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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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雜證匯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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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言

痰病有十∶有風痰、濕痰、熱痰、寒痰、郁痰、氣痰、食痰、酒痰、驚痰、虛痰,其源不一。(朱丹溪)

痰本津液所化,行則為液,聚則為痰;流則為津,止則為涎。(《繩墨》)

稠濁為痰,津液凝聚;清稀為飲,水飲留積。綿纏為涎,風熱津所結;清沫為沫,氣虛液不行。(《醫階辨證》)

痰之熱者,如釜上浮漚;痰之寒者,如溝中水 。(《醫參》)

人自初生,以至臨死,皆有痰。生於脾,聚於胃,以人身非痰不能滋潤也。而其為物,則流動不測,故其為害,上至巔頂,下至湧泉,隨氣升降,周身內外皆到,五臟六腑俱有。正如雲霧之在天壤,無根柢,無歸宿,來去無端,聚散靡定。火動則生,氣滯則甚,風鼓則涌,變怪百端,故痰為諸病之源,怪病皆由痰而成也。然天之雲霧,陽光一出,即消散無跡;人身之痰,若元陽壯旺,則陰濕不凝,而消滅無跡,其理固相同也。

熱痰者,痰因火盛也。痰即有形之火,火即無形之痰;痰隨火而升降,火引痰而橫行,變生諸證,不可紀極;火借氣於五臟,痰借液於五味;氣有餘則為火,液有餘則為痰。(汪 庵)

痰,即人之津液,無非水谷之所化。此痰亦既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屬也。但化得其正,則形體強、營衛充,而痰涎本皆血氣。若化失其正,則臟腑病、津液敗,而血氣即成痰涎。此亦猶亂世之盜賊,何孰非治世之良民。蓋痰涎之化,本由水谷,使果脾強胃健,則隨食隨化,皆成血氣,焉得留而為痰。惟其不能盡化,而十留一、二,則一、二為痰矣;十留三、四,則三、四為痰矣;甚至留其七、八,則但見血氣日削,而痰涎日多矣。此其故,正以元氣不能運化,愈虛則痰愈盛也。(張景岳)

人之氣道,貴乎調順,則津液流通,何痰之有?若外為風暑燥濕之侵,內為驚恐憂思之擾,飲食勞倦,酒色無節,營衛不調,氣血敗濁,熏蒸津液,痰乃生焉。

○昔肥今瘦者,痰也;眼胞目下如煙熏黑者,痰也;眼目花黑,行動艱難,遍身疼痛者,痰入骨也;面色如土,四肢痿痹,屈伸不利者,風濕挾痰也。(《證治匯補》)

寒痰清,濕痰白,火痰黑,熱痰黃,老痰膠。

○痰證初起,停留中焦,頭痛寒熱,類外感證;久則停於脾肺,朝咳夜重,類內傷證;流注肢節疼痛,類風痹證。但痰病胸滿食減,肌色如故,脈滑不勻為異。(《醫學入門》)

熱痰多成煩熱;風痰多成癱瘓;冷痰多成骨痹;濕痰多成倦怠軟弱;驚痰多成心痛癲疾;飲痰多成脅疼臂痛;食積痰多成痞塊痞滿。(《赤水玄珠》)

痰着不出,是無力也。黑痰出於腎,中氣虛寒,腎水泛上也。(周慎齋)

人身無痰,痰者,津液所聚也。五穀入於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肺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而為血,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衛氣者,出其悍氣之 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晝行於陽,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實則行,虛則聚,聚則為痰,散則還為津液血氣,初非經絡臟腑之中,別有邪氣穢物,號稱曰痰,以為身害,必先去之而後已者也。余幼而喜唾痰,愈唾愈多,已而戒之,每覺喉間梗梗不可耐,輒呷白湯數口 咯退場門中,用舌攪研令碎,因而漱之百餘,津液滿口,即隨鼻中吸氣咽下,以意送至丹田,默合少頃,咽間清泰矣。如未清,再漱再咽,以化盡為度。方咯出時,其味甚咸,漱久則甘,世人乃謂淤濁之物,無澄而復清之理,何其謬哉!

吾嘗渡河矣,見舟人掬濁流而貯之瓮,糝入礬末,實時澄清,此可以悟治痰之法也。故上焦宗氣不足,則痰聚胸膈,喉間梗梗,鼻息喘促;中焦營氣不足,則血液為痰,或壅塞脈道,變幻不常;下焦衛氣不足,則勢不悍疾,液隨而滯,四末分肉之間,麻木壅腫。治其本則補之宜先;治其標則化之有法。(《證治準繩》)

液所以養筋,血澀不行,則痰聚於膈上而手足弱。(梅膺祚)

痰之為物,隨氣升降,無處不到,為喘為嗽,為嘔為瀉,為眩暈心嘈,為怔忡驚悸,為寒熱腫痛,為痞滿隔塞。或胸脅漉漉如雷鳴;或渾身習習如蟲行;或身中結核,不紅不腫;或頸項成塊,似 非 ;或塞於咽喉,狀若梅核;或出於咯吐,形若桃膠;或胸臆間如有二氣交紐;或背心常作一點冰冷;或皮間赤腫如火;或心下寒痛如冰;或一肢腫硬麻木;或脅梢癖積成形;或骨節刺痛無常;或腰腿酸刺無力;或吐冷涎、綠水、黑汁;或夢煙火劍戟叢生;或大小便膿;或關格不通;或走馬喉痹;或齒痛耳鳴;以至勞瘵癲癇;失音癱瘓,婦人經閉帶下;小兒驚風搐搦;甚或無端見鬼,似祟非祟,悉屬痰候。(王隱君)

人身之病,四百有四,外不過風、寒、暑、濕、燥、火六氣之淫,內不過喜、怒、憂、思、驚、恐、悲七情之傷,變見於臟腑、經絡、皮毛之間而為病,安有所謂怪也?庸工不曉病機,一遇不識之證,輒雲怪病多屬痰。況痰非人身之所素有,及津液既病而成痰,則亦隨所在經絡而見證,豈可藉此一語藉為口實耶?

