證,十全八、九矣。

○按∶溫熱病亦有先見表證而後傳里者。蓋溫熱自內達外,熱郁腠理,不得外泄,遂復還里,而成可攻之證,非如傷寒從表而始也。傷寒從表而始,故誤攻而生變者多;溫證未必從表始,故攻之亦不為大逆。然鬱熱必從外泄為易,誤攻而引邪深入,終非法也。

○按∶溫熱病,表證間見,而里病為多,故少有不渴者,法當以治里為主,而解肌兼之;亦有治里而表自解者。其間有誤攻里而致害者,乃春夏暴寒所中之疫證,邪純在表,未入於里故也,不可與溫熱病同論。

○按∶溫病,或有新中風寒者,或有表氣虛不禁風寒者,衛虛則惡風,營虛則惡寒,又不可因是遂指為非溫病也。然即有之,亦必微而不甚。除太陽一經,則必無之矣。

○按∶溫熱病,原無風傷衛、寒傷營之例,原無取於桂麻二方也。表藥中即敗毒散、參蘇飲等方,亦止可用於春令未熱之時,若過時而發之,尚嫌其藥性之帶溫,況於桂、麻之辛熱乎?然仲景不言桂、麻為不可用者,有二說焉∶一者以剔出桂、麻則三陰絕無表藥也;一者以桂、麻用之不當,在冬月已屢致戒,春月更可無贅也。後之紛紛訾議桂、麻之熱者,未嘗計及於冬不藏精之治耳。惟知春夏有不得不用也,庶知仲景立方之神哉!

○按∶仲景治溫證,凡用表法,皆用桂枝湯,以示微發於不發之意也;凡用下法,皆用大承氣湯,以示急下無所疑之意也。不知者,鮮不以為表在所輕,而里在所重。殊大不然。蓋表里無可軒輊。所以然者,只慮熱邪久據陽明,胃中津液先傷,故當汗,惟恐過於汗反重傷其津液;當下,惟恐不急於下以亟存其津液也。

○仲景於冬月太陽中風之證,而用桂枝為例,不為春月之病溫者設也。春月病溫,用桂枝勢必佐之以辛涼。而不藏精之溫,屬在少陰,不得不用桂枝之溫解之,以少陰本陰標寒,邪入其界,非溫不散也。豈惟桂枝,甚則麻黃附子在所必用。所貴倍加陰藥以輔之,如芍藥、地黃、豬膽汁之類是也。今人未達此理,但知惡藥性之溫,概以羌活、柴、葛為表,則治太陽而遺少陰,屢表而病不除,究竟莫可奈何,而病者無幸矣。

○按∶傷寒少陰證,乃從三陽經傳入者。此證乃少陰與膀胱一髒一腑自受之邪,故三陽傳入之例多不合。惟兩感之例,一日太陽受之,即與少陰俱病,其例吻合。然仲景又不立治法,但曰治有先後,發表攻里,本自不同。是則一藥之中,決無兼治兩經籠統之法矣。而治有先後,於義何居?昌嘗思之,傳經之邪,先表后里;直中之邪,但先其里。溫證之邪,里重於表;兩感之邪,表里不可預擬,惟先其偏重處。假如其人陰水將竭,真陽發露,外見種種躁擾之證,加以再治太陽之邪,頃刻亡陽而死矣。是必先溫其在經之陽,兼益其陰,以培陽之基,然後乃治其太陽之邪,猶為庶幾也。此則與少陰宜溫之例合也。又如其人平素消瘦,兼以內郁之邪灼其腎水,外見鼻煤、舌黑種種枯槁之象,加以再治太陽,頃刻亡陰而死矣。是必急下以救將絕之水,水液既回,然後乃治太陽之邪,猶為庶幾也。此則與少陰宜下之例合也。又如其人邪發於太陽經者,極其勢迫,大熱惡寒,頭疼如劈,腰脊、頸項強痛莫移,胸高氣喘,種種危急,溫之則發斑發狂,下之則結胸譫語,計惟有先從太陽經桂枝之法解之,解已,然後或溫或下,以去其在陰之邪也。此則當用太陽經之表例,而與少陰可汗之例略同也。詎非先後攻發之可預擬者耶?但兩感傷寒之攻里,單取攻下,原不兼溫;而兩感溫證之攻里,亡陽之候頗多,不得不兼溫與下而並擬之也。此又變例而從病情者也。

○神哉!仲景之書,既詳不藏精之證,又出不藏精之治,特未顯然挈示,後人不維其義耳。即如桂枝一湯,本為太陽中風設也,而汗、下、和、溫已具於一方之內。至於溫法,尤為獨詳,如加附子,加人參、白朮、乾薑、甘草,加桂心、茯苓、蜀漆、紅花等類,豈太陽表證中所宜有乎?惟病有不得不先溫經,又不得不兼散邪者,故以諸多溫經之法隸於桂枝項下,一方而兩擅其用,與麻黃附子細辛湯同意。凡遇冬不藏精之證,表里之邪交熾,陰陽之氣素虧者,按法用之裕如也。(喻嘉言)

叔和雲∶從立春節後,其中無暴大寒,又不冰雪,有人壯熱為病者,此屬春時陽氣發外,冬時伏寒變為溫病。變字大妙,嘉言以為非,予獨以為確。寒氣內伏,郁久而發,自成熱矣。傷寒,寒也,暫襲營間,不久而為大熱,況遲之又久耶?為熱乃自然之理,但不言變不足以教天下也。然何以不言熱而言溫?以春行溫令故也。如李明之所云∶冬傷於寒者,冬行春令也。當冬而溫,火勝而水虧矣。水既虧,則所勝妄行,土有餘也;所生受病,金不足也;所不勝者侮之,火太過也。火土合德,濕熱相助,故為溫病。然由明之所言,是冬溫而感之即病者也,非伏寒也,非變也。不然必無冬溫一證也。而後可既有冬溫,則有是氣,已有是證矣。由其言以悉冬溫,便可垂論不磨。若論春溫,不免貽昧千古矣。《經》曰∶逆冬氣,則少陰不藏,不藏則寒邪得而入之。傷於肌膚,伏於骨髓,始知冬為藏精之時。惟逆冬氣,遂使少陰之經氣不閉,復遭非時之暖,致令開泄,忽然嚴寒驟返,不免受傷。故受傷者仍是寒邪也。因先被溫令開泄,似乎喜寒,且所傷不甚,故不即病而潛伏於少陰也。

然所以不病於冬而病於春者,因水在冬為旺時,邪伏於經,俯首而不敢抗,郁久成熱;至行春令,開發腠理,陽氣外泄,腎水內虧,木當生發,孰為鼓舞?孰為滋養?生化之源既絕,木何賴以生乎?身之所存者溫也,故為溫病。余故以彼論冬時之感溫非是,而此論冬月之伏寒最精。

○凡溫病之發,因暴寒者居多;熱病之發,兼暑 者為甚。熱病由出之途自陽明,溫病由出之途自少陽。雖所合之經不一,要不離乎陽明少陽者,各因時令之氣也。

○喻嘉言《尚論》溫病云云,予謂溫病無陰陽之分。何也?冬有溫氣,先開發人之腠理,而寒得以襲之,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惟不藏精之人而後虛也,虛則寒傷其經。經必少陰者,以少陰髒本虛也。然所傷原微,且冬月寒水當令,其權方盛,微邪不敢抗衡。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惟有阻彼生意,暗爍精髓,至春時強木長,而水不足以供其資,始則當春而溫,木旺水虧,所郁升發,火氣燔灼,病溫而已矣。其所傷者,寒也;所病者,溫也;所伏者,少陰也;所發者,少陽也。故病必有陽而無陰,藥必用寒而遠熱,黃芩湯其主治也。則嘉言之論溫有陰有陽,如傷寒三陰經可用辛熱者,予曰否。否,不然也。

○門人問曰∶傷者寒也,何以病溫?答曰∶傷寒非病寒乎?何以熱也?寒郁營間,不一、二日而成大熱,況伏藏於內者數十日之久耶?

夫既邪傷肌肉,何以得入少陰?蓋惟不藏精,則少陰先病,故邪傷者,少陰也。春屬木,則自內發出,無論兼太陽、陽明,總無不由少陽。何也?

彼少陽行春令也。然既從少陰矣,何仲景專雲太陽病?蓋太陽與少陰相表里,故以發熱為太陽也。因不惡寒,明無表證,則其熱自內出,無外邪郁之也。然則仲景復言太少合病者,見發熱不惡寒,或兼有耳聾脅滿證也;言三陽合病者,以脈大屬陽明,而多眠則熱聚於膽也。不言法者,總以黃芩湯為主治也。乃嘉言復謂有發表三、五次,而外證不除;攻里三、五次,而里證不除;以為在表也,又似在里;以為在里也,又似在表。此與溫疫證感天地人濕氣、熱氣、屍氣,邪入口鼻,混淆三焦者相近;與春溫全不相涉也。愚故及之,以破後學之惑。

○門人復問曰∶春溫亦間有一、二表證乎?曰∶有之。伏氣之病,雖感於冬,然安保風之傷人,不在伏氣將發未發之時乎?但兼外感者,必先頭痛、惡寒而後熱不已,此新邪引出舊邪來也;或往來寒熱,頭痛而嘔,稍愈後渾身壯熱為病者,此正氣又虛,伏發更重也。總之,無外證者,以黃芩湯為主治;兼外感者,必加柴胡,或以本經藥輕解,必無發汗之理。故仲景雲∶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謂誤用辛熱之藥,既辛散以劫其陰,復增熱以助其陽,遂使熱更熾,脈俱浮。有如此之危證,以及誤下、誤火,嚴加戒諭者,舍黃芩湯,別無治法也。(周禹載)

溫病,熱自內出,發熱而渴,不惡寒;風溫,內外熱交加之,自汗、身重、多眠諸證。此有輕重、死生之分,醫者當以有汗、無汗為辨別之大要,亦即以可汗、不可汗為救治之大權。晉、唐以還,名賢輩出,紛紛議論,似猶未識溫病與風溫為何病,汪機謂春溫之證有三,吳綬謂風溫為傷寒壞證,雲岐子謂汗下不愈而過經者為溫病。此皆叔和更感異氣,變為他病,當根據壞病而治之之語,為作俑也。夫誤治不愈之病,為壞病也。溫病、風溫,當春令而發,豈是壞病?若必待過經不愈,始辨其為溫病,則病溫者萬無一生矣。且《內經》所謂溫病,即為熱病。以身熱言,則謂之熱;以時令言,則謂之溫。故曰∶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為病溫;後夏至日為病暑。王叔和不曰風溫重於溫病,而曰暑病熱重於溫。又曰∶五、六月為寒所折,熱病則重。恐暑月所發之熱,未必重於春時所發之熱;而暑月所冒之寒,更未必重於春時所發之熱也。朱奉議曰∶夏至以前,發熱惡寒,頭痛體痛,脈浮緊者,溫病也,則是誤以夏至前傷寒為溫病矣。

李東垣曰∶冬傷於寒,冬行春令也。不寒而溫,火勝水虧也。寒水之令,復行於春,時強木長,故為溫病。

則是誤以冬傷於溫,至春復寒為溫病矣。奉議又謂∶風溫治在少陰、厥陰,不可發汗。此語洵足翼《經》而制風溫六方,陶節庵宗之。然惟栝蔞根湯允當耳。其餘葳蕤、知母諸湯,用葳蕤、知母、石膏、白薇善矣,不知何故用麻黃、羌活發汗藥?又不知何故合用白芷、升麻陽明藥?又不知何故雜用木香、南星辛燥藥?豈其欲以風溫與溫病、溫疫、冬溫數者同治歟?若防己湯之用防己、白朮,無乃誤以風溫為濕溫歟?王海藏謂∶葳蕤湯有麻黃,不可用,宜用白朮湯。然則白朮湯果可治風溫歟?劉河間以寒藥治熱病,為得《內經》飲寒水,乃刺之,必寒衣之,居止寒處,身寒而止之義,而於溫病、風溫漫無分別。且欲以三十方盡傷寒之變證,以一下盡治熱之大法,則亦未免粗疏也。龐安常和解,因時於夏至前後,一以和解為主,頗得治在少陽、厥陰之旨。

蓋亦有見於風溫之難治,而遷延以需變也;而頃刻危亡者,則有所不救矣。然則風溫遂不可治乎?曰∶貴辨之早耳!治不可逆,逆則壞,壞則不救矣。《刺熱論》曰∶病雖未發,見赤者,刺之,名曰治未病。又曰∶熱甚,為五十九刺。仲師之青龍、白虎,神矣!得此意而推之,可以應用於不窮。蓋治溫病,宜於發散中重加清涼;治風溫,不可於清涼中重加發散也。(程扶生)

冬傷於寒,春必病溫者,重在冬不藏精也。蓋煩勞多欲之人,陰精久耗,入春則里氣大泄,木火內燃,燔燎之勢直從里發。始見必壯熱煩冤,口乾舌燥,主治以存津液為第一.黃芩湯堅陰卻邪,即此義也。再者,在內之溫邪欲發,在外之新邪又加,蔥豉湯最為快捷方式。至於因循貽誤,或因氣燥津枯,或致陰傷液涸,挽救諸法,如人參白虎湯、黃連阿膠湯、玉女煎、復脈法;余則治痙厥以甘藥緩肝,昏閉用幽芳開竅,熱痰之投溫膽,蓄血而論通瘀。

○風為天之陽氣,溫乃化熱之邪,兩陽熏灼,先傷上焦,種種變幻情狀,不外手三陰為病藪,頭脹、汗出、身熱、咳嗽,必然並見,當與辛涼輕劑清解為先,大忌辛溫消散,劫爍津液。太陰無肅化之權,救逆則有蔗汁、蘆根、玉竹、門冬之類;若苦寒沉降,損傷胃口,陽明失循序之司,救逆則有復脈、建中之類。此證驟變則為痙厥,緩變則為虛勞;主治之方,總以甘藥為要,兼寒兼溫,在人通變可也。(《臨證指南》)

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辨營衛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異。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然後化熱入里;溫邪則變熱最速。未傳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氣,其合皮毛,初用辛涼輕劑,挾風加薄荷、牛蒡之屬,挾濕加蘆根、滑石之流。或透風於熱外,或滲濕於熱下,不與熱相搏,勢必孤矣。不爾,風挾溫熱而燥生,清竅必干,水主之氣不能上榮,兩陽相劫也。濕與溫合,蒸郁而蒙痹於上,清竅為之壅塞,濁邪害清也。其病有類傷寒,但傷寒多變證,溫熱雖久,總在一經不移。

○前言辛涼散風,甘淡驅濕,若病不解,是漸欲人營也。營分受熱,則血液被劫,心神不安,夜寤無寐,或斑點隱隱,即撤去氣藥。如從風熱陷入者,用犀角、竹葉之屬;從濕熱陷入者,用犀角、花露之品參入涼血清熱方中。若加煩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或素體寒者,以人中黃代之,急急透斑為要。若斑出熱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則如玉女煎,輕則如梨皮、蔗漿。或其人腎水素虧,雖未及下焦,先自彷徨矣,必驗之於舌,於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耳。若其邪始終在氣分留連者,可冀其戰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與汗並,熱達腠開,邪從汗出。解後胃氣空虛,當膚冷一晝夜,待胃氣還,自溫暖如常矣。蓋戰汗而解,邪退正虛,陽從汗泄,故漸膚冷。此時宜令病者安臥,以待陽氣來復,旁人勿驚惶呼喚,擾其元神。但診其脈,若虛軟和緩,雖倦臥不語,汗出膚冷,卻非脫證;若脈急疾,躁擾不臥,便為脫證矣。更有邪盛正虛,不能一戰而解,停一二日,再戰汗出而愈者,不可不知。

○再論氣病有不傳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傷寒中少陽病者。彼則和解表里之半,此則分消上下之勢,隨證變法,如杏、朴、苓等,或溫膽湯之走泄。因其仍在氣分,猶可望其戰汗之門戶、轉瘧之機括。

○大凡看法,衛之後方言氣,營之後方言血。

在衛,汗之可也;到氣,才可清氣;乍入營分,猶可透熱仍轉氣分而解,如犀角、元參、羚羊等是也;已入於血,就恐耗血動血,亟須涼血養血,如生地、丹皮、阿膠、赤芍等是也。若不循緩急之法,慮其動手便錯耳。

且吾吳濕邪害人最廣,如面色白者,須要顧其陽氣,濕勝則陽微也;法應清涼,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過,恐濕熱一去,陽亦微也。面色蒼者,須要顧其津液,清涼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熱減身寒者,不可便雲虛寒而驟投補劑,恐爐煙雖熄,灰中有火也。須細察精詳,少少與之,慎勿直率而往。

○又有酒客,里濕素盛,外邪入里,與之相搏,在陽旺之軀,胃濕恆多;在陰盛之體,脾濕不少。然其化熱則一。熱病救陰猶易,通陽最難。救陰不在補血,而在養津與汗;通陽不在溫,而在利小便。

○再論三焦之邪,不從外解,必成里結。里結者何在?

陽明胃與大腸也,固須用下法。但傷寒熱邪在里,劫灼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濕邪內搏,下之宜輕。傷寒大便溏,為邪已盡,不可再下;濕溫大便溏,為邪未盡,必大便硬,不可再攻,以矢燥為無濕矣。再人之體,脘在腹上,位處於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脹,當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

○婦人病溫,與男子同,但多胎前產後,及經水適來適斷。凡胎前病,古人皆用四物加減,恐邪害妊也。如熱極,用井底泥,藍布浸冷,覆蓋腹上,皆是護胎之意,但要看其邪之可解處。

用血膩之藥不靈,又當審察,不可固執。然須步步保護胎元,恐正損邪陷也。至於產後,方書謂慎用苦寒,恐傷其陰。然亦要辨其邪能從上中解者,稍從證用之,亦無妨,不過勿犯下焦。且屬虛體,當如虛怯人病邪而治,況產後當血氣沸騰之際,最多空竇,邪易乘虛內陷,為難治也。

○再若經水適來適斷,邪陷少陽血室,仲景立小柴胡湯,提出所陷熱邪,參、棗扶持胃氣,以沖脈隸屬陽明也。此惟虛者為合法。若邪熱陷入,與血搏結者,又當宗陶氏小柴胡去參、棗,加生地、桃仁、山楂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經血結,少腹滿痛者,則用本方去甘藥加延胡、歸尾、桃仁之屬,氣滯加香附、陳皮、枳殼等。然熱陷血室之證,多有譫語如狂,與陽明胃熱相似,此種病機,最須辨別。(《指南續刻》)

溫病如何?《經》曰∶不惡寒而渴者是也。不惡寒,則知其表無寒邪矣;曰渴,則知其腎水乾枯矣。蓋緣其人內素有火,冬時觸冒寒邪,惟其有火在內,寒邪不能深入,伏藏於肌膚,自冬至春,歷時既久,火為寒郁,腎水煎枯。蓋甲木,陽木也,藉癸水而生。腎水既枯,至此時強木旺,無為發生滋潤之本,故發熱而渴。

海藏謂新邪喚出舊邪,非也。若復有所感,表當惡寒矣。予以地黃湯滋其腎水,以柴胡舒其木郁,隨手而應。(《趙氏醫貫》)

《內經》論傷寒而反發熱者,有三義∶有當時即發者,曰人傷於寒,則為病熱也;有過時發熱者,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也;有隨時易名者,曰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為病溫,後夏至日為病暑也。夫病溫暑,當時即病者,不必論。凡病傷寒而成者,雖由於冬時之傷寒,而根實種於其人之鬱火。內經曰∶藏於精者,春不病溫。此明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源。先夏至為病溫,後夏至為病暑。此明冬不藏精,夏亦病溫之故。夫人傷於寒,則為病熱,其恆耳。此至春夏而病者,以其人腎陽有餘,好行淫慾,不避寒冷,爾時雖外傷於寒,而陽氣足御,但知身着寒,而不為寒所病。然表寒雖不得內侵,而虛陽亦不得外散,乃下陷入陰中,故身不知熱,而亦不發熱,所云陽病者,上行極而下也。冬時收藏之令,陽不遽發,寒愈久而陽愈匿,陽日盛而陰愈虛。若寒日少而蓄熱淺,則陽火應春氣而病溫;寒日多而鬱熱深,則陽火應夏氣而病暑。此陰消陽熾,從內而達於外也。《內經》之論脈證治法甚詳,學人多不得其要領,仲景獨挈發熱而渴不惡寒為提綱,洞悉溫病之底蘊,證治散見六經。如傷寒發熱,不渴,服湯已。

渴者,是傷寒、溫病之關。寒去而熱罷,即傷寒欲解證;寒去而熱不解,是溫病發見矣。如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即是溫勢猖獗,用白虎加人參,預保元氣於清火之時,是凡病傷寒而成溫者之正法也。

如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夫柴胡湯有參、甘、姜、棗,皆生津之品,服已反渴,是微寒之劑不足以解溫邪,少陽相火直走陽明也,是當用白虎加人參法。若柴胡加人參法,非其治矣。且溫邪有淺深,治法有輕重。如陽明病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瘀熱在里,不得越,身體發黃,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茵陳蒿湯主之。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大承氣湯急下之。厥陰病,下利慾飲水者,白頭翁湯主之。此仲景治溫之大略也。夫溫與暑,偶感天氣而病者輕,因不藏精者其病重,此為自傷。

若再感風土之異氣,此三氣相合而成溫疫也。(柯韻伯)

《內經》冬不藏精,春必病溫一語,是指天時,非指人事也。試觀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之句,意可見矣。夫一日之中,晝明而夜晦者,即藏精也;一歲之中,春生而冬藏者,亦藏精也。使人夜不晦,入冬不藏,人物能無夭札疵 乎?且冬傷於寒,至春而病溫者少;冬不藏精,至春而病溫者多。蓋寒乃冬令之正氣,人知畏避,故病少;若冬陽開泄,天暖而雷,乃為淫氣,人鮮忌憚,故病多。管窺如此,未識然否?(方星岩)

《經》曰∶冬傷於寒,春必溫病。《雲笈七籤》中改作冬傷於汗。甚妙!蓋言冬時過暖以致汗出,則來年必病溫。余細體驗之,良然。冬日嚴寒,來春並無溫疫,以其應春而寒,得時令之正故耳。且人傷於寒,豈能稽留在身,俟周年而後病耶?(劉松峰)

脈候

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熱病脈尚躁盛,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脈躁盛,得汗靜者,生。(《靈樞》)

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也?各隨其經所在而取之。(《難經》)

溫熱怫鬱,自內達外,非如傷寒從表而始。不悟此理,乃於溫熱病而求浮緊之脈,不亦疏乎?

○寒病傳經,故脈日變;溫熱不傳經,故脈不變。寒病脈浮洪有力者易治,芤細無力者難治,無脈者不治。溫熱則不然,溫有一二部無脈者,暑熱有三四部無脈者,被火所逼而藏伏耳,於病無妨。(周禹載)

選案

張子春夏月途行受熱,延醫服藥二十餘日,水漿不入,大便不通,唇焦舌黑,骨立皮干,目合肢冷,診脈模糊。此因邪熱熏灼,津血已枯,形肉已脫,亡可立待。貧士既無力服參,若僅以草木根皮滋養氣血,何能速生?索我枯魚矣。《經》雲∶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古人豬膚湯、羊肉湯,可法也。屬市豬肉四兩,粳米三合,煮候融化,濾汁一碗,又取梨汁一杯,蜜半杯,與米肉汁相間。一晝夜呷盡,目微開,手足微動,喉間微作呻吟。次日,其伴求立方。予曰∶此便是方,既效矣,可再行之。即此養其胃氣,以生津液;濡其燥火,以回陰血,勿他求也。如是者三日,唇舌轉潤,退去黑殼一層,始開目能言,是夜便下燥屎,脈稍應指。再與六味湯加減,匝月而愈。夫醫者意也,《經》雲食肉則復,又雲谷肉果菜,食養盡之,醫貴變通,不膠於古,亦不離於古,乃可與言仁術。(汪赤崖)

附方

辛涼透表 治溫熱病邪從皮毛而入,初起發熱,頭昏,口燥,肢軟,脈浮滑,舌淡微苔等證。蘇梗、薄荷、杏仁、桑葉、甘草、桔梗、橘紅、黃卷、通草,夾暑濕加滑石、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肺主皮毛,邪從皮毛而入,故用蘇、薄、杏、桑之辛以解表。病初起即口燥,此內有積熱,故用甘、桔、橘、卷以和里。加通草者,淡瀉通利,使鬱熱從小便而出,亦輕清分消之法耳。

○肺為嬌髒,部位最高,受戕最先,宜味淡輕揚,少佐微辛,正合《經》言肺欲辛之旨。此在上者治其上之法也。若羌、防等藥,乃發散太陽風寒表邪,與此何關?《溫熱篇》雲∶誤用辛溫表散,是為重虛其表,灼劫津液;若加火熏,為再逆促命期矣。

芳香解穢 治溫熱病邪從口鼻而入,初起發熱頭昏,口燥肢軟,嘔惡胸滿,脈浮滑,舌微白苔而兼淡黃等證,淡豉、蘇梗、藿香、薄荷、鬱金、橘紅、甘草、桔梗、通草,引加鮮薑汁。

○兼暑濕加滑石、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大腸與肺為表里,同開竅於鼻;胃與脾為表里,同開竅於口。穢濁傳染,口鼻吸受,故用芳香輕淡以開泄之。

○前方用辛涼,此方用芳香,皆汗法也。但此汗由於內清涼而氣和暢,則陰汁未傷,元府開而汗自溢出矣。若辛溫強汗,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傷寒用姜則煎之,取其能散表寒也;溫熱則用薑汁,惟取其去穢惡,不欲其走表也。雖同一用姜,而其法則異。

清里保津 治溫熱病邪傷衛而將傷營,壯熱頭眩,口渴心煩,脈滑數,舌苔黃白等證,葛根、薄荷、連翹、花粉、黃卷、牛蒡、桔梗、橘紅、通草,引加淡竹葉、竹茹。

○無汗加紫蘇、淡豉;兼暑濕加滑石、綠豆皮;嘔惡加蘆根、薑汁。

○口渴心煩,舌黃脈數,熱勢入里,肺津胃汁受灼矣。然猶未至於傷營,故仍從氣釐清散之,而加滋潤之品,以充其化源。

分瀉三焦 治溫熱病邪漫延三焦氣分,時熱時退,頭眩耳鳴,目 痛連耳後,煩渴胸滿,脈弦數,舌苔黃白而乾等證,桑葉、薄荷、橘紅、花粉、枳殼、鬱金、蔞皮、連翹、茯苓、豬苓,引加淡竹葉。

○無汗加蘇梗、香豉;嘔惡加半夏、薑汁;兼暑濕加滑石、綠豆皮。

○傷寒足少陽膽證也,治宜和解表里;溫熱手少陽三焦證也,治宜分消上下。治足少陽,禁吐、汗、下,亦禁利小便者,以膽無出路,惟有和之一法耳。此則三焦氣分阻閉,宜以瀉為主,桑、薄、橘、竹、花粉,瀉上焦也;枳、郁、蔞、連,瀉中焦也;二苓,瀉下焦也。

三焦分消,則邪無地容矣。

泄衛透營 治溫熱邪已傷營,壯熱煩渴,筋骨酸痛,寢不能寐,脈洪數,舌絳苔黃而燥等證,連翹、花粉、知母、黃芩、黑梔、白薇、丹皮、赤芍、鬱金、橘皮、銀花,引加梨汁、蔗漿。

○嘔惡加蘆根;昏憒加犀角、菖蒲;口苦耳聾加柴胡,轉瘧亦加之。

○表邪入里,自肺系漸干包絡,已傷營矣。身痛者,熱逼筋骨,津液受傷也,慎勿認作表邪而投散劑。是方也,治以清涼,冀其轉氣透表,俾邪從汗泄,猶可戰汗而解。方內用郁、橘、銀花者,以其熱熏膻中,濁蒙清竅,乃涼膈中兼芳香開泄法也。

涼膈瀉心 治溫熱邪入心包,熱渴,昏譫狂亂,或舌短語澀,口鼻失血,或昏憒而不知渴,脈洪疾促,舌紫苔黃,或有斷紋芒刺等證,黃芩、黃連、生地、丹皮、石膏、知母、元參、黑梔、羚角、木通、金汁,引加竹葉心。

○虛者加人參;口鼻失血,加犀角,重者加大青;內陷絡閉,痙厥螈 ,加至寶丹。

○熱人心包,清竅閉錮,火旺則水衰,故用苦寒之味,瀉陽救陰也。

滌腑解毒 治溫熱邪入胃腑,熱渴,腹滿便秘,或發狂斑黃,肢厥,脈洪疾有力,舌焦或有斷紋芒刺等證,黃芩、黃連、黃柏、石膏、黑梔、木通、大黃、金汁(如無,用人中黃代),痞脹加檳榔;發狂加吞苦參丸;發斑失血加生地、犀角、桃仁;發黃加茵陳。

○胃屬土,汗出熱甚液干,故便秘;水不制火,故狂亂;熱郁於中,而溢於表,故發黃;熱蘊胃腑,透入營中,故發斑。不急下之,則陰水涸矣。病勢未急,不可輕投;病勢已急,切勿姑息。

以上七方,治邪自外入淺深之法。因證用方,隨機應變,非以日數拘次第也。

表里雙解 治溫熱邪自內出,初起寒戰發熱,頭痛昏眩,煩渴痞滿,脈實數,舌黃或白如積粉邊絳等證,蘇葉、杏仁、薄荷、香豉、連翹、花粉、甘草、橘皮、桔梗、豬苓、通草,嘔惡加薑汁;兼暑濕加滑石、綠豆、香薷;咽喉不利加牛蒡。

○邪伏膜原,久化為熱,因感而發,外達肌膚,其來也暴。是方蘇、薄、杏、豉以解表;連翹、花粉以清里;甘、桔、橘皮以調中;豬苓、通草以分利。內外蘊伏,自此廓清。若誤用辛溫,發汗劫津,益助火邪,貽患匪輕。

○或曰∶初起寒戰,非感寒邪,何以若是?不知此之惡寒,由火郁於內,熱甚生風,衝突元氣,所以凜凜惡寒如瘧之戰慄,非真寒也。人每因此心疑,先投溫散,豈知以風扇火,更助炎威,不能愈疾,反益疾矣。

清腑潤燥 治溫熱病邪從膜原入胃,壯熱頭眩,煩渴痞滿,喜冷惡熱,脈滑數,舌苔黃燥等證,黃芩、知母、連翹、花粉、黑梔、赤芍、犀角、枳殼、香豉、鬱金,引加梨汁、蔗漿。

○嘔惡加蘆根、薑汁;大渴加石膏;兼暑濕加益元散、綠豆皮;神憒加白薇、銀花、菖蒲。

○邪由膜原入胃,胃有上下兩口,虛而善受,邪入最易。邪入尚未結實,不宜驟攻,故用清解之法,以照顧津液,冀其戰汗透表。熱蘊則氣鬱,少加辛香以開泄之。

瀉陽救陰 治溫熱病邪入腑結實,熱渴痞滿,便秘狂妄,或斑黃肢厥,脈洪疾有力,舌黑芒刺等證,黃芩、黃連、黃柏、石膏、大黃、枳殼、濃朴、黑梔、木通、犀角、金汁(如無,用人中黃代),大便燥結加元明粉;狂亂兼吞苦參丸;發斑失血加生地、桃仁;內陷昏閉螈 加至寶丹。

○熱甚液枯,故口渴便秘;熱結於中,故神昏脈疾;陽盛而陰失位,故四肢厥冷。斯時不攻,是猶養虎貽患矣。此方與前滌腑解毒同意,攻之餘邪未盡者,延之一日,又復攻之,則邪蕩滌淨矣。或有證固當攻,奈元神將憊,欲攻不可者,須重加人參以駕馭之,亦冀挽於萬一,不可坐視待斃也。

以上三方,治邪自內出之法也。自外入者漸,自內出者暴,故治法不同。

和陰清燥 治溫熱下後,病仍未衰,壯熱神昏,煩渴脈急,舌焦等證,生地、元參、洋參、知母、麥冬、連翹、黃芩、芍藥、黑梔、甘草、寒水石,引加桂圓、大棗。

○熱甚昏亂,鼻煤,加川連、犀角、黃柏。

○溫熱病久,表里皆熱,不分臟腑經絡矣。下後正氣漸虧,陰水幾涸。是方也,生地、元參清心腎之火;黃芩、芍藥清肝膽之火;寒水、知母清脾胃之火;麥冬、連翹清肺腸之火;更加梔子瀉三焦之火,使之曲折下行;草、棗、參、圓和中扶正。此瀉熱潤燥之通劑也。不論病從外入,與自內出,下後延纏不解者,通用此方治之。

苦泄宣通 治溫熱邪並中焦,胸膈痞滿,懊 干惡,脈沉實數,舌苔黃濁等證,濃朴、枳殼、橘皮、半夏、蔞仁、連翹、黃芩、鬱金、茯苓、甘草,引加蘆根、薑汁。

○燥熱加黃連;煩渴加花粉、知母;腹脹加大黃、檳榔;噎逆加柿蒂、刀豆子。

○濁穢之氣,自上而下,漫處三焦。此則並陷中脘,氣阻不宣,故痞滿懊 。

是方也,合小陷胸、半夏瀉心二法,所以開其鬱結而瀉其熱也。

○治傷寒,必燥結便秘方可任攻;治溫熱則不然。凡中有濕邪,便必不結,故但見痞滿腹脹,即當下之,勿拘燥糞。何也?蓋下其熱,非攻其結也。

清中固脫 治溫熱邪迫下利,煩躁不安,垢穢無度,甚見膿血,脈沉數,舌苔焦黃等證,黃連、阿膠、黃芩、黃柏、黑梔、人參、茯苓、白芍、甘草,引加大棗、蓮子。

○久利膿血,加白頭翁、地榆、烏梅,甚者加餘糧、石脂。

○病在下焦,熱迫大腸,《經》雲暴注下迫者是矣。利甚不止,元神欲憊,故用寒以清熱,補以保元,澀以固脫,此救急之法也。

扶胃透汗 治溫熱病體虛不能戰汗,形倦脈濡等證,人參(多寡酌用,另燉沖藥服)。元氣素弱之人,而患溫熱之候,邪欲外出,氣從中餒,不能外達,故藉人參大力以助之,則邪氣一涌而出矣。前人參蘇飲、敗毒散,此表汗劑中用參也;小柴胡湯、人參白虎湯、竹葉石膏湯,是和解劑中用參也;黃龍湯,是下劑中用參也。

人參之功,無往不利,世人不知其妙,疑而不用,或用之不早,誠可惜也。喻嘉言《寓意草》言之甚詳,醫者宜究心焉。

養陰扶正 治溫熱病久正虛,余邪未清,或病癒而神猶昏,神清而熱不退,虛煩盜汗,脈數無力,舌濁未淨等證,地黃、阿膠、人參、麥冬、五味、當歸、白芍、玉竹、茯神、丹皮、女貞,引加竹心葉、雞子黃。

○神憒加鬱金、遠志、柏子仁;潮熱虛煩,加鱉甲、青蒿、料豆。

○正旺則邪自余。此方滋陰清補最穩。

○溫熱病後,先宜滋陰,以津液受灼也。若早補陽,恐餘熱復熾,所謂爐煙雖熄,灰中有火也。若真元大虧,則不拘常法。

荷蜜飲 退熱如神。荷葉露一杯,蜜汁三匙,綠豆一兩。綠豆煎湯,入露蜜內,溫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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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帝曰∶余聞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不施救療,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避其毒瓦斯,天牝從來,復得其往,氣出於腦,即不干邪。氣出於腦,即室先想心如日;將入疫室,先想青氣,自肝而出,左行於東,化作林木;次想白氣,自肺而出,右行於西,化作戈甲;次想赤氣,自心而出,南行於上,化作焰明;次想黑氣,自腎而出,北行於下,化作水;次想黃氣,自脾而出,存於中央,化作土。五氣護身之畢,以想頭上如北斗之煌煌,然後可入疫室。(《靈樞》)

哲言

疫癘之邪,從口鼻而入,舍於伏脊之內,去表不遠,附近於胃,乃表里之分界,即《內經》所謂「橫連膜原」者也。其熱淫不正之氣,若本氣充者,邪不易入;適有內因,便乘外因。感之淺者,俟有觸而發;感之深者,中而即發。其始陽格於內,營衛營運之機阻抑於表,遂覺凜凜惡寒,甚則四肢厥逆,漸至陽氣鬱極而通,厥回而中外皆熱,昏昧不爽,壯熱自汗。此時邪伏膜原,縱使有汗,熱不得解,必俟邪潰自內達表,表里相通,振栗大汗,邪方外出。此名戰汗,脈靜身涼而愈也。若伏邪未盡,必復發熱,其熱有輕有重,因所感之淺深,元氣之盛衰也。至於發出,方顯變證,或從外解,或從內陷,外解則順,內陷則逆,更有先後、表里不同。有先表后里者;有先里後表者;有但表不里者;有但里不表者;有表而里再表者;有里而表再里者;有表里分傳者;有表多於里者;有里多於表者;此為九傳。從外解者,有發斑、戰汗、自汗、盜汗、狂汗等證;從內陷者,有痞悶、脹滿、腹痛、便閉、熱結旁流、協熱下利、嘔吐、譫語、舌黃黑苔芒刺等證。因證而知變,因變而知治,此言其略也。或曰∶子言傷寒與瘟疫有霄壤之隔,今用三承氣及抵當諸湯,皆傷寒方也。既用其方,必同其證,子何言之異也?曰∶夫傷寒必有感冒之因,或單衣露風,或強力入水,或當筵出浴,隨覺肌膚粟起,繼而四肢拘急,惡風惡寒,頭痛身疼,發熱。脈浮緊,無汗,為傷寒;浮緩,有汗,為傷風。至於瘟疫初起,原無感冒之因,忽覺寒凜以後,但熱而不惡寒。然亦有所觸而發者,或饑飽勞碌,或焦思氣鬱,皆能觸動其邪。但不因所觸,無故自發者居多。且傷寒之邪,自毛竅入;瘟疫之邪,自口鼻入。傷寒感而即發;瘟疫多感久而後發。傷寒感邪在經,以經傳經;瘟疫感邪在內,內溢於經,經不自傳。傷寒感發甚暴;瘟疫多淹纏二三日,或漸加重。傷寒初起,以發表為先;瘟疫初起,以疏利為主。傷寒投劑,得汗即解;瘟疫發散,雖汗不解。傷寒投劑,可使立汗;瘟疫汗解,俟其內潰,汗出自然,不可以期。傷寒解以自汗;瘟疫解以戰汗。

傷寒汗解在前;瘟疫汗解在後。傷寒發斑,則病篤;瘟疫發斑,則病衰;傷寒不傳染;瘟疫傳染。各自不同。

其所同者,其邪皆能傳胃,至是同歸於一,故皆用承氣輩導邪而出,始異而終同也。但傷寒之邪,自肌表一逕傳里,如浮雲之過太虛,原無根蒂,有進無退,故下後即能脫然;瘟疫之邪,始則匿於膜原,根深蒂固,發時與營衛並交,客邪經由之處,營衛未有不被其傷者,因其傷故曰潰,然不潰則不傳,不傳則邪不出,邪不出則疾不瘳,故瘟疫下後,多有不能頓解者。又瘟邪每有表里分傳者,一半向外傳,則邪留於肌肉;一半向內傳,則邪留於胃家。邪留於胃,故里氣結滯;里氣結滯,表氣因而不通,於是肌肉之邪不能即達於表。下後,里氣一通,表氣亦順,向郁肌肉之邪方能盡發於表,或斑、或汗,然後脫然。雖曰終同,及細較之,而終又有不同者矣。

○邪之着人,如飲酒然,凡人醉則脈必洪數,氣高身熱,面目俱赤,常也。及言其變,各有不同,有醉後妄言妄動者;有雖沉醉而神思不亂者;有醉後應面赤而反白者;應委弱而反剛強者;應壯熱而反寒慄者;有易醉易醒者;有難醉難醒者;有呵欠嚏噴者;有頭眩眼花者。態度百出,總因其氣血虛實不同,臟腑稟賦各異,更兼過飲少飲。考其情狀,各自不同,至論其醉則一也。但解其酒,諸態如失。人受邪氣,始則晝夜發熱,日晡益甚,頭疼身痛,舌上白苔,漸加煩渴,常也。及言其變,各自不同,或純發熱;或發熱而兼凜凜;或先惡寒而後發熱,後漸寒少熱多,以至純熱者;或晝夜發熱;或但潮熱,余時熱稍緩者;有從外解者;有從內傳者;有嘔吐噦者;有喘嗽者;有蛔厥者;有浮腫者;有黃苔、黑苔者;有口燥、舌裂、芒刺紫赤者;有鼻如煙煤者;有發黃、發斑及蓄血、吐衄、大小便血、汗血、嗽血、齒血者;有發頤疙瘩瘡者;有首尾能食者;有絕谷者;有潛消者;有無故反覆者;有愈後飲食勝常者;有愈後退爪脫髮者。至論惡證種種,因其氣血虛實之殊,臟腑稟賦之異,更兼感重感輕。考其證候,各自不同,至論受邪則一也。第逐其邪,諸證如失。

○瘟邪為病,有從戰汗、自汗、盜汗、狂汗而解者;有自汗淋漓,熱渴反甚,終得戰汗方解者;有表以汗解,里有餘邪,不因他故,越三五日前證復發者;有無汗竟傳於胃者;有胃氣壅遏,必因下乃得戰汗而解者;有發黃因下而愈者;有發黃因下而斑出者;有竟從發斑而愈者;有里證急,雖有斑,非下不愈者;又或男子適逢淫慾,或向來下元空虛,邪熱乘虛陷於下焦,氣道不通,以致小便閉塞,少腹脹滿,每至夜發熱者;或原有他病,一隅之虧,邪乘所損而傳者。大抵邪行如水,窪處受之,傳變不常,因人而使。

○傷寒陰陽二證,方書皆對待言之,凡論陽證,即繼陰證,讀者以為陰陽二證,世間均有之病,所以臨證之際,先將陰陽二證存於胸次,甚有不辨脈證,但窺其人多蓄少艾。或房事後得病,便疑為陰證,殊不知瘟病之至,雖僧尼、寡婦、室女、童男、曠夫、閹宦,皆不得免,與房欲何與焉?即使欲後感瘟,不過體虛,較壯者為難治耳,終是陽證,與陰證何與焉?瘟疫傳入胃家,陽氣內郁,不能外布,即便四逆。《經》曰∶厥微熱亦微,厥深熱亦深。甚至冷過肘膝,脈沉而微;劇則通身冰冷,脈微欲絕,總為陽厥。夫瘟疫熱病也,陰自何來?世間豈有陰證之瘟疫乎?

○凡邪之所客有行伏,故治法有難易,取效有遲速。所謂行邪者,如正傷寒,始自太陽,或傳陽明、少陽,或自三陽入胃,如行人經由某地,本無定處。在經汗解,在胃下愈,藥到便可獲效。所謂伏邪者,瘟疫之邪伏於膜原,如鳥栖巢,如獸藏穴,營衛所不關,藥石所不及,至其發也,邪勢漸張,內侵於腑,外淫於經,諸證漸顯,然後可得而治之。方其浸淫之際,邪毒尚在膜原,此時但可疏利,使伏邪易出。邪毒既離膜原,乃觀其變,或出表,或入里;然後可導邪使去。初發之時,毒勢方張,莫之能御,不惟不能即瘳,病證且反加重,病家更醫,醫家不解,亦自驚疑。不知先時感受邪甚則病甚,邪微則病微,病之輕重,非關於醫。所以瘟邪方張,勢不可遏,但使邪毒速離膜原為貴。治法全在後段工夫,識得表、里、虛、實、輕、重、緩、急,投劑不瘥,可以萬全,即使感之重者,按法治之,亦無殞命之理。若夫久病枯極,酒色耗竭,耆耄風燭,更加瘟疫,自是難支,又不可同日而語。

○諸竅乃人身之戶牖,邪自竅入,必由竅出。《經》曰∶未入於腑者,可汗而已;已入於腑者,可下而已。麻征君汗、吐、下三法,總是導引其邪從門戶出,可為大綱。瘟疫首尾一屬於熱,獨不言清熱者,蓋熱因邪而發,但治其邪,而熱自已。夫邪之與熱,若形影相根據,形亡而影未有獨存者。若純用寒涼,專務清熱,既無導引之能,焉能使邪從竅而出?是忘其本,徒治其標,何異捕影!

○瘟邪始結膜原,氣並為熱,胃本無病,及邪傳胃,煩渴口燥,舌乾苔刺,氣噴如火,心腹痞滿,午後潮熱,此應下之證也。殊不知熱不自成,皆由邪在胃家,阻礙正氣,郁而不通,留積而成。必投承氣逐去其邪,氣行火泄,而熱自已。若概用寒涼,何異揚湯止沸?

今醫好用黃連解毒、瀉心等湯,熱謂淫所勝,治以寒涼,反指大黃能泄損元氣,黃連清熱,更無下泄之患。凡遇熱證,大劑與之,其病轉劇,猶言服黃連熱不能清,數也。不知黃連苦而性滯,寒而氣燥,與大黃雖均為寒藥,但大黃走而不守,黃連守而不走,一燥一潤,一通一塞,相去甚遠。瘟疫首尾以通行為治,若用黃連,反招閉塞之害,邪毒何由泄?病根何由拔耶?

○瘟疫可下者,約三十餘證,不必悉具,但見舌黃、心腹痞滿,便於達原飲中加大黃下之。余邪入胃,仍用小承氣湯徹其餘毒。大凡客邪貴乎早治,乘人氣血未亂,津液未耗,投劑不至掣肘,早拔病根為要。但要量人之虛實,度邪之輕重,察病之緩急,揣邪氣離膜原之多寡,然後投藥,無太過不及之弊,勿拘拘於下不厭遲之說。應下之證,見下無結糞,或以為下早,或以為不應下之誤,殊不知承氣本為逐邪而設,非專為結糞而設也。必俟其糞結,血液為熱所搏,變證疊起,是猶養虎貽患,醫之咎也。

況多有溏糞失下,但蒸作極臭如敗醬,如藕泥,臨死不結者,豈徒孜孜糞結而後行哉?試觀老人血液衰少,多生燥結;病後血氣未復,亦多燥結。所謂不更衣十日,無所苦者,有何妨害?以是知燥結不致損人,邪毒之為殞命也。

○疫證心下脹滿,乃邪毒傳於胸胃,以致升降之氣不利,因而脹滿,實為客邪累及本氣。但得客邪一除,本氣自然升降,脹滿立消,所謂一竅通而諸竅皆通,向所郁於胸胃之邪,由此而下,譬若河道阻塞,前舟既行,余舟連尾而下矣。若純用破氣之品,津液愈耗,熱結愈固,滯氣無門而出,瘟毒無路而泄,乃望其寬胸利膈,惑矣。

○凡人大勞、大欲,及大病、久病,氣血兩虛,陰陽並竭,名為四損。此際又加疫邪,並為難治。以正氣先虧,邪氣日陷,猝難得解。

諺雲∶傷寒偏死下虛人。正謂此也。凡遇此證,不可以常法正治,當從其損而調之。

○病有純虛純實,非補即瀉。設遇既虛且實者,補瀉間用,當詳孰先孰後,從少從多,可緩可急,隨證調之。

○病有先虛後實者,宜先補後瀉;先實後虛者,宜先瀉後補。所謂先虛後實者,或因他病先虧,或因年高體弱,或因先有勞倦,或因新產下血過多,或舊有吐血、崩漏等證。瘟疫將發,觸動舊疾,並宜先補後瀉,初投補劑一二帖,覺虛證稍退,便宜治邪。若補多助邪,禍害隨至。所謂先實後虛者,瘟邪應下失下,血液為熱搏盡。原邪尚在,宜急攻邪,邪退六七,宜急補正,虛回五六,慎勿再補,多補則邪復起矣。攻後虛證見者,方可用補,若意度其虛,誤用補劑,貽害不淺。

○有邪不除,淹纏日久,必至 羸。庸醫望之,輒用補劑,殊不知邪去而正氣得通,何患虛之不復?今投補劑,邪氣日錮,正氣日郁,轉郁轉熱,轉熱轉瘦,轉瘦轉補,乃至骨立而斃,猶言補之不及數也。

終身不悟,殺人多矣。

○瘟疫,熱病也。邪氣內郁,陽氣不得宣布,積陽為火,陰血每為熱搏。解後余焰尚在,陰血未復,大忌參、 、白朮,得之反助其壅;余邪留伏,不惟目下淹纏,日後必變生他證,皆驟補之為害也。

若解後陰枯血燥者,宜清燥養營湯。大抵瘟疫愈後,調理之劑投之不當,不如節飲食靜養為上。

○向謂傷寒無補法者,以傷寒、瘟疫均是客邪。彼傷於寒者,乃感天地之正氣,尚嫌其填實而不可補;今瘟疫乃感天地之毒瓦斯,補之壅裹其毒,則邪火愈熾,故誤補尤甚。此言其常也。及言其變,則又有應補者,或日久失下,真陰受傷;或久病先虧;或先受大勞;或老人枯竭。此類皆當補瀉兼施。設獨瀉而增虛證者,急宜峻補;補後虛證不退,及加變證者危。

○孕婦瘟疫,設遇下證,即隨證施治,毋惑於安胎之說,反用補劑,致令邪火壅郁,熱毒愈熾,胎愈不安。惟用承氣逐去其邪,火毒消弭,炎 頓轉清涼,人安而胎自固,孰謂大黃非安胎之藥乎?但宜早而不宜遲,若待腹痛如錐,腰痛如折,胎欲墮矣,藥亦無及。或問孕婦而投承氣,設邪未逐,先損其胎,奈何?予曰∶結糞、瘀熱,腸胃間事也;胎附於脊,腸胃之外,子宮內事也。藥先入胃,瘀熱既通,胎無熱逼,而得所養,興利除害於返掌之間,何患之有?但毒藥治病,衰其大半而止,慎勿過劑。(吳又可)

聖王御世,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淒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癘,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瘟疫哉?然而《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瘟疫之由來,古有之矣。鄉人儺,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蓋以正氣充塞其間,俾疫氣潛消,乃位育之實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采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張仲景着《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自不能併入疫病,以混常法,然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究竟所指之疫,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耳。夫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所以饑饉兵凶之際,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甚。蓋溫暑濕熱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沿門闔境。種種惡穢,人受之者,親上親下,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面、腮頤腫如瓜瓠者是也;所稱「蝦蟆瘟」者,喉痹失音,頸筋脹大者是也;所稱「瓜瓤瘟」者,胸高脅起,嘔汁如血者是也;所稱「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所稱「絞腸瘟」者,腹鳴乾嘔,水瀉不通者是也;所稱「軟腳瘟」者,便清瀉白,足重難移者是也;小兒痘瘡尤多。以上疫證,不明治法,咸委劫運,良可傷悼!大率溫、疫、痘、疹,古昔無傳,予幸微窺仲景一斑。其《脈法篇》雲∶寸口脈陰陽俱緊者,至臍築湫痛,命將難全。凡二百六十九字,闡發奧理,全非傷寒中所有事,乃論疫邪從入之門,變病之總。篇中大意,謂人之鼻氣通於天,故陽中霧露之邪者,為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入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正與俗稱大頭瘟、蝦蟆瘟之說符也。人之口氣通於地,故陰中水土之邪,為飲食濁味,從口舌而下入於陰,入則其人必先內栗,足膝逆冷,便溺妄出,清便下重,臍築湫痛,正與俗稱絞腸瘟、軟腳瘟之說符也。然從鼻從口所入之邪,必先注於中焦,以次分布上下,故中焦受邪,因而不治則胃中為濁,營衛不通,血凝不流,其釀變即俗稱瓜瓤瘟、疙瘩瘟等證,則又陽毒癰膿、陰毒遍身青紫之類也。此三焦定位之邪也。若三焦邪混為一,內外不通,藏氣熏蒸,上焦怫鬱,則口爛食齦。衛氣前通者,因熱作使,遊行經絡、臟腑,則為癰膿;營氣前通者,因召客邪,嚏出聲 咽塞,熱壅不行,則下血如豚肝。然以營衛漸通,故非危候。若上焦之陽、下焦之陰,兩不相接,則脾氣於中難以獨運,斯五液注下,下焦不闔,而命難全矣。傷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側,由外廓而入;瘟疫之邪,則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為清陽,故清邪從之上入;下焦為濁陰,故濁邪從之下入;中焦為陰陽交界,凡清濁之邪,必從此區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故聲 、咽塞、口爛、食齦者,亦復下血如豚肝,非定中上不及下、中下不及上也。傷寒邪中外廓,故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故表之不散。傷寒邪入胃府,則腹滿便硬,故不可攻下;疫邪在三焦,散漫不收,下之複合,此與治傷寒表里諸法有何干涉?治法,未病前預飲芳香,則邪不能入,此為上也;邪既入,則以逐穢為第一義。上焦如霧,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漚,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瀆,決而逐之,兼以解毒。營衛既通,乘勢追拔,勿令潛滋。或問∶春、夏、秋蒸氣成疫,豈冬溫獨非疫耶?余曰∶冬月過溫,腎氣不藏,感而成病,正與不藏精之春溫無異。計此時有春無冬,三氣即得交蒸成疫,然遇朔風驟發,則蒸氣化為烏有矣。是以東南冬月,患正傷寒者少,患冬溫及痘瘡者多;西北則秋冬春皆患正傷寒,殊無瘟疫、痘瘡之患。此何以故?西北土高地燥,即春夏,氣難上升,何況冬月之凝冱;東南土地卑濕,為霧露之區,蛇龍之窟,其溫熱之氣,得風以播之,尚有可耐,設旦暮無風,水中之魚,衣中之虱,且為飛揚,況於人乎?蒸氣中,原雜諸穢,益以病氣、屍氣,無分老少,觸之即病,此時朔風了不可得,故其氣轉積轉暴,雖有薰風,但能送熱,不能解涼。叔和以夏應大熱而反大寒為疫,豈知大寒正疫氣消弭之候乎?(喻嘉言)

《說文》雲∶疫者,民皆病也,厲鬼為災。《禮記》雲∶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 ,正以是月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誠恐 骼穢惡之氣有害人物,故掩埋之。蓋以人在氣交之中,如魚在水,一毫渣滓混雜不得。設川澤潑灰,池塘入油,魚鮮有得生者。人受疫氣,何以異此?(林北海)

一辨氣∶風寒之氣,從外入內,初病無臭氣觸人,必待數日傳陽腑證之時,亦只作腐氣,不作屍氣。瘟疫之氣,從中蒸達於外,初病即有臭氣觸人,輕則盈於床帳,重則蒸然一室,且專作屍氣,不作腐氣,以人身臟腑氣血津液,得生氣則香,得敗氣則臭。瘟疫,敗氣也,人受之自臟腑蒸出於肌表,氣血津液逢蒸而敗,因敗而溢,溢出有盛衰,充塞有遠近也。五行原各有臭氣∶木臊、金腥、心焦、脾香、腎腐,以臭得其正,皆可指而名之。若瘟疫,乃天地之雜氣,非臊、腥、焦、香、腐,其觸人不可名狀,非善者不能辨之。辨之既明,治之毋惑,知為瘟疫,而非傷寒,則凡於頭痛發熱諸表證,不得誤用辛溫發散;於舌黃煩渴諸里證,當清、當下者,亦不得遲回瞻顧矣。

○二辨色∶風寒主收斂,斂則急,色多繃急光潔;瘟疫主蒸散,散則緩,色多鬆緩垢晦。人受蒸氣,則津液上溢於面,頭目之間,故多垢滯,或如油膩,或如煙熏。望之可憎者,皆瘟疫之色也。

○三辨舌∶風寒在表,舌多無苔,即有白苔,亦薄而滑,漸傳入里,方由白而黃,由黃而燥,由燥而黑。瘟疫一見頭痛發熱,舌上即有白苔,且濃而不滑,或色兼淡黃,或粗如積粉;若傳經入胃,則兼二三色。又有白苔即燥與至黑不燥者,大抵疫邪入胃,舌苔頗類風寒,以兼濕之故,而不作燥耳。惟在表時,舌苔白濃,異於傷寒。能辨於在表時不用辛溫發散,入里時而用清涼攻下,斯得矣。

○四辨神∶風寒之邪傷人,令人心知所苦,而神自清,如頭痛、寒熱之作,皆自知之;至傳里入胃,始神昏譫語。緣風寒為天地正氣,人氣與之乖忤而後成病,故其氣不昏人神識也。瘟疫初起,令人神情異常,大概煩躁者居多,或如痴如醉,擾亂驚悸,問其所苦,則不自知,間有神清而能自主者,亦多夢寐不安,閉目即有所見,此即譫妄之根。緣瘟疫為天地邪氣,中人人病,中物物傷,故其氣專昏人神志也。

○五辨脈∶瘟疫之脈,傳變後與風寒頗同,初起時與風寒迥異。風寒從皮毛而入,一二日脈多浮,或兼緊、兼緩、兼洪而皆浮,迨傳入里,始不見浮,其至數亦清楚而不模糊;瘟疫從中道而變,自里出表,一二日脈多沉,迨至里出表,脈始不沉,或兼弦、兼大而皆不浮,其至數則模糊而不清楚。其初起,脈沉遲,勿作陰寒斷,沉者邪在里也,遲者邪在陰分也。脈象同於陰寒,而氣色、舌苔、神情不同。或數而無力,亦勿作虛視,緣熱蒸氣散,故脈不能鼓指,但當解熱,不宜補氣。受病之因不同,故同脈而異斷也。

○時疫兼寒,能令病勢增劇;兼風,反令病勢易解。以寒主凝泣,則疫邪內郁,郁一分,病勢增重一分;風主游揚,則疫邪外疏,疏一分,病勢解散一分。

○時疫,有似瘧、轉瘧、兼瘧之不同,用藥亦異。似瘧者,寒熱往來,或一日二三度發,或一日一發而無定時。時疫初起多有之。轉瘧者,時疫已經汗、下,余邪不解,復作寒熱,轉成瘧狀。時疫末路多有之。兼瘧者,乃寒暑時疫合病,其證寒熱有期,瘧證全具,但熱多寒少,燥渴昏憒。秋令多有之。所以然者,因疫邪盤踞膜原,欲出表而不能透達,欲陷里而未得空隙,故見半表半里之證也。治宜達原飲加柴胡為主。

○時疫與瘧證,不甚相遠。

疫乃濕、溫二氣合病,瘧乃風、寒、暑、濕四氣合病,其邪氣之雜而不純,相類也。瘧邪橫連膜原,時疫亦盤踞膜原,其受邪之處,亦相類也。但時疫之溫氣發,則為亢陽,故宜下、宜清之證多;瘧之暑氣伏,則為郁滯,故宜宣、宜利之證多。所以疫之初起方用達原飲,與瘧之初起方用清脾飲,藥品亦多相類。至其傳變,則緩急輕重,迥乎不同也。

○時疫必得汗下而後解。脾虛者表不能作汗,里不任攻下。或得汗矣,而氣隨汗脫;得下矣,而氣從下脫。治此者,汗勿強汗,發表兼扶元養正,人參敗毒散是也;下勿輕下,攻里必兼固氣生津,黃龍湯是也。其外證無大分別,惟脈不任按耳。然邪有進退,當其病進邪張之時,脈亦尋按有力,不可泥也,必合氣色、神情、脈證相參。如面色萎黃,神情倦怠,氣息微促,及心悸耳鳴,皆脾虛中氣不振之象。

○時疫夾脾虛者為難治,夾腎虛者更難。時疫屬熱證,腎虛則手足厥冷;時疫屬實邪,腎虛則眩暈驚悸,腰膝痿軟。腎虛之中,又當審其陽虛陰虛∶疫邪必待汗下而後解,陽虛者,一經汗下,則脫絕之證隨見;陰虛者,一經汗下,則枯竭之證隨見;必須時時諦察。凡在表時,見有腰痛異常,小便頻數,膝脛痿軟,表藥中須加人參,陽虛兼杜仲,陰虛兼熟地,以照顧腎氣。若入里,當下必以黃龍湯為主;當清必以人參白虎湯為主。或屢清屢下而熱更甚,舌燥無苔或有黑苔愈清愈長,或有燥苔愈下愈燥,察其陽明無實邪可據,治以六味地黃湯加知、柏。所謂寒之不寒,責其無水,壯水之主,以制陽光者,此也。倘仍不應,或合生脈散滋水之源;或合四物湯益血之海。似此熱勢燎原,非杯水所能拯救,須大作湯液,藥味必以兩許,湯液必以斗計,方有濟耳。(戴麟郊)

傷寒之邪,自表傳里;溫熱之邪,自里達表;疫癘之邪,自陽明中道隨表里虛實而發,不循經絡傳次,故不能一發便盡。(《張氏醫通》)

瘟疫,邪從口鼻而入,故多帶陽明證者,以手陽明屬大腸,與肺為表里,開竅於鼻;足陽明屬胃,開竅於口也。其不可治者,屬下元虛耳。(繆仲淳)

傷寒由表入里,故少陽證見則病甚;時疫由中出表,故少陽證見則病退。斯二者皆以耳聾驗之。

○病至少陽即盡者,耳聾而愈;病至陽明方盡者,發斑而愈;病至太陽始盡者,自汗、狂汗、戰汗而愈。(《醫參》)

瘟疫本即傷寒,無非外邪之病,但染時氣少長率相似者,即謂之瘟疫。古雲∶瘟疫因春時溫氣而發,鬱熱自內達外,初非寒傷於表,治法於正傷寒不同。此說固若近理,而實有未然。蓋瘟疫若非表證,何以必汗而後解?故余謂∶其先受寒邪,再觸則發,理勢然也。但時有寒熱,證有陰陽,謂因證因時則可,謂非寒傷於表則不可。

○古雲∶瘟病在三陽者多,三陰者少。然亦不可拘泥,若見陰證、陰脈,是即三陰病也。宜辨而治之。

○凡治傷寒瘟疫表證,初感速宜取汗,所謂汗不宜遲也。然取汗之法,當察其元氣病氣之虛實∶若表證已具,而元未太虧者,但以辛平之劑,散之可也;若兼雜證,則當察其寒、熱、溫、涼,酌宜施治;若身雖大熱,而脈見虛弱者,必不易汗,此即當詳察補法,酌而治之。倘不知標本,而概行強散,營竭必死。

○凡治傷寒瘟疫,有宜吐者,必其上焦有滯,或食、或痰結於胸膈,而邪不得散者,當吐也;或寒邪濁氣內陷膈間,而為痞為痛者,當吐也。蓋吐中自有發散之意。若中氣虛寒,脈弱無力,及氣短虛煩不安者,皆不可吐。凡用吐藥,中病即止,不必盡劑。

○凡治傷寒瘟疫,有宜清利者,蓋火實者宜清,氣實者宜行,食滯者宜消,痰盛者宜化,皆所謂清利也。凡此數者,滯去則氣行,而表邪自解。然此宜用於邪實等證,而本非虛證之所宜。其有虛中挾實者,不妨少為兼用,此中權度,自有其宜也。

○凡治傷寒瘟疫,有宜下者,必陽明邪實而秘結腹滿者,或元氣素強而胃氣素實者,方可下之。若大便雖數日不行,而無脹滿之狀,或連日不食,而臍腹坦然者,此其陽明胃腑本無實邪,不可妄下以泄中氣。蓋諸誤之害,下為尤甚,不可忽也。

○凡治傷寒瘟疫,有宜溫者,為其寒邪凝滯,陽不勝陰,非溫不能行,非溫不能復也。如寒在經者,以邪在表也,宜用溫散;寒在髒者,以陽氣虛也,或宜溫補,或止溫中。然用溫法,但察其外雖熱而內無熱者,便是假熱,宜溫不宜涼也;病雖熱而元氣虛者,亦是假熱,宜溫不宜涼也。真熱者誰不得而知之,惟假熱為難辨耳。大都實證多真熱,虛證多假熱。真假不識,誤人不淺。

○凡治傷寒瘟疫,用補之法,與用攻用散者不同。蓋攻散所以去實邪,其力峻,其效速,故取效在一二劑之間,而此不效,必其用之不善也。至若補者,所以補虛,其力柔,其功緩,但察其服補無礙,或略見相投,便是得力,輕者二三劑,重者十餘劑,方得見功。若不知此理,但於一二劑間未見速效,庸讒起,惑亂生,全功盡棄矣。(張景岳)

古人言「溫」而不言「瘟」,特所言之「溫」與「瘟」相同,則「溫」「瘟」為一病也明矣。後人加以,「」字,變「溫」為「瘟」,是就病之名目而言,豈可以「溫」、「瘟」為兩證乎?其曰春溫、夏溫、秋溫、冬溫,總屬強立名色,其實皆因四時感「瘟」氣而成病耳。其曰風溫、濕溫、溫瘧、溫暑者,即瘟病而兼風、濕、暑、瘧也。其曰瘟毒者,言瘟病之甚者也。其曰熱病者,就瘟病之發於夏者而言也。至於晚發之說,更屬不經。夫冬月寒厲之氣,感之即病,哪容藏於肌膚半年無恙,至來歲春夏而始發者乎?此必無之理也。至於「疫」字,傳以民皆疾解之,以其為病,延門闔戶皆同,如徭役然。去「彳」加「 」,不過取其與疾字相關耳。須知疫病所賅甚廣,瘟疫者不過疫中之一證耳。此外尚有藏疫、雜疫之殊,而瘟疫書中,卻遺此二條,強分瘟病、疫病而各立方施治。及細按其方論,漫無差別,不可從也。吁!「瘟疫」二字,尚不明其義意,又奚以治瘟疫哉?

○《景岳全書》各門講解俱極精詳,惟將傷寒、瘟疫二證攪作一團,未曾分晰。夫瘟疫與傷寒迥乎不同,治法亦異,何謂溫疫本即傷寒乎?夫既曰本即傷寒,再立瘟疫一門,豈非贅瘤乎?且既曰本即傷寒,而又曰染時氣而病,吾不知先傷於寒而後為時氣所染乎?抑染時氣而後為寒所傷乎?

抑二者併集於一人之身乎?總緣傷寒、瘟疫,原未看清。猶做文者,認題不真,下筆便錯,雖詞藻絢爛而不中肯綮,總屬塵飯土羹。最不敢從者,發汗峻補二條。抑知瘟疫豈強汗之所能解,而峻補豈可施於熱毒之人乎?

惟汗、下後,或顯虛證,或虛人久病而感瘟者,補法亦自不可少也。

○吳又可之《瘟疫論》,世所盛行,其中達原飲固為治瘟疫之良方,第言瘟邪浮越於某經者,即加某經之藥,止有三陽在表治法。至於邪之傳里者,僅有入陽明胃腑一條,三陰略而不及。夫雲邪伏膜原,自內達外,不似傷寒之按次傳經則可,若曰邪總不入三陰,是將臟腑經絡劃然中斷,而人身之營衛,扦格而不通矣。每見患瘟疫者,腹滿便實,自利發黃,四肢厥逆,非傳入足太陰經乎?舌干口燥,咽痛,但欲寐,非傳入足少陰經乎?煩滿囊縮,沖逆動搖,脅肋諸痛,非傳入足厥陰經乎?不特此也,有患在皮毛而哮喘咳嗽者,此邪之入肺也;有患在神志而昏冒喜笑者,此邪之入心也。

是則五臟六腑,瘟邪傳變,無所不到,謂瘟邪止在三陽經,必無是理。(《說疫》)

疫癘一證,邪從口鼻而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非比傷寒六經可表、可下。夫疫為穢濁之氣,古人所以飲芳香采蘭草者,重滌穢也。及其傳變,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是以邪在上焦者為喉啞,為口糜;若逆傳膻中者,為神昏舌絳,為喉痛丹疹。治法∶清解之中,必佐芳香宣竅逐穢,如犀角、菖蒲、銀花、鬱金等類,兼進至寶丹,從表透里,以有靈之物,內通心竅,搜剔幽隱。若邪入營中,三焦相混,熱愈結,邪愈深者,理宜咸苦大制之法,仍恐性速直走在下,故用元參、金銀花露、金汁、栝蔞皮輕揚理上,所謂仿古法而不泥其法者也。考是證,惟張景岳、喻嘉言、吳又可論之最詳。然宗張、喻二氏,恐有遺邪留患,若宗吳氏,又恐邪去正傷,惟在臨證權衡,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方不愧為司命矣。(《臨證指南》)

認疫若何?於聞見中但有兩三人病情相同者,便要留心。留心若何?病有怪怪奇奇,不近情理,較諸傷寒、風溫、濕溫、溫熱、暑 等門迥乎大異者,即疫也。脈證不必大涼,而服大涼之藥,似有害而終無害者,即疫也。脈證可進溫補,而投溫補之劑,始似安而終不安者,即疫也。

○春溫、夏熱、秋燥、冬寒,固病之常。若夫疫者,穢惡之氣,互相傳染,吳又可論之詳矣。惟吳氏謂從口鼻而入,即踞膜原;愚謂既由口鼻吸受,肺為出入之門戶,無有不先犯肺者。疫皆熱毒,肺金所畏,每見此證之身熱,先有憎寒者,肺先病也;繼而充斥三焦,或有徑入心包者。所云厲氣,無非鬱熱。是以喻西昌所講「瘟」「溫」二字,未嘗區別,蓋亦有見乎此耳。

況所云上焦如霧,升逐解毒;中焦如漚,疏逐解毒;下焦如瀆,決逐解毒。總不脫一「毒」字者,其為鬱熱,意在言表矣。更有患此病者,縱飲冷水,亦能汗解,此非熱毒之明驗乎?至於疫邪雖解,而肺蓄餘熱,每多咳嗆、肌熱、自汗等證,亦所謂肺先受病而未愈之明徵也。又有大旱之年,水涸日烈,河水每多熱毒,飲其水者,多發疫痢,以痢門常法治之無效,余於治痢方中加以貫眾之苦寒解毒,無不應手。此亦熱毒之一驗也。

○治疫之法,總以「毒」字為提綱,憑他如妖似怪,自能體會無疑。君如不信,試觀古今治疫之方,何莫非以解毒為主?吳又可之專用大黃,非解毒乎?張路玉之酷喜人中黃,而以童便配蔥、豉為起手方,非解毒乎?葉天士之銀花、金汁必同用犀角、黃連、生甘草等味,十方九用,非解毒乎?故喻氏有要言不繁,觀其旨,上中下則有升、疏、決之異,而獨於「解毒」一言,疊疊緊接,不分彼此,豈非反覆叮嚀,示人真諦也哉?(《吳醫匯講》)

疫病是天地不正之異氣,四時皆有,能傳染於人,以氣感召,從口鼻而入,不比風寒乃天地之正氣,從皮毛而入,不傳染於人者也。又與瘧相似,但瘧乃天地暑熱之正氣,呆在少陽一經,寒熱各半,不比疫病起始凜凜惡寒,繼而大熱,晝夜不退。寅卯二時,是疫病交關之所,此時熱可暫退,過此又發大熱矣。疫病亦有間日發寒熱者,但發時寒短熱長,不呵欠,不鼓頷為異耳。醫家大病,概認作傷寒施治,誤謂邪從毛竅而入,藥進羌、防,以散太陽之邪,又為謂少陽、陽明二經,藥進柴、葛,以散少陽、陽明之邪。不知疫邪從口鼻而入,多在膜原,表散不惟疫邪不能解,反耗津液元氣,邪反乘虛入里,或傳厥陰,人事昏沉,而元氣敗壞,血液耗灼,未有不死者矣。余創立救陰解疫毒一方,初病即用,意謂先補正氣,正旺則五內堅固,邪無由而入;陰回則津液內生,邪不攻而自走,即仲景建中湯之意也。且內有甘草、黑豆、銀花、黃泥之屬,解熱毒之邪於扶正之中,又何患熱不退而病不痊耶?若其人本體素虛,救陰不效,則從用八味以救陽;其人本體脾虛,救陰不效,則從用補中、異功以救土,此又法之變也。

○厲氣之來,從鼻而入者,則伏於膜原;從口而入者,則干於胃腑。其間體實而受邪者,有之;體虛而受邪者,有之,本熱而假寒者,有之;本寒而假熱者,有之。非可盡投膏黃,純用芩、連而專以丹溪、河間為法者也。蓋時疫之初發,與傷寒似同而實異,時疫之傳,與傷寒似異而實同。當其邪在三陽也,惡寒壯熱,頭痛身痛,口渴引飲,嘔吐下利,脈大而數。達原飲乃驅邪離散直達巢穴之藥,白虎、承氣乃辛涼推盪清火逐邪之劑,惟壯實之體宜之。倘遇內虛之輩,白虎失其過寒,承氣失其過攻。至於邪陷三陰,髒氣受敵,見證神昏目定,撮空捻指,譫妄舌黑,脈沉細而數,種種惡證疊出,元氣由邪熱而虧,胃氣由邪熱而耗,髒氣由邪熱而傷。不知變計,徒拘攻下一法,虛虛之戒,可不慎歟?余兄廣期謂∶疫病乃熱毒為害,治以逐疫解毒為第一義。因立干一老人湯一方,除疫毒而退熱邪,正與喻氏所謂升逐、疏逐、決逐兼以解毒之意同,可稱治疫之聖藥也。(《會心錄》)

疫邪來路兩條,去路三條,治法五條盡矣。何為來路兩條?有在天者,此非其時而有其氣,邪從經絡而入,則為頭痛發熱、咳嗽發頤、大頭之類;有在人者,此互相傳染,邪從口鼻而入,則為憎寒壯熱、胸膈滿悶、口吐黃涎之類。所謂來路兩條者此也。何為出路三條?在天之疫,從經絡而入者,宜分寒熱,用辛溫、辛涼之藥以散邪,如香蘇散、普濟消毒飲,俾其邪仍從經絡而出也;在人之疫,從口鼻而入者,宜芳香之藥以解穢,如神術散、正氣散,俾其邪仍從口鼻而出也;至於經絡、口鼻所受之邪,傳入臟腑,漸至潮熱譫語、腹滿脹痛,是毒瓦斯歸內,疏通腸胃,始解其毒,法當下之,其大便行者,則清之,下後而餘熱不盡者,亦清之。所謂去路三條者此也。何為治法五條?曰發散,曰解穢,曰清,曰下,曰補,所謂治法五條者此也。(程鍾齡)

饑荒多疫,氣候失和,加以飲食失節,以身之虛,逢天之虛,則病作矣。萬曆壬午,久旱民飢,熱疫流行,初起寒熱拘攣,次變斑黃、狂躁,死者相繼。治用人參敗毒散先發其表,次用人參柴胡湯以和解。右脈大於左,自汗,胸腹不脹,無表里證見者,治用補中益氣湯,活者甚多。此中氣先因飢餒受虧,已屬內傷不足,若用正傷寒之法大汗、大下,豈不殺人?

○疫病當分天時寒暄、燥濕,病者虛實、安逸,因時制宜,不可拘泥。如天時久旱,燥令流行,民多熱疫,忌用燥劑,治宜解毒潤燥;天久淫雨,濕令流行,民多寒疫,忌用潤劑,治宜燥濕理脾。(《醫學六要》)

大飢之後,必有大疫。疫邪中人,從口鼻而入,舍於膜原。方書雖有寒疫、熱疫兩種,而熱疫恆多,最為真陰之賊。其見證也,始則頭眩目脹,或痛或不痛,腰腿酸軟,胸悶口渴,或但口乾而不渴,微惡寒,或有汗,或無汗;繼則不惡寒,而但熱無汗,午前熱微,午後熱熾。初治用達原飲一二劑,感輕者可愈,否則壯熱口乾、舌黑譫語等證漸見。時師見熱不退,頭疼腰酸無汗,則曰表未解也,三陽經表藥全施;見舌黑,譫語煩躁,則曰里證急也,白虎、承氣雜進。嗚呼!危矣。此證初起,用達原飲不解,即當出入於六味飲、甘露飲、疏肝益腎湯等方,大劑與之,少加柴胡為嚮導。(虛者,可用人參)奏效雖遲,穩當之至。其有壯盛之人,服前藥四、五日,仍不從內外解者,診其脈果沉數有力,則於三承氣湯中酌其宜而下之;下後胸仍不寬,用小陷胸湯和之。

若頻用表藥,則陰氣耗;早用下藥,則陰液亡,汗終不出,熱勢更甚。此時急進大劑養陰之品,尚可回生,否則未有不隕命者。大抵疫病初起之脈,不似傷風、傷寒之浮緊;內即大熱,脈象亦不大數;更有一種手足逆冷,類傷寒、傷風之初起者,斷不可妄進熱劑。《經》雲∶熱深厥亦深,熱微厥亦微。正謂此也。何以辨之?風寒手足冷,則必惡風寒,甚則戰慄,喜近火日,引衣被自覆;疫證手足雖冷,絕不畏涼,且不樂近衣被,試捫其前後心烙手可知矣。但用藥只宜甘寒以養陰退陽,勿投苦寒以傷胃氣。高鼓峰雲∶陰氣外溢則得汗,陰血下潤則便通,法不離乎三承氣,而穩當過之。余遵此以治熱病,無不應手,即接治他醫誤藥敗證,亦多有生者。

至於用藥之輕重,及有兼證變證等事,則在臨證時,看老、少、強、弱,宜攻、宜補,酌而用之。圓機之士,當不須余之多贅也。(郭恕先)

脈候

瘟病怫熱在中,脈多見於肌肉之分,而不甚浮;若熱郁少陰,則脈沉伏欲絕,非陰脈也,乃陽邪所閉耳。

○瘟病內外皆熱,其脈不洪不數,但指下沉伏小急,不可誤認虛寒而以溫藥治之,益其熱也。所以傷寒多從脈,瘟疫多從證。蓋傷寒邪從外入,循經傳也;瘟病邪從內熾,溢於經也。

○診瘟病,脈洪長滑數者輕;重則脈沉;甚則閉絕。此辨瘟病脈之要訣。(楊栗山)

選案

一人病瘟發熱,煩渴思飲冷水。醫者以為凡病須忌生冷,病者苦索弗予,遂至兩目火迸,咽喉焦燥,晝夜不寐,目中見鬼。乘隙匍匐竅取井水一盆,置之枕旁,飲一杯,頓覺清涼;二杯,鬼物潛消;三杯,咽喉聲出;四杯,筋骨舒暢;飲至六杯,不知盞落枕旁,竟爾熟睡,俄而大汗如雨,衣被濕透,脫然而愈。蓋因其人瘦而多火,始則加之以熱,經絡枯燥;繼而邪氣傳表,不能作正汗而解。今得冷凍飲料,表里和潤,所謂除弊便是興利矣。

○賣卜施幼聲,六月患疫,口燥舌干,咽喉腫痛,心腹脹滿,渴思冰水,小便赤澀。下證悉備,但通身如冰,指甲青黑,六脈如絲。醫者不究里證熱極,但引《全生集》以為陽證但手足厥逆,若冷過肘膝,便是陰證。今已通身冰冷,比之冷過肘膝更甚;且陶氏以脈分陰、陽二證,全在有力、無力,今脈微欲絕,比之無力更甚,此陰證而得陰脈之極。其諸陽證,竟置不問,欲投附子理中湯。予以脈證相參,此陽證之最者。蓋因熱極,氣道壅閉,乃至脈微欲絕,此脈厥也;陽郁則四肢厥逆,今陽亢已極,以致通身冰冷,此體厥也;六脈如無者,群龍無首之象,證亦危矣。囑其急投承氣。疑而不服,疊延三醫,皆言陰證,卜之從陰則吉。竟進理中湯,下咽如火,煩躁超時而歿。(吳又可)

胡日度頭面浮腫。醫謂脾虛,用六君子湯數劑,頭大如桶,膊大如斗。有知為大頭時證者,用九味羌活湯,口不能言,舌枯而縮,牙關閉緊,湯藥不入,自早至午,眼翻而厥,鼻氣如火。出入有聲。予用石膏四兩,元參一兩,花粉五錢,黃芩、麥冬、荊芥各三錢,甘草、茯苓、陳皮、神曲各一錢。煎成,牙抉不開,以匙挑灌鼻竅,滲入喉中,頃滲半甌,牙門露隙,從牙隙又灌半甌。煎二劑成,漸灌漸醒。至一鼓,忽舌吐出,眾驚取視,乃舌上所生之殼,中空外實;五鼓始知人事;三日後,腫處干縐,從頭褪下如面釜一具。此後耳、鼻、唇、頤、手、膊,次第大塊而下,一如 面之形。(程華仲)

泰和二年四月間,民多疫癘。初覺憎寒發熱,次傳頭面腫盛,目不能開,喘促,咽喉不利,舌干口燥。俗雲∶大頭天行,染之多死。東垣曰∶身半以上,天之氣也。邪熱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面而為腫盛。制方名普濟消毒飲,服之皆愈,人謂仙方。(《東垣十書》)

洪德敷女,於初冬發熱,頭痛,胸滿不食。服發散消導藥,至第六日,身痛腹疼,欲圊不得,口鼻上唇忽起黑色成片,光亮如漆,與玳瑁無異,醫駭辭去。石頑診之,喘汗脈促,神氣昏憒。雖證脈俱危,喜其黑色四圍紅暈鮮澤,許以可治。先與葛根芩連湯,加犀角、連翹、荊芥、防風、紫荊,以人中黃解其肌表毒邪;俟其黑色發透,乃以涼膈散加人中黃、紫荊皮、犀角,微下二次;又與犀角地黃湯加人中黃調理而安。此證書所不載,惟龐安常有「玳瑁瘟」之名,而治法未備,人罕能識。(《張氏醫通》)

附方

干一老人湯 料豆、金銀花、生甘草、鮮黃土。

新制救疫湯 料豆、綠豆、扁豆、赤小豆、生甘草、金銀花、玉竹、生首烏、當歸、丹皮、貝母、鮮黃土、生薑。

斑疹痧[編輯]

斑疹

有傷寒發斑,有時氣發斑,有陽毒發斑,有溫毒發斑,四證之中,溫毒為重。皆因熱邪在表,不當下而下之,乘虛入胃;或熱邪在里,不得疏泄,二者皆能發斑。(《三因方》)

時疫傳染多發斑。大抵汗後熱不淨,煩躁脈伏,便是發斑之候。斑證吐瀉者吉,謂毒瓦斯上下俱出也。(《醫學六要》)

或朵如錦紋者,為斑;隱隱見紅點者,為疹。蓋胃熱失下,沖入少陽,則助相火而成斑;沖入少陰,則助君火而成疹。

○凡斑疹欲出未出之際,宜服升麻葛根湯以透其毒,不可便服寒劑以攻其熱,又不可發汗、攻下虛其表里之氣。如內熱甚,加黃連、犀角、青黛、知母、石膏、芩、柏、元參之類;若斑勢稍退,潮熱譫語,不大便,可用大柴胡湯,或調胃承氣湯下之。(汪 庵)

斑證,輕如疹子,重如錦紋。致病之由,雖分數種,然總因邪毒不解而然。如當汗不汗,則表邪不解;當下不下,則里邪不解;當清不清,則火盛不解;當補不補,則無力不解;或下之太早,則邪陷不解;或陽證誤用溫補,則陽亢不解;或陰證誤用寒涼,則陰凝不解。凡邪毒不解,則直入陰分,郁而成熱,乃致液涸血枯,斑見肌表。

○成無己曰∶熱則傷血。熱不散則里實表虛,熱邪乘虛出於皮膚而為斑也。不可發汗,重令開泄,更增斑斕也。予則以為不然。蓋凡傷寒之邪,本自外而入,深入不解,則又自內而出,此其表里相乘,勢所必至,原非表虛證也。但使內外通達,則邪必由表而解矣。(《景岳全書》)

凡斑疹初見,須用紙捻照看胸、背、兩脅,點大而在皮膚之上者為斑;或雲頭隱隱,或瑣碎小粒者為疹。方書謂斑色紅者屬胃熱,紫者熱極,黑者胃爛。亦必看外證所合,方可斷之。然春夏之間,濕病俱發斑疹,須辨其色。如色淡肢清,口不甚渴,脈不洪數,非虛斑即陰斑也。或胸腹微見數點,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陰盛格陽於上也,當溫之。若斑色紫點小者,心包熱也;點大而紫者,胃中熱也;黑斑而光亮者,熱勝毒盛也。雖屬不治,若其人氣血充者,或有可救;黑而晦者必死;黑而隱隱,四旁赤色者,此火郁內伏,大用清涼透發,間有轉紅可救者。夫斑屬血,疹屬氣,斑疹皆是邪氣外露之象,發出神情清爽為外解里和,如斑疹出而神昏者,此正不勝邪而內陷,或胃津內涸之候也。

○斑由失表而致者,當求之汗;失下而致者,必取乎攻。火甚清之,毒甚化之。營氣虛者,助其虛而和之、托之。至於陰斑之說,甚少。痧者,疹之通稱,有頭粒而如粟狀;癮者,即疹之屬,腫而易癢。須知出要周勻,沒宜徐緩。致病不外乎太陰、陽明,故繆氏專以脾胃論,精且切也。治宜辛涼、甘寒、苦寒、咸寒、淡滲等法。(葉天士)

內傷發斑,形如蚊跡,多在手足,初起無頭痛、身熱等證,乃勞役過度,胃氣虛極,火游於外,或他證汗、下後,中氣虛乏,邪無所歸,散於肌表。治宜大建中湯,不可妄施涼藥。

○陰證發斑,點稀色淡,如蚊跡狀,不似陽斑之紅顯也。良由腎氣虛寒,陰盛於下,迫其無根之火浮游於上。若誤作熱證而用清涼,危殆立至。治宜八味湯,陰火收藏,而斑自退。(《明醫指掌》)

蚊跡類斑,謬誤認作斑治,殺人甚速。辨法先紅後黃者,蚊跡也;先淡後紅者,斑也;蚊跡多見於手足;斑多見於胸腹。(朱丹溪)

斑無頭粒,如蚊跡、蚤痕,重者如錦紋;疹有頭粒,或見或隱。斑發於陽明,疹發於太陰。疹之所由,乃肺為熱灼,故紅點見於皮毛,與濕疹白色而無紅點者不同。蓋疹,感病也,時行也,四時不正之氣與膈間素有之火合而灼肺也。或君火、相火之所致,或寒、暖、暑、濕之氣合而為病。其證寒熱嘔惡,目多眵痕,耳冷尻冷;其脈或沉而數,或伏而不起,發後始見洪數者是也。再論治法,斑為胃實,故見點便忌升提,急急清涼化毒。尤慮胃爛,爛則色變紫黑而危。疹為心包伏熱熏肺而出,故首尾但宜清涼解托,涼膈散去硝、黃是其主方,有表證加荊、防、前胡之屬。不用羌活者,因無太陽證也;兼骨節疼痛,始可加入。脈大汗多,兼陽明證,可加葛根;往來寒熱,兼少陽證,可加柴胡。暑令合益元散,寒令合香蘇飲。火旺清之,用黃連、石膏必兼甘、桔;末後滋陰,甘、桔仍不可去。更有要語,但有一毫胸次未寬,便為疹毒未透;首尾無汗,鬚髮一身水泡,膈熱方清;虛者忌 、術,可加人參。

治疹之法如此,治斑之法,諸書詳盡,不必多贅。(王協中)

斑為三焦無根之火,疹屬心脾濕熱之火,其上侵於肺則一也。

○赤疹因熱氣乘之,稍涼則消;白疹因寒氣折之,稍暖則消。似白似赤,微黃隱於肌肉之間,四肢重着,此脾經風熱挾濕也,多因沐後感風與汗出解衣而得。(《醫學入門》)

疹有頭粒,或如粟米,或如蚊跡,或隨出隨沒,或沒而又出。又有紅點隱密於皮膚不透出者,為癮疹;顆粒顯透於皮膚者,為沙疹。證各不同,而初起必兼鼻塞流涕,聲重咳嗽,頭疼胸悶,發熱自汗;更有風邪壅肺,氣急鼻扇,咳不能臥。先用潤肺利邪之劑。後變潮熱而頭不疼,胸膈已快,惟咳嗽氣急如故,此因本氣素虛。

肺邪雖解,陰虛火旺,脈數大者,宜滋陰清肺,不可誤投參、 酸斂。(《證治匯補》)

丹痧

丹痧一證,方書未有詳言,余究心是證之所由來,不外乎風、寒、溫、熱、時厲之氣而已。故解表清熱,各有所宜,治之得當,愈不移時,治失其宜,禍生反掌,無非宜散宜清之兩途。其證初起,凜凜惡寒,身熱不甚,並有壯熱仍兼憎寒者,斯時雖咽痛煩渴,先須解表透達,即或宜兼清散,總以散字為重。所謂火郁發之也。苟漫用寒涼,則外邪益閉,內火益焰,咽痛愈劇,潰腐日甚矣。不明是理,反雲如此涼藥,尚且火勢勃然,不察失散之誤,猶謂寒之未及,愈涼愈遏,以致內陷而斃者有之。或雲∶是證專宜表散。所見亦偏,蓋初起寒熱之時,散為先務,俾汗暢而丹痧透發,若無惡寒等證,則外閉之風寒已解,內蘊之邪火方張,寒涼泄熱,是所宜投,熱盡而病自愈矣。若仍執辛散之方,則火得風而愈熾,腫勢反增,腐亦滋蔓,必至滴水下咽,痛如刀割。間有議用清涼者,乃以郁遏誹之∶炎熱燎原,殺人最暴,此偏於散之為害也。彼言散之宜,此言散之禍;彼言寒之禍,此言寒之宜。要於先後次第之間,隨機權變,斯各中其竅耳。再按∶此證愈後,每有四肢酸痛難以屈伸之狀,蓋由火爍陰傷而絡失所養,法宜滋陰,勿同痹證施治。(《吳醫匯講》)

白 ?