○按臟腑津液,受病為痰,隨氣升降,理之常也。若在皮里膜外及四肢關節曲折之地,而臟腑之痰何能流注其所?此即本處津液,遇冷遇熱,即凝結成痰而為病,斷非別部之津液,受病成痰,舍其本位而移於他部者。況氣本無形,故能無微不達,而液隨氣運,亦可藉氣周流。至若津液受病成痰,則變為有形而凝滯,焉能隨氣周流於至微至密之所耶?(《馮氏錦囊》)

脾為生痰之原,肺為貯痰之器,此無稽之談也。夫脾為胃行其津液,以灌四旁,而水精又上輸於肺,焉得凝結而為痰?惟腎為胃關,關門不利,故水聚而泛為痰也,則當曰腎為生痰之原。《經》雲∶受谷者濁,受氣者清,清陽走五臟,濁陰歸六腑。肺為手太陰,獨受諸氣之清,而不受有形之濁,則何可貯痰?惟胃為水谷之海,萬物所歸,稍失轉輸之職,則濕熱凝結為痰,根據附胃中而不降,當曰胃為貯痰之器。(柯韻伯)

補編

治痰當知求本,則痰無不清,若但知治痰,其謬甚矣。凡痰因火動者,宜治火為先;痰因寒生者,宜溫中為主。風痰宜散之,非辛溫不可;濕痰宜燥之,非滲利不除。郁痰有虛實,郁兼怒者宜抑肝邪,郁兼憂者宜培肝肺。飲食之痰,亦自不同,有因寒者,有因熱者,有因肥甘過度者,有因酒濕傷脾者,凡此皆能生痰,而其中各有虛實之辨。又如脾虛不能制濕,腎虛不能納水,皆能生痰,此即寒痰之屬也;或以脾陰乾燥而液化為膠,或以金水偏枯而痰本乎血,此即熱痰之屬也。二者,痰證中十居八、九,是皆虛痰之不可攻者也。(張景岳)

痰證變幻不一,古人不究標本,每着消痰方論,後人遵其法,用之不驗,遂稱痰為怪病。不知痰乃病之標,非病之本也,善治者治其生痰之源,則不消痰而痰自無矣。余詳考之,夫痰之生,有因外感六氣之邪,則脾、肺、胃升降之機失度,致飲食輸化不逮而生者;有因多食肥甘茶酒而生者;有因脾胃陽虛,濕濁凝滯而生者;有因郁則氣火不舒而蒸變者;又有腎虛水泛為痰者;更有陰虛勞證,龍相之火,上炎鑠肺,以致痰嗽者。

其餘諸痰,皆由濕而生,雖有風、火、燥痰之名,亦皆因氣而化,非風、火、燥自能生痰也。治法∶惟痰氣一時壅閉咽喉,不得不暫用豁痰降氣之劑以開之,余皆當治其本,見痰休治痰之論,誠千古之明訓。蓋痰本飲食濕濁所化,人豈能禁絕飲食。若專欲消之,由於外邪者,邪散則痰或可清,如寒痰溫之、熱痰清之、濕痰燥之、燥痰潤之、風痰散之是也。若涉本原者,必旋消旋生,有至死而痰仍未清者矣。(《臨證指南》)

王節齋雲∶熱痰則清之,濕痰則燥之,風痰則散之,郁痰則開之,頑痰則軟之,食痰則消之,痰在胸膈者吐之,痰在腸胃者下之。此為實人立法也。若肺虛有痰者,宜保肺以滋其津液;脾虛有痰者,宜培脾以化其痰涎;腎虛有痰者,宜補腎以引其歸藏。

○脾、肺二家,往往病則俱病者,因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髒氣恆相通也。故外證既見咳嗽稠痰、喉干鼻燥之肺病,又見心 倒飽、食少瀉多之脾病。此時若以燥藥補脾則礙肺,以潤藥利肺則礙脾,當斟酌於二者之中,揀去苦寒香燥,務以平調為主,不必專用清肺化痰諸藥。蓋脾有生肺之功,肺無扶脾之力也。宜異功散,加苡仁、麥冬、石斛、桔梗、山藥、扁豆、蓮肉之屬。

○痰在人身,如木之津,如魚之涎,遍身上下,無處不到。故虛痰上溢者,宜補氣行痰,若過用吐藥,則無以滋養經絡,變為腎枯骨痿。(《證治匯補》)

予平生治病,以補中氣為本,故每得效。常治痰多之人,治痰不效,專補中氣,久之,其痰自消。(吳篁池)

脾土上應乎天,本屬濕化,水谷津液不行,即停聚而為痰也。夫人之病痰者,十有八、九,老人不可速降其火,虛人不宜盡去其痰,攻之太急,則病轉劇而致危殆,須固元氣為本。(崆峒子)

凡胸脅脹痛、嘔逆噁心、時作時止者,皆屬於痰。緣宿痰凝滯胸膈,已成窠臼,漸漸積滿,作脹作嘔,嘔去痰涎,次日胸膈寬舒,稍待半月,疾又復作,纏延歲月,不能斷根。若此者將何以治之?常聞治頑民,必先之以德化,而濟之以刑罰。治病亦然,前證必須先補脾、腎,兼之順氣行痰,使氣血流行,痰不凝滯,用藥之久,方可收功。如脾胃已旺,而痰仍不流利,謂之頑痰。蓋其積之既久,卒不可除,須用倒倉法,所謂空其窠穴也。吐後再用補劑,仍兼化痰,使其不復停留,此治法先後之序。若因循姑息,終不能治,然不補脾胃而專於攻吐者,卒亦不免於死也。

○凡用痰藥,須加行氣藥於其中,如木香、香附、砂仁之類,胃氣得香味而能行,痰涎因氣行而不滯。若無行氣藥,多不見效。寒痰用氣藥固然,至於熱痰,雖用芩、連,亦必以氣藥助之,所謂從治法也。不然,痰已膠固,又用涼藥,必不營運。常見人以涼藥治熱痰而不效者,以其中無氣藥為之響導故耳。蓋人身以氣為本,氣滯則痰滯,氣行則痰行,昔人謂治痰莫先順氣,此知其要也。(余傅山)

人身無倒上之痰,天下無逆流之水。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氣,氣順,則一身之津液亦隨氣而順矣。(龐安常)

王節齋雲∶痰之本,水也,原於腎;痰之動,痰也,主於脾。古人用二陳湯為治痰通劑,然以之治濕痰、寒痰則是矣,若夫陰火炎上,熏於上焦,肺氣被郁,津液隨氣而升,凝結成痰,腥穢稠濁,甚則帶血而出,此非中焦寒痰、濕痰之比,亦非半夏、南星之所能治,惟用清氣化痰有效。噫!節齋論痰,而首揭痰之本原於腎,可謂發前人之未發。惜乎雖啟其端而未竟其說,其所制方,皆治標之藥。寒涼之品,多損脾胃。惟仲景雲∶氣虛有痰,用腎氣丸補而逐之。吳茭山雲∶八味丸治痰之本。此二公真開後學之 ,濟無窮之夭枉。蓋痰,病名也,原非人之所有,非水泛為痰,則水沸為痰,但當分有火、無火之異耳。腎虛不能制水,則水不歸原,如水逆行,泛濫而為痰,是無火也,故用八味丸以補腎火。陰虛火動,則水沸騰,動於腎者,猶龍火之出於海,龍興而水附,動於肝者,猶雷火之出於地,疾風豪雨,水隨波涌而為痰;是有火也,故用六味丸以配火,此不治痰之標而治痰之本也。然有火、無火,何以辨之?曰∶無火者純是清水,有火者中有重濁白沫為別耳。能於腎虛者先用六味、八味壯水益火,復以四君、六君補土製水;於脾虛者既用補中、理中,又以六味、八味制水益母,治痰之道庶幾矣。龐安常雲∶有陰水不足,陰火上升,肺受火侮,不得清肅下行,由是津液凝濁,生痰不生血者,此當以潤劑治之。如門冬、地黃、枸杞之屬,以滋其陰,使上逆之火,得反其宅,則痰自清矣。投以二陳,立見其殆。

更有腎虛不能納氣歸原,氣出而不能納則積,積而不散,則痰生焉,又宜八味丸主之。(趙氏《醫貫》)

立齋治痰,每言腎虛水泛為痰,法當補腎。壬申秋,予病咳嗽多痰,自知多欲腎虛,恪服六味丸,月余竟愈。時師治痰,最忌熟地,以為膩膈,烏知個中妙理。(《折肱漫錄》)

腎虛水泛為痰,有用腎氣丸,屢未得效。因思痰本陰類,復用地黃助陰,良非所宜,當於方中減去地黃、山萸,加入菖蒲、沉香,開通其氣,自效。(《張氏醫通》)

治痰之法∶曰驅、曰導、曰滌、曰化、曰涌、曰理脾、曰降火、曰行氣,前人之法,不為不詳。至於窠囊之痰,如蜂子之穴於房中,如蓮實之嵌於蓬內,生長則易,剝落則難,由其外窄中寬,任行驅、導、滌、涌之藥,徒傷他髒,此實閉拒而不納耳。豈但窠囊之中,痰不易除,即肺葉之外,膜原之間,頑痰膠結多年,如樹之有蘿,如屋之有游,如石之有苔,附托相安,倉卒有難於鏟伐者。

○痰飲膠結於胸中,為飽、為悶、為頻咳而痰不應,總為脾失其健,不為胃行其津液,而飲食即以生痰,漸漬充滿肺竅,咳不易出。雖以治痰為急,然治痰之藥,大率耗氣動虛,恐痰未出而風先入也。惟是確以甘寒之藥,杜風、消熱、潤燥,補虛豁痰,乃為合法。

○驚痰堵塞竅隧,肝、肺、心包絡間,無處不有,三部脈虛軟無力,邪盛正衰,不易開散,欲用涌劑,正如兵家劫營之法,安危反掌。欲導之下行,竅隧之痰,萬不能導,徒傷脾氣,計惟理脾為先。脾氣者,人身健運之陽氣,如天之有日。陰凝四塞者,日失其所;痰迷不醒者,脾失其權,理脾則如烈日當空,片雲纖翳,能掩之乎?其理脾之法,須藥餌與飲食相參,不但滑膩雜食當禁,即飯食粥飲,亦須少減,則脾氣不用以消谷,轉用之消痰,較藥力萬萬耳。(喻嘉言)

虛證有痰,勿治其痰,但治其虛,虛者既復,則氣血健暢,津液流通,何痰之有?今人乃謂補藥能滯氣而生痰,此聾聵之言,流害無窮。

○痰稠而不清,宜用澄之之法;散而不收,宜用攝之之法;下虛上溢,宜用復之之法;上壅下塞,宜用墜之之法。何謂澄?如白礬有卻水之性,既能澄濁流,豈不足以澄痰乎?然不可多用;杏仁亦能澄清,水煮為膏,最能引痰下膈,此所謂澄之之法也。何謂攝?如大腸暴泄脫氣,及小便頻數者,益智仁有安三焦、調諸氣、攝涎唾而固滑脫之妙,故醫方每以治多唾者,取其辛而能攝,非但溫胃寒而已,此所謂攝之之法也。何謂復?腎間真氣,不能上升,則水火不交,水火不交,則氣不通而津液不注於腎,敗濁而為痰,宜用八味丸,地黃、山藥、山萸以補腎精,茯苓、澤瀉以利水道,桂、附以潤腎燥。桂、附辛熱,何以能潤?曰∶《經》不云乎,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此所謂復之之法也。何謂墜?痰涎聚於咽膈之間,為嗽、為喘、為噎、為眩、為暈,宜用養正丹、靈砂丹重劑以引之,此所謂墜之之法也。至於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行之、濕者燥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薄之、劫之、開之、發之,尤為治痰之要法。(《證治準繩》)