白 一證,考古方書無專條論及,間有斑疹門中發明一二,究未能盡其底蘊。今溫熱證中,每多發出如粞如粟,色白形尖者,謂之白 。有初病即見者;有見而即愈者;有見而危殆者,有病經日久,斑疹已見,補瀉已施之後,仍然發此而愈者。世俗泛稱時氣,殊不知致病之由既異,治療之法不同,不可不與斑、疹詳辨而審處之也。蓋傷寒傳經熱病,汗出不徹,邪熱轉屬陽明,或由經入腑,受熱蒸灼,營傷血熱不散,而里實表虛,熱氣乘虛出於膚腠,稀如蚊跡,稠如錦紋者,為斑;時行風熱之氣,侵入肺虛血熱之體,失於清透,傷及手太陰血分,乘虛出於皮膚,如沙如粟而色紅瑣碎者,為疹。或歲當火運,復感時厲之毒,即咽痛而成丹痧及爛喉痧之類,為最劇者也。至於白 一證,則溫暑病中兼濕為多。蓋伏氣之發,本從內出,然必因外感,及人身素蘊之濕,與外觸之邪互相蒸發,上甚為熱。初病治法,設不用清透、滲解,則肺為熱傷,氣從中餒,不能振邪外解,熱漸陷於營分;轉投清營、滋化,熱勢稍緩,而肺氣亦得藉以自復,所留之濕,仍從上焦氣分尋隙而出,於是發為白。以肺主氣,故多發於肩背、胸臆。白為肺之色,光潤為濕之餘氣,至此而邪始盡泄也。若其人根本已虛,無氣蒸達,多有延為衰脫者。故此證以元氣未漓,色潤晶瑩有神者,為吉;枯白乏澤,空殼稀散者,為氣竭而凶。總以形色之枯潤,卜其氣液之竭否。大抵此證在春末夏初暑濕之令為甚,秋冬則間有之。要不出乎手經受病,仍從手經發泄,不比足經之邪可從下解也。夫肺為主氣之髒,氣旺則邪從外解,上泄而病癒;氣衰則邪正並竭,雖發必朽白無神而難治。觀《內經》暑與濕同推,仲聖痙、濕、 合論,益知溫暑證中多夾濕邪,更無疑矣。

○再有一種白 小粒,如水晶色者,此濕熱傷肺,邪雖出而氣液枯也,必得甘藥補之。或未至久延,傷及氣液,及濕郁衛分,汗出不徹之故,當理氣分之邪。若白如枯骨者,多凶,為氣液竭也。(《吳醫匯講》)

脈候

凡斑既出,須得脈洪數有力,身溫足暖者可治;若脈小足冷,元氣虛弱者難治。(周禹載)

選案

一人內寒外熱,六脈沉細,肩背、胸脅斑出數點,隨出隨隱,語言狂亂。乃陽為陰逼,上入於肺,傳之皮毛,故肌表雖熱,以手按之,須臾冷透如冰。與姜附等藥數劑,大汗而愈。(許叔微)

一人脈虛自汗,誤與真武湯,遂至神昏脈伏,肌熱灼指。此營熱致斑,非陽病陰脈可比。先與白虎加入參湯化其斑,復以桃仁承氣下之而愈。(呂滄州)

胡虎臣元氣素虛,時常感冒,予與補中益氣湯即愈。一日,發斑遍身,兼見焦黑。醫謂陽證誤溫不救。

予曰∶非也,此胃氣虛極,一身之火遊行於外。與人參五錢,黃 、麥冬各二錢,五味、花粉、丹皮、木通、元參、貝母、荊芥各七分,服之而愈。(程華仲)

卷六·雜證匯參[編輯]

中風[編輯]

經義

風中五臟六腑之俞,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

○三陽三陰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偏枯、痿厥,肥貴人,高粱之疾也。

○內奪而厥,則為喑痱。

○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堅急,皆鬲偏枯。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其從者,喑,三歲起。

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

○急虛身中卒至,五臟絕閉,脈道不通,氣不往來,譬於墮溺,不可為期。(《素問》)

邪之中於人也,無有常。中於陰,則溜於腑;中於陽,則溜於經。

○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其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

○中於陰者,常從臂 始,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其陰。

○虛邪客於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其邪氣淺者,脈偏痛。

○痱之為病,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

○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變,志不亂,病在分腠之間。巨針取之,益其不足,損其有餘,乃可復也。(《靈樞》)

哲言

夫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但臂不遂者,此為痹。脈微而數,中風使然。

○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寒虛相搏,邪在皮膚。浮者血虛。絡脈空虛,賊邪不瀉,或左或右,邪氣反緩,正氣即急,正氣引邪,僻不遂。邪在於絡,肌膚不仁;邪在於經,即重不勝;邪入於腑,即不識人;邪入於髒,舌即難言,口吐涎。

○侯氏黑散,治大風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金匱》)

《內經》曰∶風者,百病之長也,至其變化,乃為他病。故有偏風、腦風、目風、漏風、首風、腸風、泄風,又有肺風、心風、肝風、脾風、腎風、胃風、勞風等證。(《醫學正傳》)

風中於人,曰卒中,曰暴仆,曰暴喑,曰蒙昧,曰口眼 僻,曰手足癱瘓,曰不省人事,曰言語謇澀,曰痰涎壅盛。(《古今醫鑒》)

卒然仆倒者,《經》稱為擊仆,世稱為卒中,乃國中之證也。口眼 斜,半身不遂,《經》稱為偏枯,世稱為癱瘓及 腿風,乃中倒後之證也。舌強不言,唇吻不收,《經》稱為痱病,世稱為風懿,亦中倒後之證也。(《得效方》)

《寶鑑》雲∶凡人初覺大指、次指麻木不仁,或不用者,三年內有中風之疾。宜先服愈風湯、天麻丸,此治未病之法也。薛己雲∶預防之理,當養氣血、節飲食、戒七情、遠幃幕可也。若服前方,以為預防,適所以招風取中也。(《證治準繩》)

自古論中風者,悉主於外感,而劉、李諸子,則主於內傷。今詳此病,蓋因先傷於內,而後感於外,相兼成病者也。但有標本輕重不同耳。百病皆有因有證,因則為本,證則為標。古論中風者,言其證也;諸子論中風者,言其因也。豈可以一證歧而為二哉?故古人所論外感風邪者,未必不由本體虛弱,營衛失調之所致;諸子所論火盛、氣虛、濕痰者,未必絕無風邪外侵之所作。若無風邪外侵,則因火、因氣、因濕,各為他證,豈有暴仆、暴喑、口服 斜、手足不遂、昏不識人之候乎?治法,外感重者,宜先祛外邪,而後補正氣;內傷重者,宜先補正氣,而後祛外邪。或以風藥為君,而補藥為佐使;或以補藥為君,而風藥為佐使。全在活法,量標本輕重而治之。(《赤水玄珠》)

風為陽邪,人身衛外之陽不固,陽邪乘陽,尤為易入。即如偏枯不仁,要皆陽氣虛餒,不能充灌所致。又如中風卒倒,其陽虛更審。設非陽虛,其人必輕矯便捷,何得卒倒耶?仲景之謂脈微而數,微者,指陽之微也;數者,指風之熾也。所出諸脈、諸證,字字皆本陽虛為言。然非仲景之言,乃《內經》之言也。《內經》謂∶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可見風性善走,空竅陽虛,則風居空竅,漸入腑臟,此惟離照當空,群邪始得畢散。若胸中之陽不治,風必不出矣。扁鵲謂虢太子屍厥之病曰∶上有絕陽之絡,下有破陰之紐。見五絡之絡於頭者,皆為陽絡,而邪阻絕於上,其陽之根於陰,陰陽相紐之處,而正復破散於下,故為是病。古人立言之精若此。仲景以後,醫脈斬焉中斷,後賢之特起者,如河間則主火為訓,是火召風入,火為本,風為標矣;東垣則主氣為訓,是氣召風入,氣為本,風為標矣;丹溪則主痰為訓,是痰召風入,痰為本,風為標矣。然一人之身,每多兼三者而有之,曷不曰陽虛邪害空竅為本,而風從外入者,必挾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氣、或痰而為標耶?仲景所重在驅風之中,兼填空竅,為第一義也。空竅一實,庶風出而不復入,其病瘳矣。古方有候氏黑散深得此意,仲景取為主方,後人目睹其方,心炫其指,詎知仲景所為心折者,原有所本,乃遵《內經》久塞其空是良工之語耶?

○中絡,邪止入衛,猶在經脈之外,故但肌膚不仁;中經,則邪入於營脈之中,骨肉皆失所養,故軀殼為之重着,然猶在軀殼之間;至入腑入髒,則離軀殼而內入,邪中深矣。腑邪必歸於胃者,胃為六腑之總司也。風入胃中,胃熱必盛,蒸其津液,結為痰涎,壅塞隧道,堵其神氣出入之竅,故不識人。諸髒受邪至盛,必迸入於心,而亂其神明,神明無主,則舌縱難言,廉泉開而流涎沫也。

○風邪從外入者,必軀之使從外出。然挾虛者,非補虛則風不出;挾火者,非清熱則風不出;挾氣者,非開郁則風不出;挾濕者,非導濕則風不出;挾痰者,非豁痰則風不出。河間、東垣、丹溪各舉一端,以互明其治,後學不知變通,但宗一家為主治,倘一病兼此五者,成方果安在哉?況不治其所有,反治其所無,豈不傷人乎?

○治中風,一如治傷寒,不但邪在三陽,引入三陰,為犯大禁,即邪在太陽,引入陽明、少陽,亦為犯禁也。故風國中絡,即不可引之入經;中經,即不可引之入腑;中腑,即不可引之入髒。引邪深入,釀患無窮。(喻嘉言)

人有卒暴僵仆,或偏枯,或四肢不舉,或不知人,或死,或則不死者,世以中風呼之,方書以中風治之。

余考之《內經》,則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寒中,或為熱中,或為癘風,或為偏枯,或為風癇。其卒暴僵仆、不知人、四肢不舉者,並無所論。及觀《千金方》,則引岐伯曰∶中風大法有四∶一曰偏枯,二曰風痱,三曰風懿,四曰風痹。《金匱》中風篇云云。由是觀之,知卒暴僵仆、不知人、偏枯、四肢不舉等證,固為因風而致者矣,故用大、小續命諸湯散治之。及河間、東垣、丹溪出,所論始與昔人異矣。河間主乎火,東垣主乎氣,丹溪主乎濕,反以風為虛象。以予觀之,昔人三子之論,皆不可偏廢,但三子以相類中風之病,視為真中風而立論,故使後人狐疑耳。殊不知因於風者,真中風也;因於火、氣、濕者,類中風也。望、聞、問、切之間,辨之為風,則從昔人以治之;辨之為火、氣、濕,則從三子以治之。如此庶乎析理明而用法當矣。(《趙氏醫貫》)

中風有三∶中腑、中髒、中血脈也。中腑者,中在表也。外有六經之形證,治與傷寒同。中髒者,中在里也。其證眩仆昏迷,痰如曳鋸,治分閉、脫二證。閉證,切牙握手,治當疏通;脫證,手撒脾絕,眼合肝絕,口張心絕,聲如鼾肺絕,遺尿腎絕,治當溫補。間有寒痰壅塞,介乎閉、脫之間,不便驟補者,用半夏、橘紅濃煎,以薑汁對沖,灌之即蘇,然後按證調之。中血脈者,中在經絡之中,口眼 斜,半身不遂,方書雖有左右之分,然總皆血氣之虛,計惟補益,不必泥也。(程鍾齡)

《機要》雲∶中腑宜汗,中髒宜下。此腑、髒二字,實是指經、腑言。腑無汗法,入髒亦豈有下法?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滿。此髒宜補腑宜通之要旨也。考長沙三百九十七法,邪歸中土,乃可議下。其少陰急下三條,指轉入陽明腑者言,仍是土郁奪之之義。如已髒真失守,而復瀉之,是虛虛也。古於汗、下之法,禁例綦嚴,豈宜如是之倒行逆施乎?觀其論中腑曰脈浮惡風寒,則明是中經;論中髒曰大便秘結,則明是中腑。辨明正誤,庶於立言之旨有合雲。(《吳醫匯講》)

風邪中人,本皆表證,考之《內經》所載諸風,皆指外邪為言,並無神魂昏憒、直視僵仆、口眼 斜、牙緊言謇、失音煩亂、搖頭吐沫、痰涎壅盛、半身不遂、癱瘓拘攣、抽搐遺尿等說。可見此等證候,原非外感風邪,總由內傷血氣也。夫風自外入者,必有表證,方可治以疏散。而今之所謂中風者,但見卒倒昏迷,無論有無表邪,有無寒熱,及有無筋骨疼痛等證,便皆謂之中風,誤亦甚矣。雖《熱病篇》有偏枯一證,曰∶身偏不用而痛。此以痛痹為言,非今之所謂中風也。《陰陽別論》曰∶三陰三陽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此以經病為言,亦非所謂風也。繼自越人、仲景,亦皆以外感言風,初未嘗以非風言風也。迨至華元化所言五臟之風,稍與《內經》不同,始有吐沫、身直、口噤、筋急、舌強不能言、手足不遂等說。然猶不甚相遠。再自隋唐以來,巢氏《病源》,孫氏《千金》,以至宋元諸家,所列風證日多日詳,是風非風,始混亂莫辨,而愈失其真矣。

○風,有真風、類風,不可不辨。凡風寒之中於外者,乃為風邪,如《九宮八風篇》之風占病候,《歲露論》之虛風實風,《金匱真言論》之四時風證,《風論》之臟腑中風,《玉機真髒論》之風痹、風癉,《痹論》、《賊風篇》之風邪為痹,《瘧論》、《歲露論》之瘧生於風,《評熱病論》之風厥、勞風,《骨空論》之大風,《熱病篇》之風痙,《病能論》之酒風,是皆外感風邪之病也。其有不由外感,而亦名為風者,如病機所云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風掉眩,皆屬於肝之類,是皆屬風而實非外中之風也。夫既無所中,何謂之屬?此以五運之氣,各有所主,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諸寒收引,皆屬於腎。是皆以所屬為言,而風之屬於肝者,即此謂也。蓋肝藏血,其主風,肝病則血病而筋失所養,筋病則掉眩強直之類無所不至。夫中風者,真風也;屬風者,木邪也。真風者,外感之表證;屬風者,內傷之里證,即厥逆內奪之屬也。後世不能明辨,遂致方論混傳,表里誤治,千古之弊,莫此為甚。

○歷代相傳治中風之方,皆以續命等湯為主,考其所自,則始於《金匱要略》附方中,然必宋時校正所增,而非仲景本方也。隋唐以來,孫氏《千金》乃有小續命、大續命、西川續命、排風等湯,後世宗之。夫續命湯以麻黃為君,姜、桂並用,本發散外邪之佳方也;至小續命等湯,則復加黃芩以兼桂、附,雖曰相制,而水火冰炭,道本不同。其他無論,獨怪乎河間、東垣、丹溪三子者,既於中風門皆言此病非風矣,而何於本門皆首列小續命湯,而附以加減之法?何前後之言不相應耶?

○非風一證,實時人所謂中風也。此證多見卒倒昏憒,本皆內傷積損而然,原非外感所致,而古今相傳,咸以中風名之,其誤甚矣。余欲易去中風二字,擬名類風,又擬名屬風,然類風、屬風仍與風字相近,故竟以非風名之,庶乎使人易曉。

○今人之所謂中風者,則以《內經》之厥逆悉指為風,延誤至今,未有辨者。雖丹溪雲今世所謂風病,大率與痿證混治。此說固亦有之,然何不雲誤以厥逆為風也?惟徐東皋雲痙厥類風,言若近之,殊亦未善。使果風、厥相類,則臨是證曰風可也,曰厥亦可也,疑似未決,將從風乎?從厥乎?不知《經》言風自風,厥自厥,風之與厥,一表一里,豈得相類?後人不察《經》義,悉以厥為風而從風治,以風藥而散厥證,所散者非元氣乎?因致真氣愈傷,真陰愈耗,是速其死矣。若知厥非外感,與風無涉,此名之不可不正,而證之不可不辨也。凡非風等證,其為強直掉眩者,皆肝邪風木之化也;其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者,皆胃敗脾虛之候也。然雖曰東方之實,又豈果肝氣之有餘耶?正以肝邪之見,本由脾腎之虛。使脾胃不虛,則肝木雖強,必無乘脾之患;使腎水不虛,則肝木得養,又何強直之虞?所謂胃氣者,即二十五陽也,非獨指陽明為言也;所謂腎水者,即五臟六腑之精也,非獨指少陰為言也。然則真陽敗者,真髒見;真陰敗者,亦真髒見。所謂真髒者,即肝邪也,即無胃氣也。此即非風、類風病之大本也。

○河間曰∶此非肝木之風,亦非外中於風。東垣亦曰∶此非外來之邪,乃本氣自病。

夫既皆曰非風,而又皆曰中腑、中髒,不知所中者為何物,則分明又指為風矣。夫曰將息失宜,又曰氣衰所致,本皆言其虛也,而治法皆用汗下,則分明又作實邪矣。名目混亂,涇渭不分,曰是曰非,含糊可否,致後學茫然不得其要,反滋千古疑竇,深可慨也!

○凡非風卒倒等證,無非氣脫而然。何也?蓋人之死生,全由乎氣,氣聚則生,氣散則死。凡病此者,多以素不知慎,或七情內傷,或酒色過度,先傷五臟之真陰。此致病之本也。

再或內外勞傷,復有所觸,以損一時之元氣;或以年力衰邁,氣血將離,則積損為頹。此發病之因也。蓋其陰虧於前,而陽損於後,陰陷於下,而陽乏於上,以致陰陽相失,精氣不交,所以忽而昏憒,卒然仆倒。此非陽氣暴脫之候乎?故其為病,或為汗出者,營衛之氣脫也;或為遺尿者,命門之氣脫也;或口開不合者,陽明經氣之脫也;或口角流涎者,太陰髒氣之脫也;或四肢癱軟者,肝脾之氣敗也;或昏倦無知,言語不出者,神敗於心,精敗於腎也。凡此皆沖任氣脫,形神俱敗而然。故必於中年之後,乃有此證。何今人見此,無不指為風痰,而治從消散?不知風痰實邪為病,何遽暴絕若此?且既暴絕如此,尚堪幾多消散?人猶不悟,良可哀也!

凡治此證,若無痰氣阻塞,必須大劑參、附峻補元氣,以先其急;隨用地黃、當歸、枸杞之類,填補真陰,以培其本。蓋精即氣之根,《經》曰精化為氣,舍是他求,無實濟矣。(張景岳)

竊怪中風一證,古法相傳,皆謂六淫之邪,外風之襲,藥投三化、續命、愈風等湯。後人守定此法,豈料指鹿為馬?何醫學之不明而愚昧如是耶?即有識之士,以類風辨之,以真風目之。然類風者,猶有似於風,真風者,則實指為風,不能舍六淫之外,而又有所謂風也。今中風之證,其果六淫之風乎哉?又謂中風,須分閉、脫兩種,閉則有六經之證,脫則有五絕之險。夫脫為五絕之險是矣,而閉兼六經之證,亦不外仲景《傷寒》之所謂中風,脈浮緩,自汗出,而發熱也。今中風之證,其果仲景之所謂中風乎哉?蓋外風為陽邪,其中人也,必先皮毛而入,決不比陰邪不從陽經而直中三陰之速。設中屬外風,則當入《傷寒》一門,何必於傷寒之外而又立中風之條?風邪最輕,從無直中傷人之患,何中風疾發有頃刻垂絕之危?仲景《傷寒》,於中風證脈言之極詳,何未聞將中病同發明於傷寒中風之內?以此辨之,則向之所謂風為真風,謂證兼六經者,其何說之辭。

況《經》謂虛邪偏客身半,未嘗雲實;營衛衰則真氣去,明是雲虛;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從根本而驗生死。又何嘗言及外風與六經之形證耶?明張景岳直辟前人之誤,斷以非風之名,可謂發千古之未發。

奈病家卒不知信,醫家卒不知從,旁人卒不知解,有令人讀是書而不禁三嘆者矣。風自內生,屬東方之木氣,氣動便是火,火動便是風。分而言之,有三者之名,合而言之,則有一無二之別。且風亦不過氣之逆、火之熾耳,並非氣之外別有火,火之外別有風也。第此火發於腎,虛多而實少;此風根於氣,陰虧而陽弱。是以中證之發,大約精血內虧,元氣內敗者,為此證之旨。虧在陰,則虛火無制;虧在陽,則真氣無根。若證之輕者,乃一半精氣未敗,尚可挽回於萬一,蘇後必半身不遂,《經》謂偏枯者此也。口眼 斜者,筋無血養也;舌喑不能言者,脾腎元虧,不能上達舌本也;口流涎沫者,脾虧不能攝津,腎虧不能藏液也;口噤不開者,陽明之筋虛,火灼而勁急,真氣寒而拘攣也。治法∶五絕證見,用參附湯、參術湯、大補丸煎之類,以救垂絕;偏中證見,用地黃飲子、八味、生脈湯之類,以扶餘生。脾腎大虧,用六君子湯、四君子湯、歸脾湯之類,以回中焦之谷氣;肝血大虧,用人參養榮湯、歸芍地黃湯之類,以生肝木之汁。倘內有燥熱,風火相煽,亦令人暴厥。蓋火之有餘,水之不足;陽之有餘,陰之不足。中年之後,始有是證;三旬以前,從無是患;形體豐肥,每遭此禍;質弱清 ,僅見此厄。不亦精血虧、真氣衰之明驗乎。(《會心錄》)

類中風者,乃真陰不守,水衰火盛,風從火出,離其故宮,飛揚飄越,卒然仆倒,其人兩腎腰胯及臍下必冰冷如鐵。蓋別病必他髒先病,窮到腎經,惟中風竟是腎經與命門無形之水火自病。當其發病之際,必有一股虛氣,從兩腎中間上夾脊,穿崑崙,過泥丸,直到命門。命門為三陰三陽聚處,此氣一衝,三陰三陽之氣突然而散,遂外不省人事,而在五內腑之氣亦隨之而去,手撒、眼合、遺尿、聲 、口開等證,相隨而來矣。

○每驗小兒驚證、產後痙證、類中風證,悉屬火燥生風。風從內出,非自外來,所謂風淫末疾也。醫家不知風從火出,雜用羌、防、辛、芷,劫風燥血,則火得風而轉烈,陰被燥而必亡。(《己任編》)

中風之風,乃內虛暗風,系陰陽兩虛,五臟本氣自病,為內奪暴厥也。與外來風邪迥別。急者,參、 、術、附固本為先;緩者,順氣化痰以治其標,補陽養陰以固其本。陰虛甚者偏於陰,陽虛甚者偏於陽,陰陽兩虛甚者,氣血峻補。雖外有風候之假象,不治自愈。

○中髒陰寒之證,藥宜純陽,忌用陰藥。蓋略兼陰藥,則陽藥便難見效,甚有益令陽亡。試思無陰則陽無以化,當此根據希之陽,能經陰藥之化乎?所以參、術、 、附等湯,不入地黃、當歸者此耳。

○有少壯中風不治者,男子乃色慾過多,下元水虧,不能制火;女人乃產後、經後,去血過多,不能配氣,適因忿怒動火,氣無所附,故隨火而發越矣。陰也,血也,豈不為陽氣之根本乎?《經》曰∶腎氣內奪,則舌喑足廢。

大概以氣藥治風猶可,以風藥治氣則不可;以血藥治風、以氣藥治痰均可,以風藥治血、以痰藥治氣均不可也。(《馮氏錦囊》)

風為百病之長,證有真中、類中、中經絡、血脈、臟腑之分;治有攻風、劫痰、養血、潤燥、補氣、培元之法。蓋真中之病,南少北多。其類中之證,河間立論∶因煩勞則五志過極,動火而卒中。東垣立論∶因元氣不足,則邪湊之。丹溪雲∶東南氣溫多濕,由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三者皆辯明類中之由也。類者偽也,近代不分真偽,每用祛風豁痰,虛證實治,不啻枘鑿之殊矣。今葉氏發明內風,乃身中陽氣之變動。肝為風木之髒,因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木少滋榮,故肝陽偏亢,內風時起。治以滋液熄風,濡養營絡,補陰潛陽,如虎潛、固本、復脈之類。若陰陽並損,無陰則陽無以化,故以溫柔濡潤之通補,如地黃飲子、還少丹之類。

更有風木過動,中土受戕,不能御其所勝,如不寐不食,衛疏汗泄,飲食變痰,治以六君、玉屏風、茯苓飲、酸棗仁湯之類。或風陽上僭,痰火阻竅,神識不清,則有至寶丹芳香宣竅,或辛涼清上痰火。至於審證,有體縱不收,耳聾目瞀,口開眼合,撒手遺尿,失音鼾睡,此本實先撥,陰陽樞紐不交,與暴脫無異,並非外中之風,乃純虛證也。故急用大劑參附以回陽,恐純剛難受,必佐陰藥,以挽回萬一。若肢體拘攣,半身不遂,口眼斜,舌強言謇,二便不爽,此本體先虛,風陽夾痰火壅塞,以致營衛脈絡失和。急則先用開關,繼則益氣養血,佐以消痰清火,宣通經隧,氣充血盈,脈絡通利,則病可愈。(《臨證指南》)

風自火出,故熱則風生。試觀天道,每遇伊芳郁之極,則發大風,必然之理。故中風之證,多生於內熱。若血涼水足,風自何生?風不必皆由外感,常從內生,不可不知。(《折肱漫錄》)

中風大綱有三∶曰氣衰,曰火暴,曰痰逆。河間之地黃飲子,為下虛上盛,陰火暴逆而設;東垣之三生飲,為脾肺氣衰,痰積於中而設;丹溪之星香、二陳,為形盛氣阻,痰盛於外而設。總皆陽虛邪害空竅所致。

肥人多中風者,以其氣盛於外而歉於內也。肺為氣出入之道,人胖氣必急,急則肺氣盛,肺金克肝木,膽為肝之腑,故痰涎壅盛,治法先須理氣。

○治風之法,初當順氣,久當活血。若不順氣遽用烏、附,若不活血遽用羌、防,未見其能治也。然順氣則可,破氣、瀉氣則不可。(戴復庵)

中風,大便必然結燥,蓋由痰熱鬱結於中。宜服潤腸丸,使大便常潤,則風亦易愈。此釜底抽薪之法,屢試驗者。(汪雙泉)

中風自汗,小便不利,不可利之。既已自汗,則津液外亡,小便自少。若複利之,使營衛枯竭,無以制火,則煩熱愈甚。當俟熱退汗止,小便自行。

○中風多食,其因有二∶一由肝木盛,木盛則克脾土,脾受敵,故求助於食,當瀉肝安脾;一因脾氣盛,脾盛則克腎水,水虧不能制火,故食多,宜安土滋水。(張潔古)

中風多養,《經》曰∶諸養為虛,血不榮於肌腠故也。當服滋補藥以養陰血,血和肌潤,癢自不作。(薛立齋)

中風之證,成於跌後者居多。

○凡中風,不可有呵欠之證,有之多死。(《見聞錄》)

凡治外中於風,不辨內挾何邪,誤執一家方書,冀圖弋獲,其失必多,醫之過也。

○凡風國中經絡,不行外散,反從內奪,引邪深入者,醫之過也。

○凡治中風,四肢不舉,不辨虛實,妄行補瀉者,醫之過也。(《醫門法律》)

半身不遂[編輯]

痱,廢也,即偏枯之邪氣深者也。痱與偏枯是二疾∶偏枯,身偏痛,言不變,志不亂,邪在分腠之間,即中腑也;痱病,身無痛,手足不遂,言喑志亂,邪入於里,即中髒也。(《醫學綱目》)

偏枯,與痿異。偏枯者,手足脈道為邪氣阻塞而然;痿則陽明虛,宗筋縱,帶脈不引而然。痱有言變、志亂之證,痿則無之。蓋痱發於擊仆之暴,痿發於怠惰之漸,是兩證也。(婁全善)

《內經》言偏枯者不一,曰汗出偏沮;曰陽盛陰不足;曰胃脈內外大小不一;曰心脈小堅急;曰腎水虛。

《靈樞》敘偏枯於《熱病篇》中,皆不言風,皆不言其本於何邪,豈非以七情、饑飽、房室,凡能虛其髒氣,致營衛經脈痹而不通者,皆可以言邪耶?

○四肢不舉,有虛有實。陽明虛,則宗筋失潤,不能束骨而利機關;陽明實,則腠理緻密,加以風邪內淫,正氣自不周流也。(喻嘉言)

朱丹溪曰∶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屬死血與無血,在右屬痰與氣虛。其說似乎近理,而不知其有不然也。夫人身氣血,本不相離,焉有以左為血病右為痰氣耶?蓋丹溪之意,以為肝屬木而位左,肺屬金而位右,肺主氣也;脾屬土而寄位西南,故亦在右而脾主濕與痰也。然此以五行方位之序言其理耳,豈曰西無木,東無金乎?且各經皆有左右,五臟皆有血氣,即如胃之大絡,乃出於左乳之下,則脾胃之氣亦出於左,又豈左非脾,右非肝,左必血病,右必痰氣乎?(張景岳)

按∶半身不遂,與四肢不舉大有分別。四肢不舉者,有虛有實;半身不遂,悉作實邪。夫一人之身,豈有半邊虛而半邊不虛者乎?此證當與口眼 斜同看,非外感六淫之邪,即內傷痰火死血。(《證因脈治》)

人之四肢,如木之枝幹也;人之氣血榮養,如木之漿水灌溉也。人有半身不遂而遷延不死者,如木之根本未壞,而一邊之枝幹先萎耳;人有形容肥壯,忽然倒仆即斃者,如木之根本已絕,枝葉雖榮,猶枯楊生華,遇風摧折矣。(《趙氏醫貫》)

卒仆、偏枯之證,雖有多因,未有不因真氣不周而病者,故黃 為必用之君藥,防風為必用之臣藥。黃 ,助真氣者也;防風,載黃 ,助真氣以周於身者也,亦有治風之功焉。(戴復庵)

凡偏枯半身不遂之證,雖屬痰滯經絡,然其原大抵本於氣虛。蓋氣不營運,故痰因之而滯也。治宜重用參、大補為主,以行痰藥佐之,久服自效。常見此證服參、 多者,遲以歲月,必然復舊,否則終身不痊。(汪雙泉)

口眼 斜[編輯]

口目 斜者,多屬胃土,然有筋、脈之分焉。《經》雲∶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則口目為僻 急,不能卒視,此胃土之筋為 斜也。又雲∶胃足陽明之脈,挾口環唇,所生病者,口 唇斜,此胃土之脈為 斜也。(《證治準繩》)

口眼 斜,有筋病,有脈病,且形骸之病,有拘處必有緩處,有緩處必有拘處,要見病在緩處與拘處,明白不得混也。而筋病在拘處,脈病在緩處,筋病則左以左治,右以右治;脈病則左以右治,右以左治,失之則千里矣。大都脈病之 斜,人皆知之,筋病之 斜,識者鮮矣。(盧不遠)

七竅,惟口目 斜,而耳鼻獨無此病者,何也?蓋動則風生,靜則風息,天地之常理也。考之易象,有足相符者,震巽主動,坤艮主靜,動者皆屬木,靜者皆屬土。觀卦者,視之理也。視者,目之用也。目之上綱則眨,下綱則不眨,故觀卦上巽而下坤。頤卦者,養之理也。養者,口之用也。口之下頷則嚼,上頷則不嚼,故頤卦上艮而下震。口目常動,故風生焉;耳鼻常靜,故風息焉。當思目雖斜,而目之眶 未嘗斜;口雖 ,而口之輔車未嘗 ,此經之受病,非竅之受病明矣。(《儒門事親》)

肝木主風,脾濕為痰,風與痰之中人,原不分於左右,但過損精血,左半先虧,而右半飲食所生之痰,與皮毛所入之風,以漸積於空虛之府,而驟發始覺耳。風脈勁疾,痰脈軟滑。惟勁疾,故病則大筋短縮,即舌筋亦短而謇於言;小筋弛長,故從左而 於右,從左 右,即可知左畔之小筋弛而不張也。若左之筋張,則左 矣。凡治一偏之病,法宜從陰引陽,從陽引陰,從左引右,從右引左。蓋觀樹木之偏枯者,將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者使其榮茂,而因以條暢其枯者乎?(喻嘉言)

口噤[編輯]

口噤者,足陽明之病也,頰車穴主之。蓋陽明經絡,挾口環唇,循頰車。而諸陽筋脈,皆上於頭,三陽之筋,並絡頷頰,夾於口。風寒乘虛而客其經,則筋攣急,牙關緊,因而口噤;又有風熱太甚,風喜傷肝,熱能燥物,是以筋燥勁迫,因而口噤。此皆實邪為病,中風門之閉證也。若在脫證,即諸陽之氣脫去,形骸管束無主,故口開舌縱不收矣(《馮氏錦囊》)

不語[編輯]

喑者,不能言也。心脈系舌根,脾脈系舌旁,肝脈絡舌本,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四經之脈,皆上於舌,邪中其經,則痰涎閉其脈道,舌本不能轉運而為之喑矣。有喉喑者,勞嗽失音,喉中聲嘶,舌本無患也;中風而喑者,舌喉俱病,音聲不能發於會厭也。蓋心為聲音之主,肺為聲音之戶,腎為聲音之根。《經》雲∶三焦之氣,通於喉嚨,氣弱則不能上通矣。治者能於根本用力,則丹田之氣自能振作,故古人每以獨參湯、地黃飲子奏效也。然中風不語之證有六∶有失音不語者;有舌強不語者;有神昏不語者;有口噤不語者;有舌縱語澀者;有舌麻言謇者;可不詳歟?(《馮氏錦囊》)

太陰所謂入中為喑者,陽盛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少陰不至者厥也。夫腎藏精,主下焦,地道沖、任二脈系焉。二脈與少陰腎之大絡同出腎,下起於胞中,為十二經脈之海。沖脈之上行者,滲諸陽,灌諸經;下行者,滲諸陽,灌諸絡。因腎虛而腎絡與胞絡內絕,不通於上,則喑;腎脈不上循喉嚨挾舌本,則不能言;二絡不通於下,則痱厥矣。(《證治準繩》)

凡中暑、中寒、中濕、痰厥、氣厥、食厥、熱厥、虛暈等證,皆卒倒不語,但中風必有 斜、搐搦、偏枯之證為異。(《醫學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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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非風之多痰者,悉由中虛而然。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腎,其標在脾。在腎以水不歸原,水泛為痰也;在脾以飲食不化,土不制水也。強壯之人,任多飲食,則隨食隨化,未見為痰;不能食者,反能生痰,此脾虛不能化食,而食即化痰也。故凡病虛勞者,其痰必多,病至垂危,其痰益甚,正以脾氣愈虛,則食不能化,而水液盡為痰耳。可見病之實痰無幾,而痰之宜伐者亦無幾。故治痰者,必當溫脾強腎以治其本,使根本漸充,則痰將不治而自去矣。

○俗雲∶痰在周身,為病莫測。凡癱瘓、螈 、半身不遂等證,皆伏痰留滯而然,不去痰滯,病何由愈?余曰∶汝知痰之所自乎?凡經絡之痰,即津血之所化也,使果營衛調和,則津自津,血自血,何痰之有?惟是元陽虧損,神機耗敗,則水中無氣,津凝血敗,皆化為痰耳。此果痰也,果精血也,豈精血之外而別有所謂痰者耶?若謂痰在經絡,非攻不去,則必並精血而盡去之可乎?否則安有獨攻其痰,而精血不損者乎?精血復傷,元氣愈竭,隨去隨生,痰必愈甚。此治痰者不能盡,而所盡者惟元氣耳。(《景岳全書》)

人參續元氣於垂絕,附子返真火於須臾,力可回天。方中益以乾薑,所謂霹靂者,形其力之速也。喻子非之,似亦過矣。人之有生,全賴一點真陽,病既急虛暴絕,敢不亟援乎?世之卒中,而以開痰利竅成功者,有幾人哉?幸而有此洶湧之痰,元氣尚未盡絕,必欲令其與命相根據之痰去盡,然後始行補救,則不可得之數也。

萬無痰去氣存之事也。請問果由痰而致中乎?由中而致痰乎?因痰為患而致急虛乎?因急虛命絕而致痰上氣盡乎?常見急虛卒中者,二便更迭遺出,然則必將曰中尿矣、中屎矣。是則急虛卒中,及陰寒真中者,非大施溫補,無能為也。但患其勢急驟,煎烹猶恐不及,術附、姜附、 附,皆可備急一時。平素陽虛者,即以肉桂、杜仲、故紙繼之;陰虛者,即以熟地、當歸、枸杞、山萸繼之;至於鹿茸、河車、鹿膠、蛤蚧血肉之屬,皆可陰陽雙補,消息迭進。總以溫補大劑,顧其脾腎,自然水到渠成。略有疑畏,則不可與言至德至巧也。(《醫補》)

脈候

寸口脈遲而緩,遲則為寒,緩則為虛。營緩則為亡血,衛緩則為中風。(《金匱》)

非風之脈,遲緩可生,急數弦大者死。(張景岳)

中風之脈,最忌伏澀不調,尤忌堅大急疾。(張路玉)

選案

唐柳太后病風,脈沉欲脫,湯藥無及。以黃 、防風煮湯數十斛,置床下熏之,得蘇。更藥而愈。(許胤宗)

王守道風噤不語,以熾炭燒地,灑以藥湯,置病者於上,須臾小蘇。(王克明)

王用之卒中昏憒,口眼 斜,痰涌脈伏。此真氣虛而風邪所乘。以三生飲一兩,加人參一兩,煎服即蘇。

若遺尿手撒、口開鼾睡,為不治。用前飲亦有得生者,前飲行經絡,治寒疾,有斬關奪旗之功。然必用人參駕馭其間,補助真氣,否則不為無益,適足取敗。觀先哲 附、參附等湯,其義可見。(薛立齋)

徽商汪華泉,忽然昏仆,遺尿手撒,汗出如珠。眾皆以絕證既見,決無生理。余曰∶手撒脾絕,遺尿腎絕,法在不治,惟大進參附,或冀萬一。遂以人參三兩,熟附五錢,煎濃灌下,至晚汗減。復煎人參二兩,、術、附各五錢,是夜服盡,身體能動。再以參附膏加薑汁、竹瀝,連進三日,神氣漸爽,調養百日而安。(《醫宗必讀》)

附方

治中風口噤方 用蘇合香丸,或南星、冰片末,或烏梅肉擦牙。

○皂角、生半夏末,搐鼻。

○又用甘草,比中指節數截,油浸火炙,以物斡開牙關,令咬定甘草,可人行十里許時又換一截,灌藥極效。

治中風口眼 斜方 用酒煮桂,取汁,布浸拓面,左 拓右,右 拓左。

○又法,先燒皂角煙熏之,逐去外邪;次燒乳香熏之,順其血脈。

又方 用大鱔魚一條,針刺頭上血,右 塗左,左 塗右,正即洗去。其鱔取血後放之。

類中[編輯]

中寒

中寒之證,不拘冬夏,或外中天地之寒,或內傷飲食之冷。元陽既虛,膚腠空豁,寒邪直入三陰之經,其病驟發,非若傷寒之邪循經漸入之緩也。(王安道)

腎中真陽,得水以濟之,留戀不脫,得土以堤之,蟄藏不露,除施泄之外,屹然不動。手足之陽,為之役使,流走周身,固護腠理而捍衛於外;脾中之陽,法天之健,消化飲食,傳布津液而營運於內;胸中之陽,法日之馭,離照當空,消除陰噎而宣布於上。此三者豐亨有象,腎中真陽,安享太和。惟在外在上在中之陽,衰微不振,陰氣乃始有權。或膚冷不溫,漸至肌硬不柔,衛外之陽不用矣;或飲食不化,漸至嘔泄痞脹,脾中之陽不用矣;或當膺阻礙,漸至窒塞不開,胸中之陽不用矣。乃取水土所封之陽,出而任事,頭面得陽而戴赤,肌膚得陽而 燥,脾胃得陽而除中,即不中寒,其能久乎?

○每見病者陰邪橫發,上乾清道,必顯畏寒腹痛、下利上嘔、自汗淋漓、肉 筋惕等證,即忙把住關門,行真武坐鎮之法,不使龍雷升騰霄漢,其人獲安。倘失此不治,頃之,濁陰從胸而上入者,咽喉腫痹,舌脹晴突;濁陰從背而上入者,頸筋粗大,頭項若冰,轉盼渾身青紫而死,謂非地氣加天之劫厄乎?惟是陡進附子、乾薑純陽之藥,亟驅陰邪下從陰竅而出,非與迅掃濁陰之氣返還地界同義乎?然必盡驅陽隙之陰,不使少留,乃得收功再造,非與一洗天界余氛,俾返沖和同義乎?

○寒中少陰,行其嚴令,埋沒微陽,肌膚凍栗,無汗而喪神守,急用附子、乾薑加蔥白以散寒,加豬膽汁引入陰分。然恐藥力不勝,熨蔥、灼艾,外內協攻,乃足破其堅凝。少緩須臾,必無及矣。此一難也。

○若其人真陽素擾,腠理素疏,陰盛於內,必逼其陽亡於外,魄汗淋漓,脊項強硬,用附子、乾薑、豬膽汁,即不可加蔥艾熨灼,恐助其散,令氣隨汗脫,而陽無由內返也。宜撲止其汗,陡進前藥,隨加固護腠理。不爾,恐其陽復越。此二難也。

○用附子乾薑,勝陰復陽,取飛騎突入重圍,搴旗樹幟,使既散之陽,望幟爭趨,頃之複合耳。不知此義者,加增藥味,和合成湯,反牽制其雄入之勢,必至迂緩無功。此三難也。

○其次,前藥中須首加當歸、肉桂兼理其營,以寒邪中入,先傷營血故也。不爾,藥偏於衛,弗及於營,與病即不相當,必非勝算。此四難也。

○其次,前藥中即須加人參、甘草,調元轉餉,收功帷幄。不爾,姜附之猛,直將犯上無等矣。此五難也。

○用前藥二三劑後,覺其陽明在躬,運動頗輕,神情頗悅,更加黃 、白朮、五味、白芍,大隊陰陽平補。蓋重陰見 ,浪子初歸,斯時搖搖靡定,怠緩不為善後,必墮前功。此六難也。

○用群隊之藥,以培陰護陽,其人即素有熱痰,陽出早已從陰而變寒,至此,無形之陰寒雖散,而有形之寒痰阻塞竅隧者,無由遽轉為熱,姜、附固可勿施,其牛黃、竹瀝一切寒涼,斷不可用。若因其素有熱痰,妄投寒劑,則陰復用事,陽即躁擾,必墮前功。此七難也。

○前用平補後,已示銷兵放馬,偃武崇文之意,茲後縱有頑痰留積經絡,但宜甘寒助氣開通,不宜辛辣助熱壅塞。蓋辛辣始先不得已而用其毒,陽既安堵,即宜休養其陰,何得喜功生事,轉生他患?此八難也。

○凡治陰寒暴病,恣用清涼藥者,百無一活。醫殺之也。

○凡治暴寒病,胸無真見,雖用辛熱,或以漸投,或行監製,時不待人,倏然而逝。醫之罪也。

○凡醫起一陰病,即可免一劫厄。其不能起人卒病,而求倖免劫厄,自不可得。世有藹藹吉人,其擇術當何如耶?(《醫門法律》)

薛氏治寒淫於內,神脫脈絕,藥不能下,炒鹽艾附子熨臍,以散寒回陽。又以口接氣,附子作餅,熱貼臍間,所謂蒸臍法。(《己任編》)

中暑[編輯]

暑風者,夏月卒倒,不省人事者是也。有因火者,有因痰者。火,君相二火也;暑,天地二火也;痰者,人身之痰飲也。因暑氣鼓激其痰,塞礙心之竅隧,以致手足不知動掉而卒倒也。(張子和)

中暑卒倒如中風者,乃暑氣鼓激其痰,壅塞心包,腎水素虧,不勝時火燔灼也。其證喘喝而無痰聲。若中風,則必手足搐引,痰涌喉中,甚則聲如曳鋸。以此辨之,庶無差誤。(張路玉)

面垢悶倒,昏不知人,冷汗自出,手足微冷,或吐或瀉,或喘或渴,先以蘇合丸或來復丹研末,白湯灌下,或研蒜水灌之,皆取其通竅也。俟其稍蘇,更以香薷、扁豆、濃朴之屬煎服。

夏令受熱,神迷若驚,此為暑厥,熱邪閉塞竅隧所致。其邪入絡與中絡同法,牛黃丸、至寶丹,芳香利竅可效。醒後,清涼血分,如連翹、竹葉、元參、生地、二冬之屬。此證大忌風藥。初病暑熱傷氣,竹葉石膏湯,或清肺輕劑。大凡熱深厥深,四肢厥冷,但看面垢齒燥,二便不通,或瀉不爽,勿誤認為傷寒而用溫藥。(《臨證指南》)

中濕[編輯]

風、寒、暑、濕,皆能中人,惟濕氣積久,留滯關節,非如風、寒、暑之暴也。其證關節重痛,浮腫喘滿,腹脹煩悶,昏不知人,其脈沉緩,或沉微細。治宜除濕。(《證治準繩》)

凡治中濕之候,即當固護其陽。若以風藥勝濕,是為操刃;即以溫藥理脾,亦為待斃。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中惡[編輯]

中惡之證,因冒犯不正之氣,忽然手足逆冷,肌膚粟起,頭面青黑,精神不守,或錯言妄語,牙緊口噤,或頭旋暈倒,昏不知人。此是卒厥。客忤、飛屍、鬼擊、吊死問喪、入廟登冢,多有此病。先以蘇合香丸灌之,蘇後再以調氣散和平胃散與服。(《證治準繩》)

中氣[編輯]

中氣之證,氣逆為病也。蓋七情皆能為中,因怒而中者尤多。大略與中風相似,風與氣亦自難辨。但風中身溫,氣中身冷;風中多痰涎,氣中無痰涎;風中脈浮應人迎,氣中脈沉應氣口。先以蘇合香丸灌之,候醒繼進八味順氣散、木香調氣散;余痰未平,宜四七湯、星香散。若其人體實痰氣上逆,關格不通,或大便結秘者,宜三和丸。(《證治準繩》)

中食[編輯]

中食之證,忽然厥逆昏迷,口不能言,肢不能舉,狀似中風。此因飲食過傷、醉飽之後,或感風寒,或着氣惱,以致填塞胸中,胃氣不行,陰陽痞隔,升降不通。人多不識,誤作中風、中氣,投以祛風行氣之藥,重傷胃氣,死可立待。先煎姜鹽湯探吐其食,視其風寒尚在者,以藿香正氣散解之;氣滯不行者,以順氣散調之。吐後別無他證,只用平胃散加苓、夏、曲、 調理。如遇此病,須審問明白,如是飲食所傷,但覺胸膈痞悶,吞酸噯腐,氣口脈緊盛者,作食滯治。(《證治準繩》)

中七情[編輯]

因喜所傷而卒倒無知者,名曰中喜。

○因暴怒而卒中者,名曰中怒。《經》曰∶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

○因憂思過度而神冒卒倒者,名曰中憂。《經》雲∶憂思不樂,遂成厥逆。

○因思想過度而神昧卒倒者,名曰中思。

○因悲哀而卒中者,名曰中悲。

○驟因恐懼而志暴脫,神無所根據而昏冒卒倒者,名曰中恐。

○因驚駭而卒倒者,名曰中驚。(羅赤誠)

選案

一人忽昏暈仆地,手足冰冷,面色青慘,牙關緊閉。此中惡也。先令以熱尿澆其面,尿畢又換一人,頻澆四、五回,抹淨面孔,抉開齒縫,以甘草一段,令其咬住,用薑湯化蘇合丸灌之。醒後,再用六君子湯,加薑汁以回正氣;加虎威骨、鹿角霜以驅邪祟;麝香以開竅辟邪。尋愈。

○在湄兄令姐,忽昏暈仆地,口眼微 ,左手抬不上頭,口角交涎。醫作中風治,不效。診氣口脈盛堅。問初起曾吃冷物否?答雲;某日吃麵冷了,便覺腹中不舒,次早即暈倒。問此日腹仍痛否?答曰∶仍痛。余曰∶此非中風,乃食厥也。方用麥芽、枳、朴、陳皮、半夏、香砂、炮姜。在兄問傷食何以口眼 斜,手不能提,與中風無二?余曰∶食填太陰,必生痰涎,隨氣而升,壅塞心包,心乃一身之主,包絡受傷,則周身脈絡俱閉而不流行,故五官、四肢俱着而為病也。服藥噯氣,胸膈頓寬,不復昏暈,口眼俱正,手亦便利如常。(吳天士)

虛勞[編輯]

經義

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

○肝虛,則目KT KT 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

○心虛,則胸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

○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

○肺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嗌干。

○腎虛,則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素問》)

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

○精脫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酸,耳數鳴;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靈樞》)

一損損於皮毛,則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血脈,血脈虛少,不能榮於五臟六腑;三損損於肌肉,肌肉消瘦,飲食不能為肌膚;四損損於筋,筋緩不能自收持;五損損於骨,骨痿不能起於床。

○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營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難經》)

哲言

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脈浮者,里虛也。

○男子脈虛沉弦,無寒熱,短氣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時目瞑兼衄,少腹滿,此為勞使之然。

○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陰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精氣清冷。

○人年五、六十,其病脈大者,痹俠背行,若腸鳴,馬刀俠癭者,皆為勞得之。

○脈沉小遲,名脫氣。其人疾行則喘喝,手足逆寒,腹滿,甚則溏泄,食不消化也。(《金匱》)

按∶脈浮者,里虛也。當是衍文。

○按∶陰寒精自出之寒字,當是虛字,是傳寫之訛。

○按∶若腸鳴三字,與上下文不屬,必是錯簡,當刪之。俠癭之癭字,當是瘰字,且先勞後瘰、先瘰後勞者有之,從未見勞癭先後病也,當改之。(《醫宗金鑒》)

男子之勞,起於傷精;女子之勞,起於經閉;童兒之勞,得於母胎。(《明醫指掌》)

腎氣虛者,脾氣必弱;脾氣弱者,腎氣必虛。蓋腎為先天祖氣,脾為後天生氣,而生氣必宗於祖氣也。(《馮氏錦囊》)

衛虛則外寒而栗,營虛則內熱而咳;營虛則咳傷肺而唾腥,衛虛則寒入脾而吐涎沫。(程扶生)

冷勞者,由於氣血不足,臟腑虛寒,以致臍下冷痛,手足時寒,婦人月水失常,飲食不消,或時嘔吐,寒熱,骨節酸疼,肌膚羸瘦,面色萎黃者是也。

○熱勞者,由於心肺內熱,傷於氣血,以致心神煩躁,頰赤頭痛,眼澀唇乾,口舌生瘡,神思昏倦,四肢壯熱,飲食無味,怔忡盜汗,肢體酸痛,或寒熱往來者是也。當審其所因,調補氣血,其證自減。

○骨蒸勞者,由於積熱內附骨髓而名,其形羸瘦,泄利食少,肢體無力。傳於腎,則盜汗不止,腰膝酸痛,夢鬼交侵;傳於心,則心神怯悸,頰赤寒熱;傳於肺,則胸滿短氣,咳嗽吐痰,皮膚甲錯;傳於肝,則兩目昏暗,脅痛忿怒。五臟既病,則難治療。立齋雲∶前證多因經行、胎產,或飲食、七情內傷脾胃所致,或病後失調而成。(胡慎柔)

骨蒸,以多汗為易治,氣虛血尚未竭也。若干熱無汗,為難治,氣血內涸不能外通也。(張路玉)

或問∶陰虛何以發熱?曰∶凡人晝則氣行於陽,夜則氣行於陰,陽入陰則寐者,是火歸於水中,而成既濟之象,故無病。陰既虛矣,陽入而無陰以制之,則陽浮散,自內而出,身體皆熱,其熱自內而生也。(《證治準繩》)

凡虛損之由,無非酒色、勞倦、七情、飲食所致。或先傷其氣,氣傷必及於精;或先傷其精,精傷必及於氣。但精氣在人,無非謂之陰分,蓋陰為天一之根,形質之祖,故凡損在形質者,總曰陰虛,此大目也。若分而言之,則有陰中之陰虛者,其病為發熱躁煩、頭紅面赤、唇乾舌燥、咽痛口瘡、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大便燥結、小水痛澀等證。有陰中之陽虛者,其病為怯寒憔悴、氣短神疲、頭暈目眩、嘔惡食少、腹痛飧泄、二便不禁等證,甚至咳嗽吐痰、遺精盜汗、氣喘聲喑、筋骨疼痛、心神恍惚、肌肉盡削、夢與鬼交、婦人月閉等證。則無論陰陽,凡病至極,總由真陰之敗耳。然真陰所居,惟腎為主,蓋腎為精血之海,而人之生氣,即同天地之陽氣,無非自下而上,所以腎為五臟之本。故腎水虧,則肝失所滋而血燥生;腎水虧,則水不歸源而脾痰起;腎水虧,則心腎不交而神色敗;腎水虧,則盜傷肺氣而喘嗽頻;腎水虧,則孤陽無主而虛火熾。凡勞傷等證,使非傷及根本,何以危篤至此?故凡病甚於上者,必其竭甚於下也。余故曰∶虛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窮而至此,吾末如之何也矣!

○凡損傷元氣者,本皆虛證,古人以虛損、勞瘵各分門類,病若有異,亦所宜辨。蓋虛損之謂,或有發見於一證,或有困憊於臨時,凡在經在髒,但傷元氣,則無非虛損病也。至若勞瘵之有不同者,則或以骨蒸,或以干嗽,甚至吐血吐痰,營衛俱敗,羸日甚,此其積漸有日,本末俱竭而然。但虛損之虛,有在陰分,有在陽分,然病未深,多宜溫補,若勞瘵之虛,深在陰中之陰分,多有不宜溫補者。然凡治虛證,宜溫補者,病多易治;不宜溫補者,病多難治。

比虛勞若乎有異,而不知勞瘵之損,即損之深而虛之甚者耳。

○虛損,顴赤唇紅者,陰虛於下,逼陽於上也;口多乾渴者,腎水不足,引水自救也;音啞聲不出者,由腎氣之竭,蓋聲出於喉而根於腎也;氣息喘急者,陰虛肺槁,氣無所歸也;喉乾咽痛者,真水下虧,虛火上浮也;不眠恍惚者,血不養心,神不能藏也;時多煩躁者,陽中無陰,柔不濟剛也;易生嗔怒,或筋急酸痛者,水虧木燥,肝失所資也;飲食不甘,肌肉漸削者,脾元失守,化機日敗也;心下跳動,怔忡不息者,氣不歸精也;盜汗不止者,有火則陰不能守,無火則陽不能固也;多痰或如清水,或多白沫者,水泛為痰,脾虛不能制水也;骨痛如折者,腎主骨,真陰敗竭也;腰脅痛者,肝腎虛也;膝下冷者,命門衰絕,火不歸原也;小水黃澀淋瀝者,真陰虧竭,氣不化水也;足心如烙者,虛火爍陰,湧泉涸竭也。

○勞損之病,本屬陰虛,陰虛必血少,指爪為血之餘,故於診候之際,但見其指爪干黃,覺有枯槁之色,則其髮膚營氣,具在吾目中矣。

○似損非損之證,惟外感寒邪者乃有之。蓋以外邪初感,不為解散,誤作內傷,或用清涼,或用清導,以致寒邪伏留不散,而為寒熱往來,或為潮熱咳嗽,證似勞損,若用治損之法,則滋陰等劑愈以留邪,非損成損矣。余嘗治癒數人,皆其證也。欲辨此者,但當詳察表里,而審其致病之由。蓋虛損之證,必有所因,而外感之邪,其來則驟。若外證,身有疼痛,微汗則熱退,無汗則復熱,或見大聲咳嗽,脈雖弦緊,而不甚數,或兼和緩,雖病至一兩月,邪有不解,病不退者,本非勞損,毋誤治也。

○虛損既成,不補將何以復?有不能服人參、熟地及諸補藥者,此為虛不受補,何以望生?若勞損失血之後,嗽不能止,而痰多甚者,此以脾肺虛極,飲食無能化血,隨食成痰。此雖非血,而實血之類也。《經》曰∶白血出者死。故凡痰之最多最濁者,不可治。左右者,陰陽之道路。其有不得左右,眠難轉側者,此其陰陽之氣有所偏竭而然,多不可治。虛損原無外邪,所以病雖至困,終不憒亂。其有患虛證而譫妄失倫者,心臟之敗,神去之兆也;勞嗽音啞,聲不能出,或喘急氣促者,肺臟之敗也;勞嗽肌肉盡脫者,脾臟之敗也;筋為罷極之本,凡病虛損,多有筋骨疼痛,若痛極不可忍者,乃血竭不能榮筋,肝臟之敗也;勞損既久,再及大便泄瀉,不能禁止者,腎臟之敗也。(張景岳)

虛勞之病,皆由內傷。如酒傷肺,則濕熱熏蒸,肺陰銷爍;色傷腎,則精室空虛,相火無制;思慮傷心,則血耗而火易上炎;勞倦傷脾,則熱生而內戕真陰。惟忿怒傷肝有二∶郁怒,則肝火內熾而灼血;大怒,則肝火上升而吐血。此五者皆勞其精血也。

○陰虛內熱而成虛勞,大約傷於酒色為多。然有童子未室而患此證者,或由先天不足,或稟母氣陰虛。其師尼、寡婦、室女,氣血鬱結,以致寒熱如瘧,朝涼暮熱,飲食不思,經期不准,或致閉絕而成此病者,多由鬱火內蒸所致也。

○虛勞之證,多因腎水真陰虛極,水不攝火,火因上炎,以致面赤唇紅,口鼻出血,齒痛齒衄。雖亦龍火上僭,然與虛陽上浮者不同,縱有下部惡寒足冷,總由陰虛火升,非真正陽衰而然,故其溺必黃赤,脈必帶數。設誤用桂、附引火歸原之法,是抱薪救火,上焦愈熱,咳喘燥渴益甚,咽痛喉爛諸證至矣。

○氣虛者,面白無神,言語輕微,四肢無力,脈來微弱;陽虛者,體冷畏寒,手足逆冷,溺清便溏,脈沉小遲。此二者,能服參、 ,溫補可治,斯氣虛陽虛之證也。雖血脫者,亦有補氣之法,乃指卒暴失血,素非血虛之人,如新產之類耳。(《吳醫匯講》)

今醫謂吐血為虛勞之病,大謬。夫吐血有數種,大概咳者成勞,不咳者不成勞。間有吐血偶咳者,當其吐血之時,野狼狽頗甚,吐止即痊,皆不成勞。何也?其血止則周身無病,飲食如故,而精神生矣。即使亡血之後,或陰虛內熱,或筋骨疼痛,皆可服藥而痊。若咳嗽,則血止而病仍在,日嗽夜嗽,痰壅氣升,多則三年,少則一年而死矣。蓋咳嗽不止,則腎中之元氣震盪不安,肺為腎之母,母病則子亦病故也。又肺為五臟之華蓋,《經》雲∶谷氣入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是則臟腑皆取精於肺,肺病,則不能輸精於臟腑,一年而臟腑皆枯,三年而臟腑竭矣,故咳嗽為真勞不治之疾也。然亦有咳嗽而不死者,其嗽有時稍緩,飲食起居不變,又其人善於調攝,間或一發,靜養即愈。此乃百中難得一者也。更有不咳之人,血證屢發,肝竭肺傷,漸變咳嗽,久而亦死。此則不善調攝,以輕變重也。執此以決血證之死生,百不一失矣。(徐靈胎)

《內經》有所勞倦,此言當辨。或勞於力作,或勞於思慮,或勞於房幃,皆勞也。即勞矣,同一形氣衰少,而所以致勞之因則異。勞於力作者,當逸之以安閒,而甘其飲食,和其氣血;勞於思慮者,當屏思卻慮,藥之以養心;勞於房幃者,當遠房幃,滋腎水,尤當照顧脾土。(《怡堂散記》)

腎水既實,則陰精上奉於心肺,故東方之木氣不實,而西方之金氣不虛,此子能令母實,使金得以平木也。

是故水日以盛,而火日以虧,此陰精所奉於上,而令人壽也。若夫腎水一虛,則無以制南方之心火,故東方實而西方虛,其命門與包絡之相火,皆挾心火之勢而來侮所不勝之水,使水日虧而火日盛,此陽精所降於下,故令人夭折也。(虞天民)

近世陰虛火動之疾,患者十無一活,何也?蓋其始也,飲食如常,起居如故,惟痰嗽一二聲,自謂無恙,諱疾忌醫,滋蔓日久,倒臥於床,不可復救。余意揆之,方疾之始,必致謹於三事而後可。三事維何?一要遇明醫;二要肯服藥;三要守禁戒。三事缺一,不可治也。(《醫鑒》)

勞瘵既久,其氣必傷,不能運化精微,痰瘀稽留,變幻生蟲。在肝為毛蟲,食人筋膜;在心為羽蟲,食人血脈;在脾為裸蟲,食人肌肉;在肺為介蟲,食人膚膏;在腎為鱗蟲,食人骨髓。(《醫學正傳》)

傳屍九蟲,六蟲傳代,三蟲不傳, 、蛔、寸白也。六蟲所致,或五臟種毒而生,或親戚習染而傳。大率一旬之中,遍行四穴,周而復始,三日一食,五日一退。方其作苦,蟲之食也;退則還穴醉睡,一醉五日,其病乍靜,俟其退醉之時,乃可用藥。一蟲在身,占十二穴,六蟲共占七十二穴。一月之中,上旬十日,從心至頭游四穴,蟲頭向上;中旬十日,從心至臍游四穴,蟲頭向內;下旬十日,從臍至足游四穴,蟲頭向下。

陽日長雄,陰日長雌。食臟腑脂膏,其蟲色白。五臟六腑一經食損,即皮聚毛脫,婦人月信不行,血脈皆損;七十日後,食人血肉,其蟲黃赤,飲食不為肌膚,筋緩不能收持;一百二十日外,血肉食盡,其蟲色紫,即食精髓,傳於腎中,其蟲色黑,食髓即骨痿不能起床。諸蟲久則生毛,毛色雜花,鍾孕五臟五行之氣,傳之三人,即自能飛,傳入腎經,不可救治。利藥下蟲,驗其蟲色白,可三十日服藥補之;其蟲黃赤,可六十日服藥補之;其蟲紫黑,此病已深,可百二十日服藥補之。六十日內,治者十得七、八;八十日內,治者十得三、四;過此已往,未知全生。(《道德經》)

虛勞,糞門生癤,名曰 瘡。脈不數者,尚不可為,況脈數乎?蓋肺為吸門司上,大腸為肛門司下,肺與大腸,臟腑相通,肺為氣之主,陽氣當升,虛則下陷,所謂物極則反。今病內熱燔灼,肺氣久傷,故下陷肛門而生 瘡,肺傷極矣,非藥能濟,此即《經》雲陷脈為痿之病也。(汪石山)

虛勞,起於斫喪,肝腎過傷,多致亡血失精,陰竭而死;起於鬱結,內火灼津,多致血結乾咳,發癰而死;起於藥誤,脾胃受病俱多,每至飲食減少,喘嗽泄瀉而死。若面色不衰,肌肉日瘦,外如無病,內實虛傷,俗名桃花疰,以陰火乘於陽位,不但銷爍陽分之津液,而陰分之津液反竭力上供陽火之銷爍,故肌肉日削,而面色愈加鮮澤也。(《張氏醫通》)

補編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谷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龍骨牡蠣湯主之。

○虛勞里急,悸衄,腹中痛,夢遺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煩熱,咽干口燥,小建中湯主之。

○虛勞里急,諸不足,黃 建中湯主之。

○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

○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棘仁湯主之。

○五勞虛極,羸瘦腹滿,不能飲食,食傷,憂傷,飲傷,房室傷,飢傷,經絡營衛氣傷,內有干血,肌膚甲錯,兩目黯黑,緩中補虛,大黃 蟲丸主之。

○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主之。

○千金翼炙甘草湯,治虛勞不足,汗出而悶,脈結悸,行動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

○肘後獺肝散,治冷勞。又主鬼疰,一門傳染。(《金匱》)

按∶緩中補虛四字,當在不能飲食之下,必傳寫之訛。(《醫宗金鑒》)

勞瘵主乎陰虛者,蓋自子至巳屬陽,自午至亥屬陰,陰虛則熱在午後子前。寤屬陽,寐屬陰,陰虛則汗從寐時盜出也。升屬陽,降屬陰,陰虛則氣不降,氣不降則痰涎上逆,而連綿不絕也。脈浮屬陽,沉屬陰,陰虛則浮之洪大,沉之空虛也。此皆陰虛之證,主以四物、知、柏。世醫遵用不效者,何哉?蓋陰虛火必上炎,芎、歸氣辛味溫,非滋降虛火之藥,且川芎辛竄,尤非虛炎短乏者所宜;地黃泥膈,亦非胃熱食少痰多者所宜。知、柏苦辛大寒,雖曰滋陰,其實燥而耗血;雖曰降火,其實苦先入心,久而增氣,反能助火。至其敗胃,所不待言。(朱丹溪)

勞者勞也,勞損其氣血之謂也。既勞損其氣血,則大虛矣,故名虛勞。既名為虛為勞,則當補當養,不待言矣。奈何近世治此證者,若忘其名為虛勞,竟易其名為火勞,絕無補養之功,一以清火為事,且不獨易其名為火勞,更認其證為實火,不但清火為事,更以降氣為先,清則元參、花粉、知、柏,恣用不休,且更有芩、連者;降則桑皮、白前、蘇子、旋復,信手輕投,且更有用枳殼、 子者。虛勞必吐血,止血則曰茜根、小薊;虛勞必咳嗽,止嗽則曰紫菀、百部、枇杷葉;虛勞必吐痰,消痰則曰麥冬、貝母;虛勞必潮熱,退熱則曰青蒿、鱉甲、地骨皮、銀柴胡。服之至脾損腹脹,食少作瀉,則以谷芽、石斛為助脾之靈丹;服之使肺損氣喘,不能側臥,則以百合、沙參為保肺之神劑。服之無效,更多服之,多服不惟無效,且瀕於危,尤令服之不已,使氣血日虧,真元削盡,脈僅一絲,氣存一息,猶曰有火不可補。嗚呼!補固不可,死獨可乎?在丹溪醫學多精到處,獨以六味知柏為治勞之方,實足貽禍於後世。然猶未若此日用如許清降損真之毒藥也。不知其出自何書?得何傳受?一見失血、咳嗽、發熱等證,動以此種套藥投之,一醫有然,更數醫皆然,庸流有然,即名醫亦無不然。使患此證者,以為此外更無他法,安心守定此藥,直服至死而後已。屢死而醫若罔聞,終不知變計,良可嘆矣!余值此證,惟是脈已細數,形消肉脫,兩側不能臥者,肝肺損,脾腎絕,不能復救,亦付之無可如何而已。否則相其虛之輕重而補之養之,往往得生,不可謂非明效大驗矣。而醫者猶必曰有火不可補,病患亦自謂有火不可補,要知此有火不可補五字,便是必死不可救五字。試思世之以清降治勞者多矣,其遠者勿論,即耳目所及者,細數之,千百人中有一二得生者乎?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吳天士)

夫人之虛,不屬於氣,即屬於血,五臟六腑莫能外焉。而獨舉脾腎者,水為萬物之元,土為萬物之母,二髒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夫脾具土德,脾安則土為金母,金實水源,且土不凌水,水其安位,故脾安則腎愈安;腎兼水火,腎安則水不挾肝上泛而凌濕土,火能益土營運而化精微,故腎安則脾愈安。孫思邈雲∶補脾不如補腎。許學士雲∶補腎不如補脾。兩先生深知二髒為人生之根本,有相贊之功能,故其說似背,而其旨實同也。救腎者,必本於陰血,血主濡之,血屬陰,主下降,虛則上升,當斂而抑之,六味丸是也;救脾者,必本於陽氣,氣主煦之,氣為陽,主上升,虛則下陷,當升而舉之,補中湯是也。近世治勞,專以四物湯加知柏,不知秋冬之氣非所以生萬物者也。丹溪有言∶實火可瀉,虛火可補。勞證之火,虛乎?實乎?瀉之可乎?

矯其偏者,輒以桂、附為家常茶飯,此惟火衰者宜之。若血虛氣熱之人,能無助火為害哉?大抵虛勞之證,疑難不少,如補脾保肺,法當兼行,然脾喜溫燥,肺喜清潤,保肺則礙脾,補脾則礙肺,惟燥熱而甚,能食而不瀉者,潤肺當急,而補脾之藥亦不可缺也。倘虛羸而其食少瀉多,雖喘嗽不安,但以補脾為急,而清潤之品宜戒矣。脾有生肺之能,肺無扶脾之力,故補脾之藥尤要於保肺也。又如補腎理脾,法當兼行,然方欲以甘寒補腎,其人食減,恐不利於脾;方欲以辛溫快脾,其人陰傷,恐愈耗其水。兩者並衡而較重脾者,以脾土上交於心,下交於腎故也。若腎大虛,而勢困篤者,又不可拘,隨時活法可耳。又如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宜不可偏也。

然東垣曰∶甘溫能除大熱。又曰∶血脫補氣,獨陰不長,虛者必補以人參之甘溫,陽生陰長之理也。且虛勞受補者可治,不受補者不治,故葛可久治勞十方,用參者七;丹溪專主滋陰,治勞方案,用參者亦十之七。自好古肺熱傷肺、節齋服參必死之說印定眼目,甘用苦寒,直至上嘔下泄,猶不悔悟,良可悲已!不知肺熱脈實者,與參誠不相宜,若火來乘金,脈虛金傷者,非參不保。前哲有言曰∶土旺則金生,勿拘拘於保肺;水壯則火熄,毋汲汲於清心。可謂洞達《經》旨,深窺根本之治者也。(李士材)

治虛有三本∶肺、脾、腎是也。肺為五臟之天,脾為百骸之母,腎為性命之根,治虛之道畢矣。夫東垣論脾胃為四家之首,丹溪法滋陰為勞證之宗,立齋究明補火,謂太陽一照,陰火自彌。斯三先生皆振古之賢,然皆主於一偏,而不獲全體之用。是《脾胃論》出於東垣,則無弊,若執東垣以治者,未免以燥劑補土,有損於清肅之金。滋陰之說出於丹溪,已有弊,若執丹溪以治者,全以苦寒降火,有礙於中州之化。至於陽常有餘,陰常不足,此實一偏之見,後人沿習成風,凡遇陰虛陽亢之疾,輒以知柏補腎清金,未能生水,而反滅火。夫腎者坎也,一陽陷於二陰,二陰者真水也,一陽者真火也。腎中真水生肝木,肝木生心火;腎中真火生脾土,脾土生肺金。生人之本,從下而起,如羲皇之畫卦然。腎臟合水火二氣而為臟腑之根,真水不可滅,真火獨可熄乎?然又有執立齋補火之說,動用蓯蓉、鹿茸、桂、附等類,而罔顧其人之有無鬱火鬱熱,更不慮其曾經傷肺與否?夫虛火可補,理固誠然,如補中益氣湯用參、 、術、草之甘溫以除大熱。苟非清陽下陷,猶不敢輕加升、柴,而辛熱太過之品,乃反施之鬱火鬱熱之證,奚啻抱薪救火乎?予惟執兩端以用中,合三部以平調,一曰清金保肺,無犯中州之土。此用丹溪而不泥於丹溪也。一曰培土調中,不損至高之氣。此用東垣而不泥於東垣也。一曰金行清化,水自流長,乃合金水於一致也。但主脾主腎,先賢頗有發明,而清金保肺一着,尚未有透達其精微者,故予於論肺獨詳。此治勞之三本宜究也。(何德修)

虛勞之證,《金匱》敘於血痹之下,可見勞則必勞其精血也。營血傷,則內熱起,五心常熱,目中生花見火,耳內蛙聒蟬鳴,乃至飲食不為肌膚,怠惰嗜臥,骨軟足酸,營行日遲,衛行日疾,營血為衛氣所迫,不能內守,而脫出於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陰之竅,血出既多,火熱迸入,逼迫煎熬,漫無休止,營血有立盡而已。

更有勞之之極,而血痹不行者,血不脫於外,而但蓄於內,蓄之日久,周身日走之隧道悉痹不流,惟就乾涸,皮鮮滑澤,面無榮潤,於是氣之所過,血不為動,徒蒸血為熱,或日晡,或子午,始必乾熱,俟熱蒸氣散,微汗而熱解,熱蒸不已,瘵病成焉。亦有始因脫血,後遂血痹者,血虛血少,艱於流布,發熱致痹尤易易也。

《內經》凡言虛病,不及於勞,然於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高,五臟各見危證,則固已言之。秦越人始發虛損之論,謂虛而感寒,則損其陽,陽虛則陰盛,損則自上而下;虛而感熱,則損其陰,陰虛則陽盛,損則自下而上。自上而下者,過於胃,則不可治;自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可治。蓋飲食多,自能生血,飲食少,則血不生,血不生則陰不足以配陽,勢必五臟齊損。越人歸重脾胃,旨哉言矣。至《金匱》之文,大意謂精生於谷,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內經》於精不足者,必補之以味,補以味而節其勞,則精貯漸富,大命不傾,所以垂訓十則,皆以無病男子精血兩虛為言,而虛勞之候,煥若指掌矣。故血不化精,則血痹矣,血痹則營虛,營虛則發熱,熱久則蒸其所瘀之血化而為蟲,遂成傳屍瘵證。故狐惑之證,聲啞嗄,勞瘵之證,亦聲啞嗄,是則聲啞者,氣管為蟲所蝕明矣。仲景於男子平人,諄諄致戒,無非謂營衛之道,納谷為實。居常調營衛,以安其谷,壽命之本,積精自剛;居常節嗜欲,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脈才見端。

惟恃建中、復脈為主治,皆稼穡作甘之善藥,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後人諸方,千蹊萬徑,以治虛勞,何反十無一全?及其痹不行,仲景亟驅其舊,生其新,幾希於勞瘵將成未成之間,誠有一無二之聖法。試觀童子臟腑脆嫩,才有寒熱積滯,易於結癖成疳,待其血痹不行,氣蒸發熱,即不可為;女子血干經閉,發熱不止,勞瘵之候更多,待其勢成,治之無及。儻能服膺仲景幾先之哲,吃力於瘵病將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全生矣。

○虛損病,亦有易復難復兩候∶因病至虛者,緩調自復;因虛致損者,虛上加虛,卒難復也。故因病致虛,東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虛上加虛而至於損,元氣索然,丹溪每用人參膏至十餘斤,多有得生者。(喻嘉言)

虛損傷陰,本由五臟,雖五臟各有所主,然證治有可分者,有不可分者。如諸氣之損,其治在肺;神明之損,其治在心;飲食肌肉之損,其治在脾;諸血筋膜之損,其治在肝;精髓之損,其治在腎。此其可分者也。

然氣主於肺,而化於精;神主於心,而化於氣;肌肉主於脾,而土生於火;諸血藏於肝,而生化於脾胃;精髓主於腎,而受之於五臟。此其不可分者也。及乎既甚,則標本相傳,連及臟腑,此又方之不可執也。故凡補虛之法,但當明其陰陽升降、寒熱溫涼之性,精中有氣、氣中有精之因。且凡上焦陽氣不足者,必下陷於腎,當取之至陰之下;下焦真陰不足者,多飛越於上,可不引之歸原乎?治病求本,方為盡善。(張景岳)

先天之陽虛,補命門;後天之陽虛,溫胃氣。先天之陰虛,補腎水;後天之陰虛,補心肝。

○古稱勞役發熱為勞發者,蓋謂辛勞不能收攝,以致元陽浮越於外,即東垣所謂內傷也。若一發散,不更元陽脫盡?若一苦寒,不更虛陽頓亡?

○真陰不足,則孤陽無根據,火易浮越,故宜甘溫甜靜之劑以養之,酸咸斂納之味以藏之。人但知氣有餘便是火,不知火有餘即是氣,或為喘滿,或為煩悶。有餘者,病氣也。病氣之有餘,正氣之不足也。凡飲食之滯氣,可以利之、行之、順之、理之。若浮越之陽氣,惟宜導之、納之、斂之、塞之,以補為消。此氣乃生身之本,非同飲食之滯也。若用順氣之藥,適足以走泄元氣;辛燥之藥,反足以耗竭津液;即芍、歸、陳皮之類,辛香而潤,亦可引動無根之氣,升越失走之火。其元氣既傷,胃氣必弱,香美之食,入口未甘,何況異味藥餌?雖有開胃扶脾之益,保無傷脾倒胃之虞?故尤宜切忌也。

○極虛之證,對面人事不清,而戶外之事反能知之,及見亡人鬼怪者,此皆陽亡之象,名曰遊魂。速為補虛斂納,神魂安,見聞滅矣。

○虛證臨危,索肉飯飽食而逝者,此脾虛津華竭絕,肉食力小,不能挽之。蓋脾虛則求助於穀食,津涸則求救於脂膏,斯時惟濃濃參湯,庶乎可挽。

若谷肉之物,止填有跡之空虛,焉能補無形之竭絕哉?(馮楚瞻)

歷醫勞瘵,多用參苓白朮散取效,但要知佐使、輕重及因時加減。若專用四物湯,十死八、九,此蓋泥於丹溪之言,而不知通變者也。勞瘵有因勞苦得之,有因色慾得之,不可一例而治。或用東垣補中之法,或用丹溪滋陰之劑,要當隨證酌施。但予用補中者多,用滋陰者百中二、三耳。(吳篁池)

常觀勞瘵,世人專用補腎藥多誤,此病宜以培補脾胃為主。蓋脾胃旺,則能進飲食,飲食進,則能化生精血,久之腎自實矣。不先補脾胃而補腎,不知知、柏、地黃、龜版之類,安能生精添髓?如此治法,可謂舍本求末也。

○夫火之與氣,異名同體,氣之順行無逆者為氣,若郁而不伸,或血衰不能配氣,於是積激妄行而成火矣。常觀痰火之證,喘急身熱,醫用寒涼過甚,元氣漸衰,喘定身涼,以為將愈之候,延至五、七日,忽爾元脫而死。夫喘定者,乃元氣下陷,不能湧上也;身涼者,乃元氣衰竭,不能運於肌膚也。凡遇此等證候,須防有變,速以參、 補元氣藥救之,不可輕許為愈。(余傅山)

似傷風咳嗽之病,誤作外感醫治,表散清涼,必成勞瘵。蓋肺虛不能外衛皮毛,以致傷風咳嗽,宜用溫肺湯,固肺氣為主。若用寒涼,則肺氣益虛,肺虛則不能生腎水,水枯則相火旺,相火旺則骨髓蒸乾,勞之所由作也。又有勞病不作瀉者,陰虛骨髓皆枯也。善食者,胃中火盛,非多食壓火不住也。

○虛損之病,命門火旺,腎水不足,陽明化燥火,肝氣即胃氣,木燥土干,心火炎上,金無養,水無生。五火交熾之時,若用知柏滋陰降火,是猶乾鍋煉紅,傾一杯之水,擊動火勢,立地碎裂矣。若脈帶緩,胃氣未絕,猶可調理,用四君加山藥,引入脾經,單補脾陰,脾旺則土生金,金生水,水升而火自降,此隔三之治也。若脈見緊數、短數、細數者,皆不可治。(周慎齊)

虛損病久,皆屬脾虛,脾虛則肺先受之,肺病不能管攝一身,脾病則四肢不用,惟以保元氣為主,總從脾胃施治,勿用血藥,縱有火不必去火,有痰不必治痰。

○損病六脈俱數,聲啞口瘡,晝夜發熱。《經》雲∶數則脾氣虛,真陰虛也。此第三關矣。四君、保元投之不應,改用四君加黃 、山藥、蓮肉、白芍、五味、麥冬,煎去頭煎,服二煎三煎,此為養脾陰秘法。服十餘日,發熱漸退,口瘡漸好。若用丸劑,如參苓白朮散,亦去頭煎,曬乾為末,陳米糊丸。蓋煎去頭煎則燥氣盡,遂成甘淡之味,淡養胃氣,甘養脾陰。師師相受之語,毋輕忽焉。(胡慎柔)

虛勞兩字,世皆籠統言之,不知證有不同,治有相反。予聞慎柔之教雲∶損病自上而下,勞病自下而上。

損病傳脾至腎者不治,勞病傳脾至肺者不治。以勞法治損多泄瀉,以損法治勞必喘促。如此之涇渭不明,懵焉以怯病該之,其能免於南轅北轍乎?

丹溪立相火之論,惟以四物滋陰,陰陽之義,久為晦塞。立齋出,醫學方得一變;慎齋再出,醫學始得再變;至慎柔,乃集先賢之法,以虛損、勞瘵分為兩門,而金篦家始煌然添一炬矣。又《原氣論》以先後天分陰陽,即以先後天立治法。竊謂先天固有損者,非後天損之無以致病,治先天者,治後天耳,豈能舍後天而治先天乎?(石瑞章)

凡勞瘵病,若上焦痰火喘嗽,不能臥,下焦大便稀溏者,多不可治。欲用寒涼潤肺,則中焦胃氣下陷而益瀉矣;欲用甘溫補脾,則上焦肺氣益燥而愈嗽矣。治上妨下,治下妨上,有所掣制,難於用藥。若只見一截病,上喘嗽而大便堅,下溏瀉而不嗽喘,如此者則可治也。何也?大便堅,不畏寒涼;不嗽喘,不忌溫補。

醫得施其技,藥得展其能。又常治痰火嗽病,醒則少定,睡則愈嗽。緣醒則動,動則與火為體而不逆,故嗽定;睡則靜,靜則與火為敵而拒逆,故嗽作。又凡勞瘵,常試服得人參者可治,服參而嗽喘甚者不可治,以上焦火盛故也。(汪雙泉)

王節齋雲∶凡酒色過度,損傷肺腎真陰者,不可過服參、 ,服多者死。蓋恐陽旺而陰消也。自此說行,而世之治陰虛咳嗽者,視參、 如砒鴆,以知、柏為靈丹,使患此者百無一生,良可悲也!蓋病起於房勞,真陰虧損,火炎刑金,故咳,當先以六味湯之類補其真陰,使水升火降,隨以參、 救肺之品補腎之母,使金水相生,則病易愈矣。世之用寒涼者,固不足齒,間有知用參、 者,不知先壯水以制火,遽投參、 以補陽,反使陽愈旺而金益受傷。此不知先後着也。(《趙氏醫貫》)

真陰虛而發熱者,十之六、七亦與外感無異。火逆衝上,則頭脹微痛;火熱壅肺,則有時鼻塞;陰虛陽陷入里,則洒淅惡寒;陰虛陽無所附,則浮越肌表而發熱。但其發時必在午後,先寒後熱,熱至寅卯時,盜汗出而身涼;亦有無寒而但熱者,然必見腎虛證狀,或兼唇紅顴赤,口渴煩躁、六脈搏數或虛數無力。

此宜大劑滋陰,如保陰、六味之屬。若誤為外感而表之,則魄汗淋漓,諸虛蜂起矣。

○陰水不足,肺受火侮,津液凝濁,不生血而生痰,此當潤劑滋陰,使上逆之火得返其宅,痰自清矣。

○虛勞之可受參、 者,肺必無熱,肺脈按之而虛,必不數。故有土旺而生金,勿拘拘於保肺之說,古人每用之而奏功。今則火已爍金而咳矣,火蒸津液而化為痰矣,君相亢甚而血隨上逆矣,猶引陽生陰長,虛火可補之說,漫用參、 ,因之陽火愈旺,金益受傷,所以好古有肺熱還傷肺、節齋有服參必死之叮嚀也。

○《經》雲∶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精藏於此,氣化於此,精即陰中之水也,氣即陰中之火也。故命門之水火,為十二髒之化源,火不畏其衰,水獨畏其少。所以保陰、六味、左歸之屬,皆甘寒滋水添精之品,補陰以配陽,正王太僕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丹溪所謂滋其陰則火自降。譬之殘燈火焰,添油則焰光自小。然須制大其劑,長久服之,以陰無速補之法也。

○《金匱》論治肝補脾,肝虛則用此法,此指肝之陽虛而言,非指肝之陰虛火旺而言也。肝之陽虛而不能升,升則胃乏生發之氣,脾無健運之力,而水無土製,腎水之陰寒得以上制心陽,周身陰盛陽衰而純乎降令,則肺陰之金氣盛行,肝陽之生氣愈病矣。必得補土之陽,以制腎水之陰寒,則心陽無水以克而火盛,火盛則肺金陰氣不行,不至陰肅降令從右行左,以傷發生之氣,則肝木之陽氣自必暢茂條達矣。古方用逍遙散,治木郁土中,以宣陽氣,是肝之陽虛而用治肝補脾之法者也。乃後人用以治陰虛火旺之肝病,則以升令之太過者,而復升之,宜其有升無降而至厥逆矣。蓋一陰一陽,可不明辨哉?其治陰虛火旺之肝病,如血虛宜滋水,虛則補其母也;火旺宜苦泄,實則瀉其子也;氣升上逆則降氣,以金制木也。其與治肝補脾之法正相反,豈可混治耶?(《吳醫匯講》)

損證,越人有上損從陽、下損從陰之義,其於針砭莫治者,調以甘藥。《金匱》遵之而立建中湯,建其中氣,俾飲食增而脾胃旺,充血生精,復其真元之不足,但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辛、咸、苦在所不用。然但能治上焦陽分之損,不足以培下焦真陰之本也。先生引伸三才、固本、天真、大造、桂枝龍骨牡蠣、復脈等湯,以及固攝諸方,平補足三陰法,兼治五臟之虛,可為損證之一助。即如東垣、丹溪輩,於損不肯復者,每以參、術為主,意謂有形精血難復,急培無形之氣為要旨,亦即仲景建中諸湯而擴充者也。久虛不復謂之損,損極不復謂之勞,三者相繼而成也。大凡因煩勞傷氣者,用治上治中,有甘涼補肺胃之清津,柔劑養心脾之營液,或甘溫氣味創建中宮。因縱慾傷精者,當治下而兼治八脈,又須知填補精血、精氣之分,益火、滋陰之異,或靜攝任陰,溫理奇陽。若因他證失調,蔓延而致者,當認明原委而調之,以分其體質之陰陽為要領,上、中、下見證為着想,傳變至先後天為生死斷訣。

○《經》雲∶勞者溫之。夫勞則形體震動,陽氣先傷,此溫字乃溫養之義,非溫熱競進之謂。勞傷久不復元為損,《內經》有損者益之之文,益者補益也,凡補藥,氣皆溫,味皆甘,以培生生初陽,是勞損主治法則。(《臨證指南》)

虛勞有虛而無火者,名虛寒;虛而有火者,名虛火。同一言虛,而虛寒虛火實分天壤。治虛寒宜溫補,忌滋陰;治虛火宜滋陰,忌溫補。然虛勞之證,後天有形致病者易治,先天無形致病者難治。治先天不足之證,要分別真陽虛、真陰虛。真陽不足者,陽虛無火也,當補陽;真陰不足者,陰虛火旺也,當補陰。人身陰陽水火,平則生,偏則病,偏極則死。夫陽虛則陰偏旺,陰偏旺則陽愈虛,陽至絕,則獨陰亦隨之而絕矣;陰虛則陽偏旺,陽偏旺則陰愈虛,陰至絕,則孤陽亦隨之而絕矣。有真陰不足,服滋陰藥則變虛寒,服溫補藥又變虛火者,此陰水既竭,陽火亦虛,不耐滋陰之死證也;有真陽不足,服溫補藥則變虛火,服滋陰藥又變虛寒者,此陽火既竭,陰水亦虧,不耐溫補之死證也。有虛寒用溫補不變虛火,到底虛寒而死者,此有陰無陽,獨陰不長之死證也;有虛火用滋陰不變虛寒,到底虛火而死者,此獨陽無陰,孤陽不生之死證也。以上先天陰陽不足,水火偏勝之虛勞也。至若後天勞損之證,則有精、血、氣三者之不同,然究其實,亦惟虛寒、虛火兩條。

血虛有火者,人皆知之,氣虛有火者,人都忽之。氣虛無火者,當溫補其氣;氣虛有火者,則補氣藥中須加清涼。血虛無火者,當補其血;血虛有火者,則滋陰藥中須加清火。《內經》雲∶陰虛生內熱。治當壯水之主以制陽光,非言虛寒可用溫補者。東垣雲∶虛火可補,參、 之屬。此言後天飲食勞倦,虛陽發熱之火,非言先天腎虛之火也。世人皆因錯解《內經》勞者溫之、形不足者溫之以氣,誤認溫字為熱,不知形不足者溫之以氣,但言溫潤和養以培元氣,非言用溫熱之藥;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但言用滋陰補其陰精,非言葷腥濃味也。(《證因脈治》)

凡虛勞病,多有發熱者,須辨其因之內外、脈之陰陽、時之早晚而定其治。若用通套退熱之藥,誅伐無過,乃至熱久血干津竭,十死不救,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多有奪血而無汗者,若認為陽實而責其汗,必動其血,是名下厥上竭,醫殺之也。

○凡虛勞病,最防脾氣下溜。若過用寒涼,致下利清谷者,醫之罪也。

○凡治勞瘵發熱,乘其初成,胃氣尚可勝藥,急以峻劑加入人參,導血開囊,退熱行瘀,全生保命。所關甚大,遲則其人胃虛氣餒,羸瘠不堪,即醫良法妙,亦何為哉?此非醫罪,繩趨尺步,昧於行權,隱忍不言,欲圖僥倖,反為罪也。

○凡小兒五疳,即大人五勞,幼科知用五疳成方,而不知五勞曲折次第,初起者,治之可以得效,胃虛者,服之有死而已。蓋膽草、蘆薈、胡連,極苦大寒,兒不能勝耳。大方亦然,謂五臟有虛勞、實勞,恣用苦寒,罪莫逃也。

○嘗富後貧,名曰脫營;嘗貴後賤,名曰失精。脫營、失精,非病關格,即病虛勞,宜以漸治其氣之結、血之凝,乃至流動充滿,成功千日可也。醫不如此,用補用清,總不合法,身輕骨瘦,精神其能久居乎?此非醫罪,遷延貽誤薄乎云爾?(《醫門法律》)

脈候

夫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金匱》)

久病形肉俱脫,脈似和緩,亦多不治。《經》曰∶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馮氏錦囊》)

勞脈,或弦或大。大而無力為陽虛,弦而無力為陰虛。大者易治,血氣未衰,可斂而正也;弦者難治,氣血已耗,滋補殊難也。如脈細而數、濡而散者,皆不治。(《證治匯補》)

凡脈,細數腎虛,弦數肝虛,短數肺虛,散數心虛。此為病重之脈,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周慎齋)

虛損之脈,無論浮、沉、大、小,但漸緩則有生意。若弦甚者,病必甚;數甚者,病必危。若弦細而加緊數,百無一生。(張景岳)

勞瘵之脈,有力可治,無力難治。脈大有力,是有火也;細數無力,是無火也。有火,則元氣雖損,猶有根基,尚可措手;無火,則元氣頹敗,根基無存,雖工巧將何所施哉?(余傅山)

久病,脈大、小、洪、細、沉、浮、弦、滑,或寸浮尺沉,或尺浮寸沉,但有病脈,反屬可治;如浮、中、沉俱和緩,體倦者,決死。且看其面色光潤,此精神皆發於外,決難療矣。(胡慎柔)

病有脈細弱,服參、 愈弱者,何也?良由火盛銷耗元氣,服補劑愈助火,故脈愈弱,而病益增。

○病有脈細小不能服參、 ,脈浮大反能服之,何也?思脈者血氣之周流也,脈細小者,血衰氣無所附而亦衰矣。

其原由於血衰,陰氣先損,陰損而服陽藥,則陰愈損。脈浮大者,多陽脈,參、 合證,屢試皆然。(余午亭)

附方

青囊取蟲藥 追一切勞蟲。啄木鳥一隻,硃砂四兩,精豬肉四兩。豬肉切作豆大,拌和硃砂,俟鳥飢時與食,擊死,鹽泥固,濟火 ,埋地一晝夜取出,銀器內研末。空心,無灰酒入麝香少許調服,置病患於帳內,四下緊閉,用鐵鉗候於口邊,蟲出鉗入沸油煎之,隨進稀粥,服嘉禾飲。

大造丸 治虛損甚效。紫河車、山藥,二味為丸。

試傳屍法 用乳香熏病患手,仰掌,帛覆其上,良久手背出毛寸許,白黃可治,紅者稍難,青黑者死。若熏之無毛者,屬尋常虛勞也。又法,燒安息香煙,病患吸之,嗽不止,傳屍也。不嗽,非也。

又方 傳屍鬼疰,使人汗漓沉默,無處不惡,漸頓至死,旁傳滅門。急治獺肝一具,陰乾取末,水調,方寸匕,日三服。

血證[編輯]

經義

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

○諸血者皆屬於心。

○不遠熱,則熱至,血溢、血泄之病生。(《素問》)

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靈樞》)

哲言

病患胸滿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無寒熱,脈微大來遲,腹不滿,其人言我滿,為有瘀血。

○病者如熱狀,煩滿,口乾燥而渴,其脈反無熱,此為陰伏,是瘀血也,當下之。(《金匱》)

涕、唾、精、津、汗、血、液,七般靈物總屬陰。(《道經》)

血之與氣,異名同類,雖有陰陽清濁之分,然總由水谷精微所化。其始也,混然一區,未釐清濁;得脾氣之鼓運,上蒸於肺而為氣;氣不耗,下歸於腎而為精;精不泄,復歸於肝而為血;血不瀉,統歸於心,得離火之化,而為真血,以奉生身,莫貴乎此。(張路玉)

人身之中,氣為衛,血為營。《經》曰∶營者,水谷之精氣也,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

生化於心,總統於脾,藏受於肝,宣布於肺,施泄於腎,灌溉一身。目得之而能視,耳得之而能聽,手得之而能攝,掌得之而能握,足得之而能步,髒得之而能液,腑得之而能氣,出入升降,濡潤宣通,靡不由此。飲食日滋,故能陽生陰長,取汁變化而赤,為血也。注之於脈,充則實,少則澀;生旺則諸經恃其長養,衰竭則百脈由此空虛;血盛則形盛,血弱則形衰。血者難成而易虧,可不謹養乎?陰氣一傷,諸變立至,妄行於上,則吐衄;衰涸於中,則虛勞;妄返於下,則便紅;移熱膀胱,則溺血;滲透腸間,則為腸風;陰虛陽搏,則為崩中;濕蒸熱瘀,則為滯下;熱極腐化,則為膿血;火極似水,色多紫黑;熱勝於陰,發為瘡瘍;濕滯於血,則為癮疹;凝澀於皮膚,則為冷痹;蓄之在上,則喜忘;蓄之在下,則如狂;跌仆損傷,則瘀惡內聚。若分部位,身半以上,同天之陽;身半以下,同地之陰。此特舉其所顯之證而言也。(《玉機微義》)

人身之血,內行於脈絡,外充於皮毛,滲透於肌肉,滋養於筋骨,故百體平和,則運動無礙。若氣滯則血滯,氣逆則血逆,得熱則動,得寒則凝,衰耗則營運不周,滲透不遍,而外邪易侵矣。(孫一奎)

血本陰精,不宜動也,而動則為病;血主營氣,不宜損也,而損則為病。蓋動者多由於火,火盛則逼血妄行;損者多由於氣,氣傷則血無以存。故有以七情而動火者,有以七情而傷氣者,有以勞倦、色慾而動火者,有以勞倦、色慾而傷陰者。或外邪不解,而熱郁於經;或縱飲不節,而火動於胃;或中氣虛寒,則不能收攝而注陷於下;或陰盛格陽,則火不歸原而泛溢於上。是皆動血之因也。故妄行於上,則見於七竅;流注於下,則出於二陰。或壅瘀於經絡,則發為癰疽;或鬱結於腸臟,則留為症塊;或乘風熱,則為斑為疹;或滯陰寒,則為痛為痹。此皆血病之證也。若七情勞倦不知節,潛消暗鑠不知養,生意本虧,而耗傷弗覺,則為營氣之羸,為形體之敝。此以真陰不足,亦無非血病也。(張景岳)

血證,熱積肺胃者,必胸滿脈實;大怒氣逆者,必面青脈弦。陽虛而血外走者,必虛冷惡寒;陰虛而火上亢者,必喘咳內熱。勞心不能生血者,必煩心躁悶;勞力不能攝血者,必自汗倦怠。鬱結傷脾者,則憂恚少食;勞傷肺氣者,則久咳無痰。氣虛不統者,血必散漫;積瘀停蓄者,血必成塊。熱郁在上者,其血必紫;虛炎下起者,其血必鮮。感寒泣血者,血必黑黯;肺臟生癰者,血必兼膿。先痰帶血者,由於痰火積熱;先血兼痰者,由於陰虛火猖。飲食飽悶而吐血者,必食傷胃脘而不運;飲酒過醉而吐血者,必酒傷清道而妄行。

○大概血病於內,瘀則易治,干則難醫。血走於外,下流為順,上溢為逆。凡血證,身無潮熱者輕,身有潮熱者重,九竅出血,身熱不得臥者死。(《證治匯補》)

血行清道出於鼻,血行濁道出於口;咳血、衄血出於肺,嘔血出於肝,吐血出於胃,涎血出於脾,咯血出於心,唾血出於腎。耳血曰 ,鼻血曰衄,膚血曰血汗,口鼻俱出曰腦衄,九竅皆出曰大衄。便血清者,屬營虛有熱;濁者屬熱與濕。色鮮者屬火,黑者火之極也。血與泄物並下者,屬有積,或絡脈傷也。尿血因房勞過度,陰虛火動,營血妄行,血色黑黯,面色枯白,尺脈沉遲者,此下元虛冷,所謂陽虛陰必走也。有嘔吐紫黑血者,《原病式》雲∶此非冷凝,由熱甚銷爍而為稠濁,熱甚則水化制之,故色見紫黑也。汗血由大喜傷心,喜則氣散,血隨氣行也。下血由氣虛腸薄,故血滲入而下出也。

○嗽出痰內有血者,名咳血。其因有二∶熱壅於肺者易治,不過涼之而已;久嗽損於肺者難治,此已成勞也。痰中帶血絲者,此陰虛火動,勞傷肺臟也。蓋血雖生於心,統於脾,藏於肝,然實宣布於肺。靜則歸經,熱則妄行。火傷肺絡,血隨咳出者,為咳血;吐出多者,為吐血。若喉中常有血腥,一咯血即出,或鮮或紫,或細屑者,謂之咯血;若鮮紅隨唾而出者,謂之唾血。二者皆出於腎。更有口中津唾,皆是紫黑血水,如豬血之色,晦而不鮮,形瘦體熱盜汗者,此為怫鬱所致也。然唾血責在下焦,蓋陽火煎迫而為之也。腎主唾,足少陰少血多氣,故其證為難治。然咯血亦病最重難治者,以肺經氣多血少。又肺者,金象,為清肅下降之髒,金為火制,迫而上行,乃為咯血,逆之甚矣。《經》曰∶上氣見血,及聞病音,謂喘而咯血且咳嗽也。是以吐血、衄血,血去雖多,然從肝、胃、大腸而來,三經氣血俱多,故身涼脈靜無害;咳血、咯血,是從心、肺、腎而來,三經皆氣多血少,氣多則火易升,血少則火易熾,故漸見脈洪而數,身熱咳嗽,失血雖少,多致不起。(馮楚瞻)

失血或從口鼻,或從二便,或暴吐即止,或久吐不已,或始終鮮紅,或到底紫黑。大抵經絡之血,與脈絡之血有互相出入之義。如血從口鼻暴出即止,乃脈絡之血,非經絡之血;若大吐不已,自然振動經絡之血也。

血從二便,始而絡血,久則亦動經血也。始終鮮紅,乃是絡血;到底紫黑,亦是絡中積血,或負重所致,或鬥狠受傷,而經絡之瘀血返之於脈絡中也。故脈絡之血,易生而易敗也。(《醫學階梯》)

耳中出血,由郁怒所傷,內動少陽風熱,致血沸騰,上沖清道,有升無降故也。

○臍中出血,由胃中元陰受傷,陰血被火煎熬,上下不能轉運,有失傳度之令,故從胃竅出也。(羅赤誠)

血汗者,汗出而色紅染衣,亦謂之紅汗。《內經》以為少陰所至,河間以為膽受熱而血妄行,《本草》以為大喜傷心,喜則氣散,而血隨氣行。原雖不同,治之則一。(李東垣)

補編

氣之性,善升而易散。育與固,養氣之妙法。惟靜存守中,善養氣者矣。血之性,善降而易凝。和與溫,養血之妙法。惟運動調中,善養血者矣。(《吳醫匯講》)

治實火之血,順氣為先,氣行則血自止;治虛火之血,養正為先,氣壯則血自攝。(《醫方集解》)

活血必先順氣,氣降而血自流行;溫血必先溫氣,氣暖而血自運動;養血必先養氣,氣旺而血自滋生。

○脾為後天之本,三陰之首也,脾氣健,則元氣旺而陰自固;腎為先天之本,三陰之蒂也,腎水足,則龍火潛而陰自安。故血證有脾虛者,當補脾以統其血;有腎虛者,當壯水以制其陽;有腎中陽虛者,當益火以引其歸。

能於三法而尋繹之,調攝血門,思過半矣。

○勞傷誤用寒涼,則胸滿膈痛,血愈郁矣;陰火誤用燥熱,則血愈枯,勞瘵成矣。墜墮閃挫,氣逆血郁,誤行補澀,則瘀蓄於胃,心下脹滿,食入即吐,名曰血逆;瘀蓄於脾,則腹大膨脹,漸成中滿,名曰血蠱。(《證治匯補》)

血證有四∶曰虛、曰瘀、曰熱、曰寒。治法有五∶曰補、曰下、曰破、曰涼、曰溫。血虛者,其證朝涼暮熱,手足心熱,皮膚甲錯,唇白,女子則月事前後不調,脈細無力,法宜補之。血瘀者,其證在上則煩躁,漱水不欲咽,在下則如狂,譫語,發黃,舌黑,小腹滿,小便長,大便黑,法宜下之;女子則經停腹痛,產後小腹脹痛不可按,法宜破之。血熱者,其證吐、衄、咳、咯、溺血,午後發熱,女子則月事先期而來,脈弦而數,法宜涼之。血寒者,其證麻木疲軟,皮膚不澤,手足清冷,心腹怕寒,腹有塊痛,得熱則止,女子則月事後期而至,脈細而緩,法宜溫之。又有吐、衄、便血,久而不止,因血不能附氣,失於歸經者,當溫脾、腎二經。脾虛不統攝者,用姜附以溫中焦;腎虛不歸經者,用桂附以溫命門。皆溫之之法也。(《醫學六要》)

凡治血病,須明血出何經,不可概曰吐衄多是火載血上,錯經妄行,過用寒涼。夫火者,無形之氣也,非水可比,安能稱載?蓋血隨氣行,氣和則血循經,氣逆則血亂溢。氣有餘即是火。氣逆而血妄行,兼於火化,因此為甚。《經》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東垣曰∶血妄行上出於口鼻者,皆氣逆也。況血得寒則凝,得熱則行,見黑則止。即此觀之,治血若不調氣,而純以寒涼是施,則血不歸經,為寒所滯,雖暫止而復來也。且脾統血,寒涼傷脾,不能約束,其變可勝言哉?(《赤水玄珠》)

治血須知其要。血動之由,惟火惟氣耳。察火者,察其有火無火;察氣者,察其氣虛氣實。知此四者,治血之法無餘義矣。

○凡火不盛,氣不逆,而血動不止者,乃其元陰受損,營氣失守,病在根本而然。《經》曰∶起居不節,用力過度,則絡脈傷。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吐衄;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此二言者,最得損傷失血之源。故凡治損傷,無火無氣而血不止者,不宜妄用寒涼以伐生氣,又不宜妄用辛燥以動陽氣,但宜純甘至靜之品,培之養之,以完固損傷,則不待治血而自安矣。

○血證治法,凡肺病者,宜清降不宜升浮;心病者,宜養營不宜耗散;脾病者,宜溫中不宜酸寒;肝病者,或宜疏利,或宜甘緩,不宜秘滯;腎病者,或宜壯水,或宜滋陰,不宜香燥克伐;胃病者,或宜大瀉,或宜大補,當察兼證虛實,勿謂陽明證盡可攻也。

○治血之藥,凡為君為臣,或宜專用,或宜相兼。病有淺深,方有輕重。其間參合之妙,固由乎人,而性用之殊,當知其類。

○血虛之治,有主者,宜熟地、當歸、枸杞之屬;血虛之治,有佐者,宜山藥、山萸、杜仲、棗仁、之屬。血有虛而微熱者,宜涼補之,以生地、麥冬、芍藥、沙參、阿膠之屬;血有因於氣虛者,宜補其氣,以參、 、白朮之屬;血有因於氣實者,宜行之降之,以青陳皮、枳殼、烏藥、木香、香附之屬;血有虛而滯者,宜補之活之,以當歸、牛膝、川芎、醇酒之屬;血有寒滯不化,及火不歸原者,宜溫之,以桂、附、乾薑之屬;血有亂動不安者,宜清之和之,以丹皮、丹參、童便、茅根、側柏、藕汁、黑墨之屬;血有大熱者,宜寒之瀉之,以芩、連、知、柏、元參、梔子、石膏、龍膽、苦參、犀角、青黛、槐花之屬;血有蓄而結者,宜破之逐之,以桃仁、紅花、蘇木、延胡、三棱、莪朮、五靈脂、大黃之屬;血有陷者,宜舉之,以升麻、柴胡之屬;血有燥者,宜潤之,以酥酪、蜂蜜、天冬、柏子仁、蓯蓉、當歸之屬;血有滑者,宜澀之止之,以棕灰、發灰、白芨、蒲黃、百草霜、五味子、烏梅、地榆、文蛤、續斷、椿白皮之屬;血有澀者,宜利之,以牛膝、車前、澤瀉、木通、瞿麥、益母、滑石之屬;血有病於風濕者,宜散之燥之,以荊、防、葛根、秦艽、蒼白朮之屬。

○治血之劑,古人多以四物湯為主,然亦有宜與不宜者。蓋補血行血無如當歸,但當歸之性動而滑,凡因火動血者忌之,因火而嗽,因濕而滑者皆忌之。行血散血無如川芎,然川芎之性升而散,凡火載血上行者忌之,氣虛多汗,火不歸原者皆忌之。生血涼血無如生地,斂血清血無如芍藥,然二物皆涼,非陽虛脾弱者所宜;脈弱身涼,多嘔便溏者,皆非宜也。故凡用四物湯以治血者,不可不察其宜否之性。

○褚氏曰∶喉有竅,咳血殺人;腸有竅,便血殺人。便血猶可治,咳血不可醫。飲溲溺者,百不一死;服寒涼者,百不一生。血雖陰類,運之者其陽和乎?愚謂∶褚氏之說,真元理之法,不可不知。至若溲溺之用,則但於邪熱上炎者,藉以降火,是誠善矣。其若傷在脾胃,或陽虛陰勝等證,則非所宜,勿謂百不一死可概用也。(張景岳)

書雲∶氣有生血之功,補血不如補氣。此言陰絡傷,血內溢,血虛無火之證,非言陽絡傷,血外溢,血虛有火之證也。夫曰陰絡傷,血內溢,言下泄、下脫之血也;陽絡傷,血外溢,言上沖咳血、吐血、鼻衄、牙衄之血也。夫陰絡所傷之血,血去則火亦去,此血虛無火者也;陽絡所傷之血,血去則火愈旺,此血虛有火者也。故血脫益氣之法,但可施之於陰絡所傷無火之血,難施之於陽絡所傷,血去火旺,勞瘵骨蒸,脈數內熱之人。此等關頭,從來差誤。進思血之陰絡、陽絡,但當分別有火、無火,亦不必拘於上溢、下脫。例如咳血、吐血,上溢之血也。若其人面色白,脈沉遲,此陽虛不能攝血也,古人有用血脫益氣胃藥收功者。又陽明大腸有火而發腸紅便血,此下脫之血也,古人有用黃柏、槐米以治者。總之,無論上溢下泄,惟審其血去有火者,即為陽絡所傷之血,但宜涼血養血;血去無火者,即為陰絡所傷之血,乃可血脫益氣也。(《證因脈治》)

凡內傷暴吐血者,出如湧泉,口鼻皆流,須臾不救即死。急用人參一兩為末,入飛羅面一錢,新汲水調服;或用獨參湯補氣。不入血藥何也?蓋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急固,無形自能生有形也。若真陰失守,虛陽泛上,亦大吐血,又須八味地黃湯固其真陰,以引火歸元,正不宜用人參。及火既引歸,人參又所不禁。

○凡失血後,必大發熱,古方當歸補血湯,用黃 一兩,當歸六錢,名曰補血,而以黃 為君,陽旺能生陰血也。不明此理,見其大熱、六脈洪大,誤用發散,或以其象白虎湯證,誤用白虎,立危。

○凡治血證,前後調理,須按三經用藥,心生血,脾統血,肝藏血。歸脾湯,三經之方也。遠志、棗仁,補肝以生心火;茯神,補心以生脾土;參、 、甘草,補脾以固肺氣;木香者,香先入脾,總欲使血歸於脾耳,有郁怒傷肝,思慮傷脾者尤宜。(《趙氏醫貫》)

仲景雲∶誤發少陰汗,動其經血者,下竭上厥為難治。不知下竭者,陰血竭於下也;上厥者,陰氣逆於上也。蓋氣之與血,兩相維附,氣不得血則散而無統;血不得氣則凝而不流。故陰火動,而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之上溢,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於胸中,不得復返本位,則上厥矣。陰氣上逆,勢必龍雷之火應之,血不盡竭不止也,氣不盡厥亦不止也。仲景所以斷為難治者,非謂不治也。吾為大辟其扃,則以健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健脾之陽,一舉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如天青日朗而龍雷之火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之陰氣如太空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復生其下竭之血也。今方書妄引久嗽成勞,痰中帶血之陽證,不敢用健脾。增咳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不過氣逆上厥之咳,氣下則不咳矣,況原無咳嗽者乎?

古方治龍雷之火,每用桂附引火歸元之法,然施於暴血之證,可暫而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其擾耳。此以崇土為先,土濃則濁陰不升,而血患自息。(喻嘉言)

失血一證,名目不一,三因之來路宜詳。外因,陽邪為多。蓋陰分先虛,易受天之風熱燥火也。至於陰邪為患,不過十中之一二耳。其治法,總以手三陰為要領,究其病在心營肺衛如何。內因,不出乎嗔怒鬱勃之激傷肝臟,勞形苦志而耗損心脾,及恣情縱慾以戕賊腎臟之真陰真陽。又當以足三陰為要領,再審其乘侮制化如何。不內外因者,為飲食之偏好及努力墜墮之傷。治分臟腑經絡之異。要知外因而起者,必有感候為先;內因而起者,必有里證可據。大凡理肺衛者,用甘涼肅降,如沙參、麥冬、玉竹、川斛等類。治心營者,以輕清滋養,如生地、元參、丹參、連翹等類。若風淫津涸,加以甘寒,如蘆根、蔗汁之品;溫淫火壯,參入苦寒,如黃芩、石膏之品;暑逼氣分,佐滑石、荷葉之開解;在營,與銀花、犀角之清芳;秋令選純甘以清燥;冬時益清補以助藏。凡此為外因之大略也。所云陰邪為患者,舊有麻黃人參芍藥湯,先生有桂枝加減法。內因傷損,其治更繁,若嗔怒而動及肝陽,血隨氣逆者,用繆氏氣為血帥法,如蘇子、鬱金、桑葉、丹皮、貝母之類也;若鬱勃日久而傷及肝陰,木火內燃陽絡者,用柔肝育陰法,如膠黃、生地、麥冬、白芍、甘草之類也,若煩勞不息而偏損心脾,氣不攝血者,用甘溫培固法,如保元湯、歸脾湯之類也;若縱慾而竭其腎真,或陽亢陰騰,或陰傷陽越者,有從陰從陽法,如青鉛、六味、肉桂、七味並加童便之類也;若精竭海空,氣泛血涌者,急固真元,大補精血,如人參、枸杞、熟地、紫石英、河車之類也。凡此為內因之大略也。至於不內外因,如煙辛泄肺,酒熱戕胃,皆能助火動血,法有治上治中,如葦莖湯、甘露飲、茅根、藕汁等劑;墜墮之傷,由血瘀而泛者,先宜導下,後宜通補;若努力為患,屬勞傷之根,陽動則絡松血溢,治與虛損有間,滋陰補氣,最忌凝澀,如當歸建中湯、旋復花湯,取其有循經入絡之能。凡此為不內外因之大略也。但血之所主司者,乃心、肝、脾三髒;血之所生化者,莫如陽明胃府。若胃有不和,當先治胃。仁齋雲∶一切血證,經久不愈,每以胃藥收功。有薄味調養胃陰者,如麥冬湯及沙參、扁豆、茯神、石斛之類;有甘溫創建中陽者,如人參建中湯及四君加減之類;有滋陰而不礙胃,甘守津還者,如復脈湯加減之類。其餘補土生金、鎮肝益胃、補脾疏胃、安神理胃、腎胃相關等法,一遇胃不加餐,不飢難運,每從此義見長,源源生化不息。(《臨證指南》)

血溢、血瀉諸蓄妄證,其始也,宜以行血破瘀之劑折其銳氣,而後區別治之。或問失血復下,虛何以當?

答曰∶血既妄行,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則以妄為常,曷以御之?且去者自去,生者自生,何虛之有?失血家用下劑,蓋施之於蓄妄之初;亡血虛家不可下,蓋戒之於亡失之後。(滑伯仁)

凡蓄血有上、中、下三焦之別,血蓄上焦則善忘,宜犀角地黃湯;血蓄中焦則胸滿身黃,漱水不欲咽,宜桃仁承氣湯;血蓄下焦則如狂,糞黑,小腹硬滿,宜抵當湯丸。(王好古)

凡瘀血之證,今人但知閃挫則有瘀血,不知有因火載血上行,或吐或衄,病者自忍而蓄滯於中;或因醫藥寒涼,而冰凝於內;或因憂思過度,而致營血郁滯不行;或因怒傷,血逆上不得越下,不歸經而留積於胸膈之間者。此皆瘀血之因也。亦有跌扑閃挫,當時不覺,至於氣衰之際,不時舉發,醫見吐血,妄為虛損,反用補藥,氣得其助,病雖暫緩,氣日愈衰,病日愈深,致成窠囊不治矣。

○或問痰挾瘀血,何以驗之?予曰∶子知有痰挾瘀血,不知有瘀血挾痰。如先因傷血,血逆則氣滯,氣滯則生痰,與血相聚,名曰瘀血挾痰。患處按之則痛而不移,其證或吐或衄,或大便黑,其脈輕舉則滑重按則澀。治宜導痰破血,先用導痰湯,如蒼朮、香附、枳殼、白芥子開郁導痰;次用芎、歸、桃仁、紅花、蘇木、丹皮、莪朮以破其血。若素有郁痰,後因血滯,與痰相聚,名曰痰挾瘀血。患處則痛而少移,其證或為脹悶,或為寒熱,其脈輕舉則芤重按則滑。治宜先破其血,而後消痰,或消痰破血二者兼治。醫或誤補及寒涼之劑,致病邪郁久而成窠囊。其窠囊之驗,患處則痛而不能轉側,或肺膜間偏熱偏腫,咳喘痰臭,丹溪雲∶痰挾瘀血,遂成窠囊者不治。正此謂也。(羅赤誠)

人有足上毛孔標血如線,流而不止即死,急以熱醋三升,以足浸之;用人參一兩,當歸三兩,穿山甲一片炒末,參歸湯調服。此證乃酒色不禁所致,方書不載,此方神效。臍中出血,亦是奇證,用六味湯加骨碎補飲之即愈。齒血亦以此方投治。蓋臍、齒俱是腎經之位,出血皆是腎火外越,六味湯滋其水,則火自息;骨碎補專補骨中之漏也。

○舌血如泉者,乃心火旺極,血不藏也。用六味湯加槐花。

○七孔流血者,亦腎經虛熱也。

用六味湯加麥冬、五味子、骨碎補。(《石室秘錄》)

脈候

安臥脈盛,謂之脫血。(《素問》)

病患面無血色,無寒熱,脈沉弦者,衄;浮弱,手按之絕者,下血;煩咳者,必吐血。(《金匱》)

脈得諸濡弱為亡血,芤為失血,澀為少血,牢為蓄血。沉、弱、滑、小者生,實、大、弦、牢者死,關尺之脈弦細如循刀刃者死。(《證治匯補》)

諸見血,身熱脈大者難治;身涼脈靜者易治。(李東垣)

選案

劉公遠性愛爆炙,又因心境不舒,淘飲燒酒,脾胃受傷,土中火發。始但盜汗怔忡,心包合併為眚,久則水竭金衰,皮毛孔竅時出紅汗,染衣皆赤,傳為怪證。予謂∶此脾胃陰血與離宮火液相化,隨氣營運,達於腠理,與吐血無異。與加減清心蓮子飲,一劑止,三劑痊。

○李康候久耽聲色,頭眩屢日,忽發叢中滴血不已,醫疑怪證,辭去。予謂∶此腎水枯竭,相火無制,合五臟虛火相煽,而炎於高巔,何怪之有?與六味湯加車前、牛膝、血餘,一劑而止。

○一婦忿怒莫泄,乾嘔不已,口中努出血 ,自早至午長如碗大,遮滿口外,呼吸不通,諸醫無措。予令煎黃連濃汁,井中浸冷蘸塗,飯頃小去大半,再入海石少許同煎,徐塗徐咽,消歸無有。此心火暴激之病也。易用消遙散加丹皮、茱萸、炒黃連立愈。(程華仲)

一婦腳肚作癢,爬之,毛孔內鮮血一線流出,直射四、五尺遠,樽盛盈樽,碗盛盈碗,昏暈仆地。余曰∶此血箭也。令將百草霜濃敷患處,以布縛住,與補中益氣湯加黃連、生地、白芍灌下,人事漸蘇,血止,再劑而愈。(周禹載)

吐咳血[編輯]

經義

陽明司天,咳不止,而白血出者死。

○怒則氣逆,甚則嘔血。(《素問》)

哲言

夫吐血,咳逆上氣,其脈數而有熱,不得臥者死。

○酒客咳者,必吐血。此因極飲所致。(《金匱》)

心主血而不能藏,夜則復歸於肝;肝藏血而不能主,晝則聽命於心。心為君,肝為相,君火一動,相火從之,相火一動,六經之火從之,火動則血隨以動,火升則血隨以升。(《明醫指掌》)

涎唾中有少血散漫者,此腎中相火炎上之血也。若血如紅縷,從痰中咳出者,此肺絡受熱傷之血也;若咳出白血,淺紅色似肉似肺者,必死。(朱丹溪)

失血於口者,有咽、喉之異。蓋上焦出納之門戶,惟咽、喉二竅而已。咽為胃之上竅,故由於咽者必出於胃;喉為肺之上竅,故由於喉者必出於肺。然喉連於肺,而實統五臟之清道;咽連於胃,而實統六腑之濁道。

此其出於肺者,人知病在五臟,而不知其出於胃者,亦多有由於髒也。《經》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然則五臟之氣,皆稟於胃,而五臟之病,獨不及於胃乎?今見吐血之證,古人云嘔血者出於胃,而豈知其亦由於髒也。蓋凡胃火盛而大吐者,此本胃家之病,無待言也。至若怒則氣逆,甚則嘔血者,亦出於胃,此氣逆在肝,木邪乘胃而然也。又知慾火上炎,甚則嘔血者,亦出於胃,此火發源泉,陰邪乘胃而然也。

由此觀之,則凡五志之火,皆能及胃,而血出於咽者,豈止胃家之病?但咳而出者,必出於喉,出於喉者,當察五臟;嘔咯而出者,必出於咽,出於咽者,則五臟六腑皆能及之。且胃以水谷之海,為多氣多血之府,而實為沖任血海之源,故凡血枯經閉者,當求生血之源,源在胃也;嘔血吐血者,當求動血之源,源在髒也。

○凡咳血、嗽血者,諸家皆言其出於肺;咯血、唾血者,皆言其出於腎。是豈足以盡之?而不知咳、嗽、咯、唾等血,無不有關於腎也。何也?蓋腎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此肺腎相連,而病則俱病矣。且血本精類,而腎主五液,故凡病血者,雖有五臟之辨,然無不由於水虧,水虧則火盛,火盛則刑金,金病則肺燥,肺燥則絡傷而嗽血,液涸而成痰。此其病標固在肺,而病本則在腎也。苟欲舍腎而治血,終非治之善者,第腎中自有水火,水虛本不能滋養,火虛尤不能化生,有善窺水火之微者,則洞垣之目無過是矣。(張景岳)

心無血養則生熱,熱氣熏胸中,以致金畏熱而不敢降,一呼一吸,僅在分寸間作潛伏狀,火既熏蒸於下,氣復促逼於上,凡筋膜間之若津若液,皆被火煎成血,而隨燥氣上升,咳、吐、咯間,莫不帶紅。欲求血之不枯、液之不竭,不可得也。惟宜保定心肺之氣,取生養於甘涼,使液足於上,降下蔭及營陰而益水,燥熱門中霧露之溉也。

○制火者,不獨水也,血足亦令焰息。血,陰類也。陰虛之人,水虧不能滋木,營血必傷。所以陽火獨治,而不得血潤,則必吸動腎水以自救,無奈滴水不能濟盛火,反從火化而升煎成血。咯血雲出於腎者此也。(程郊倩)

吐血一證,人惟知氣逆血溢,火升血泛,不知血在臟腑,另有膈膜隔定,其血不能滲溢。夫膈膜者,極薄極脆,凡有所傷則破,破則血溢於上矣。(劉默生)

補編

吐血不止者,柏葉湯主之。

○心氣不足,吐血、衄血,瀉心湯主之。(《金匱》)

按∶心氣不足二字,當是有餘二字。若是不足,如何用此方治之?必是傳寫之訛。(《醫宗金鑒》)

治吐血有三訣∶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行血則循經絡,不止自止;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病日痼矣。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者也。肝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宜降氣不宜降火。氣有餘便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升,血隨氣行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必用寒涼,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繆仲淳)

《經》曰中焦取汁,化而為赤,是謂血。又曰奉心化赤而為血。是血雖生於心藏於肝,而實由於中焦水谷之精微化生者也。醫者一見血證,便以為熱,概用清涼,初病火旺者,服之亦愈;若中氣虛弱之人,屢發屢服,未有不傷脾土者也。脾土一傷,絕其化源,而不斃者鮮矣。凡痰中帶血,或吐一、二口不多者,乃絡脈之血,最易傷人。《經》曰∶陽絡傷,血外溢。若不咳嗽,尚可醫治;血雖止而咳不止,雖仙莫救。間有生者,或富貴有力,信任明醫,十中可得一、二;若貧賤之人,百無一生。其有大吐數碗,乃沖任之血充膚熱肉滲皮毛者也,能食無嗽喘證,雖多無傷,調理亦易。頗有自少吐至老者,亦有傾盆而來不可遏止,一、二日即死者。要之,少者,經絡之血,經絡通臟腑,雖少最深;多者,皮膚之血,皮膚在外,雖多亦淺。俗醫以為多者屬胃血,少者屬髒血,不知髒者藏也,不可以傷。真藏之血,若吐一口,不出五日即死,尚奚治焉?夫吐血雖屬傷陰,治宜滋陰養血,然亦有陽虛不能攝血而外溢者,宜用參、苓、 、術補氣攝血。若陽虛已極,畏寒足冷,飲食不進,嘔吐泄瀉者,急用姜、桂、附子,勿泥吐血屬火,而概用滋陰也。(吳仁齋)

痰中帶血,多屬脾經,須分痰血先後施治。先見血而後嗽痰者,此相火上炎,煎熬成痰,治宜降火為主。

若用消痰之藥,則血溢而不止。先痰嗽而後見血者,是極熱生痰,載血上行,治宜消痰為要。若用止血之藥,則痰滯而不行。(《證治匯補》)

氣有餘便是火,血隨氣上,補水則火自降,順氣則血不逆。阿膠、牛膝、丹皮,補水之藥也;蘇子、橘紅、沉香,順氣之藥也。童便者,引血歸下竅,兼有行瘀之能;藕汁者,達血使無滯,而有止澀之力。(《原病式》)

吐血之後,當以胃藥收功。此語最好。予用參苓白朮散煎去頭渣,服二、三渣,或為丸藥,亦煎去頭渣,甚效。(周慎齋)

脈候

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唾血。

○心脈微澀,為血溢。

○秋脈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素問》)

選案

張芝園性嗜生冷,復受寒邪,自用消散,忽然吐血,又用清涼,已瀕於危,診脈微遲,身涼麵白,視其血,黑而臭。此胃氣不能傳化,陽虛陰走耳。用木香理中湯,霍然。

○王周益失血,每歲一發,服理中湯頗效,近發服之無功。予謂∶血證服理中,乃陽虛陰走,行濁道而出於胃者。此乃腎陰失守,夾肝氣而沖於肺,肺不能納,故犯清道而咳逆並至也。與生地、丹皮、歸尾、山藥、茯苓、麥冬、五味、澤瀉,加柴胡少許,立安。(程華仲)

黃湛侯素有失血證,晨起陡暴一口,傾血一盆,喉間氣涌,神思飄蕩,壯熱如蒸,頸筋粗勁,診脈尺中甚亂。此犯房勞,自不用命也。驗血色如太陽之紅,謂曰∶少陰之脈,系舌本。少陰者,腎也。今腎家之血洶湧而出,舌本已硬,無法可救,不得已用丸藥一服,鎮安元氣,若得氣轉丹田,尚可緩圖。因煎參湯,下黑錫丹三十粒,喉間 有聲,漸下入腹,頃之,舌柔能言。亟用潤下之劑以繼前藥,遂與阿膠一兩,溶化,分三次,半日服盡,身熱漸退,頸筋漸消,進粥與補腎藥,多加秋石而愈。(喻嘉言)

鮑獻書年二十餘,每晨洗面,口覺血腥,吐血三口,因延至午後洗面,其吐亦然,諸醫莫曉其故,診脈滑數,兩寸特甚。予曰∶頭面諸陽之會,陰虛則陽亢,陽亢則血不循經,因洗 而透下咽喉也。理宜滋陰涼血,則陰分不虛,陽分不亢,陰陽平和,血循經絡,喉血自無。乃用四物湯加丹皮、紅花生血涼血為君,黃柏滋腎為臣,麥冬清肺為佐,荊芥、澤蘭清頭面為使,少加童便降火。服十劑血減半。或議去紅花、丹皮、童便,血吐如初,仍加前味服之而愈。(余午亭)

一人體素強,年近七旬,忽嘔血,脈弦強,與清熱平肝之劑,血遂止。一月後,胸中泛泛,又吐數口,服藥又止。一夕吐出肝一塊,重兩許,再吐如棋子大者五、六枚,遂困頓不食,數日而逝。

○一婦久嗽咯血,內熱人困,病已數月,診脈弦數無力。余曰∶此火盛灼金。夏令火旺,與瀉火保金之劑,守至秋金得令,再望生機。所服人參、麥冬、丹皮、茯苓、紫菀、百合之類。一日,吐出肺兩塊,狀如熟豬肺,胸中隱痛,再用前藥不應而逝。(《怡堂散記》)

倪孝廉年逾四旬,素多思慮傷脾,時有嘔吐之證,遇勞即發。余以理陰兼溫胃飲,隨飲即愈。於暑末時,因勞心吐泄血如掌大,或紫或紅,其多可畏。醫雲∶此因勞而火起心脾,兼以暑令,二火相濟所致。與犀角、地黃、童便、黃連、知母,服藥兩劑,其吐愈甚,脈益緊數,困憊垂危。其子懇視,情勢俱劇,乃用人參、熟地、乾薑、炙甘草大劑與之。初服毫不為動,次服嘔惡稍止,復加附子、炮姜各二錢,人參、熟地各一兩,白朮四錢,炙甘草一錢,茯苓二錢,黃昏與服,竟得大睡,四鼓復進,嘔止血亦止。遂大加溫補調理而痊。余初用此藥,同道見之驚駭莫測,及其既愈,乃始心服,曰∶向使不有公在,必為寒涼所斃。夫童便最能動嘔,犀角、知、連最能敗脾。時當二火,而證非二火,此以勞倦傷脾,而脾胃陽虛,氣不攝血,再用寒涼,脾必敗矣。

後有數人皆同此證,悉用此法活之,故並記焉。(張景岳)

附方

補膜丸 治吐血止後,胃膜破損。白芨灰、絲綿灰、魚膘灰,三味等分為末,蜜丸。

治失血方 用女人頂發兩許,洗淨風乾,裝瓦瓶內,泥封,針刺數眼,火煉,冷透取灰研末,每服二錢,藕、墨、童便三汁和勻,燉服。

衄血[編輯]

經義

陽絡傷,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

○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素問》)

哲言

師曰∶尺脈浮,目睛暈黃,衄未止;暈黃去,目睛慧了,知衄今止。

○從春至夏衄者,太陽;從秋至冬衄者,陽明。(《金匱》)

血從鼻出者,謂之鼻衄;從汗孔出者,謂之肌衄;從齒齦出者,謂之齒衄;從舌出者,謂之舌衄;從委中出者,謂之 衄。(《醫學入門》)

吐血出於胃,吐行濁道;衄血出於經,衄行清道。喉與咽二者不同也。蓋經者走經之血,走而不守,隨氣而行。火性急速,故隨經直犯清道而出於鼻。其不出於鼻者,則夾火凌金,滲入肺竅而出於咽,為咳咯也。

胃者守營之血,守而不走,存於胃中。胃氣有傷,不能攝血,故令人嘔吐,從喉而出於口也。(《趙氏醫貫》)

衄血一證,諸家但謂其出於肺,蓋以鼻為肺之竅也。不知鼻為手足陽明之正經,而手足太陽亦皆至鼻,故仲景曰∶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此太陽之衄也。《原病式》曰∶陽熱怫鬱於足陽明,而上熱則血妄行而為衄。此陽明之衄也。若以愚見,則凡鼻衄之血,必自山根以上、精明之次而來,而精明一穴,乃手足太陽、足陽明、陰陽蹺五脈之會,此諸經皆能為衄也。然行於脊背者,無如足太陽為最;行於胸腹者,無如足陽明為最;而尤有最者,則又惟沖脈為十二經之血海。沖之上俞,出足太陽之大杼;沖之下俞,會足陽明之氣街。故太陽陽明之至,而沖脈無不至矣;沖脈之至,則十二經無不至矣。所以衄之微者,不過一經之近,而衄之甚者,則通身形色盡脫,豈特手太陰一經而病至如是耶?(張景岳)

耳衄者,有肝腎二經之殊。不腫不疼者,為少陰之虛;暴出疼腫者,為厥陰之火也。眼衄亦屬厥陰,以卒視無所見者,為實火;常流血淚者,乃風熱也。有諸竅血齊湧出者,多緣跌扑驟傷,或服毒藥所致。若因肝腎疲極,五臟內崩而致者,多不可治。舌衄,乃手厥陰心包之火旺,以舌尖破碎者為虛火,脹大滿口者,夾龍雷之勢上侮心主也。涎中見血為唾衄,足太陰經氣不約也。汗孔出血為肌衄,足陽明經氣不固也。(《張氏醫通》)

補編

衄家不可發汗,汗出額上陷,脈緊急,直視不能 ,不得眠。(《金匱》)

衄之為患,總由乎火。外因六淫之變化,內因五志之掀騰,氣血錯亂,陰陽相乘,天人交感之處,虛實攸分矣。若風寒壅盛於經,陽氣鬱而迫營者,宜參麻黃、桂枝證之大意;若風溫、暑熱怫鬱,而動血外溢者,當用辛涼清潤等劑;若火邪極甚而載血上泛者,藥有苦寒、咸寒之分。此外因主治法也。至於煩冗曲運,耗及木火之營,肝臟厥陽化火風而上灼者,甘咸柔婉,理所必需;多勞過欲,病及天一之真,陽浮引陰血而冒上竅者,滋潛濃味,法從峻補。血脫則挽回元氣,格陽則導火歸原。因酒,用和陽消毒之劑;因努力,用培中益下之方。此內因主治法也。(《臨證指南》)

肺開竅於鼻,能為衄血。然肺經多氣少血,惟沖任二脈為血之海,附於陽明;陽明之經,上交鼻額,又為多血少氣之鄉。所以火起沖任,血流陽明,此衄血又屬胃經也。大抵勞傷元氣,陰虛火動,逆於肺而衄者,宜涼血益氣;逆於胃而衄者,宜清胃生脈。如六脈弦細而澀,面色枯白不澤者,此脫血大虛而挾寒,宜甘溫補血;如六脈洪大而虛,面赤心動善驚者,此心火上炎而血溢,宜甘寒涼血。有下虛上盛而衄者,當辛溫以補命門;有上焦積熱而衄者,當寒涼以清心肺。衄後眩暈者,用十全大補湯;衄流不止者,用百草霜,或人中白、胎髮灰、山梔末,再以韭根、蔥白搗如棗核塞鼻中,或用濕紙搭頂門,或用大蒜搗貼足心,皆法之驗而可試者。(《證治匯補》)

衄血雖多由於火,而惟陰虛者為尤多,正以勞損傷陰,則水不制火,最能動沖任陰分之血。但察其脈之滑實有力,及素無傷損者,當作火治;若脈來洪大無力,或弦或芤,或細數無神,而素多酒色內傷者,此皆陰虛之證,當專以補陰為主。若有微火者,自當兼清以治其標;若雖見虛熱,而無真確陽證,則但用甘平之劑溫養真陰,務令陰氣完固,乃可拔本塞源,永無後患。

○衄血有格陽證者,以陰虧於下,而陽浮於上。但察其六脈細微,全無熱證,或脈見浮虛豁大,上熱下寒,而衄不止者,治宜益火之原,古有八味湯,余有鎮陰煎,其效尤捷。此證不惟內傷有之,即傷寒亦有之,然必素多斫喪,損及真陰者,乃見此證。

○血從齒縫牙齦中出者,名為齒衄,此手足陽明二經及足少陰之病。蓋手陽明入下齒中,足陽明入上齒中,又腎主骨,齒者骨之所終也。此雖皆為齒病,然血出於經,則惟陽明為最,故凡陽明火盛,則為口臭,為牙根腐爛腫痛,或血出如涌而齒不動搖。必其人素好肥甘辛熱之物,或善飲胃強者,多有此證,宜內服抽薪飲、清胃飲、清胃散,外以冰玉散敷之;陽明實熱,便閉不通而齒衄不止者,宜調胃承氣湯下之。腎水不足,口不臭,牙不痛,但齒搖不堅,或微痛不甚,而牙縫時多出血者,此腎陰不固,虛火偶動而然,但宜壯腎,以六味丸、左歸丸主之;或陽虛於下,而虛火上浮者,宜八味丸主之。陰虛有火而病為齒衄者,其證或多燥渴,或見消瘦,或小水短澀而熱,或六脈浮大而豁,此雖陽明有餘,而亦少陰不足,宜玉女煎主之,然必便實乃可用之。若便滑或脈細惡寒,則亦有格陽而然者,當以前吐血條中格陽法治之。

○舌上無故出血如縷者,以心脾腎之脈皆及於舌,諸經有火皆能令舌出血,用蒲黃炒末敷之,或炒槐花末糝之,或冰玉散敷之,甚者須用湯劑以清三陰之火。(張景岳)

毛竅出血,名曰肌衄,乃陽氣怫鬱於內,不能敷揚於外,以致陰血上乘陽分,留淫腠理,不得歸經,故從毛竅而出。治宜開郁清氣涼血。若相火內動而乘陰分,以致血熱沸騰,治宜滋陰降火。前人主乎肺熱,以肺主皮毛故也。(《馮氏錦囊》)

乳脹流血名乳衄,起初流血,續出黃水,黑逍遙散治之。(許宣治)

選案

侄女十歲,因齒動搖,以苧麻摘之,血出不止,以小盆盛之,一日夜積十一盆,用末藥止其處,少頃,復從口中吐出,身亦不倦,亦事之稀覯也。可見人身之血,不可測量。診脈洪大有力。以三制將軍末二錢,用枳殼湯少加童便調下,夜半去黑糞數塊,其血頓止。後見一男子,齒根出血盈盆,一月一發,百治不效,每發則昏昧。知其人好飲,投以前劑而安。又一老嫗患此,一發五七日,每日血出約有升余。投以前劑亦安。但所下皆有黑糞,是知此疾多由陽明熱盛所致。緣沖任二脈,皆附陽明,陽明多氣多血,故發如潮湧。急則治標,故投以釜底抽薪之法,應手而愈。要知腎虛血出者,其血必點滴,齒則攸攸而疼,必不如此之暴甚。有餘不足,最要詳察。(孫一奎)

一少年患傷寒,七日,忽爾鼻衄,以為將解之兆,自辰至申,所衄斗余,鼻息、脈息俱已將脫,身冷如冰,目視俱直,而猶涓涓不絕,呼吸垂危。其父母號呼求救。余急投鎮陰煎,一劑衄止身溫,漸次調理而愈。

自後凡治此證,無不應響。(張景岳)

江蕃仲耳中出血,涓涓不止,醫以八味湯加黑鉛墜之,更甚,復與二劑蒲黃止澀之品,氣促將危。予謂∶胃為腎關,腎炎血當走胃,乃不從胃而從耳者,因心包之火引之而然也。心包引腎火而出於耳,諸經所過之地,其血盡隨之上泛。

桂、附淆亂經隧,止澀斬犯氣機,死期迫矣。改用滋腎清心之劑,兩服而瘥。是知耳亦通於心耳。(程華仲)

一婦年四十,久不乳,忽內熱頭昏,兩乳作脹,以手捻出鮮血,醫用逍遙、歸脾,脹甚,血出愈多。診脈弦大,此肝熱也。余用生地、丹皮、白芍、青皮、澤蘭、車前、山梔、麥芽,三劑平,四劑愈。(許宣治)

附方

治鼻衄法 用手指掐太溪穴,其血即止。穴在足里踝動脈陷處。

○又法用麻線一條,兩頭各拴五兩重錫一塊,掛在頸後,兩頭垂與臍平,少頃血即止。

便血[編輯]

經義

陰絡傷,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

○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素問》)

哲言

邪在五臟,則陰脈不和,陰脈不和,則血留之。結陰之病,以陰氣內結,不得外行,血無所稟,滲入腸間,故便血也。(駱龍吉)

純下清血者,風也;色如煙塵者,濕也;色黯者,寒也;鮮紅者,熱也;糟粕相混者,食積也;遇勞頻發者,內傷元氣也;後重便減者,濕毒蘊滯也;後重便增者,脾元下陷也;跌傷便黑者,瘀也;先吐後便者,順也。(《見聞錄》)

腸風、髒毒、便血、腸 四者,證雖相似而各有辨。腸風,由邪氣外入,隨感隨見,所下清血而色鮮,必在糞前;髒毒,由蘊積熱毒,久而始見,所下濁血而色黯,必在糞後;便血,由濕熱虛風,所下之血或清或濁,亦不論糞前糞後;腸 ,則客氣盛而正氣衰,所以血與水谷齊出,不可不詳審而治。

○無故忽然瀉下惡血,名曰心絕,難治。(《仁齋直指》)

人身之血,有陰有陽。陽血者,順氣而行,循流脈中,調和五臟,灑陳六腑,謂之營血;陰血者,居於絡脈,專守臟腑,滋養神氣,濡潤筋骨。若其髒感內外之邪傷,則或循經之陽血,至其傷處,為邪所阻,漏泄經外;或居絡之陰血,因着留之邪辟裂而出,則皆滲入腸胃而泄矣。俗見下血,率以腸風名之,不知風乃六淫中之一耳,或風有從腸胃經脈而入客者,或肝經風木之邪內乘於腸胃者,則可謂之腸風。其他不因風邪,而腸胃感受火、熱二淫,與寒、燥、濕怫鬱其氣,及飲食用力過度,傷其陰絡之血者,亦謂之腸風可乎?許學士謂∶下清血,色鮮者,腸風也;血濁而色黯者,髒毒也;肛門射如血線者,脈痔也。滑伯仁雲∶腸風,則足陽明積熱久而為風,風有以動之也;髒毒,則足太陰積熱久而生濕,從而下流也。風則陽受之,濕則陰受之。《三因方》五痔、髒毒、腸風之辨甚詳。髒毒、腸風之血,出於腸臟間;五痔之血,出於肛門蝕孔處。治各不同。(《證治準繩》)

腸風下血者何也?凡人腸皆有脂裹之,脂濃則腸實而安,腸中本無血,緣有風,或有熱,以消其脂,則腸遂薄,而身中之血乃得滲入耳。

便血與腸 ,本非同類。蓋便血者,大便多實,而血自下也;腸 者,因瀉利而見膿血,即痢疾也。

且便血有夙疾,而腸 惟新邪,尤為易辨。須詳察大便之燥、泄如何?庶不致誤。然多酒之人,必多溏泄,亦多便血,又不可因泄而作腸 也。

○大便下血,多由腸胃之火。蓋大腸、小腸皆屬於胃,但血在便前者,其來近,或在廣腸,或在肛門;血在便後者,其來遠,或在小腸,或在於胃。雖血之妄行由火者多,然有脾胃陽虛而不能統血者;有氣陷而血亦陷者;有便久滑泄而血因以動者;有風邪結於陰分而為便血者。大都有火者多因血熱,無火者多因虛滑,治者當知虛實之要。(張景岳)

補編

下血,先便後血,此遠血也,黃土湯主之。

○下血,先血後便,此近血也,赤小豆當歸散主之。(《金匱》)

下血因火者,宜清熱為主,惟約營煎最佳,次則地榆散、槐花散。若熱在脾胃小腸之間,而火之甚者,宜抽薪飲;若素以陽髒多火,而髒毒下血,久不愈者,宜防風黃芩丸;酒毒淫熱結蓄大腸下血者,宜約營煎、槐角丸。若但以寒濕下血者,宜二術煎,或四君子湯,或葛花解酲湯。脾胃氣虛,而大便下血者,其血不甚鮮紅,或紫或黑,此陽敗而然,故多無熱證。蓋脾統血,脾虛則不能收攝;脾化血,脾虛則不能運化。是皆血無所主,因而脫陷妄行,速宜溫補脾胃,以壽脾煎、理中湯、養中煎、歸脾湯;氣陷不舉而血不止者,宜補中益氣湯、舉元煎。

○血滑不止者,或因病久而滑,或因年衰而滑,或因氣虛而滑,或因誤用攻擊以致氣陷而滑。凡動血之初,多由於火,及火邪既衰,而仍不止者,非虛即滑也。凡此皆當以固澀為主,宜勝金丸、香梅丸。然血滑不止,多由氣虛,宜以人參湯送之,或補中益氣湯、歸脾湯、舉元煎、理中湯加烏梅、文蛤、五味子之類主之。(張景岳)

便血一證,古有腸風、髒毒、脈痔之分,其見不外乎風淫腸胃、濕熱傷脾二義,不若《內經》謂陰絡傷及結陰之旨為精切,仲景之先便後血、先血後便之文尤簡括也。陰絡即臟腑隸下之絡,結陰是陰不隨陽之徵,以先後分別其血之遠近,就遠近可決其臟腑之性情,庶不致氣失統攝,血無所歸,如漏卮不已耳。肺病致燥澀,宜潤宜降,如桑麻丸及天冬、地黃、銀花、柿餅之類;心病則火燃血沸,宜清宜化,如竹葉地黃湯及補心丹之類;脾病必濕滑,宜燥宜升,如茅術理中湯及益氣湯之類;肝病有風陽痛迫,宜柔宜泄,如駐車丸及甘酸和緩之劑;腎病見形消腰折,宜補宜填,如虎潛丸及理陰煎之劑;膽逆則木火煽營,有桑葉、山梔、柏子、丹皮之清養;大腸為燥腑,每多濕熱風淫,如辛涼苦燥之治;胃為水谷之海,多氣多血之鄉,髒病腑病無不兼之,宜補宜和,應寒應熱,難以拘執。若努力損傷者,通補為主;膏粱蘊積者,清疏為宜。痔瘡則滋燥兼投,中毒須知寒熱。

余如黑地黃丸以治脾濕腎燥;天真丸以大補真氣真精;平胃、地榆之升降脾胃;歸脾之守補心脾;斑龍

○以溫煦奇督;建中之救復生陽;枳、術之疏補中土;禹糧、赤脂以堵截陽明;五仁湯復從前之腸液;養榮法善病後之元虛。此皆祖古方而運以匠心,為後學之津梁也。(《臨證指南》)

便血下久,則渙散無統,藥中須兼用烏梅為妙。蓋烏梅味酸,酸以收之,如今人染紅用紅花,非此不得顏色。

○腸風下血,用炮姜佐血藥者,以血見黑則止,亦水火既濟之理。

脈候

尺脈芤澀,關脈微緩,俱為便血。脈小留連者生,數疾浮大者死。右關沉緊,是飲食傷脾,不能攝血而下走也;右寸浮洪,是積熱肺經,下傳大腸而便血也。(《證治匯補》)

選案

一人患腸風下血,久服四物、芩、連、槐花,屢發不止,面色萎黃,診脈浮緩。此土虛風濕交乘也。治用蒼朮、茯苓、參、 、升、柴、防風,四劑而血止,改用十全大補湯調理而愈。(李士材)

韓晉度患痛瀉下血,或用香連丸,遂飲食艱進,少腹急結,小便癃閉,面色萎黃,晝夜去血五十餘度,脈沉細緊,所下之血瘀晦如莧汁。與理中湯加肉桂,一劑溺通,少腹即寬,再劑血減食進,四劑瀉止三、四次,更與補中益氣加炮姜而康。(張路玉)

附方

治腸風下血方 用豬腸一根洗淨,裝入炒槐花,兩頭線扎,瓦罐醋煮,杵丸,每服三十丸,溫酒送下,奇驗。

又方 用豆腐漿加醋二、三匙,空心服之。腐漿清火,醋斂血故耳。

又方 用臭椿樹根皮、黨參二味,等分,烘乾研末,大棗煮去皮核,取肉杵丸,每早服三錢,開水下,治便血日久,神效。

溺血[編輯]

經義

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為心下崩,數溲血也。(《素問》)

哲言

溺血所出之由有三,從溺孔出者二,從精孔出者一。(張景岳)

溺血全無疼痛,血從精竅而出,非若血淋莖痛血從溺竅而出也。(《證治匯補》)

溺血者,蓋心主血與小腸合,血之流行,周遍經絡,循環臟腑,若熱聚於膀胱,血滲入脬,故從小便而出也。(錢仲陽)

《經》雲∶悲哀太甚,則胞絡絕,陽氣內動,發為心下崩,數溲血也。又雲∶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

是溺血未有不本於熱者。陳無擇以為心腎氣結所致,不思血雖主於心,其四髒孰無血以為養?所尿之血,豈拘於心腎氣結者哉?推之五臟,凡有損傷妄行之血,皆得如心下崩者,滲於胞中;五臟之熱,皆得如膀胱之移熱者,傳於下焦。何以言之?肺金者,腎水之母,恃之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者也。肺有損傷,妄行之血若氣逆上者,既為嘔血矣,氣不逆上,如之何不從水道下降入於胞中耶?其熱亦直抵腎與膀胱可知也。脾土者,勝水之賊邪也。水精不布,則壅成濕熱,陷下傷於水道,腎與膀胱俱受其害,害則陰絡傷,傷則血散入胞中矣。肝屬陽,主生化,主疏泄,主藏血;腎屬陰,血閉藏而不固,必滲入胞中,正與《內經》所謂肝傷血枯,時時前後血者類也。大抵溲血、淋血、便血三者,雖前後陰所出之竅有不同,然於受病則一,故治分標本亦一也。維引導佐使,各走其鄉者,少異耳。(《證治準繩》)

大便下血不死;小便下血多死;年過七旬,服藥無效。(許宣治)

補編

溺孔之血,其來近者,出自膀胱,其證溺時必孔道澀痛,小水熱赤不利。此多以酒色慾念,致動下焦之火而然。常見相火妄動,逆而不通者,微則淋濁,甚則見血。《經》曰∶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治宜清利膀胱之火。

○溺孔之血,其來遠者,出自小腸,其證溺孔不痛,血隨溺出,或痛隱於臍腹,或熱見於臟腑。蓋小腸與心為表里,此丙火氣化之原,清濁所由分也。無論焦心勞力,濃味酒漿,而上中二焦之火,凡從清道以降者,必皆由小腸以達膀胱,治須隨證察因,以清臟腑致火之原。

○精道之血,必自精宮血海而出於命門。

蓋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凡勞傷五臟,或五志之火,致令沖任動血者,多從精道而出。何以辨之?

但辨在小腸者,必從溺孔出;病在命門者,必從精孔出。凡於小腹下,精泄處,覺酸痛而出者,即是命門之病。

治法與水道不同,蓋水道之血宜利,精道之血不宜利;澀痛不通者宜利,血滑不痛者不宜利也。(張景岳)

尿血,虛者居多,有火亦能作痛,當與血淋同治。清之不愈,專究乎虛,上則主於心脾,下則從乎肝腎,久則主於八脈。(《臨證指南》)

溺血治法∶暴病實火,宜甘寒清火;房勞虛損,宜滋陰補腎;病久中枯,非清心靜養不可治也。(《證治匯補》)

腎陰虧損,下焦結熱,血隨溺出,用六味湯加牛膝以鎮陽。

○溺血日久,屢用清利藥不效,補中益氣湯加車前良驗。(《見聞錄》)

脈候

溲血形脫,脈小勁者逆也,脈搏者亦逆也。(《證治準繩》)

選案

予治一人溺血,二、三年一發,服補中益氣湯加黃柏、山梔,數劑而止。又治一人尿血成條,藥皆不應而逝。(許宣治)

內弟顧元叔溺血,溺孔疼痛,周身麻木,頭旋眼黑,手足心經脈絀急酸麻,脈弦細數,兩尺搏堅。與生料六味湯加牛膝、門冬,服之輒效,但不時舉發,復以六味湯合生脈散,用河車熬膏丸服而痊。

○一商夏月過飲燒酒,溺血,服益元散、六味湯,均不效。予用導赤散,三啜而愈。

○宋孝先年七十餘,溺血點滴澀痛,諸藥不效,雲是壯歲鰥居,絕欲太早之故。令以綠豆,水浸搗汁,微溫,日服一碗而愈。煮熟即不應。(《張氏醫通》)

卷七·雜證匯參[編輯]

脾胃[編輯]

經義

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

○平人之常,氣廩於胃。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

○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

○飲食勞倦則傷脾。

○脾病者,善飢,肉痿,身重,足不收,行善 ,腳下痛;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素問》)

人受氣於谷,谷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賴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靈樞》)

哲言

胃中元氣盛,則能食而不傷,過時而不飢。脾胃俱旺,則能食而肥。脾胃俱虛,則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雖肥而四肢不舉,蓋脾實而邪氣盛也。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於氣分則能食,脾虛則肌肉削,即食也。夫飲食不節則胃病,胃病則氣短,精神少而生熱;胃既病,則脾無所稟受,故亦從而病焉。形體勞役則脾病,脾病則怠惰嗜臥,四肢不收,大便泄瀉;脾既病,則胃不能獨行津液,故亦從而病焉。大抵脾胃虛弱,陽氣不能生長,是春夏之令不行,五臟之氣不生,此陰盛陽虛之證。大法雲∶汗之則愈。用辛甘之藥,當升當浮,使生長之氣旺。言其汗者,非正發汗也,為助陽也。

○《經》言∶人以胃氣為本。蓋人受水谷之氣以生,所謂清氣、營氣、衛氣、春升之氣,皆胃氣之別稱也。夫胃為水谷之海,飲食入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若飲食失節,寒溫不適,則脾胃乃傷。喜怒憂恐,損耗元氣。脾胃既衰,元氣不足,而心火獨盛。心火者陰火也,起於下焦,其系繫於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一勝則一負。脾胃氣虛,則下流於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故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其脈洪大而頭痛,或渴不止,其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此皆脾胃之氣不足所致也。然與外感風寒之證頗同而實異∶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其外為有餘,有餘者瀉之;傷其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內傷不足,苟誤認外感有餘,而反瀉之,則虛其虛也。

惟當以辛甘溫之劑,補其中而升其陽,甘寒以瀉其火則愈矣。《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又雲∶甘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損其脾胃。(李東垣)

人以水谷為本,脾胃為養生之本,東垣獨知其義,發為《脾胃論》,垂惠後世,開導末學之功誠非小矣。

獨怪其論中有矛盾之談,如曰∶飲食失節,寒溫不適,脾胃乃傷。此因喜怒憂恐,損耗元氣,資助心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火勝則乘其土位,所以為病。若此數語,則大見矛盾矣。觀其前條,則慮陽氣之受傷,故曰大忌苦寒之藥。此節又雲火勝之為病,更當何法以治之?夫元氣既損,多見生陽日縮,神氣日消,何以反助心火?脾胃屬土,得火則生,何謂火乘土位?且人之元氣,本貴清和,寒固能病,熱亦能病。然熱傷元氣,而因勞動火者,固常有之。若因勞犯寒,而寒傷脾胃者,尤酷尤甚。第熱證顯而寒證隱,故熱證易見,而寒證不覺也。真熱證猶易辨,而假熱證尤不易辨也。矧元氣屬陽,火其類也,而熱為同氣,邪猶可制;陰為陽賊,寒其仇也,而生機被伐,無不速亡。故《經》雲少火生氣,未聞少寒生氣也;又雲避風如避箭,未聞避熱如避箭也。由此觀之,則何不曰寒與元氣不兩立,而反雲火與元氣不兩立呼?再考補中益氣等方,每用升、柴,此即培養春生之意;而每用芩、連,亦即制火之意。

第以二、三分之芩、連,固未必即敗陽氣;而以五、七分之參、術,果即能斡旋元氣呼?

○脾胃有病,自宜治脾胃。然脾為土髒,灌溉四旁,是以五臟中皆有脾氣,而脾胃中,亦皆有五臟之氣,此其互為相使,有可分而不可分者在焉。故善治脾胃者,能調五臟,即所以治脾胃也。能治脾胃,而使食進胃強,即所以安五臟也。今人止知參、苓、枳、術、山楂、麥芽、神曲、濃朴之類,乃為脾胃之藥,而不知風寒濕熱,皆能犯脾,飲食勞倦,皆能傷脾。如∶風邪勝者,宜散之;寒邪勝者,宜溫之;熱邪勝者,宜寒之;濕邪勝者,宜燥之;飲食停積者,宜行之;勞倦內傷者,宜補之。然臟腑雖分十一,而同有陰陽,同此血氣。矧太陰常多血少氣,陽明常多血多氣,使此中之血瘀,則承氣、抵當之類,總屬脾胃之藥;使此中之血虛,則四物、五物、理陰、五福之類,又孰非脾胃之藥乎?再若五臟之邪,皆通脾胃,如肝邪之犯脾者,肝脾俱實,單平肝氣可也;肝強脾弱,舍肝而救脾可也;心邪之犯脾者,心火熾盛,清火可也;心火不足,補火以生土可也。肺邪之犯脾者,肺氣壅塞,當泄肺以蘇脾之滯;肺氣不足,當補肺以防脾之虛。腎邪之犯脾者,脾虛則水能反克,救脾為主;腎虛則啟閉無權,壯腎為先。至若胃司受納,脾主運化,若能納而不化,此脾虛之兆易見;若既不能納,又不能運,此脾胃之氣俱已大虧,即速用十全大補、六味回陽等劑,尤恐不及,而尚欲楂、苓、枳、術,冀為脾胃之永賴乎?

是以脾胃受傷,但使能去其傷者,即是脾胃之藥。此中理奧機圓,誠有非言能盡悉者也。(張景岳)

脾胃之論,莫詳於東垣。所着補中益氣、調中益氣、昇陽益胃等湯,誠補前人之未備。察其立方之意,因以內傷勞倦為主;又因脾乃太陰濕土,且胃陽衰者居多,故用參、 以補中,二術以燥濕,升、柴升下陷之清陽,陳皮、木香理中宮之氣滯,脾胃合治,用之得宜,效誠桴鼓。蓋東垣之法,不過詳於治脾,略於治胃耳。

後人宗其意,竟將脾胃總論,即以治脾之藥籠統治胃。

今觀葉氏書,始知脾胃當分析而論。蓋胃屬戊土,脾屬己土,戊陽己陰,陰陽之性有別也。髒宜藏,腑宜通,臟腑之體用有殊也。若脾陽不足,胃有寒濕,一髒一腑,皆宜於溫燥升運者,自當恪遵東垣之法。若脾陽不虧,胃有燥火,則當遵葉氏養胃陰之法。觀其立論雲∶納食主胃,運化主脾;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又雲∶太陰濕土,得陽始運,陽明燥土,得陰自安,以脾喜剛燥,胃喜柔潤也。仲景急下存津,其治在胃;東垣大昇陽氣,其治在脾。此等議論,實超出千古。故凡遇稟質木火之體,患燥熱之證,或病後熱傷津液,以致虛痞不食,舌絳咽干,煩渴不寐,肌燥 熱,便不通爽,此九竅不和,都屬胃病,豈可以 、術、升、柴治之乎?所謂胃宜降則和者,非辛開苦降,亦非苦寒下奪,以損胃氣,不過甘平,或甘涼濡潤,以養胃陰,則津液來復,使之通降而已矣。此義即宗《內經》所謂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以通為用之理也。總之,脾胃之病,虛實寒熱,宜燥宜潤,固當詳別,其於升降二字,尤為緊要。蓋脾氣下陷固病,即不下陷,但不健運,已病矣。胃氣上逆固病,即不上逆,但不通降,亦病矣。(《臨證指南》)

東垣治脾胃之法,莫精於升降。夫升降之法易知,而升降之理難明。《經》曰∶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蓋脾主運化,其用在於無形,其屬土,地氣上騰,然後能載物,故健行而不息,是脾之宜升也明矣。

胃者,水谷之海,容受糟粕,其主納,納則貴下行,譬如水之性莫不就下,是胃之宜降也又明矣。又曰∶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 脹。夫清氣何?蓋指脾氣而言,不然何以在下則飧泄也?其濁氣何?蓋指胃氣而言,不然何以在上則 脹也?是非可為脾升胃降之一確證歟。由此而推,如仲聖所立青龍、越脾等方,即謂升脾之清氣也可;所立三承氣諸方,即謂降胃之濁氣也無不可。(《吳醫匯講》)

陰陽交而天地泰,精氣合而入身安,人身一小天地,精氣二字從米,是精氣皆生於米也。故曰∶得谷者昌,失谷者亡。人之所恃以生者,精氣也,衛氣也,營氣也。精氣從腎所生,衛氣從肺所生,營氣從肝、心所生,三者之氣,雖各有所自,然合而一之,則均以脾胃為本。

《經》曰∶脾者孤髒,以灌四旁。又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故古人有補腎不如補脾之論也。(《馮氏錦囊》)

凡病顛倒難明,必從脾胃調理。

○清陽下降,則水火不交而成痞;心肺為邪火所迫,漸至血枯。《經》雲∶地氣上為雲,天氣下為雨。人身陽氣升騰,則氣降而為血,故補腎以滋陰,不若補脾以昇陽。

○東垣雲∶補腎不若補脾。論水生木而言,試觀江、河、塘、海場,未見生木;木賴土生,土先克水,滋生元氣,則木有生生之意。(周慎齋)

脾虛少食,弗可克伐,補之自然能食。東方之仇木宜安,恐木實則侮土而厥張。西方之子金宜顧,恐子虛則竊母氣以自救。至若下焦少火,實為生氣之元。中央土虛,必須補母。(羅謙甫)

余於脾胃,分別陰陽水火而調之。如不思食,此屬陽明胃土受病,須補少陰心火,歸脾湯補心火以生胃土也。能食不化,此屬太陰脾土受病,須補少陽相火,八味丸補相火以生脾土也。若理中湯用乾薑,所以制土中之水也。建中湯用白芍,所以制土中之木也。黃 湯所以益土之子,使其不食母氣也。六味丸所以壯水之主也,八味丸所以益火之原也。(趙養葵)

今人只知脾胃虛則當補,補之不應,則補其母,如是足矣。而不知更有妙處,補腎是也。脾土克腎水,不相為用,如何反補其所勝,以滋肝木乎?曰∶不然,此其妙正在相剋處也。五行以相剋為用,今且以水與土言之,水不得土,何處發生?何處安着?土不得水,卻是一個燥坌物事,如何生出萬物來?水土相滋,動植化生,此造化相剋之妙。而醫家所以謂脾為太陰濕土,「濕」之一字,分明土全賴水為用也。故曰∶補脾必先補腎。

至於腎精不足,則又須補之以味,故古人又謂補腎不若補脾。二言各有妙理,不可偏廢也。(王宇泰)

水者,先天之本,水旺則陰精充而上奉,故可永年,則補腎宜急也。土為後天之本,土衰則陽精敗而下陷,故當夭折,則補脾宜急也。薛立齋深明此義,多以六味地黃湯壯水,為奉上之計,兼以補中益氣湯扶土,為降下之防。

○今之明者,知保脾矣。然四君之甘溫,能守而不能走,或以二陳燥濕,或以木香破滯,或以砂仁醒脾,或以神曲去舊生新,補而兼之以行,則補者方可成功。若不明此,而一於補,則脾胃濕熱,固結不散,嘔吐瀉利,胸膈飽悶,其能免乎?(查了吾)

中州為元氣之母。俗雲氣無補法,此為氣實者言之。如脾虛正氣不行,邪着為病,當調理中州,復其健運之職,則濁氣降而痞滿除。如不補氣,氣何由行?