先哲雲∶脾為生痰之源,治痰不理脾、腎,非其治也。以脾土虛,則清者難升,濁者難降,留中滯膈,淤而成痰,故治痰當先補脾,脾復健運之常而痰自化矣。

○脾、肺二家之痰,不可混治。脾為濕土,喜溫燥而惡寒潤,故二術、星、夏為要藥;肺為燥金,喜涼潤而惡溫燥,故二母、二冬、地黃、桔梗為要藥。二者易治,鮮不危困。

○更有一種非痰非飲,時吐白沫,不甚稠粘,此脾虛不能約束津液,宜用六君子湯加益智仁以攝之。(《醫宗必讀》)

膈上之痰,必須吐之,瀉亦不去。

○痰在脅下,非白芥子不能達;痰在皮里膜外,非竹瀝、薑汁不能行。

○凡人身中有塊,不癢不痛,或作麻木,名敗痰失道,宜隨處用藥消之,外用生薑擦之。

○喉中有物,咯不出,咽不下,或作刺痛,此是郁痰,治宜四七湯。

○虛人中焦有痰,胃氣亦賴以養,不可盡攻。(朱丹溪)

旋復、半夏作湯,調代赭石末,治頑痰結於胸膈,或涎沫上涌者,最佳。挾虛者加人參尤效。(柯韻伯)

凡熱痰乘風火上入,目暗耳鳴,多似虛證,錯行溫補,轉錮其痰,永無出路,醫之罪也。

○凡遇腎虛水泛,痰涌氣高喘急之證,不補其下,反清其上,必致氣脫而死,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左右關上脈滑大者,膈上有痰也。關脈洪者,痰隨火動也。關脈伏者,痰因氣滯也。痰證得澀脈,卒難得開,必費調理。(《證治匯補》)

滑脈所主之痰,此指隨氣流動而不結伏者言。若老痰、火痰,堅韌膠固,結伏於經絡之間,礙其流行之道路,營運濡滯,則脈又澀而不滑也。(《四診抉微》)

凡痰火病久,脈見虛弱,用參 補劑,脈愈細澀,甚加氣促形倦,此何以故?蓋脈者,血之波瀾也。今痰火病久,津液漸衰,氣藥助陽,陰血益竭,陽愈旺而陰愈虧,脈遂澀促,或微或代。醫不察理,仍用補陽之劑,危亡立至。(余午亭)

選案

周恆占納寵後,頭暈吐痰。予勸以滋腎,不信,日服化痰行氣之劑,勢甚危篤。復來延予,與地黃、枸杞、生脈之屬,四劑全安。夫人身關鎖在脾腎兩經,脾不升氣,則水化為痰,腎不納氣,則水泛為痰。凡痰皆水也,導水不尋源可乎?(程華仲)

一人年六旬,證患右脅塊腫作痛,氣壅不能臥,醫作腫毒治,增劇。予診右脈滑大,左脈沉澀,曰∶此非腫毒,乃痰火也。右脈滑大者,本病也。左脈沉澀者,火勝血衰也。腫者,痰之所注。痛者,火之所激。不得臥者,三陽之脈本下行,今腸胃熱結於內,脈不下行,氣上奔逆故也。治宜化頑痰,散結熱,則腫消痛定而臥安矣。先以三黃丸三錢,合滾痰丸一錢,下其結熱。服後,下結糞數十枚,夜臥即安。喜曰∶藥其神乎!予曰∶未也,熱結已深,痰注已久,非漸祛之,不能去根。遂以膽星、半夏、陳皮、海粉、白芥、香附、茯苓、竹瀝逐其痰,以酒炒芩、連、薄荷、童便清其熱,以松節、羌活、歸身通其絡活其血。服藥二十劑,脅塊腫痛盡消,但手與背更易而痛,此胸脅之痰已行,而流入手背者猶未除耳。仍以控涎丹二十粒,下痰涎碗許,痛即止。更以養血健脾,少佐滌痰清熱,再服三十劑而康。(吳篁池)

一富翁滿口痰珠,至舌尖則成大泡,綿綿不絕。察其脈證,知其大熱在胃,大寒在肺。先用參附湯一劑,保定肺氣。少頃,以辰砂六一散瀉其胃火而愈。按治是證時,藥已屢投不應。值寒夜,先生擁爐火而坐,爐中有炊餅炙熟,童子誤滴少水,其餅遽發大泡。因悟病機,投以前藥,立愈。(《慎齋三書》)

附方

擦舌吐痰方 痰在膈上,法宜吐之,但恐吐藥太迅,有傷胃氣,若平和自然而出,無如酸梅草一方。其草春生田間,葉小色碧味酸,銀工常用者是也。採取苗葉,洗淨曬乾為末,醋調,用新羊毛筆,醮藥擦舌根上,能吐胸膈之痰。如左脅有痰,藥擦舌左,右亦如之。倘痰在背,藥擦對舌根之上 。擦時痰隨而出,能除膠固之痰,頻用不傷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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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歲土太過,飲發中滿食減。

○土郁之發,為飲發注下。

○太陽司天,濕氣變物,水飲內蓄,中滿不食。

○太陰在泉,民病飲積。

○太陰之勝,飲發於中。

○太陰所至,為積飲痞隔。

○少陰司天,四之氣,民病飲發。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素問》)

哲言

問曰∶夫飲有四,何謂也?師曰∶有痰飲、有懸飲、有溢飲、有支飲。

○問曰∶四飲何以為異?師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腸間,瀝瀝有聲,謂之痰飲。

○飲後,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

○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身體疼痛,謂之溢飲。

○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謂之支飲。

○夫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冷如掌大。

○留飲者,脅下痛引缺盆,咳嗽則轉甚。

○胸中有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歷節痛。

○膈上病痰,滿喘咳吐,發則寒熱,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 劇,必有伏飲。

○夫病患飲水多,必暴喘滿,凡食少飲多,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微者短氣。

○水在心,心下堅築,短氣,惡水不欲飲;水在肺,吐涎沫,欲飲水;水在脾,少氣身重;水在肝,脅下支滿,嚏而痛;水在腎,心下悸。(《金匱》)