○補脾胃藥內,必用心經藥者,以火能生土也,故古方用益智仁,正合此意。(朱丹溪)

常見脾虛之人,大病之後,補以參、術則腹脹,消以枳、朴則便瀉,惟用焦術以健脾,加丹參以生新血,佐雞內金、五穀蟲、砂仁、陳皮、茯苓、麥芽、鍋粑粉以化食,每每獲效。(吳篁池)

陰虛火動,脾胃衰弱;陰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雖喜燥,然太燥則草木枯槁;水雖喜潤,然太潤則草木濕爛。是以補脾滋腎之劑,務在燥濕得宜耳。

○脾虛氣短,不能以續,變作喘促,尚用降氣定喘之藥;脾虛衛氣不行,變為浮腫,尚用耗氣利水之藥;脾虛郁滯,變作寒熱,尚用外感表散之藥,虛而益虛,真氣盡矣。(喻嘉言)

脾旺則飲食運動,脾衰則運動遲難。凡人食後神倦欲睡者,脾氣餒而不能運動故也。(《證治匯補》)

胃中之陽,能化津液以歸肺者,全藉脾陰轉輸之力。脾陰不足,則胃中之火,莫非心火,壅而上行,生金者從此刑金。脾陰得復,胃中之心火自平也。(程郊倩)

不問陰陽與冷熱,先將脾胃與調和。(嚴用和)

百凡治病,胃氣實者,攻之則去,而疾易愈。胃氣虛者,攻之不去。蓋胃本虛,攻之而胃氣益弱,反不能行其藥力,而病所以自如也,非藥不能去病也,胃氣不行藥力故也;若峻攻之,則元氣傷而病益甚;若不知機,攻盡元氣則死矣。如虛熱者,服寒涼之藥,而熱反盛,何也?《經》曰∶服寒而反熱者奈何?岐伯曰∶不味旺,是以反也。胃氣實者,雖有病不攻自愈。故中醫用藥,亦常效焉。觀夫藜藿常病不藥自愈可知矣。故云∶治病不察脾胃之虛實,不足以為太醫。(《見聞錄》)

脈候

脾氣傷者,脈浮大而無力;胃氣傷者,脈沉弱而難尋,此皆不足之脈,易於尋按者也。更有脈大、飽悶,有似食滯,此乃脾虛而見假象,即洪大之脈陰必傷,堅強之脈胃必損也。(《證治匯補》)

附方

八仙糕 調理脾胃之仙方。茯苓、山藥、苡仁、蓮子、砂仁、芡實、扁豆、谷芽。八味制末,加炒陳米一升,磨粉和入,再加洋糖,做成糕樣,早晏隨食。

飲食[編輯]

經義

人以水谷為本,故人絕水谷則死。

○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毛脈合精,行氣於元腑,腑精神明,留於四髒,氣歸於權衡。

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

○食入於陰,長氣於陽。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

○水谷之邪氣感,則害於六腑。

○胃者,水谷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

○五味入胃,各歸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

○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棗、葵皆甘。心色赤,宜食酸,小豆、犬肉、李、韭皆酸。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脾色黃,宜食咸,大豆、豕肉、栗、藿皆咸。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蔥皆辛。辛散,酸收,甘緩,苦堅,咸軟。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

○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咸走血,血病無多食咸;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

○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咸,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濃;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

○多食咸,則脈凝泣而變色;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KT 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素問》)

帝曰∶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何髒使然?少俞曰∶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氣 悍,其入於胃中則胃脹,氣上逆滿於胸中,肝浮膽橫;當是之時,固比於勇士,氣衰則悔,名曰酒悖也。(《靈樞》)

哲言

《經》雲∶水谷之寒熱感則害於六腑。又雲∶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此乃渾言之也。分之為二∶飲也,食也。飲者水也,無形也。《經》又雲∶因而大飲則氣逆,形寒飲冷則傷肺。肺病則為喘咳、為腫、為瀉,輕則發汗,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濕;重而蓄積為滿者,利下之。食者物也,有形也。《經》雲∶因而飽食,筋脈橫解,腸 為痔。又雲∶食傷太陰厥陰,氣口大於人迎兩三倍者,或嘔吐、痞滿,或下利腸 。治分寒熱輕重,輕則內消,重則除下,亦有宜吐者。《經》雲∶在上者因而越之。然不可過劑,過則反傷脾胃。蓋先因飲食自傷,又加之以藥過,脾胃復傷,氣愈不化,食愈難消矣。(李東垣)

水谷入胃,其濁者為渣滓,下出幽門,達大小腸而為糞,出於谷道;其清者化而為氣,上升於肺;其至清而至精者,由肺灌溉乎四體,而為汗液津唾,助血脈,益氣力,為生生不息之運用也;其清中之濁者,下入膀胱而為尿,出於小便;其未入而在膀胱之外者,尚為濁氣,既入而在膀胱之內者,即化為水也。(《醫學正傳》)

百穀入胃,雖酸、苦、甘、辛、咸、淡者,味必變酸,而酸為木味,谷初入胃,亦若春生故耳。吾見食入頃而吐者必酸,再頃之必苦矣。苦是夏令,而味已二變矣。又再之必甘,是化成之天也。於茲時,清者為氣、為津、為液、為髓、為血,濁者為便、為溺,已判然於其間。得秋味辛散,則內外上下,各得其所。若不及秋辛者,其溲如蜜,是失四變矣。若氣血各歸其道,是得冬藏,其味合咸;而汗,而血,而眵,而涕,而溲,皆咸者,是五變其味,谷化成始成終者也。《經》謂倉廩之官,五味出焉者,此之謂乎。(盧不遠)

傷飲

酒為水谷之液,血亦水谷之液;酒入中焦,必求同類,故直走血分。《經》曰∶飲酒者,衛氣先行皮膚,先充絡脈,此之謂也。然血者神氣也,血屬陰而性和;酒者淫氣也,酒屬陽而性悍。凡酒入血分,血欲靜而酒動之,血欲藏而酒逐之,故飲酒者,身面皆赤,此入血之徵,亦散血之徵也。

○酒本狂藥,大損真陰,惟少飲之,未必無益,多飲之,難免無傷,而耽飲之,則受其害者,十之八九焉。且凡人之稟賦,髒有陰陽,而酒之性質,亦有陰陽。蓋酒成於釀,其性則熱,汁化於水,其質則寒。若陰虛者縱飲之,則質不足以滋陰,而性偏動火,故熱者愈熱,而病為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喘嗽、躁煩、狂悖等證,此酒性傷陰而然也。若陽虛者縱飲之,則性不足以扶陽,而質留為水,故寒者愈寒,而病為鼓脹、泄瀉、腹痛、吞酸、少食、亡陽、暴脫等證,此酒質傷陽而然也。故縱酒者,既能傷陰,尤能傷陽,害有如此。(張景岳)

夫酒者清冽之物,不隨濁穢下行,惟喜滲入者也。滲入之區,先從胃入膽,膽為清淨之腑,同氣相求,然膽之攝受無幾;其次從胃入腸,膀胱滲之,化溺為多。逮至化溺,則所存者,酒之餘質,其烈性,惟膽獨當之。每見善飲者,必淺斟緩酌,以俟腹中之滲,若連飛數觥,則傾囊而出耳。(喻嘉言)

酒者,五穀之津液,米曲之華英,雖能益人,亦能損人,何者?酒有大熱大毒。大寒凝海,惟酒不冰,是其熱也;飲之易昏,易人本性,是其毒也。若避風寒,宣血脈,消邪氣,引藥勢,無過於酒也。若醉飲過度,盆傾斗量,毒瓦斯攻心,穿腸腐脅,神昏志謬,目不見人,此則喪生之本也。(《醫方類聚》)

補編

酒者,大熱有毒,氣味俱陽,乃無形之物也。若傷之,止當發散,汗出則愈,其次莫如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濕。今治酒病,用酒症丸,及牽牛、大黃下之,是無形元氣受病,反下有形陰血,乖誤甚矣。(《蘭室秘藏》)

治酒病,宜發汗。若利小便,炎焰不肯下行。故曰∶火郁則發之,以辛溫散之,是從其體性也。是知利小便,則濕去熱不去。若動大便,尤為疏陋。蓋大便者有形之物,酒者無形之物,從汗發之,是為近理,濕熱俱去。故治以苦溫,發其火也;佐以苦寒,除其濕也。

○按酒之為物,氣熱而質濕,飲之而昏醉易狂者熱也,宜以汗去之;既醒則熱去而濕留,止宜利小便而已。二者酌而用之,葛花解酲湯備矣。(王好古)

酒性雖熱,體同於水。東垣乃謂飲者無形之物,此亦不能無疑;既待發汗利小便以去之,其可謂無形之物乎?(朱丹溪)

《準繩》書中,載有人傷酒發熱,治以補劑加葛根,猶不禁其散,極言雞距子之妙。趙以德治酒病,用雞距子而愈,即此物也。蘇州呼為「密六曲」,徽州呼為「金鈎子」,九月有之。(《折肱漫錄》)

傷食

食之欲也,思鹽梅之狀,則輒有所唾,而不能禁;見盤肴之盛,則若有所吞,而不能遏。飢思啖牛,渴思飲海,故欲之於人也如賊,人之於欲也如戰。(譚子)

食物有三化∶烹煮糜爛日火化,細嚼緩咽曰口化,蒸變傳送曰胃化。(秦西水)

宜少毋食多,宜飢毋食飽,宜遲毋食速,宜熱毋食冷,宜零毋食頓,宜軟毋食硬。此六者,調理脾胃之要法也。(《馮氏錦囊》)

惡食者,心下痞悶,見食惡食,甚則惡聞食臭。不能食者,心下不痞滿,自不能食。飢不欲食者,心下自不嗜食,若飢狀。(《醫階辨證》)

冷食傷血,熱食傷氣,飽食傷胃,飢食傷脾;着氣而食傷肝,食而着氣傷脾;不意食而食傷脾,倍於常而食傷腸胃。

○人寤食而寐則否者何?人目張則衛氣出外,目閉則衛氣入內。衛氣出外,主一身之動靜云為,而臟腑空虛,故須飲食以助之;衛氣入內,則百骸皆逸,其氣默行於臟腑,故不食。是以寤食而寐則否也。(《醫參》)

食則易飢,非火也。蓋脾胃以氣為主,氣屬陽,脾胃之陽已虛,又被苦寒之藥,以瀉其陽,則陽愈虛,而內空竭,須假谷氣以扶助之,故易飢而欲食,食亦不生飢肉也。《經》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又曰∶飲食不為肌膚。其斯之謂歟?(汪石山)

胃主受納,脾司運化,故不食皆為中土受病。然胃之土,體陽而用陰;脾之土,體陰而用陽。胃實則痞滿、氣脹,胃虛則飲食不甘;胃熱則飢不能食,胃寒則脹滿不食。

○夫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更實更虛,其氣乃居。若醉飽過度,或感風寒,或着氣惱,以致填塞胸中,胃氣不行,忽然厥逆昏迷,口不能言,肢不能舉,此名食厥。(《張氏醫通》)

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故諸病若能食者,勢雖重尚可挽救;不能食者,勢雖輕必致延劇。然有當禁食與不當禁食之兩途∶如傷寒邪傳陽明,胃有燥熱昏譫者;又如乾霍亂之上下不通;或正值吐瀉之際;或斑痧未透於表;或瘟疫邪客膜原;或瘧邪交戰之時;或六淫之邪,充塞瀰漫,嘔惡痞脹;或傷食惡食等證,凡此禁其穀食可也。其餘諸證不食者,當責之胃陽虛、胃陰虛,或濕熱阻氣,或命門火衰。要知淡飲淡粥,人皆惡之;或辛或咸,人所喜也。或其人素好之物,亦可酌而投之,以醒胃氣,惟酸膩甜濁不可進。(《臨證指南》)

補編

下利不欲食者,有宿食也,當下之。

○宿食在上脘,當吐之,宜瓜蒂散。(《金匱》)

食在上者吐之。《經》曰∶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蓋陽火之根,本於地下;陰水之源,本於天上,故曰水出高源。食填悶亂,則兩寸必盛;源塞流窮,則兩尺自絕。吐去上焦之物,則金能生水,而肝木發生之氣,亦得暢達耳。

○食在中者消之。食既下膈入胃,則不可吐,強吐之亦不能盡出;又不宜遽用下藥,下早則傷中氣,而清純沖和之氣,並為之下陷矣。故雜病酒積,下早每作痞氣,當健脾消導為主。

○食在下者下之。如有食積,腸腹絞痛,手不可按者,不得不下。寒積用熱藥下之,熱積用寒藥下之。(《證治準繩》)

凡水谷入胃,隨陽道而上升,則化液化精;隨陰道而下溜,只完水完谷。

○脾氣不健,水谷挾冷而填及太陰,非真實可知。此處邪正分爭擾攘,甚而拒關,則陰陽之往來於上下者,遂驚惶錯亂,各抵關而奔還,勢使然也。亂實起於中焦,故乃撫其中焦,但求復我少火之陽,不必祛彼冷食之傷,以既傷在食,不可更傷以藥,此清淨畫一之治也。

○食填太陰,抑遏少陽之氣,礙其升路,則腹之脹痛,多連及脅。食填胃口,阻住膻中之氣,礙其降路,則腹之脹痛,多連及心。部署雖殊,總宜酌以卑監之土則溫之,敦阜之土則平之。

○五味入胃,五臟皆爭欲得之,所恃為之作陳平,而各歸其所喜。攻使得長養於五臟者,胃腸之力也。胃腸一虛,即為失宰,以致所喜非所得,所得非所喜,口中滋味,何由得美?稼穡既不作甘,又何由歸形歸化,以補精益氣歟?所以滋味一失,寒熱輒生,以中氣虛寒,陽從外徙,無有定處故也。意欲招回此陽,使得溫里宣外,仍宰厥職,則非理中不可。

○脾虛不磨,由胃陽之不運也。凡陽虛者,諸陰皆得湊之,冷食之傷,陰邪內犯,而寒中也。

故散寒行滯,燥濕舒脾,可以兼施,要莫外於溫者為是也。(程郊倩)

飲食雖入中焦,其變化精微,實賴少火上蒸。中年之後,大病之餘,元陽虧損,不能熟腐水谷,因而衰餒,易於停食,作痞作痛,為嘔為瀉,宜補火生土。譬之釜底加薪,水谷易熟也。(《玉機微義》)

虛人飲食所傷,及外感暴病新愈之後,當用六君子湯,理胃為主。內傷勞倦,及久病之後,當用補中益氣湯,理脾為主。理脾則百病不生,不理脾則諸病續起。

○老人、虛人,易於傷食,或膨脹痞悶,或腹滿作瀉,當消補兼施,宜常服資生丸。

○傷食後,健脾須用枳術丸,合天行健之意。健者動也,內有枳實之動,能助脾之消磨運動耳。(李東垣)

夫飢餓不飲食與飲食太過,雖皆失節,然必明其二者之分∶飢餓胃虛,此為不足;飲食停滯,此為有餘。

惟其不足,故宜補益;惟其有餘,故宜消導,人之盛衰不同也。又有物滯氣傷,必須補益消導兼行者;亦有物暫滯而氣不甚傷,宜消導獨行,不須補益者;亦有既停滯而復自化,不須消導,但當補益者。易老枳術丸,雖曰消導,固有補益之意存乎其間。若有形之物,非枳術丸所能去,則備急丸之屬推逐而去之。觀此則知消導補益之理矣。(朱丹溪)

當今方家,以平胃散出入增減,為調脾胃之準繩。蓋平胃者,胃中高阜,則使平之,一平即止,不可過劑,過劑則反成坎矣。而枳術丸尤甚,今人以此丸為補脾之藥,朝服暮餌,更益橘、半、香、砂,則又甚矣。至若山楂、神曲、麥芽,世常用之,山楂能化肉積,產婦兒枕痛者,煎服立化。不可輕用曲 者,以米與水在瓷缸中,藉曲以釀成酒,藉 以釀成糖;人身脾胃非瓷缸比,原有化食之能,今食不化,其所能者病也,只補助其能而自化。(《趙氏醫貫》)

食填太陰,須健脾胃,候胃氣轉動,自能消化;如用克伐,非惟無益,而元氣反耗矣。仲景制理中治中,實為祖方也。(王協中)

凡飲食不消,胸膈脹悶,須加行氣藥於消導劑中。予常治胸膈痞滯,飲食脹悶,用白朮、陳皮、枳實、楂肉,加香、砂為丸,服之少頃,嘔氣數聲,胸膈即寬,飲食即進,此皆行氣之功。固雖傷於熱食,須用芩、連,亦必加香、砂方效。不然,食方凝結,又益以寒涼,食安得行,氣安得化,因成脾泄中滿者多矣。(余傅山)

傷食,醫多妄下,使清氣下陷,則濁氣不得下降,反生 脹。故東垣治以補中益氣湯,升其下陷之清氣,則濁氣自降。

○俗有以食消食之法,以飯肉等所傷之物,燒灰為末,用酒或陳皮湯下頗效。此物不甚傷脾,可用。有以酒藥燒灰服者,又有服生酒藥者,最為峻厲,不宜用。(《折肱漫錄》)

凡消食之藥,丸、散優於湯液。蓋無形之氣,以無形散之;有形之積,以有形消之。(許宣治)

脈候

脈緊如轉索無常者,有宿食也。

○脈數而滑,實也,此有宿食,下之愈。(《金匱》)

傷食,脈有滑、澀之異。脾虛不能鼓運,胃虛不能熟腐,故其脈不滑而澀。若人迎緊盛,氣口滑者,停食感冒也。(《張氏醫通》)

選案

吳成章弟,八歲,發熱悶亂,大便不通,醫作感證治。予曰∶此得之傷食,因發散太過,遂成虛熱,風藥燥血,故不便耳。先用六味湯加蓯蓉,下黑矢十數枚;後用補中益氣湯,諸證悉除。此傷食妄投發散,血燥腸枯,所傷之食愈秘而不出也。(高鼓峰)

一人病停食,醫投消導藥,將食逼墜少腹,其痛異常,便終不出,坐則一囊墜下,臥則倒入腹中,脈沉遲細,唇舌灰白,用補中益氣湯加姜、桂,便出痛愈。

○一兒發熱七晝夜不退,昏睡不食,幼科看過,總不退熱,慮其動驚。余視其兒,目閉頰紅,唇紫舌黃,腹硬拒按,此火邪由食遏而成,清之則食不化,表之徒傷元氣,方用濃朴、枳殼、山楂、麥芽、草果、大黃,服藥二時,大解三次,熱退臥安,早起即索飲食,嬉戲如常。(吳天士)

噎隔反胃[編輯]

經義

三陽結,謂之隔。

○二陽發病,其傳為隔。

○隔則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素問》)

氣為上隔者,食飲入而還出;蟲為下隔者,食 時乃出。(《靈樞》)

哲言

《經》言∶二陽結謂之消;三陽結,謂之隔。此傳寫之文互誤也。《經》言熱中、消中矣,未有不兼數溲者,於胃與大腸何與乎?至於飲食不下,隔塞不通,言之屢矣,未有及小腸、膀胱者,故知隔之為病,於三陽無與也。小腸、膀胱主液,結則液枯竭,故急攘水谷之氣以自救,而液究不生,則數溲矣,是以消當責之三陽也。胃主納谷,大腸主出谷;結在胃則不納,結在大腸則難出。食入即吐者,病在胃之上口也。食入徐吐者,病在胃之下口也。朝食暮吐者,病在大腸之上口也。且隔噎垂斃,必有大便如羊屎者,是大腸結之明證也,是以隔當責之二陽也。(《醫參》)

此病不在外,不在內,不屬冷,不屬熱,不是實,不是虛,多緣憂思恚怒,動氣傷神,動則諸證隨見,氣靜痰平。手捫之,不得疾之所在;目視之,不知色之所因;耳聽之,不知音之所發。故針灸藥石,皆不獲效,乃神思間病,惟內觀自養可治。(張雞峰)

噎食一證,在《內經》惟曰三陽結謂之隔。三陽者,謂大腸、小腸、膀胱也;結謂結熱也。小腸熱結,則血脈燥;大腸熱結,則後不圊;膀胱熱結,則津液涸。三陽既結,則前後悶塞。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此所以噎食不下,縱下而復出也。胃為水谷之海,日受其新,以易其陳,一日一便,乃常度也。今病噎者,三五七日不便,是乖其度也明矣。豈非三陽俱結於下,廣腸枯涸,所食之物,為咽所拒,縱入太倉,還出咽嗌,此陽火不下,推而上行也。《經》曰∶人迎四盛以上為格陽。王太僕雲∶陽盛之極,故格拒而食不得入。《正理論》雲∶格則吐逆。故隔亦當為格。後世強分五噎,又分十隔,其派既多,其惑滋甚。人之溢食,未必遽然,或傷酒食,或胃熱欲吐,或冒風欲吐,醫不察本,火里燒姜,湯中煮桂,若曰溫胃,胃本不寒,若曰補胃,胃本不虛,設如傷飲,止可逐飲,傷食,止可逐食,豈可言虛,便將熱補?《素問》三陽熱結分明一句,到了難從,不過抽薪,揚湯止沸,愈治癒增,歲月彌深,為醫所誤。人言可下,退陽養陰,張眼吐舌,恐傷元氣,腸宜通暢,腸既不通,遂成噎病。或雲∶憂恚氣結,亦可下乎?余曰∶憂恚盤礴,便同大郁,倉公下法,廢來千年,今代劉河間治隔噎,用承氣三湯,獨超元箸。(《儒門事親》)

噎隔、反胃二證,丹溪謂其名雖不同,病出一體,然實有不同也。蓋反胃者,食猶能入,入而反出;噎隔者,隔塞不通,食不得下。食入反出者,以陽虛不能化也,可補可溫,其治猶易;食不得下者,以氣結不能行也,或開或助,治有兩難,此其輕重之有不同也。且反胃多能食,噎隔不能食,故噎隔之病,則病於胸臆上焦,而反胃之病,則病於中、下二焦,此其見證之有不同也。所以反胃之治,宜益火之原,以助化功;噎隔之治,宜調養心脾,以舒結氣。此其證既不同,延醫亦當分類也。

○噎隔多有便結不通者,《經》曰三陽結謂之隔。

子和曰∶三陽者,大腸、小腸、膀胱也;結謂熱結也。三陽既結,則前後閉澀,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所以噎食不下,縱下而復出,此陽火不下,推而上行也。愚按∶此說不然。夫結之為義,《內經》原非言熱,如曰陰陽結邪,多陰少陽,曰石水;又曰思則氣結,是豈以結為熱耶?且熱則流通,寒則凝結;凡霜凝冰結,惟寒冽有之,而熱則無也。矧《經》言三陽結者,止言小腸、膀胱,與大腸無涉。蓋三陽者太陽也,手太陽小腸、足太陽膀胱。小腸屬火,膀胱屬水;火不化則陽氣不行,而傳導失職;水不化則陰氣不行,而清濁不分,此皆致結之由也。子和不察,遂以三陽之結,盡言為熱,豈理也哉!然人之病結者,本非一端∶氣能結,血亦能結,陽能結,陰亦能結,余非曰結必皆寒,而全無熱也。但陰結陽結;證自不同。夫陽結者熱結也,因火盛爍陰,所以乾結,此惟表邪傳里,及陽明實熱者乃有之。然熱結者,必有煩渴發熱等證,洪大滑實等脈,最易辨也。若下有結閉,而上無熱證,此陰結耳。正以命門無火,氣不化精,所以凝結於下,而治節不行。

此惟內傷血氣,敗及真陰者,乃有之也。內傷至此,而猶云為熱,豈必使元陽盡去,別有生生之道乎!

○噎隔,古人多認為寒。自河間治用承氣,子和以三陽之結,盡論為熱。餘味此言,不能無惑。蓋噎隔由於枯槁,本非實熱,承氣尚可用乎?酒食過多者,未必遂成噎隔,而隔病又豈皆素熱之人乎?丹溪承二子之說,辟《局方》之非,所敘病原,固難縷辨,第以此證,而力指為熱,能無謬乎?且雲燥熱之劑,隨手得快。夫燥熱既能奏效,豈真火證乎?蓋脾土惡濕,故燥之可也;火能生土,故熱之亦可也。溫燥扶陽,此自脾家正治,而必欲非之,似屬矯矣。又如脾胃清和能受能運之說,此實至理,第余之所謂清和者則不同。蓋丹溪所言者,惟恐火之盛;余之所言者,惟恐陽之衰。請以天人之理證之,夫天人之所同賴者,惟此陽氣而已。故《經》曰∶天氣清淨,光明者也。又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由此言之,陽氣勝則溫暖光明,非清和乎?陰氣勝,則風霾晦瞑,非不清和乎?且春夏萬物之盛,非陽盛之化乎?秋冬萬物之衰,非陽衰之兆乎?人之飲食,朝入口而午化盡,午入胃而暮化盡,此其中焦之熱,亦何異大烹之鼎;使朝食而午不飢,午食而晚不飢,飲食化遲,便是陽虧之候。矧乎全不能行,全不能化者,醫且猶雲有火,豈必並此化源,盡行撲滅而後可,亦堪嗟矣!

○反胃本屬火虛。蓋食入於胃,使果胃暖脾強,則無不化,何至復出。諸家有謂其有痰者,有謂其有熱者,不知痰飲之留,正因胃虛,而完谷復出,豈猶有熱?觀王太僕曰∶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此言誠盡之矣。然無火之由,有三焦之辨∶寒在上焦,則多為噁心欲吐,此胃陽虛也;寒在中焦,則食入不化,每至中脘少頃復出,此脾陽虛也;寒在下焦,則朝食暮吐,暮食朝吐,乃食入幽門,丙火不能傳化,故久而復出,此命陽虛也。使不知病本所在,混行猜摸,而妄祈奏效,所以難也。

○凡治噎隔,當以脾腎為主。

蓋脾主運化,而脾之大絡布於胸膈;腎主津液,而腎之氣化,主乎二陰。故上焦之噎隔,其責在脾;下焦之閉結,其責在腎。治脾者宜從溫養,治腎者宜從滋潤,舍此二法,他無快捷方式矣。

○一用溫補以治噎隔,人必疑其壅滯,而且嫌其迂緩。不知中氣敗證,此其為甚,使非速救根本,則脾氣何由再健。設用補而噎塞愈甚,必須千方百計,務從元氣中酌其所宜,庶可保全。若用補雖未見功,但得無礙,便是相投。且此病最不易治,既能受補,必須多服,方得漸效,不可性急,致疑以自誤也。

○治反胃,當辨新久,及所致之因。或酷飲無度,傷於酒濕;或縱食生冷,敗其真陽;或七情憂鬱,竭其中氣。無非傷損胃氣而然。必以扶助正氣,健脾養胃為主。但新病胃氣未壞,飲食未消,則當兼去其滯;逆氣未調,則當兼解其郁。若病久體弱,則當專用溫補,不可妄行峻利,重傷胃氣。

○反胃多有便閉者,此其上出,固因下之不通也;然下之不通,又何非上之不化乎?蓋脾胃氣虛,然後治節不行,而無以生血,血涸於下,所以閉結不通,此真陰枯槁證也。必使血氣漸充,臟腑漸潤,方是救本之治。若徒為目前之計,推之逐之,雖見暫通,而真陰愈竭矣。(張景岳)

噎隔之病,氣鬱居多,然亦有陰血不足者,以其酒色是耽,胃中之火沸騰,則肺金先受邪矣,金主降令,火凌於肺,津液成濁,況又下竭腎水,將何攝伏其火以下行耶?《經》曰∶腎開竅於二陰。陰血既虧,則大便燥結,結則下焦閉,而氣反上沖,幽門不通,上沖吸門,肺主出氣,腎主納氣,虛則失司乃職,是有陽無陰,有升無降也。故守真、子和、丹溪,皆以火熱為言,戒用剛燥,其意深矣。然用藥必假滋潤為主,陰血生則大便潤,潤則下焦開,開則氣降,腎司乃職,而病尋愈矣。噫!用藥之法,固為詳悉,然人不能鐵石其心,痛斷酒色,則雖日飲瓊漿,亦莫能以致其生也。(孫一奎)

論噎隔,丹溪謂得之七情六淫,遂有火熱炎上之化,多升少降,津液不布,積而為痰為飲。被劫暫快,不久復作,前藥再行,積成其熱,血液衰耗,胃脘干槁。其槁在上,近咽之下,水飲可行,食物難入,入亦不多,名之曰噎;其槁在下,與胃相近,食雖可入,良久復出,名之曰隔,亦曰反胃,大便秘少,若羊矢然。必外避六淫,內節七情,飲食自養,滋血生津,以潤腸胃,則金無畏火之炎,腎有生水之漸,氣清血和,則脾氣健運,而食消傳化矣。此論甚妙,但噎隔、翻胃,分別欠明。余獨喜其「火熱炎上之化,腎有生水之漸」二句,深中病源。惜其見猶未真,惟以潤血為主,而不直探先天之原,立方以四物,牛、羊乳之類,加竹瀝、韭汁化痰化瘀,皆治標而不治本也。豈知《內經》原無多語,惟曰三陽結謂之隔。然而三陽何以致結,皆腎之病也。蓋腎主五液,又主二便,與膀胱為一髒一腑。腎水既干,陽火偏盛,熬煎津液,三陽熱結,則前後閉澀,下既不通,必反於上,直犯清道,上沖吸門,所以噎食不下也。何為水飲可入,食物難下?蓋食入於陰,長氣於陽,引動胃口之火,故難入;水者陰類也,同氣相投,故可入。口吐白沫者,所飲之水沸而上騰也。糞如羊矢者,食入者少,腸亦干小而不寬大也。此證多是年高得之,又必其人不絕色慾。蓋老人天真已絕,只有孤陽,故宜養陰為主。王太僕雲∶食入既出,是無水也;食久反出,是無火也。無水者壯水之主;無火者益火之原。褚侍中雲∶上病療下,直須以六味丸料,大劑煎飲,久服可挽一、二。又須絕嗜欲,遠房幃,薄滋味可也。(趙養葵)

飲食之際,氣或阻塞曰噎。心下隔拒,或食到膈間,不得下行曰隔。良久復出曰翻胃。丹溪合而為一,固為未盡。《醫貫》竟以噎隔為上脘乾枯不納食,而以嘔吐歸之反胃,則亦不盡其理。噎隔亦有食入而吐者,但不同於翻胃之每食必出。翻胃只吐原物,噎隔則或食、或痰、或白沫酸水。初病不吐,久之屢作,或吐糟粕,非痰、非食、非血,若醬汁然者,此上脘下脘枯槁,皆噎隔也。

○腸胃最喜潤澤,試以羊、豕之肚觀之,必是滑膩稠粘,如液如脂,如膏如澤,人胃亦如是,所謂陰也。隔證之人,其腸胃必枯槁,絕無滑膩稠粘,是胃陰亡也。陰亡地氣絕矣,地氣絕,則天氣從何處生乎?故多死。

○治隔證者,或以為胃虛而用溫補,或以為開郁而用香燥,必至死而後已。不知此乃關門枯槁,腎水不能上達。《經》曰∶腎乃胃之關。關門不利,升降息矣。故腎旺則胃陰充足,胃陰充足則思食,當用六味加歸、芍養之;或血燥腸枯,有黑矢積疊胃底,又當以熟地、歸、芍、桃仁、麻仁潤之。如其氣血未衰,方內加大黃以助藥力,大腸潤利,胃自開矣。

○又有一種便利且溏,每食必吐,是名翻胃。王太僕雲∶食久反出,是無火也;八味丸主之。此驗證全在大便,如便乾結,即非無火,一味滋潤如前法。(《己任編》)

愚按∶隔證病在上焦,而其原實在下焦。飲食下咽,至膈不能直下,隨即吐出,乃賁門為病。血液乾枯,胃口收小,初病飲食尚可入,病久漿粥俱難下。蓋血液枯槁,津液不潤,凝結頑痰,而阻塞胃脘者有之;氣結不行,血滯成瘀,而阻塞胃脘者有之。第賁門之槁,頑痰之聚,瘀血之阻,皆由憂思過度則氣結,氣結則施化不行,酒色過度則傷陰,陰傷則精血耗竭,運守失職,而脾中之生意枯;五液無主,而胃中之津液涸,虛陽上泛,挾沖、任二脈,直上陽明,賁門終日為火燔燎,不槁不已,是以隔塞不通,食不得入矣。雖然,隔證之食不得入為有火,與反胃之食久復出為無火,迥乎不同。而隔證之火,其根實發乎腎。若腎中水虧,不能攝伏陽光,而虛火不藏者,治宜壯水之主,從陰引陽,則焰光自斂。若腎中火虧,不能生化元氣,而龍火不歸者,治宜益火之原,補陽生陰,則真氣上升。如是則血液有生動之機,賁門有滋養之潤,胃司受納,而脾司傳化矣。

若劉氏下以咸寒,損胃尤烈。嚴氏分為五隔,惑人失從。不若養血益氣,以通腸胃,補陰助陽,以救本原,則大便潤而小便通,下既宣通,必無上沖賁門之患也。奈何庸工泥於氣結不行,阻礙道路之故,妄投辛香破氣、化痰清火之藥,謂病生於鬱結,而驟開之,或得效於頃刻,終必至於就斃。余閱歷數十載,見年少無此患,年老有此證,其為氣血之虧,水火之弱,上焦之枯,腸胃之燥,已明效大驗。治此者,不急求脾腎根本而補救之,反從事於開關,詭異以為快捷方式,醫亦愚矣!(《會心錄》)

噎隔,多因五志過極,或縱情嗜欲,或恣意酒食,以致陽氣內結,陰血內枯而成。治宜調養心脾,以舒結氣;填精益血,以滋枯燥。反胃,乃胃中無陽,不能容受食物,命門火衰,不能熏蒸脾土,以致飲食入胃,不能運化,而為朝食暮吐,暮食朝吐。治宜益火之原,以消陰翳;補土通陽,以溫脾胃。故噎隔反胃,各為立法以治之。其陽氣結於上,陰液虧於下,而為噎隔者,用通陽開痞、通補胃府,以及進退黃連附子瀉心諸法,上熱下寒為治。其肝陰胃汁枯槁及煩勞陽亢,肺胃津衰而成噎隔者,用酸甘濟陰,及潤燥清燥為主。其液虧氣滯,及陽衰血瘀而成者,用理氣逐瘀,兼通血絡為主。其胃陽虛,及憂鬱痰阻而成者,用通補胃腑,辛熱開濁,以及苦降辛通,佐以利痰清隔為主。其肝鬱氣逆而成者,兩通厥陰陽明為治。其酒熱郁傷肺胃,氣不降而成者,用輕劑清降,及苦辛寒開肺為治。

○是證每因血枯氣衰所致,凡香燥消澀之藥,久在禁內。案中雖有一二仿用辛熱,而亦必諦審其為陽微濁踞者。其餘或苦辛泄滯,而兼潤養;或酸甘化液,而直滋清;或鬱悶於氣分,而推揚谷氣;或勞傷於血分,而宣通淤濁,總以調化機關,和潤血脈為主。「陽氣結於上,陰液衰於下」二語,實為是證之確論也。(《臨證指南》)

古方治噎隔,多以止吐之劑,不思∶吐,濕證也,宜燥;噎隔,燥證也,宜潤。《經》雲∶三陽結謂之隔。結,結熱也,熱甚則物干。凡噎隔,不出「胃脘干槁」四字。槁在上脘,水飲可行,食物難入;槁在下脘,食雖可入,久而復出。胃既槁矣,復以燥藥投之,不愈益其燥乎?是以大、小半夏二湯,在噎隔門為禁劑也。予嘗用啟隔散以開其關,佐以四君子湯,調理脾胃,挾郁者參用逍遙散。雖然,藥逍遙而人不逍遙,亦無益也。張雞峰雲∶此乃神思間病,法當內觀靜養。斯言深中病情,然其間有挾蟲、挾血、挾痰、挾食而為患者,又當按法兼治,不可忽也。(《醫學心悟》)

咽嗌閉塞,胸膈滿悶,似屬氣滯;然有服耗氣藥過多,中氣不運而致者,又當補氣。大便燥熱,結如羊矢,似屬血熱;然有服通利藥過多,血液衰竭而致者,又當補血。(劉宗濃)

噎隔,古方多以熱劑治之,殊不知隔噎之證,斷乎無寒。或謂隔噎因於氣鬱,故用辛熱以散之;不思氣鬱者,因氣虛而郁,非實也。氣既因虛而郁,郁久成熱,若再用辛熱耗氣,則是虛者益虛,熱者益熱,其何以為救治之道哉!(徐春甫)

此證之所以疑難者∶方欲健脾理痰,恐燥劑妨於津液;方欲養血生津,恐潤劑礙於中州。審其陰傷火旺者,當以養血為亟;脾傷陰盛者,當以溫補為先。更有憂恚盤礴,火鬱閉結,神猶未衰,脈猶有力,當以倉公、河間之法下之,關扃自通。(《醫宗必讀》)

古人指噎隔為津液乾枯,故水液可行;乾物梗塞,為槁在上焦。愚竊疑之,若果津枯,何以食才下咽,涎隨上涌乎?故知膈咽之間,交通之氣不得降者,皆沖脈上行,逆氣所作也。惟氣逆故水液不能居潤下之常,隨氣而上逆耳。若用潤下之劑,豈不反益其逆乎?宜六君子湯加減為是。

○大抵噎隔之人,體肥痰逆者可治,枯津衰者,多不可治。

○反胃初愈,切不可與粥飲。每日與獨參湯,少加炒陳米,不時煎服,旬日後方可小試稀糜。往往即食飯者,多致復病而危。(張路玉)

三陽結而服潤劑,如未吐涎則可;若涎涌而食不下,潤藥不能潤腸,反滋其液,是速其斃也。如欲服藥,究竟以六君為是。脾喜燥而惡濕,胃液不行,腸如何潤?

○糞如羊矢者,為三陽結,治在腸。大便溏而食哽者,治在胃。(許宣治)

過飲熱酒,多成隔證,今人皆知,而所以然之理未達也。蓋隔有二種∶一者上脘之艱於納;一者下脘之艱於出耳。然人之胃中,全是一團沖和之氣,所以上脘清陽居多,不覺其熱,下脘濁陰居多,不覺其寒。實時令大熱,而胃中之氣,不變為熱,時令大寒,而胃中之氣,不變為寒,氣惟沖和。故但能容食,不能化食,必藉脾中之陽氣入胃,而運化之機始顯,此身中自然之造化也。曲 之性,極能升騰,日飲沸酒不輟,勢必將下脘之氣,轉升於上、中二脘,而幽門之口,閉而不通者有之。且熱酒從喉而入,日將上脘泡灼,漸有腐熟之象,而生氣不存,窄隘有加,止能納水,不能納谷者有之。此其所以多成隔證也。(喻嘉言)

梅核隔者,喉中如有物,膈間作痛,死血居多。治宜昆布、當歸、桃仁、韭汁、童便,甚者加大黃。有因痰結者,宜滌痰丸。《醫鑒》謂或結於咽喉,時覺有所妨礙,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由於氣鬱痰結而然者,正指此也。然此證總屬有形之物,非血即痰。若氣則無形,其非梅核隔可知矣。(沈金鰲)

年滿六旬者難治。糞如羊矢者不治。大吐白沫者不治。胸腹嘈痛如刀割者死。不絕酒色,及憂恚者危。(《證治匯補》)

脈候

血虛者,左脈無力。氣虛者,右脈無力。痰凝者,寸關沉滑而大。氣滯者,寸關沉伏而澀。火氣沖逆者,脈來數大。瘀血積滯者,脈來芤澀。小弱而澀者反胃,緊滑而革者噎隔。(《證治匯補》)

選案

倪慶雲,病隔氣,粒米不入,始吐清水,次吐綠水,次吐黑水,次吐臭水,呼吸將絕。余曰∶盡今一晝夜,先服理中湯六劑,來早轉方,一劑全安。渠家曰∶病已至此,滴水不入,安能服藥六劑乎?既有妙方,何不即投,必先與理中湯,然後乃用,何也?余曰∶《金匱》有雲∶病患噫氣不除者,旋復代赭石湯主之。吾於此病,分別用之者有二∶一者以黑水為胃底之水,臭水為腸中之水,此水且出,則胃中之津液久已不存,不敢用半夏以燥其胃也。一者以將絕之氣,止存一絲,以代赭墜之,恐其立斷。必先以理中分理陰陽,使氣易於降下,然後代赭得以奏 。

進藥三劑,病者言內氣稍接,但恐太急,俟明日再服,後旦轉方為妥。次早余持前藥一盞,勉令服之;曰∶吾即立地轉方,頃刻見效,再有何說?乃用旋復花一味煎湯,調代赭石末二匙與之,藥才入口,其氣已轉入丹田矣。病者因脫衣觸冷復嘔,與前藥立止。飢甚食粥六盞,復嘔,與前藥立止。又因怒復嘔,與前藥立止。後不復嘔,但睏倦之極,服補藥二十劑,丸藥一斤,將息二月,始能出戶,方悔從前少服理中二劑耳。(喻嘉言)

羅景思,患噎隔三月,漸致滴水難入,已將入木。予見其目珠尚覺活動,不忍坐觀,與法制元明粉泡水一匙,俟其潤下,又進一匙,連進數匙,喉間有聲,自辰至未,服下一盞,腹內響動,少頃二便忽通,試與米飲半盞不吐,但覺胸腹火熱難過,此在先多服溫補諸藥之害。再與黃連、生地、元參、花粉、天冬、丹皮、甘草、銀花二劑,胸腹鬆快,食飲無妨。徐以六味加歸、芍調理而愈。

○項葦庵臬台請致後,偶有怫鬱,二便不通,食不下咽,諸醫議虛議實,俱莫奏功。余按其胃脈沉伏而實,乃曰∶三陽熱結,前後閉塞,下既不通,所以噎食不下,當用河間法,下以承氣。醫咸咋舌。余曰∶項老先生,干係不小,諸君若有妙論,何不擔承?

又復默然。項君曰∶羊叔子豈是鴆人,吾當服華仲藥耳。余亦欣然與飲,竟獲全安。

○王子久,患噎隔,諸開關法,無隙可乘。予用悉尼一枚,剖作四棱,納入巴豆十二粒,皮紙封裹,外加泥團煨紅,取起剔去巴豆,將梨搗汁與飲,少頃即便走氣,上下寬舒,隨以八仙糕粉數分,和米飲與之,漸漸氣回。再與回天飲一服,徐又少與糕粉米飲,兩日後,令啜稀粥,調理三月而痊。

○劉梅溪,始患消渴,服地黃湯頗效;久而噎塞,改用開郁之劑,二證齊甚。吐皆飲食宿物帶痰涎而出,饑渴之極,毫不能下,小便點滴成膏,糞如羊矢,六脈全無,意謂消噎合併,當水源涸絕,何以痰涎宿穢,吐出愈多?此必心脾之郁未能暢達耳。以歸脾湯去白朮、木香,加茱萸、黃連、二冬、菖蒲,一服吐止脈出。易以回天飲,二十服而瘳。(程華仲)

張文仲,患反胃,每食羹粥諸物,須臾吐出,御醫不能療,疲睏欲絕。忽一衛士雲∶驢溺極驗。遂服二合,止吐一半;再服,食粥便定。次日奏知宮中,五六人患此證者,服之俱瘥。此物稍有毒,服時不可過多,須熱飲之,病深者七日效。(《本事方》)

朱彥真,病酒隔,嘔逆不食,每日惟飲熱酒一、二觥,少頃即作酸嘔出,膈間大痛,雜治經年不效。良由平昔好飲熱酒所致。此即丹溪所謂好飲熱酒,死血留於胃口之候。授以人參散,方用人參一兩,煎成加麝香半分,冰片三厘,三劑便能進食。蓋冰麝善散胃口之痰與瘀血耳。改服柏子仁湯,半月而安。二方出自雲岐,人多未識。

○秦伯源,噎隔嘔逆,形神枯槁,情志鬱抑。門人鄒恆友,令用啄木鳥入麝香熬膏,時嗅其氣,以通其結;內服逍遙散加香、砂,以散其郁,數劑患除。陳君用噎隔,亦用此法治癒。又一農人患噎隔,嘔涎如赤豆水,此屬血瘀於內,方用桂苓飲加當歸、桃仁、丹皮、牛膝,用黑糖 蟲漿調服,下溏黑如污泥。蓋農人努力受傷,血郁於內,但攻其積血,嘔逆自已。(《張氏醫通》)

附方

啟隔散 通治噎隔開關之劑,屢效。沙參、丹參、茯苓、川貝母、杵頭糠、鬱金、砂仁殼、荷葉蒂。

治隔氣開關方 用荔枝一個去核,蜒蝣一條,將冰片數厘,糝蜒蝣上,仍將荔枝肉包好,放在殼內,用線扎定。令病患含在口中,有冷涎水滲出,徐徐咽下;時許蜒化,連殼吐去。服一次可進飲食,勿使病者知,恐嫌穢也。

又方 此證由於腸枯血燥,故糞如羊矢者不治。此方生血潤腸最妙。牛乳、羊乳、人乳。不拘分量,可以常服。

元霜 用黑鉛一斤,烊成薄餅,中穿一孔,以繩系之。將醋半瓮,以鉛餅懸瓮中,離醋寸許,瓮口用皮紙箬子札緊,磚石壓之,放陰處。數日取起,餅上有霜拭下。每鉛一斤,取霜二兩。治噎隔每服五分,白湯送下。治痰火咳嗽,每服三分。

秘傳隔噎膏 效如神丹,須心平氣和,勿求速 。人乳、牛乳、蘆根汁、人參汁、龍眼肉汁、蔗汁、梨汁、薑汁。七味等分,惟薑汁少許,隔湯熬成膏,微下煉蜜,徐徐頻服。

嘔吐(附吐矢)[編輯]

經義

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諸逆衝上,皆屬於火。

○太陰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也。

○少陽所至,為嘔涌。(《素問》)

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

○善嘔,嘔有苦,長太息,邪在膽,逆在胃。膽液泄,則口苦,胃氣逆,則嘔苦,故曰嘔膽。(《靈樞》)

哲言

食剎則吐,謂之嘔。食入則吐,謂之暴吐。食已則吐,謂之嘔吐。食久則吐,謂之反胃。食再則吐,謂之翻胃。

○嘔者聲與物俱出;吐者有物無聲;噦者有聲無物。(李東垣)

噁心者無聲無物,但心中兀兀然無奈,欲吐不吐,欲嘔不嘔,雖曰噁心,實非心經之病,皆在胃口上也。(《活人書》)

身背皆熱,肘臂牽痛,氣逆不續,膈間厭悶,食入即嘔,名曰漏氣。

○下焦實熱,二便不通,氣逆不續,嘔逆不禁,名曰走哺。(《準繩》)

嘔為火氣炎上,特其一耳。有痰隔中焦,食不得下者;有氣逆者;有寒氣鬱於胃口者;有食滯胃脘,則新食不得下而反出者;有胃中有火與痰而嘔者;有久病胃虛,不納谷者。(朱丹溪)

胃氣不和而嘔吐,人所共知。然有胃寒胃熱,痰飲宿食,及風邪入胃,氣逆衝上,數種之異,可不究其所自來哉。(楊仁齋)

嘔吐一證,挾寒則喜熱惡寒,肢冷脈小;挾熱則喜冷惡熱,燥渴脈洪。氣滯者脹滿不通;痰飲者遇冷即發。

嘔苦知邪在膽;吐酸識火入肝。嘔涎水雖屬痰飲,尚疑蟲證;吐酸腐無非食滯,更防火患。吐清水是土之卑監;吐綠水是木之發生。黑水從胃底翻出;臭水是腸中逆來。(《證治匯補》)

吐清水,其因有五∶身受寒氣,口食生冷而作者,胃寒也;食少而吐清水者,氣虛也;食後而吐清水者,宿食也;胸膈間轆轆有聲者,痰飲也;心腹間時時作痛者,蟲也。宜辨而治之。(徐春甫)

凡胃虛作嘔者,其證不一,當知所辨。若胃脘不脹者,非實邪也。胸膈不痛者,非氣逆也。內無熱躁者,非火證也。外無寒熱者,非表邪也。無食無火,而忽為嘔吐者,胃虛也。嘔吐無常,而時作時止者,胃虛也。

食無所停,而聞食則嘔者,胃虛也。氣無所逆,而聞氣則嘔者,胃虛也。或身背微寒食飲即嘔者,胃虛也。或吞酸噯腐,時苦噁心,兀兀泛泛,冷咽靡定者,胃虛也。或因病誤治,妄用克伐寒涼,本無嘔而致嘔者,胃虛也。或朝食暮吐,暮食朝吐,食入中焦而不化者,胃虛也。食入下焦而不化者,土母無陽,命門虛也。凡此虛證,必皆宜補,是固然矣。然胃土非火不生,非暖不化,是土寒者即土虛也,土虛者即火虛也。故曰脾喜暖而惡寒,土惡濕而喜燥。所以東垣《脾胃論》特着溫補之法,蓋特為胃氣而設也。(張景岳)

補編

病患欲吐者,不可下之。

○嘔而胸滿者,茱萸湯主之。

○乾嘔,吐涎沫,頭痛者,茱萸湯主之。

○嘔而腸鳴,心下痞者,半夏瀉心湯主之。

○乾嘔而利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

○諸嘔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之。

○嘔吐而病在膈上,後思水者解,急與之。思水者,豬苓散主之。

○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

○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胃反,嘔吐者,大半夏湯主之。

○胃反,吐而渴欲飲水者,茯苓澤瀉湯主之。

○食已即吐者,大黃甘草湯主之。

○吐後,渴飲得水而貪飲者,文蛤湯主之。

○乾嘔吐逆,吐涎沫,半夏乾薑散主之。

○病患胸中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噦不噦,徹心中憒憒然無奈者,生薑半夏湯主之。(《金匱》)

吐有三因∶氣、積、寒也。上焦吐者從於氣,氣者天之陽也。脈浮而洪,頭暈不已,氣上沖胸,食已即吐,渴欲飲水,當降氣和中。中焦吐者從於積,有陰有陽,氣食相假。脈浮而弦,胸中痞悶,或先痛後吐,或先吐後痛,當祛積和氣。下焦吐者從於寒,地道也。脈沉而遲,四肢清冷,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小便清利,大便不通,當通其閉塞,溫其寒氣。(張潔古)

上焦之吐,多由氣閉,責諸胃陽不能上升也,治在溫胃。下焦之吐,多由陰逆,責諸腎陽不能下鎮也,治在納火。(程郊倩)

仲景雲∶病患欲吐不吐者,不可下。又用大黃治食已即吐,何也?曰∶欲吐者,其病在上,因而越之可也。逆之使下,則必抑塞,憒亂益甚,故禁之。若既吐矣,吐而不已,有升無降,則當逆而折之,引令下行,無速於大黃,故不禁也。(王宇泰)

嘔吐而大小便不秘,利藥所當忌也。若大小腸、膀胱熱結不通,上為嘔吐隔食,若不用利藥開通發泄,則嘔吐何由止乎!古人用三乙承氣湯,正是此意。

○凡嘔家,禁服栝蔞、桃仁。一切有油之物,皆犯胃作吐。(朱丹溪)

食入即出,是無水也。蓋腎司閉藏之令,腎水既絕,則不能納氣,氣不歸原,逆於膈上,故嘔而食出也,宜六味丸。食久反出,吐出原物,全不化腐,此腎陽虛不能溫養脾土也,宜八味丸。凡寒在上焦,則多為噁心,或泛泛欲吐者,此胃陽虛也。水到咽喉即嘔者,乃脾胃本虧,機關不利也,宜六君子湯加砂仁、炮姜。食後冷涎不已,隨即吐出者,宜六君子湯加丁香、益智仁。

○邪在膽經,木乘於胃,吐逆而膽汁上溢,所以嘔苦也,宜吳萸、黃連、茯苓、澤瀉、生薑。(《見聞錄》)

又有一種肝火之證,嘔而不食,所嘔酸水、或苦水、或青綠水,亦作心痛,此是木火鬱結。木郁達之,火郁發之,用萸、連濃煎細呷,再服逍遙散,愈後以六味丸調理。(《趙氏醫貫》)

嘔吐用沉香者,取其沉重下行,使腎納氣,氣不泛上,吐自止矣。(查了吾)

理中湯加胡椒,能治胃寒嘔吐,胡椒乃胃家藥也,若加附子則不驗。(方星岩)

凡嘔家夾熱者,不利於香、砂、橘、半,服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而晏如。(柯韻伯)

有嘔吐諸藥不止,乃蛔在胸膈,見藥則動,動則不納,藥出而蛔不出。宜於治嘔藥中,加入川椒,蛔見椒則伏。(《證治準繩》)

久吐不止,用脾胃藥須加姜、棗,蓋姜、棗能和脾胃也。(王協中)

嘔家聖藥是生薑,《千金》之說信矣。氣逆作嘔,生薑散之。痰水作嘔,半夏逐之。然惟治寒嘔則佳,若治熱嘔不可無烏梅。(《醫鑒》)

治嘔吐,古方通以半夏、生薑為正劑。獨東垣雲∶生薑止嘔,但治表實氣壅。若胃虛谷氣不行,惟當補胃調中,推揚谷氣。故服小半夏湯不愈者,服大半夏湯立愈。若吐而諸藥不效,必加鎮重以墜之;吐而中氣久虛,必借穀食以和之。(《醫宗必讀》)

胃中虛熱,谷氣久虛而為嘔吐者,但得五穀之陰以和之,則嘔吐自止。五穀屬陰,其湯皆能止嘔,不必用藥。(李東垣)

凡治胃虛嘔吐,最須詳審氣味。蓋邪實胃強者,無論氣味優劣,皆可容受。惟胃虛氣弱者,則有宜否之辨。

蓋氣虛者,最畏不堪之氣,不但腥臊之氣不能受,即微香微郁,並飲食之氣亦不能受。胃弱者,最畏不堪之味,非惟苦劣之味不能受,即微咸微苦,並五穀正味亦不能受。此胃虛之嘔,所以最重氣味。使或略有不投,則入口便吐。故凡治陽虛嘔吐等證,則一切香散咸酸辛味,悉以意測;測有不妥,切不可用。但補其陽,陽回則嘔自止。(《景岳全書》)

嘔吐一證,《內經》、《金匱》論之詳矣。乃後人但以胃火、胃寒、痰食、氣滯立論,不思胃司納食,主乎通降,求其所以不降而上逆嘔吐者,皆由於肝氣沖逆,阻胃之降而然也。故《靈樞》雲∶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況五行生剋,木動則必犯土,胃病治肝,不過隔一之治。試觀安胃丸、理中安蛔丸,所用椒、梅,及胃虛客氣上逆之旋復、代赭,此皆胃藥乎?抑肝藥乎?治法以泄肝安胃為綱領,用藥以苦辛為主,以酸佐之。如肝犯胃,而胃陽不衰有火者,泄肝則用芩、連、楝之苦寒。如胃陽衰者,稍減苦寒而用苦辛酸熱,此其大旨也。若肝陰胃汁皆虛,肝風擾胃嘔吐者,則以柔劑,滋液養胃,熄風鎮逆。若胃陽虛,濁陰上逆者,則用辛熱通之,微佐苦降。若但胃陽虛,而肝木不甚亢者,則專理胃陽,稍佐椒、梅。若因嘔傷,寒郁化熱,劫灼胃津者,則用溫膽湯加減。若久嘔延及肝腎皆虛,沖氣上逆者,則用溫通柔潤之補下焦。若熱邪內結者,則用瀉心法。若肝火沖逆傷肺者,則用養金制木,滋水制火之劑。總之,治胃之法,全在溫通。虛則必用人參,藥味皆屬和平。治肝之法,藥味錯雜,或寒熱互用,或苦辛酸咸並投。蓋因厥陰有相火內寄,治法不得不然耳。(《臨證指南》)

脈候

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難經》)

凡嘔吐,見歇至脈者,不治。

選案

王御九仲君,因驚受病,時方晚膳,欲吐不出,遂絕粒不食,向後醇酒膏腴,略無阻礙,惟谷氣毫不可犯,犯之輒嘔。吳中名師,不識何病,各逞臆見,補瀉雜陳。兩三月來,濕面亦得相安,但完谷一試,雖極糜爛,立時返出。偶遇一人言∶此病非藥可治。令用生鵝血乘熱飲之,一服即效。此雖未見方書,揆之理無妨礙。遂宰一鵝取血,熱飲下咽, 有聲,忍之再三,少頃嘔出瘀血升許,中有血塊數枚,是夜小試稀糜,竟不吐出。

其後漸能用飯,從少至多,無藉湯藥而愈。諦思此病,幾不可解,胃既不安稼穡,何反勝任血肉之味?且飲鵝血,何以嘔出宿瘀頓愈?因考本草言鵝性涼,利五臟。《千金》雲∶射工毒蟲,鵝能食之。可知其有祛風、殺蟲、解毒、散血之功。故用其血以開其結,確有至理。更推其受病之源,因驚所致,驚則氣亂,載血上逆,而兀兀欲吐,若彼時吐出,卻無菀積阻逆之患。今胃氣阻逆,穀神得不困憊乎?其血肉可啖者,正賴脂膏以利臟腑之氣耳。然臟腑之氣,非谷不安。而安谷全賴乎血,血者神氣也。故取善消谷氣之血,乘其生氣未離,直透關鑰,引領宿積之瘀一涌而胸次蕩然,真補中寓瀉之良法也。詳鵝血可以激發胃中宿瘀,則生鴨血未為不可,生黃牛血亦未為不可。總取以血攻血,而無峻攻傷胃之虞。(張路玉)

一產婦病嘔吐,勺水不入,脈細如絲,手足厥冷,陽將絕矣。而又水逆,奈何?乃用人參、附子為末,煎陳皮水,和陳米汁作丸,令含口中,俟其自化,化已復含。盡一日之久,吐覺稍定。再進附子理中湯,手足漸溫。第吐不能全止,自覺有物,從少腹上沖咽喉即吐,此腎氣上逆也,改用八味湯加人參而愈。(汪廣期)

一人患嘔吐,諸藥不效,但吃井水一口即止,後用白朮茯苓湯治癒。此即《金匱》「嘔吐思水者解,急與之」之意也,可信先賢之言不誣。(婁全善)

鄰子十歲,從戲台倒跌而下,嘔吐苦水,以盆盛之,綠如菜汁。余曰∶此膽倒也。跌翻而下,膽汁傾出,汁盡死矣。方用溫膽湯加棗仁、赭石,正其膽腑,可名正膽湯,一服吐止。憶昔曾見此證,不知其治,遂不救。(許宣治)

附方

止嘔吐方 治胃虛嘔吐飲食。用炒陳倉米、伏龍肝二味,長流水煎服。甚者加人參更效。

附∶吐矢[編輯]

吐矢一證,古書未載。大約其標在胃,其本在腎,幽門失開闔之職也。《經》曰∶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果清者上升而營運精微,濁者下降而變化糟粕,安得穢濁之物,直逆幽門,反從清道出哉!無如腎水虛,則無形之火而沖逆者,其常也。無形之火,挾有形穢物而沖逆者,其變也。喻氏有地氣加天之說,得毋與此證隱隱有合。

而倒行逆施,於理法之所無而病情之所有者,其為幽門關鎖之地為病,胃氣虧於中,而腎氣虧於下者耶。不然隔噎之吐,未見吐矢也;反胃之吐,未見吐矢也;脫淤之吐,未見吐矢也;更有嘔酸苦汁,痰飲蛔蟲,未見吐矢也。茲則陰陽錯亂,清濁混淆,為醫家所不及逆料者。洵為幽門無權,胃液空虛,腎火迫之,不足以敵其直奔之勢從小腸入胃,糟粕隨之,已可知矣。治非救胃則救腎,非正治則逆治。《經》曰∶腎者胃之關,開竅於二陰。又曰∶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必待腎陰回而虛火藏,大便通而機關利,清陽升而濁陰降,此理之所必然者。(《會心錄》)

附案

西商趙谷猷,患吐糞證,醫治三年,百藥不效。延予時,見其啖面,余問∶吐否?曰∶麵食下咽,覺腹中響動,食自上而下,糞自下而上吐出,不勝其苦。檢方皆治氣逆墜下之劑。予曰∶吐證固屬氣逆,然降下之品,僅降其飲食,而糞仍自上,腸胃中如水車轆轤,何時止息?世不解腎者胃之關,關門不利,腎實主之;且腎開竅於二陰,順氣之藥,徒耗腎陰,惡能有濟。方用熟地、山萸、五味、金櫻、芡實鎮其中宮,茯苓、白朮、巴戟天,肉桂、牛膝行其逆氣。服二日吐止,服二十日不再復矣。(程華仲)

吞酸[編輯]

經義

諸嘔吐酸,皆屬於熱。

○少陽之勝,嘔酸善飢。(《素問》)

哲言

酸者,肝木之味也。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則肝木自甚,故為酸。如飲食熱,則易於酸也。或言吐酸為寒者,誤也。又如酒之味苦性熱,飲之則令人色赤氣粗,喜怒如狂,煩渴嘔吐,皆熱證也。其吐必酸,為熱明矣。(劉河間)

吐酸之屬於熱者,與造酒相似,涼則甘,熱則酸。(朱丹溪)

吐酸者,甚則酸水浸其心,令上下牙酸澀,不能相對,以辛熱療之必減。酸者收氣也,西方金旺也。寒水乃金之子,子能令母實,故用熱劑瀉其子,以瀉肺之實。若以病機之法,作熱攻之,誤矣。雜病醋心,濁氣不降,欲為中滿,寒藥豈能治乎?(李東垣)

凡吞酸盡屬肝木,曲直作酸也。河間主熱,東垣主寒;東垣言其因,河間言其化。蓋寒則陽氣不舒,郁而為熱,熱則酸矣。然亦有不因寒而酸者,木氣鬱甚,熏蒸濕土而成也。又有飲食太過,胃脘填塞,脾氣不運而酸者,是怫鬱之極,濕熱蒸變,如酒缸太熱則酸也。然總是木氣所致,若非木氣,即寒、即熱、即飽、即怫鬱,亦不酸,以酸為木氣也。

○又有一種,飲食入胃,即成酸味,此必傷寒久瘧,胃陰未復。當以淡味滋養真陰,而後可治也。(《己任編》)

吐酸,諸言為熱者,豈不各有其說。在劉河間則曰∶如飲食熱則易酸。在戴元禮則曰∶如谷肉在器,熱易為酸。又有相傳者曰∶觀之造酒,涼作則甘,熱作則酸。豈非酸由熱乎?諸說如此,宛然可信。但凡察病者,當察其理;察理者,當察其真。即如飲食之酸由乎熱,似近理矣。然食在釜中,使能化而不能酸者,此以火力強,而速化無留也。若起置器中,必久而後酸,此停積而酸,非因熱而酸也。嘗見水漿冷積既久未有不酸者,此豈熱耶?因不行也。又雲∶造酒者熱作則酸,亦似近理。然必於二三日後,鬱熱不開,然後成酸,未有熱作及時,而遂致酸也。且人之胃氣,原自大熱,所以三餐入胃,俱能傾刻消化。若如造酒者,必待竟日而後成,則日不再餐,胃氣能無憊乎?若必如冷作之不酸,方雲無火,則飲食之化,亦須旬日,此其胃中陽氣不已竭乎?

是可見胃氣本宜暖,稍涼不可也。酒瓮本宜疏,鬱悶不可也。故酒瓮之化,亦安能如胃氣之速;而胃氣之健,又安可同酒瓮之遲乎?人之飲食入胃,惟速化為貴。若胃中陽氣不衰,健運如常,何酸之有?使火力不到,則其化必遲;食化既遲,則停積不行,而為酸為腐,此酸即敗之漸也。故凡病吞酸者,多見飲食不快,漸至中滿、痞隔、泄瀉等證,豈非脾胃陽虛之病,而猶認為火,能無誤乎?(張景岳)

或問∶吞酸,《素問》以為熱,東垣又以為寒,何也?曰∶吐酸與吞酸不同。吐酸者,吐出酸水如醋,乃平時津液,隨上升之氣,郁而成積,積久生熱,故從木化,遂作酸味,非熱而何?其有鬱積之久,不能自涌而出,伏於肺胃之間,咯不得上,咽不得下,肌表得風寒,則內熱愈郁,酸味刺心,肌表溫暖,腠理開發,或得香熱湯丸,津液得行,亦可暫解,非寒而何?《素問》言熱,言其本也;東垣言寒,言其末也。但東垣不言外得風寒,而作收氣立說,欲瀉肺金之實,未合《經》旨。余嘗治吞酸,用連、萸各制,隨時令為佐使,以蒼朮、茯苓為輔,湯浸蒸餅為丸吞之,教以淡食自養,則病易安。(《局方發揮》)

吐酸者,吐出酸水如醋,夾痰居多,痰郁水亦郁,自成酸矣。一遇上升之氣,則痰與水並出。蓋未有酸水而無痰者也。治用二陳湯,加梔子、姜炒黃連、蒼白朮,少加吳萸為引經。凡治酸必少用吳萸者,蓋因其性而折之也。(虞天民)

肝為盡陰,膽無別竅,故胃中水谷,一有所積,輒遏肝膽之火,曲直而不得伸,癖以是成,熱由此郁。木中有此鬱熱之火,金畏而不敢平,勝我者不能平,我勝者不得去,濕熱無從宣泄,此吐酸之所由來也。法宜寒因熱用,於木中瀉去火邪,使金無所畏而木可平;用熱性引入肝膽,使辛有所宣而郁可達。金行從左,何木令之不條耶?(程郊倩)

凡積滯中焦,久郁成熱,因而作酸者,此酸之屬於熱也。若客寒犯胃,頃刻成酸,本無鬱熱,因寒所化者,此酸之屬於寒也。

○吞酸雖小疾,然可暫不可久,久而不愈,為噎隔反胃之漸。若脈兩關俱弦者,尤宜慎防,以木來凌土故耳。(《證治匯補》)

病轉入胃,煎熬津液,變成酸汁,胃口有如醋瓮。胃中之熱,有如曲 ,谷飲一入,頃刻釀成酢味矣。有時新谷方咽,舊谷即為迸出,若互換者;緣新谷芳甘未變,胃愛而受之,其酸腐之餘,自不能留也。夫人身天真之氣,全在胃口,今暗從火化,津液升騰屑越,已非細故。況土曰稼穡,作甘者也;木曰曲直,作酸者也。

甘反作酸,木來侮土,故驅其酸,而反其甘,惟有用剛藥一法。剛藥者,氣味俱雄之藥,能變胃而不受胃變者也。但可用剛中之柔,不可用柔中之剛,如六味加桂、附,柔中之剛也。於六味作酸藥中,入二味止酸藥,當乎不當乎?剛中之柔,如連理湯丸是也。剛非過剛,更有柔以濟其剛,可收去酸之績矣。(喻嘉言)

吞酸,多屬脾虛木旺。證見面色萎黃,胸膈不利。世醫每投清氣化痰之藥,多致便瀉食少而危。此證當用六君子湯,加炮姜、木香、吳茱萸。若脾腎俱虛者,宜用六君子湯,加肉蔻、補骨脂。中氣虛弱者,宜用理中湯,加吳茱萸。其有鬱火,服連理湯不應者,宜用補中益氣湯,加木香、炮姜,送左金丸。中氣虛寒者,宜用附子理中湯。(薛立齋)

脈候

吐酸之脈∶弦滑為痰滯於內,浮緊為寒束於外;沉遲為中寒,洪數為火盛。(《醫鑒》)

選案

方含光,患吐酸。醫以平肝降氣治之,久而飲食亦吐,二便漸稀。又以噎隔將成,恣用香燥,關竅愈塞。

予謂∶始患吐酸者,肝木郁也;吐及飲食者,肝鬱下克脾土也;二便漸稀者,土虛不能傳化也。初緣腎水枯竭,肝木無以滋生,釀成鬱悶。是時但與滋腎舒肝之劑,亦易為力,奈何用氣分重藥,益其煎熬耶?以回天飲煎進代茶,一日便通,兩日吐止,三日全安。(程華仲)

吳維師內,患胃脘痛,體中忽熱忽止,覺有氣逆左脅上,嘔吐酸水,飲食俱出。或疑停滯,或疑感邪,或疑寒凝,或疑痰積。診脈弦數,重按則濡,乃火郁肝血燥耳。與以歸、芍、地黃、柴胡、棗仁、山藥、萸肉、丹皮、山梔、茯苓、澤瀉頓安。胃口猶覺劣劣,用加味歸脾湯,及滋肝補腎丸而愈。

○沈孟嘉妻,患吞酸膈痛,肌肉枯削,幾於絕粒,診脈細數,此肝木乘脾也。先投六君子湯加炮姜,覺酸減半。繼用補中益氣湯,加半夏、炮姜,酸去膈痛亦除。次用歸脾湯,吞八味丸而愈。(《己任編》)

一人心前作辣,醫用滋陰之劑反甚。又雲是火,服黃連更增腹脹,食不過膈,吐出則辣稍解,小便不利,面青唇黃,語輕氣乏,脈息沉細,舌苔色黑,此陰寒之極也。其病雖在上焦,其源由於腎陽下衰,不能上蒸脾土,而熟腐五穀,以致食入不化,停塞胃脘,故爾作酸,終不傳化下行,故復吐出。反用黃連寒其脾土,安望其能健運乎?必須溫養脾土,使春陽發舒,庶可生物,而無寒凝之患。方用桂、附、炮姜、白朮、茯苓、炙甘草、木香、陳皮、人參,服藥四劑,食能過膈,辣亦減半。去木香加黃 、熟地,服之而愈。(吳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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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胃為氣逆,為噦,為恐。

○病深者,其聲噦。

○若有七診之病,其脈候亦敗者死矣,必發噦噫。(《素問》)

帝曰∶人之噦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谷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今有故寒氣,與新谷氣,俱還入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

○噦,以草刺鼻,令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靈樞》)

哲言

乾嘔即噦之微,噦即乾嘔之甚。嘔聲輕小而短,噦聲重大而長。嘔為輕,噦為重。(《溯洄集》)

呃在中焦,谷氣不運,其聲短小,得食即發。呃在下焦,真氣不足,其聲長大,不食亦然。(《醫方集解》)

噦者,呃逆也,非咳逆也。咳逆者,咳嗽之甚者也,非呃逆也。乾嘔者,無物之吐,即嘔也,非噦也。

噫者,飽食之息,即噯氣也,非咳逆也。

○呃由氣逆,氣逆於下,則直衝於上,無氣則無呃,無陽亦無呃,此病呃之源,所以必由於氣也。欲得其象,不見雨中之雷,水中之 乎?夫陽為陰蔽,所以為雷而轟轟不已者,此火為雷之本,火即氣也。氣為水覆,所以為 而 不已者,此氣為 之本,氣即陽也。然病在氣分,本非一端,而呃之大要,亦惟三者而已∶一曰寒呃,二曰熱呃,三曰虛脫之呃。寒呃可溫可散,寒去則氣自舒;熱呃可降可清,火靜而氣自平;惟虛脫之呃,則誠危矣。

○凡呃雖由氣逆,然有兼寒者,有兼熱者,有因食滯而逆者,有因氣滯而逆者,有因中氣虛而逆者,有因陰氣竭而逆者,但察其因而治其氣,自無不愈。若輕易之呃,或偶然之呃,氣順則已,本不必治。

惟屢呃為患及呃之甚者,必其氣有大逆,或脾腎元氣大有虧竭而然。然實呃不難治,而惟元氣敗竭者,乃最危之候也。(張景岳)

《經》雲∶木敷者,其葉發;病深者,其聲噦。有此二者,毒藥不及,短針無取。觀之呃證,誠非細故,如氣逆,及陽明腑實而呃者,疏之通之則止,為患尚輕。倘病重,腎氣衰敗而呃者,大非所宜。胃呃短而促;腎呃緩而遲,以此分別甚明。景岳雲∶逆氣象陽如雷,為陰蔽而轟轟然。足見治呃,又非可純用熱藥耳。(《見聞錄》)

《經》雲,噦,以草刺鼻,令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詳此三者,正治呃逆之妙法。今人用紙捻刺鼻取嚏,則呃逆立止。或閉口鼻氣,使之無息,亦立已。或作冤盜賊大驚之,亦可已。

此以噦為呃逆,正得《經》旨。謂之噦者,呃聲之重也。謂之呃者,噦聲之輕也。皆因病聲之輕重而名之也。

呃聲頻密相連者為實,可治。若半時呃一聲者為虛,難治。呃至八九聲,氣不回者;呃逆小便秘澀或腹滿者;脈見沉微散者;瀉痢後呃逆;及傷寒結胸發黃而呃逆者,俱難治。(婁全善)

呃證總屬乎火,即胃寒諸證,亦必火為寒遏而然。若純由乎寒,必不相激而逆上矣。(余午亭)

呃逆,須辨寒熱,寒熱不辨,用藥立斃。凡呃聲有力而連續者,雖有手足厥逆,而大便必堅,定屬火熱,下之則愈。若胃中無實火,何以激搏其聲而沖逆乎?其呃聲低怯,而不能達於咽喉者,雖無厥逆,定屬虛寒,苟非丁、附,必無生理。若胃中稍有陽氣,何致音聲餒怯而不振乎?