按痰飲病者,痰為物化之病,而飲為物不化之病也。飲食入胃,胃中陽盛氣足,則俱為正氣正血,灌滋臟腑,敷通營衛矣,何有於痰飲?痰飲者,胃陽不足以腐消,脾氣不足以旋運,而痰飲成矣。痰即食物也,入胃而胃冷不足以消之,斯化為痰;飲即水也,入胃而脾濕不足以輸之,斯留為飲。二者雖常相附而居,而其實所因各異。皆應責之以脾胃虛寒,俾有用之飲食,成為害之痰飲。《內經》言飲而不及於痰,言痰自仲景始,已有痰病之說列於《傷寒論》中,複合痰飲而言之於《金匱》。細考其文,究以飲為主,而以痰為附論。

可見痰即食物,雖為病而不必盪除,但能腐化水谷,在痰不必專治而自減;飲為水邪,有留伏則最難驅逐,勢必分明辨證,在水必有專治而後安。此二病合論中,又宜存分晰之見,不容混其義焉。(魏荔彤)

飲者,蓄水之名,自外而入;痰者,腸胃之液,自內而生。其初各別,其後同歸,故積飲不散,亦能變痰,是飲為痰之漸,痰為飲之化。若其外出,則飲形清稀,痰形稠濁,又不同也。(《證治匯補》)

水氣上逆則嘔,停於膈間則痞,上干於頭則眩,凌心則悸。(汪 庵)

痰飲總為一證,而因則有二∶痰因於火,有熱無寒;飲因於濕,有熱有寒,即有溫泉無寒火之理也。

○痰飲者,水走腸間,瀝瀝有聲;懸飲者,水流脅下,咳嗽引痛;溢飲者,水流行於四肢,汗不出而身重;支飲者,咳逆倚息短氣,其形如腫。一由胃而下流於腸,一由胃而旁流於脅,一由胃而外出於四肢,一由胃而上入於胸膈。始先不覺,日積月累,水之精華,轉為混濁,於是遂成痰飲。必先團聚於呼吸大氣難到之處,故由腸而脅而四肢,至漸漬於胸膈,其勢愈逆矣。痰飲之患,未有不從胃而起者矣。

○水所蓄聚之區,皆名留飲。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飲去而不盡者,皆名伏飲。伏者,伏而不出也。(喻嘉言)

補編

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

○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術甘湯主之。

○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

○病者脈伏,其人慾自利,利反快,雖利,心下續堅滿,此為留飲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湯主之。

○病懸飲者,十棗湯主之。

○病溢飲者,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黧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虛者即愈,實者三日復發,復與不愈者,宜木防己湯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

○心下有支飲,其人苦冒眩,澤瀉湯主之。

○支飲胸滿者,濃朴大黃湯主之。

○支飲不得息,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嘔家本渴,渴者為欲解,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飲故也,小半夏湯主之。

○腹滿,口舌乾燥,此腸間有水氣,己椒藶黃丸主之。

○卒嘔吐,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者,半夏加茯苓湯主之。

○假令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顛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

○《外台》茯苓飲治水,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後,心胸間虛,氣滿不能食,消痰氣令能食。

○咳逆倚息不得臥,小青龍湯主之。

○先渴後嘔,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小半夏茯苓湯主之。(《金匱》)

按∶「此為留飲欲去故也」句,當在「利反快」之下,必傳寫之訛。

○按∶「支飲胸滿」之「胸」字,當是「腹」字,若是「胸」字,無用承氣湯之理,當改之。

○按「瘦人」之「瘦」字,當是「病」字。「顛眩」之「顛」字,當是「巔」字,巔者,頭也。文義始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金匱》雲∶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按痰生於胃寒,飲生於脾濕。溫藥者,補胃陽,燥脾土,兼擅其長之劑也。言和之,則不專事溫補。即有行消之品,亦概其例義於溫藥之中,方謂之和之,而不可謂之補之、益之也。蓋痰飲之邪,因虛而成,而痰亦實物,必少有開導,總不出"溫藥和之"四字,其法盡矣。言攻下者固非,專言溫補者,亦不達「和之」二字之理。仲景之言,一字千金,不能易也。(魏荔彤)

《內經》有積飲之說,無痰飲之名。兩漢以前,謂之淡飲。仲景始分痰飲、懸飲、溢飲、支飲之義,立大小青龍、半夏、苓桂術甘、腎氣等湯,以及內飲外飲諸法,獨超千古。總之痰飲之作,必由元氣虧乏及陰盛陽衰而起,以致津液凝滯,不能輸布,留於胸中。水之清者,悉變為濁,水積陰則為飲,飲凝陽則為痰。若果真元充足,胃強脾健,則飲食不失其度,運行不停其機,何痰飲之有?故仲景雲∶「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後人不知痰飲之義,妄用消痰破氣,滋填膩補,大傷脾胃,堆砌助濁,其於仲景治痰飲之法,豈不大相乖謬乎?然痰與飲雖為同類,而實有陰陽之別。

陽盛陰虛,則水氣凝而為痰;陰盛陽虛,則水氣溢而為飲。然而病變不同,治法有異。如脾、腎陽虛,膀胱氣化不通者,取苓桂術甘湯、茯苓飲、腎氣、真武等法,以理陽、通陽及固下益腎、轉旋運脾為主。如外寒引動,宿飲上逆,及膀胱氣化不通,飲逆肺氣不降者,以小青龍合越婢等法,開太陽膀胱為主。如飲邪伏於經絡,及中虛濕伏成痰者,則有川烏、蜀漆之溫經通絡,《外台》茯苓飲去甘草,少佐苦辛淡滲理濕。其飲邪上沖膻中,及懸飲流入胃中而為病者,又有姜、附、南星、菖蒲、旋復、川椒等,驅飲開濁,辛通陽氣。(《臨證指南》)

痰飲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驅其所留之飲還胃,下從腸出,或上從嘔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於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膚,其清者或從汗出,其濁者無可出矣,必還返於胸膈,由胸膈還返於胃,乃可入腸而下出。驅之,必有伏匿肌膚而不勝驅者。若由胸膈而深藏於背,背為胸之腑,更無出路,尤必還返胸膈,始得趨胃趨腸而順下。豈但驅之不勝驅,且有挾背間之狂陽壯火,發為癰毒,結如橘囊者,伏飲之艱於下出,易於釀禍,其誰能辨之?誰能出之耶?

○《內經》但曰∶留者攻之耳。

仲景於是析義以盡其變∶無形之氣,熱結於胃,則用調胃承氣攻之;熱結於腸,則用大、小承氣攻之;有形之飲,痞結於胸,則用陷胸湯攻之;痞結於脅,則用十棗湯攻之;留結於腸胃之間,則用甘遂半夏湯攻之。(喻嘉言)

痰飲之本,皆水也。水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此自陽入陰也。脾氣散精,上歸於肺,此地氣上升也。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是天氣下降也。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是水入於經而血乃行也。若陰陽不和,清濁相干,胃氣亂於中,脾氣難於升,肺氣滯於降,而痰飲作矣。除痰者,降氣清火治其標,補陰利水治其本。滌飲者,降氣燥濕治其標,溫腎利水治其本。(柯韻伯)

脈候

肝脈軟而散,色澤者,當病溢飲。(《素問》)

肺飲不弦,但苦喘短氣。

○支飲,亦喘不能臥,加短氣,其脈平也。

○脈浮而細滑,傷飲。

○脈沉者有留飲。

○咳者,其脈弦,為有水。

○脈偏弦者,飲也。

○脈弦數,有寒飲,冬夏難治。

○脈沉而弦者,懸飲內痛。

○久咳,數歲不已,其脈弱者可治,實大數者死。其脈虛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飲在胸中故也。(《金匱》)

按∶脈弦數之"數"字,當是"遲"字,始與寒飲理合,當改之。(《醫宗金鑒》)

選案

微患飲癖三十年。始因夜坐寫文,左向伏几,是以飲食多墜左邊,夜飲又向左臥,壯時不覺,三五年後,覺酒止從左下有聲,脅痛食減 雜,每十餘日,必嘔酸水數升,暑月止右邊有汗,左邊絕無。遍訪名醫,間或中病,月余復作。自揣必有 囊,如水之有科臼,不盈科不行。但清者可行,濁者停滯,無路決之,故積至五七日,必嘔而出。脾土惡濕而水則流濕,莫若燥脾以去濕,崇土以填科臼,乃制蒼朮丸,服三月而疾除。(許叔微)

咳嗽[編輯]

經義

黃帝問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對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外內合邪,因而容之,則為肺咳。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

○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痹;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 下滿;脾咳之狀,咳則右 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岐伯曰∶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脾咳不已,則胃受之,胃咳之狀,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肝咳不已,則膽受之,膽咳之狀,咳嘔膽汁;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大腸咳狀,咳而遺矢;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小腸咳狀,咳而失氣;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膀胱咳狀,咳而遺溺;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咳狀,咳而復滿,不欲食飲。

○秋傷於濕,上逆而咳。

○秋傷於濕,冬生咳嗽。

○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

○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

○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根據從,故嘔咳上氣喘也。

○咳嗽上氣,厥在胸中,過在手陽明太陰。(《素問》)

哲言

咳嗽諸證,有風嗽、寒嗽、濕嗽、熱嗽、郁嗽、勞嗽、食積嗽、氣嗽、痰嗽、干嗽、血嗽、酒嗽、久嗽、火嗽、夜嗽、天行嗽。(《醫學入門》)

咳謂無痰而有聲,肺氣傷而不清也。嗽謂無聲而有痰,脾濕動而生痰也。咳嗽謂有聲有痰,因傷肺氣,復動脾濕也。(《機要》)

風寒嗽者,鼻塞聲重惡寒;火嗽者,有聲痰少面赤;勞嗽者,盜汗出多作寒熱;肺脹嗽者,動則喘急息重;濕嗽者,嗽動便有痰聲,痰出嗽止。(戴復庵)

《經》言臟腑皆有咳嗽。嗽屬肺,何為臟腑皆有之?蓋咳嗽為病,有自外而入者,有自內而發者。風寒暑濕,先自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故雖外邪欲傳髒,亦必先從其合而為嗽,此自外而入者也;七情鬱結,五臟不和,則邪火逆上,肺為氣出入之道,故五臟之邪,上蒸於肺而為嗽,此自內而發者也。然風寒暑濕有不為嗽者,蓋所感者重,竟傷臟腑,不留於皮毛;七情亦有不為嗽者,蓋病尚淺,止在本髒,未即上攻。所以傷寒以有嗽為輕,而七情鬱結之嗽,久而後見。(《張氏醫通》)

肺為華蓋,以覆諸髒,其二十四空竅,虛如蜂窠,吸之則滿,呼之則虛,最喜清涼,不耐煩熱。今心、肝、脾、腎四藏之火熱上炎,則隨所吸之氣,入於竅中,則戛戛然而嗽,甚至肺葉乾枯,不能振舉,水精不能四布,五經不能並行,而成敗證。總緣肺之空竅,只受得臟腑中固有元氣,受不得一分邪氣耳。

○外感見咳嗽為輕,內傷見咳嗽為重。(《己任編》)

咳嗽一證,諸家立論太繁,以余觀之,止惟二證∶一曰外感,一曰內傷,而盡之矣。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蓋皮毛為肺之合,而凡外邪襲之,則必先入於肺,久而不愈,自肺而傳於五臟也。內傷之嗽,必起於陰分。蓋肺屬燥金,為水之母,陰損於下,則陽孤於上,水涸金枯,肺苦於燥,肺燥則癢,癢則咳不能已也。

總之,咳證雖多,無非肺病,而肺之為病,亦無非此二者而已,但於二者之中,辨陰陽分虛實耳。(張景岳)