設誤以柿蒂、蘆根輩治之,倉扁不能復圖矣。(張石頑)

呃逆,皆是寒熱二氣相搏使然,故治亦多用寒熱相兼之劑,如丁香、柿蒂並投之類。試觀平人冷呃,令其思想則止,思則脾火氣乘,而胃氣和矣。(劉宗濃)

凡傷寒熱病,陽明胃實,過期失下,清氣不升,濁氣不降,以致氣不宣通而發呃者,仲景雲∶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又有因飲食太多,填塞胸中,而氣不得升降者;又有因痰閉於上,火起於下,而氣不能伸越者,此皆實證也,宜詳辨而治之。(方星岩)

呃逆,氣病也,氣自臍下直衝,上出於口而作聲之謂也。《經》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古人悉以胃弱言之,而不及火,惟以丁香、柿蒂等藥治之,未審孰為降火,孰為補虛。人之陰氣根據胃為養,胃土損傷,則木來侮之。陰為火乘,不得內守,木挾所乘之火,直衝清道而上,言胃弱者,陰弱也。(《丹溪心法》)

呃逆,古無是名,《內經》本謂之噦,因其呃呃連聲,故今以呃逆名之。然所因不一∶有胃中虛冷,陰凝陽滯而為呃者,當用仲景橘皮湯、生薑半夏湯。有胃中虛陽上逆而為呃者,當用仲景橘皮竹茹湯。有中焦脾胃虛寒,氣逆而為呃者,宜理中湯加丁香,或溫胃飲加丁香。有下焦虛寒,陽氣竭而為呃者,正以元陽無力,易為抑遏,不能暢達而然,宜景岳歸氣飲,或理陰煎加丁香。有食滯而呃者,宜加減二陳加山楂、烏藥,或大和中飲加乾薑、木香之屬。先生又謂∶肺氣鬱痹,及陽虛濁陰上逆,亦能為呃。每以開上焦之痹,及理陽驅陰,從中調治,可補前人之不逮。丹溪謂呃逆屬於肝腎之陰虛者,其氣從臍下直衝,上出於口,斷續作聲,必由相火炎上,挾其沖氣,乃能逆上為呃,用大補陰丸,峻補真陰,承制相火。東垣又謂陰火上沖,而吸氣不得入,胃脈反逆,陰中伏陽即為呃,用滋腎丸以瀉陰中伏熱。二法均為至當,審證參用可也。(《臨證指南》)

凡修煉家,無非欲其氣血流通。惟華佗五禽圖,差為不妄,有得呃逆證,作虎形立止,非其驗耶?(《聊齋志異》)

脈候

火呃脈數有力,寒呃脈遲無力,痰呃脈滑,虛呃脈虛,瘀呃脈芤沉澀。(《證治匯補》)

選案

一人傷寒將愈,忽患呃逆,百藥無效。偶用皂角末吹鼻,得嚏即止;少時又呃,又吹又止;凡百餘次,漸疏而愈。此與《靈樞》草刺鼻嚏之法恰合。(《醫學綱目》)

一女因怒致呃,發則神昏。視其質實,意為膈上有痰,怒氣抑鬱,痰熱相搏,氣不得降,非吐不可。用參蘆煎飲,大吐頑痰而安。蓋女子多郁,肝主怒,肺主氣,怒則氣上,肝木侮肺,是以呃逆神昏。痰去、氣降、火平,金安其位,胃得其和,因而疾愈。(丹溪)

一人呃逆連聲,脈來有力,因相爭肝木受邪。思金能克木,用鐵二斤,燒紅水淬,飲之即愈。(周慎齋)

一人患呃逆,諸藥不效,或教食青果,其呃遂止。按∶青果味酸甘澀,本草言其開胃止呃者,亦下氣之故也。(方星岩)

附方

呃證服藥法 用箸一雙,十字架於碗上,麻線紮緊,將藥傾入,令病患自持碗,於箸架之四空處,每空吸藥一口,圓轉挨次吸去,不要換手,良驗。

三消[編輯]

經義

二陽結,謂之消。

○心移寒於肺,肺消。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

○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

○癉成為消中。(《素問》)

胃中熱,則消谷,令人心懸善飢。(《靈樞》)

哲言

消證有三∶渴而多飲,為上消,肺熱也;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是也。多食善飢,為中消,胃熱也;癉成為消中是也。渴而小便數,如膏,為下消;腎熱而水虧也。

○消證以渴為主,而分氣血,故血分亦有渴者。

淋證以淋為主,而分氣血,故血分有不渴者。(汪 庵)

消病有三∶曰消渴,曰消中,曰消腎。又有五石過度之人,真氣既竭,石性獨留,陽道興強,不交精泄,謂之強中。消渴輕也,消中甚焉,消腎又甚焉,若強中則其斃可待矣。(《仁齋直指》)

八卦之中,離能 物;五行之中,火能焚物;六氣之中,火能消物。故火之為用,燔木則消而為炭,焚土則消而為伏龍肝,煉金則消而為汁, 石則消而為灰,煮水則消而為湯,煎海則消而為鹽,干汞則消而為粉,熬錫則消而為丹。故澤中之潦,涸於炎暉;鼎中之水,干於壯火。蓋五臟,心為君火正化,腎為君火對化;三焦為相火正化,膽為相火對化。得其平,則烹煉飲食,糟粕去焉;不得其平,則燔灼臟腑,津液竭焉。故入水無物不長,入火無物不消。夫火甚於上,為膈膜之消;甚於中,為腸胃之消;甚於下,為膏液之消;甚於外,為肌肉之消。上甚不已,則消及肺;中甚不已,則消及脾;下甚不已,則消及肝腎;外甚不已,則消及筋骨。四髒消盡,則心自焚而死矣。故《素問》有消癉、消中、消渴、風消、膈消、肺消之說。消之證不同,歸之火則一也。消癉者,眾消之總名。消中者,善飢之通稱。消渴者,善飲之同謂。惟風消、膈消、肺消三說,不可不分。風消者,二陽之病也。又曰∶二陽結謂之消。此腸胃之消也。善食而瘦者,名曰食 ,此肌肉之消也。膈消者,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此膈膜之消也。肺消者,心移寒於肺,飲一溲二者死。膈消不為寒所薄,陽氣得宣散於外,故可治;肺消為寒所薄,陽氣自潰於中,故不可治,此消及於肺臟者也。又若脾風傳之腎,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名曰蠱,此膏液之消也。夫消者必渴,渴者有三∶有肥甘之渴,有石藥之渴,有火燥之渴。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傳為消渴,此肥甘之渴也。夫石藥之氣悍,適足滋熱,與熱氣相遇,必內傷脾,此藥石之渴也。陽明司天,四之氣,嗌干引飲;少陽司天,三之氣,炎暑至,民病渴;太陽司天,甚則渴而飲水;少陰之復,渴而欲飲;少陽之復,嗌絡焦槁,渴飲水漿;又傷寒五日,少陰受之,口燥舌干而渴;腎熱病者,苦渴數飲;此皆燥熱之渴也。膏粱之人,多肥甘、石藥之渴;藜藿之人,多燥熱之渴,二者雖殊,其實一也。(張子和)

造化之機,水火而已。水火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水為濕為寒,火為熱為燥。火性炎上,水性潤下,故火宜在下,水宜在上,則易交也。交為既濟,不交為未濟。不交之極,則分離而死矣。消渴證不交,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水偏盛也。制其偏而使之交,治之良法也。(何伯齋)

五臟、五志之火,皆有真液以養之,故凝聚不動。而真液猶賴腎之陰精,胃之津液,交灌不竭。若腎胃之水不繼,則五臟之真陰隨耗,五志之火翕然內動,上、中、下三消之病作矣。(《見聞錄》)

消渴之患,常始於微,而成於着;始於胃,而極於肺腎。始如以水沃焦,水入猶能消之;繼則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至於飲一溲一、飲一溲二,則燥火劫其真陰,操立盡之術,而勢成 矣。

○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開,則水無輸泄,而為腫滿;關門不閉,則水無底止,而為消渴。(喻嘉言)

消病之始,皆由不節嗜欲,不慎喜怒,膏粱炮炙,酒酪潼乳,濕熱之氣,浸淫燔灼,郁成燥熱,氣不宣平,故其傳變之形,為飲水多而小便多,曰消渴;此胃中津液乾枯,不能上榮舌本也。為善飢多食而渴,小便數而消瘦,曰消中;此胃中熱極,所食之物,隨火而化也。為渴而飲水不絕,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曰腎消;是燥熱並及於胃底、大小二腸,故脂液凝濁,清濁不能分疏也。三消之證,上、中可治,下消難治;飲一溲一猶可治,飲一溲二不可治矣。又消久小便作甘者,其病為重;更有浮在溺面,如豬脂,如燭淚者,此精不禁,而真元竭矣。大抵水在天地與人身,皆有甘有咸,甘為生氣,咸為死氣,小便本咸而反甘,是生氣泄也,是脾氣下陷入於腎也,土克水故死。(《己任編》)

消渴小便甜者,醫多不知其故。《洪範》曰∶稼穡作甘。人之食後,滋味皆甜。若腎氣強盛,則上蒸化成精氣,其次為脂膏,又其次為血肉,其餘則為小便,故小便色黃者,血之餘氣也。咸者味之正也。若腎氣虛冷,則無力蒸化,谷氣盡下而為小便,故味甘而不變,其色清冷,則肌膚枯槁也。猶如乳母,谷氣上泄而為乳汁,其味甜;消渴病者,谷氣下泄而為小便,其味亦甜,此皆精氣不實於內也。且肺為五臟之華蓋,暖氣上蒸則肺潤;若下元虛冷,則陽氣不能上升,故肺干而渴。《易》於否卦言之矣,幹上坤下,陽無陰不降,陰無陽不升,上下不交,而成痞也。譬如釜中有水,以火暖之,以版覆之,則暖氣上騰,故版能潤;若無火力,則水氣不能上升,版不得潤。火力者,腎之強盛也。常須溫補腎氣,飲食得火力則潤上,可免乾渴之患。(許學士)

消有陰陽,不可不察。如多渴者,曰消渴;善飢者,曰消谷;小便淋濁如膏者,曰腎消。凡此者,多由於火,火盛則陰虛,是皆陽消之證也。至於陰消之義,則未有知之者。

蓋消者消爍也,亦消耗也,凡陰陽血氣之屬,日見消失者,皆謂之消,故不可盡以火證為言。如《氣厥論》曰∶心移寒於肺,為肺消,飲一溲二,死不治。此正以元氣之衰,而金寒水冷,故水不化氣,而氣悉化水,豈非陽虛之陰證乎?又如《邪氣臟腑病形篇》言∶五臟之脈細小者,皆為消癉。豈以細小之脈,而為有餘之陽證乎?此《內經》陰消之義,固已顯然言之。故凡治消證,必當察其脈氣病形,但見本元虧竭,及假火等證,必當速救根本,以資化源。若但知為火,而專務清涼,未有不敗者矣。(張景岳)

凡消病日久,能食者,末傳腦疽背瘡;不能食者,末傳中滿鼓脹,皆不治之證也。(《聖濟總錄》)

或問∶末傳癰疽者何故?此火邪勝也,其瘡痛甚,或潰赤水是也。末傳中滿者何故?此上、中二消,治之太急,寒藥傷胃,所謂上熱未除,中寒復起也。(李東垣)

消渴宜慎有三∶一、飲酒;二、房勞;三、鹹食麵食,及炙爆之物。能慎此三者,雖不服藥,亦可自愈。(《千金方》)

上消心火亢極,肺金受囚,飲一溲二者死。中消胃陽獨旺,脾陰困敗,下利而厥,食已善飢者死。下消腎陰枯涸,邪火煎熬,精溺時泄,如油如脂者死。(《醫學六要》)

論治

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飲一斗,小便一斗,腎氣丸主之。

○渴欲飲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

○脈浮,小便不利,發熱消渴者,宜利小便,發汗,五苓散主之。

○小便不利者,有水氣,其人苦渴,栝蔞瞿麥丸主之。

○渴欲飲水,口乾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金匱》)

治消渴者,補腎水陰寒之虛,瀉心火陽熱之實,除腸胃燥熱之甚,濟身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結,津液生而不枯,氣血利而不澀,則病自已矣。(《儒門事親》)

癉成為消中,胃熱極深極熾,以故能食易飢多渴,諸家咸謂宜用承氣湯下之,不知漸積之熱,素蘊之火,無取急下,下之亦不去,徒損腸胃,轉增其困耳。然則欲除胃中火熱,必如之何而後可?昌謂久蒸大黃,與甘草合用,則緩急互調;與人參合用,則攻補兼施,庶幾可圖三年之艾。

○下消之火,水中之火也,下之則愈燔;中消之火,竭澤之火也,下之則愈傷;上消之火,燎原之火也,水從天降可滅,徒攻腸胃無益。夫地氣上為雲,然後天氣下為雨,地氣不上,天能雨乎?故亟升地氣,以慰三農,與亟升腎氣,以溉三焦,皆事理之必然者耳。(喻嘉言)

治消之法,無分上、中、下,當先治腎為急。惟六味、八味,及加減八味丸,隨證而服,降其心火,滋其腎水;白虎、承氣,皆非所宜。或問∶有服地黃湯,而渴仍不止者,何也?曰∶心肺位近,制小其服;腎肝位遠,制大其服。如上消中消,可以用前丸緩治。若下消已極,大渴大燥,須加減八味丸料一斤,納肉桂一兩,水煎六、七碗,恣意冷服,熟睡而渴病如失矣。(《趙氏醫貫》)

三消之證,皆燥熱結聚也。大法∶治上消者,宜潤其肺,兼清其胃,二冬湯主之;治中消者,宜清其胃,兼滋其腎,生地八物湯主之;治下消者,宜滋其腎,兼補其肺,地黃湯、生脈散並主之。夫上消清胃者,使胃火不得傷肺也;中消滋腎者,使相火不得攻胃也;下消清肺者,滋上源以生水也。三消之治,不必專執本經,但滋其化源,則病易痊矣。(程鍾齡)

三消一證,古人以上消屬肺、中消屬胃、下消屬腎,而多從火治,是固然矣。以餘論之,三焦之火,多有病本於腎,而無不由乎命門者。夫命門為水火之府,凡水虧固能為消為渴,而火虧亦能為消為渴者,何也?蓋水不濟火,則火不歸原,故有火游於肺,而為上消者;有火游於胃,而為中消者;有火爍於腎,而為下消者,是皆真陰不足,水虧於下之證也。又有陽不化氣,則水精不布,水不得火,則有降無升,所以直入膀胱,而飲一溲二,以致泉源不滋,天壤枯涸者,是皆真陽不升,火消於下之證也。陰虛之消,治宜壯水,固有言之者;陽虛之消,謂宜補火,則人必不信。不知釜底加薪,氤氳徹頂,槁禾得雨,生意歸巔,此無他,皆陽氣之使然也。余因消證多虛,難堪剝削,若不求其因,而再伐其生氣,則消者愈消,無從復矣。

○渴雖雲火,亦有數種當辨∶如實熱之渴,火有餘也;亡陰之渴,水不足也。故凡大瀉、大汗、大勞、大病、新產失血、癰疽大潰、過食鹹味之後,皆能作渴,皆由亡陰亡液而然,本非熱證,不得誤認為火。總之渴而喜冷,脈實便結者,固火證也。其有冷凍飲料入腹,則滯沃不行;或口雖作渴,而但喜熱飲;及脈弱便溏者,皆非火證。矧復有口雖干而不欲飲者,此干也,非渴也,若作渴治,能無誤乎?治法∶凡火盛於上者,宜清肺清胃;水虧於下者,宜補脾補腎。若陽虛而陰無以生,氣虛而精無以化者,使非水火併濟,何益之有?(張景岳)

三消一證,雖有上、中、下之分,其實不越陰虧陽亢,津涸熱淫而已。考古治法,惟仲景之腎氣丸,助真火蒸化,上升津液;《本事方》之神效散,取水中咸寒之物,遂其性而治之,可謂具通天手眼,萬世準繩矣。

如病在中上者,膈膜之地,而成燎原之場,用景岳玉女煎,六味加二冬、龜甲,一清陽明之熱以滋少陰,一救心肺之陰而顧真液。如元陽變動而為消爍者,用河間甘露飲,生津清熱,潤燥養陰,甘緩和陽。至於壯水以制陽光,則有六味之補三陰,而加車前、牛膝,導引肝腎。斟酌變通,斯誠善矣。(《臨證指南》)

消渴初起,宜養肺清心,久則宜滋腎養脾。蓋五臟之津液,皆本乎腎,故腎暖則氣上升而肺潤,腎冷則氣不升而肺枯,故腎氣丸為消渴之良方。又五臟之精華,悉運乎脾,脾旺則心腎相交,脾健而津液自化,故參苓白朮散為收功之神藥。(《證治匯補》)

治渴必須益血。蓋血即津液所化,津液既少,其血必虛。凡吐血之後,必多發渴,益知渴病生於血虛也。(王宇泰)

小便不利而渴,內有濕也;小便自利而渴,內有燥也。濕者泄之,燥者潤之。(李東垣)

有汗而渴者,以辛潤之;無汗而渴者,以苦堅之。(朱丹溪)

凡治初得消渴,不急生津補水,降火徹熱,用藥無當,遷延誤人,醫之罪也。

○凡治中消病成,不急救金、水二髒,泉之竭矣,不雲自中,醫之罪也。

○凡治肺消,而以地黃丸治其血分;腎消,而以白虎湯治其氣分,執一不通,病不能除,醫之罪也。

○凡消渴少愈,不亟回枯澤槁,聽其土燥不生,致釀瘡疽無救,醫之罪也。

○凡治消渴,用寒涼太過,乃至水勝火湮,猶不知反,漸成腫滿不救,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帝曰∶消癉虛實何如?岐伯曰∶脈實大,病久可治;脈懸小堅,病久不可治。(《素問》)

趺陽脈浮而數,浮即為氣,數則消谷而大堅,氣盛則溲數,溲數即堅,堅數相搏,即為消渴。(《金匱》)

按∶「而大堅句」不成文。「大」字下,當有「便」字,當補之。(《醫宗金鑒》)

胃脈浮數者,消谷;肺脈滑數者,消渴。大率數大者生,細微者死;沉小者生,牢實者死。(《證治匯補》)

選案

山左周公,年逾四旬,因案牘積勞致疾,神困食減,時多恐懼,通宵不寐,半年有餘,上焦無渴,不嗜湯水,或有少飲,則沃然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從來,且半皆如膏濁, 羸至極。診脈猶緩,肌肉未脫。知其胃氣尚存,乃定歸脾湯去木香,及大補丸煎之屬,一以養陽,一以養陰,出入間服,至三百餘劑,計用人參二十斤,乃得全愈。此神消於上、精消於下之證也。可見消有陰陽,不得盡言為火,姑記此案為鑑。(張景岳)

朱麟生,病消渴,後渴少止,反加躁急,足膝痿弱。予用白茯苓丸加犀角。醫曰∶腎病而以犀角、黃連治心,毋乃倒乎?予曰∶腎者胃之關,胃熱下傳於腎,則關門大開,心之陽火,得以直降於腎。《經》雲∶陽精所降,其人夭。今病者心火爍腎,燥不能濡,用犀角、黃連入腎,對治其下降之陽光,豈為倒乎?服之果效,再更地黃湯加犀角,肌澤而起。(喻嘉言)

嘈雜[編輯]

證治總論

嘈雜一證,或作或止,其為病也,腹中空空,若無一物,似飢非飢,似辣非辣,似痛非痛,胸膈懊 ,莫可名狀。或得食暫止,或食已復嘈,或兼噁心,而漸見胃脘作痛。此證有火嘈,有痰嘈,有酸水浸心而嘈。大抵食已即飢,或雖食不飽者,火嘈也,治宜清火。痰多氣滯,似飢非飢,不喜食者,痰嘈也,宜兼化痰。酸水浸心而嘈者,戚戚膨膨,食少無味,此脾氣虛寒,水谷不化也,治宜溫胃健脾。又有誤用消伐等藥,脾胃虧損,血少嘈雜者,中虛則煩雜不飢,脾弱則食不運化,此宜專養脾胃。(張景岳)

有因恣食無節,蓄積痰飲,滯於中宮,而為嘈雜者,屬於痰也。有因病後,每於夜分,心嘈如飢,殊難容忍者,此陰虛血少,或陽氣下陷,陰火沸騰,屬於氣血虛而有火也。(《證治匯補》)

五更嘈者,乃思慮傷血所致。(朱丹溪)

嘈有虛實真偽,其病總在於胃。《經》雲∶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又雲∶脾與胃,以膜相連耳,而能為之行其津液。蓋脾屬陰,主乎血;胃屬陽,主乎氣。胃易燥,全賴脾陰以和之;脾易濕,必賴胃陽以運之。若脾陰一虛,則胃家飲食游溢之精氣,全輸於脾,不能稍留津液以自潤,則胃過於燥而有火矣。故欲得食以自資,稍遲則嘈愈甚,得食則嘈暫止。失治則延成便閉、三消、噎隔等證。治當補脾陰,養營血,兼補胃陰,甘涼濡潤,或稍佐微酸,此乃脾陰之虛,而致胃家之燥也。更有熱病之後,胃氣雖漸復,津液尚未充,亦有是證,但以飲食調之,可以自愈。此二種,乃為虛嘈證也。所謂實嘈者,年歲壯盛,脾胃生發之氣,與腎陽充旺,食易消磨,多食易飢而嘈,得食即止,此非病也,不必服藥。以上皆是真嘈證也。所云偽者,因胃有痰火,以致飲食輸化不清,證見噁心、吞酸、微煩、眩暈、少寐、似飢非飢,雖飽食亦不能止,此乃痰火為患;治宜清胃,稍佐降痰,苦寒膩滯之藥,不宜多用。又有胃陽衰微,積飲內聚,淒淒戚戚,似酸非酸,似辣非辣,飲食減少,此屬脾胃陽虛;治宜溫通,仿痰飲門治之。此二種,乃似嘈之偽證也。

俗雲心嘈者,誤也;心但有煩而無嘈,胃但有嘈而無煩,不可不辨明也。(《臨證指南》)

脈候

嘈雜∶有痰因火動者,脈滑而數;有食郁作熱者,脈數而大;有因濕痰者,脈沉而滑;有因氣鬱者,脈沉而澀。(《證治匯補》)

關格[編輯]

經義

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二盛病在太陽,三盛病在陽明,四盛以上為格陽。寸口一盛,病在厥陰,二盛病在少陰,三盛病在太陰,四盛以上為關陰。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之脈羸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則死矣。(《素問》)

五臟不和,則九竅不通;六腑不和,則留結為癰。邪在六腑,則陽脈不和;陽脈不和,則氣留之;氣留之,則陽脈盛矣。邪在五臟,則陰脈不和;陰脈不和,則血留之;血留之,則陰脈盛矣。陰氣太盛,則陽氣不得相榮也,故曰格。陽氣太盛,則陰氣不得相榮也,故曰關。陰陽俱盛,不得相榮也,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其命而死矣。

○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入尺為覆,為內關外格。(《難經》)

哲言

寸口脈浮而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

○心脈洪大而長,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谷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張仲景)

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關者甚熱之氣,格者甚寒之氣。是關者無出之由,格者無入之理。寒在胸中,遏絕不入;熱在下焦,填塞不出。(張潔古)

關格者,謂膈中覺有所礙,欲升不升,欲降不降,欲食不食,此為氣之橫格。(戴復庵)

走哺,由下不通,濁氣上沖,而飲食不得入。關格,由上下陰陽之氣倒置,上不得入,下不得出。(《醫階辨證》)

關格一證,在《內經》本言脈體,以明陰陽離絕之故。自秦越人以尺寸言關格,已失本經之意矣。又仲景曰∶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故後世自叔和、東垣以來,無不以此相傳,而競置關格一證於烏有矣。再至丹溪,則曰此證多死。寒在上,熱在下,脈兩寸俱盛四倍以上,法當吐以提其氣之橫格。

愚謂兩寸俱盛四倍,又安得為寒在上耶?且脈大如此,則浮豁無根,其虛可知,又堪吐乎?謬而謬又,莫此為甚!夫《內經》雲人迎寸口,既非尺寸之謂,而曰吐逆者,特隔食一證耳;曰不得小便者,特癃閉一證耳。二證自有本條,其與關格何涉?數子且然,況其他乎?

○《經》曰∶人迎四盛以上為格陽;寸口四盛以上為關陰;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此關格之證,以脈言,不以病言也。

今人患此頗多,而人多不知,但其兩手之脈,浮弦數極,大至四倍以上者,便是此證。其病必虛里跳動,而氣喘不已;此之喘狀,多無咳嗽,但覺胸膈舂舂,似脹非脹,似短非短,微勞則喘甚,多言亦喘甚,甚至遍身振振,慌張不定。此必情慾之傷,以致元氣無根,孤陽離劇之候也,多不可治。(張景岳)

按∶《內經》所言,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是以陽經取決於人迎,陰經取決於寸口也。越人云∶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入尺為覆,為內關外格。仲景亦謂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皆以陽分取決於寸口,陰分取決於尺內也。《難經》又言∶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仲景又有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谷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則知關格之脈證不一也。而馬仲化釋《內經》,謂關格之義,非隔食、癃閉之證。張介賓直將越人、仲景之言,一概非之,獨執人迎在頸,為陽明之表脈,遂詆東垣、丹溪皆仍叔和《脈經》左為人迎、右為氣口之謬。嗚呼!《內經》固為聖經,確宜遵從,而越人、仲景之書,未嘗不為聖經也。蓋人迎氣口,所以分表里之陰陽;寸口尺內,所以分上下之陰陽也。人一身表里上下之氣化,皆肺所司,血脈皆心所主,故凡氣血之盛衰,靡不變見於氣口,氣口實為肺經之一脈,不過分其部位,以候他髒之氣耳。即如仲景所指趺陽少陰,雖主於足,然未嘗不於關尺推之;則《內經》所言人迎氣口,候之左右亦無不可也。故釋《內經》之關格,但當言是表里陰陽痞絕之候,不當與上吐下閉之關格混同立論則可;若言上吐下閉,當稱隔食癃閉,不得名為關格則不可。或言關格之證,其脈未必皆然則可;若言關格之脈,必無在尺在寸之分則不可。(《張氏醫通》)

關格之為病,世多不得其解,不知《內經》分人迎、寸口,其言早已明析。人迎統三陽,寸口統三陰;統三陽者胃也,統三陰者肺也。陽曰格,言其阻;陰曰關,言其閉。經未明言,所患何證,猶為難測。仲景為解曰∶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則明顯易解矣。陽明主納水谷,三陽同阻於陽明,水谷何由入?太陰主調水道,三陰同閉於太陰,水道何由調?治者不從肺胃求責,或以為陽反在下,陰反在上;或以為陽格乎陰,陰拒乎陽;或謂陰陽不交,各造其偏,均未得諦當也。

○關格一證,前本仲景之說為解,其實仲景所言,但關格中之一病耳。謂吐逆不得小便,為非關格,不可也。以為遂足以盡關格之病,亦不可也。陰陽本自貫通,關格則陰陽各聚於一區。《內經》言脈不言證,其所包者廣可知。故凡陰陽兩不相顧,而病多分見者,皆關格之類也。

○陰病救陰,陽病救陽,陰陽同病,則陰陽同救。陰陽皆病,而分見者,其將何以措手乎?由是言之,吐逆不得小便,但為關格之先兆。他如乾霍亂之欲吐不得吐,欲瀉不得瀉,或一身而寒熱各半,或一病而陰陽混淆者,皆關格之類,而不得為真關格。真關格者,無藥可醫,不得盡期而死。(《醫參》)

補編

關格雖有數種,然總由肝鬱為病,以肝主疏泄故也。治用逍遙散,加山梔、車前以降逆,柴胡以升木郁,乃和解之意。(陳士鐸)

關格者,暴病也。大小便秘,渴飲嘔吐,唇燥面赤,脈息沉伏,此寒從少陰而入,陰盛於下,逼陽於上。

須以白通湯,寒因熱用,和人尿、豬膽咸苦之物於溫熱藥中,其氣相從,可去拒格之寒也。服藥脈漸出者生,乍出者死。(《趙氏醫貫》)

《內經》曰∶病久則傳化,上下不並,良醫弗為。此正指關格而言也。不並猶言不交也,陽在上者不能下,陰在下者不能上,則天地不交,而運化之機緘窮矣。欲降其陽則陰傷,欲升其陰則陽敗,故古人立方,不治其寒熱,而以通達竅者宜之。(《見聞錄》)

關格所傷,根本已甚,藥餌固不可廢。如精虛者,當補其精;氣虛者,當益其氣。然必須遠居別室,靜養澄心,假以歲月,斯可保全。若不絕謝人事,但靠藥餌,終無濟也。(張景岳)

關格之證,自《靈》、《素》以及《難經》、仲景脈法,皆深言之,然無其方也。後世以無成方根據傍,其中元言奧義,總不參研,空存其名久矣。惟雲岐子述其陰陽反背之狀,傳其所試九方。其謂陰陽易位,病名關格。胸膈以上,陽氣常在,則熱為主病;身半以下,陰氣常在,則寒為主病。胸中有寒,以熱藥治之;丹田有熱,以寒藥治之。若胸中寒熱兼有,以主客之法治之。治主當緩,治客當急。此從《傷寒論》胸中有寒,丹田有熱立說,實非關格本證。所引《內經》運氣治主客之法,亦屬無據。至於《靈》、《素》、《難經》、《金匱》之文,絕不體會,所定諸方,渾入後人惡劣窠臼。方中小疵,雜用二陳、五苓、枳殼、濃朴、檳榔、木香是也。方中大疵,雜用片腦、麝香、附子、皂角、牽牛、大黃、朴硝是也。夫陰陽不交,各造其偏,而謂陰反在上陽反在下,可乎?九死一生之證,而以霸術劫奪其陰陽,可乎?仲景之以趺陽為診者,正欲人調其營衛,不偏陰偏陽,一味沖和無忤,聽胃氣之自為敷布,得協於平也。豈一蹴所能幾耶?故不問其關於何而開,格於何而通,一惟求之於中,握樞而運。治吐逆之格,由中而漸透於上;治不溲之關,由中而漸透於下;治格而且關,由中而漸透於上下。姑立進退黃連湯一方,要未可為中人道也。

○黃連湯者,仲景治傷寒之方也;以其胃中有邪氣,阻遏陰陽升降之機,而不交於中土,於是陰不得升,而獨治於下,為下寒,腹中痛;陽不得降,而獨治於上,為胸中熱,欲嘔吐,與此湯以升降陰陽固然矣。而濕家下之,舌上如苔者,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亦用此湯何耶?蓋傷寒分表、里、中三治,表里之邪俱盛,則從中而和之,故有小柴胡之和法。飲入胃中,聽胃氣之升者,帶柴胡出表;胃氣之降者,帶黃芩入里,一和而表里之邪盡服,不相扦格矣。至於丹田胸中之邪,則在於上下,而不為表里,即變柴胡湯為黃連湯,和其上下。飲入胃中,亦聽胃氣之上下敷布,故不問其上熱下寒,上寒下熱,皆可治之也。夫表里之邪,則用柴胡、黃芩;上下之邪,則用桂枝、黃連。表里之邪,則用生薑以散之;上下之邪,則用乾薑以開之。仲景聖法昭然矣。昌欲進退其上下之法,求之於中,握樞而運,以漸透於上下。

格則吐逆,進而用此方為宜。蓋太陽主開,太陽不開,則胸間窒塞,食不得入,入亦復出,以桂枝為太陽經藥,和營衛而行陽道,故能開之也。至於五志厥陽之火上入,桂枝又不可用矣,用之則以火濟火,頭有汗而陽脫矣。

其關則不得小便,退之之法,從胃氣以透入陰分,桂枝亦在所不取。但胃之關門已閉,少陰主闔,少陰之氣不上,胃之關門必不開。《經》曰∶腎氣獨沉。又曰∶腎氣不衡。夫真氣之在腎中,猶權衡也,有權有衡,則關門時開時闔。有權無衡,則關門有闔無開矣,小溲亦何從而出耶?是則腎氣丸,要亦退之之中所有事矣。腎氣交於胃,則關門開,交於心,則厥陽之火隨之下伏,有不得不用之時矣。

○凡治關格病,不知批 導 ,但冀止嘔利溲,亟治其標,技窮力竭,無益反損,醫之罪也。

○凡治關格病,不參人迎、趺陽、太沖,獨持寸口,已屬疏略。若並寸口陰陽之辨懵然,醫之罪也。

○凡治關格病,不辨脈之陽虛陽實,陰虛陰實,而進退其治,肓人適路,不辨東西,醫之罪也。

○凡治關格病,不從王道,輒投霸術,逞己之能,促人之死,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附方

進退黃連湯 黃連薑汁炒一錢五分、乾薑炮一錢五分、人參人乳拌蒸一錢五分、桂枝一錢、半夏姜制一錢五分、大棗二枚。進法∶用本方六味俱不制,水三茶盞,煎一盞半,溫服。退法∶不用桂枝,黃連減半,或加肉桂五分,如上逐味制熟,煎服法同。

朝服八味丸三錢,半飢服煎劑。

資液救焚湯 治五志厥陽之火。生地黃取汁二錢、麥門冬取汁二錢、人參人乳拌蒸一錢五分、胡麻仁炒研一錢、柏子仁炒七分、甘草炙一錢、五味子四分、紫石英敲碎一錢、阿膠一錢、寒水石敲碎一錢、滑石敲碎一錢、犀角磨汁三分、生薑汁三匙。上除四汁、阿膠,其八味用水四茶杯,緩火煎至一杯半;去渣、入四汁、阿膠,再煎至膠烊化;斟出,調牛黃五厘。日中分二、三次熱服。空朝先服八味丸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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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諸氣 郁,皆屬於肺。

○木郁達之,火郁發之,土郁奪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然調其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素問》)

哲言

流水不腐,戶樞不螻,動也。形氣亦然,形不動,則精不流,精不流,則氣鬱矣。(《呂氏》)

郁者,結聚而不得發越,當升者不得升,當降者不得降,當變化者不得變化,所以傳化失常,而病作矣。(滑伯仁)

氣血沖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鬱,百病生焉。其因有六∶曰氣,曰濕,曰熱,曰痰,曰血,曰食。氣鬱則生濕,濕郁則成熱,熱郁則成痰,痰郁則血不行,血郁則食不化,六者相因為病也。

○氣鬱者,胸脅疼痛,其脈沉澀。濕郁者,關節疼痛,天陰則發,其脈沉細。熱郁者,瞀悶煩心,小便赤澀,其脈沉數。痰郁者,動則喘急,脈沉而滑。血郁者,四肢無力,能食便血,脈沉而芤。

食郁者,噯酸腹滿,不能飲食,右脈緊盛。或七情之抑鬱,或寒熱之交侵,或雨濕之浸淫,或酒漿之積聚,而成郁疾;又如熱郁而成痰,痰郁而成癖,血郁而成瘕,食郁而成痞滿,此必然之理也。(朱丹溪)

有本氣自郁而生病者∶心郁則昏昧健忘;肝鬱則脅脹噯氣;脾郁則中滿不食;肺郁則乾咳無痰;腎郁則腰脹淋濁,不能久立,膽郁則口苦晡熱,怔忡不定。(《證治匯補》)

七情不快,郁久成病∶或為虛怯,或為噎隔,或為痞滿,或為腹脹,或為脅痛;女子則經閉墮胎,帶下崩中。可見百病兼郁如此。(何伯齋)

補編

木郁達之,謂吐之令其條達也。火郁發之,謂汗之令其疏散也。土郁奪之,謂下之令無壅滯也。金郁泄之,謂滲泄解表,利小便也。水郁折之,謂抑之制其沖逆也。(王太僕)

郁者,鬱塞不通也。一有所郁,通之而已。《經》有五法,皆所以通之,特其所以通之之法不一也。如條達者,木之性也。木性受郁,則不能條達矣。枝葉過密,而蟲轉生,因而枯瘁,非芟之、剔之,不順其性也,故《經》言達之。達之者,伐肝即所以補肝也。炎上者,火之性也,火性受郁,則不能炎上矣。如嗚灰堆然,則火氣不升而將熄矣,非撥之、吹之,不順其性也,故《經》言發之。發之者,升散無取乎逆折也。至於土郁,如徑之塞,如山之崩,而礙往來,非畚插除之不可也,故《經》言奪之。若夫金郁,如鑄鐘及鳴鉦然,失於過濃者,則無聲,必須刮磨,然後應律,故《經》言泄之。或開肺竅,或通汗孔,或利水道,皆所以泄之也。水性流行,本當無郁,或堤防阻焉,污穢塞焉,慮其橫決,多其曲折以緩之,言分消也。汗、下、利酌而用之,不拘一法也。(《醫參》)

《內經》「木郁達之」五句,治郁之法也;「然調其氣」一句,治郁之餘法也;「過者折之」三句,調氣之餘法也。夫五法者,《經》雖為病由五運之郁所致而立,然擴而充之,則未嘗不可也。且凡病之起,多由乎郁;郁者,滯而不通之義。或因所乘而為郁,或不因所乘,而本氣自郁,皆郁也,豈惟五運之變,能使然哉!木郁達之;達者,通暢之也。如肝性急,怒氣逆, 脅或脹,火時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則用升發之藥,加以厥陰報使而從治之。又如久風入中為飧泄,及不因外風之入,而清氣在下為飧泄者,則以輕揚之劑,舉而散之。此皆達之之法也。王氏謂吐之令其條達,為木郁達之。東垣謂食塞胸中,食為坤土,胸為金位,金主殺伐,與坤土俱在於上而旺於天,金能克木,故肝木生發之氣,伏於地下,非木郁而何?吐去上焦陰土之物,木得舒暢,則鬱結去矣,此木郁達之也。竊意王氏以吐訓達,不能使人無疑。以為肺金盛而抑制肝木歟?則瀉肺氣舉肝氣可矣,不必吐也。以為脾胃濁氣下流,而少陽清氣不升歟?

則益胃昇陽可矣,不必吐也。雖然木郁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字總該「達」字,則凡木郁皆當用吐矣,其可乎哉?至於東垣所謂食塞肺分,為金與土旺於上而克木,又不能使人無疑。夫金之克木,五行之常道,固不待夫物傷而後能也。且既為物所傷,豈有反旺之理?若曰吐去其物,以伸木氣,乃是反為木郁而施治,非為食傷而施治矣。夫食塞胸中而用吐,正《內經》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耳,恐不勞引木郁之說以 之也。火郁發之;發者,汗之也,升舉之也。如腠理外閉,邪熱怫鬱,則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龍火郁甚於內,非苦寒沉降可治,則用升浮之藥,佐以甘溫,順其性而從治之,如昇陽散火湯是也。此皆發之之法也。土郁奪之;奪者,攻下也,劫而衰之也。如邪熱入胃,用咸寒之劑,以攻去之。又如中滿腹脹,濕熱內甚,其人壯氣實者,則攻下之。其或勢盛而不能頓除者,則劫奪其勢而使之衰。又如濕熱為痢,有非輕劑可治者,則或攻或劫,以致其平。此皆奪之之法也。金郁泄之;泄者,滲泄而利小便也,疏通其氣也。如肺金為腎水上源,金受火爍,其令不行,源郁而滲道閉矣,宜整肅金化滋以利之。

又如肺氣 郁,胸滿仰息,非利肺氣不足以疏通之。此皆泄之之法也。王氏謂滲泄解表利小便,為金郁泄之。

夫滲泄利小便,固為泄金郁矣,其「解表」二字,莫曉其意,得非以人之皮毛屬肺,其受邪為金郁,而解表為泄之乎?竊謂如此,則凡筋病便是木郁,肉病便是土郁耶?且解表間於滲泄、利小便之中,是滲泄、利小便為二治矣。若以滲泄為滋肺生水,以利小便為直治膀胱,既責不在肺,何為金郁乎?是亦不通。故予易之曰∶滲泄而利小便也。水郁折之;折者,制御也,伐而挫之,漸殺其勢也。如腫脹之病,水氣淫溢,而滲道以塞。夫水之所不勝者土也,今土氣衰弱,不能制之,故反受其侮,治當實其脾土,資其運化。俾土可以制水而不敢犯,則滲道達而後愈也。或病勢既旺,非上法所能遽制,則用滲水之藥,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陳 、開鬼門、潔淨府,三治備舉迭用,以漸平之。王氏所謂抑之,制其沖逆,正欲折挫其泛濫之勢也。夫實土者守也,泄水者攻也,兼三治者,廣略而決勝也,雖俱為治水之法,然不審病之虛實、久近、淺深,雜焉而妄施之,其不傾踣者寡矣。且夫五郁之病,固有法以治之矣,然邪氣久客,正氣必損;今邪氣雖去,正氣豈能遽平?苟不平調正氣,使各安其位,復其常於治郁之餘,則猶未足以盡其妙。故又曰∶然調其氣,苟調之而其氣猶或過而未服,則當益其所不勝以制之。如木過者,當益金,金能制木,則木斯服矣。所不勝者,所畏者也。故曰∶過者折之,以其畏也。夫制物者,物之所欲也;制於物者,物之所不欲也;順其欲則喜,逆其欲則惡。今逆之以所惡,故曰,所謂瀉之。王氏以咸瀉腎、酸瀉肝之類為說,未盡厥旨。(王安道)

《經》雲∶木郁達之。釋者以達為宣吐;又雲,用柴胡、川芎條達之。愚謂此不過隨文訓釋,而於達之之意,猶有未盡。夫木郁即肝鬱也。《素問》雲∶治病必求其本。郁證之起,必有所因,求其所因而治之,則郁自解;郁解,而達自在其中矣。矧木郁之證,婦人居多,其情性偏執;肝病變幻多端,總宜從其性,適其宜,而致中和,即為達也。彼若吐若升,止可以言實,未可以言虛。今人柔脆者恆多,豈可概施升吐哉?若火土金水四郁,古人注釋,雖於經義未悖,然亦止可以言實、言外因,未可以言虛、言內因也。蓋因郁致疾,不特外感六淫,而於情志為更多,治當求其所因,則郁自解;郁解,則發、奪、泄、折,俱在其中矣。因者,病之本;本之為言,根也,源也。(《吳醫匯講》)

木郁宜達。若氣陷不舉者,發即達也;氣壅不開者,奪即達也;氣秘不行者,泄亦達也;氣亂不調者,折亦達也。火郁當發。若元陽被抑,則達非發乎?臟腑留結,則奪非發乎?膚竅閉塞,則泄非發乎?津液不化,則折非發乎?且奪者,挽回之謂,大實,非大攻不足以盪邪;大虛,非大補不足以奪命,是皆所謂奪也。折者,折中之謂,火實則陽亢陰虛,火虛則氣不化水,製作隨宜,是皆所謂折也。

○凡五氣之郁,則諸病皆有,此因病而郁也。至若情志之郁,則總由乎心,此因郁而病也。第自古言郁者,但知解郁順氣,通作實邪論治,茲予辨其三證,庶可無誤。蓋一曰怒郁,二曰思郁,三曰憂鬱。如怒郁者,方其大怒氣逆之時,則實邪在肝,多見氣滿腹脹,所當平也。及其怒後而逆氣已去,惟中氣受傷矣,既無脹滿疼痛等證,而或為倦怠,或為少食,此以木邪克土,損在脾矣。是可不知培養而仍加消伐,則所伐者其誰乎?此怒郁之有先後,亦有虛實,所當辨治者如此。

○又若思郁者,則惟曠女嫠婦,及燈窗困厄,積疑任怨者皆有之。思則氣結,結於心而傷於脾也。及其既甚,則上連肺胃,而為咳喘,為失血,為隔噎,為嘔吐;下連肝腎,則為帶濁,為崩淋,為不月,為勞損。

若初病而氣結為滯者,宜順宜開;久病而損及中氣者,宜修宜補。然以情病者,非情不解,其在女子,必得順遂而後可釋;或以怒勝思,亦可暫解。其在男子,使非有能屈能伸,達觀上智者,終不易卻也。

○又若憂鬱者,多以衣食之累,利害之牽,及悲憂驚恐而致者。蓋悲則氣消,憂則氣沉,必傷脾肺;驚則氣亂,恐則氣下,必傷肝腎。此其戚戚悠悠,精氣但有消索,神志不振,心脾日以耗傷,凡此皆陽消之證,尚何實邪?而再加解散,其與鷺鷥腳上割股者,何異也!(張景岳)

東方生木,木者生生之氣,木郁則火亦郁矣。火郁則土郁,土郁則金郁,金郁則水郁,此五行相因,自然之理。予以一方治其木郁,而諸郁皆愈。一方者何?逍遙散是也。方中柴胡、薄荷二味最妙,蓋木喜風,風搖則舒暢。甚者加黃連以治心火;吳萸氣臊,肝之氣亦臊,同氣相求,而佐金以制木,此左金之所以得名也。然猶未也。一服之後,繼用六味地黃湯,加柴胡、芍藥以滋腎水,俾水能生木。逍遙散,風以散之也;地黃湯,雨以潤之也。木火之郁既舒,木不克土,土亦滋潤,無燥 之病,金水自相生矣。予謂一法可通五法者如此,豈惟是哉!推之大之,其益無窮。凡寒熱往來,似瘧非瘧,吐酸嘈雜,胸 脅痛,小腹脹悶,黃膽瘟疫,疝氣飧泄等證,皆對證之方也。推而至於傷風、傷寒、傷濕,除直中外,凡外感者,俱作郁看,以逍遙散加減出入,無不獲效。如小柴胡湯、四逆散、羌活湯,大同小異,然不若此方之附應也。神而明之,變而通之,存乎人耳!(《趙氏醫貫》)

《內經》論「木郁達之」五句,治郁之法最詳。所謂郁者,清氣不升,濁氣不降也。然清濁升降,皆出於肺,使太陰失治節之令,不惟生氣不升,收氣亦不降,上下不交,而郁成矣。故《經》雲∶太陰不收,肺氣焦滿。又雲∶諸氣 郁,皆屬於肺。然肺氣之布必由胃氣之輸,胃氣之運必本三焦之化,甚至為痛、為嘔、為脹、為利,莫非胃氣不宣,三焦失職所致。故五郁之中,金木尤甚。前人用逍遙散調肝之郁,兼清火滋陰;用瀉白散清肺之郁,兼潤燥降逆。要以木郁上沖即為火,金郁斂澀即為燥也。(季楚重)

郁之為病,非止一端∶有郁久而生病者,有病久而生郁者,有誤藥而成郁者。故凡病屬郁,古人立越鞠丸以治之。王節齋雲∶氣虛者,兼用四君;血虛者,兼用四物;挾痰者,兼用二陳,得其要矣。(羅赤誠)

郁證,多緣於志慮不伸,氣先受病,故越鞠、四七,始而立也。郁之既久,火邪耗血,豈蒼朮、香附輩能久服乎?是逍遙、歸脾繼而設也。然郁證多患於婦人,《經》謂二陽之病發心脾,及思想無窮,所願不得,皆能致病。為證不一∶或發熱頭痛者有之,喘嗽氣乏者有之,經閉不調者有之,狂癲失志者有之,火炎失血者有之,骨蒸勞瘵者有之, 疽生蟲者有之。治法總不離乎逍遙、歸脾、左金、越鞠、四七等方,參究新久虛實選用。(張路玉)

歸脾湯,治脾而開郁;逍遙散,治肝而疏郁,二方為治郁妙劑,他藥恐消耗元氣,宜慎用之。(《折肱漫錄》)

郁證主於開郁,開郁不過行氣,行氣則用香燥。然有香燥過多,因而竅不潤澤,氣終不行,郁終不開者,宜用養血藥以潤其竅,利其經,香附、川芎不足恃也。(吳篁池)

治郁之法,多以調中為要者,蓋脾胃居中,心肺在上,腎肝處下,四髒所受之邪過於中者,中先受之。況飲食不節,寒暑不調,停痰積飲,而脾胃亦先受傷,所以中焦致郁恆多也。治宜開發運動,鼓舞中州,則三陰、三陽之郁,不攻自解矣。(《證治匯補》)

《經》言五郁之發,乃因五運之氣太過不及,遂有勝復之變。由此觀之,天地且有郁,況於人乎!故六氣着人,皆能郁而致病。如傷寒之邪郁於營衛,暑濕之蘊於三焦,疫邪之客於膜原,風、寒、濕三氣,雜感而成痹證。總之,邪不解散即謂之郁,此外感六氣而成者也。七情之郁,如思傷脾、怒傷肝之類,其原總由於心,情志不遂,則郁而成病,其證心脾肝膽為多。治有清泄上焦鬱火,或宣暢少陽,或開降肺氣,及通補肝胃、泄膽補脾、宣通脈絡諸法。若熱郁至陰,則用咸補苦泄。

夫郁則氣滯,久必化熱,熱郁則津液耗而不流,升降之機失其常度,初傷氣分,久延血分,而為郁勞沉 。用藥以苦辛涼潤宣通,不投燥熱斂澀呆補,此治療之大法也。且郁則氣滯,其滯或在形軀,或在臟腑,必有不舒之證。蓋氣本無形,郁則氣聚,似有形而實無質,如胸膈似阻,心下虛痞,脅脹背脹,脘悶不食,氣瘕攻沖,筋脈不舒等候。醫家誤認有形之滯,破氣攻削,迨至愈治癒劇,轉方又屬呆補,此不死於病,而死於藥矣。不知情志之郁,由於隱曲不伸,故氣之升降開闔,樞機不利,雖《內經》有泄、折、達、發、奪五郁之治,猶慮難全。故《疏五過論》有嘗富後貧,故貴脫勢,總屬難治之例。蓋郁證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醫者構思靈巧,不重在攻補,而在乎用苦泄熱而不損胃,用辛理氣而不破氣,用滑潤濡燥澀而不滋膩氣機,用宣通而不揠苗助長,庶幾幸成。若必欲求十全之治,則惟道家有言,欲要長生,先學短死,此乃治郁之金丹也。(《臨證指南》)

諸病久則氣滯血凝而成鬱結,治之各因其證,兼以解郁,郁滯一開,則氣血通暢,而諸病自愈矣。今醫治久病,每用本病之藥而不效者,皆郁之故也。醫不悟此,妄變他方,愈變愈訛,而病劇矣。此郁之治,當熟知也。(徐春甫)

脈候

鬱火脈,極難看,大抵多弦澀凝滯,緣火不透發,則經脈俱為所遏,故多沉伏不出耳。(《己任編》)

凡沉細脈,人皆以為寒,或見其體弱,又誤認為虛,不知郁脈沉細,前人已言之矣。(方星岩)

古人皆以結、促為郁脈,使必待此而後為郁,則郁證不多見矣。凡診郁證,但見氣血不順,而脈不平和者,皆郁也。(張景岳)

郁脈,雖多沉伏結促,不為患也,所慮在牢革弦強不和耳。

蓋沉、伏、結、促,有氣可散,氣通則和。若牢革弦強,則正氣先傷,無氣可散,即從事調補,尚難克效,況復誤行耗氣之藥乎!所以郁證得弦強脈者,往往多成虛損也。(張路玉)

凡抑鬱之病,用開郁藥,而脈反洪大者,可不必慮,此病氣已開也。(羅赤誠)

選案

予壯年因憂鬱致疾,狀如勞瘵,遍服補養諸方,其病癒重。後遇一名醫,視之曰∶爾乃郁疾,非虛損也。

用越鞠丸治癒。(《東陽文集》)

一婦無子致郁,經不行者三月,病患腹痛噁心,醫雲有孕,安胎行氣止痛,服藥不效。凡未申時即發寒熱,腹中有塊如彈子大者二、三十枚,翻騰作痛,行動水聲漉漉,痛極嘔吐酸水,吐盡則塊平,而寒熱除,痛亦不作,明日依然。又作瘧治轉劇。予診左弦尺澀,右濡弱,尺同左。謂曰∶此郁病也,豈有澀脈成孕之理。方以二陳、香附、山梔、撫芎、延胡、當歸、紅花,藥進痛止,藥止痛發,調治一月,不能除根。因令就黃古潭先生診視,曰∶此鬱火病也,其原起於肝膽,肝主謀慮,膽主決斷,謀慮不決則郁生,郁生則木盛,木盛則凌脾,脾傷則不能運化精微而生氣血,故月水不來;金失母養,降令不行,木寡於畏,侮所不勝,故直犯清道而作吐,吐後諸證皆減者,木升而火熄也。方用黃 五錢,柴胡三錢,白芍二錢,甘草一錢,陳皮、貝母、枳實各五分,姜三片,一服而寒熱除,再服而痛減吐止,水聲亦絕。其夫喜曰∶何神速也?復請命於先生,曰∶寒熱者,少陽膽也;吐酸者,厥陰肝也;痛而腹塊翻騰者,火盛激動其水,如鍋中湯泡沸騰也。吐多則肺金愈傷,故用黃補肺金為君,使得以制肝木;柴胡瀉肝為臣,升發其膽火。《經》曰∶木郁達之。夫木性上升者也,郁則不升,故用柴胡升發肝膽之清氣,使沖開其鬱結;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補肺制肝,正謂此也。損其肝者緩其中,甘草緩中為佐;木位之主,其瀉以酸,白芍於土中瀉木為佐。病久生郁,郁久生涎,貝母、陳皮、枳實,開郁逐涎為使。然後金得其正,木得其平,土得其安,由是病去而愈速。前方用山梔降下之藥,火勢正熾,豈區區寒涼所能抑哉?輕者正治,重則從其性而升之,治病要識此意。(孫一奎)

一人久抱憂鬱,如痴如呆,忽笑忽哭,口中喃喃,不思飲食,家人偶持炭過,大喜奪食,後遂為常,每日必食斤許,醫用化痰清心之劑無功。予謂郁傷肝木,木火自焚,漸成焦腐,炭為木燼,同類相求。病可治者,喜在食則胃氣猶存,但補心肝之氣血,而去其痰涎自愈。(程仲華)

卷八·雜證匯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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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夏傷於暑,秋為 瘧。

○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素問》)

哲言

牡瘧,但寒不熱,無汗寒慄,頭痛,病屬太陽。癉瘧,但熱不寒,煩熱自汗,病屬陽明。風瘧,先熱後寒,惡風自汗,頭痛,病屬少陽。濕瘧,先寒後熱,身重嘔逆,病屬太陽。 瘧,寒熱間日一作,或三日一作,纏綿不已,病屬少陰、厥陰。(《醫階辨證》)

身後為太陽,太陽者,膀胱寒水也。身前為陽明,陽明者,大腸燥金也。少陽之邪在其中,近後膀胱寒水則惡寒,近前陽明燥金則發熱,故為寒熱往來也。(李東垣)

瘧病之寒戰,乃內熱將作,火沖其氣,故凜凜而寒,非真冷也,不得以熱藥治之。(《己任編》)

瘧發必有寒有熱,有寒熱之往來,適在少陽所主之界。偏陰則多寒,偏陽則多熱,即其純熱無寒,而為癉瘧、溫瘧;純寒無熱,而為牡瘧。要皆自少陽而造其極偏,補偏救弊,亦必返還少陽之界,陰陽兩協於和而後愈也。瘧邪如傀儡,少陽則提傀儡之線索,操縱進退,一惟少陽主張。(喻嘉言)

凡瘧因於暑,人皆知之,不知夏令炎熱,此自正氣之宜,而人有畏熱者,每多避暑貪涼,此因暑受寒,所以致瘧。《經》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義可知也。然又惟稟質薄弱,或勞倦過傷者,尤易感邪,此所以受邪有淺深,而為病有輕重。第以病因暑致,故曰受暑,而不知暑有陰陽,瘧惟陰暑為病耳。至其病變,則有為寒證者,有為熱證者,有宜散者,有宜斂者,有宜溫者,有宜清者,其要在標本虛實,因證制宜斯盡善矣。其有雲傷暑,而認暑為火者;有雲脾寒,而執以為寒者,皆偏見也。

○凡瘧發在夏至後秋分前者,病在陽分,其病淺。發在秋分後冬至前者,病在陰分,其病深。發在子後午前者,此陽分病也,易愈。發在午後子前者,此陰分病也,難愈。

○凡瘧自陰漸陽,自遲漸早者,由重而輕也。自陽漸陰,自早漸遲者,由輕而重也。凡感邪深者,其發必遲,必使漸早漸近,方是佳兆。故治此疾者,春夏為易,秋冬為難。(《景岳全書》)

瘧有一日一發者,有間日一發者。昔人謂一日者輕,間日者重,以為衛氣不勝邪,非積二日,不能逐出風府也。然有間日一發而輕者,則邪微病微,必積二日,方能與衛氣交爭,迸出風府,不得以重論。

○瘧邪與瘟疫相似,但疫重而瘧輕耳。(《醫參》)

諺雲∶少不可弱,老不可瘧。蓋少年慾火正旺,陰水愈虧,老年氣血衰微,不能任其寒熱凌虐之狀耳。(《見聞錄》)

或問有瘧發時而脈歇至,人事昏譫,瘧退則神清而脈不歇至者,何也?答曰∶瘧發之時,邪氣阻滯,則正氣不能周流,故脈歇至。瘧止邪散,正氣復,則脈舒,故如常。瘧發昏譫者,由熱甚亂其神明故耳。(方星岩)

補編

瘧疾有風、寒、暑、濕不同,治療有汗、吐、下各異,方術百千,不能盡述。獨無痰不成瘧,無食不成瘧,深得致瘧之因。無汗要有汗,散邪為主;有汗要無汗,扶正為主,深得治瘧之法。(《趙氏醫貫》)

瘧病一門,《巢氏病原》妄分五臟。後人謂其發明《內經》,深信不疑,而不知瘧邪不從髒發。《內經》所無之理,巢氏臆言之耳。陳無擇三因之說韙矣。乃謂夏傷於暑,秋為 瘧者,不可專以此論,何其甘悖聖言耶?至論內因,抄襲巢氏心、肝、脾、肺、腎五瘧立言,仍是巴人下里之音矣。張子和治瘧,喜用汗、吐、下三法,自誇本於長沙。詎知仲景所謂汗下者,但從少陽之和法而進退其間,不從傷寒之汗下起見也。其可吐者,或用瓜蒂,或用常山苗,各有深義,亦豈漫然而吐之耶?且子和謂治平之時,其民夷靜,雖用砒石毒藥,以熱治熱,亦能取效,是何言歟?至東垣、丹溪,確遵《內經》夏傷於暑,秋必 瘧之論,多所發明。而謂吳楚閩廣之人,患瘧甚多,陽氣素盛之處,其地卑濕,長夏之時,人多患 瘧霍亂瀉痢,傷濕熱也,此語誠為聰明絕世矣。然於《內經》之旨,尚隔一層。《內經》運氣,暑與濕同推,不分彼此,曾何分南北乎?且丹溪所論十二經,皆能為病,固即《刺瘧篇》之旨,曷不遵《金匱》推足少陽一經為主,坐令多歧亡羊耶。方書俱以溫瘧為傷寒壞病,與風瘧大同,此言出於何典?至於牡瘧,總無其名,統括於寒瘧之內,誤指寒瘧為髒寒之極,故無熱有寒,用姜、桂、附子溫之。又有更其名為牝瘧者,雲久受寒濕,陰盛陽虛,不能制陰,所以寒多不熱,悽愴振振,亦行溫熱之法,直是殺人不轉睫矣。又謂暑瘧即癉瘧,嘔者用縮脾等藥,從無有救少陽木火之邪如救焚者,適燕而南其指,抑何生民之不幸耶?

○弦數者風發也,以飲食消息止之。仲景既雲弦數者多熱矣,復申一義雲,弦數者風發,見多熱不已,必至於極熱,熱極則生風,風生則肝木侮土,而傳其熱於胃,坐耗津液,陽愈偏而不返。此未可徒求之於藥也,須以飲食消息而止其熾熱,即梨汁、蔗漿生津止渴之屬,正《內經》風淫於內,治以甘寒之旨也。(喻嘉言)

凡治瘧當知標本,有標則治標,無標則治本,此最為治瘧之肯綮。蓋標以邪氣言,本以正氣言,夫邪正相爭,所以病瘧。凡瘧之初起,本由邪盛,此當治邪,固無疑也。若或表散已過,久而不愈,則於邪正之間,有不可不辨矣。蓋有邪者,證必猖熾,脈必弦緊,或頭痛未除,或汗出未透。凡屬形證有餘者,即其病雖已久,亦必有邪未清,但覺有邪,猶宜兼標為治。若汗出已多,邪解已透,別無實證實脈可據,而猶不愈者,必由正氣全虛,或以質弱,或以年衰,此當專治其本,但使元氣恢復,則無不愈。設或不明標本,無論有邪、無邪,而但知攻瘧,則害多矣!

○治瘧之法,若其久而汗多,腠理開泄,陽不能固者,必補斂之。無汗則腠理緻密,邪不能解,必發散之。故曰∶有汗要無汗,扶正為主。無汗要有汗,散邪為主,此大法也。蓋瘧本外邪,非汗不解,若不知善解其邪,而妄用劫劑,多致胃氣受傷,宜以補劑為主,加減取汗。若邪在陰分,則下體最難得汗,補藥力到,自然汗出至足,方是佳兆。

○凡寒邪之自外入者,得汗即解,如傷寒之類是也。而惟瘟瘧之候,則病有深淺不同,如病瘟者,雖有大汗,而熱仍不退。病瘧者,屢發屢汗,而瘧猶不止。此其所感者深,故不能以一、二汗而即愈,或通身如洗而邪猶不能透。若此者,但當察其強弱,仍漸次再汗之,方得邪解。故不可謂汗後必無邪也,此但當以脈之緊與不緊,頭身之痛與不痛,寒熱之甚與不甚為辨耳。

○古稱治瘧,凡將發之時,與正發之際,慎勿施治,必待陰陽並極,勢平之後,然後治之;或於未發之先,迎而奪之。此說殊似不然,予近治瘧,每迎其銳而擊之,最捷最效。是可見古法之有不必泥者。(《景岳全書》)

瘧由伏邪而成,當辨其六氣中所傷何氣,六經中病涉何經,若小柴胡專主少陽,豈能兼括哉?此證春冬間有,惟夏秋暑濕為患者居多。暑必挾濕,專傷氣分,須分別其上焦中焦暑濕二氣,何者為重?若暑熱重者,專究上焦肺臟清氣,瘧發必熱重寒微,唇舌絳赤,煩渴喜飲,其脈色自有陽勝之候,當宗桂枝白虎,及天水散加辛涼之品為治。若濕邪重者,當議中焦脾胃陽氣,瘧發雖熱勢蒸燔,然舌必有膩苔,渴喜暖湯,胸脘痞脹,嘔惡,其脈色自有陽氣不舒之狀,當宗正氣散及二陳湯去甘草加杏、蔻、生薑之類主之。必要陽盛於陰,而後配和陽之劑,方無貽累。倘證象兩兼,則兩法兼之可也。大凡是證,若邪輕正不甚虛者,寒熱相等,而作止有時。若邪重正怯者,寒熱模糊,來勢必混而不分。邪淺則一日一發,稍深則間日一發,最深則三日一發,古稱為三陰大瘧,以肝脾腎三髒之見證為要領。其補瀉寒溫,亦不離仲景治三陰之法為根蒂,可知陽經輕淺之方,治之無益也。所云移早則邪達於陽,移晏則邪陷於陰,陰陽勝復,於此可參。

若久而不已,必有他虞。太陰之虛浮脹滿,有通補之理中湯,開腑之五苓散。少陰之痿弱成勞,有滋陰之復脈湯,溫養之升奇法。厥陰之厥逆吐蛔,及邪結為瘧母,有烏梅丸與鱉甲煎法。又如心經瘧久,必動其營,則為煩渴見紅,肺經瘧久,必傷其津,則為胃秘腸痹,一則滋陰為主,一則清降為宜。或暑濕格拒三焦,而嘔逆不納者,宗半夏瀉心法。穢濁蒙蔽膻中,而清靈昧甚者,用牛黃清心丸。心陽暴脫,有龍、蠣之救逆。胃虛嘔呃,有旋復、代赭之成方。至於表散和解,通陽補氣,滋陰化營,搜邪入絡,動藥劫截,辛酸兩和,營衛並補,及陽瘧之後養胃陰,陰瘧之後理脾陽等法,已全備矣。

○治瘧用烏梅,以酸泄木安土之意。用常山、草果,乃劫其太陰之寒,使二邪不相併也。用人參、生薑曰露姜飲,一以固元,一以散邪,取通神明去穢惡之氣。瘧邪既久,深入血分,或結瘧母,宜鱉甲煎丸煎方活血通絡。(《臨證指南》)

少陽證知可解者,寒熱日不移時而作,邪未退也。若用柴胡而移其時,早移於晏,晏移於早,氣移於血,血移於氣,是邪無可容之地,知可解也。(王好古)

瘧者,陰陽交爭,寒熱互作,用藥須半生、半熟,半冷、半熱,乃收十全之功。(《得效方》)

治瘧藥煎好,須露一宿服。蓋瘧者暑氣為病,暑得露即解。(繆仲淳)

瘧病須待熱退身涼,方可飲食,切勿帶熱飲食,恐停積不消,而成痞成鼓者有之。(《萬病回春》)

凡治瘧不求邪之所在,輒行大汗、大下,傷人正氣者,醫之罪也。

○凡用截瘧之法,不俟瘧勢稍衰,輒求速止者,醫之罪也。

○凡用吐法,妄施惡劣之藥,並各種丸藥,傷人臟腑者,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癉瘧[編輯]

師曰∶陰氣孤絕,陽氣獨發,則熱而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內藏於心,外舍分肉之間,令人銷鑠肌肉。(《金匱》)

癉瘧一證,在《內經》曰∶肺素有熱,氣盛於身,發則陽氣盛,陽氣盛而不衰,故致銷鑠肌肉者,命曰癉瘧,自與諸瘧不同。治法有三∶如熱邪內蓄而表邪未解者,則當散以辛涼;如熱因邪致,表雖解而火獨盛者,則當清以苦寒,此皆治其有餘也。若邪火雖盛,而氣血已衰,真陰自耗者,急宜壯水固元,若但知瀉火,則陰日亡,必致不救。(《景岳全書》)

溫瘧[編輯]

溫瘧者,其脈如平,身無寒,但熱,骨節疼煩,時嘔,白虎加桂枝湯主之。(《金匱》)

《內經》所稱先熱後寒之溫瘧有二∶一者先傷於風,後傷於寒,風為陽邪,寒為陰邪,先陽後陰,故先熱後寒。此以風寒兩傷營衛之法治之,初無難也。其一為冬感風寒,深藏骨髓,內舍於腎,至春夏時令大熱而始發。其發也,瘧邪從腎出之於外而大熱,俟其瘧勢外衰,復返於腎,而陰精與之相持,乃始為寒。設不知壯水之主,急救其陰,十數發而陰精盡矣,陰精盡則真火自焚,灑灑時驚,目亂無精,頃之死矣。所以傷寒偏死下虛人,謂邪入少陰,無陰精以御之也。而溫瘧之慘,豈有異哉!(喻嘉言)

溫瘧有三,總屬陽盛,而淺深之邪不同。仲景所言於《金匱》者,溫瘧之一也。《素問》又有溫瘧二證,證不同而因亦異。仲景所言者二證,但熱不寒之瘧也,一曰癉瘧,一曰溫瘧。《內經》所言者二證,先熱後寒之瘧也,俱曰溫瘧,此以寒熱之有無、先後為分晰者也。仲景所名癉瘧,但熱不寒之熱,熱根生於心,而熱氣舍於分肉;至於溫瘧之但熱不寒之熱,則不渴,陽郁於表之熱,故脈如平,此二證,其熱大分淺深也。《內經》所言之第一種溫瘧,其先熱後寒之熱,亦如仲景所言之溫瘧,不過陽郁於表之熱,特寒熱之次序,稍變於常瘧耳,其發亦以時變,而仍不失其常,亦熱之淺者也。至《內經》所言第二種之溫瘧,則又似同於仲景所言之癉瘧矣。然先熱後寒,與癉瘧之但熱不寒又不同。蓋寒熱之見於外不同,而積熱生於里有同耳,何以謂之同於癉瘧?以仲景所言癉瘧有夙熱,而《內經》所言溫瘧,亦有夙熱者也。仲景所言夙熱藏於心臟,《內經》所言夙熱藏於腎臟也。瘧病原非髒邪,以熱在髒為瘧之根,如瘧母在肝臟,為瘧之母,俱繫於髒,而以髒言。而瘧則究非髒病,故熱藏於心,即根於心;熱藏於腎,即根於腎,此俱熱之深者也。

○《內經》言溫瘧有二,喻氏引以發明《金匱》之未備,但未言方出治。予總以白虎湯主之,治心火於少陰,與治腎火於少陰,亦相去不遠也。氣虛加人參,津亡加生地,血虛加歸、芍,熱甚在心加黃連,在腎加黃柏,俱不出陽盛救陰之法也。(魏荔彤)

牝瘧[編輯]

瘧多寒者,名曰牝瘧。蜀漆散主之。(《金匱》)

瘧多寒者,寒多於熱,如三七、二八之分,非純寒無熱也。若純寒無熱,則為陰證,而非瘧證矣。(喻嘉言)

牡者陽物也,則牡瘧者,亦陽勝陰虧之疾也。陽勝陰虧,何不治其陽,而以蜀漆散治其濕?則其人熱甚於內,而素有水飲,所謂夏傷於暑者,熱也;長夏傷於濕者,濕也。濕為水邪,必犯心臟;心名牡髒,為諸陽之主,水邪挾熱干犯於心,故名牡瘧。蜀漆,吐藥也;和漿水以助其吐,非益其濕也;以雲母、龍骨鎮其心,驅其邪,俱寓治水之義也。此仲景於牡瘧之治,明濕邪之浸淫,將使熱邪得留戀,去濕正所以去熱也。(魏荔彤)

牡瘧[編輯]

癉瘧獨熱,溫瘧先熱,牧瘧無熱,諸瘧皆先寒後熱。(《三因方》)

邪氣內藏於心,則但熱而不寒,是為癉瘧。邪氣伏藏於腎,故多寒而少熱,則為牝瘧。以邪氣伏結,則陽氣不行於外,故外寒積聚津液以成痰是以多寒。方用蜀漆和漿水吐之,以發越陽氣;龍骨以固斂陰津;雲母性溫而升,祛濕運痰。方後有雲∶濕瘧加蜀漆半分。坊本誤作溫瘧,大謬。此條本以邪伏髓海,謂之牝瘧,趙以德不辨亥豕,注為邪在心而為牡;喻嘉言亦仍其誤而述之,非智者之一失歟。(張路玉)

牝瘧無熱,《內經》並無此說。惟《金匱》雲∶瘧多寒者名曰牡瘧,亦非全無熱也。果全無熱而止見寒慄,此真寒陽虛證耳,安得謂之瘧耶?(張景岳)

陰瘧[編輯]

瘧邪入於陰分,宜用血藥,引出陽分,如芎、歸、紅花、升麻之類。其不用別甲、首烏者,更恐引邪深陷少厥之界耳。(方星岩)

瘧發在酉時者,五發內俱當用香紅飲。方用香附、益母草、紅花、當歸、人參、生薑。古人用升提法,轉出陽分,不過言其理當如是耳。時人執此法,愈提則陰愈虛,且凡屬夜病,若俱要見陽而愈,則亦不勝其升提矣。(《己任編》)

胎瘧[編輯]

瘧疾一證,《內經》詳言之,先賢備述之。至於人生初次發瘧,名為胎瘧,古人未有發明。患者延纏難愈,或變虛咳,或變浮腫,體實之人亦成瘧母。蓋瘧乃暑邪伏於膜原之間,呆在少陽之界,不同傷寒、溫疫轉里之險。常發瘧者,數發之後,邪無所容,即從毛竅熟徑而出。若胎瘧之作,隧道少疏通之機,毛竅非熟由之路,纏綿不已,正氣受虧,正愈虛邪愈陷。予悟此理,初發投小柴胡湯加減數劑,陰虛者用救陰補元之法,陽虛者用溫養元陽之法,俱重加人參,俾營衛氣盛,則膜原留連之邪,急走隧道,肌腠雖非熟徑,自有不能不出之勢矣。(汪蘊谷)

三日瘧[編輯]

瘧者,老瘧也。以其隔三日一發,纏綿不去也。(婁全善)

或問胎瘧之故,既得聞命矣,乃三日瘧尤難愈於胎瘧,抑又何也?余曰∶膜原之界限,宜分陰陽淺深之不同;營衛之氣血,亦分陰陽盛衰之各異。在膜原之淺者,陽盛於陰,陽盛則正強而邪弱,隨衛氣出入而瘧難久留。在膜原之深者,陰盛於陽,陰盛則邪勝而正弱,居營氣之間,而瘧多伏藏。所以邪中淺者一日作,深者間日作,極深者間二日作。汪機雲∶三日一發者,非入髒也,由氣血盛衰而然,氣血強健,邪無容留矣。可見邪伏膜原之深界,離肌腠之路遠,宜陽分助氣之藥,加血藥引入陰分,方可挈起。如是則氣血日盛,邪不攻而自走也。此證初發,用補中益氣湯合桂枝湯,升其陷於陰經之邪。久發腎陰虛者,用六味湯合生脈散,補其真水;腎陽虛者,用養營湯、八味湯,補其真火;脾胃虛者,用四君子湯,或六君子湯,補其脾土。總之,此證本於根原內空,衛陽不密,邪有隙而可乘,惟重加參、術煎湯,吞八味丸,久服自有神功。血虧者加當歸;氣弱者加黃 ;陰虛火盛者,二母湯吞六味丸,陰虛火盛而胃滯者,二母湯吞獨何丸,治法不外乎是。(汪蘊谷)

三日瘧,邪氣入深,原非旦夕能愈,若在霜降後,更難獲瘳。當久服扶正之藥,待春分陽氣發揚,方得全愈。若服劫劑,不惟瘧不能止,或勞或鼓,難免後憂。(《名醫類案》)

三陰瘧者,惟太陰瘧當用理中湯,然必加肉桂。若在少陰、厥陰,非八味地黃湯不效。(《趙氏醫貫》)

久瘧[編輯]

久瘧,乃屬元氣虛寒。蓋氣虛則寒,血虛則熱,胃虛則惡寒,脾虛則發熱,陰火下流則寒熱交發,若誤投清脾、截瘧二飲,多致不起。

○久瘧諸藥不效,以補中益氣湯加半夏,或用人參一兩、煨姜五錢,此不截之截,一服即愈。(薛立齋)

四明治久瘧不愈,以養營湯送八味丸,仍於湯中加熟附子,謂十劑必除。又雲∶久瘧以補中益氣湯不效者,八味丸有神應。此益火之原以消陰翳也。(《己任編》)

三陽經瘧[編輯]

太陽之瘧,腰背頭項俱疼,先寒後熱,熱止汗出。陽明之瘧,目痛鼻干舌燥,寒甚乃熱,熱甚汗出,畏見火日光。少陽之瘧。口苦脅痛而嘔,寒熱往來,身體解亦。(《醫學入門》)

三陰經瘧[編輯]

少陰之瘧,寒少熱多,嘔甚舌干口燥,欲閉戶獨處。太陰之瘧,慘然太息,腹滿惡食,病至善嘔,嘔已乃衰。厥陰之瘧,腰痛少腹滿,小便數而不利,恐懼不定,心中悒悒。(《仁齋直指》)

風瘧[編輯]

凡瘧皆生於風,風瘧者,因避暑乘涼,汗出當風,邪閉毛孔,不得泄越而作。所謂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是也。其證煩躁頭疼,惡寒自汗,先熱後寒,治宜發汗。(《證治匯補》)

寒瘧[編輯]

柴胡桂薑湯,治瘧寒多微有熱,或但寒不熱,服一劑如神。(《金匱》)

是證雖與牝瘧相類,以方藥論之則殊,牝瘧邪伏少陰氣分,此證邪伏少陽血分。夫邪入營血,既無外出之勢,而與陽爭,所以多寒少熱,或但寒無熱也。小柴胡湯本陰陽兩調之方,可隨瘧之進退,加桂枝,乾薑,則進而從陽,若加栝蔞、石膏,則退而從陰,可類推矣。(張路玉)

納涼之風寒,沐浴之水寒,伏於腠中,因觸秋涼而發,其證腰背頭項疼痛,先寒後熱,治當溫解。(《證治匯補》)

暑瘧[編輯]

暑瘧者,其證汗煩喘喝,靜則多言,體若燔炭,熱多寒少,治宜清暑解表。(《證治匯補》)

濕瘧[編輯]

外着雨衣,內停水濕,發則一身盡痛,手足沉重,嘔逆脹滿,名曰濕瘧。治宜解表除濕。(《證治匯補》)

瘴瘧[編輯]

瘴瘧者,山溪瘴毒,濕熱熏蒸,邪郁中焦,發時迷悶,甚則狂妄,乍寒乍熱,一身沉重,不習水土者多患之。治宜正氣散。(《證治匯補》)

疫瘧[編輯]

一方老幼病皆相似,此因天時寒暄不正,邪氣乘虛襲入所致,宜隨時令施治,此司天運氣之所宜考也。(《證治匯補》)

鬼瘧[編輯]

鬼瘧者,因卒感屍疰客忤,寒熱日作,言動異常,俗雲夜發為鬼瘧,非也。宜卻邪禁厭法;或用平胃散加桃仁、雄黃。(《醫方考》)

鬼瘧之說,此或以瘧邪亂其神明,因致狂言似鬼者有之,豈真鬼祟能為瘧乎?(《景岳全書》)

痰瘧[編輯]

問曰∶古雲無痰不成瘧,信乎?曰∶痰之所為,非熱不生,其有先傷飲食,痰熱內作,復挾暑邪。變而為瘧者有之。無痰不成瘧,凡瘧皆由脾虛,此二說乃透瘧病之根。《己任編》痰瘧者,因夏月多食瓜果油麵,鬱結成痰。熱多寒少,頭疼嘔吐,甚則昏迷卒倒,寸口脈滑大者吐之;關脈弦滑者化之。若胸滿熱多。大便燥實者,大柴胡湯下之。(《證治匯補》)

食瘧[編輯]

食瘧一名胃瘧,因飲食失節,饑飽不常,谷氣乖亂,營衛失和。其證寒熱交並,惡食吐逆,胸滿腹脹,食在膈上者吐之;食停未化者消之;食已消者和之。(《證治匯補》)

胃瘧既雲飲食饑飽傷胃而成,明是內傷,然未有不因外邪而單有食瘧者也。(張景岳)

勞瘧[編輯]

柴胡去半夏加栝蔞湯,治瘧病發渴者,亦治勞瘧。(《金匱》)

勞瘧其本火甚,營衛衰,津液竭,故並可施此方以治之。(喻嘉言)

勞役過度,營衛空虛。其證發熱惡寒,或發於晝,或發於夜,遇勞便發,氣虛多汗,飲食少進,誤作瘧治,久必成瘵。(《證治匯補》)

似瘧[編輯]

凡三春寒熱如瘧,非正瘧也,其病在表,治宜疏解;不可作正瘧用柴胡湯。(王協中)

秋時晚發,感證似瘧,當以感證之法治之。(《己任編》)

似瘧非瘧一證,亦惡寒發熱,或連日作,或間日作,而其與瘧分別處,惟在乎脈之不弦耳。(方星岩)

似瘧非瘧之病,雖有寒熱,而時作時止,本非瘧類。凡病後,或產後,或虛損,俱有此證。《經》曰∶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陰氣上入陽中則惡寒,陽氣下入陰中則發熱。故凡無外邪而病為寒熱者,必屬虛證。

但虛有陰陽之異,陽虛者必多寒,陰虛者必多熱。陽虛者宜補其陽,人所易知,惟陰虛之證,則不易辨。蓋陰中之水虛者,陰虛也;陰中之火虛者,亦陰虛也。(《景岳全書》)

有惡寒發熱,與瘧無異,面赤如脂,口渴不甚,吐痰如涌,身以上熱如烙,膝以下自覺冷,此真陽泛上,腎虛之極,急以八味湯冷凍飲料,繼以人參建中湯調理。

○又有一等郁證傷瘧者,其寒熱亦與正瘧無異,但其人口苦、嘔吐、面青、脅痛、耳鳴、脈澀,先用逍遙散,加茱、連、貝母,繼以六味湯,加柴胡芍藥調理。(《趙氏醫貫》)

瘧母[編輯]

病瘧以月一日發,當以十五日愈,設不瘥,當月盡解,如其不瘥,當何如?曰∶此結為 瘕,名曰瘧母,急治之,宜鱉甲煎丸。(《金匱》)

瘧母者,痰挾血食而結為 瘕;鱉甲煎丸,此《金匱》法也。其有虛人久瘧,結成痞積,宜芎歸鱉甲飲。

不應,脾虛也,用補中益氣湯加鱉甲。瘧久必有留滯,須加鱉甲消之,如無留滯,只宜補益。蓋瘧母緣醫治失宜,邪伏肝經脅下致成痞塊,不可作癖積治,每見急攻,多致不救。(《張氏醫通》)

瘧後變證[編輯]

瘧後變證,惟痢為急。求其所由,有因瘧邪解散不早,或解散不暢,致陷於里,變而為痢者,法當表里分治,痢愈瘧亦止,即不止,其發亦輕。有因瘧時誤下,邪陷於內,變而為痢者,必兼腹滿腫脹,嘔惡不食等證,法當逐邪培土,亦以痢止為度,二者俱宜補中益氣湯加減。其次瘧勞,或素有弱證,而又患瘧,以至舊病更深,煎熬日久,精神衰耗,肌肉消削,往來潮熱,漸成勞瘵,察其何經受病,而補益之。其次瘧厥,本由氣血虧虛,調理失宜;或因寒而濃衣重被,過傷於暖;或因熱而單衣露體,又感於寒,遂成濕厥,治當分別寒熱,不得混施湯劑。

瘧脫[編輯]

瘧脫之證,魄汗淋漓,面色青黑,脈虛浮數,按之極虛,治非補中益氣湯去升、柴,倍參、 ,加白芍、五味、棗仁不可也。(吳天士)

厭瘧[編輯]

厭瘧之法,俗多用之。有效、有不效,人每疑之,而其所以然者,自有的確之妙,人未知也。蓋瘧以邪正相爭,勢猶楚漢相持,但得一助之者,為楚則楚勝,為漢則漢勝,故不論何物,皆可用以為厭。但使由之,勿使知之,其人恃有所助,則膽壯而邪即敗矣。然惟邪輕日作者可厭,而邪深間日者則不能厭。(張景岳)

截瘧[編輯]

瘧用截藥,不可太早,截早則邪氣閉塞而成壞證。又不可太遲,截遲則元氣衰憊而成怯證,當在三、四發截之為好。(《萬病回春》)

截瘧之法,方固不少,若以愚見,並及治驗,則未嘗藉於截也。蓋有邪者邪去則愈,若散邪既透,則但收拾元氣,氣復即愈,能於邪正之間,得其攻補之宜,此截之最善者也。至於截瘧諸方,雖不可執,亦不可無,第有效於此,而不效於彼者,亦以人之氣血陰陽,各有不同故耳。故凡截藥,當察人之強弱,酌而用之,庶乎得效。然亦惟輕者易截,而重者不易截也。(張景岳)

脈候

瘧脈自弦,弦數者多熱,弦遲者多寒。弦小緊者下之瘥,弦遲者可溫之,弦緊者可發汗針灸也,浮大者可吐之,弦數者風發也,以飲食消息止之。(《金匱》)

選案

熊丹孚病瘧半年,諸藥莫止,羸憊殊甚。診曰∶正極虛矣,安可復投瘧門藥乎?命取人參二兩,配合補中益氣湯,加熟地、五味子、山萸、山藥濃煎服之,頓覺精神壯旺,瘧鬼不知逃去無何有之鄉矣。丹孚乃曰∶昨日猶服常山截瘧飲,寒熱益甚,先生之術是何神也?予笑而不答。(程華仲)

一女年二十,初冬時,每日薄暮,發寒戰一、二時,半夜後,寒戰益甚,屢藥不效。診左關脈沉弦,余皆平弱,此牝瘧也。由郁久兼受寒氣客於肝臟,肝主筋與血,寒凝則血脈不和,故戰慄而筋脈動搖。《經》雲∶肝病者日晡甚,是以薄暮而發也。藥用芎、歸、白芍、天麻、醋炒柴胡、香附、吳萸、肉桂、炮姜,一服即愈。(《醫驗錄》)

程結先子病瘧,每日辰時大寒,午後大熱,熱即厥,直視不能出聲,頦脫,涎涌,日流數升,至丑時始汗解,飲食不進,昏冒幾絕。予往視之,皆誅伐太過所致也,值醫者在,予謂此為何證?曰∶此肝瘧也,肝瘧令人色蒼蒼然太息,其狀若死。予笑曰∶據子述經言,當得通脈四逆矣,何用前藥?予誠不識此為何病,但知其虛甚耳,請先救人後治病。是夜用人參一兩,黃 二兩,炮姜三錢,比曉熟地、桂、附並進,次日辰時瘧不復發。此緣勞役過度,寒熱往來,醫認為瘧,發散寒涼,重虛其虛,非峻補氣血,何由得生?

○方虎病三陰瘧四年,服過人參幾十斤,年久病深,形肉盡脫,飲食不進,每覺氣從左脅上沖,煩亂欲脫,重用桂、附、芍藥、地黃,養營逐翳。冬至日,正發期,遂不至。(《己任編》)

陳眉公三日瘧,浹歲未瘥,素畏人參。診其脈,浮濡沉弱,此營衛俱衰,故延久不已。謂曰∶素不服參者,天畀之豐也。今不可缺者,病魔之久也。試服錢許,口有津生,腹無煩滿,遂以人參一兩,首烏一兩,煎成入薑汁少許,一劑勢減,再劑遂截。(李士材)

有二男子,各得 瘧三年,俱發於寅申巳亥日。一人晝發,發於巳而退於申;一人夜發,發於亥而退於寅.晝發者乃陰中之陽病,宜補氣解表,與小柴胡湯倍人參加白朮、川芎、陳皮。夜發者為陰中之陰病,宜補血疏肝,用小柴胡湯合四物湯,加青皮。

各與十帖,加姜棗煎,於未發前二時,每日一帖,服至八帖,同日得大汗而愈。(《醫學正傳》)

及門鮑北山患三日瘧,經九十日未脫,因思左傳齊候 遂 ,注云∶自三日一發至十日一發皆名 。考本草專治 瘧,莫如葳蕤(俗名玉竹),每日濃煎三兩,分三次服,半月斷根。此方傳治多人,志之以俾濟世。(《醫參》)

附方

燮理丸 日蝕之時,用灰面若干,清水和成,對日為丸,曬乾收貯聽用。此陽中有陰,陰陽既分,瘧有不愈者乎?試剖丸中則空,是其驗也。

五方丸 瘧來多發,邪勢已衰,用此截之。青黛五錢、辰砂一錢、桂心五錢、白凡五錢、白芷三錢、巴霜三錢、黑附子三錢、麝香一錢、硫黃五錢、雄黃三錢。各研為末,用五色紙分包,端陽午時,按方位擺就,焚香一炷,取五姓粽搗丸如桐子大,辰砂為衣,日中曬乾。瘧發之日,早一、二時用新綿裹塞鼻內,男左女右,勿經婦人手。

腫脹[編輯]

經義

帝曰∶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臟陽已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孤精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治之奈何?岐伯曰∶平治於權衡,去菀陳 ,微動四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精以時服。五陽已布,疏滌五臟,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

○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其本在腎,其標在肺,皆積水也。

○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

○水病下為浮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

○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

○頸脈動,喘疾咳曰水。目里微腫,如臥蠶起之狀曰水。

○陰陽結斜,多陰少陽曰石水。

○三陰結謂之水。

○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

○熱勝則腫。

○諸濕腫滿,皆屬於脾。

○諸脹腹大,皆屬於熱。

○濁氣在上,則生 脹。

○有病心腹滿,旦食而不能暮食,名為鼓脹,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素問》)

膚脹者,寒氣客於皮膚之間, 然不堅,腹大身盡腫,皮濃,按其腹 而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

○鼓脹者,身皆大,大與膚脹等,色蒼黃,腹筋起,此其候也。

○足太陰虛則鼓脹。

○脾氣實則腹脹。

○心脹者,煩心短氣,臥不安。肺脹者,虛滿而喘咳。肝脹者,脅下滿而痛引少腹。脾脹者,善噦,四肢煩 ,體重不能勝衣。腎脹者,腹滿引背,央央然腰髀痛。胃脹者,腹滿,胃脘痛,鼻聞焦臭,妨於食,大便難。大腸脹者,腸鳴而痛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則飧泄不化。小腸脹者,少腹 脹,引腰而痛。膀胱脹者,少腹滿而氣癃。三焦脹者,氣滿於皮膚中,輕輕然不堅。膽脹者,脅下痛脹,口中苦,善太息。(《靈樞》)

哲言

夫脹與腫,內因則各有殊,而外形多相似,其可辨者,如先腹大,後四肢腫者為脹病;先頭足腫,後腹大者是水也。但腹大而四肢竟不腫者為脹病,臍腹四肢悉腫者是水也。(沈金鰲)

凡諸實證,或六淫外客,或飲食內傷,陽邪急速,其至必暴,每成於數日之間。若是虛證,或情志多勞,或酒色過度,日積月累,其來有漸,每成於經月之後。(李士材)

問曰∶腫與脹有辨乎?曰∶腫自腫,脹自脹。蓋氣血流行。臟腑調和,脈絡疏通,在外安得作腫?在內安得作脹?緣其人腎氣虛,失開闔之權;肺氣虛,失清肅之令;脾氣虛,失健運之常;表氣虛,外邪易入,於是在肌肉則腫生,在臟腑則脹生。見於外自知其腫,人亦知其腫也,發於內自知其脹,人不知其脹也。但腫脹多端,虛實各異,風、寒、濕、熱、水、蟲、血、食之各種,不悉言之,何以知所適從哉?夫風寒外入之腫,則為實證,如頭面之腫、發頤之腫、牙齦之腫是也。濕熱外入之腫多實,而亦有虛證,如瘡瘍之腫、單腹之腫、痛痹之腫是也。若氣水蟲血之腫,則有虛實兩證,如目下之腫、周身之腫、手足之腫、腹皮光亮之腫、腎囊腎莖之腫、腹有青筋之腫是也,治法各以證合脈為盡善也。然脹與腫迥乎不同,腎火衰微,中土虛寒,脾元不運而脹矣。水不生肝,木郁不達,兩脅不和而脹矣。陰火灼金,肺氣 郁,喘咳壅塞而脹矣。不特此也,又有濕熱在脾胃而脹,水飲在中脘而脹,瘀血在中焦,及蟲積在腸胃而脹,氣滯食阻在陽明而脹,大小便不通在少腹而脹。外風無脹病,而脹病亦不一。大抵腫有形而脹無形,脹者腫之漸,內傷居多;腫者脹之劇,外感無與。

內傷有脹而亦有腫,外感有腫而卻無脹。醫家務以外腫內脹,確認親切,則腫自腫,而脹自脹,不有瞭然胸中者乎!(《會心錄》)

腫脹病在氣分者,因氣之滯。如氣血之逆,飲食之逆,寒熱風濕之逆,氣虛不能運化之逆,但治節有不行者,悉由氣分,皆能作脹。凡氣分之病,其色蒼,其內堅,其脹或連胸脅,其痛或及臟腑,或倏而浮腫者,陽性急速也。或自上及下者,陽本乎上也。或通身盡腫者,氣無不至也。有隨按而起者,如按氣囊也。然此雖皆氣分,而氣病各有不同,有氣熱而脹者,曰諸脹腹大,皆屬於熱也;有氣寒而脹者,曰胃中寒則 脹,曰髒寒生滿病也;有氣濕而脹者,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也;有氣虛而脹者,元氣虛也,曰足太陰虛則鼓脹也;有氣實而脹者,邪氣實也,曰腎氣實則脹;曰脾氣實則腹脹;曰胃氣實則脹也,凡此雖皆脹病,而治之之要,則全在察其虛實。大都陽證多熱,熱證多實;陰證多寒,寒證多虛。先脹於內,而後及於外者多實,先腫於外,而漸及於內,或外雖腫而內不脹者多虛。小便紅赤,大便秘結者多實;小便清白,大便稀溏者多虛。脈滑有力者多實,弦浮微細者多虛。形色紅黃,氣息粗長者多實;形容憔悴,聲音短促者多虛。年青少壯,氣道壅塞者多實;中衰積勞,神疲氣怯者多虛。虛實之治,反如冰炭,若誤用之,必致害矣。

○病在水分者,以陰勝於陽。而肌膚皆腫,此與氣證,本有不同。凡水之為病,其色明潤,其皮光薄,其腫不速,每自下而上,按肉如泥,腫有分界。蓋陰本於下,而浸漬有漸,皆水病之證也。觀《水脹篇》言寒氣之脹,按其腹 而不起;水腫之病,按其腹隨手而起,如囊裹水之狀。然以愚見及察之證驗,則若與此論相反。蓋凡是水證,必按之 而不起,此其水在肉中,如糟如泥,按而散之,猝不能聚,未必如水囊之比。凡隨按隨起者,亦惟虛無之氣,其速乃然,故辨當若此也。凡欲辨水氣之異者,在欲辨其陰陽耳。若病在氣分,則陽證陰證皆有之;若病在水分,則多為陰證。何也?蓋水之與氣,雖為同類,但陽旺則氣化,而水即為精,陽衰則氣不化,而精即為水。故凡病水者,本即身中之血氣,但其為邪為正,總在化與不化耳。水不能化,因氣之虛,豈非陰中無陽乎?此水腫之病,所以多屬陽虛也。然水主於腎,氣主於肺,水漬於下,而氣竭於上,所以下為腫滿,上為喘急,標本俱病,危斯極矣。此當速救本原,庶保萬一,倘以虛喘為實邪,而猶然泄肺,無不敗矣。(張景岳)

腫本乎水,脹由乎氣。腫分陽水、陰水,外來者為有餘,即為陽水;內發者為不足,即為陰水。若脹病之因更多,所脹之位各異,或因濕、因郁、因寒、因熱、因氣、因血、因痰、因積、因蟲,皆可為脹。或在臟腑,在脈絡,在皮膚,在身之上下表里,皆能作脹。更或始因於寒,久郁為熱,或始為熱中,末傳寒中。且脹不必兼腫,而腫則必兼脹,亦有腫脹同時並至者,病形變幻不一。有濕在下者用分利;有濕在上中下者用分消;有濕而着里者用五苓散通達膀胱;有濕郁兼熱者用半夏瀉心,苦辛通降;有濕熱氣鬱積者用雞金散,消利並行,有氣血鬱積,夾濕熱之邪,久留而不散者,用小溫中丸清理相火,健運中州;有濕熱與水寒之氣交橫,氣喘溺少,通身腫脹者,用禹餘糧丸,崇土製水,暖下瀉濁;有寒濕在於氣分,則用姜、附;有寒濕入於血分,則用桂、附;有濕上甚為熱,則用麻、杏、膏、苡,清肅上焦之氣;有濕下着為痹,則用加味活絡,宣通下焦之郁。有藉乎薤白栝蔞者,滑潤氣機之痹結於腹脅也;有藉乎制黃、歸尾者,搜逐血沫之凝澀於經隧也;有藉乎玉壺、控涎、神佑、神芎者,視其或輕或重之痰飲水積而驅之也,此皆未損夫髒氣,而第在腑之上下,膜之表里者也。若有胃陽虛者,參、苓必進;脾陽衰者,術、附必投;更有傷及腎者,則又需加減八味、濟生等丸矣。

○夏季濕熱鬱蒸,脾胃氣弱,水谷之氣不運,濕着內蘊為熱,漸至浮腫腹脹,小水不利。治之非法,水濕久漬,逆行犯肺,必生咳嗽喘促,甚則坐不得臥,俯不能仰,危期速矣。大凡喘必生脹,脹必生喘,方書以先喘後脹者治在肺,先脹後喘者治在脾。《金匱》有風水、皮水、石水、正水、黃汗,以分表里之治。河間有三焦分消,子和有磨積逐水,皆有奧義。世俗論水濕喘脹之證,以開鬼門取汗為表治。分利小便潔淨府為里治。又以諸濕腫滿,皆屬於脾,用健脾燥濕為穩治,治之不效,技窮束手矣。不知凡病皆本乎陰陽,通表利小便,乃宣經氣,利腑氣,是陽病治法。暖水髒,溫脾腎,補陽以驅水,是陰病治法。治肺以輕清開上,治脾必佐溫通,若陰陽表里乖違,髒真日漓,陰陽不運,亦必作脹。治以通陽,乃可奏績,如《局方》禹餘糧丸。甚至三焦交阻,必用分消,腸胃窒塞,必用下奪,但不得與傷寒實熱同例,擅投硝、黃、枳、朴,擾動陰血。若太陰脾臟,飲濕阻氣,溫補不應,欲用下法,少少甘遂為丸可也。(《臨證指南》)

水腫鼓脹,皆因脾虛所致。然水腫輕而鼓脹重者,何也?蓋水腫則飲食如常,鼓脹則飲食不及常,治水腫惟補脾導水而已,治鼓脹則補脾導水,兼以消谷,庶乎可也。(馮楚瞻)

脹滿之病,每見用克伐傷損脾腎,證變泄瀉喘促而不可救,往往用《金匱》腎氣丸,轉危為安,妙在桂、附補脾之母。張三錫加參、術,活人殊眾。(薛立齋)

中滿之病,原於腎中之火氣虛,不能行水,宜八味丸以補腎中之火,則三焦有所稟受,腎氣不虛而能行水矣。若純是脾虛之證,既以參 四君為主,亦須用八味丸兼補命火。蓋脾土非命火不能生,此虛則補母之義也。又有一等純是陰虛,三焦沖脈之火,同逆而上,水從火溢,上積於肺而為嗽,甚則為喘呼不得臥,散聚於陰絡而為腫,隨五臟之虛,入而聚之則為脹。皆相火泛溢其水而生病也,以六味湯加麥冬、五味,服之有驗。(趙養葵)

腫滿有寒水侮土者,其腫必先由頭面四肢起,然後及於腹中,此證可以補中益氣湯,吞《金匱》加減腎氣丸。然當治之於早,不然水勢衝決,土崩岸敗,無濟於事。(《己任編》)

水腫[編輯]

師曰∶病有風水,有皮水,有正水,有石水,有黃汗。

○風水。其脈自浮,外證骨節疼痛,惡風。

○皮水,其脈亦浮,外證浮腫,按之沒指,不惡風,真腹如鼓,不渴,當發其汗。

○正水,其脈沉遲,外證自喘。

○石水,其脈自沉,外證腹滿,不喘。

○黃汗,其脈沉遲,身發熱,胸滿,四肢頭面腫,久不愈,必致癰膿。

○心水者,其身重而少氣,不得臥,煩而躁,其人陰腫。

○肝水者,其腹大,不能自轉側,脅下腹痛,時時津液微生,小便續通。

○肺水者,其身腫,小便難,時時鴨溏。

○脾水者,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液不生,但苦少氣,小便難。

○腎水者,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鼻上汗,其足逆冷,而反瘦。

○諸有水者,腰以下腫,當利小便;腰以上腫,當發汗,乃愈。

○問曰∶病有血分、水分,何也?師曰∶經水前斷,後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難治。先病水,後經水斷,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其水,其經自下。

○風水,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湯主之。

○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越婢湯主之。

○皮水為病,四肢腫,水氣在皮膚中,四肢聶聶動者,防己茯苓湯主之。

○里水,越婢加術湯主之,甘草麻黃湯亦主之。

○問曰∶黃汗之為病,身體腫,發熱,汗出而渴,狀如風水,汗沾衣,色正黃,如 汁,脈自沉,何從得之?師曰∶以汗出入水中浴,水從汗孔入得之,宜 芍桂酒湯主之。(《金匱》)

按∶其人陰腫四字,當在腎水條內,錯簡在此,當移之。

○面反瘦之下,當補上條其人陰腫四字。

○里水之「里」字,當是「皮」字。豈有里水,而用麻黃之理?當改之。(《醫宗金鑒》)

風腫者,皮粗,麻木不仁,走注疼痛是也。氣腫者,皮濃,四肢瘦削,腹脅脹膨是也。血腫者,皮間有血縷赤痕是也。婦人懷妊,有氣遏水道而腫者,飲食無阻,既產自消,所謂子腫是也。(朱丹溪)

皮濃色蒼,四肢削瘦,胸腹痞滿,自上而下者,多屬氣。皮薄色嫩,腫有分界,自下而上者,多屬水。又按之不成凹而即起者氣也;按之成凹不即起者濕也。(《醫學入門》)

按∶水腫有痰阻、食積、血瘀,致清不升,濁不降而成者;有濕熱相生,隧道阻塞而成者;有燥熱衝激,秘結不通而成者,證屬有餘。有服寒涼傷飲食,中氣虛衰而成者;有大病後,正氣衰憊而成者;有小便不利,水液妄行,脾莫能制而成者,證屬不足。宜分別治之。(《醫方集解》)

腎氣壯,則水還於腎;腎氣虛,則水散於皮。(華元化)

《經》雲∶熱勝則腫者,蓋四肢為諸陽之本,陽結於外,不得行於陰,則邪熱郁於四肢,故為腫也。況邪在六腑,則陽脈不和,陽脈不和,則氣留之,以其氣留,故而為腫。(《聖濟總錄》)

《內經》四維相代,陽氣乃竭二句。按王太僕注,四維為血肉筋骨。吳鶴皋注,四維為血脈筋骨。以是四者,維持一身,以注維字之義。馬元台以血脈筋骨四字未妥,因注四維為四肢。汪 庵以王、馬二注,俱於代字無着,因注四維為四時。諸說不一,竊思四維之見素問者屢矣,《氣交變大論》曰∶歲土不及,四維有埃雲潤澤之化。《五常政大論》曰∶其眚四維。故王注以四維為東南、西南、東北、西北之位,馬元台、吳鶴皋注此二篇之四維,亦俱宗王注四隅方位,而說是四維當作四隅解。四維相代,當作人身之四隅解。蓋言腫之起於前、後、左、右者,自此至彼,一身盡腫,陽氣乃壞極而無存矣。四隅盡腫者,即臍突,背平,缺盆平,足心平之類。丹溪以此二句為衍文,此求其說,而不得從而為之辭,亦不知為不知之義也。(《吳醫匯講》)

病機之切於人身者,水火而已矣。水流濕,火就燥,水柔弱,火猛烈,水泛溢於表里,火遊行於三焦,拯溺救焚,可無具以應之乎?《經》謂二陽結,謂之消。三陰結,謂之水。三陰者,手足太陰脾肺二髒也。胃為水谷之海,水病莫不本之於胃,《經》乃以屬之脾肺者何耶?使足太陰脾足以轉輸水精於上,手太陰肺足以通調水道於下,海不揚波矣。惟脾、肺二髒之氣,結而不行,後乃胃中之水日蓄,浸灌表里,無所不到也,是則脾、肺之權,可不伸耶?然其權尤重於腎,腎者胃之關也,腎司開闔,腎氣從陽則開,陽太盛則關門大開,水直下而為消。腎氣從陰則闔,陰太盛則關門常闔,水不通而為腫。《經》又以腎本肺標,相輸俱受為言,然則水病以脾肺腎為三綱矣。於中節目,尤難辨晰。《金匱》分五水之名,及五臟表里主病,徹底言之,後世漫不加察,其治水輒宗霸術,不能行所無事,可謂智乎!然水在心之部,則郁心火炳明之化;水在肝之部,則郁肝木發生之化;水在肺之部,則孤陽竭於外,其魄獨居;水在脾之部,則陰竭於內,而谷精不布;水在腎之部,不但諸陽退伏,即從陽之陰,亦且退伏,孤陰獨居於下而隔絕也。故胃中之水,惟恐其有火,有火乃屬消渴,末傳中滿之不救。腎中之水,惟恐其無火,無火則真陽滅沒,而生氣內絕。其在心之水,遏抑君火,若得脾土健運,子必救母,即在肝在肺在腎之水,脾土一旺,水有所制,猶不敢於橫發。夫水土平成以神禹為師,醫門欲平水土,不師仲景而誰師乎?