《內經》∶"秋傷於濕,冬生咳嗽"。此脫文也,今特正之。曰∶夏傷於暑,長夏傷於濕,秋必 瘧。秋傷於燥,冬生咳嗽。六氣配四時之理,燦然明矣。蓋濕者,水類也。燥者,火類也。濕病必甚於春夏,燥病必甚於秋冬。 瘧明是暑濕合邪,然濕更多於暑,何反遺而不言?至於咳嗽,全是火燥見病,何反以為濕耶?(喻嘉言)

五臟勞咳∶疲極傷肝,咳則左脅引痛;勞神傷心,咳則咽干咯血;勞力傷脾,咳則短氣無力;叫呼傷肺,咳則嘔吐白沫,口燥聲嘶;房勞傷腎,咳則腰背引痛,寒熱夜發。(《證治匯補》)

先嗽後痢,肺虛陽氣下陷也;先嗽後瘧,金衰不能平木也。(周慎齋)

嗽而復瀉者,為肺移熱於大腸,臟腑俱病;嗽而發熱不止者,為陰虛火炎。皆難治。(《醫方集解》)

補編

咳嗽治分四時∶春氣上升,潤肺抑肝;夏火炎上,清金降火;秋濕熱甚,清熱瀉濕;冬風寒重,解表行痰。(《明醫雜着》)

咳嗽一證,有外感內傷之分,陰陽虛實之別。外感之咳,因偶受風寒,由皮毛而入肺,其證頭痛身痛,惡寒發熱,鼻塞聲重,鼻涕氣急,其脈浮大而緊,或弦大而數,及素無積勞虛咳之證,而忽病咳不已者,即外感之證也。宜用甘桔湯,升發肺氣,使邪從外達,疏通肌腠,使熱從表散,此治外感咳嗽之法也。內傷之咳,凡肝腎陰虛於下而木火刑金者,其證灑寒潮熱,形瘦容減,痰多帶血,氣短喉干,其脈弦大而空,或弦細而數,及素有酒色勞傷之患,而致咳嗽日增者,即內傷勞損陰虧之證也。宜用六味湯,補陰斂陽,使肺氣充實,補水保元,使虛火歸根,此治陰虧咳嗽之法也。又有元陽下虧而水冷金寒者,其證畏寒喘促,嘔惡泄瀉,水泛痰冷,腹脹食減,其脈細澀而微,或浮大而遲,及素有下元虛寒之患,而漸至咳嗽日甚者,即內傷陽虧勞損之證也。

宜用八味湯,溫補真元,使生氣上布,填助真火,使陰寒冰消,此治陽虧咳嗽之法也。且內傷之咳,不獨肺金為患也,《經》謂腎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所以肺金之虛,多由腎水之涸,而腎與肺又屬子母之髒,呼吸相應,金水相生,苟陰損於下,陽孤於上,肺苦於燥,不咳不已,是咳雖在肺,而根實在腎。奈何近日庸工,每遇內傷之咳,惟投清金之藥,以為穩當,蓋不知肺受他人之侮,我又從而侮之,是以治咳而咳愈甚矣。雖然,更有說焉,脾為倉廩之官,後天之本,散精與肺,有生金之能,灌溉四旁,有益肺之力。若久咳而滋補無功,必須培養脾元,補母以及其子。先賢有言,補腎不如補脾。誠知肺屬辛金,生於己土,而歸脾、四君之屬所宜急進也。總之,外感之咳,實中亦有虛,宜寓攻於補;內傷之咳,虛中或挾實,宜補水兼清。外感之咳,脈數易治,邪退則脈靜;內傷之咳,脈數難治,愈虛則愈數。至於疫後咳嗽,熱傷真陰也;瘧痢咳嗽,脾胃虧虛也;肺癰咳嗽,風寒外襲,積熱內傷,蓄有膿血也;肺痿咳嗽,金氣外泄,肺臟內損,病劇衰靡也;瘡閉咳嗽,皮毛之毒,內攻肺臟,肺受毒害也;支飲咳嗽,脾胃生痰,肺失治節,清肅不行也;脹滿咳嗽,土不制水,浸漬入肺,關門不利也;哮喘咳嗽,內有夙根,痰塞肺竅,太陰屢困也;乾咳無痰,氣不生精,精不化氣,津液枯涸也。嗽證多端,治法各異,尤必以補元氣為上策也。(《會心錄》)

咳為氣逆,嗽為有痰。內傷外感之因甚多,不離乎肺臟為患。若因於風者,辛平解之;因於寒者,辛溫散之;因於暑者,當與微辛微涼,苦降淡滲;因於濕者,有兼風、兼寒、兼熱之不同,以理肺治胃為主;若因秋燥,則喻氏之義最精;因於火者,以甘寒為主。至於內因為病,有剛亢之威,木扣而金鳴者,當清金制木,佐以柔肝入絡;若土虛而不生金,真氣無所稟攝者,有甘涼、甘溫二法。又因水虛痰泛,元海竭而諸氣上沖者,則有金水雙收,陰陽並補之治,或大劑滋填鎮攝,保固先天一氣元精。至於飲邪致嗽,另有專門,兼參可也。(《臨證指南》)

外感之嗽,與內傷之嗽,其所本不同,而所治亦異。蓋外感之嗽,其來在肺,故必由肺以及他髒,此肺為本而他髒為標也;內傷之嗽,先因傷他髒,故必由他髒以及肺,此他髒為本而肺為標也。凡治內傷者,使不知治他髒而單治肺,則真陰何由以復?陰不復則嗽終不愈;治外感者,使不知治陽而妄治陰,則邪氣何由以解?