○胃本水谷之海,五臟六腑之大源。脾不能散胃之水精於肺,而病於中;肺不能通調胃之水道於膀胱,而病於上;腎不能司胃之關門時其輸泄,而病於下,所以胃中積水,浸淫無所底止耳。仲景論水氣一門,極其精詳,惟恐足太陰脾之健運失職,手太陰肺之治節不行,足少陰腎之關門不開,並其腑膀胱之氣化不行,所用方藥,皆不蹈重虛之戒,立於無過之地。海藏集仲景治肺癰葶藶大棗瀉肺湯為例,是欲以瀉肺之法,為瀉水之法矣。集仲景治傷寒痞連兩脅,雜證支飲在脅之十棗湯為例,是欲以瀉胸脅及膀胱,為瀉水之法矣。何其敢於操刃,而藉口仲景耶?後來依樣葫蘆,不傷脾,即瀉肺;不瀉肺,即瀉膀胱,乃致積水滔天,載胥及溺。水病門中,成方百道,求一救肺氣之 郁,而伸其治節之方,無有也。求一救膀胱阻絕,而伸其氣化之方,無有也。

○凡禽獸之類,有肺者有尿,無肺者無尿,故水道不利,而成腫滿,以清肺為急。此義前人闡發不到,後之以五苓、五皮、八正等方治水者,總之未悟此旨。

至於車水放塘,種種劫奪膀胱之劑,則殺人之事矣。(喻嘉言)

水腫乃脾、肺、腎三髒之病。蓋水為至陰,故其本在脾腎,水化於氣,故其標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今肺虛,則氣不化精而化水;脾虛,則土不制水而反克;腎虛,則水無所主而妄行,水不歸經,則逆而上泛,故傳入於脾,則肌肉浮腫,傳入於肺,則氣息喘急。分而言之,三髒各有所主,合而言之,則總由陰勝之害,而病本皆歸於腎。腎為胃關,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然關門何以不利也?《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夫所謂氣化者,即腎中之氣也,即陰中之火也。陰中無陽,則氣不能化,所以水道不通,溢而為腫。故凡治腫者,必先治水,治水者,必先治氣。若氣不能化,則水必不利。惟下焦之真氣得行,始能傳化,惟下焦之真水得位,始能釐清,求古治法,惟加減腎氣湯,誠對證之方也。(張景岳)

人之臟腑,以脾胃為主。蓋人之飲食,皆入於胃,而運以脾,猶地之土也。然脾胃能化物與否,實由於水、火二氣,非脾土所能也。火盛則脾胃燥,水盛則脾胃濕,皆不能化物,乃生諸病。水腫之證,蓋水盛而火不能化也,火衰則不能化水,故水入於脾胃,皆滲入血脈骨肉,血亦化水,發為腫脹,皆自然之理也。先導其水,使水氣少減,後補其火,使二氣平和,斯病去矣。丹溪謂脾失運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經之火,使肺金得令,以制肝木,則脾土全運化之職,水自順道,乃不為腫,其詞迂而不切。(何伯齋)

按劉河間以水腫為濕熱,謂在表有熱宜汗,在里有熱宜下,開鬼門,潔淨府,蓋言有餘之證然也。丹溪以脾虛不能制水,治當補中行濕利小便,蓋言不足之證然也。若夫滋腎制火之說,愚切以為未當。蓋補腎之藥,乃陰滯柔潤,適足以滋其濕耳。今治此證,但脾虛受濕,為不足所致者,宜燥脾土,兼利小便。若非氣鬱、飲食、濕熱所致者,禁不得妄下,臨時快利,水氣復來,而無以治之也。(劉宗濃)

《經》雲∶諸水,身半以下腫者,當利小便;身半以上腫者,當發汗。身半以上,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地氣主之。天氣主之者,其在皮也,其在皮者,故汗而發之。問曰∶肌肉之外,皮膚之里,首足一身皆腫者,當作何治?答曰∶亦宜汗之也,與身半以上同法。肺心以上俱宜汗,中州以下皆宜下,如小便利而渴,則不宜汗,不宜下,以其重亡津液故也。(王好古)

治水之法,行其所無事,隨表里寒熱上下,因其勢而利導之,故宜汗、宜下、宜滲、宜清、宜溫、宜燥,六者之中,變化莫拘。

○身有熱者可汗,身無熱者可利,肌膚痛者可汗,溺赤澀者可利,腰上腫者可汗,腰下腫者可利,所謂開鬼門,潔淨府,上下分消之法也。(《證治匯補》)

開鬼門,麻黃、羌活、防風、柴胡、蔥白之屬;潔淨府,澤瀉、木通、通草、防己、葶藶、豬茯苓之屬;去菀陳 ,商陸、大戟、甘遂、芫花、牽牛之屬;宣布五陽,桂、附、干、姜、吳茱萸之屬;血腫,珀琥、鬱金、劉寄奴、蘇木之屬。(《張氏醫通》)

水病,其人必真火衰微,不能化生脾土。故水無所攝,泛溢於肌肉間,治惟助脾益火。而助脾益火之劑,最妙是五苓散,肉桂以益火,火暖則水自流;白朮以補土,土實則水自障;二苓、澤瀉以引水,則水自滲泄,無不應手而愈。(孫慶曾)

治水,用柴胡、澤瀉,一升一降,釐清水道,則水無不下矣。(徐春圃)

腎主水,水有真水,有客水,腎氣溫,則客水亦攝而歸真;腎氣寒,則真水亦汛而為客水。客寒必搏之,真武湯從土中殖火,使真水從溫處鎮攝,客水自化而歸真,何必行導滲之令?(程郊倩)

肺熱,則失其下降之令,以致水溢高原,淫於皮膚而為腫。醫罕明乎此,實脾導水,皆不能愈。故用麥冬清肺,開其下降之源。粳米益脾,培乎生金之母,治病必求其本也。(吳鶴皋)

熱燥傷肺而為腫者,乃絕水之源也,當清肺除燥,而水自生,梔豉湯加黃芩。若熱在下焦,陰消陽氣不得化者,當益其陰,則陽氣自化,黃柏、知母是也。(《保命集》)

大病後浮腫,此系脾虛,宜六君子湯。小便不利,間進五苓散。脾肺虛弱,不能通調水道者,宜補中益氣湯。(周慎齋)

有一身之間,惟面與腳浮腫,早則面甚,晚則腳甚。《經》雲∶面腫為風,腳腫為水,乃風濕所致也。然病後元氣未復者,每多見此證,蓋由本氣不固,故日中行坐,則氣墜而晚腳腫,夜間睡臥,則氣升而早面浮。

若概作風濕治,益虛其虛矣。(馮楚瞻)

凡患水腫須忌鹽,毫末不得入口。若無以為味,以醋少許調飲食,不能忌鹽,服藥無效。(《得效方》)

鼓脹[編輯]

心脹煩心,肝脹脅痛,脾脹嘔噦,肺脹喘嗽,腎脹腰痛,膽脹口苦,胃脹脘痛,大腸脹腸鳴飧瀉,小腸脹少腹引腰痛,膀胱脹小便癃閉,三焦脹氣滿皮膚。(《醫學入門》)

氣脹者,七情鬱結,胸腹滿悶;食脹者,穀食不化,痞滿噁心;蟲脹者,腹痛能食,喜吃茶葉泥土;積脹者,痞塊有形,心腹堅硬;水脹者,停飲腸鳴,怔忡喘息;瘀脹者,跌仆,產後大便黑色;虛脹者,腹軟任按,食入倒飽。更有單腹脹者,腹大肢瘦,此自脹滿既久,氣血結聚,不能釋散,俗名曰蠱,其病更重。(《證治匯補》)

凡治是病,必須會通聖經諸條之旨,然後能識臟腑之部分形證,邪氣之所自來。縱是通腹脹滿,卒難究竟者,亦必有脹甚之部,與病先起處,即可知屬何臟腑之氣受邪而不行者為先,而後及乎中焦氣交之分,於是轉運不前,壅聚通腹脹滿也。若脾胃受邪,便先是胃脘心下痞氣起,漸積為通腹脹也。腹屬脾,屬脾者,則飲食少,屬他臟腑者,則飲食如常,此可驗也。又須分其表里淺深,脹在皮膚孫絡之間者,飲食亦如常。脹在腸胃肓膜之間者,則飲食減少,其氣壅塞於五臟,則氣促急不食而病危矣。是故病在表者易治,入腑者難治,入髒者不治。更要分別寒熱逆實,其臟腑之氣本盛,被邪氣填塞不行者為實;臟腑之氣本不足,因邪氣所壅者為虛。實者祛之,虛者補之,寒者熱之,熱者寒之,結者散之,留者行之。邪從外入內而盛於中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陰從下逆上而盛於中者,先抑之而後調其中。陽從上降下而盛於中者,先舉之亦調其中,使陰陽各歸其部。故《內經》治法,謂平治權衡,去菀陳 ,開鬼門,潔淨府,宣布五陽,巨氣乃平,此之謂也。俗工不明其道,專守下之則脹已一法,雖得少寬一時,然真氣因瀉而脫,邪氣必復聚成脹,遂致不救,可勝嘆哉!(《證治準繩》)

鼓證者,中空外急似鼓,故曰鼓。單復脹滿,四肢百體,咸無腫形,與通身水腫不類。蓋水腫者,邪氣協陽氣遊行一身,邪氣去而為汗、為溺,則正氣復而為血、為氣矣。鼓證,則邪毒專攻臟腑,陽氣滯而不行,蓋腫輕而脹重也。或曰∶鼓證一也,何東垣之論主寒,河間之論主火,丹溪之論主脾虛,道豈二乎?予曰∶皆是也,其原皆出《內經》,但經文會其全,三子各言其一也。《經》曰∶三陰結,謂之水。又曰∶髒寒生滿病。

又曰∶腹滿 脹,支鬲 脅。下厥上冒,過在足太陰陽明。初乃寒濕郁遏,久則陽氣漸衰,陰氣獨盛。人身之氣,熱則流通,寒則凝結。凝結則脹滿生焉。故東垣以辛熱散之,苦溫泄之,淡滲利之,上下分消,此東垣之論不可廢也。《經》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故《原病式》雲∶諸腹脹大,鼓之如鼓,氣為陽,陽為熱,氣盛則如是也。世言脾虛不能制水,似是而實非。夫萬物熱盛則豐隆,寒盛則斂縮,陽邪猛烈,元氣從之,二陽搏擊於中,日新月盛,安得不成鼓也,此河間之論,亦不可廢也。《經》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脾具坤靜之德,而有干健之運,苟脾土受傷,轉輸失職,遂成脹滿。人身以脾土為本,脾不健旺,則清氣不升,濁氣不降,濁氣在上,則生 脹,此鼓證之所由來也。若中無陽邪,宜行大補,所謂氣虛不補,氣何由行?又清肺金,滋腎水,制肝養脾,皆至理攸寓,此丹溪之論,又不可廢也。雖然,三子之論,固合經旨,抑有說焉。東垣言鼓證屬寒者多,屬熱者少。予謂鼓證屬熱者多,屬寒者少。東南之人,濕熱為病,十居八、九,西北之地,嚴寒為病固多,然寒主收斂,未必能成脹大,此以理論之,知其熱多寒少也。河間之論固當,但其中有燥熱,有濕熱,若不區別,禍如反掌。燥熱為病,則大便閉結,小便短澀,身熱腹痛,悶亂不安,一投參、 ,則脹滿不數日而成,其為害也速而烈。濕熱為病,大便頻溏,小便清少,脈濡體倦,嗜臥減食,其為患也緩而深。故治燥熱者,清熱之中少加濡潤。治濕熱者,滲利之內少加溫散。燥者潤之,濕者燥之,各求其屬,以合中道。丹溪補脾扶脾之論固確,但果飲食所傷,頻仍不已,上無痰氣之阻,中無邪熱之留,斯可用補?否則,有痰者兼消痰,有火者兼降火,清補兼施,益莫大焉。此外有七情之傷脾,如怒傷肝,肝克脾,脾氣不舒,必脹於胃,名曰勝克。怒乘肺,肺氣不伸,必脹於大腸,名曰乘克。又有勞倦之損脾,有所遠行,形氣衰少,谷氣不盛,熱氣熏於胸中。又有血積之遏脾,或注於胸膈,或滯於胃中,或郁於少腹,皆能抑遏,清氣不升,濁氣不降,俗呼血鼓者是也。鼓證重疾,每見模糊施治,不知通變,損人多矣。

○鼓脹起於脾氣虛損者,治當補劑以培其本,少加消導以祛其積,次當順氣以通其滯。挾熱者加清涼以盪其邪,使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清者出頭面而入四肢,濁者化水液而行前溺,則腹日消而神日旺,病斯愈矣。如單補過補,佐使不明,則反滯壅,而脹愈甚矣。大抵此證,脾雖損而無熱以擾之,則一補脾而獲效。熱雖有而脾未損者,則一清熱而奏功。如二者兼有,治彼妨此,所以難也。予曾治一人,脾氣稍損,猶能飲食,第腹痛暴脹,審知為火,以香連丸下之,又進白朮湯,失氣甚多,脹痛皆愈。一醫曰∶此脾氣大虛,非大補則真元下陷,遂與補劑,脹痛復作,脈反虛小,猶曰脈小不補,病能瘳乎?乃大補之,竟致不救。又見一人,腹痛且吐,予曰∶此火也,與清涼藥,降氣和中,病尋愈矣。一醫雲∶此真氣大虛,非大補不可,愈補愈脹,頓死。由是觀之,治斯病者,清、補當適其宜,不可執一。所謂氣虛者補氣,血虛者補血,食積者消積,挾痰者消痰,挾熱者清熱,因外寒郁其熱而脹者散其寒,因大怒郁其氣而脹者散其氣,蓄血而脹者行其血,實者消之、下之,虛者溫之,補之,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諸證析疑》)

處吾腹者,凡中氣、谷氣、胃氣、脾氣等,皆真氣也。真氣能升能降,在吾腹中,只作轆轤,必不作鼓。

一旦以真氣所駐之地,盡為邪氣所着,自此而四海閉塞,三焦不瀉,陰陽氣道不通,盈中廓外,只見鼓不見轆轤。所以然者,邪氣實故也。實為何物?氣也、水也、瘀也、蟲也,四者有一,已屬難容,況有一便能樹黨,腹中有此,何啻四凶。《經》曰∶中滿者,瀉之於內。蓋非幽門外無以安置之故,直以瀉之一法,為放流誅殛之地也。(程郊倩)

脹病與水病,非兩病也。水氣積而不行,必至於脹。脹病亦不外水裹、氣結、血凝,而以治水諸法施之,百無一愈,請一比類為後學商之。仲景謂水病氣分,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杯,水飲所作。然則脹病豈無血分腹中堅大如盤者乎?多血少氣,豈無左脅堅大如盤者乎?多氣少血,豈無右脅堅大如盤者乎?故不病之人,凡有瘕積塊痞塊,即是脹病之根,日積月累,腹大如箕,腹大如瓮,是名單腹脹,不似水氣散於皮膚面目四肢也。

胸中空曠,氣食尚可從旁轆轉,腹中大小腸膀胱逼處,瘀濁占據,水不下趨,而泛溢無不至矣。《內經》明脹病之旨而無其治。仲景於氣分心下堅大如盤者,兩齣其方∶一治陰氣結於心下,用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細辛湯;一治陽氣結於心下,用枳術湯。夫胸中陽位,尚分陽氣、陰氣而異其治,況腹中至陰之處,而可不從陰獨治之乎?陰氣包裹陰血,陰氣不散,陰血且不露,可驅其血乎?舍雄入九軍單刀取勝之附子,更有何藥可散其陰氣,破其堅壘乎?

○從來腫病,遍身頭面俱腫,尚易治。若只單單腹腫,則為難治,此其間有所以然之故,不可不辨。盡傳世諸方,皆是悍毒攻劫之法,傷耗元氣,虧損脾胃,縱取效於一時,倘至復腫,則更無法可療,此其一也。且遍身俱腫者,五臟六腑各有見證,故瀉肝、瀉肺、瀉膀胱、瀉大小腸之藥,間有取效之時。而單單腹腫,則中州之地久窒,其四運之軸,清者不升,濁者不降,互相結聚,牢不可破,實因脾氣之衰所致,而瀉脾之藥,尚敢漫用乎?此又其一也。且腫病之可瀉者,但可施之西北壯盛,及田野農夫之流,豈膏粱老少之所能受?設謂腫病為大滿大實,必從乎瀉,則病後腫與產後腫將亦瀉之耶?此又其一也。且古方原載腫病有五不治∶唇黑傷肝,缺盆平傷心,臍出傷脾,背平傷肺,足底平傷腎,此五者不可治也。是其立方之意,皆非為不可治之證而設。後人不察概從攻瀉者何耶?惟理脾一法,雖五臟見不治之證,而能治者尚多,此又其一也。所以凡用劫奪之藥者,其始非不遽消,其後攻之不消矣,其後再攻之如鐵石矣。

不知者見之,方謂何物邪氣若此之盛,自明者觀之,不過為猛藥所攻。即以此身之元氣,轉與此身為難首,實有驅良民為寇之比,所謂赤子盜兵弄於潢池。明乎此,則有培養一法,補益元氣是也。招納一法,升舉陽氣是也。解散一法,開鬼門潔淨府是也。三法俱不言瀉,而瀉在其中矣。

○治氣之原有三∶一曰肺氣,肺氣清,則周身之氣肅然下行也;一曰胃氣,胃氣和,則胸中之氣亦易下行也;一曰膀胱之氣,膀胱之氣旺,則能吸引胸中之氣下行也。《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又雲∶上焦如霧,言其氣之氤氳如霧也。又雲∶膻中者,臣使之官。言其能分布胸中之氣而下傳也。夫膻中者,與上焦胸膈同位,膀胱位於腹內,膀胱之氣化,則空洞善容,而膻中之氣得以下運。若膀胱之氣不化,則腹已先脹,膻中之氣安能下達耶?

然欲膀胱之氣化,其權在於保腎,腎以膀胱為腑也,腎氣動必先注於膀胱,屢動不已,膀胱脹滿,勢必逆奔於胸膈,其窒塞之狀,不可名言。治法補腎水而致充足,則精氣深藏,而膀胱之氣脹自消。補膀胱而令氣旺,則腎邪不蓄,而輸化之機自裕。所以然者,以腎不補則不能藏,膀胱不補則不能瀉。(喻嘉言)

脹滿之疾,穀食不消,小便不利,腹脹而光,空空如鼓,俗謂鼓脹,不察其致疾之由也。《經》曰∶脹取三陽,三陽者足太陽寒水膀胱經也。又曰∶下焦溢為水。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

可見小便之不利,由於下焦虛寒,以致濕氣壅遏於膚里膜外之間,不得發越,是腫滿之疾,起於下元虛寒也。

若非溫補下元,則小便何能獨利?且夫人之胃如釜甑焉,釜底火旺,則熱氣熏蒸,甑炊易熟。若徒有水而無火,則無氣上升,物何由熟?即此可例觀矣。故治脹滿者,先宜溫補下元,使火盛而濕氣蒸發,胃中溫暖,谷氣易化,則滿可寬。夫清升則濁自降,濁降則為小便也,小便利,脹有不消乎?《經》謂地氣上為雲,天氣下為雨。

今醫一遇此病,咸稱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輒用通利之劑,然服之愈多,腫脹愈急,將見下元益虛,真氣益弱,死期且至,安望療乎?(孫一奎)

腹脹屬寒者多,屬熱者少,故治脹每用辛溫散氣之藥多效。即使濕熱作脹,亦必賴辛溫以散氣,氣散則脹滿亦寬。惟有火盛陰虛,熱乘血分者,其腹雖脹而不甚大,按之益堅,小便黃赤,大便秘澀,其脈數實細小,不可誤作濕、食治。蓋消導則陰愈傷,去濕則津愈涸,宜用苦寒之藥,如當歸龍薈丸加胡連之屬。(張三錫)

虛寒脹病而用溫補,閱古人調劑必是通法。蓋通陽則濁陰不聚,守補恐中焦易鈍。(《臨證指南》)

脹滿悉屬脾虛,運化不及,濁氣填塞所致。初起宜以消化舒郁為先,勢甚便澀者微利之,弱人患久及一切病後,當以參、術培補脾氣,佐以濃朴、木香、黃連之類。王道無近功,須數十服,漸可取效,常見用霸藥一瀉即消,復起而死,悲哉!(張旰江)

單腹脹,乃脾虛之甚,必用大劑參、術,佐以陳皮、茯苓、蒼朮、濃朴之類。或曰腹已脹矣,反用參、術何耶?曰∶此《內經》塞因塞用之法。正氣虛而不能營運,濁氣滯塞於中,故生 脹。今扶助正氣使之健運,邪無所留,而脹自消矣。(朱丹溪)

凡胸前作脹痛者,皆陽氣不達於胸,陰氣填塞故也。蓋陽則輕鬆,陰則凝滯。

○瘧後變中滿者,是藥傷中氣,邪從半表而入里也。調理得法,腹脹漸消,寒熱復作,中氣既旺,邪無所容,復從里而散於表。(周慎齋)

假脹者,凡人中氣充足,健運不息,何有脹滿之虞?若胃虛不能納食,則生虛飽。脾虛不能化谷,則生倒飽。更有下元虛極無根,脫氣上乘胸次。蓋腎主納氣,肺主出氣。腎虛不能俱藏,則氣出而不納,肺雖司出,氣奔太迫,有出無歸,肺亦脹滿。是以胸膈之間脹悶難狀,甚有攻刺衝心,大痛欲絕,此惟以補為消,法從塞因塞用。心脾不足者,大補心脾,使中氣營運則快。腎經虛寒者,溫補下元,使真氣封藏乃安。倘不如此,一味消克順氣,益令虛氣無根據,上攻喘促而死。夫氣病用氣藥而不效者,緣氣之散者無以收也。(《見聞錄》)

腹脹氣不轉者,藥中須加濃朴以破滯氣。腹中夯悶者,此非脹滿,乃氣散而不收,藥中須加芍藥以收之。

是知氣結而脹宜瀉,氣散而脹宜收。(李東垣)

蠱脹[編輯]

脹有鼓蠱之別,鼓者中空無物,即氣虛中滿之候也;蠱者中實有物,非蟲即血也。(程鍾齡)

蠱脹不論氣、血、水、痰,總必自開一字,如寇賊蟠據,必根據山傍險,方可久聚。(喻嘉言)

腫蠱二證,本不相同,用藥亦甚懸遠。腫脹者,因有積食,有濕熱,有稠痰阻滯中宮,以致清氣不升,濁氣不降,營衛不得疏暢,水道不得通利,氣遂妄行不循故道,水亦妄行不得成溺,氣水相搏,腫脹自此而生。然脾胃元陽猶未衰憊,元氣猶能旁通四達,苟祛其食積,清其濕熱,消其痰氣,內邪一行,外腫隨徹,而效之臻也捷矣。至若蠱脹,先因脾氣傷損,久漸衰憊,胃雖少納,脾不運化,兼有積熱流注於脾胃,橫行於中焦,正衰邪旺,清濁不分,遂成脹滿。此陽氣為邪氣所遏,不得周流一身,而邪氣單攻肚腹,脹極臍突,青筋暴起,糞滑溺赤,喘急食阻。斯時將補脾之正氣歟,正未受益,邪熱愈熾,而脹猶故。

將清熱以伐邪歟,邪未退位,正愈虛弱,而脹益增。將清補兼施歟,然益者未見,而損者愈損,雖有盧扁,法安施乎?故患此證者,或脾雖損而真氣猶存,無流連之邪熱,或腹雖脹而邪熱未熾,尚有可為之機,當主補元,稍兼消導,清肺次之,氣不運者行其氣,痰積滯者行其痰,中和調養,庶乎可救。(《諸證析疑》)

蠱脹,另是一證,不得混蠱為鼓,乃由脾胃濕熱積滯,或內傷瘀血而成。蓋人腹中之長蛔寸白,雖賴以消食,然多即為病,況如疰疳癆等蟲,為類不一,皆能使人心腹脹痛,治宜補脾健胃,兼用消導。或因跌仆閃挫,負重努力,致血瘀於內而成脹痛者,亦宜補脾健胃,兼用去瘀生新。蓋蠱者,若蟲蝕蠱壞之義。而蠱與鼓之脈亦相反,蠱脈必實,鼓脈必虛。蠱與鼓之形更相異,蠱之脹,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以其為蟲血之積而實也;鼓之脹,以手按其腹,凹而不起,以其為氣而虛也。(沈金鰲)

脈候

脈得諸沉者,當責有水,身體腫重水病,脈出者死。(《金匱》)

鼓脹病,得洪大脈,是陽病見陽脈,為易治。若得短澀脈,是陰病見陰脈,為難治。(《見聞錄》)

選案

一陶姓友,因患傷寒,為醫誤治,危在呼吸。予以大劑參、附、熟地挽回,愈後喜飲,忽病足股盡腫,脹及於腹,按之如鼓,堅而且硬,因前病中氣本傷,近病又因酒濕過度,非腎氣湯不可治。連進數服不效,計其前後病因,本屬脾腎大虛,今兼滲利,未免減去補力,悉去利藥,專用參、附理陰煎加白朮與服,三劑足脛漸消,二十劑腹脹盡退。自後凡治全虛者,悉用此法,無一不效,可見妙法之中更有妙焉,顧在用者之何如耳,塞因塞用,斯其最也。

○一鄰女適經藥鋪,見有曬巴豆,其父誤為松子仁,以一粒與食,嚼而味辣,即忙吐出,而已半粒下咽矣。少頃,大瀉十餘次,次日肚腹通身腫脹,絕口不食,或謂宜黃連、綠豆以解毒,四苓、五皮以利水。予曰∶大攻之後,豈非大虛,能再堪苦寒以敗脾否?況水瀉之後,尚有何水可利?單用獨參湯及溫胃飲以培脾氣,數劑復元如初。夫既大瀉,何以反脹若是?因知大虛大寒而致成腫脹者,類多如此。(張景岳)

一兒陰囊脹大,莖皮光腫如泡,醫為滲濕行氣不效。診脈濡緩,謂曰∶脈緩無力,氣虛也。膀胱者,津液之腑,氣化出焉,氣虛無能化出,治宜昇陽補氣,方用人參為君, 、術、茯苓為臣,牛膝、升麻、陳皮為佐,甘草梢為使,服之腫消皮皺而愈。(汪石山)

一人患水腫經月,頭面、腹背、四肢、陰囊無處不腫,腹見青筋,膚如熟李,脈息沉細,服健脾利水藥,小便反不利,予曰∶利之不應,此風水也。《經》曰∶汗出逢於風,內不得入,外不得出,客於元府,名曰風水。水之不利,實由於風,風去水自行矣。為制加味蔥豉湯,用淡豉、蔥白、桂枝、橘紅、半夏、赤苓、甘草。

此患其本在腎,其末在肺。豉腎之谷,蔥白肺之菜,桂枝和營去風,二陳宣布痰水,不專利水而水自利。(許宣治)

張序黌母氣虛腹脹,小便不利,兩膝浮腫,治以五苓散益甚。予曰∶高年豈可恣投分利,與六君子湯加車前、牛膝而瘥。

○筆帖式蘇公如君咽痛,下利,腳脛浮腫,予與附子湯溫其經,一劑而愈。後數日,咽復腫痛,內熱口乾,面赤,痰涎上壅,此腎水虧虛,相火無制而然,與六味湯加麥冬、五味子即瘥。逾月兩足腫起,漸致腹大臍突,小便短澀,大便燥閉,喘嗽吐痰不得臥。此因陰虛三焦火旺,合沖脈之火,同逆而上,水從火溢,積於肺而為嗽,散於陰絡而為腫,隨五臟之虛,入而聚之而為脹。仍以前法加車前、牛膝,兩服全瘳。

○王祺永患單腹脹,初服破氣藥,腫與臍平,改服《金匱》腎氣湯,痰嗽不休。予謂腎氣湯用車前、牛膝,迅速降下,何以氣反上逆而作痰嗽?視其面淡黃中微有紅紋,此蟲結於血中,非下不可。祺永猶豫,予謂體雖虛怯,賊在腹中,豈可妄補!以逐穢湯與服,腹內雷鳴,少頃下惡物滿桶,更進一劑,蟲血盡傾。徐以補中益氣湯加減調之,半月始痊。

○孫岱庵下部蓄血,腹腫如箕,醫用金匱腎氣,飲食不進,眩暈譫言,六脈全伏。予下以桃仁承氣湯,立安。(程華仲)

徐姓小兒單脹數月,百治無功,予謂氣分不效,宜治血分,所謂絡瘀則脹也。用歸須、桃仁、延胡索、穿山甲、蜣螂、 蟲、五靈脂、山楂為丸,服之而愈。(葉天士)

吳生諱震者詰予曰∶鼓有蟲乎?予曰∶有之。《本事方》雲∶臍腹四肢悉腫者為水。但只腹脹,四肢不甚腫者為蠱。注謂蠱即鼓也,古以蠱鼓同名。且蠱,以三蟲為首,豈無旨哉。生曰,子何敏也?予嫂病鼓三年,腹大如箕,脹痛肢瘦,屢醫不瘳。吳俗死用火葬,火燒至腹,聲響如炮,蟲從腹中爆出,不下千萬,大者尺余,腹中復生小蟲。蟲在人腹,蕃息若此,曷不令人脹死,惜乎諸書未有言及者,予聞之恍然,然猶未親見其異。

後有王鄉宦子,其腹脹大,有塊如瓜,肢瘦發熱,已半年矣。醫以退熱消脹之劑,投之脹甚熱熾,喉耳俱生瘡。

診其脈則滑數,望其唇則紅,按其腹則痛,又嗜肥甘。予思凡腹痛者,唇色必淡,當不嗜食,今若此,得非蟲乎?投阿魏消積丸,下蟲數十,大者二,一紅一黑,各長尺余,蟲下熱減脹消,益信前聞不虛。(孫一奎)

附方

壯原湯 治下焦虛寒,中滿腹脹。人參 白朮 茯苓 肉桂 附子 乾薑 砂仁 陳皮 破故紙。

鼓脹奇方 用黃牛糞陰乾炒末,每服一兩,酒煎濾渣,三服即愈。

又方 用雄豬肚一個洗淨,裝入大蒜頭四兩,放沙鍋內,河水煮熟,不放鹽,空心服之甚效。

水鼓方 用活鱧魚一尾去鱗腸,再用黑礬五分,松蘿茶三錢,蒜八瓣,共入魚腹,瓷器中蒸熟,令病患吃魚,連茶蒜吃更妙。從頭吃起,病從頭消,從尾吃起,病從腳消。

氣鼓方 用大蝦蟆一隻剖肚,填入砂仁,泥裹火 ,去泥研末,陳皮湯調服,放屁即愈。

治鼓脹神效方 用曬乾豬尿胞一個,高粱燒酒六兩,生大黃三錢,膽礬三錢,共研為末,同裝胞內,用線札口。綿帶系懸項下,帖於當臍,將布縛住,五晝夜一換,輕者三個,重者六個,鼓消而愈。

痞滿[編輯]

經義

陰氣盛於上,則下虛,下虛則脹滿。

○陰受之則入五臟,入五臟則 滿閉塞。

○髒寒生滿病。

○備化之紀,其病痞。

○卑監之紀,其病留滿痞塞。

○敦阜之化,其病脹滿。(《素問》)

哲言

病者腹滿,按之不痛為虛,痛者為實。(《金匱》)

痞與否同,不通泰也。由陰伏陽蓄氣血不運而成,與脹滿有別,惟內覺痞悶,而外無脹急之形也。有中氣久虛,不能運化精微而為痞者;有過服消克,不能輸化飲食而為痞者;有濕熱痰氣,上逆陽位而為痞者。(朱丹溪)

凡胸中滿心下滿者,皆氣也。腹中滿者,或燥矢,或宿食也。少腹滿者,或溺;或血停蓄也。清陽出上竅,故上滿者為氣而非物;濁陰出下竅,故下滿者為物而非氣也。(《醫方集解》)

上焦如霧,霧不散則為喘滿,此出而不納也。中焦如漚,漚不利則為留飲,久為中滿,此上不能納而下不能出也。下焦如瀆,瀆不利則為腫滿,此上能納而下不能出也。(王好古)

胃口之上為心下,居陽部而受氣最清,所云上焦如霧者是也。清處何由凝濁而見痞滿?知有所填也。冷則生氣,寒則冱血,為痰為食,所填不一。俱宜溫以豁之,先使上焦開發,陽氣得伸,然後導除其下。(程郊倩)

補編

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

○腹滿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金匱》)

按此篇無治虛寒腹滿之方,當與溫藥之下,當有宜濃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十四字,必是脫簡。閱《傷寒·太陰篇》自知,當補之。(《醫宗金鑒》)

虛痞不食,大便利;實痞能食,大便閉。虛痞以芍藥、陳皮和之;實痞以濃朴、枳實消之。(《證治匯補》)

天地不交而成否,此脾之清氣不升而下溜,胃之濁氣不降而上逆,當用補中益氣湯加苓、澤。蓋升、柴從九地之下而升其清氣,苓、澤從九天之上而降其濁氣,即所以交否而為泰矣。

○邪氣作痞,宜用疏劑。若氣不順逆上為痞,此乃虛痞,愈疏而痞愈作,宜於補劑中微兼疏通,不可過用辛香。古人治瀉後膈痞,用理中丸,即此意也。

○舉世治中滿痞脹,不問虛實,咸禁甘草。殊不知古人所謂中滿勿食甘者,指實滿而言。若自覺滿而外無腹脹之形者,當以甘治之。(朱丹溪)

時至秋初,陽氣下墜,因夏間之濕熱尚在胸中,致有痞滿不寬之證,用不換金正氣散以去濕。濕去則金清,金清則降下之令復,譬如主人久不在家,家中為污穢所塞,掃除污穢以俟主回之意。(《慎柔五書》)

古方治痞,用芩、連、枳實之苦以泄之;濃朴、姜、夏之辛以散之;參、術之甘以補之;苓、瀉之淡以滲之。痞同濕治,惟宜上下分消,果有內實,庶可略與消導。世治痞塞,喜行利藥,以求速效,雖臨時通快,痞若再作,危殆滋甚。

○痞滿之病,人皆知氣之不運也。獨東垣以血病言之,謂下多亡陰而損其血,此前人所未論及。世之用氣藥治痞不效者,蓋不知此理耳。(劉宗濃)

有患下焦虛極,上焦痞滿,若補其下焦之虛,則上焦痞滿益甚,若攻其上焦痞滿,則下焦之虛復劇,不若以疏啟其中而峻補其下,法於參、術、歸、 藥中,佐以陳皮、濃朴、香砂之類一、二味以制之。不可獨攻,不可單補,不可先攻後補,惟應攻補相兼,求功歲月,乃可萬全。(羅赤誠)

丹參去瘀生新,乃治痞之要藥。(《見聞錄》)

凡治病傷其胸中正氣,致令痞塞痹痛者,此為醫咎。自昔通弊,限於不知,今特着為戒律,不可獲罪於冥冥矣。(《醫門法律》)

脈候

脹滿脈弦,脾制於肝。洪數熱脹,遲弱陰寒,浮為虛滿,緊則中實,浮則可治,虛則危急。(《脈訣舉要》)

積聚[編輯]

經義

病脅下滿,氣逆,二、三歲不已,病名息積。

○任脈為病,女子帶下瘕聚。

○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伏梁。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

○人有身體髀股 皆腫,環齊而痛,病名伏梁,此風根也。

其氣溢於大腸而着於肓,肓之原在齊下,故環齊而痛,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

○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素問》)

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寒氣上入於腸胃則 脹, 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積。(《靈樞》)

病有積有聚,何以別之?然積者陰氣也,聚者陽氣也。故陰沉而伏,陽浮而動,氣之所積名曰積,氣之所聚名曰聚。故積者五臟所生,聚者六腑所成。積者陰氣也,其發有常處,其痛不離其部,上下有所終始,左右有所窮處。聚者陽氣也,其始發無根本,上下無所留止,其痛無常處。

○肝之積,名曰肥氣,在左脅下,如覆杯,有頭足。久不愈,令人發咳逆 瘧,連歲不已。

○心之積,名曰伏梁,起臍上,大如臂,上至心下。久不愈,令人煩心。

○脾之積,名曰痞氣,在胃院,覆大如盤。久不愈,令人四肢不收,發黃膽,飲食不為肌膚。

○肺之積,名曰息賁,在右脅下,覆大如杯。久不已,令人洒淅寒熱,喘咳肺壅。

○腎之積,名曰奔豚,發於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狀,或上或下無時。久不已,令人喘逆,骨痿少氣。(《難經》)

哲言

問曰∶病有積、有聚、有谷氣,何謂也?師曰∶積者髒病也,終不移;聚者腑病也,發作有時,輾轉痛移為可治。

○谷氣者脅下痛,按之則愈,復發,為谷氣。(《金匱》)

凡人脾胃虛弱,或飲食過常,或生冷過度,不能克化,致成積聚結塊,心腹脹滿,噫氣吞酸,面青肌瘦。

其名有十∶一曰食積,二曰酒積,三曰面積,四曰肉積,五曰魚蟹積,六曰果菜積,七曰茶積,八曰水積,九曰血積,十曰蟲積。(《得效方》)

症名有七∶曰蛇、蛟、鱉、肉、發、虱、米是也。瘕名有八∶曰青、黃、燥、血、脂、狐、蛇、鱉是也。

病因食物相感而成,然瘕比 稍輕。又有腸覃、石瘕、血蠱,皆女子之疾,種種不同,乃痞塊之異名耳。(《千金方》)

食積腹滿酢心,酒積目黃口乾,痰積涕唾稠粘,涎積咽如曳鋸,水積足脛腫滿,氣積噫氣痞塞,血積打撲肭瘀。產後不月,少腹腰脅有形塊癖積,兩 刺痛。息賁在右肋下,大如覆杯,氣逆背痛,已成形也。息積右脅下滿,氣逆息難,未成形也。(《醫學階梯》)

者征也,以其腹中堅硬,按之應手,病形有可徵驗者也,多見於臍下。其原由於飲食失節,胃衰脾弱,邪正相搏,牢固不動,故名曰 。有因臟腑虛弱,好食生冷粘滯之物,不能克化,與髒氣相搏,結積成塊,日漸長大,堅固不移,謂之食 。有因跌仆挫閃,氣凝血結,經絡壅瘀成塊,謂之血 。瘕者假也,腹中雖硬,聚散無常亦多見於臍下。其原由於起居失宜,飲食失節。臟腑之氣先虛,又復外感風寒,與食氣停蓄於內,結聚成塊,推之而動,按之而走,故名曰瘕。八瘕有名可稽,有形可按。一青瘕,聚於左右脅下,苦腰下急痛,腹中氣沖,面黃肌腫,二便難,喜唾涎,不能食。二黃瘕,左脅下有氣,牢結不可抑,苦腰背引痛,少腹常急,下引陰中如刺,不得小便,或溺黃赤,時發寒熱。三燥瘕,狀如半杯,上下腹中不定,苦痛連兩脅,引心而煩,不得太息,腰背腫,足酸痛,遺尿失精,便難盜汗,妨食嘔吐。四血瘕,留着腸胃之外,及少腹間,苦橫骨下有積氣,堅牢如石,少腹急痛,陰中冷氣,或背疼不可俯仰。五脂瘕,在脂膜間,猝難蹤跡,苦腰背如刺,或左右走,腹中切痛,少腹沉重,身體解 ,大小便血,此證婦人患之,男子無也。六狐瘕,出入少腹,或隱或見,男為狐疝,女名狐瘕,苦陰酸澀,小便難,少腹 痛,胸膈腰背上沖而痛,甚則有頭足成形者不治。七蛇瘕,其形長大,在臍上下,或左右脅,上食心肝,苦不得吸氣,腰背痛,難以動作,少腹熱,引陰攣急,小便黃赤,股脛時痛。八鱉瘕,形大如杯,若存若亡,苦少腹切痛,惡氣左右走,上下腹中痛,腰背亦痛,不可以息,面目黃黑,甚則亦有頭足成形,此八瘕之屬也。 者懸也,懸於腹內,近臍左右,各有一條筋脈扛起,大者如臂、如筒,小者如指、如管。其原皆由陰陽不和,常多郁怒,或適當飲食與氣纏裹,或適受寒冷與氣停留,合併成形,故名曰 。癖者匿也。潛匿兩肋,尋摸不見,有時而痛,始覺有物。其原皆由營衛失調,經絡 隔,飲食無度,傷脾傷胃,或有所勞倦,強力入房,以致精傷血耗,邪結不散,故名曰癖。痞者閉也,痞必有塊,在皮里膜外。其原皆由脾胃虧損,食積痰血,阻塞氣道,遂結成形,察其形質,不能移動者類於 ,能移動者類於瘕。總之積、聚、 、瘕、 、癖、痞,分隸三焦,斷難混視。痞、癖見於膈間,是上焦病。 、積、聚見於腹內,是中焦病。 、瘕見於臍下,是下焦病。按證分部,方得頭緒。

故積、聚、 、癖、痞多生於男子, 、瘕多生於女子。七病各有形證不同,治當分別。(沈金鰲)

積聚之病,凡飲食血氣風寒皆能致之。但積聚當辨,積者積壘之謂,由漸而成;聚者聚散之謂,作止不常。由此言之,是堅硬不移者,本有形也,故曰積。或聚或散者,本無形也,故曰聚。諸有形者,或飲食之滯,或膿血之留,凡汁沫凝聚,旋成 塊者,皆積之類。其病多在血分,血有形而靜也。諸無形者,或脹或不脹,或痛或不痛,凡隨觸隨發,時來時往者,皆聚之類。其病多在氣分,氣無形而動也。《難經》以積為陰氣,聚為陽氣,其義即此。凡無形之聚,其散易;有形之積,其破難。臨此證者,但當辨其有形無形,在氣在血,而治法自可得其梗概矣!(張景岳)

心火居上,腎水居下,水能克火,以脾土居中,制住腎水,故不得凌上耳。若土虛不能制水,水無所畏,自少腹上沖於心,來克心火,如豚之奔而不可遏,故名奔豚。久則痛甚,日就 羸,不可救藥。(周慎齋)

臍下有動氣,名曰腎氣,亦曰奔豚。奔豚,腎之積名也。五積中惟奔豚衝心最急。其人素有腎積,因傷寒之邪,衝突下焦,致其發動,如江豚之奔沖也。大抵真氣內虛,水結不散,氣與之搏,即發奔豚。雖有表里之證,汗下皆不可也。

○抑嘗論之,醫為病所困者,惟陰虛之難補,久積之難除。玉山自倒,陰虛之謂也;養虎遺患,久積之謂也。人之罹此二患者,可不俱哉!(朱丹溪)

凡人腹中有塊,不問積聚 瘕,俱為惡候,切勿視為泛常。若脹滿已成,胸腹鼓急,雖盧扁復生,亦莫能救也。(《醫學正傳》)

補編

壯人無積,虛人則有之。由於脾胃怯弱,氣血兩衰,四時有感,皆能成積。若遽以磨堅破結之藥治之,得藥暫快,藥過依然,疾未去而人已衰矣。氣愈消,疾愈大,竟何益哉!故善治者,當先補虛,使氣血旺,其積自消。如滿座皆君子,則小人自無容身之地。不問何髒,先調其中,使能飲食,是治其本也。(張潔古)

腸胃之絡傷,則血溢腸外,與痰沫相搏,復遇外寒,凝聚而成積矣。居於皮里膜外,苟非剖腹割腸之技,何能滌除?但不妨礙飲食,惟宜養胃補中。(劉河間)

大黃、巴豆迅利之藥,亦必以仗中氣營運。人至氣絕之後,灌以巴、黃斤許,豈能通利?巴、黃峻利之最者,若無人氣以營運,則雖入腹,猶置於紙木器中,安然不動。如此一想,則痞聚之類,可不仗中氣以營運乎?(馮楚瞻)

按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後邪氣踞之。然攻之太急,正氣傷。初、中、末之三法,不可不講也。初者,病邪初起,正氣尚強,邪氣尚淺,則任受攻。中者,受病漸久,邪氣較深,正氣較弱,任受且攻且補。末者,病根經久,邪氣侵凌,正氣消殘,則任受補。蓋積之為義,日積月累,匪朝伊芳夕,所以去之亦當有漸,太急則傷正氣,正傷則不能運化而邪反固矣。余嘗用陰陽攻積丸,通治陰、陽二積,藥品雖峻,用之有度。

補中數日,然後攻伐,不問其積去多少,又與補中,待其神壯而復攻之,屢攻屢補,以平為期。《經》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故去積及半,純與甘溫調養,使脾土健運,則余積不攻自走,必欲攻之無餘,其不遺人夭殃者鮮矣!(李士材)

積之在髒,如陳 之在江河。積之在髒,多着脂膜曲折之處。陳 之在江河,多在汀灣洄薄之地,遇江河之溢,一漂而去,積之在髒,理亦如之。予先以丸藥驅逐新受之食,使無梗塞,其碎着之積已離而未下。次以散藥滿胃而下,橫江之筏,一擁而盡。設未盡者以藥調之。惟堅積不可用此法,宜以漸除。《經》曰∶堅者削之。今人言塊癖是也。

○《漢書藝文志》載五苦六辛之說,而顏師古輩皆無註解。夫五者,五臟也;髒者,里也。六者,六腑也;腑者,表也。病在里者屬陰分,宜以苦寒之藥,涌之、泄之;病在表者屬陽分,宜以辛溫之劑,發之、汗之,此五苦六辛之意也。思五積、六聚,用藥亦不外於是。夫五積在髒有常形屬里,宜以苦寒之藥涌之、泄之;六聚在腑無常形屬表,宜以辛溫之藥發之、汗之,與前五苦六辛之義亦合。(《儒門事親》)

《難經》分積者陰氣也,五臟所生;聚者陽氣也,六腑所成。後巢氏另立 瘕之名,以不動者為 ,動者為瘕,亦即積聚之意也。前賢有雲∶積聚者,就其肓膜結聚之處,以經脈所過部分,屬髒者為陰,陰主靜,靜則堅而不移,屬腑者為陽,陽主動,動則移而不定。故着而不移,是為陰邪聚絡,大旨以辛溫入血絡治之。可容不移之陰邪者,自必無陽動之氣以旋運之,而必有陰靜之血以倚伏之,所以必藉體陰用陽之品,方能入陰出陽,以施其辛散溫通之力也。又雲∶初為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輒仗蠕動之物,松透病根,化裁之妙,於古人書引伸觸類而得。昔賢於五積、九積治法頗多,大略消補兼施,並以所惡者攻,所喜者誘爾。(《臨證指南》)

諸積之成,莫不由痰食死血,人共知之。詎知痰食死血,乃成積之質,而非成積之本也。蓋使痰伏其位,食化其液,血順其經,病何由作?積何由生?惟氣鬱而濕滯,濕郁而熱生,熱郁而痰結,痰郁而血凝,血郁而食不化,食郁而積乃成,此六者相因致病。古人所以雲∶六郁為諸積之本也。故當積之未成,必先有以解其郁,而使當升者升,當降者降,當變化者變化,不致傳化失常,治宜六郁湯、越鞠丸、保和丸,斯氣血沖和,而百疾不作。若積之既成,又當調營養衛,扶胃健脾,使元氣旺,而間進以去病之劑,從容調理,俾其自化,然後病去而人不傷。乃今之治積者,動議吐、下,不知吐、下只治病之暴者。若積之成,其所由來者漸,故積之治,其所由去者不可不漸也。不然《內經》何但有化積、消積、磨積之文,而並無吐積、下積之說。蓋直吐、直下,皆足以傷胃氣而損元氣,積必不去也。凡病者、醫者,其皆體念毋忽。

○飲食誤中蛇毒,致成蛇癖,腹內常飢,食物即吐,宜赤蜈蚣散。好吃生米成癖,嘔吐清水,宜雞矢米煎。食發成癖,心腹作痛,咽間如有蟲行,欲得油飲,宜香澤油。平時嗜酒而成酒鱉;平時多氣,血凝氣滯而成氣鱉;虛勞痼冷,敗血挾痰而成血鱉,上侵人咽,下蝕人肛,或附脅背,或隱胸腹,宜蕪荑湯。老人小兒 癖,往來疼痛,宜星附丸。以上種種,皆積聚之類。(沈金鰲)

白馬尿治鱉瘕。

○杏仁消狗肉積。

○胡黃連消果子積。

○糯米消杏積。

○麝香治水果積。

○穿山甲破血積。

○山楂肉治血積。

○聖齏即牛倒草,治牛肉積。(《見聞錄》)

脈候

寸口脈沉而橫,曰脅下有積,腹中有橫積痛。(《素問》)

諸積大法,脈來細而附骨者乃積也。寸口,積在胸中。微出寸口,積在喉中。關上,積在臍旁。上關上,積在心下。微下關,積在少腹。尺中,積在氣沖。脈出左,積在左。脈出右,積在右。脈兩齣,積在中央。各以其部處之。(《金匱》)

駛緊浮牢,小而沉實,或結或伏,為聚為積。強實者生,沉小者死。(《脈訣》)

選案

一男子患一奇證,將一年矣。每夜交二更時,即有一股氣,從小肚沖至臍上,漸至胸前。久又漸抵咽喉,腹內有物跳動,即不能睡,直至五更方平,捫之無形,日間如常,醫皆不知何病。予診兩關尺脈俱沉弦,謂曰∶此奔豚證耳。每至二更而起者,二更乃亥時,亥屬豬,豚即豬也,故至其時則陰氣感動。五更陽氣回,則陰氣潛伏,豚性本陰柔,然有時而奔,此氣伏於腎臟至陰之中,毫無形影,突然上沖,不可架御,當以純陽之藥御之。方用肉桂為君,余則胡盧巴、茯苓、澤瀉、熟地、山萸、附子,夜服一劑。其氣只衝至臍,加重肉桂,數服全愈。(吳天士)

附方

治食瘕方 海蜇頭二斤、荸薺二斤、燒酒二斤。共入砂鍋,隔湯煮,至蜇化酒干,取荸薺陰乾,空心吃五個。

治痞塊方 松香二兩、阿魏二錢、皮硝五錢、蓖麻子一兩。共搗成膏,照痞形大小,攤於布上,貼時加麝香五厘,痞消則膏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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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溺黃赤,安臥者,曰黃膽。

○已食如飢者,曰胃疸。

○目黃者,曰黃膽。(《素問》)

腎所生病為黃膽。

○身痛而色微黃,齒垢黃,爪甲上黃,黃膽也。(《靈樞》)

哲言

黃膽之為病,當以十八日為期,治之以十日上瘥,反劇為難治。

○疸而渴者,其疸難治。疸而不渴者,其疸可治。發於陰部,其人必嘔;陽部,其人振寒而發熱也。(《金匱》)

古有五疸之辨∶曰黃汗,曰黃膽,曰谷疸,曰酒疸,曰女勞疸是也。汗出染衣如柏汁者,曰黃汗。身、面、眼目黃如金色,小便黃而無汗者,曰黃膽。因飲食傷脾而得者,曰谷疸。因酒後傷濕而得者,曰酒疸。因色慾傷陰而得者,曰女勞疸。雖其名目如此,然總不出陰、陽二證。大都陽證多實,陰證多虛,虛實弗失,得其要矣。(張景岳)

干黃熱勝,色黃而明,大便燥結。濕黃寒勝,色黃而晦,大便潤利。(《醫學入門》)

疸病,有陰、有陽。陽黃之作,濕從火化,瘀熱在里,膽熱液泄,與胃之濁氣共並,上不得越,下不得泄,熏蒸遏郁侵於肺,身目俱黃,流於膀胱,溺色變赤,黃如橘色。陽主明,治在胃。陰黃之作,濕從寒水,脾陽不能化熱,膽液為濕所阻。漬於脾,浸淫肌肉,溢於皮膚,色如熏黃。陰主晦,治在脾。傷寒發黃,(《金匱》)

黃膽立名雖異,治法多同。有辨證三十五條,出治一十二方。審黃之發與不發,在小便之利不利。疸之易治難治,在口之渴與不渴。再察其瘀熱入胃之因,或因外並,或因內發,或因食谷,或因酣酒,或因勞色,及隨經蓄血,入水黃汗。又有表虛里虛,熱除作噦,火劫致黃。病有不一之因,治有不紊之法。脈弦脅痛,少陽未罷,仍主以和。渴飲水漿,陽明化燥,急當瀉熱。濕在上,以辛散,以風勝。濕在下,以苦泄,以淡滲。如狂蓄血,勢所必攻。汗後溺白,自宜投補。酒客多蘊熱,先用清利,後必顧其脾陽。女勞有穢濁,始以解毒,繼之滑竅,終當峻補腎陰。

表虛者實衛,里虛者建中。入水火劫,以及治逆變證,各立方論。若雲寒濕在里之治,陽明篇中惟見一則,指人於寒濕中求之。今陰黃一證,外不因於六淫,內不傷於嗜欲,惟寒惟濕,譬以卑監之土,須暴風日之陽,純陰之病,療以辛熱無疑矣。考諸家之說,丹溪雲∶不必分五疸。總如 醬相似,為得治黃之扼要。殊不知是言也,以之治陽黃雖不中竅,不致增劇;以之治陰黃,下咽則斃,何異操刃!惟謙甫羅氏具有卓識,力辨陰陽,遵傷寒寒濕之旨,出茵陳四逆之治,繼往開來,活人有術。喻氏謂陰黃,仲景方論亡失,無所遵從,不意其注《傷寒》、《金匱》數千言,獨於關鍵明文,反為蒙昧,雖雲智者一失,亦未免會心之不遠也。(《臨證指南》)

仲景茵陳梔子大黃湯,治濕熱也。梔子柏皮湯,治燥熱也。如苗澇則濕黃,苗旱則燥黃。濕則瀉之,燥則潤之。(王好古)

秦艽退黃極妙,以其性能退陽明經濕熱邪氣也。若無濕熱則恐傷燥,又宜慎用。

陽黃[編輯]

師曰∶病黃膽,發熱煩喘,胸滿口燥者,以病發時火劫其汗,兩熱所得。然黃家所得,從濕得之,一身盡發熱而黃,肚熱,熱在里,當下之。

○黃膽病,茵陳五苓散主之。

○黃膽,腹滿,小便不利而赤,自汗出,此為表和里實,當下之,宜大黃硝石湯。(《金匱》)

濕熱鬱蒸發黃,其當從下奪,亦須仿治傷寒之法,里熱者始可用之。重則用大黃硝石湯,蕩滌其濕熱,如大承氣湯之例。稍輕則用梔子大黃湯,清解而兼下奪,如三黃湯之例。更輕則用茵陳蒿湯,清解為君,微加大黃為使,如梔豉湯中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之例。是則汗法固不敢輕用,下法亦在所慎施。(喻嘉言)

陽黃者,因濕多成熱,熱則生黃,此即濕熱證也。然其人必有身熱煩渴,或消谷善飢,或小水赤澀,或大便秘結,其脈必洪滑有力。此證不拘表里,或風濕外感,或酒食內傷,皆能致之。但察其元氣尚強,脾胃無損,而濕熱果盛者,宜清火邪,利小便,濕熱去而黃自退。(《景岳全書》)

陰黃[編輯]

黃膽病,小便色不變,欲自利,腹滿而喘,不可除熱,熱除必噦,噦者,小半夏湯主之。(《金匱》)

黃膽病,為濕熱之所釀矣,然有濕多熱少者,有濕少熱多者,有濕熱全無者,不可不察。仲景慮疸病多夾內傷,故爾慎用汗、吐、下之法。其用小建中湯,則因男子發黃,而小便自利,是其里無濕熱,惟以入房數擾其陽,致虛陽上泛為黃耳。故不治其黃,但和營衛以收拾其陽,聽其黃之自去,即取傷寒建中之法以治之。又有小便本赤黃,治之其色微減,即當識其蘊熱原少;或大便欲自利,腹滿上氣喘急,即當識其脾濕原盛。或兼寒藥過當,宜急用小半夏湯溫胃燥濕,倘更除其熱,則無熱可除,胃寒起而呃逆矣。

○今人但云陽疸色明,陰疸色晦,此不過氣血之分。辨之不清,轉足誤人。如酒疸變黑,女勞疸額上黑,豈以其黑遂謂陰疸,可用附子、乾薑乎?夫女勞疸,真陽為血所壅閉,尚未大損,瘀血一行,陽氣即通矣。陰疸則真陽衰微不振,一任濕熱與濁氣敗血團結不散,必復其陽,錮結始開。倘非離照當空,幽隱胡由畢達耶?(喻嘉言)

陰黃者,全非濕熱,總由血氣之敗。蓋氣不生血,所以血敗,血不華色,所以色敗。凡病黃膽,而無陽證陽脈者,便是陰黃。必以七情傷髒,或勞倦傷形,中氣大傷,脾不化血,故脾色自見於外。其人必喜靜惡動,喜暗畏明,神倦言微,或怔忡眩暈,畏寒少食,或大便不實,小便如膏,及脈息無力等證,悉皆陽虛之候,使非速救元氣,大補脾腎,則無復元之理。若但見黃不察脈證,遂雲濕熱,治以瀉火利水,則無不斃。(《景岳全書》)

下之太過生黃,脈沉細遲無力,次第用藥,至茵陳附子湯而效。(《己任編》)

勞役形體,飲食失節,中州變寒生黃,只宜理中、建中足矣,不必用茵陳。(王好古)

谷疸[編輯]

谷疸之為病,寒熱不食,食即頭眩,心胸不安,久久發黃為谷疸,茵陳蒿湯主之。

○陽明病,脈遲者,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小便必難,此欲作谷疸;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金匱》)

問∶仲景雲,谷疸下之,腹滿如故,何不立一治法?余曰∶必用和法,先和其中,後乃下之。何以知之?

仲景雲∶脈遲尚未可攻,味一尚字,其當攻之旨躍然。《金匱》又雲∶諸黃,腹痛而嘔者,用小柴胡湯。觀此,仍是治傷寒邪高痛下之法,是以知之耳。陳無擇治谷疸,用谷芽枳實小柴胡湯,差識此意,但半消、半和、半下三法並用,漫無先後,較諸仲景之絲絲必貫,相去遠矣。(喻嘉言)

酒疸[編輯]

心中懊 而熱,不能食,時欲吐,名曰酒疸。

○夫病酒黃膽,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熱,足下熱,是其證。

○酒黃膽者,或無熱,靜言了了,腹滿欲吐,鼻燥。其脈浮者,先吐之;沉弦者,先下之。

○酒疸心中熱,欲吐者,吐之愈。

○酒黃膽,心中懊 或熱痛,梔子大黃湯主之。

○酒疸下之,久久為黑疸,目青面黑,心中如啖蒜齏狀,大便正黑,皮膚爪之不仁,其脈浮弱,雖黑微黃,故知之。(《金匱》)

《金匱》治酒疸,用或吐、或下之法,言雖錯出,義實一貫。蓋酒之積熱入於膀胱,則氣不化,小便不利。積於上焦,則心中熱。積於下焦,則足下熱。其無心中足下熱者,則清言了了,而神不昏,但見腹滿欲吐鼻燥三證,可知其膈上與腹中,陰陽交病,須分先後治之。當辨脈之浮沉,以定吐下之先後。脈浮,病在膈上,陽分居多,先吐上焦,而後治其中滿。脈沉弦,病在腹中,陰分居多,先下其中滿,而後治其上焦。若但心中熱欲嘔,則病全在上焦,吐之即愈。其酒熱內結,心神昏亂而作懊 ,及痛楚者,則不可不下。但下法劫病,不可久用,久久下之,必脾肺之陽盡傷,不能統領其陰血,其血日趨於敗而變黑耳。仲景於一酒疸,臚列先後次第,以盡其治,精詳若此。

○酒疸之黑,與女勞疸之黑,殊不相同,女勞疸之黑,為腎氣所發;酒疸之黑,乃營血腐敗之色。營者水谷之精氣,為濕熱所瘀而不行,其光華之色轉為晦黯,心胸嘈雜如啖蒜齏,其芳甘之味變為酸辣,乃至肌膚不仁,大便正黑,脈見浮弱,皆肺金治節之氣不行而血瘀也。必復肺中清肅之氣,乃可驅營中瘀濁之血,較女勞疸之難治,特一間耳。方書但用白朮湯理脾氣解酒熱,抑何庸陋之甚耶!(喻嘉言)

疸證,惟黑疸最劇,良由酒後不禁酒濕流入髓髒所致,土敗水湮之兆。始病形神未槁,尚有濕熱可攻,為治疸之嚮導。若病久肌膚消爍,此真元告匱,不能回榮於竭澤也。(張路玉)

女勞疸[編輯]

黃家,日晡所發熱,而反惡寒,此為女勞得之。膀胱急,少腹滿,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疸。

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時溏,此女勞之病,非水也。腹滿者難治,硝石礬石散主之。

○諸黃,豬膏發煎主之。(《金匱》)

硝石礬石散,此治女勞疸之要方也,從來不解用硝石之義。夫男子血化為精,精動則一身之血俱動。以女勞而傾其精,血必繼之。故因女勞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猶易治也。因女勞而成疸者,血瘀不行,為難治矣。

非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萬無生路。在傷寒熱瘀膀胱之證,其人下血乃愈。血不下者,用抵當湯下之,亦因其血之暫結,可峻攻也。此女勞疸蓄積之血,必匪朝夕,峻攻無益,但取石藥之悍,得以疾趨而下達病所。

硝石咸寒走血,可消逐其熱瘀之血;礬石能除錮熱在骨髓,用以清腎及膀胱臟腑之熱,並建消瘀除濁之功。

○女勞疸,額上黑,謂身黃加以額黑也。黑為北方陰晦之色,加於南方離明之位,此必先有胃熱脾寒之濁氣下流入腎,益以女勞無度而後成之。其由來自非一日,脾中之濁氣下趨於腎,水土互顯之色,但於黃中見黑滯耳。若相火從水中上炎,而合於心之君火,其勢燎原,煙焰之色先透於額,乃至微汗亦隨火而出於額,心之液且外亡矣。手足心熱,內傷皆然。日暮陽明用事,陽明主闔,收斂一身之濕熱疾趨而下,膀胱因而告急。其小便自利,大便黑,時溏,又是膀胱蓄血之驗,腹如水狀,實非水也,正指蓄血而言,故不治。

○豬膏發煎,藉血餘之力,引入血分而潤其燥,並藉其力開膀胱瘀血,利其小水,小水一利,將濕與熱且俱除矣。《肘後方》雲∶女勞疸,身目盡黃,發熱惡寒,少腹滿,小便難,以大熱大勞交接,入水所致者用此方。蓋女勞疸,血瘀膀胱,非直入血分之藥,必不能開。仲景取用虻蟲、水蛭、礬石,無非此義。然虻蟲過峻,不可以治女勞;礬石過燥,又不可以治女勞之燥,故更立此方以濟之。(喻嘉言)

表邪發黃[編輯]

諸病黃家,但利其小便,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宜桂枝加黃 湯主之。

○諸黃,腹痛而嘔者,宜柴胡湯。

○瓜蒂湯治諸黃。

○千金麻黃醇酒湯治黃膽。(《金匱》)

仲景治傷寒,首用麻黃湯為表法。今觀《金匱》治黃膽之表,主之以桂枝黃 湯、小柴胡湯,附之以《千金》麻黃醇酒湯,明示不欲發表之意。故首雲∶諸病黃家,但利小便,假令脈浮,當以汗解之。可見大法當利小便,必脈浮始可言表。然疸證之脈,多有營衛氣虛濕熱乘之而浮,故用桂枝黃 湯和其營衛,用小柴胡湯和其表里,但取和法為表法,而表實發黃之證,豈曰無之?再取麻黃醇酒湯一方附入,讀此而治病之機,宛然心目矣。

○瓜蒂湯,吐藥也。邪在膈上,淺而易治,用此湯吐去黃水,正《內經》因其高而越之之旨也。然此亦仲景治傷寒之方易為治疸證,但附於後,是亦不欲輕用之意也。(喻嘉言)

表邪發黃者,即傷寒證也。凡傷寒汗不能透,而風濕在表者,有黃證;或表邪不解,自表傳里,而濕熱郁於陽明者,亦有黃證。表邪未解者,必發熱身痛,脈浮少汗,宜從汗散,濕熱內郁者,必煩熱多汗,脈緩滑,宜從分消。(《景岳全書》)

疫病發黃[編輯]

疫病發黃者,邪熱在陽明,脈數發熱,口渴引飲,便秘溲赤,治宜生首烏、黑豆、扁豆、甘草、鮮黃土、石斛、麥冬、赤苓、車前、神曲、谷茅、陳皮之屬,解疫毒而救脾胃。俾邪從陽明解,而出表為順也。若其人平日脾腎素虛,雖邪熱在陽明,而脈細無力,人倦少神,冷汗自出,大便不實,急救脾腎,庶不致內傳厥少,而有虛脫之險也。(《會心錄》)

時行感冒,伏暑未解,皆能發黃。惟疫癘發黃,殺人最急。(《醫學入門》)

瘀血發黃[編輯]

瘀血發黃,脈必微而沉;或沉結,不若瘀熱之脈,浮滑緊數也。外證必有如狂,腹滿,小便自利等候,宜於蓄血條求之。(《己任編》)

膽黃[編輯]

膽黃者,凡大驚大恐及鬥毆傷者,皆有之。嘗見有虎野狼之驚,突然喪膽而病黃者,有禍害之慮,恐怖不已,日漸而病黃者,皆因傷膽而然。其證則無火無濕,其人則昏沉睏倦,其色則正黃如染。蓋膽傷則氣敗液泄。

《經》曰∶凡十一髒皆取決於膽。膽傷則生氣敗,其能生乎?所以凡患此者,多致不救。(張景岳)

郁黃[編輯]

發黃當從郁治,凡物不郁則不黃,禁用茵陳五苓,當用逍遙散。(趙養葵)

虛黃[編輯]

男子黃,小便自利,當與虛勞小建中湯。(《金匱》)

虛黃者,其證口淡,怔忡,耳鳴,腳軟,怠惰無力,寒熱微作,小便濁澀皮膚雖黃,而爪甲如常。此勞倦太過,血氣俱虛,不可妄用涼藥,惟宜調中培土。若面色青黃,小便自利,謂之木乘土,又宜培脾抑肝。(《證治匯補》)

疸證,服解利之藥,久而不愈,皆作虛論,宜四君子湯,吞八味丸。不可恣行清利,致脾氣敗壞,腎水枯涸,必至危篤。(徐東皋)

外感之黃,熱解而黃自消。內傷之黃,虛回而黃始退。外發體實者,投清涼可愈。內發元虧者,非補益不痊。(《會心錄》)

病後黃[編輯]

諸失血後,多令人面黃。蓋人身以血為榮,面色紅潤者。血之榮也。血去則面見黃色,譬之竹木,春夏葉綠,遇秋葉黃,潤與燥之別也。

○瘧後多黃者,脾病色見於面也,治宜理脾,異功散加黃 、扁豆。諸病後黃者皆宜,然其證身面俱黃,不及眼目為異耳。(戴復庵)

胃脘久痛變黃,乃脾胃大虧,若非內蓄瘀血,即中挾痰飲。虛熱者救脾陰為急,虛寒者救胃陽為先。(《會心錄》)

黃胖[編輯]

黃膽與黃胖不同。黃膽,眼目皆黃,無腫狀;黃胖多腫,其色黃中帶白,眼目如故,或洋洋少神。雖病根都於脾,然黃膽則由脾經濕熱蒸郁而成;黃胖則濕熱未甚,多由蟲疳與食積所致。其證必吐黃水,毛髮皆直,或好食生米、茶葉、土炭為異。

○有種力作之人,勞苦過傷成黃胖病,俗名脫力黃,好食易飢,怠惰無力,治宜棗礬丸。(《見聞錄》)

疳黃,俗名黃胖。夫黃膽,暴病也,疳黃,宿病也。至有久不愈者,雖治有棗礬丸,然只可施於力作壯實之人,若膏粱柔脆,未可輕試。(《張氏醫通》)

脈候

脈沉,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皆發黃。脈洪大,大便利而渴者死。脈微小,小便利,不渴者生。凡黃家候其寸口,近掌無脈,口鼻氣冷,並不可治。凡年壯氣實,脈滑便堅者易愈。年衰氣弱,脈虛澀而便利者難痊。(《張氏醫通》)

選案

一人患脾虛腹脹,勞苦夜發潮熱,忽渾身面目俱黃,用清利藥,夜熱更甚,脈堅勁,洪大搏指,乃革脈也,是外有餘而內不足,不可作尋常疸證治。蓋黃者脾之本色,素患脾虛,當健脾輔正,況小便多,尤非濕熱之證可比。方用人參、扁豆、山藥、陳皮、茯苓、甘草、煨姜,因其夜熱,加當歸、丹皮,平昔服術不安,故不用術。初劑熱輕神安,各證俱減。續復大熱,加人參去半夏,服之熱退而腹脹不消,此脾虛也。必須用術,又恐增脹,當補其母,則能營運三焦,熟腐五穀,且行參、術之力。遂加桂、附,覺口有津液,飲食知味,腹軟大半,調理而起。(吳天士)

女勞疸,其原屬於腎水虧虛,水虛則土燥,故見此枯黑之色,惟宜壯水,水滋則土不燥。虞天民雲∶女勞疸當作虛勞治。一人患此候,以六味湯加歸、芍、秦艽、苡仁、麥冬,百劑而愈。

孫瞿士疸證,醫用五苓、茵陳不效;改用溫中,病勢危篤。予謂兩目先黃,肝木郁也;額黑,腎水枯也;腰腹重痛,皆肝腎虛極之候。以六味湯加柴胡、當歸,四劑知,十劑已。(程華仲)

一人病疸,額黑而便白糞,醫用八味丸補火生土,不應而歿。予思額屬南方離火,今見黑色,腎水克心火之徵,究由土虛不能制水,致水邪上溢於心經之部。矢白屬金,金為秋,秋主殺故死。按此證,乃己土衰弱,若能補心之陽,庶乎可救。(方星岩)

備方

黃胖藥 紅棗四兩、皂礬二兩、鍋焦三兩、荷葉二兩、灰面十二兩。灰面炒黃,紅棗煮熟去皮核,取肉,鍋焦煮爛,皂礬、荷葉煎汁搗丸,每服三錢。

霍亂[編輯]

經義

歲土不及民,民病飧泄霍亂。

○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

○土郁之發,為嘔吐霍亂。

○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行,衛氣逆行,清濁相干,亂於腸胃,則為霍亂。(《素問》)

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靈樞》)

哲言

病有霍亂者何?曰∶嘔吐而利,名曰霍亂。(張仲景)

病有乾霍亂、濕霍亂。乾霍亂死者多,濕霍亂死者少。蓋吐利則所傷之物得以泄出,泄盡則止矣,所以死者少。乾霍亂以其上不得吐,下不得利,則所傷之物不得泄出,壅閉正氣,隔絕陰陽,煩擾悶躁,喘脹而死者多矣。(成無己)

上吐下利,煩擾躁亂,謂之霍亂,與但稱吐利者有異。蓋暴於旦夕者為霍亂,可延至數日者為吐利。

○傷寒吐利,由邪氣所傷。霍亂吐利,由飲食所傷。此病多發於夏秋之交,寒月亦間有之。昔人云∶多由伏暑所致,未必皆然。大抵濕土為風木所克,故嘔瀉者,濕土之變也;轉筋者,風木之變也。(《張氏醫通》)

霍亂者,以其上吐下瀉,反覆不定,而揮霍撩亂故名。此寒邪傷髒之病也。盡有外受風寒,寒氣入髒而病者;有不慎口腹,內傷食飲而病者;有傷飢失飽而病者;有水土氣令寒濕傷脾而病者;有旱潦豪雨,清濁相混,誤中沙氣陰毒而病者,總皆寒濕傷脾之證。邪在脾胃,則中焦不能容受,故從上而出則為吐,從下而出則為瀉。且凡邪之易受者,以其脾氣本柔,既吐既瀉,則脾氣更虛。故凡治此證者,必以和胃健脾為主。若寒少滯多,則但以溫平調之;若滯因於寒,則非溫熱之劑不能調也。而諸家有言為火者,謂霍亂多在夏秋之間,豈得為寒?不知夏秋之交,正多髒寒之病。蓋一以盛暑將殺,新涼初起,天人易氣,寒之由也。一以酷燥當令,生冷不節,疾病因時,寒之動也。人以夏秋之外熱易見,而臟腑之內寒難窺,故但知用熱遠熱,而不知用寒遠寒,多致誤也。

○霍亂轉筋,甚至牽縮陰丸,痛迫少腹,最為危急,此足陽明、厥陰氣血俱傷之候也。觀河間曰轉筋,《經》雲反戾也。熱氣燥灼於筋,則攣 而痛,火主燔灼燥動故也;或以為寒客於筋者,誤也。蓋寒雖主於收引,然止為厥逆禁固,屈伸不便,安得為轉筋乎?所謂轉者,動也。陽動陰靜,熱證明矣。丹溪亦曰∶轉筋屬於血熱。余謂此言,總屬偏見。試以《內經》質之曰∶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此非反折筋急之病乎!

而何以謂之熱也?夫所謂轉者,以其堅強急痛,有如扭轉之狀。而河間曰,轉者,動也。則可謂強矣。且凡患者必於吐瀉之後乃有此證,未聞吐瀉之前而先見轉筋者也。若轉於吐瀉之前而謂之火,猶可雲因火而病也。既轉於吐瀉之後,則上下皆已火去,豈因吐瀉而反生火耶?蓋陽明為臟腑之海,主潤宗筋。此證以陽明血氣驟損筋急而然,本非火也。陳無擇曰∶轉筋者,以陽明養宗筋,今暴吐下,津液頓亡,宗筋失養,必致攣急,甚則卵縮舌卷,此說始為切當。(張景岳)

暑月痙證與霍亂同出一源。風自火生,火隨風轉,乘入陽明則嘔,戕及太陰則瀉,是名霍亂。竄入筋中則攣急,流入脈絡則反張,是名痙。但痙證多厥,霍亂少厥。蓋痙證風火閉郁,郁則邪勢內熾,不免逼亂神明,故多厥。霍亂風火外泄,泄則邪勢外解,不致循經內走,故少厥。此痙與霍亂之分別也。然痙證邪滯三焦,三焦乃火化;風得火而愈煽,則逼入膻中而暴厥。霍亂邪走脾胃,脾胃乃濕化,邪由濕而停留,則淫及諸筋而轉筋。

又痙之攣急,乃濕熱生風。霍亂之轉筋,乃風來勝濕。總由濕熱與風淆亂清濁,升降失常之故。夫濕多熱少,則風入土中而霍亂;熱多濕少,則風乘三焦而痙厥。厥而不反者死。

胃液乾枯,火邪盤踞也。轉筋入腹者死,胃液內涸,風邪獨勁也。厥證用辛,開泄胸中無形之邪也;乾霍亂用探吐,泄胃中有形之滯也。然泄邪而胃液不上升者,熱邪益熾;探吐而胃液不四布者,風邪更張,終成死候,不可不知。(薛生白)

霍亂新定,不可即與穀食。恐中焦未清,反助邪氣,必待過一、二時,飢甚方可漸與米飲。若遽進穀食,下咽立斃。(《證治匯補》)

補編

霍亂,頭疼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張仲景)

冒暑之霍亂吐瀉,以治暑為主。避暑之霍亂吐瀉,以和中溫中為主。(喻嘉言)

霍亂,乃濕土兼風木為害,治宜疏風散寒,利濕降火。邪在上者宜吐,以提其氣。惟吐利不止,元氣耗散,病勢危篤或大渴喜冷,或惡寒逆冷,或發熱煩躁,欲去衣被,此陰盛格陽,不可誤認熱證,妄投涼藥,宜四逆理中湯冷服。(《證治匯補》)

夏秋感冒,吐瀉霍亂,六和湯為要藥。其有身熱煩渴,氣粗喘悶,或吐瀉厥逆躁擾者,此傷暑霍亂也,宜香薷飲冷服。甚則厥逆少氣,唇面爪甲皆青,六脈俱伏,吐出酸穢,瀉下臭惡,便溺黃赤者,此火伏於厥陰,為熱極似陰之候,急作地漿煎竹葉石膏湯,誤作寒治必死。

○舉世治霍亂,不問虛實寒熱,概用藿香正氣散。

不知此方專主胃氣不和,陰陽錯亂;或夏秋寒熱交加,飲食冷熱並進;及水土不服之霍亂,固為合劑。如見厥逆冷汗,虛煩喘噦,面赤戴陽,脈虛細無力者,此脾腎俱虛,虛陽失守之候,猛進理中四逆,尚恐不救,況堪從事耗氣之劑乎?

○凡夏秋霍亂,有一毫口渴,即是伏熱,切不可用溫藥。如燥渴,小便不利,五苓散為主,方中肉桂亦宜酌用。惟泄瀉不渴,二便清利者,方可用理中溫之。

○乾霍亂者,心腹脹痛,欲吐不吐,欲瀉不瀉,煩躁悶亂,俗名攪腸沙。此土郁不能發泄,火熱內熾,陰陽不交之故。或問方書皆言宿食與寒氣相搏,何以獨指為火耶?曰∶昏亂躁悶,非諸躁狂越之屬火者乎?每致急死,非暴病暴死之屬火者乎?但攻之太過,則脾愈虛;溫之太過,則火愈熾;寒之太過,則反捍格;治須反佐,然後火可散耳。古法有鹽煎童便,非但用之降火,且兼取其行血。又法鹽湯探吐,並用鹽填臍中,以艾灸二七壯,屢效。(《張氏醫通》)

夏月不頭痛發熱,但少腹疼痛,或心腹俱痛,不能屈伸,醫疑為陰證,不知皆緣暑火流注臟腑。治宜六和湯解之;或四苓散加香薷、木瓜、紫蘇、半夏之類和之;或正氣散或二陳湯加濃朴、山梔,或炒鹽和滾湯吐之。

大抵此證以吐法為上,若用熱藥,去生遠矣。

○暑氣入腹,噁心腹痛,上吐下泄,泄如水注,此暑火暴發,升降不利,清濁不分。宜用五苓散或胃苓湯,分陰陽,去暑氣。

○更有上下關閉,竟不吐瀉者為乾霍亂。惟心腹絞痛,令人立斃急行吐法,通則可救。(《瘟疫暑熱全書》)

肝雖主筋,而轉筋則因風寒濕熱襲傷脾胃所致。轉筋必起於足腓,腓及宗筋,皆屬陽明。用木瓜治轉筋者,取其理脾以伐肝也。土病則金衰而木盛,故用酸以收脾肺之耗散,而藉其走筋以平肝邪,乃土中瀉木以助金也。(李時珍)

脈候

脈伏或微澀者霍亂。霍亂脈得洪大者吉,虛微遲細者凶。脈見結促代伏者,不可便斷為死。其有吐瀉後,陽氣已脫,或遺尿不語,膏汗如珠,躁欲入水,舌卷囊縮者,乃為死候。(《張氏醫通》)

附方

治霍亂方 用食鹽炒熱絹包,令病患仰臥,將鹽包放臍上,鹽鍋入水一碗煎滾,候冷凍飲料下。至臍寒熱合而陰陽和矣。

又方 用陰陽水浸汗腳布服之效。

○又法地漿飲之即愈。

霍亂急救方 令病患偃臥,將膝腕內以手蘸溫水,輕輕急拍,待紫紅筋見出,用瓷鋒刺出血立愈。

治轉筋法 男子以手牽其陰,女子以手牽其乳,皆驗。

痧脹[編輯]

哲言

痧者,天地間之厲氣也。入於氣分,則毒中於氣而作腫作脹,入於血分,則毒中於血而為蓄、為瘀。凡遇食積痰火,氣血即因之阻滯而不散,此痧之所以由來也。故人之壯實者有痧證,即人之虛弱者亦有痧證,則痧之發,何論人之虛實乎?

○痧證,先吐瀉後心腹絞痛,從穢氣而發者多。先心腹絞痛後吐瀉,從暑氣而發者多。

心胸昏悶,痰涎膠結,從傷暑伏熱而發者多。遍身腫脹,疼痛難忍,四肢不舉,舌強不言,從寒郁為火毒而發者多。

○痧證,若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其心胸煩悶難過之苦,將何以辨之?宜先觀其唇舌;色黑者凶,黃者重,淡紅者較輕。蓋黃色而知內熱,黑色而知熱極,淡紅色雖熱,然用藥不可太冷。

○痧痛而絞動者,毒壅於氣而有積也。痛而不移者,毒壅於血而有瘀也。發於上部者,毒瓦斯上壅也。纏於下部者,毒血下注也。有上吐下瀉者,痧氣上下衝激也。有煩悶 脹者,痧氣壅塞於心膈也。有惡寒發熱者,毒瓦斯遏抑於肌表也。有肢體遍痛者,毒血流滯於經絡也。有結滯腸胃者,氣積血於而為腫、為脹也。有吐血便血者,痧毒壅於血分而為泛溢也。

有咳嗽喘急者,痧毒壅於氣分而生痰涎也。有立時悶傷者,痧毒攻心也。有腿足痿軟不能掉動者,痧毒入於血分而注於下部也。有腰脅俱痛者,痧毒阻於血分而有瘀也。有身重不能轉側者,痧之毒血壅瘀而不能轉運也。有變成腫毒潰爛者,痧血凝滯而攻壞肌膚也。

○痧證,最忌熱酒熱湯米食諸物,飲此則輕者必重,重者立斃。亦有吃米食諸物,結成痧塊,日久變疾難療。

○痧證略松,胸中覺餓,驟食即復,必耐一、二日,乃可保全。

○痧證;心胸高起如饅HT 者不治;角弓反張者死;腰背心胸左右有一點痛者不治;脅肋痛者不治;四肢腫痛者難治;鼻如煙煤者死;舌卷囊縮者死;昏迷不醒,放痧不出,服藥不應者死;痧塊大痛者死。(《痧脹玉衡》)

補編

痧證,實者犯之,固即以有餘治之;而虛者犯之,亦當以有餘治之。蓋有餘者非有餘於本,原乃有餘於痧毒也。夫人有痧毒,如家之遇賊寇也。人有虛實,如家之有濃薄也。若賊寇入室,豈以家之資薄不驅而出之乎?

可知家有賊寇,必先驅之為是。人有痧毒,亦無不先驅之為是也。故痧發不論虛實,驅毒在所當先,溫補必施於收後,此痧之所以有實無虛也。

○痧者,熱毒也。誤飲熱湯,則痧筋隱而不見,即筋略見,放之血不流,刮之痧不出者,此熱湯之為害也。急飲冷水解之,然後再放而血流,再刮而痧出矣。又有痧毒方發,而為食滯所阻,凝結於中,放刮不出者,此食積之為害也。當先消食而再放刮。又有痧毒凝滯,而於血不流,阻於胸腹,雖放刮有不盡者,當先散瘀而後放刮。又有痧毒方發,而遇惱怒氣逆助脹,致放刮難盡者,當先順氣,再行放刮,如此則痧毒可漸消矣。

○痧氣壅遏於中,故作痛脹,用荊芥、防風之類,從表而散也;用青皮、陳皮之類,從中而消也;用枳實、大黃之類,從大便而下也;用木通、澤瀉之類,從小便而行也;用山楂、卜子之類,治其食之阻也;用銀花、紅花之類,治其血之壅也;用檳榔、蓬術之類,治其積之滯也。

○痧筋有見,有微見,有乍隱乍見,有伏而不見。痧筋之見者,毒入血分居多,乍隱乍見者,毒入氣分居多。微見者,毒阻氣分居多。

伏而不見者,毒結血分居多。夫痧筋之見者,人知刺而放之矣。其微見者,乃痧毒阻於腸胃,致筋不能大顯,故雖刺而無血,即微有血,亦點滴不流,治宜通其腸胃,則筋自見,然後刺放。若乍隱乍見者,人知俟其見而放之。至有伏而不見者,雖欲放而無可放,人未有能識其為痧,受其害而不覺。若斯者,當從其脈之不合於證而辨之,又當察其所發之病在緩,所見之證倏而急者,即病與證之不合,更可辨也。治法∶結於血者散其瘀,結於食者消其食,結於痰者治其痰。則結散之後,痧筋自見,然後刺放,其痧可得而治也。

○肌膚痧,用油鹽刮之,則痧毒不內攻。血肉痧,看青紫筋刺之,則毒有所泄。腸胃脾肝腎三陰經絡痧,治之須辨經絡臟腑在氣在血,則痧之攻內者,可消可散,而絕其病根也。放痧有十∶一、頭頂百會穴;一、印堂;一、兩太陽穴;一、喉中兩旁;一、舌下兩旁;一、雙乳;一、兩手十指頭;一、兩臂彎;一、兩足十指頭;一、兩腿彎。(《痧脹玉衡》)

嘗考方書,從無痧證之名。惟觸犯臭穢而腹痛吐逆,俗以瓷器蘸油刮其背脊,隨發紅斑者,謂之痧。甚則欲吐不吐,欲瀉不瀉,乾嘔絞痛者,曰絞腸痧。近時有感惡毒異氣而驟發黑痧,其證卒然昏倒,腹痛面黑,不呼不叫,如不急治,兩、三時即斃。有微發寒熱,腹痛麻瞀嘔惡神昏者,或 汗出,或隱隱發斑者,此毒邪發於表也。亦有發即瀉利厥逆,腹脹無脈者,此毒邪內伏,不能外達也,其患最暴。《經》謂邪氣入於臟腑,雖不病而卒死者是也。初覺先將紙捻點淬頭額,即以蕎麥取末三錢,溫湯調服即安。蓋蕎麥能滌腸胃滓穢,降氣寬胸,而治濁滯為痧毒之專藥。其有毒甚面黑者,急於兩膝後委中穴砭出黑血,以泄毒邪。蓋驟發之病,勿慮其虛,非此急奪,束手待斃。以此病起於漠北,流入中原,故以番痧目之。原夫此病,與瘴癘相似,瘴則觸冒山嵐瘴氣,此則觸冒惡毒異氣。又與時行疫癘不殊,但時疫則沿門闔境傳染,此則一人驟感,死於一日、半日之間,不似時疫之可以延日也。又與傷寒之伏氣相似,但伏氣熱毒自里達表,此則驟感異氣,無分表里臟腑。亦不似中寒 暑,本虛不勝寒暑之暴也。又與霍亂相似,但霍亂是客邪與水谷之氣相併,此則正氣暴逆不能與邪相抗也。又與關格相似,但關格是上下不通,病純屬里,此則兼有斑痧表證也。大略與臭毒相類,然臭毒所觸穢氣,此則觸冒惡毒,較之尤劇。初起昏憒不省,脈多沉匿不顯,或渾渾不清,勿以腹痛足冷而與溫藥。倘蕎麥一時難得,或服之不應,即宜理氣為先,如香蘇散加薄荷、荊芥,辛涼透表。次則辟邪為要,梔豉湯加牛蒡、生甘草解毒和中。

表熱勢甚,清熱為急,黃芩湯加連翹、木通分利陰陽。如見煩擾腹脹,脈來數疾,急投涼膈散,則毒從下奪。

若熱劇神昏,雖合三黃,多不可救。若煩渴引飲遺尿,速清陽明,白虎湯加蔥、豉,使毒從表化。若斑點深赤,毒在血分者,濃煎茺蔚,少投生蜜,放溫恣服,取效最捷,以其專下惡血也。或加萊菔汁者,取其散血之功也。

以上諸法,惟未經誤藥,庶可挽回一、二。若病家疑信未真,慎毋輕治,變生反掌,取咎未便。且有誤認傷寒而與發散,周身 紫如雲而死者;亦有誤認麻疹與檉柳櫻桃核湯,咽痛失音而死者,以其卒犯惡毒異氣,無以脈診,故辨治尤難。近世多用火淬砭刺,須知因感惡毒異氣而致者,此屬外因,火淬為當。因觸臭毒穢氣而致者,屬不內外因,非砭刺不足以奪其勢。然刺之無血,不可救也。(《張氏醫通》)

脈候

凡證類太陽寒熱,其脈或長或短,時大時小,忽有忽無,如祟脈者,即為痧證。(《痧證集要》)

痧證之脈,與他證不同。如傷寒、傷風,自有傷寒、傷風之脈;若兼痧證,其脈必變,病必凶暴。

○痧毒阻抑經絡,故其脈多沉伏,與陰證脈相似,一服溫補藥,立刻變幻。余嘗見有沉微或伏之脈,一似直中三陰,設外證稍有不合,即取痧筋驗之,有則為痧,無為陰證,施治用藥,庶乎不失。俟放痧服藥後,經絡通而不阻,按其脈便不復如前矣。

○痧毒衝激於經絡血肉之分,其脈亦有洪數或沉緊,或大而無倫,或洪實有力,種種不一。若脈證不合,盒飯審其痧筋有無,有則候其放後,再診脈之何如,以斷病之寒熱虛實。

○痧證脈微細者生,實大急數者重,洪大無倫者凶。一部無脈者輕,一手無脈者重,兩手無脈者死。六脈無根,諸怪脈見,放痧服藥不應者死。(《痧脹玉衡》)

選案

予荊人於初寒時,中陰寒痧毒,嘔惡,胸腹攪痛,勢不可當。用鹽湯探吐,痛不為減,連吐數次,氣愈升,痛愈劇,上塞喉嗌,聲不能出,水不可入,危在頃刻。因憶先年曾得刮痧法,擇一瓷碗,別用熱湯入香油一、二匙,將碗口蘸油湯內,令其暖滑,覆執其碗於病者背心,輕輕向下刮之,以漸加重,碗干而寒,再浸再刮。

良久胸脹漸寬,始能出聲,頃之腹響,大瀉如傾,其痛遂減,瀉後得睡,通身癢極,發出疙瘩風餅,不計其數。

愈後細窮其義,蓋五臟之系,咸附於背,向下刮之,則邪氣隨降。凡毒瓦斯上行則逆,下行則順。雖近有兩臂刮痧之法,然毒深病急,非刮背不可。至若風餅之由,正以寒毒之氣充塞,表里經髒俱閉,髒氣未調,則表亦不解;表邪未散,則髒必不和。此其表里相關,義自如此,故治分緩急,權衡在人矣。(張景岳)

一商初到吳會,暢飲酣歌,席間霎時不安,索薑湯一啜而逝。又有朔客到楓混堂洗澡,忽眩暈嘔逆,到舟即斃。繼有醫者飯後寒熱腹痛,手足逆冷,不終夕而殂。更有文學鄉居到郡作吊,歸即腹痛,坐立不安,語言不次,六脈模糊,是夜即便捐館。又有少年新婚,陡然腹痛麻瞀,或令飲火酒半甌,腹痛轉劇,旋增顱脹,身發紅點,與蘆根汁飲之,得吐乃解。後有一人鼻衄口燥,胸腹略見紅斑,啜童子小便稍安,醫與蔥豉濃煎,仍入童便,得吐汗而痊。(《張氏醫通》)

附方

防風散痧湯 痧證有因於風者,此方主之。防風、荊芥、細辛、枳殼、陳皮、金銀花。

陳皮濃朴湯 痧證有因於氣阻者,此方主之。陳皮、濃朴、烏藥、青皮、山楂。

桃仁紅花湯 治痧證血結不散之劑。桃仁、紅花、蘇木、青皮、烏藥、獨活、白蒺藜。

沉香鬱金散 治痧氣寒凝之劑。沉香、鬱金、木香、降香、烏藥細辛。共為細末,每服三分,砂仁湯調下,稍冷服。

冰硼散 治痧證咽喉腫痛。冰片、硼砂、元明粉、天竺黃。共研細末,吹入喉中。

寶花散 治痧之仙劑。鬱金、細辛、降香、荊芥。共為細末,每服三匙,清茶調下,稍冷服。

急救神方 治痧證牙緊目閉,喉腫,心腹絞痛危候。牙皂、細辛、防風、白芷、薄荷、半夏、陳皮、桔梗、甘草、木香、枯礬、雄黃、貫眾、硃砂。共為細末裝入瓷瓶。每用三分,先吹鼻內,再用淡薑湯沖服一錢,服後以紅紙捻照心窩、背心、舌底三處見有紅點,用銀針挑破。

刺腿彎痧筋法 腿彎上下有細筋,或紫或紅,即是痧筋。刺之有紫黑毒血出。其腿上大筋不可刺,刺亦無血,反令人心煩。腿兩彎硬筋不可刺,恐令人筋吊臂彎。筋色亦如此辨之,至頂心用針,惟取挑破,略見微血,以泄沙毒,不可直刺,指尖刺近指甲,令人頭眩。一應刺法,不過針鋒微入,不必深入。

刮痧法 背脊頸骨及胸脅兩臂等處,用銅錢或刮舌蘸香油刮之。頭額腿上用麻線蘸香油刮之。大小腹軟肉用食鹽擦之。

擦羊毛痧法 其證憎寒壯熱,頭身脹痛,嘔惡煩悶。先用生薑擦胸背肢體,再用青布蘸熱水頻擦,有白毛隨出即愈。亦有用粽糕擦者。湖北多有此證,稱為羊毛痧。

卷九·雜證匯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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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帝曰∶腸 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帝曰∶腸 下白沫何如?岐伯曰∶脈沉則生,浮則死。

帝曰∶腸 下膿血何如?岐伯曰∶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帝曰∶身不熱,脈不懸絕何如?岐伯曰∶滑大者生,懸澀者死,以髒期之。

○脾脈外鼓沉為腸 ,久自已。肝脈小緩為腸 ,易治。腎脈小搏沉為腸 下血,血溫身熱者死。

○心肝 亦下血,二髒同病者可治。其脈小沉澀為腸 ,其身熱者死。

○陰陽虛,腸 死。

○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 死。(《素問》)

哲言

痢有赤痢、白痢、赤白痢、水谷痢、膿血痢、噤口痢、休息痢、風痢、寒痢、熱痢、濕痢、氣痢、虛痢、滑痢、積痢、久痢、疫痢、蟲疰痢、五色痢。(《東醫寶鑑》)

按∶滯下之證,古人多與泄瀉同論,至《三因方》始另立條目。夫病有從外感而得者,須分六氣之異,外既受傷,腸胃鬱結,隨其寒熱溫涼以調之。有因髒氣發動,干犯腸胃而得者,須察其何髒相兼,以平治之。

又有因飲食失節而得者,則審其何物所傷,以消克之。但病有虛實,治有先後。若病氣暴至,元氣壯實,積滯膠固者,宜下之;病久氣脫,腸胃虛滑者,宜溫之澀之。大抵可溫則溫,可下則下,或解表,或利小便,分別在里、在表、挾風、挾熱、挾寒等證。膿血赤白,有氣病、血病之分;後重里急,有氣血虛實之異,不可不察。(劉宗濃)

下痢治法∶在表者汗之;在里者下之;在上者涌之;在下者竭之;身表熱者疏之;小便澀者利之;盛者和之去之;過者止之。(張潔古)

凡治痢,和血勿傷血,調氣勿破氣。(《仁齋直指》)

後重宜下,腹痛宜和,身重宜除濕,脈弦宜去風,風邪內結宜汗,身冷自汗宜溫,膿血稠粘宜重劑以竭之。(劉河間)

河間發明滯下證治,尤為切要。和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二語實盲者之日月,聾者之雷霆也。

○或問∶河間之言滯下,似無挾虛挾寒者乎?曰∶泄利之病,水谷或化或不化,並無里急後重形狀。若滯下則不然,或膿、或血、或腸垢、或無糟粕相混,雖有痛、不痛之異,然皆里急後重,逼迫惱人,皆實熱證也。近年涉歷,亦有虛寒證者,如治予從叔婁長官等,皆用參、術、乾薑之類是也。(朱丹溪)

河間曰∶夫治諸痢者,莫若以辛苦寒藥。苦能燥濕,寒能勝熱,使氣宣平而已。此說相傳至今,凡治痢者,悉用寒涼,皆此說之誤也。毋論其他,姑以苦能燥濕一言辨之,見大左矣。夫五味之理,悉出《內經》。

有曰以苦燥之者,蓋言苦之燥者也。河間不察,便謂是苦皆燥,不知《內經》之言苦者,其性有二,其用有六。

如曰∶火生苦。曰∶其類火,其味苦。曰∶少陽在泉為苦化,少陰在泉為苦化。曰∶濕淫於內,治以苦熱;燥淫於內,治以苦溫。是皆言苦之陽也。曰∶酸苦涌泄為陰。曰∶濕司於地,熱反勝之,治以苦冷。曰∶濕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苦寒。是皆言苦之陰也。此其言性之二也。又曰∶以苦發之,以苦燥之,以苦溫之,以苦堅之,以苦泄之,以苦下之。此其言用之六也。蓋苦之發者,麻黃、白芷、升、柴之屬是也;苦之燥者,蒼朮、白朮、木香、補骨脂之屬是也;苦之溫者,附子、乾薑、肉桂、吳萸之屬是也;苦之堅者、續斷、地榆、訶子之屬是也;苦之泄者,梔、柏、芩、連、木通、膽草之屬是也;苦之下者,大黃、芒硝之屬是也。夫氣化之道,惟陽則燥,惟陰則濕,豈以沉陰下降如黃連、黃柏之屬,以至苦大寒之性,而猶謂其能燥,有是理乎?是但知苦燥之一言,而不察苦發、苦溫、苦堅、苦泄、苦下之五者何也?因致後人治痢,多不分寒熱虛實,動以河間之法,及其將危,猶雲血色如此,何敢用溫?腹痛如此,何敢用補?死而無悟,深可哀也!(《景岳全書》)

凡治痢疾,一見表證,必先解表。若表不解,則邪將傳里,難愈。故發熱身疼,邪在太陽,參蘇飲;寒熱往來,邪在少陽,小柴胡;身熱、目痛、鼻干、不眠,邪在陽明,葛根湯。必表邪解而後無傳變之患。(查了吾)

《內經》冬月傷寒,已稱病熱。至夏秋,熱、暑、濕三氣交蒸,互結之熱,十倍於冬月矣。外感三氣之熱而成下痢,必從汗先解其外,後調其內。首用辛涼以解表,次用苦寒以清里。失於表者,外邪但從里出,不死不休,故雖百日之遠,仍用逆流挽舟之法,引其邪而出之於外,則死證可活,危證可安祥。《金匱》有雲∶下痢脈反弦,發熱身汗者,自愈。夫久痢之脈,深入陰分,沉澀微弱矣。忽然而轉弦脈,渾是少陽生發之氣,非用逆挽,何以得此?久痢邪入於陰,身必不熱。今因逆挽之勢,逼其臨時燥熱,頃之邪從表出,熱自無矣。

久痢陽氣下陷,皮膚乾澀,斷然無汗,今以逆挽之法,衛外之陽領邪氣同還於表而身有汗,是以腹中安靜,而其病自愈也。又有驟受暑濕之毒,水谷傾囊而出,一晝夜七、八十行,大渴引水自救,此則腸胃為熱毒所攻,頃刻腐爛,更用逆挽之法,迂矣!遠矣!每從《內經》通因通用之法,大黃、黃連、甘草,一晝夜連進三、五十杯,俟其利渴之勢少緩,乃始平調於內,更不必挽之於外。蓋其邪如決水轉石,乘勢出盡,無可挽耳。更有急開支河一法,其邪熱之在里者,奔迫於大腸,必鬱結於膀胱,膀胱熱結,則氣不化而小溲短赤,不用順導,而用逆挽,仍非計也。清膀胱之熱,令氣化行而分消熱勢,則甚捷也。仲景謂下利氣者,當利其小便。非急開支河之謂乎?然而水出高源,肺不熱則小溲自行,肺與大腸為表里,大腸之熱,皆因肺熱所移,尤宜先清肺之化源。《金匱》有下利肺痛者,紫參湯主之;氣利,訶黎勒散主之。

後人疑非仲景之方,詎知腸胃有病,其所關全在於肺。又可見肺氣不通而痛,則急通其壅,大腸之氣墜而逼迫,而緩調其適矣。

○再按∶治瘧之法,當從少陽而進退其間;乃痢疾之表,亦當從少陽半表之法,緩緩逆挽其下陷之清氣,俾身中行春夏之令,不致於收降耳。究竟亦是和法,全非發汗之意。津液未傷者,汗出無妨;津液既傷,皮間微微得潤,其下陷之氣已舉矣。夫豈太陽外感風寒,可正發汗之比乎?又豈太陽陽明合病下利,可用葛根之比乎?噫!微矣。(喻嘉言)

痢證古名滯下,夏秋暑濕挾積者居多,其次則風淫、火迫、寒侵,燥氣獨不為患。至於暑有陰陽,必兼乎濕。夫陰暑由於人之陽氣先虧,加以貪涼喜冷,郁折生陽,故主於溫;陽暑由於天之熱伏,阻氣化濁,則重於清。但邪之來也,似水之流,臟腑間一有罅隙,則乘虛而着,故有在氣在血之分,傷髒傷腑之異。若表之邪郁,而氣機下流不息者,喻氏論人參敗毒散;里之積壅而寒熱交粘者,潔古立芍藥湯。在氣分,有苦辛調氣與辛甘益氣等法;在血分,有酸苦行血及咸柔養血諸方。若表證急,從乎三陽,有桂枝湯、葛根芩連湯、小柴胡湯;里勢實,專究脾胃,有小承氣湯、溫脾湯。總之,治腑以三焦見證為憑,治髒以足三陰為要領,辨其虛實之情,酌以通澀之法。是證最難愈者,莫如休息痢,攻補之法非一。最危險者,莫如噤口痢,卻有兩端∶若因暑濕邪充,格拒三焦者,氣機皆逆傳而閉,上下之勢,渾如兩截,治不得其要,則邪無出路,正立消亡。丹溪立法最高,後世都宗其旨。先生又借用半夏瀉心湯,減去守中之品,取補以運之,辛以開之,苦以降之。

又因脾腎之陽素虛,陰邪從中而下者,先傷太陰,繼傷少陰,關閘大開,痛泄無度,戊癸少化火之機,命陽無蒸變之力,此不飢不食,為嘔為脹,理宜然矣。與邪多積熱之候不同。參之仲景理中湯、腎氣丸,及景岳理陰煎、胃關煎等法,又以大劑蓯蓉配入參、歸、姜、附、桂、制白芍之類,較地黃、阿膠尤勝,與之腸膏竭盡,絡脈結澀而痛者,堪稱神品。

○古賢治痢,不外通澀二法,大都新痢宜通,久痢宜澀。

○滯下之滯字,非停滯飲食,言暑濕內侵,腑中流行阻遏而為滯耳。(《臨證指南》)

王損庵以種種痢疾,總由濕熱入胃。此一句便可悟病形矣。痢疾腹痛,必是繞臍以下,當小腸之分野;小腸無毒,則糟粕得循其正,雖曲而順下無礙;惟膿血則不得循其正而不肯下,故痛也。小便不利者,小腸為毒邪所迫,不能分利,故短縮也。噤口者,乃毒瓦斯原盛,或破藥太過,挾傷上中二脘宗氣,毒邪乘虛而上逆也。(《己任編》)

治痢大法,始當推盪,久當溫補,而尤宜以顧胃氣為主。蓋百病以胃氣為本,而於痢為尤要。故能食者輕,不能食者重,絕不食者死。是痢之賴於胃氣者,如此其重矣。

○瀉與痢,不分兩證,混言濕熱而利小便,非也。

蓋淡滲功能利水,濁流得快,則瀉自止。若痢疾乃垢穢之物,因於濕熱,腸胃怫鬱而成,出於大腸傳送之道,故不宜過用滲利之藥,重竭其陽而涸其津液,是病降之而藥又降之也。

○凡治滯下與滑泄不同。滑泄有可澀之道,故古人有用粟殼、訶子以止其滑。若滯下,本屬濕熱澀滯,法宜疏利,最忌兜澀。大腸為肺之腑,大腸既有濕熱留滯,則肺家亦必有郁滯不清,古人用藥,每利肺氣,知其性喜通利,清髒以及腑也。倘誤用兜澀,則濕熱無所宣泄,肺氣不得下行,非惟痢疾增劇,且恐濕熱熏蒸,上干乎肺,則脹滿、氣逆、不眠、惡食諸證至矣。(《馮氏錦囊》)

古人治痢,多用墜下之品,所謂通因通用,法非不善。然效者半,不效者半。其不效者,每至纏綿難愈,或嘔逆不食而成敗證。仔細揣摩,偶見燭光,恍然有得,因思火性炎上,何以降於腸間而為痢?良由積熱在中,或為風寒所閉,生冷所遏,致火氣不得舒伸,逼迫於下。醫者更用下墜之藥,則降者愈降,而痢愈甚矣。因制治痢散以治痢證初起,方用葛根為君,鼓舞胃氣上行;陳茶、苦參為臣,清濕熱也;麥芽、山楂為佐,消宿滯也;赤芍、廣皮為使,所謂行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也。惟於腹中脹滿拒按者,此有宿食,更佐以朴黃丸下之。若日久脾虛,食少痢多者,五味異功散加白芍、香、連清而補之。若氣虛下陷者,補中益氣湯升提之;若邪熱穢氣塞於胃脘,嘔逆不食者,開噤散啟之;若久痢變為虛寒,肢冷脈微,飲食不消者,附子理中湯加肉桂溫之。(程鍾齡)

痢之為證,多本脾腎。脾司倉廩,土為萬物之母;腎主蟄藏,水為萬物之原。二髒皆根本之地,投治少瘥,冤沉幽冥。究其疵誤,皆寒熱未明,虛實不辨也。晚近不足論,即在前賢,頗有偏僻,如《局方》與復庵,例行辛熱;河間與丹溪,專用苦寒。何其執而不圓,相去天壤耶?夫痢起夏秋,濕蒸熱郁,本乎天也;因熱求涼,過吞生冷,由於人也。氣壯而傷於天者,鬱熱居多;氣弱而傷於人者,陰寒為甚。濕土寄旺四時,或從於火,則陽土有餘,而濕熱為病,《經》所謂敦阜是也。或從於水則陰土不足,而寒濕為病,《經》所謂卑監是也。言熱者遺寒,言寒者廢熱,豈非立言之過乎?至以赤為熱、白為寒,亦非確論。果爾,則赤白相兼者,豈真寒熱同病乎?必以見證與色脈辨之,而後寒熱不淆也。須知寒者必虛,熱者必實,更以虛實細詳之,而寒熱愈明矣。脹滿惡食,急痛懼按者,實也;煩渴引飲,喜冷畏熱者,熱也。脈強而實者,實也;脈數而滑者,熱也。外此則靡非虛寒矣。而相似之際,尤當審察。如以口渴為實熱,似矣;不知凡系瀉痢,必亡津液,液亡於下,則津涸於上,安得不渴?更當以喜熱、喜冷分虛實也。以腹痛為實熱,似矣;不知痢出於髒,腸胃必傷,膿血剝膚,安得不痛?更當以痛之緩急、按之可否、髒之陰陽、腹之脹與不脹、脈之有力無力分虛實也。以小便之黃赤短少為實熱,似矣;不知水從痢去,溲必不長,液以陰亡,溺因色變,更當以便之熱與不熱、液之涸與不涸、色之澤與不澤分虛實也。以里急後重為實熱,似矣;不知氣陷則倉廩不藏,陰亡則門戶不固,更當以病之新久、質之強弱、脈之盛衰分虛實也。至於治法,須求何邪所傷?

何髒受病?如因於濕熱者,去其濕熱;因於積滯者,去其積滯。因於氣者調之;因於血者和之。新感而實者,可以通因通用;久病而虛者,可以塞因塞用。獨怪世之病痢者,十有九虛,而醫之治痢者,百無一補。氣本下陷,而再行其氣,後重不益甚乎?中本虛衰,而復攻其積,元氣不愈竭乎?濕熱傷血者,自宜調血,若過行推盪,血不轉傷乎?津亡作渴者,自宜止泄,若但與滲利,津不轉耗乎?世有庸工,專守痛無補法,不知因虛而痛者,愈攻則愈虛愈痛矣。請以宜補之證悉言之∶脈來微弱者可補;形色虛薄者可補;疾後而痢者可補;因攻而劇者可補。然而尤有至要者,則在脾腎兩髒。如先瀉而後痢者,脾傳腎,為賊邪,難療;先痢而後瀉者,腎傳脾,為微邪,易醫。是知在脾者病淺,在腎者病深。腎為胃關,開竅於二陰,未有久痢而腎不損者,故治痢不知補腎,非其治也。凡四君、歸脾、十全、補中,皆補脾虛,未嘗不善。若病在火衰,土位無母,設非桂、附大補命門,以復腎中之陽,以救脾家之母,則飲食何由而進?門戶何由而固?真元何由而復耶?若畏熱不前,僅以參、術補土,多致不起,大可傷矣!(李士材)

痢疾一證,有四時寒熱之不同。土材先生所說,歸重脾腎二經;不知脾傳腎、腎傳脾,乃論五臟相承內傷之痢,非論夏秋熱痢之條。既曰痢起夏秋,濕蒸熱郁,是論夏秋之痢矣,即當從陽明燥金司令立論而歸重於腸胃,不宜牽入脾腎。夏秋之先水瀉後膿血,先膿血後水瀉,乃腸胃濕熱之證,非脾腎相傳之證也。古雲∶大腸受病,則氣凝注而成白痢;小腸受病,則血凝注而成赤痢;大小腸均受病,則赤白相雜。即《經》曰;腸 下血;腸下白沫;腸 下膿血。諸條皆以腸字立言,則知痢證當以腸字為主。先生論中,脫卻腸字本題,而獨重於脾腎。夫脾泄、腎泄,髒氣不足,內傷之虛,髒證也。夏秋之痢,腸胃受邪,外感之實,腑證也。內傷不足,外感有餘,二者天壤,先生言言牽帶脾腎,妄存溫補固澀,橫格胸中,致有初痢腸胃壅滯,熱郁於內,反見外寒兼化之象,誤認虛寒,妄施溫補,證重者為害匪輕,證輕者遷延變重。夫治痢,過用寒涼克削,誠為不可;但補脾、補腎,乃是後來調理法也。至痢門腹痛一證,有積滯壅塞之痛,用下藥行之;有氣鬱大腸之痛,用苦梗開之;有氣血不和之痛,用芍藥和之。今止舉氣鬱一條,曰以桔梗開之,以芍藥為主,不分二味收散不同,混敘氣鬱條內,似乎腹痛之痢,再無下行之法矣。又雲∶惡寒者,加乾薑;惡熱者,加黃連。夫證有似陰似陽兼化之假象,宜詳察脈證,未可以惡寒、惡熱為據也。後肛痛一條上雲∶熱流於下,用槐花、木香。又雲∶挾寒者用理中湯。豈有寒熱夾雜於腸胃間乎?夫肛痛初起,斷無虛寒;痢久見痛,方為氣陷,然止宜用補中湯升之,未可驟用理中湯溫之。蓋因肛痛皆是濕熱下流,燥火閉塞。即痢久,亦止宜於補,未宜於溫。即令虛矣,未必寒也;若虛而兼寒,則肛門當不禁而無痛矣。又曰∶《局方》、復庵,例用辛熱;河間、丹溪,例用苦寒。何其執而不圓?不知夏秋之痢,與四時之痢不同。夏秋之痢,本於濕熱,但有濕淫、燥淫之別,從治、正治之分。

《局方》、復庵,例用辛溫,深恐濕淫於內,不行辛散從治,而用苦寒正治,則寒涼抑遏有邪凝內伏之虞,是以用辛散以治寒濕。此宗《內經》濕淫於內,治以苦熱;濕淫所勝,平以苦熱;而開濕淫為痢,表證居多之法門也。河間、丹溪,例用苦寒,蓋謂夏秋之痢,燥火為患,熱毒壅害腸胃,此時若效從治,則燥火而遇辛溫,腸胃焚爛,是以用苦寒宣利以為正治。此宗《內經》熱淫於內,治以咸寒;熱淫所勝,治以苦寒;而開燥熱為痢,里證居多之法門也。用溫用寒,發表攻里,二法各別。余今較正夏秋之痢,當分燥火、濕火;四時之痢,當分外感、內傷;時行疫痢,當分六氣、歲氣。深彰先生之道,而全先生之書也。(秦皇士)

發熱[編輯]

《內經》言腸 便血,身熱則死,寒則生。此是概言,必須詳其兼證,豈無熱生而寒死者乎?(《心法附余》)

帝曰∶腸 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吳鶴皋注云∶身熱則血敗,而孤陽獨存,故死。按∶腸便血之身熱有三∶一則表邪下陷於陽明,藥中加葛根,胃氣得升即愈;一則陰盛格陽,雖為危候,亦有用溫藥而得生者;惟陰氣已竭之身熱,於法不治。鶴皋但注孤陽獨存,可知陽陷與格陽不在此例。苟泥吳注,幾疑此證惟有孤陽獨存,凡身熱者皆死矣。(《吳醫匯講》)

傷寒厥利發熱,與下利發熱迥然不同。傷寒厥利,為虛寒之極,所以反能食者則死,反發熱者不死。若痢證則能食者不死,發熱者多死也。

○《內經》雲∶下利發熱者死。此論其常也。仲景雲∶下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此論其暴也。蓋暴病有陽則生,無陽則死。故虛寒下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其人髒中真陽未漓,或得溫補藥,真陽隨返,皆是美征。(喻嘉言)

口渴[編輯]

瀉痢口渴,有真渴,有似渴。真渴者,必好茶飲,但以喜熱、喜涼,即可辨其寒熱;似渴者,干也,非渴也,口雖干而不欲湯飲,則非熱證可知。然瀉痢之證,因其水泄於下,必津涸於上,故不免於渴。渴而欲飲,正以內水不足,欲得外水以相濟也。諸如此者,必當詳審其有火、無火,若火有餘者自當清火,水不足者自當滋陰,是固然矣。然氣為水母,其有氣虛不能生水者,不補其母,則水不能生而渴不止也;土為水主,其有脾虛不能約水者,不強其主,則水不能蓄而渴不止也。使能不治其渴,而治其所以渴,又何渴病之有?(張景岳)

膿垢[編輯]

夏月暑濕之熱,客於營衛,則成瘡癤;入於腸胃,則為瀉痢。痢之紅白,如癤之膿血,膿血不盡癤不收,紅白不盡痢不止。(許宣治)

痢疾初起,便見膿血,治宜和血。然氣分藥亦不可少。若但見白膿,只宜調氣,不可用血藥,引邪入於血分,必變膿血也。

○凡痢下膿血稠粘,發熱煩渴,臍下迫痛,至夜轉劇者,便屬陰虛。急宜救陰為主,如阿膠梅連丸、黃連阿膠湯、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等方選用。(《張氏醫通》)

凡泄利無已,變作白膿,點滴而下,用溫脾藥不愈,法當溫腎。蓋腎主骨髓,白膿者,骨髓之異名也。

其證面色微黑,骨力羸弱,的見腎虛,當用故紙、當歸、木香、肉桂、乾薑之屬。(《仁齋直指》)

今人但見痢如膿垢者,皆謂之積,不知此非糟粕之屬,而實附腸着髒之脂膏,皆精血之屬也。無論瘦人肥人,皆有此脂,但肥者脂濃,瘦者脂薄,未有無脂者也。凡患瀉痢者,正以五內受傷,脂膏不固,故日剝而下。若其髒氣稍強,則隨去隨生,猶無足慮;若髒氣既敗,剝削既盡,久瀉久痢,則見血水及如屋漏水者,使今後醫家,但識此為脂膏,而本非積聚,則安之固之且不暇,而尚敢雲攻逐乎?(《景岳全書》)

五色[編輯]

濕熱之積,干於血分則赤,干於氣分則白;赤白兼見,氣血俱病也。純下清血者,傷風也;色如豆汁者,傷濕也;淡黃挾白者,食積也;微紅焦黃者,熱毒也;紫黑血色者,瘀血也;雜下散血者,損傷也;如魚腦者,脾失運而陳積不腐也;如凍膠者,腸胃冷而真液下脫也;如白膿者,虛而挾熱,津液努責而結也;如屋漏水塵腐色者,元氣弱極也;如雞肝色者,百脈皆傷也。

○下痢色黑有三∶黑而焦色者,熱極反見水化也;黑而有光如漆者,瘀血也;黑如塵腐者,乃死證耳。(《證治匯補》)

或言下痢白為寒者,誤也。若果為寒,則不能消谷,何由反化為膿?此谷肉果菜,熱甚則自然腐化為水;食入腹中,熱甚則自然腐化為膿也。下痢赤白,俗言寒熱相兼,其說尤誤。豈知水火、陰陽、寒熱猶權衡也,一高則一下,一盛則一衰,豈能寒熱俱甚於腸胃之間,而同為痢乎?如瘡瘍而出白膿者,豈可以白為寒歟?大法下迫窘痛,後重里急,小便赤澀,皆屬於熱。而下痢白者,必多有之,然則為熱明矣。

○或以下痢色青為寒者,亦誤也。傷寒少陰病,下痢色純青者,熱在里也。小兒急驚,熱甚,利色多青。痢色黃者脾熱也;紅者心火之色也。赤者,熱之甚也;黑者,由火熱亢極反兼水化故也。(《原病式》)

痢白不可盡歸於熱,亦有因於寒者,形如凍膠、鼻涕,此緣多啖生冷,脾胃受傷,非姜、桂辛熱溫之不可。又有痢久氣虛,始熱末寒,或過服冷藥,以致脾胃虛寒者,亦宜溫之。(《醫學統旨》)

下痢五色,即膿垢之屬,無非血氣所化。但白者其來淺,附近之脂膏也;赤者其來深,由脂膏而切膚絡也。下純血者,多以血為熱迫,故隨溢隨下,此其最深者也。若紫紅紫白者,則離位稍久,色因以變,或未及脈絡,此其稍淺者也;若紅白相兼者,此又其淺深皆及者也。大都純血鮮紅者多熱證,以火性急速而下也;紫紅紫白者少熱證,以陰凝血敗而然也;純白者無熱證,以髒寒氣薄而然也。有無紅而亦因熱者,此暴注下迫之類也;有紅紫雖多而不可言熱者,此陰絡受傷之類也。若辨黃黑二色,則凡深黃而穢臭者,此有熱證,亦有寒證。若淺黃色淡不甚臭,而或兼腥餿氣者,此即不化之類,皆寒證也。黑而濃濃大臭者,多有火證;若青黑而腥薄者,此肝腎腐敗之色也。雖五色之辨,大約如此,然痢之見血者,無非陰絡受傷,即或寒或熱,但傷絡脈無不見血,不可以見血必認為熱,當以脈色、形氣、病因兼而察之,庶不致誤。(張景岳)

小便[編輯]

凡瀉痢之證,小水必多不利,或多黃赤,此其寒熱虛實,不可不察。凡因於熱者,必其熱赤之甚,或多澀痛,或見鮮血;然必上下皆有熱證,方是真熱,此宜清涼治之。若非真熱,則或以中寒而逼陽於下者有之;或以亡陽而水虧色變者有之;或以下焦陽氣不暖而水無以化者有之;或以妄用滲利而逼干汁者亦有之。但察其三焦無火,則雖黃雖澀,總皆亡陰亡液,不得通以熱論,速當培補真陰,乃為良法。(張景岳)

腹痛[編輯]

凡瀉痢腹痛,有實熱者,有虛寒者。實熱者,或因食積,或因火邪。但食積之痛,必多脹滿堅硬,或痛而拒按,此必有所停滯。微者宜行其滯,甚者宜瀉而逐之。

○火邪之痛,必有內熱等證,方宜清利。然邪實於中者,必多氣逆,故凡治痛之法,無論是火是食,皆當以行氣為先。

○虛寒之痛,尤所當辨。蓋凡瀉痢之痛,多由寒氣之在髒也。《經》曰∶痛者,寒氣多也。凡人有過食生冷,或外受寒氣,即能腹痛,此可知也。寒在中者,治宜溫脾;寒在下者,治宜溫腎。

○再若虛寒刮痛之義,人多不知。蓋元氣不足於內,則雖無外受寒邪,而中氣不暖,即寒證也。且瀉痢不止,胃氣既傷,膏血切膚,安能不痛?此其為痛,乃因剝及腸臟而然,是以痢因於痛,痛因於痢。凡以寒侵腑臟及脈絡受傷,血動氣滯者,皆能為痛。但察其不實不堅,或喜揉按,或喜暖熨,或胸腹如飢而不欲食,或胃脘作嘔而多吞酸,但無實熱等證,則總屬虛寒,安得謂痛必因積,痛皆實證耶?凡治虛寒之痛者,速宜溫養臟氣,不得再加消伐。但其痛之甚者,當於溫補藥中稍加木香以順其氣,或多加當歸以和其血。若寒在下焦而痛者,必加吳茱萸;其或痛不至甚,則但溫補脾腎,使脾腎漸安,其痛自止。(張景岳)

《機要》雲∶腹痛宜和。和之一字,總言之耳。若因氣鬱不行者,宜行氣開郁;因挾寒者,宜理中湯;因挾熱者,宜黃芩芍藥湯;因積滯者,宜木香導氣湯;因血虛者,宜當歸芍藥湯;因肺金之氣鬱在大腸之間者,宜以苦梗發之。(劉宗濃)

痢後腹痛,以甘、芍為君,歸、術為佐。寒加肉桂,熱加黃芩。(朱丹溪)

大孔腫痛[編輯]

凡病痢疾,多有大孔腫痛者,其故何也?蓋脾胃不和,則水谷之氣失其正化,而濁惡難堪之味出諸孔道,此痛楚之不能免也。又若火因瀉陷,陽為陰逐,則胃中陽氣並逼於下,無從解散,此腫之所由生也。所以痢多則痛多,痢少則痛少,痛與不痛,亦由氣之陷與不陷耳。故無論寒痢、熱痢,大孔皆能為痛,不得謂痛必由熱也。欲治此者,但治其痢,痢止則腫痛自止,亦如後重之法。自丹溪雲∶大孔痛,因熱流於下,木香、檳榔、芩、連主之。是但知火能為腫為痛,焉知元陽之下陷乎?後人所宗,皆其法也,虛寒之輩,不能堪此多矣。(張景岳)

下痢大孔痛,一曰清之,一曰溫之。如久病,身冷脈沉小,宜溫之;如暴病,身熱脈浮洪,宜清之。(《心法附余》)

里急後重[編輯]

里急者,窘迫急痛也;後重者,大腸墜重而下也;其證不一。有因火熱者,火性急速而燥物也;有因氣滯者,大腸之氣壅而不通也;有因積滯者,腸胃有物結墜也;有因氣虛者,中氣下陷不能升也;有因血虛者,津枯腸燥,虛坐努責也。治法∶熱者清之滯者調之,積者去之,氣虛者升之,血虛者補之。(《見聞錄》)

後重,本因邪壓大腸,不能升上而重墜也。用大黃、檳榔者,乃瀉其所墜之邪也。久痢與通盪之後,而後重仍在者,此大腸虛滑不能自收,而重用御米殼、訶子、五倍子等澀劑,收其氣而固其滑也。然大腸為邪壓下之重,圊後不減;虛滑不收之重,圊後隨減,以此辨之。(朱丹溪)

氣虛下陷而重者,雖用收澀之劑,仍須以升補藥兼之。(《赤水玄珠》)

里急後重,病在廣腸最下之處,而其病本,則不在廣腸,而在脾腎。凡熱痢、寒痢、虛痢皆有之,不得盡以為熱也。蓋中焦有熱,則熱邪下迫;中焦有寒,則寒邪下迫;脾腎氣虛,則氣陷下迫,但當察其所因,治無不愈。然病在廣腸,已非食積。蓋食積至此,瀉則無留,而所留者,惟下陷之氣,氣本無形,故雖若欲出而實無所出,無所出而又似欲出,皆氣之使然耳。故河間之用芍藥湯,謂行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是固然矣。然調氣之法,如氣熱者,涼之則調;氣寒者,溫之則調;氣陷者,舉之則調。必使氣和,乃為調氣行血之法。若但以木香、檳榔、當歸、大黃行血散氣之屬,謂之調和,不知廣腸最遠,藥不易達,而所行所散者,皆中焦之氣耳。且氣既下陷,而復行之、散之,則氣必更陷,其能愈乎?矧痢止則後重自止,未有痢不愈而後重能愈者乎?故凡欲治此者,但當以治痢為主。(張景岳)

虛坐努責[編輯]

凡後重逼迫而得便者,為有物而然。今虛坐努責而不得便,知其血虛也。血虛則里急,宜用當歸為君,以生血藥佐之。(李東垣)

脫肛[編輯]

初起,里急後重脫肛者,此為邪壓大腸,氣不宣通而脫下也。宜木香導滯湯,內有木香、檳榔調其氣,黃芩清其熱,大黃下其滯,歸、芍活其血。若已推積調氣之後而脫肛者,此為氣虛,宜補而升之。痢久氣血俱虛,虛中有寒,滑脫不收者,宜補中加溫澀之劑,如真人養臟湯之類。有濕熱在大腸,因里急後重而脫肛者,宜清之,如地榆芍藥湯之類。(《赤水玄珠》)

噤口[編輯]

痢疾不納食,或湯藥入口隨即吐出者,俗名噤口。有因邪留,胃氣伏而不宣,脾氣澀而不布,故嘔逆而食不得入者;有陽氣不足,胃中宿食因之未消,則噫而食卒不下者;有肝乘脾胃,發嘔,飲食不入,縱入亦反出者;有水飲所停,氣急而嘔,谷不得入者;有火氣炎熾,內格嘔逆而食不得入者;有胃氣虛冷,食入反出者;有胃中邪熱,不欲食者;有脾胃虛弱,不欲食者;有穢積在下,惡氣熏蒸而嘔逆,食不得入者。當各從其所因以為治。(《證治準繩》)

痢疾不納飲食,謂之噤口,須以脈證辨之。如脾胃不弱,頭疼心煩,手足溫熱,未嘗多服涼藥者,此乃毒氣上衝心肺,所以嘔而不食,宜用敗毒散加陳倉米、姜、棗。若脈微弱,或心腹膨脹,手足厥冷,初病不嘔,因服澀藥及寒涼太過,以致聞食先嘔者,此乃脾胃虛弱,宜用山藥一味,銼如豆大,半炒半生,同為末,飯飲調下;或參苓白朮散亦可。(《永鈴類方》)

噤口,雖屬脾虛,亦熱閉胸膈所致。用木香失之溫,山藥失之閉,惟參苓白朮散加菖蒲,米飲下,胸次一開,自然思食。(汪 庵)

噤口痢,乃胃中濕熱之毒,熏蒸清道,以致胃口閉塞;亦有誤服澀熱之藥,而邪氣停於胃口者。用人參、石蓮子等分煎服,虛熱即開。黃連苦降,不能開提,非胃虛所宜,不敢取用。(喻嘉言)

石蓮子,真者絕無。余常以藕汁煮熟,稍加糖霜頻服,兼進陳米稀糜,調其胃氣,必效。

○久痢不食,胃氣告匱,最為危候。較之初起噤口,尚有濁氣可破,積沫未驅者,迥乎不同。非大補胃氣,不能開之,宜獨參湯略加陳皮緩緩調補,但得胃氣一轉,飲食自進。如茯苓之淡滲,木香之耗氣,葛根之行津,皆當屏去。(《張氏醫通》)

噤口,乃痢疾危候,自古鮮有明辨。觀丹溪雲∶噤口者,胃口熱甚故也。用黃連、人參煎汁,但得一呷,下咽便好。人不知此,多用溫藥甘味,以火濟火,以滯益滯也。但不知噤口之辨,其義最微,豈皆胃口熱甚,而總以黃連可治乎?蓋噤口者,以食不得入,雖亦有實熱證,而惟脾胃虛寒者居多。若因食積胃中者,其胸腹必有脹滿,或見硬痛,此當行滯去積,積滯去而食自入。有因火郁胃中者,其臟腑必多熾熱,或脈見洪數,此當瀉邪去熱,邪熱去而食自入。凡此者,皆以邪蓄於中,乃噤口之實證也。然實證無幾,而近之病者,每察其胃口,則多無脹滿;察其火邪,則亦非實熱,但見其有出無入,而胃口日窮,精神日敗。蓋既無脹滿,本非積也;又無真熱,本非火也。無積無火,而食不能入,其故何也?以髒氣不能容受也。一由脾氣之弱,或嘔惡吞酸,惡聞食氣,而泛泛不安;或飢不能食,而枵枵待困,此以中焦不運,故食不能入,責在脾也。一由腎氣之弱,故命門不能暖,則大腸不能固;小腸不能化,則胃氣不能行,此以下焦失守,而化源無主,責在腎也。欲健中焦,非參、術、乾薑、甘草之屬不可;欲實下焦,非熟地、桂、附、吳萸之屬不可。脾腎強而食自入。余之活人於此者,不勝紀矣。(張景岳)

口瘡[編輯]

凡痢疾,口裡生瘡,則腸間亦有瘡,猶如傷寒、熱病,胃爛,身則發斑也。蓋熱氣內結,則瘡生於腸;熱氣上沖,則瘡生於口。然皆胃之虛熱也。胃虛氣弱蟲動,則變成 。(余迪茲)

嘔吐[編輯]

痢而嘔者,胃不和也。有胃火沖逆而嘔者;有毒瓦斯上逆而嘔者;有胃虛而嘔者;有肝旺而嘔者。大率久痢見之為逆。(《證治匯補》)

呃逆[編輯]

呃逆氣從下衝上,屬火之象。古人悉以胃弱言之,殊不知胃弱者,陰弱也。滯下之久,多見此證,乃下多亡陰也。(朱丹溪)

痢疾口渴,多食生冷水果而呃者,理中湯加丁香、柿蒂。血痢呃逆而渴,心煩不得眠,小便不通者,豬苓湯。白痢呃逆者,五苓散。痢後呃逆者,多屬胃氣敗壞,最為惡候。(《張氏醫通》)

休息痢[編輯]

《活人書》雲∶休息痢,經年不愈,緣初起失於通利,致濕熱之邪留於沖任之間,久則氣血愈陷,清陽不升,故久遠不休,只宜調和氣血,培補脾腎為主;若專事消導,非徒無益,而又害之矣。此證沖任雖病,幸與脾胃無礙,故飲食如常,所以久而不死,慎勿疑於積熱未淨,不敢用補。蓋經年累月,每下皆有膿血,豈熱化為膿可以久延如此乎?總因髒氣受傷,以致脂膏不固,隨剝隨下,若不安養臟氣,再以苦寒治痢,蕩滌去積,則髒氣日敗,必至於死而後已也。(《痢證匯參》)

休息痢者,愈而又復,時作時止,積年累月,不能斷根。此因始得之時,不曾推下,或用澀藥太早,邪不盡去,留連於腸胃之間而作者;或痢後腸胃虛弱,復為飲食所傷而作者。當看其輕重,或熱、或寒,或消導、或再為推下,然後以異功散等補劑加收澀之藥。(《赤水玄珠》)

痢久,止而復作者,名休息痢。此濕熱伏於腸曲之中,最難速止。余用補中益氣湯加苓、芍、木香,多驗。(許宣治)

久痢不瘥,津血枯槁,肛門澀滯者,千金羊脂煎潤以導之。羊脂,《本經》專主下利脫肛,腹中絞痛,世罕知用。(《張氏醫通》)

桑螵蛸,收攝腎氣,久痢不止,用之甚妙。(余迪茲)

久痢滑泄不禁,用蘆稷米澀之。白痢用白,紅痢用赤。(《見聞錄》)

冷積致痢,其積日久,漸次下墜,竟至大腸下口直腸上口交界之處,有小曲折隱匿於此,為腸臟最深之處,藥所不到之地。

證則乍輕乍重,或愈或發;便則乍紅乍白,或硬或溏,總無一定,任是神丹,分毫無濟。蓋此積不在腹內,而在大腸之下,諸藥至此,性力已過,盡成糠 ,安能去此沉匿之積?所以多年不愈者,由此故也。古方用巴豆丸下之,第恐久病正虛,未敢輕用,今以鴉膽子一味治之,至捷至當。(《幼幼集成》)

疫痢[編輯]

夏秋疫痢,乃是疫毒致病,天災流行,古人敗毒散最妙。乙酉夏秋多雨,後發疫痢,惡寒身痛,發熱嘔吐,病形相似,服寒藥多有變證。余酌其方,表證甚者,用敗毒散,佐以蒼、朴;胸次不寬,里證甚者,用平胃散,佐以羌、獨、柴胡,隨手取效。此系寒濕之邪,傷人肌表,侵入腸胃,而成疫痢也。丁卯夏秋亢旱,沿門闔境,下痢赤積,腹痛頻作,肛門如火,積滯難出,服香連丸痢勢反加,因悟燥火傷血,另制當歸大黃湯,清血分之燥火,應若桴鼓。此系燥火之邪,傷人口鼻,直入腸胃,而成疫痢也。(秦皇士)

痢疾一證,非六淫之邪所感,瓜果生冷所傷,而後始有此患也。嘗觀古法,相傳謂炎暑大行,相火司令,酷熱蓄積為痢,醫家皆宗其說,不知暑乃六淫之一,中暑而發熱者有之,受暑而發瘧者有之,與痢證毫無關涉。

夫痢證,即疫中濁邪中下,名曰渾者是也。邪毒入胃脘之上焦,則浮越於肌表而惡寒發熱;邪毒中胃脘之下焦,而走入大小腸,則剝脂膏之膿血而後重里急。邪毒在肌表,由三陽而傳入三陰,入里殺人;邪毒在腸臟,致惡飲食而敗脾胃,絕谷殺人。若下痢而兼寒熱者,殺人尤速。蓋天地不正之雜氣,種種不一,而痢證疾速,亦雜氣所鍾。一人病此,人人亦病此,始也感受於天,繼也傳染於人,其為氣所感召,已明驗矣。且《經》雲∶「夏傷於暑,秋為 瘧。」未見傳染也。「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未見傳染也。「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未見傳染也。而痢疾之傳染,益信暑熱之無與。況雜氣所着無方,所發無定,而暑熱則每歲之所必有,瓜果每夏之所必熟,何值此痢疾不發之年,雖暑熱酷烈,瓜果多食,卒未見滯下而廣行耶?如此則不辨自明,而余謂疫邪作痢之說,亦不為無據矣。此證初治,宜用黃金湯,解疫毒而救胃氣;繼用四君湯,扶脾土而補元氣;久則用八味加參湯,補真元而生土氣。即體實受邪,於黃金湯中加黃連一味,無不捷應。若證見膿血切膚,少腹必急痛也;赤白刮下脂膏,有淺深也;里急後重,或寒或熱而下迫,或氣虛而下陷也;口渴引飲,或液少而亡陰,或胃熱而火熾也。第疫氣之來,有一無二,而人生稟賦不齊,虛實寒熱各異。體虛受邪,則為虛痢;體實受邪,則為實痢;體寒受邪,則為寒痢;體熱受邪,則為熱痢。

只緣醫者誤認瓜果暑熱之利害,不明疫邪入腸之傷人,豈知疫痢之惡,能絕人之谷,剝人之脂,損人之脾,傷人之胃,耗人之氣血。正氣為邪毒敗壞如是,而醫尚 於香連,切切於承氣,技窮病斃,莫可如何也矣。(《會心錄》)

血痢[編輯]

熱痢下血者,宜涼血活血;風邪下陷者宜升提之;濕熱傷血者,宜利濕清熱。

○血痢久不愈者,屬陽虛陰脫,用八珍湯加升舉之藥。甚有陣陣自下,手足厥冷,脈漸微縮,此元氣欲絕,急灸氣海,用附子理中湯,稍遲則死。(喻嘉言)

血色鮮紅者,此屬熱痢,宜黃連阿膠湯,或白頭翁湯。

○血色如瘀,服涼藥而下愈多者,當作冷痢治,宜理中湯,或四君子湯加肉果、木香。(《證治準繩》)

古謂下痢純血者死,此亦要看兼證,及以脈參之,未必盡死。予嘗治數人皆生,方用佛手散,加阿膠、秦皮、炮姜、地黃、黃連、地榆、蒲黃之類;或以四物湯擇前所加藥一、二味增入,不可純用寒涼。(《赤水玄珠》)

地榆,性沉苦寒,熱痢下血可用,虛寒下痢不可用。(《本草衍義》)

血痢色如豬肝、如紫草、如莧菜汁者,非炮姜不驗。(《張氏醫通》)

瀉後痢[編輯]

先瀉後痢,曰脾傳腎,為賊邪,難愈;先痢後瀉,曰腎傳脾,為微邪,易醫。千古不易法也。以餘論之,瀉為在脾固矣,而痢在腎,不能無議。瀉固多由於飲食所傷,而痢獨非飲食所傷乎?飲食停滯,濕熱不化,遂成稠濁,膠於腸胃,欲下不下,後重里急,明是脾病也,而以痢屬腎,何謂歟?未聞飲食之入,不由於脾而由於腎也;既雲腎病,治痢常用蒼朮、濃朴、黃連、木香、陳皮、白朮之屬,鮮有用杜仲、牛膝、熟地者,以治腎家之病而乃用脾家之藥,其非腎病可知。要知先瀉後痢而難愈者,因其脾土先壞,而積滯方壅也,豈脾傳腎之謂耶?先痢後瀉之易愈者,以其積滯已盡,而脾尚虛也,豈腎傳脾之謂耶?蓋腎但能藏精,不能藏飲食,若痢屬腎,則飲食皆藏腎矣,豈理也哉!蓋久痢者腎必虛,未有初痢而腎即虛者。(《證治準繩》)

瘧後痢[編輯]

世有瘧後痢者,亦有痢後瘧者。夫既為瘧後,發泄已盡,必無暑熱之毒,復為痢疾,此是元氣下陷,脾氣不能升舉,似痢非痢也。既為痢後,下多則亡陰,氣又隨痢散,陰陽兩虛,陽虛則惡寒,陰虛則發熱,故寒熱交戰,似瘧非瘧也。皆當以虛論,俱用補中益氣湯加溫補藥,其病自愈。(《趙氏醫貫》)

蟯蟲痢[編輯]

蟯蟲痢,得於胃弱脾虛,濕熱郁遏化蟲從谷道中出而癢。治宜烏梅丸、黃連犀角散;蟲盡,再用六君子湯加黃連、烏梅調補脾胃,兼清濕熱。若一味攻蟲,愈攻愈劇,漫無止期。(《張氏醫通》)

敗證

下痢純血者,死;如塵腐色者,死;如屋漏水者,死;如魚腦、如豬肝者,半死半生;氣短呃逆者,死;唇若塗朱者,死;大孔如竹筒者,死;身熱脈弦者,半生半死;直腸自下者,死;久痢忽大下結糞者,死。小兒出痘,痢者死;婦人新產,痢者亦死。(《證治匯補》)

身熱不止,口噤不食者死;久痢脈代結,反驟能食者,名曰除中,必死。(《張氏醫通》)

痢疾,渴而思酒不治;嘔甚作噦不治;嘔出長蟲亦不治。(許宣治)

脈候

諸痢疾,脈流連細小者生,浮數洪大者死。(《仁齋直指》)

初痢,身熱脈浮者,可解表;身熱脈沉者,可攻下。久痢,身熱脈虛者,正虛可治;身熱脈大者,邪盛難醫。(《證治匯補》)

選案

朱孔陽,年二十五歲,夏月奔走日中,暑濕合內郁之火,致成痢疾,晝夜一、二百次,但飲水而不進食,痛甚,肛如火烙,躁擾無奈,診脈弦緊勁急,不為指撓。謂曰∶此證一團毒火,蘊結腸胃之內,其勢如焚,若二、三日外,腸胃朽腐矣。以大黃四兩,黃連、甘草各二兩煎服,人事稍安;少頃仍前躁擾,一晝夜服至二十餘碗。次日脈勢稍柔,但用急法,不用急藥,改用生地、麥冬各四兩研汁,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兩,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來勢暴烈,一身津液從之奔竭,若待痢止,然後生津養血,則枯槁一時難回。今脈勢既減,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豈可泥潤滯之藥而不用乎?

○葉茂卿幼男,病痢噤口,發熱十餘日,噦聲不斷,診其關脈上涌而無根。謂曰∶此非噤口,乃胃氣將絕也。噤口痢者,虛熱在胃,壅遏不宣,故覺其飽而不思食,治宜補虛清熱兩法。此因苦寒藥傷,不能容食,惟有溫補一法。以理中湯連投二劑,不一時,痢下十餘行。茂卿恐藥不對證,余曰∶吾意在先救胃氣之絕,原不治痢,即治痢,人之大小腸盤疊腹中甚遠,雖神丹不能遽變其糞,今藉藥方催之速下,正為美事,焉可疑之?仍與前藥連服兩日,人事大轉,思食不噦,痢勢亦減,四日後止便糟粕,以補中益氣湯調理而安。

○浦君藝,病痢,初起有表邪未散,誤用參、術固表,使邪氣深入;又誤服黃連涼解,大黃推盪,治經月余,胃氣不運,下痢晝夜百餘行。一夕嘔出從前黃連汁三、五碗,嘔至二、三次,胃腸打為一家,幽門、闌門洞開無阻,不但粥飲直出,即人參濃膏才吞入喉,已 從腸奔下。急以四君子湯煎調石脂、餘糧二末與服,痢勢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君藝曰∶前此下痢雖多,然尚不痛,服此藥痛增,未可再服。余曰∶此正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之說也。仍以前藥再進,勢已大減,更倍茯苓,十餘劑全安。

○周信川,年七十餘,平素體堅,秋月病痢,久成休息,晝夜十餘行,面目浮腫,肌膚晦黑,診脈沉數有力。謂曰∶此陽邪陷入陰之證,以法治之可愈。用人參敗毒散煎好,濃被圍椅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條捲成鵝蛋狀,墊塞肛門,使內氣不得下走,然後服藥;良久,覺皮間津潤,再溉以滾湯,教令努力忍便,不得移身,約二時之久,病者心躁不可忍,令連被臥於床上,是晚止下痢二次;改用補中益氣湯,一晝夜只下三次,不旬日而愈。蓋內陷之邪,欲提之轉從表出,不施逆流挽舟之法,其趨下之勢,何所底止哉?(喻嘉言)

太常邊華泉,患痢,嘔吐不食,腹痛後重,服下藥腹痛益甚,自汗發熱,昏憒脈大。余以為胃氣復傷,陽氣虛寒,脫陷也。以參、術各一兩,炙草、炮姜各三錢,升麻一錢,一劑而蘇。再用補中益氣湯加炮姜,二劑而愈。(薛立齋)

一人陰虛發熱,下痢不食,郭友三用豬苓湯、黃連阿膠湯治痊。二方並非痢門中藥,用之輒效者何也?曰∶世患陰虛下痢者頗多,古人從未闡發,其證未有不發熱,不煩渴,不畏食,不見紅,不夜甚者。蓋陰氣內亡,勢必虛陽外擾,故治陰虛之痢,涼血者死,攻積者死,補氣者亦死;惟清解熱毒,兼滋陰血,庶可保全。此仿仲景少陰例中救熱存陰之法,與《金匱》治產後下痢虛極,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不殊也。(《兼證析義》)

馬廚,病大發寒熱似瘧,痢兼紅白,日夜八十餘行,腹痛噁心,神倦脈大,面紅汗淋。病由廚間躁熱,多食瓜果,晚又過飲御內,寢於檐下,次日即病。雖得其情,尚未融通一治法,沉思得一背水陣,用參、術、石膏、滑石各五錢,知母、炮姜各三錢,附子、炙甘草各二錢,作一劑付之。囑曰∶服藥後倘得一睡,陰陽和則汗可斂,而寒熱嘔惡可止也。明日來言,服藥即睡,痢減,汗吐全無,脈亦斂矣。再用參、術、石膏、白芍、滑石各三錢,姜、桂、知母各二錢,炙甘草、附子各一錢,服後瘧止,痢又減半,飲食漸進,神氣漸轉;改用白芍五錢,參、術、滑石各二錢,甘草、陳皮、姜、桂各一錢,三劑而痢全止,食加就安矣。或問寒熱均投,此為何證?而劑何名?余曰∶此滑公所謂混沌湯也。夏傷於暑,白虎、益元,皆解暑之劑。瓜果寒涼傷其中氣;酒後御色損其下元。附子理中,所以溫中補下。《經》雲∶實者,邪氣實也。故以白虎、益元應之。虛者,正氣虛也。故以理中應之。若以寒熱均用為疑,則仲景瀉心湯,既用大黃、黃連,又用乾薑、附子,何哉?蓋假對假,真對真也。(《赤水玄珠》)

附方

至聖丹 治休息久痢神效,並治便血。鴉膽子。此味出閩省雲貴,本草未收。其味至苦,去殼取仁,用桂圓肉包緊,捻如丸藥狀,空腹米飲吞下,以食壓之。三、五歲兒每服二十粒,十餘歲者三十粒,大人四十九粒,兩三服即愈,除根不發。

黃金湯 治疫痢。黃土、金銀花、黑豆、生甘草、茯苓、扁豆、扁豆花、谷芽、白芍、五穀蟲、生薑。

開噤散 治噤口痢。人參、黃連、茯苓、冬瓜仁、陳皮、丹參、石蓮子、石菖蒲、陳米、荷葉蒂。

敷臍方 治痢證食入即嘔。用面作餅,炙熟分作二片,以一片中心挖空,另用木鱉子三個,去殼搗爛,加麝香少許,填餅空中,貼於臍下,軟帛系定,外用軟鞋底熨之,腹中作響,喉中有香氣,即思食。

又方 治痢證胃中火盛,飲食不下,噁心嘔吐。用海蜇頭浸醬中,周時取出,洗淨切碎,再用藕絲同拌,米醋洋糖少許和勻,食此惡吐即止。

瀉(附腸鳴)[編輯]

經義

春傷於風,夏生飧泄。

○久風為飧泄。

○清氣在下,則生飧泄。

○脾病者,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

○長夏善病洞泄寒中。

○濕勝則濡瀉。

○暴注下迫,皆屬於熱。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

○大腸小腸為泄。

○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素問》)

胃泄,飲食不化,色黃;脾泄,腹脹滿泄注,食即嘔吐;大腸泄,食已窘迫,大便色白,腸鳴切痛;小腸泄,溲而便膿血,少腹痛;大瘕泄,里急後重,數至圊而不能便,莖中痛。(《難經》)

哲言

泄證,有濕泄、濡泄、風泄、寒泄、暑泄、火泄、熱泄、虛泄、滑泄、飧泄、酒泄、痰泄、食泄、積泄、脾泄、腎泄、晨泄、暴泄、久泄、洞泄。(《醫學入門》)

按∶泄瀉二字,取義有輕重,非一證而無分別也。據書有雲泄者,有雲瀉者,有雲泄瀉者。愚謂∶糞出少而勢緩者為泄,漏泄之謂也;糞大出而勢直下不阻者為瀉,傾瀉之謂也。(《醫旨緒餘》)

泄者,大便溏薄;瀉者,大便直下,略分輕重,總屬脾虛。(《證治匯補》)

暴注下迫,食不及化,是無水也;溏泄日久,止發無恆,是無火也。(王太僕)

瀉黃腹痛者,濕也;瀉白腹痛者,寒也;痛一陣瀉一陣,瀉後澀滯者,火也;痛一陣瀉一陣,瀉後痛減者,食也;腹中脹痛,瀉不減者,肝氣也;腹中絞痛,暴瀉煩渴者,霍亂也;腹中絞痛,下無休時,去如蟹渤者,氣食交並也;腹中隱痛,下如稠飲者,痰也。

○冷瀉,譬之鹽,見火則凝,冷則復消;熱瀉,譬之水,寒則凝結成冰,熱則復化為水。(戴復庵)

暴泄,肛門迸迫,屬火化;暴泄,肛門不禁,屬陰寒;久泄,肛門不禁,屬陽虛。(張路玉)

濕勝則濡瀉。濕從何得?緣脾虛不能布液,水谷留於胃中而化濕也。若注水者,邪氣暴乘腸胃,土製不及,則為注水。(程郊倩)

脾土強者,自能勝濕,無濕則不泄。若土虛不能制濕,則風寒與熱皆得干之而為病。故曰∶濕多成五泄。(李士材)

脾胃者土也,其氣沖和,以化為事。今清濁相干,風邪久干於胃,中氣不能運化,而食物完出。夕食謂之飧,食之難化在於夕,故謂之飧泄。(《聖濟總錄》)

完谷不化,其因有四∶曰氣虛,曰胃寒,曰胃火,曰胃風。夫氣虛胃寒,固不能傳化矣。火者,火性急速,傳運失常,即邪熱不殺谷也。至於胃風者,肝風傳脾,脾受其克,不能變化,名為飧泄,乃五泄之一也。(《醫統》)

瀉屬脾胃,人固知之,然門戶束要者,肝之氣也;守司於下者,腎之氣也。若肝腎氣實,則能約束而不瀉;虛則失職,而無禁固之權矣。(《馮氏錦囊》)

泄瀉之本,無不由於脾胃。蓋胃為水谷之海,而脾主運化,使脾健胃和,則水谷腐熟而化氣化血以行營衛。

若飲食失節,起居不時,脾胃受傷,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精華之氣不能輸化,乃致合污下降,而瀉痢作矣。脾強者,滯去即愈;脾弱者,因虛易瀉,因瀉愈虛。蓋關門不固,則氣隨瀉去,氣去則陽衰,陽衰則寒從中生,固不必外受風寒而始謂之寒也。且陰寒性降,下必及腎,故瀉多必亡陰,謂亡其陰中之陽耳。所以久瀉不愈,必自太陰傳於少陰而為腸 ,豈非降泄之甚,而陽氣不升,髒氣不固之病乎?

○腎泄,每於五更或天明時即洞泄數次,有經月連年弗止者,或暫愈而復作者,或痛或不痛者。蓋腎為胃關,開竅於二陰,二便開閉,皆腎所主。腎陽不足,則命門火衰,而陰寒獨盛,故於子丑之後,陽氣未復陰氣盛極之時,即令人洞泄不止也。(張景岳)

補編

凡瀉皆兼濕,初宜分理中焦,次則分利下焦,繼以風藥燥濕,久則升舉元氣;滑脫不禁,然後澀之。其間風勝兼以解表,寒勝兼以溫中,虛弱補益,食積消導,濕則淡滲,火則清涼,痰則涌吐,陷則升提,隨證而用,不拘次序。(《證治匯朴》)

治瀉,補虛不可純用甘溫,太甘則生濕;清熱,不可純用苦寒,太苦則傷脾;兜澀,不可太早,恐留滯余邪;淡滲,不可太多,恐津枯陽陷。(《見聞錄》)

泄瀉治法有九∶一曰淡滲。使濕從小便而去,如農夫治澇,導其下流,雖處卑監,不憂巨浸。《經》雲∶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又雲∶在下者,引而竭之是也。一曰升提。氣屬於陽,性本上升,胃氣注迫,輒爾下陷。升、柴、羌、葛,鼓舞胃氣上騰,如地土淖澤,風之即干。風藥多燥,濕為土病,風能勝濕,所謂下者舉之是也。一曰清涼。熱淫所至,暴注下迫。苦寒諸劑,用滌燎蒸,猶當溽暑之時,而商飆倏動則炎 如失矣。

所謂熱者清之是也。一曰疏利。痰凝氣滯,食積水停,皆令人瀉。隨證祛逐,勿使稽留。《經》曰∶實者瀉之;又雲∶通因通用,是也。

一曰甘緩。瀉利不已,急而下趨,愈趨愈下,泄何由止?甘能緩中,善禁急速,且稼穡作甘,甘為土味,所謂急者緩之,是也。一曰酸收。瀉下多日,則氣散不收,無能統攝。酸之一味,能助收攝之權,《經》雲∶散者收之,是也。一曰燥脾。土德無慚,水邪不濫,故瀉皆成於土濕,濕皆本於脾虛。倉廩得職,水谷善分,《經》雲∶虛者補之,是也。一曰溫腎。腎主二便,封藏之本,雖屬水髒,而真陽寓焉;少火生氣,火為土母,此火一衰,何以營運三焦、熟腐水谷乎?故腎虛者必挾寒,脾虛者必補母。《經》雲∶寒者溫之,是也。一曰固澀。

注泄日久,幽門道滑,雖投溫補,未克奏功,須行澀劑,則變化不愆,揆度合節,所謂滑者澀之,是也。(李士材)

泄瀉,注下證也。《經》曰∶濕多成五泄。飧泄之完谷不化,濕兼風也;溏泄之腸垢污積,濕兼熱也;騖溏之澄清溺白,濕兼寒也;濡泄之身重軟弱,濕自勝也;滑泄之不能禁固,濕勝氣脫也。是以胃風湯治有血之飧泄,清六丸療腸垢之熱溏;騖溏便清溺白,選用理中治中;滑泄脈微氣脫,急投四柱、六柱;惟濡泄有虛有實,或以胃苓,或以術附。至於脾泄、胃泄、腎泄、大腸泄、小腸泄、大瘕泄、痰泄、郁泄、傷酒傷食泄,古法條載甚詳。其急則治標,必使因時隨證,理固然也。其緩則治本,惟知燥脾滲濕,義有未盡。蓋脾司坤土,本至靜之體,而有干健之用,生萬物而役於萬物,從水從火,為寒為熱。歷觀協熱下利者,十不得一、二;從水之寒泄者,十常八、九。言所當然者,主治在脾;推所以然者,必求之水火。因思人身水火,猶權衡也,一勝則一負。五泄多濕,濕水同氣,水之盛,則火之衰也。於是推少陽為陽樞,相火寄焉,風火扇胃而熟腐五穀;少陰為陰樞,龍火寓焉,熏蒸臟腑而轉輸糟粕。胃之納,脾之輸,皆火之運也。然非雷藏龍馴,何能無燥無濕?勢有冒明燎上之眚如果土奠水安,從此不泛不濫,定無清氣在下之患矣。五泄之治,平水火者清其源,崇堤土者塞其流耳。(《臨證指南》)

凡泄,水谷不化,謂之飧泄,是清氣在下,胃氣不升,古人皆以升浮藥治之。《經》曰∶濕多成五泄。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惟此證不宜此論,蓋其病得之於胃氣下流,清氣不升,陽道不行,故宜升宜舉,不宜利小便。(李東垣)

風邪傷人,必入空竅,而空竅惟腸胃為最。風既居於腸胃,其導引之機,如順風揚帆,不俟脾之運化,食入即出,故飧已即泄。不知者,以為脾虛,完谷不化,如長夏洞泄寒中;及冬月飧泄之泄,反以補脾剛燥之藥,助風性之勁,有泄無已,每至束手無策。倘知從春令治之,用桂枝領風邪從肌表而出,一、二劑可愈。至若秋月傷肺者,傷肺之燥也,與秋傷於燥,冬生咳嗽,同是一病。但在肺則咳嗽,在大腸則飧泄,所謂肺移熱於大腸,久為腸 者也。但使肺熱不傳於大腸,則飧泄自止,惟務止泄,以燥益燥者多矣。(喻嘉言)

臟腑瀉利,其證多端。東垣專以補中益氣湯升提清氣,但未及乎腎泄也。仲景雲∶下利不止,醫以理中湯與之,利益甚,此利在下焦,當理下焦則愈。趙以德雲∶瀉類多端,似難執一而治。先師治暴脫頓瀉幾欲絕者,急灸氣海,飲人參膏而愈。治積痰在肺,致其所合大腸之氣不固者,湧出上焦之痰,則肺氣下降,而大腸之虛自復。治憂思太過,脾氣鬱結而不能升舉,陷入下焦而成泄瀉者,開其鬱結,補其脾胃,使谷氣升發。治陰虛而腎不能司禁固之權者,峻補其腎而愈。因問∶先生治病何神?曰∶無他,圓機活法,具在《內經》,熟之自得矣。(趙養葵)

命門無火,不能為中宮蒸腐水谷,而濕停在脾,先有其瀉料,而藏寒在腎,誰復司其閉藏?故經木氣才萌,不待疏泄,遂成其瀉令。雖是木邪干土,實腎之脾胃虛也。此際補脾不如補腎,四神丸溫能暖腎而使氣蒸,辛能破滯而使氣壯,則補腎仍是補脾也。(程郊倩)

元陰不足而泄瀉者,名曰腎瀉。其狀則水谷不分,至圊即去,足脛冷,少腹下重。但去有常度,晝夜或一、二次,與他證之瀉不同。蓋元陰之氣衰弱,不能健運其水谷故也。世不知此,但見泄瀉,概用參、術補之,殊不知參、術乃補脾胃中陽氣之藥,況脾屬土而腎屬水,腎瀉補脾,則土愈勝而水愈虧,故腎瀉不可用參、術,宜以補陰之藥兼山藥、芡實、茯苓、蓮肉,其瀉自止。如挾陽氣不足而瀉者,則不拘於此。(羅赤誠)

瀉多由於濕,惟分利小水最為上策。此惟酒濕肥甘之輩,為暴泄之病,小腹脹滿,水道痛急者為宜。若病久陰虛,脈虛氣弱,口乾,渴而不喜冷者,不可利也。蓋本非水有餘,實因火不足;本非水不利,實因氣不行。

故病不因水而利則亡陰;瀉因火虛而利復傷氣。倘不察其本,則未有不速其危矣。(張景岳)

晨瀉,空心服藥不效,令至晚服即效。以暖藥一夜在腹,可勝陰氣也。與酒客濕泄,服湯藥不效,改服丸散即效同意。(滑伯仁)

治瀉諸藥,多作丸子服,效速。(朱丹溪)

脈候

腎脈小甚為洞瀉,脾脈小甚為泄瀉。(《脈經》)

選案

一婦得暴注證,食粥粥下,飲湯湯下,服藥藥下,物色不變。眾醫議用姜、附、參、 。予詰之。答曰∶完谷不化,胃虛明矣。予曰∶非也。《經》言∶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河間謂∶火性急速,不容停留。仲景謂∶邪熱不殺谷。公言完谷不化,屬之虛寒,此則屬之實火,用藥一瘥,死生反掌。先令以香連丸,服之安然,飲湯水半鍾亦不下,眾始信為其火。疏方用平胃散,加黃連一錢、大黃三錢。其家人曰∶病下而復下之可乎?

予曰∶通因通用,塞因塞用,變通之妙,存乎一心,試服此藥,得效必矣。服後微下二、三行,食粥一碗,繼以白芍湯調理而安。(余午亭)

一婦患泄瀉,醫以脾虛治,不效;又雲是虛且寒,用參、術、姜、桂溫之,更甚。兩關脈浮而有力。予曰∶此風乾腸胃也。風性最速,故食入即完谷而出。溫補則風性益烈,傳遞更速耳。遂用升麻、柴胡、桂枝、防風、蒼朮、白芍、薏仁、澤瀉、陳皮,服之而愈。(吳天士)

一人痢後久瀉,屢進溫中、益火、健脾、固腎之劑不愈。余曰∶下多亡陰。加白芍、阿膠於理脾藥中,一服而瘥。(余子敬)

一婦瀉下如油,以紙捻蘸燃,與油無異,醫不能療。孫滋九先生令買補中益氣湯十劑,天王補心丹四兩,以煎劑下丸,服訖而愈。眾詰所由,曰∶驚則氣下,大腸傷損所致。此婦必因驚後得此疾也,問之果然。此方書所未載。(《同壽錄》)

附方

虛損泄瀉方 治虛損泄瀉,諸藥不愈,胃虛難受藥者。用陳臘肉、骨灰、陳米鍋焦,共三分,炒松花一分,米飲糊丸,人參湯送下六、七十丸。此法活人多矣。

附∶腸鳴[編輯]

《內經》腸鳴有五∶一曰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宜枳實理中湯加木香;二曰中氣不足,腸為之苦鳴,宜六君子湯加木香;三曰邪在大腸,腸中雷鳴,氣上沖胸,宜半夏瀉心湯;四曰土郁之發,腸鳴而為數後,宜平胃散加半夏、木香、茯苓;五曰少陰在泉,熱淫所勝,民病腹中腸鳴,氣上沖胸,宜葶藶木香散。

○《金匱》雲∶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腹逆滿嘔吐者,宜附子粳米湯。

○東垣雲∶如胃寒泄瀉腸鳴,於昇陽除濕湯中加智、半夏、生薑、大棗。

○丹溪雲∶腹中鳴者,病本於胃,乃火激動益其水也。二陳湯加芩、連、山梔;不應,用胃苓湯加減。(《趙氏醫貫》)

大便[編輯]

經義

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

○脈盛,身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謂五實。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

○熱氣留於小腸,腸中熱,癉熱焦渴,則堅干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也。

○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素問》)

哲言

一日一便為順,三、四日不便為秘,一日便三、四次為利。(《醫學入門》)

仲景雲∶脈有陽結陰結者,何以別之?曰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此為實,名曰陽結。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實秘、熱秘,即陽結也。虛秘、冷秘,即陰結也。(《證治準繩》)

實秘者,秘物也;虛秘者,秘氣也。(張潔古)

秘結一證,在古方書有虛秘、風秘、氣秘、熱秘、寒秘、濕秘等證,東垣又有熱燥、風燥、陽結、陰結之說。立言太煩,徒滋疑惑,不知此證之當辨者惟二,則曰陰結、陽結而盡之矣。蓋陽結者,邪有餘也,宜攻宜瀉;陰結者,正不足也,宜補宜滋。知斯二者,即知其綱領矣。欲究其詳,則凡雲風秘者,蓋風未必能秘,但風勝則燥,而燥必由於火,熱則生風,即陽結也。豈謂因風而宜散乎?有雲氣閉者,蓋氣有虛實,氣實者,陽有餘,即陽結也;氣虛者,陽不足,即陰結也。豈謂因氣而宜破乎?至若熱秘、寒秘,亦不過陰陽之別名耳。

再若濕秘之說,則濕豈能秘,但濕之不化,由氣之不行,氣之不行,即虛秘也,亦陰結也。總之,有火者便是陽結,無火者便是陰結。以此辨之,豈不瞭然。(張景岳)

凡人大便秘結,皆由房勞過度、飲食失節,或恣飲酒漿、過食辛熱。飲食之火,起於脾胃;淫慾之火,起於命門,以致陰虛而血耗,火盛水虧,津液不生,故傳道失職,漸成燥結之證。又有年高血少,津液枯涸;或因有所脫血,津液暴竭;或新產之婦,氣血虛耗,以致腸胃枯澀;或體虛之人,攝養乖方,三焦氣澀,運化不行,而腸胃壅滯,遂成秘結。惟當養血滋陰,滑澀潤燥,不可妄用通利,恐傷元氣,耗散真陰,則秘結愈甚也。(《醫學正傳》)

濁氣在上,則填實肺氣,肺不能行降下之令,故大便閉。(周慎齋)

內傷大便不通,月余亦不欲去,飲食至多而皆化者,以五臟六腑悉皆燥火,水谷被火銷爍,直待久久,脾氣漸旺,邪氣漸衰,始成糟粕。須至糟粕欲去而不能,可潤大腸以導之。(查了吾)

陰血外溢則為汗,陰血下潤則便通。(《己任編》)

凡小便閉而大便通調者,或膀胱熱結,或水源不清,濕證居多。若大便閉而小便通調者,或二腸氣滯,或津液不流,燥證居多。若二便俱閉,當先通大便,小溲自利。(《臨證指南》)

補編

少陰不得大便,以辛潤之;太陰不得大便,以苦泄之。陽結者清之,陰結者溫之,氣滯者疏導之,津少者滋潤之。大抵以養血清熱為先,急攻通下為次。(《證治匯補》)

秘結之由,除陽明熱結之外,則悉由乎腎。蓋腎主二陰而司開闔,故大小便不禁者,其責在腎。然則不通者,獨非腎乎?故腎熱者,宜涼而滋之;腎寒者,宜溫而滋之;腎虛者,宜補而滋之;腎乾燥者,宜潤而滋之。

《經》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

○陽結,必因邪火有餘,以致津液乾燥。或以飲食之火起於脾,酒色之火熾於腎,時令之火蓄於髒。凡因暴病年壯氣實之人,有火證火脈相符者,方是陽結,治當察其微甚。邪結甚者,非攻不可。

○陰結有二∶一以陽虛,一以陰虛也。凡下焦陽虛,則陽氣不行,不能傳送而陰凝於下,此陽虛而陰結也。下焦陰虛,則精血枯燥,津液不致而腸臟干槁,此陰虛而陰結也。治陽虛而陰結者,但益其火,則陰凝自化;治陰虛而陰結者,但壯其水,則涇渭自通。二者欲其速行,於前法中各加肉蓯蓉二、三錢,其效尤速。(張景岳)

《經》曰∶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則知大便秘結,專責少陰一經。證狀雖殊,總之津液枯乾,一言以蔽之也。分而言之,則有胃實、胃虛、熱秘、冷秘、風秘、氣秘之分。胃實秘者,善飲食,小便赤;胃虛秘者,不能飲食,小便清利;熱秘者,面赤身熱,六脈數實,腸胃脹悶,時欲得冷;冷秘者,面白或黑,六脈沉遲,小便清白,喜熱惡冷;氣秘者,氣不升降,谷氣不行,其人多噫;風秘者,風搏肺臟,傳於大腸。

更有老年津液乾枯,婦人產後亡血,及發汗利小便,病後血氣未復,皆能秘結。法當補養氣血,使津液生則便自通,誤用硝黃,多致不救。若病雖屬陰寒,而脈實微躁者,宜溫藥中略加苦寒以去熱燥,或煎理中湯冷服;不應,宜蜜煎導之。冷秘者,醬生薑導之;熱秘者,豬膽汁導之;虛秘者,煮豬血髒湯加酥食之,血仍潤血,髒仍潤髒,此妙法也。(《醫宗必讀》)

東垣雲∶腎主五液,津液盛則大便如常。若饑飽勞役,損傷胃氣,及食辛熱濃味,而助火邪,伏於血中,耗散真陰,津液虧少,故大腸結燥。又有老年氣虛,津液衰少而結燥者。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是也。予嘗法東垣之論,不用東垣之方,惟用六味丸料,兼氣虛者內加參、 ,此因氣虛不能推送,血虛不能濡潤故耳。或問∶何不用四物湯?曰∶四物湯特能補血耳。此是先天津液不足,故便難。《經》曰∶腎主五液。津液皆腎水所化,與血何干?或又曰∶如乾結之甚,硝黃亦可暫用否?曰∶承氣湯用硝、黃,乃為傷寒從表入里,寒變為熱,熱入三陰,恐腎水乾枯,故用硝、黃以逐外邪,急救腎水。老人、虛人及病後人,腎水原不足,以致乾枯,若再用硝、黃下之,是虛其虛也。今日雖取一時之快,來日必愈結,再下之,後日雖鐵石亦不能通矣。(趙養葵)

腸痹,較之燥矢堅結欲便不通者稍緩,但開降上焦肺氣,上竅開泄,下竅自通矣。若燥矢堅閉,則有用三承氣、潤腸丸、通幽湯之類。然傷寒急下之條無幾,余皆六淫之邪病後而成者為多,斯時胃氣未復,元氣已虛,下藥難進,莫若外用導法為穩。

○按∶大便不通,有血液枯燥者,則用養血潤燥;若血燥風生者,則用辛甘熄風,或酸苦入陰,如三才、五仁、通幽等法;若血液燥而氣亦滯,致氣血結痹者,又當於養陰潤燥劑中酌加行氣活血之品;若火腑秘結,宜苦滑重鎮者,用更衣丸;老人陽衰風閉,用半硫丸;腑陽不行,則用玉壺丹;陽窒陰凝,清濁混淆痞脹者,則用來復丹;若鬱熱阻氣,則用苦寒泄熱,辛以開郁,或用三焦通法;若濕熱傷氣,阻遏經腑者,則理肺氣以開降之。

○大便燥結,本有承氣湯、更衣丸下之,外用豬膽、蜜煎導之,可謂無遺蘊矣。

然竟有效有不效者,蓋因燥糞未嘗不至肛門,奈肛門如錢大,燥糞如拳大,縱使竭力努掙,終不肯出,下不得出,則上不能食而告危矣。余友教人先以膽汁或蜜煎導之,俟糞既至肛門,令病者以中指染油,探入肛內,將燥糞挖碎而出,竟有一次燥糞挖作百餘塊而出者。此法輾轉救人多矣,勿嫌穢而棄之。(《臨證指南》)

大便欲去不去,或着而不出,氣虛;了而不了,血虛。俱宜補中。里急後重,初起皆屬於熱,日久作虛治之。(周慎齋)

世人但知熱秘,不知冷秘。冷秘者,冷氣凝結,津液不通,如天寒地凍,水結成冰之義,治宜八味丸、半硫丸溫而通之。(張潔古)

桃、杏仁俱治大便秘,當以血氣分之。晝則便難行,陽氣也,宜用杏仁;夜則便難行,陰血也,宜用桃仁。(王海藏)

古方通大便,皆用降氣之劑,蓋肺氣不降,則大便難於傳送,用杏仁、枳殼、沉香等是也。老人、虛人、風人,津液少而秘者,宜以藥滑之,用麻仁、芝麻、阿膠等是也。

若妄以峻劑逐之,則津液走,氣血耗,雖暫通而復秘,更生他病矣。(朱丹溪)

有病大小便秘者,用通利藥而罔效,重加升麻而反通。(《醫方集解》)

古方治老人燥結,多用蓯蓉,不知胃氣虛者,入口即作嘔吐,肥人胃多痰濕,尤非所宜。惟命門火衰,開闔失職者,方為合劑。然須丸服,作湯亦必作吐,以其味咸氣濁也。

○豬膽導,非傷寒邪熱不可輕試。胃氣虛者用之,往往有呃逆之虞。(《張氏醫通》)

脈候

便閉脈多沉伏,陽結沉數,陰結沉遲;風燥則浮,血燥則洪。老人、虛人便秘,脈見雀啄者不治。(《脈訣》)

選案

一儒官初患小便時閉,服五苓散、八正散不效。醫診尺脈俱無,作下元虛涸,用八味丸,服之三日,大便亦閉,渴干煩滿。又用脾約丸、潤腸丸,小便點滴,大便連閉十日,腹滿難禁。眾議承氣下之,微利隨閉,更加少腹脹痛。復投舟車丸,日利數次,里急後重,糞皆赤白,如此半月,日夜呻吟,惟飲米湯盂許。余診兩寸沉伏有力,兩關洪緩無力,兩尺不見。謂曰∶關尺無恙,病在膈上,此思慮氣秘病也。進越鞠湯,一服噯氣連聲,再服二便若傾,所下皆沉積之物,渾身稠汗;進薑湯一盞,熟睡就榻;次早複診,六脈和均,調理數日全愈。一士夫問曰∶吾友病,眾皆以為尺脈無根,君獨以為尺脈得體;眾皆曰痢疾,君獨曰氣秘;且便閉其病在下,用下部藥者近理,君反以上部藥取效,何也?余曰∶人身之病,上下表里,雖有不同,不過一氣為之流通耳。氣之通塞,又於脈辨之。今兩尺皆無,眾泥《經》文,謂如樹之無根矣,不知今年己卯,燥金司天,君火在泉,君火不行令,兩尺當不應,若尺盛於寸,則為反矣。《經》曰∶尺寸反者死。豈八味丸所能治乎?里急後重,赤白相雜,似乎滯下,但滯下之脈,見於兩關,今關脈不浮不緊不數,明非滯下,誤用承氣等藥,元氣更傷,而病癒增也。病原由於上焦氣秘,以至下竅不通。蓋心肺居上,兩寸當浮,今不浮而沉,下手脈沉便知是氣,氣鬱不行,則升降失職,譬如注水之器,閉其上竅,則下竅不通,水安從出?乃不治上而專治下,攻之愈急,則氣愈陷,二便何由而利耶?予用越鞠湯,使上竅一通,則下竅隨開,里氣一順,則表氣自暢,是以周身汗出,二便俱利,所謂一通百通也。氣秘者,病之本;便閉者,病之標。惟治其本,故效速也。(易思蘭)

劉泰來新秋病瘧,用藥截住,遂覺胸腹脹滿,不旬日腹大胸高,上氣喘急,二便全無,食飲不入,能坐不能臥,能俯不能仰。醫以下藥不應,商用大黃二兩作一劑服,余駭曰∶此名何病,而敢放膽殺人耶?!醫曰∶傷寒腸結下而不通,惟有大下一法。余曰∶世間有不發熱之傷寒乎?傷寒發熱,津液枯槁,腸胃乾結,故用下藥以開其結。然有不轉失氣不可攻之戒,正恐誤治太陰之腹脹也。此因腹中之氣散亂不收,水津隨氣橫決四溢而作脹,全是太陰脾氣不能統攝所致。一散一結,相去天淵,再用大黃猛劑大散其氣,若不脹死,定然腹破。

遂以大劑理中湯少加黃連與服,疾勢略減。次日,病者問藥,予曰∶腹中原是大黃推盪之泄糞,其所以不出者,以膀胱脹大,腹內難容,將大腸撐緊,任憑極力努掙,無隙可出。看吾以藥通膀胱之氣,不治大便而大便自至,足為證驗。於是用五苓散本方,藥才入喉,病者即索穢桶,小便先去,大便隨之,頃刻泄下半桶。觀者動色,競稱華佗再出,然亦非心服也。余恨不能分身剖心,實無居功之意也。(《寓意草》)

吳章成弟,發熱悶亂,大便不通,醫作外感治。予曰∶此得之傷食,因發散太過,遂成虛熱。風藥燥血,故不便耳。以六味湯加肉蓯蓉飲之,下黑矢十數枚,諸病悉除。(《己任編》)

江蕃仲病後便秘,醫以潤劑不效,改用元明粉、大黃亦不效,更服補中升提之劑,脹悶難忍。予與熟地、元參各二兩,麥冬一兩,五味子一錢,火麻子二錢,煎好沖牛乳一碗服之,隨手而應。此腎家真水乾涸,不可以有形之陰陽治之也。(程華仲)

一婦大便燥結,小便淋澀,半生不娠,常服疏導藥則大便通利,廢藥則結滯。續得孕四、五月,醫禁疏導,大便為難,圊則努力,胎墜者三。又孕四月,溲溺結澀,自分胎隕,乃訪戴人。診脈滑大,以其孕不敢陡攻,遂以食療之,用花鹼煮菠菱、葵菜、車前子苗作茹,豬、羊血作羹,食之半載,生子,燥病亦愈。(張子和)

小便[編輯]

經義

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

○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

○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

○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

○督脈起於小腹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生病癃、痔、遺溺。

○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

○脾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

○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素問》)

三焦者,足少陰、太陽之所將,實則閉癃,虛則遺溺。(《靈樞》)

哲言

小便秘∶小水全不出,少腹滿,膀胱燥也。小便少∶小水出而不多,津液少也。小便難∶小水點滴難出,莖中不痛。小便淋瀝∶小水點滴而淋瀝,或痛。(《醫階辨證》)

閉者,小便不出,塞而不通是也;癃者,罷弱而氣不充,淋淋瀝瀝,點滴而出,或澀而疼,一日數十次或百次,俗名淋病是也。閉是急病,癃是緩病。遺溺者,睡夢中溺出,醒後方知是也;不禁者,日夜無度,頻頻而溺是也。(《赤水玄珠》)

小便熱則不通,冷則不禁。熱甚者閉而絕無,熱微者難而僅有。(《仁齋直指》)

有心腎不交,陰陽不通而內關外格者;有熱結下焦,壅塞胞內而氣道澀滯者;有肺中伏熱,不能生水而氣化不施者;有脾經濕熱,清氣鬱滯而濁氣不降者;有痰涎阻結,氣道不通者;有久病汗多,津液枯耗者;有肝經恚怒,氣閉不通者;有脾虛氣弱,通調失宜者。(《證治匯補》)

不能小便一證,非寒結膀胱,即熱逼膀胱,辨證全在少腹;如不能便而痛者為熱,不痛者為寒。(《己任編》)

小腸有氣,小便脹;小腸有血,小便澀;小腸有熱,小便痛。俱禁用補藥,蓋氣得補而愈脹,血得補而愈澀,熱得補而愈盛。(《醫統》)

膀胱雖曰津液之腑,至於受盛津液,則又有脬而居膀胱之中焉。故《內經》曰∶脬移熱於膀胱。(《靈樞》)

曰∶膀胱之脬薄以濡。《類纂》曰∶膀胱者,脬之室也。夫脬之居於膀胱,有上口無下口,津液既盛於脬,無由自出,必因氣化而後漸漬浸潤於脬外,積於脬下之空處,遂為尿,以出於前陰也。若曰脬下無空處,則人尿急時,至廁安能即出?惟積滯脬下之空處,而不可再容,故急,急則至廁即出矣。(李東垣)

氣為水母,必太陽之氣化,而膀胱之溺始出,是水道固藉無形之氣化,不專責有形之州都矣。然水者陰也,氣者陽也,氣為陽之根源,而火為陽之徵兆,所以氣有餘便成壯火而為邪熱。壯火上行三焦,則傷太陽之氣;邪熱下入膀胱,則涸州都之津。火勝則水虧,理固然也。夫五臟之水火皆生於氣,故少火生氣,而氣即為水,水精四布,下輸膀胱,源清則流潔矣。如壯火食氣,則化源無藉,乃成癃閉、淋澀、膏淋、豆汁、砂石、膿血,而水道為之不利矣。總由化源之不清,非關決瀆之失職,若以八正、舟車、禹功、浚川等劑治之,五臟之陰虛,太陽之氣化絕矣。(柯韻伯)

《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氣化出焉。又曰∶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蓋人身所化之物,惟溺為多,以其為濕蒸之氣醞釀而成。若大腸所出,則物之渣滓耳,非所化也。若腎之精,肝之淚,肺之涕,心之汗,則又各乘所感而出,非氣化所出者也。是以化物獨屬膀胱之溺。余常深察之,膀胱一髒,不獨化和氣為物而溺出,亦化病氣為物而溺出之。凡病氣重,則小便必澀;病氣蘇,則便溺漸通。人之一身,能泄病氣,無如膀胱也。

膀胱之水泄,則脾土實,脾土實,則肺金清而心火降,百骸自理矣。是故養生則以實脾為樞,治病則疏膀胱為樞。

癃閉[編輯]

小便不利有三,不可概論。若津液偏滲於腸胃,大便泄瀉而小便澀少者一也,治宜分利。若熱搏下焦,津液因而不行者二也,滲泄則愈。若脾胃氣澀,不能通利水道下輸膀胱而化者三也,可順其氣,令施化而出。(羅謙甫)

治秘之道有三∶一曰肺燥不能生水,故用二苓、澤瀉之甘淡以泄肺而生水;一曰脾濕不能升精,故用白朮之苦溫以燥脾而升精;一曰膀胱無陽不能化氣,故用肉桂之辛熱以溫膀胱而化氣。使水道通利,則上可以止渴,中可以去濕,下可以泄邪熱也。有真陰虛者,須六味湯以補腎水;真陽虛者,須八味丸以補腎火。至於轉胞喘急欲死,不問男女孕婦產後,急用八味丸料煎飲,緩則不救。或疑桂、附辛熱,不敢輕用,豈知腎氣虛寒,水寒冰凍之義,得熱則流通,舍此更有何物能直達膀胱,而使雪消春水來耶?(陳來章)

熱在上焦氣分,便閉而渴,乃肺中伏熱不能生水,膀胱絕其化源,宜用淡滲之藥,瀉火清金,滋水之化源。熱在下焦血分,便閉而不渴,乃真水不足,膀胱乾涸,無陰則陽無以化,宜用苦寒之藥,滋腎與膀胱之陰,而陽自化,小便自通。(李東垣)

凡癃閉之證,其因有四,最當辨其虛實。有因火邪結聚小腸膀胱者,此以水泉乾涸,而氣門熱閉不通也。

有因熱居肝腎者,則或以敗精,或以槁血,阻塞水道而不通也。若此者,本非無水之證,不過壅閉而然。病因有餘,可清可利,是皆癃閉之輕證也。惟是氣閉之證,則為危候。然氣閉之義有二∶有氣實而閉者,有氣虛而閉者。夫膀胱為藏水之腑,而水之入也由氣以化水,故有氣斯有水;水之出也由水以達氣,故有水始有溺。

《經》曰∶氣化則能出矣。蓋有化而入,而後有化而出,無化而出,必無化而入也,是以其入其出,皆由氣化,此即本《經》氣化之義,非單以出者言氣化也。然則水中有氣,氣即水也;氣中有水,水即氣也。凡病氣虛而閉者,必以真陽下竭,元海無根,水火不交,陰陽痞隔。所以氣自氣而氣不化水,水自水而水蓄不行。氣不化水,則水腑枯竭者有之;水蓄不行,則浸漬腐敗者有之。氣既不能化,而欲強為通利,果能行乎?陰中已無陽,而再用苦寒,能無甚乎?至若氣實而閉者,不過肝強氣逆,移礙膀胱,或破其氣,或通其滯,或提其陷而壅者自去。此治實者無難,而治虛者必得其化,為不易也。(《景岳全書》)

主五液者,腎也。腎氣虛而受擾,則無力以化液,而邪火遂乘襲之,以致溲少澀滯。標熱雖由膀胱,本虛實在於腎。宜補腎以益其虛,而從溫以化其氣,則腎源有滋,小水自利,以此驗腎氣之來復也。

○水雖滲於膀胱,而泌別之者小腸也。小腸有熱,能移及膀胱,小腸為火腑,而本之於心,但使心氣通,則小腸之火自降,無熱可移,源澄而流自清也。(程郊倩)

陰虛小便短少,澀滯癃閉,不可見有實勢,便用利藥,此由下焦元陰之氣衰弱,不能運化故也。宜大補元陰,其溺自通。若氣虛與痰隔中焦,氣滯於下及濕熱而然者,不在此例。(羅赤誠)

用補中益氣湯,小便不利加牛膝。用六味地黃丸,小便不利加車前。(周慎齋)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何謂氣化?津液乃氣所化也。蓋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譬之蒸物,湯氣上熏釜甑,遂有液而下滴,此脾氣熏蒸肺葉,所以遂能通調水道而輸膀胱也。故小便不通之證,審系氣虛而水涸者,利之益甚,須以大劑人參少佐升麻,則陽升陰降,地氣上為雲,天氣下為雨,自然通利矣。

○丹溪雲∶小便不通,有屬氣虛、血虛,有屬實熱、痰氣閉塞,皆宜吐之以提其氣,氣升則水自降。蓋氣承載其水者也。氣虛用參、術、升麻等,先服後吐;血虛用四物湯,或芎歸湯,先服後吐;痰多用二陳湯,先服後探吐之;痰氣閉塞,用二陳湯加香附、木通,先服後探吐之。或問以吐法通小便,理將安在?曰∶取其氣化而已。(《證治準繩》)

《經》雲∶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夫腎肝在下,地道也;心肺在上,天道也;脾胃居中,氣交之分也。故天之陽絕而不安於地者,則白露不下;在上之陽不交於陰,則在下之陰無以為化,水道其能出乎?此上焦之氣化也。仲景曰∶衛氣行,則小便宣通。又曰∶脾病則九竅不通,此中焦之氣化也。東垣雲∶在下之陰虛,在上之陽盛,致腎氣不化,必宣其陽而舉之,則陰可得而平也。故丹溪曰∶吾以吐法通小便,譬如滴水之器,上竅閉則下竅無以自通,必上竅開而下竅之水出焉。然升提止可施於涓滴不通者,若溺澀短少,或淋漓作痛者,非所宜也。由《經》言及諸論觀之,未有不主於氣化者,不審乎此,轉行疏利之劑求功,多見其不知量也。(《張氏醫通》)

氣虛而小便不通者∶《經》曰∶膀胱者,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氣虛則不能化,故不通也。血虛而小便不通者∶蓋血即津液之屬,血虛即津液乾燥而溺道不利,故不通也。此與痰氣閉結於下者,虛實之情不同。丹溪皆用吐法,乃急則治其標也。然氣虛血虛,以虛為本,虛則必補之而後可。夫以參、術、四物調其真氣而吐之,誠可以通其溺,而其本之虛,豈參、術、四物頃刻下咽,遂能補益之耶?吾恐病根猶在,不久必復作矣。愚意以為若果氣虛血虛,必用補氣補血之藥,使其氣盛而施化,血生而津潤,其便自通,不必探吐可也。果宜吐者,必須先吐,俟其溺通,繼服補劑,庶可平復,非如痰氣閉結者但吐之而可已。此丹溪未盡之意,予故表而出之。(《醫學統旨》)

不禁頻數[編輯]

《靈樞》言∶手太陰之別名曰列缺,其病虛則欠缺,小便遺數。肺為上焦,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腎上連肺,兩髒是子母也,母虛子亦虛。東垣雲∶小便遺失,肺金虛也。以參、 補之,不愈,當責之腎。《經》曰∶膀胱不約為遺溺。仲景雲∶下焦不歸則遺溲。蓋下焦在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下焦不歸,其部不能約制溲便,故遺溺。大抵天暖衣濃則多汗,天冷衣薄則多溺。至於不禁,虛寒之甚,非八味丸不效,如菟絲子丸、鹿茸散、二氣丸,俱可選用。(《趙氏醫貫》)

小便頻數者,只是里氣不守,頻而復少,五液虛而注下,此精氣、津液、血脈內奪之病,莫謂點滴無多,不成臟腑之漏卮也,其責不僅玉關。直從十全大補湯,補氣還神,補神還精。固知斷鰲以補地者,須是鍊石以補天也。(程郊倩)

人之漩溺,藉心腎二氣之傳送。蓋心與小腸為表里,腎與膀胱為表里,若心腎氣衰,陽道不運,則傳送失度,必有遺溺失禁之患,治宜溫補下元,清心寡欲。(薛立齋)

按∶遺溺,遺失也。夢中遺失,醒而後覺,童稚多有之,大人少有也。夫童稚陽氣尚微,不甚約束,好動而魂游,故夜多遺失。古方多用暖藥,乃溫養陽氣之意。曾見數人,二、三十歲猶遺失不止,後皆無子,洵非下元虛寒所至與?(孫一奎)

睡則遺尿,責之腎虛。所以嬰兒脬氣未固,老人下元不足,多有此證。在嬰兒挾熱者居多,在老人挾寒者居多。治宜大菟絲子丸,豬脬煎湯送下。(《醫學六要》)

熱甚,客於足厥陰之經,廷孔鬱結,則神無所根據,故漩溺遺失,不能收禁也。(《原病式》)

凡人患陰虛之病而小便頻數者,此由相火暗動故也,勿以為虛寒而用參、 、桂、附,只宜大補真陰,其便自調。(羅赤誠)

小便不禁或頻數,古方多以為寒,而用溫澀之藥,殊不知此證陰虛屬熱者居多。蓋火邪妄動,水不得安,故不能收禁而頻數也。是以老人多頻數者,由於膀胱血少,陽火偏旺也。治法宜滋腎之真陰,補膀胱津液為主,佐以收澀之劑,六味丸加麥冬、五味子之類,不可用溫藥也。(王節齋)

按∶節齋此論,亦是概言老人下元虛憊,氣弱不能乘載其水,故頻數不禁。必如河間、節齋所云,癃閉已主於熱,不禁又主於熱,是無虛寒之證也,何古有溫補之法,《經》有寒虛之文耶?不若以小便頻而清白長者為寒,頻而黃赤澀者為熱,及脈之洪數、有力無力、或滑或澀而參驗之,始無差誤。

○不禁,謂無禁約,小便多而頻,不計遍數也。按∶《經》雲∶水泉不止者,膀胱不藏也。其證有濕熱,有下元虛憊。數而少者為熱,數而多者為虛,老人多有此證。蓋因陽氣衰微,不能約束。歷見數人,卒皆不救,由其不能攝養而神氣耗散故也。古謂不通為熱,不禁為寒,乃心腎氣弱,陽道衰冷而傳化失度,法當溫補,養其神,堅其腎,神完腎固,膀胱氣充,自可約束矣。(《赤水玄珠》)

遺溺,因上焦虛者∶宜補肺氣;下焦虛者,宜固膀胱;挾寒者∶壯命門陽氣,兼以固澀,挾熱者∶補腎膀胱陰血,佐以瀉火。(《證治匯補》)

溺黃赤[編輯]

小便黃赤,有寒、熱、虛、實之別。《經》雲∶諸病水液混濁,皆屬於熱。宜黃柏、知母治之。此熱證也。

又雲∶尺澀,足脛逆冷,小便赤。宜服附子四逆湯。此寒證也。又雲∶胃足陽明之脈盛,則身已前皆熱,消谷善飢,溺色黃。宜降胃火。又雲∶肝熱病者,小便先黃。宜降肝火。此實證也。又雲∶肺手太陰之脈氣虛,則肩背痛而寒,少氣不足以息,溺色變。宜補中益氣湯以補肺氣。冬脈者腎也,冬脈不及,則令人 中清,脊中痛,小便變。宜地黃丸以助腎氣。此虛證也。(《證治準繩》)

凡小便,人但見其黃,便謂是火,不知人逢勞倦,小水即黃;焦思多慮,小水亦黃;瀉痢不期,小水亦黃;酒色傷陰,小水亦黃。使非有淋痛熱證相兼,不可因黃便謂之火,余見逼枯汁斃人者多矣。《經》曰∶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義可知也。(張景岳)

脈候

便血則芤,數則赤黃,實脈癃閉,熱在膀胱。(《脈訣》)

選案

王善夫病小便不通,漸成中滿,腹堅如石,腿裂出水,夜不得睡,不能飲食。請予延醫,歸而至旦不寐,因記《素問》雲∶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又雲∶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

凡病癃秘,是無陰則陽無以化也。此因膏粱積熱,損傷腎水,火又逆上而為嘔噦,關格之證悉具,死在旦夕矣。

遂處大苦寒之劑,黃柏、知母各一兩,桂一錢為引,服藥須臾,前陰如刀刺火燒,溺如瀑泉,腫脹遂消。此證一在上焦氣分而渴,一在下焦血分而不渴,二者之殊,至易辨耳。(李東垣)

馬參政父年八旬,初患小便短澀,因服藥分利太過,遂致閉塞,涓滴不出。予以飲食傷其胃氣,陷於下焦,乃用補中益氣湯,一服小便即通。因先多服利藥,損其腎氣,遂致通後遺尿不止,復用八味丸補其腎氣乃已。(朱丹溪)

姚公懋之室患遺尿,醫謂腎虛,用補腎之劑,三年未效。予與補中益氣湯加山藥、山萸、桑螵蛸,四劑全愈。(程華仲)

葉茂卿乃郎出痘,未大成漿,其殼甚薄;兩月後,尚有着肉不脫者;一夕腹痛,大叫而絕。余取梨汁入溫湯灌之,少蘇;遂以黃芩二兩煎湯加梨汁與服,痛止。令制膏子藥頻服,不聽。其後忽肚大無倫,一夕痛叫,小腸突出臍外五寸,交紐各二寸半,如竹節壺頂狀;莖物絞折長八、九寸,明亮如燈籠,外證從來不經聞見。

余以知之素審,仍為治之,以黃芩、阿膠二味,日進十餘劑,三日後始得小水,五日後水道清利,臍收腫縮而愈。夫人一身之氣,全關於肺,肺清則氣行,肺濁則氣壅。肺主皮毛,痘不成漿,肺熱而津不行也。殼着於肉,名曰甲錯;甲錯者,多生肺癰;癰者壅也,豈非肺氣壅而然與?腹痛叫絕者,壅之甚也,壅甚則並水道亦閉,是以其氣橫行於臍中,而小腸且為突出。至於外腎弛長,尤其剩事矣。吾用黃芩、阿膠清肺之熱,潤肺之燥,治其源也。氣行而壅自通,源澄斯流清矣。緣病已造極中之極,惟單味多用,可以下行,取效捷耳。(喻嘉言)

一婦少腹腫大如瓜,小便秘而不通,此轉胞病也。以補中益氣湯沖入韭菜汁一小杯,服訖,令患者橫臥床上,選力婦以患者兩膝彎架於肩上,將下體虛空,提起搖擺數四,俾尿胞倒上,徐徐放下,去衣不及,小便射出,熱如湯,黑如墨,頃刻盈盆,腹腫立消。後遇數人,皆以此法治癒。

一人小便不通十日,服五苓、八正等方,俱不效;仰臥於床,腹大如箕,脹痛難當,診脈遲而有力。此冷閉也,由於風寒冷氣,結塞下焦,留於膀胱故耳。治用姜、附、檳榔、牛膝、枳實、青皮、烏藥、赤苓、車前子,藥進片時,腹內喧響,溲如湧泉,腹消而起。

附方

敷臍方 治小便不通,腹脹如鼓。用大螺一枚,鹽半匕,搗敷臍下一寸三分,以帛縛之即通。

熨臍方 用蔥三斤,切碎炒熱,布包熨小肚,小便立通。分作二包替換。

○又炒鹽半斤,囊盛熨臍下亦通。

熏洗法 治氣閉小便不通,脹急危殆。用皂角、蔥頭、王不留行各數兩,煎湯一盆,令病者坐浸其中,熏洗下體,熱氣內達,壅滯自通。婦人用蔥數莖塞陰中,外加熏洗,其通尤速。

又法 治敗精幹血,溺孔結垢,阻塞水道,小便脹急不通。令病患仰臥,用翎筒插入馬口,以水銀一、二錢灌入,以手輕輕導之,諸塞皆通。水銀仍隨溺出,毫無傷礙。

又法 用豬胞一個,胞底穿一小孔,以翎筒安孔內,根底用線繫緊,筒口細杖子堵定,上用蠟封;胞口人氣吹滿,扎定;再用手捻住筒根,揭去蠟封,將翎筒插馬口內,解開根頭,捻氣透入,小便即出。

遺精[編輯]

經義

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五臟盛,乃能瀉。

○丈夫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

○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素問》)

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

○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

○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

○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靈樞》)

哲言

有謂生來之精者,先身生之精也。有謂食氣入胃,散精於五臟者;有謂水飲自脾肺輸腎而四布,五經並行之精者;此水穀日生之精也。然飲食日生之精,皆從生來元精之所化,而後分布,其藏盈溢,則輸之於腎,腎乃元氣之本,生成之根,以始終化之養之之道也。(《證治準繩》)

精藏於腎,人盡知之,至精何以生?何以藏?何以出?則人不知也。夫精,即腎中之脂膏也,有長存者,有日生者。腎中有藏精之處,充滿不缺,如井中之水日夜充盈,此長存者也;其欲動交媾所出之精,及有病而滑脫之精,乃日生者也。其精旋去旋生,不去亦不生,猶井中之水,日日汲之,不見其虧,終年不汲,不見其溢。《易》雲∶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其理然也。曰∶然則縱慾可無害乎?曰∶是又不然。蓋天下之理,總歸自然,有腎氣盛者,多欲無傷;腎氣衰者,自當節養。《左傳》雲∶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若縱慾不節,如淺狹之井,汲之無度,則枯竭矣。曰∶然則強壯之人,絕欲何如?曰∶但必浮火不動,陰陽相守則可;若浮火日動而強制之,則反有害。蓋精因火動而離其位,則必有頭眩、目赤、身癢、腰疼、遺泄、偏墜等證,甚者或發癰疽,此強制之害也。故精之為物,欲動則生,不動則不生,能自然不動則有益,強制則有害,過用則衰竭,任其自然而無所勉強,則保精之良法也。(徐靈胎)

五臟皆有精,精者人之本也。然腎為藏精之都會,聽命於心君,若能遣欲澄心,精氣內守,陰平陽秘,精元固密矣。或縱慾勞神,則心腎不交,關鍵不固。《經》曰∶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又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又曰∶厥氣客於陰器,則夢接內。奈古今方論,皆以遺精為腎病,若與他髒不相干涉,不知《內經》言五臟六腑各有精,腎則受而藏之。以不夢而自遺者,心腎之傷居多;夢而後遺者,相火之強為害。若五臟各得其職,則精藏而治;苟一髒不得其正,甚則必移害心腎之主精者焉。治法∶因腎病而遺者治其腎;由他髒而致者,則以他髒與腎兩治之。如心病而遺者,血脈空虛,本縱不收;肺病而遺者,皮革毛焦,喘急不利;脾病而遺者,色黃肉消,四肢懈惰;肝病而遺者,色青而筋痿;腎病而遺者,色黑而髓空。更當以六脈參詳,昭然可辨。(《醫宗必讀》)

夫精生氣,氣生神,精傷則無以生氣,故瘦弱少氣;氣弱則不能生神,故目 不明。精不內固,水不濟火,故遺泄而精愈耗也。然百病皆生於心,皆根於腎,腎水不升,心火不降,夢遺所由來也。夫腎水不上,則氣不固而陰虛;心火不下,則妄動而相火從之;陽旺陰虛,則水火不交。《經》曰∶陰陽離決,精氣乃絕。此也。

夢遺本心火為病,然肝腎二經之火相挾以成之。蓋心藏神,肝藏魂,腎藏精。夢中所生,即心之神;夢中所見,即肝之魂;夢中所泄,即腎之精。心為君主,肝腎為相,夢中神遊,則魂化為形,相火翕然鼓之。此精之所以泄也,總由心虛不能入腎陰以藏,腎虛不能延心氣以納,心失拱默之德,腎失封藏之功,而為不交不固之患矣。有夢而遺者,思想所致,心氣不足而不攝也;無夢而遺者,多欲所致,腎精滑泄而不固也。有醉飽勞倦,清氣不升,脾精不運而遺者;有腎水不足,淫火熏蒸,精離其位而遺者;有相火旺而脾胃有傷,水穀日生之精,不得入與元精俱藏而遺者;有火炎上而水下趨,心腎不交而滑者;有年壯氣盛,久無色慾,精滿而溢者;有脾虛下陷者;有痰火濕熱擾動精腑者。治惟養心滋腎,因濕、因熱、因寒兼而治之,更須補其中氣,以使元氣升舉,不可輕服澀藥。(《馮氏錦囊》)

腎主閉藏,肝主疏泄,二髒皆有相火,而其系上屬於心。心,君火也,為物所感,則易於動,心動則相火翕然隨之,雖不交會,精亦暗流而滲漏矣。所以聖人教人收心養心,其旨微矣。

○或問∶夜夢交接之理何如?

曰∶《靈樞·淫邪發夢篇》雲∶厥氣客於陰器,則夢接內。蓋陰器者,宗筋之所系也,而足太陰、陽明、少陰、厥陰之筋,皆結聚於陰器,與沖、任、督三脈之所會。厥陰主筋,故諸筋皆統屬於厥陰也。腎為陰,主藏精;肝為陽,主疏泄。陰器乃泄精之竅,是故腎之陰虛,則精不藏;肝之陽強,則氣不固。若遇陰邪客於其竅,與所強之陽相感,則精脫出而成夢矣。所謂陽強者,非腎臟之真陽強也,乃肝臟所寄之相火強耳。曰∶如子所言,夢遺則從肝腎得之乎?曰∶不然。病之初起,亦有不在肝腎,而在心脾胃之不足者,然必傳於肝腎而後精方走也。故精脫之後,其氣未能卒復,未免形體衰憊,不比平人接內之後,其氣一、二時便可復也。曰∶治當何如?曰∶病從他髒而起,則以初感病者為本,腎肝聚病處為標;若由腎肝二髒自得者,獨治腎肝;由陰陽離決,水火不交者,則既濟之;陰陽不相抱負者,則因而和之;陽虛者,補其氣;陰虛者,補其血;陽強者,瀉其火。火有正治反治,從多從少,隨其攸利。(《推求師意》)

夢遺有數種∶有下元虛憊,精元不禁者;有年壯氣盛久曠,經絡壅滯者;有情慾淫動,所願不遂者。如瓶煎湯,氣盛盈溢者;如瓶中湯沸而溢,欲動心邪者;如瓶傾倒而出,虛憊不禁者;如瓶有罅而漏。不可一概用藥。(《赤水玄珠》)

遺精證狀,亦復不同∶或小便後出多不可禁者;或不小便而自出者;或莖中痛癢,常如欲小便者;或睡中無夢,流出不自覺者。太抵夜睡自遺者輕,晝覺自遺者重。(《證治匯補》)

遺精之證有九∶凡有所注戀而夢者,此精為神動也,其因在心;有欲事不遂而夢者,此精失其位也,其因在腎;有值勞倦即遺者,此筋力不勝,肝脾之氣弱也;有因用心思索過度輒遺者,此中氣不足,心脾之虛陷也;有因濕熱下流,或相火妄動而遺者,此脾腎之火不清也;有無故滑而不禁者,此下元之虛,肺腎之不固也;有素稟不足,而精易滑者,此先天元氣之單薄也;有久服冷利等劑,以致元氣失守而滑泄者,此誤藥之所致也;有壯年氣盛,久節房欲而遺者,此滿而溢者也。凡此之類,是皆遺精之病。

然心主神,肺主氣,脾主濕,肝主疏泄,腎主閉藏,凡此諸病,五臟皆有所主,治當各求所因。至若滿而溢者,則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勢出自然,無足慮也。

○因夢而出精者,謂之夢遺;不因夢而精自出者,謂之滑精。夢遺者,有情,有火,有虛,有溢,有因情動而夢者,有因精動而夢者。情動者,清其心;精動者,固其腎。滑精者,無非腎氣不守而然;若暴滑而兼痛者,則當從赤白濁門論治。(張景岳)

久病而忽夢遺,是濕熱注於膀胱而泄,火氣得以下行,猶為佳兆。若房勞,則心之相火動,真精一泄,禍將滔天矣。(查了吾)

補編

遺精一證,不越乎有夢、無夢、濕熱三者範圍。有夢為心病,無夢為腎病,濕熱為小腸膀胱病。夫精之藏制雖在腎,而精之主宰則在心。其精血下注,濕熱混淆而遺滑者,責任在小腸膀胱;其治,不外養心益腎,填精固攝,清熱利濕諸法。如腎精虧乏,相火易動,陰虛陽冒而為遺精者,治用濃味填精,介類潛陽,養陰固澀;如無夢而腎關不固,精竅滑脫者,治用桑螵蛸散,填陰固攝及滑澀互施;如有夢而遺,煩勞過度,及脾胃受傷,心腎不交,上下交損者,用歸脾湯、妙香散、參術膏、補心丹等方,心脾腎兼治;如陰虛不攝,濕熱下注而遺滑者,用黃柏、萆 、黃連、苓、澤等味,苦泄厥陰鬱熱,兼通腑氣為主;如下虛上實,火風震動,脾腎液枯而為遺滑者,用二至、百補丸及通攝下焦之法;如龍相交熾,陰精走泄者,用三才封髓丹、滋腎丸、大補陰丸,峻補真陰,承制相火,以瀉陰中伏熱為主;又有房勞過度,精竭陽虛,寐則陽陷而精道不禁,隨觸隨泄,不夢而遺者,當用固精丸,升固八脈之氣;又有膏粱酒肉,飲醇濃味,脾胃釀成濕熱,留伏陰中而為夢泄者,當用豬肚丸,清其脾胃蘊蓄之濕熱。(《臨證指南》)

夢遺者,治其心;精滑者,固其精;滿而溢者,舒其情;濁而赤者,調其經,養其神。心安神定,火來坎戶,水利離宮,水火交養,遺濁皆清。(《馮氏錦囊》)

遺精之源有三∶有斫喪太過,腎氣不藏,無夢而遺者,當益精以壯火,如鹿茸丸、安腎丸、聚精丸、金鎖玉關丸。有勞心太過,心腎不交,酣臥而遺者,當實土以堤水,如歸脾湯、妙香散、遠志丸、補中益氣湯、硃砂安神丸。有思想無窮,所願不得,妄夢而遺者,當瀉火以益水,如滋腎丸、威喜丸、本事豬苓丸、清心蓮子飲。三者其源各異,若當清利而反補澀,滋患愈甚;當補澀而反清利,陽氣愈微;當昇陽而反滋陰,元氣愈陷。不可不求其故而為施治也。(陸麗京)

《經》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白淫、夢遺等證。昔賢治法有五∶其一,意淫於外者,用辰砂、磁石、龍骨之類,鎮墜神之浮游是也。其二,思想結成痰飲,迷於心竅者,許學士用豬苓丸,導利其痰是也。其三,思想傷陰者,潔古用珍珠粉丸,降火補陰是也。其四,思想傷陽者,謙甫用鹿茸、蓯蓉、菟絲等補陽是也。其五,陰陽俱虛者,丹溪治一人形瘦便濁夢遺,作心虛治,用定志丸是也。

○遺精,治作腎虛,補澀罔效,不知此因脾胃濕熱所乘,飲酒濃味,痰火之人,多有此疾。腎雖藏精,其精本於脾胃飲食生化而輸於腎,若脾胃受傷,濕熱內郁,使中氣淆而不清,則所輸皆濁氣,邪火擾動,水不得安,故令遺滑。治以蒼白二陳,加黃柏、升、柴,俾清升濁降,脾胃健運,則自止矣。

○嘗謂治遺滑以澀劑不能止,不若瀉心火;瀉心火不能止,不若用昇陽之劑。非此能止之也,舉其氣上而不下也。(《證治準繩》)

童男陽盛,情動於中,志有所慕而不得遂,以致夜夢遺精,不可補澀,清心乃安,朝服清心蓮子飲,暮服定志丸。(龔雲林)

夢遺屬郁滯者居多,庸醫不知,但用固澀,愈澀愈郁,其病反甚。(婁全善)

大抵夢遺多是陰虧、火氣用事,苟非確係陽虛,桂、附助陽之藥慎勿輕用;非確係氣虛,參、術益氣之味不可漫施。試觀夢遺必在黎明,陽氣發動之時,其為陰虛陽擾可知矣。(《張氏醫通》)

脈候

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精氣清冷。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谷、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金匱》)

選案

一人因勞心太過患夢遺,數日一發,發過則虛火上炎,面赤烘熱,手足逆冷,終夜不寐,服補心腎及澀藥不效。予用黃柏為君,佐以地黃、枸杞、蓮須、膘膠、山萸、五味子、車前、麥冬,治之而痊。人疑黃柏大寒,詎知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腎得堅,則心經雖有火而精自固。

○一人患遺精,聞婦人聲即泄,瘠瘦欲死。予用遠志為君,蓮須、石蓮為臣,龍骨、茯神、沙苑、牡蠣為佐,服藥雖止,然終不斷,於前方內加膘膠一味即愈。(繆仲淳)

鄭魯叔攻舉子業,四鼓猶不臥,遂成此病,臥間玉莖但着被與腿,便夢交接脫精,食減倦怠。此由用心太過,二火俱起,夜不得睡,血不歸肝,腎水不足,火乘陰虛,入客下焦,鼓起精房,則精不得聚藏,因玉莖着物,厥氣客之,故作接內之夢。上用補心安神,中用調脾昇陽,下用益精生陰,三月乃痊。(《推求師意》)

蕭方來子,天資聰敏,十歲時即患夢遺、盜汗。余用六味丸加龜版、龍骨潛藏靈物,久服漸止。畢姻後,竟以損證早逝。(許宣治)

一男子病後用心過度,遂患夢遺,多痰瘦削,久服清心蓮子飲無效。診脈緊澀,知其冷藥利水太過,致使腎氣獨降。初以升提之法,升坎水而濟離火,降陽氣而滋陰血;次用鹿膠、人乳填補精血,逾月而愈。(吳茭山)

一人常患夢遺,診其關中有動脈如大豆圓,此痰凝中焦,幸夢遺,免致鼓脹。但尺寸俱不起。方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半夏、菖蒲,一升一降之道。(查了吾)

一人夏感傷寒五、六日,左寸脈浮緊,他部洪數,外證頭疼、目痛,鼻干口渴,體汗寒熱,閉目則遺精。

醫曰∶閉目遺精,虛之極也。予思頭痛未止,表證未罷;目痛鼻干口渴,陽明證也;寒熱往來,又兼少陽。夢遺在常人則可言虛,此系熱甚,腎火因之而動耳。遂用柴葛解肌湯加石膏,服下精即不泄;再用清火解熱之藥,後用補養以回元氣。(程星海)

夢遺之證,患者甚多,非必盡因色慾過度,大半起於心腎不交。凡人用心太過則火亢,火亢則水不升而心腎不交矣。士子讀書過勞,功名心急者,每有此病。其心一散,則水火既濟而病自愈。先大夫少年極苦此病,每臨場則愈頻,陽事着物即遺,苦無可奈,因將床蓆穿孔以臥,是科發解,夢泄便希,登第後則愈希矣。予少年亦苦此,迨登第後頓減,漸老愈減。益信此病關心,不可獨責於腎,而心病非藥石所能療也。

○予壯年龜頭時有精出,初時懼甚,以為人身幾許精血,堪此涓涓不絕乎?醫之明者,慰予無害,但毋服澀藥而勿熱補,乃用六味丸加沙苑、菟絲、黃柏,將此病付之度外,調理兩年而愈。龍、礪等藥,從未入口。蓋人身氣血周流,斯得快暢,豈可澀之使滯?雖暫見效,貽害實深。予初有懼心,及後絕無倦態,豈此精與交媾之元精不同,故無大害耶?(《折肱漫錄》)

淋濁[編輯]

經義

太陰作初氣,病中熱脹,脾受積濕之氣,小便黃赤,甚則淋。

○少陽作二氣,風火郁於上,膽熱,其病淋。(《素問》)

哲言

淋自膀胱,出於尿竅,或膏或血,與尿並出,出則無餘。濁為敗精,出自精竅,內雖大痛,而尿自清,或在尿前,或在尿後,便後尚有餘滴而瀝,馬口常濕。以此分別,庶知療法。(鄭重光)

淋有五淋之名,濁有精濁之別,數者當察氣分、血分、精道、水道,確從何來。大凡痛則為淋,不痛為濁。

若心陽亢而下注者,利其火腑;濕熱甚而不宣者,徹其泉源。氣陷用昇陽之法,血淤進化結之方。獨厥陰內患,其證最急,少腹繞前陰如刺,小水點滴難通,環陰之脈絡皆痹,氣化機關已息,先生引朱南陽方法,兼參李瀕湖意,用滑利通陽,辛咸泄急,佐以循經入絡之品,發前人之所未發。夫便濁之恙,只在氣虛與濕熱推求,實者宣通水道,虛者調養中州,若虛實兩兼,又有益髒通腑之法。精濁者,蓋因損傷肝腎,有精淤、精滑之分∶精淤者,當先理其離宮腐濁,繼與補腎;精滑者,用固補斂攝,不應,當從真氣調之。景岳謂理其無形,以固有形也。然此證但知治肝治腎,而不知有治八脈之妙,先生引孫真人九法,升奇陽,固精絡,使督、任有權,漏危自己。(《臨證指南》)

淋病[編輯]

淋之為病,小便如粟狀,小腹弦急,痛引臍中。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則便血。(《金匱》)

淋病有五∶一曰勞淋,二曰血淋,三曰熱淋,四曰氣淋,五曰石淋。五淋之外,又有膏淋、沙淋、冷淋,合為八也。(《東醫寶鑑》)

熱在脬中,煎熬日積,輕則凝如脂膏,甚則結如沙石。如湯瓶煎煉日久,熬成白鹼;又如清水煎湯,熱甚沸溢,自然混濁。(徐春甫)

《內經》言淋,無非濕與熱而已,然有因忿怒,氣動生火者;有因醇酒濃味,釀成濕熱者;有因房勞,陰虛火動者。蓋腎與膀胱為表里,凡水入小腸,則通於胞行於陰而為溺。若腎氣不足,熱入膀胱,致水道澀而不利,或如豆汁膏血。亦有腎虛氣弱,受寒夾冷者,其候必先寒戰而後溲便。然淋有五∶石、膏、勞、熱、血是也。石淋者,水為熱乘,如湯瓶久在水中,底結白鹼,便則莖痛里急;膏淋者,小便有脂如膏,此因腎虛不能制液而下行也;勞淋有二,因勞倦而作者屬脾虛,強力入房者屬腎虛;熱淋者,三焦有熱,流入於胞,溺黃而澀;血淋者,蓋心主血,熱盛搏血,失其常道,心與小腸為表里,乃下流而入於胞,與便齊出,脈必數而有力。若血色黑黯,面白脈遲者,此屬下元虛冷也;若小腹硬滿,莖痛欲死者,此血淤也。尿而痛者為血淋,不痛為溺血。又有氣淋、冷淋、虛淋、肉淋,總不外水火不交,心腎氣鬱,遂使陰陽乖舛,清濁相干,自清而濁,自柔而堅,自無形而有形。要皆一火之化,猶水煮為鹽之義。治宜開郁行滯,破血滋陰,清解邪熱,調平心火。心清則小便自利,火平則血不妄行,切勿誤加補劑,蓋氣得補則愈脹,血得補則愈澀,熱得補則愈盛矣。(《馮氏錦囊》)

淋有虛實,不可不辨。如氣淋臍下妨悶,誠為氣滯,法當疏利;若氣虛不運者,又宜補中。血淋腹硬莖痛,誠為死血,法當去淤;然血虛、血冷者,又當補腎。惟膏淋有精溺混濁之異,非滋陰不效;勞淋有脾腎困敗之狀,非養正不除。(《證治匯補》)

淋濁二證,時醫好用滲利,殊不知淋濁久不愈者,多屬陰虛,而滲利在所當忌。然又不可早用補澀,蓋此證之始,未有不因於濕熱下流者,補澀太早,反閉其邪而病癒甚矣。是以有積年累月不愈者,皆由治法失其先後次第故也。(《赤水玄珠》)

書雲∶淋證不可服補藥,氣得補而愈脹,血得補而愈澀,熱得補而愈盛。此言一出,人皆以為治淋閉者,不過滲濕、清熱、利水而已。殊不知邪氣蘊結膀胱者,固不可補,若氣虛則滲泄之令不行,必須參、 補氣;血虛則不得滋潤流通,必須歸、地補血。大抵腎虛宜補腎,以四物湯加知、柏,或煎下滋腎丸;若氣虛於下而不通者,宜補而升之。雖雲升補不可獨用,而滲利亦不可獨行,須佐使得宜為要。

況行水難免不泄腎氣,滲利難免不亡津液,果是邪熱蘊結,而元氣未虛者,投之庶可獲效。設施於虛弱之人,未見其有成功也。(《醫宗粹言》)

治淋,不可純用寒涼傷血,不可純用熱藥助火。蓋寒則堅凝,熱則流通,均非至當,但宜清上固下為是。(《醫學入門》)

虛淋者,腎虛精敗也。童子精未盛而御女,老人陰已痿而思色,則精不出而內敗,莖中澀痛成淋者,惟《金匱》腎氣湯可救。若精已竭而復耗之,則大小便牽引而痛,宜滋化源,不可誤用知、柏淡滲等劑,既瀉其陽,復耗其陰也。(薛立齋)

淋病主治,而用八正、釐清、導赤等方,因熱濕俱屬無形,腑氣為壅,取淡滲苦寒,濕去熱解,腑通病解。

若房勞強忍精血之傷,乃有形敗濁阻於隧道,故每溺而痛,徒進清濕熱利小便無用,以溺與精同門異路耳。古方用虎杖散者,以麝香入絡通血,杜牛膝亦開通血中敗濁也。(《臨證指南》)

淋閉一證,《玉機微義》闡述詳盡,他如河間之熱,羅知悌之寒,張潔古分在氣在血,嚴用和之五淋,陳無擇之三因,朱彥修之積痰死血,劉宗濃之腎虛火熾,分門別類,惟婦人治法尚略。婦人經未絕年,厥陰肝經用事,肝主謀慮,婦人多郁,郁久成火,凝滯濁液,漸結成粒,名曰石淋。治用五苓、八正,淡滲利竅,於病未嘗遠也。不知淡滲皆在天之陽,但能利肺氣,非治有形之陰病也。腎乃肺子,淡滲過劑,腎氣奪矣。陰血日虧,鬱火日熾,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淡滲皆泄氣而損血,血損則竅愈澀,病癒劇。當開鬱火,補陰血,兼以導氣,壯者氣行則愈,陰血旺,氣道通,病自瘳矣,如河涸舟粘,縱用力多,未若決水之為易也。

用丹溪牛膝膏,加鬱金開郁、山梔降火、生地補陰、琥珀導氣利竅則愈。(孫一奎)

婦人血淋,多由沖任經脈之病,與男子不同。(張景岳)

諸淋皆屬於熱,雖有冷淋,蓋千百中之一也。(《醫學綱目》)

石淋,須清其積熱,滌其砂石,宜麥冬、木通、冬葵子、滑石、車前子、連翹、瞿麥、知母。又加味葵子茯苓散,專治石淋之聖藥。

○勞淋,有脾、腎之分,勞於脾者,宜補中益氣湯加車前、澤瀉;勞於腎者,宜六味湯加麥冬、五味子。

○血淋,須看血色分冷熱,色鮮紫者為實熱,以生牛膝為主,兼用車前子、山梔、生地、犀角、桃仁、藕汁;血虛而熱者,用生地、黃芩、阿膠、柏葉;若色淤淡者,屬腎與膀胱虛冷也,宜六味丸加肉桂;若尺脈沉弦而數者,必有蓄淤,宜犀角地黃湯加紫菀、牛膝。燥利耗氣之類禁用。

○氣淋,宜沉香、肉桂、茯苓、澤瀉,佐以木通、瞿麥、葵子、山梔、石韋。實則氣滯不通,臍下妨悶,服利藥不效者,沉香降氣四磨湯選用。

○膏淋,精溺俱出,小便阻塞,欲出不能而痛,宜茯苓、秋石、海金砂、澤瀉、滑石;如不甚痛者,須固澀其精,宜鹿角霜、蓯蓉、菟絲、蓮須、芡實、山藥;或桑螵蛸、菟絲等分,蜜丸,服後,以六味丸合聚精丸調補。

○冷淋,宜腎氣丸加鹿茸。

○熱淋,煩渴引飲,宜導赤散加黃芩;躁熱不渴,宜滋腎丸,或淡竹葉煎湯調辰砂益元散。(《張氏醫通》)

濁病[編輯]

溺與精所出之道不同,淋證在溺道,故《綱目》列之肝膽部;濁證在精道,故列之膀胱及腎部。今患濁者,雖便時莖中如刀割火灼,而溺自清,唯竅端時有穢物如瘡膿、目眵,淋漓不斷,初與溲溺不相混濫,至易辨也。

每見時醫以淋法治之,五苓、八正雜投而增劇者,不可勝數,故為正之。(《證治準繩》)

小便混濁,皆屬於熱。如夏月天熱,則水液濁渾;冬月天寒,則水液清潔,水體清而火體濁故也。如清水火煎自濁。(劉河間)

濁證有赤、白之分,精、溺之辨。赤者多由於火,白者寒熱俱有之。由精為濁者,病在心腎;由溺為濁者,病在膀胱肝脾。

○赤濁一證,有溺色之赤,有帶血之赤。若見鮮血,從溺血治。(張景岳)

思慮過度,嗜欲無窮,心腎不交,精元失守,而為赤、白二濁。赤為心虛有熱,由思慮得之;白為腎虛有寒,由嗜欲得之。(朱丹溪)

色白如泔,或如腐花腐漿,而馬口不乾結者,為濕;色黃赤而馬口乾掩者,為火。此皆為濁,胃中濕熱下流故也。濁而清者為濕,痛者濕兼熱也。有溺時結塊阻滯作痛,塊中內蓄水泡者,此必醉酒使內,酒濕乘虛襲入精竅也。(《張氏醫通》)

精者,血之所化。有濁去多精化不及,赤未變白,故成赤濁,此虛之甚也。何以知之?有人天癸未至,強力好色,所泄半精半血。若溺不赤,無他熱證,不可以濁赤概作熱治。(戴復庵)

脾氣上行則運,運則為清;下行則滯,滯則成濁。故知白濁之病,由脾腎不交,土邪乘腎之虛而下溜也。

下溫則上舉,不升而自升之法。(程郊倩)

凡赤白濁,治須升提,若用利藥,決不見效。丹溪謂∶此胃中濁氣,滲入膀胱。此言深中病情。(汪雙泉)

便濁,若有血塊窒塞尿管,痛難溺出者,由於房勞忍精,敗精離位,變成淤腐,少腹堅滿,大便秘澀。治宜兩頭尖、川楝子、韭白、小茴、桂枝、歸尾,沖入杜牛膝汁。(葉天士)

人有交合時,忽聞雷轟,或值人至,精不得泄,變為白濁,溺管痛如針刺。人以為腎精內敗,不知此乃膽氣阻塞之病也。夫膽喜泄,十一髒皆取決於膽,今膽受驚,則諸經之氣皆不能外泄,所阻之精蓄於膀胱,遂變為濁,壅塞而難出也。治當舒其膽氣,少加導水之味,方用竹茹、枳實、車前子、蒼朮、滑石、木通、苡仁、豬苓,名助膽導水湯。(陳士鐸)

濁乃小病,亦有淹纏不愈者,皆用藥無紀律故也。今將吃緊要處,次第條陳,庶初學人有取則焉。大抵此病屬濕熱者為多,始緣中宮不清,以致痰濁下流,滲入膀胱。治當審其小便痛與不痛,若小便將行而痛者,氣之滯也;行後而痛者,氣之陷也。若小便頻數而痛,此名淋濁,治以二陳湯加木通、山梔、升、柴;若只濁而不痛,治宜燥濕,以二陳湯加蒼、白朮、桔梗、升麻,提之即愈;若久濁不痛為虛,宜補中益氣湯,虛而下脫者加牡蠣、山萸澀之;久濁陰虛,腰膝酸疼者,宜六味丸,挾熱者加黃柏、知母,挾寒者加桂心、菟絲、巴戟,虛甚者加鹿茸。

○曾見患白濁者,服諸藥不效,一味生白果食之即愈,以其專祛濕濁污垢故也。(孫一奎)

脈候

少陰脈數,婦人則陰中生瘡,男子則氣淋;盛大而實者生,虛小而澀者死。(《張氏醫通》)

選案

鄞縣尉耿,夢接內,患石淋十三年,痛不可忍,溺下沙石,剝剝有聲,百治不效。偶得此方,一服而愈,方用苦杖根洗淨。銼一合,以水五合,煎一盞,去滓,服時沖入麝香少許。(《本草綱目》)

一人患淋證,每溺時必作戰,點滴而出,用六味湯加鹿角霜治癒。(王協中)

陽痿[編輯]

經義

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素問》)

足厥陰之筋病,陰器不用,傷於內則不起,傷於寒則陰縮入,傷於熱則縱挺不收。

○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妄不精,當人陰縮而攣筋。

○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靈樞》)

哲言

陽痿一證,《經》文諄諄言之,而後賢諸書並無專論,以其事多隱曲,難以明言,更恐後人復肆強陽,嗜欲無度,耗竭精氣,與其強而縱慾,不若痿而絕欲,所以置而不論。往往少年犯此,無從調治,書曰∶老年多欲者壽,以其陽強而固也,則少年陽痿而夭之義,已寓於中矣。能施而節,謂之節慾;卦數既終,體天道而絕之,謂之絕欲,是皆得養生之道也。至於少年陽痿,乃陽氣衰敗,陰道消亡,欲用而難施,有施而難化,此其根本既傷,發生難長。然四肢為身之卒伍,卑賤倘有痿痹,尚慮根本有傷,枝葉先萎,必須多方調治。此則更為宗筋之要領,陰陽之交會,沖、任、督三脈所流通,水火兩腎之外候,生人活命之根本,諸經筋脈結聚之總都,若不內填精髓默固真元,徒取外治強陽之法,益竭其內,尤非保生良策矣。(《馮氏錦囊》)

男子陽痿不起,多由命門火衰,精氣虛冷;或以七情勞倦,損傷陽氣;亦有濕熱熾盛,以致宗筋弛縱而為痿弱者,譬諸暑熱則諸物軟痿。《經》雲∶壯火食氣。即此謂也。然有火無火,脈證可別,但火衰者十居七、八,火盛者僅有之耳。

○思慮焦勞,憂鬱太過者,多致陽痿。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此宗筋為精血之孔道,而精血實宗筋之化源。若以憂思太過,抑損心脾,則病及陽明、沖脈,而水谷氣血之海必有所虧,氣血虧而陽道斯不振矣。

○驚恐不釋者,亦致陽痿。《經》曰∶恐傷腎。故凡遇大驚卒恐,能令人遺失小便,即傷腎之驗。又或陽旺之時,忽有驚恐,則陽道立痿,亦其驗也。(《景岳全書》)

少年陽痿,有因於失志者,但宜舒郁,不宜補陽。《經》曰∶腎為作強之官,技巧出焉。藏精與志者也。

夫志從士從心,志主決定,心主思維,此作強之驗也。苟志意不遂,則陽氣不舒;陽氣者即真火也,譬諸極盛之火,置於密器之中,閉悶其氣,不得發越,則立死而寒矣。此非真火衰也,乃悶郁之故也。宣其抑鬱,通其志意,則陽氣舒而痿自起。(王節齋)

補編

腎乃坎象,水火具焉;陰陽交濟,伎巧生焉。故有房勞太甚,宗筋弛縱,發為陰痿者,乃命門火衰,譬之嚴冬百卉凋殘也。亦有思想無窮,氣鬱心腎而為陰痿者,乃下焦火郁,譬如炎暑而草木下垂也。火衰者,桂附八味丸;火郁者,知柏六味丸。不可偏認為火衰也。

失志之人,抑鬱傷肝,肝木不能疏達,亦致陰痿不起,宜達郁湯加菖蒲、遠志。若精傷陽虛者,宜還少丹。

亦有鬱火甚而致痿者,當用黃柏、知母清火堅腎。(沈金鰲)

陰莖屬肝之經絡。蓋肝者木也,如木得湛露則森立,遇酷暑則萎悴。若因肝經濕熱而患者,用龍膽瀉肝湯,清肝火導濕熱;若因肝經燥熱而患者,用六味丸,滋腎水養肝血。(薛立齋)

史國公曰∶若欲興陽,先滋筋力。然筋力之強,出於精血之所養,今人不滋補精血,而徒以熱藥為事者,猶釜中無水而進火也。惟人參能補無形之氣,實為補氣壯陽之妙用,勝於熱藥多多矣。(《馮氏錦囊》)

陰痿,當責之精衰,斫喪太過所致。《經》雲∶足厥陰之筋傷於內則不起。仲景八味丸特妙,甚者加人參、鹿茸,或加巴戟、蓯蓉、鎖陽、枸杞。然亦有鬱火甚而致痿者,《經》雲∶壯火食氣。令服滋腎丸而效。(《張氏醫通》)

男子以八為數,年逾六旬而陽事痿者,理所當然。若過此猶能生育者,此先天稟濃,所謂陽常有餘也。若夫少壯及中年患此,則有色慾傷及肝腎而致者,非峻補真元不可也。蓋陽氣既傷,真陰必損,若純乎剛熱燥澀之補,必有偏勝之害,每兼血肉溫潤之品從緩調之。亦有因恐懼而得者,蓋恐則傷腎,恐則氣下,治宜固腎,稍佐昇陽。有因思慮煩勞而成者,則心、脾、腎兼治。有郁損生陽者,必從膽治。《經》雲∶凡十一髒皆取決於膽。又雲∶少陽為樞。若得膽氣展舒,何郁之有?更有濕熱為患者,宗筋必弛縱而不堅舉,治用苦味堅陰,淡滲去濕,濕去熱清,而病退矣。又有陽明虛則宗筋縱,蓋胃為水谷之海,納食不旺,精氣必虛,況男子外腎,其名為勢,若谷氣不充,欲求其勢之雄壯堅舉,不亦難乎?治惟通補陽明而已。(《臨證指南》)

選案

一少年遭恐病,似脹非脹,似熱非熱,絕食而困。余診之曰∶此恐懼內傷,少陽氣索,而病及心腎,大虧證也。遂峻加溫補,兼治心脾。愈後形氣雖健,而陽寂不舉。余曰∶根蒂若斯,腎傷已甚,非少壯所宜,速宜培養心腎,庶免他虞。不信,未及半載,復病而歿。可見恐懼之害如此。(《景岳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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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三陽為病發寒熱,其傳為 疝。

○脾傳之腎,名曰疝瘕。

○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

○督脈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沖疝。

○邪客於足厥陰之絡,令人卒疝暴痛。(《素問》)

小腸病者,少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時窘之後。

○肝所生病為狐疝。

○足陽明之筋病, 疝,腹筋急。

○足太陰之筋病,陰器紐痛。

○足厥陰肝病,丈夫 疝,婦人少腹腫。(《靈樞》)

哲言

疝必睾丸先痛,次連小腹,次攻胸脅。小腸氣者,臍旁釣痛,連及腰脊;膀胱氣者,腫脹溺澀,手按有聲;腎氣脹者,臍下繞陰撮急引痛,或連胯內。三證之發,必從腹而下及睾丸,有自上而下之象;偏墜木腎,惟睾丸為病,而無攻沖諸證。

○大抵疝疾外遇寒邪,必兼頭疼寒熱;內郁濕熱,必帶陰囊紅腫;勞傷肝脾,必下血黃瘦;勞傷肝腎,必腰酸遺溺。上攻而痛者,多邪氣之沖逆;下墜而痛者,多元氣之下陷。

○凡疝久則成積,盤附臍之上下左右為瘕,作痛不已,或變 癖,或發奔豚。(《證治匯補》)

或問∶疝病,古方有以為小腸氣者,有以為膀胱氣者,惟子和、丹溪專主肝言,其說不同,何以辨之?

曰∶小腸氣,小腸之病;膀胱氣,膀胱之病;疝氣,肝經之病。三者自是不一。昔人以小腸、膀胱氣為疝者誤也。殊不知足厥陰經環陰器,抵少腹,故病此者。其發必睾丸脹痛,連及少腹,則疝氣之繫於肝經可知矣。小腸氣俗謂之橫弦、豎弦,繞臍走注,少腹攻刺,而膀胱氣則在毛際之上,小腹之分作痛,與疝氣之有形如瓜,有聲如蛙,或上於腹,或下於囊者不同也。但小腸、膀胱因經絡並於厥陰之經,所以受病連及於肝,則亦下控引睾丸為痛,然止是二經之病,不可以為疝也。(《醫學統旨》)

按∶統旨此論,不足以盡《經》義。《素問》六經皆有疝,故後之言疝者,或名小腸氣,或名膀胱氣,或名腎冷氣;張戴人、朱丹溪乃獨屬之肝經,要之各有所本,而肝腎居多耳。按∶《靈樞經》雲∶邪在小腸,連睾系,屬脊,貫肝肺,絡心系,氣盛則厥逆上沖。大凡邪氣襲於人之經也,隨各經而名之。襲於腎為腎氣,襲於膀胱為膀胱氣,襲於小腸為小腸氣。腎與膀胱相為表里,其氣通於外腎,繫於睾丸,此三經與厥陰互相聯繫,而又俱在下部,與沖、任、督諸脈會也。戴人亦曰∶腎之穴十,而言疝者五。丹溪乃言與腎絕無相干。絕之一字,未細考耳。(《赤水玄珠》)

《經》曰∶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七疝者,狐、沖、 、厥、瘕、 、癃是也。凡內外之邪所感,皆能使陰陽不和,陰偏勝則寒氣衝擊,陽偏勝則熱氣內壅,以致任脈為病。肝則佐任脈以生化者,故疝病原於任而必及於肝。若專主肝而不及任,背經旨固非也;專主任而不及肝,昧乎病之源流,亦非也。蓋疝病在中極之下,少腹之間,總諸陰之會而上於關元,無不由任脈為之,以任總諸陰之所聚也。其證或由熱,或由寒,或由勞,或由虛,而犯陰傷筋則同,故其病皆在陰,其傷皆在筋,其動為風,其聚如山,所以有疝之名也。(沈金鰲)

《內經》以任脈為病,內結七疝,總言病之原也。所云沖、狐、 、厥、瘕、 、癃,分言疝之狀也。

巢氏強分厥、症、寒、氣、盤、 、野狼之七種,子和非之,及其立論,但辨陰器專屬肝病,與小腸、膀胱、腎絕不相干,又分寒、水、筋、血、氣、狐、 之七名,此其謬與巢氏無異矣。不知《內經》自有七疝,而任脈為七疝之原,若言疝為筋病,皆挾肝邪則可,若言止在厥陰,不幾與《經》文相反耶?大抵寒則多痛,熱則多縱,濕則腫墜,虛者亦然,在血分者不移,在氣分者多動。蓋睾丸有兩,左丸屬水司血,統納左之血者,肝也;右丸屬火司氣,統納右之氣者,肺也。故諸寒收引,則血泣而歸肝,下注於左丸;諸氣 郁,則濕聚而歸肺,下注於右丸。且睾丸所絡之筋,非盡由厥陰,而太陰、陽明之筋亦入絡也。丹溪以疝始於濕熱郁久,濕盛濁凝,併入血隧,流於厥陰,肝性急速,宜其痛甚,此可補前人之未備,未可守為規則也。(《醫宗必讀》)

疝氣病者,凡小腹睾丸為腫為痛,止作無時者,皆是也。但疝證不一,如《內經》所謂狐疝者,以其出入不常也;有言 疝者,以其頑腫不仁也;有沖疝者,以其自少腹上沖而痛也;有厥疝者,以結氣在陰而氣逆為病也;有疝瘕者,以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也;有六經風疝者,如《四時刺逆從論》所言者是也;有小腸疝者,如《邪氣髒府病形》篇所言者是也。凡此七者,總皆疝之為義。然疝病不獨男子有之,而婦人亦有之。《經》曰∶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又曰∶厥陰所謂 疝,婦人少腹腫者是也。至沖疝、疝瘕之屬,亦皆男、婦之所同病;惟睾丸之病獨在男子,今人但言男子之疝,而不知婦人之疝,殊失之矣。(張景岳)

有惡風發熱,耳後紅腫脹痛,名曰 腮。腫痛將退,睾丸忽脹,似乎偏墜而實非。蓋耳旁乃少陽膽經部位,肝膽相為表里,少陽感受風熱,邪遺於肝經也。(《馮氏錦囊》)

補編

腹痛,脈弦而緊,弦則衛氣不行,即惡寒;緊則不欲食,邪正相搏,即為寒疝,繞臍痛。若發則白汗出,手足厥冷,其脈沉緊者,大烏頭煎主之。

○寒疝,腹中痛,及脅痛里急者,當歸生薑羊肉湯主之。

○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若身疼痛,灸、刺、諸藥不能治,抵當烏頭桂枝湯主之。(《金匱》)

按∶此條脈重出,下條有證無脈。其脈沉緊者之五字,當在下條里急之下。然脈弦而緊,是勁急之甚,當屬寒疝之重者。其白汗之白字,當是自字。下條其脈沉緊,是里痛之脈,當屬寒疝之輕者,必是傳寫之偽。

○按∶抵當二字,衍文也。(《醫宗金鑒》)

治疝之法,當察所由,此雖以受寒受濕因而成疝,然或以色慾,或以勞損,或以郁怒,或以飲食酒酪之後,不知戒慎,致受寒邪,則以陰求陰,流結於沖、任血氣之海,而下歸陰分,遂成諸疝。故其為病,則有遇寒而發者;有郁久成熱,遇熱而發者;有郁則氣逆,遇郁怒而發者;有濕因寒滯,遇濕而發者;有疲極傷筋,遇勞苦而發者;有虛邪在少陰、厥陰,遇色慾而發者;有飲食之濕在陽明、太陰,遇酒酪而發者。至其久也,則正氣陷而不舉,邪氣留而不去,而為 為木,難於愈矣。必當求其所因,辨而治之。

○治疝當先治氣,故病名曰疝氣,非無謂也。但寒有寒氣;熱有熱氣,濕有濕氣,逆有逆氣。氣在陽分,則有氣中之氣;氣在陰分,則有血中之氣。凡氣實者,必須破氣;氣虛者,必須補氣。故治疝者,於諸證中但當兼用氣藥。(張景岳)

古人治疝,每用五苓散加行氣藥多效。蓋豬苓、澤瀉,分理陰陽,和心與小腸之氣;白朮滲腰間濕與死血,又助中氣以運藥力;茯苓淡滲而行膀胱之水;肉桂伐肝邪而溫散通行;茴香治小腸之氣;金鈴、橘核去膀胱之滯;檳榔下氣開導;少加木通以導小腸之火。疝證未有不因內虛外襲,然須先疏其氣,所謂通則不痛。若驟用補,必致攻腹生變。(馮楚瞻)

諸疝皆屬於肝。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此疾雖因虛而得,然不可驟補。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留而不去,其病為實。故必先滌去所蓄之邪,然後議補。(《本事方》)

按∶疝證雖始為因虛而得,然必邪實迫痛而未下者,故當先瀉而後補也。至有虛甚迫痛,或上為嘔逆,或下有遺精者,此邪實正虛之甚矣,而欲不補可乎?但恐補之則無益,瀉之則正氣轉陷,幸而獲生者鮮矣。(劉宗濃)

疝證,由肝腎虛而致者居多,肝乃腎之子,前陰腎之竅,欲補其肝,能無顧其母乎?世執肝無補法之論,每逢疝證,輒謂肝實,過用克伐,死者多矣。丹溪雲∶疝有挾虛而發者,當以參、術為君,疏導藥佐之,何嘗無補法哉?仲景治寒疝,腹痛里急,主以當歸生薑羊肉湯,豈非補肝之一效乎?予每治疝,痛甚,氣上衝心危急者,以八味丸投之立應,又補腎之一驗也。(《醫論》)

疝證,多用辛散苦降,以解寒熱錯綜之邪。然厥陰一經,內藏龍火,稍涉辛溫,如烏頭、桂枝、肉桂、茴香之類,每致濕熱郁遏,而為囊癰腫潰者多矣。(張路玉)

疝病之本,不離乎肝,又不越乎寒,以肝脈絡於陰器,為至陰之髒;足太陽之脈屬腎絡膀胱,為寒水之經。

故仲景所云∶寒疝,腹中痛,逆冷,手足不仁,腹滿,脈弦而緊,惡寒不欲食,繞臍痛,及脅痛里急。是內外皆寒氣作主,無復界限。其烏頭二方,專以破邪治標;其當歸羊肉一方,專以補虛固本。子和所云∶疝不離乎肝者,以疝病有陰囊腫脹,或痛而里急筋縮,或莖中作痛牽引睾丸,或少腹攻沖作痛,或由號笑忿怒而致,此皆肝經脈絡之見證。其金鈴子散一法,泄肝散逆,以肝主疏泄故也;其虎潛丸一法,柔緩導引,是治肝而顧及於腎也。先生治疝之法,其旨以暴疝多寒,久疝多熱,為病之大綱。其餘隨證施治,如氣墜下結者,以鹿茸、鹿角昇陽;其脹結有形,痛甚於下者,宗丹溪通陽泄濁為治;其火腑濕熱鬱結不通者,用柔苦制熱,反佐辛熱以開血中郁痹;其寒濕下墜,膀胱之氣不和,二便不通利者,用五苓散加減,以通太陽膀胱;如濕熱久聚,氣墜少腹陰囊者,用控涎丹、浚川丸等,逐痹通腑分消;如下焦陰陽兩虛者,用有情溫通,以培生氣。(《臨證指南》)

木腎者,心火下降,則腎水不患乎不溫;真陽下行,則腎水不患乎不和,安有所謂木腎者哉?夫惟嗜欲內戕,腎家虛憊,故陰陽不相交,水火不相濟,而沉寒痼冷凝滯脹大作痛,頑痹結硬。不可純用燥熱,當溫散、溫利以逐其邪,邪氣內消,營衛周流,譬如寒谷春回,蓋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妙矣。(戴復庵)

脈候

黃脈之至也,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

○腎脈大急沉,肝脈大急沉,皆為疝。心脈搏滑急為心疝,肺脈沉搏為肺疝。三陽急為瘕,三陰急為疝。(《素問》)

選案

《衍義》雲∶仲景治寒疝,用當歸生薑羊肉湯,無不應驗。一婦,產當冬月,寒入產門,腹臍以下脹滿,手不欲犯,此寒疝也。醫將治以抵當湯,謂有瘀血。非其治也。服羊肉湯二劑遂愈。(《證治準繩》)

脫肛[編輯]

經義

魄門亦為五臟使。(《素問》)

下極為魄門。(《難經》)

哲言

肺與大腸相為表里,肺實則肛藏,肺虛則肛脫。(朱丹溪)

腸風痔漏,久服寒涼,坐努下脫,瀉痢後重,窘迫下脫,男子房勞過度,產婦用力太早,小兒號叫傷氣,皆有此證。(《醫鑒》)

肛門為大腸之使,大腸者傳導之官,腎者作強之官。丈夫酒色過度,腎虛則泄母氣,肺虛則大腸無所主,故肛脫。(《證治準繩》)

補編

脫肛一證,其因不一,有因久痢久瀉,脾腎氣陷而脫者;有因中氣虛寒,不能收攝而脫者;有因酒濕傷脾,色慾傷腎而脫者;有因腎氣本虛,關門不固而脫者;有因濕熱下墜而脫者。又肛門為大腸之使,大腸受寒受熱,皆能脫肛。老人氣血已衰,小兒氣血未旺,皆易脫肛。《經》曰∶下者舉之。徐之才曰∶澀可去脫。

先生治此證,亦不越乎升舉、固攝、益氣三法。如氣虛下陷者,宗東垣補中益氣湯,舉陷為主;腎虛不攝者,宗仲景禹餘糧石脂丸,及熟地、五味、菟絲輩,固攝下焦陰氣為主;肝弱氣陷、脾胃氣虛下陷者,用攝陰益氣,酸苦泄熱;老年陽氣下陷,腎真不攝者,又有鹿茸、陽起石等,昇陽固氣。汪 庵雲∶有氣血熱而肛挺出者,用芩、連、槐、柏及四物、升、柴之類。(《臨證指南》)

治脫肛,古人用參、 、歸、術、甘草、升麻升補之,或兼用五味、烏梅固澀之;外用熏洗收澀之藥,則無不愈。凡中氣微虛而脫者,宜四君子湯、五味異功散;中寒吐瀉而脫者,宜五君子煎、溫胃飲;瀉痢不止而滑脫者,宜胃關煎加烏梅、五味、文蛤、木香以佐之;脾虛下陷而脫者,宜補中益氣湯、舉元煎;陰虛肝腎不足而下陷者,宜補陰益氣煎;陰中陽虛而脫者,宜理陰煎或大補元煎;虛中挾火,熱赤腫痛者,宜用補中益氣湯加芩、連、槐花之類。然必真有火證火脈,方可酌用寒涼。若非實火,則大忌苦寒,防其沉降敗脾也。若產婦用力太過,肛門脫出者,宜六物煎加升麻,或殿胞煎加人參,仍用溫湯洗而收之。若濕熱下墜,疼痛脫肛,甚者宜抽薪飲、大釐清飲,微者約營煎。(張景岳)

脫肛有虛有實,虛者一努便脫,色淡而不甚腫,宜補中益氣湯,陷者舉之;實者肛門壅腫,努甚脫出,色如紫李,身熱脈大,此為濕熱下逼,宜芩、連、山梔,佐以升提之味。

○脫肛不可見風、洗冷水,犯之則難收。

宜用溫水頻洗,軟帛托入,再用石榴皮煎水洗之,或用熱醋沃新布折坐。(許宣治)

《本草》雲∶補可去弱,澀可去脫。肛脫甚者,既補之必兼澀之,不澀於內,亦須澀於外。古方用五倍子末托而上之,一次未收,至五、七次必收,並可煎湯入白礬溫洗。

○脫肛,審系寒證,以香附、荊芥煎湯洗之;熱者,以五倍子、朴硝煎湯洗之。(《證治準繩》)

脫肛,緋赤腫痛,不可用熱湯熏洗,尤忌五倍子等酸澀收斂。湯氣蒸發,則愈腫愈痛。宜熊膽磨水點之,或用田螺入冰片少許,化水點之,或鱉頭燒灰塗之。(張路玉)

選案

一人里急後重,肛脫紅腫,百藥無效,乃有蟲在肛故也。令刮豬肚垢膩入花椒末拌塗肛上,以布袋兜之,再用溫湯熏洗;少頃,肛收,袋上小蟲不計其數,從此疾不復發。(《赤水玄珠》)

沈長觀腸頭忽出寸許,痛苦難忍,干則退落,又出又落,二十餘日,如是者三。外科始稱肛癰,繼莫能治。一日赴王士林家求治,曰∶此名截腸病。出夏子益奇方,此時尚可為,再出再落,不可救矣。令以臀坐浸麻油內,飲麻子汁,數日而愈。(《吳醫匯講》)

附方

秘方 用鱉一個,水煮,以湯溫洗患處,鱉肉食之,骨 研末,香油調塗,安臥片時,其肛自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