邪不解則嗽終不停。

○外感之嗽,其來暴;內傷之嗽,其來徐。外感之嗽,因於寒邪;內傷之嗽,因於陰虛。外感之嗽,可溫可散,其治易;內傷之嗽,宜補宜和,其治難。此固其辨也。然或其脈證素弱,而忽病外感者有之;或其形體素強,而病致內傷者亦有之。此中疑似,但於病因脈色中細加詳察,自有聲應可證也。

○內傷之嗽,必皆本於陰分。何為陰分?五臟之精氣是也。然五臟皆有精氣,而又惟腎為元精之本。肺為元氣之主。故五臟之氣分受傷,則病必自上而下,由肺由脾以極於腎;五臟之精分受傷,則病必自下而上,由腎由脾以極於肺。肺腎俱病,則他髒不免矣。所以勞損之嗽,最為難治,正以其病在根本而不易為力也。故欲治上者,不在乎上而在乎下;欲治下者,不在乎下而在乎上。知氣中有精,精中有氣,斯可以言虛勞之嗽矣。

○一外邪證,多有誤認為勞傷而遂成真勞者,此必其人體氣柔弱,醫家望之,已有成心,故見其發熱,遂認為火,見其咳嗽,遂認為勞,率用滋陰降火等劑。寒邪在表,涼藥妄投,表里合邪,稽留不解。俗雲∶傷風不愈變成勞。夫傷風豈能變勞,特以庸醫誤治,久而不愈,不至成勞不已也。

○乾咳嗽證,在丹溪雲乃痰鬱火邪在肺中,宜用苦梗開之,下用補陰降火,不已則成勞,須用倒倉法,此證多因不得志者有之。愚謂此說不然。夫既雲不得志,則其憂思內傷,豈痰火病乎?又豈苦梗倒倉所宜攻乎?蓋乾咳嗽者,以肺中津液不足枯涸而然。此明系內傷虧損,肺腎不交,氣不生精,精不化氣,所以乾澀如此。但其有火、無火,亦當辨治。若髒平無火者,止因肺虛,故必先補氣,自能生精。若髒氣微寒者,非辛不潤,故必先補陽,自可生陰。若兼內熱有火者,須保真陰,故必先壯水,自能制火。若但知消痰開郁,將見氣愈耗,水愈虧,未免為涸轍之鮒矣。(張景岳)

一嗽痰即出者,脾濕勝而痰滑也。連嗽十數聲痰不即出者,肺燥勝而痰澀也。嗽而無痰者,以甘寒潤其肺。

痰多致嗽者,以辛平燥其脾。(張路玉)

肺胃俱寒,郁住皮毛,氣道不宣,則痰內生而作嗽。散寒所以治標,溫里所以治本,凡形寒飲冷傷肺者,不出二法範圍。若水氣射肺而咳者,責之膀胱與腎,是小青龍、真武之事也。(程郊倩)

今人但知肺主皮毛,一遇外感風寒,概行溫散,不知久則傳里,變為郁咳,遂成勞瘵,多由不分內外所因,新久之異。夫形寒飲冷,新咳痰稠,固宜溫散。若氣動火炎,久咳無痰,又當清熱潤燥,溫散在所禁矣。常見勞證每由咳嗽而起,治者不究其源,印定傷風,屢用辛溫,卒成不救者有之。(《證治匯補》)

有肺伏火邪,腠理不閉,風邪易乘,遇感頻發者,當兼清火。若數行解散,則重亡津液,邪蘊而為肺癰,不可不慎。(薛立齋)

虛嗽有二∶日間嗽,多吐咯白沫,或噁心者,為氣虛,宜六君湯,加款冬花、五味子。夜嗽多渴,痰不易出,或發熱者,為血虛,宜六味湯,加麥門冬、五味子。(《馮氏錦囊》)

虛火炎上,傷肺咳嗽,該用熟地黃者,先將生地黃代之,二、三服以清其肺,然後用之。不然,則火郁於肺,有肺痿之患。(羅赤誠)

夜嗽日久,多屬腎真虧損,火炎水涸,津液泛而為痰,須用六味丸加二冬以滋化源。(《萬病回春》)

肺,出氣也;腎,納氣也。肺為氣之主,腎乃氣之根。凡咳嗽暴重,引動百骸,氣從臍下奔逆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原,當以安腎丸主之。毋徒從事於肺,此虛則補子之義也。(楊仁齋)

久嗽,有痰者,燥脾化痰;無痰者,清金降火。蓋外感久則鬱熱,內傷久則火炎,俱須開郁潤燥。七情氣逆者,順氣為先;停水宿食者,分導為要。氣血虛者,補之斂之,不宜妄用澀劑。(《醫方集解》)

凡病患久嗽聲啞,乃是元氣不足,肺氣不滋,宜補元氣,養金潤燥,其聲自亮。若虛勞之人,則宜滋腎水潤肺金為本,訶子百藥煎收斂以治其標,標本兼治,此十全也。(徐春甫)

咳嗽,治有斂、散二法∶斂者,謂收斂肺氣也;散者,謂解散寒邪也。宜散而斂,則將寒邪斂住,為害非輕;宜斂而散,則走泄正氣,害亦非小。又如感風咳嗽,散後表虛,復感寒邪,虛邪相乘,若欲散風,則愈虛其肺,若欲收斂,則愈滯其邪。當先輕解,漸次斂之,肺不致虛,邪不致滯,其嗽自止矣。(徐叔拱)

頓嗽之證,大都肺燥津傷,故咳劇痰不易出,宜仿清燥救肺湯大意。其中妙在枇杷葉清肺降氣,氣下則火降痰順,而逆者不逆,斯咳漸平矣。此所謂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降之,杏仁又在所必需也。(方星岩)

岐伯雖言五臟六腑皆令人咳,然其所重,全在於肺。蓋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其寒飲食入胃,從胃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內外合邪,因而客之,則為肺咳。此舉形寒飲冷傷肺之一端,以明咳始之因耳。"內外合邪"四字扼要比類之法,重在於此。夫形寒者,外感風寒也;飲冷者,內傷飲食也。

風寒無形之邪入內,與飲食有形之邪相合,留戀不舍。治之,外邪須從外出,內邪須從下出,然未可表里並施也。《金匱》五方,總不出小青龍湯為加減。進而求之暑濕,蓋暑濕之外邪內入,必與素釀之熱邪相合,增其煩咳,宜從辛涼解散,又當變青龍為白虎而兼天水、五苓之屬矣。進而求之於火,則有君相之合,無內外之合,以心肺同居膈上,心火本易於克制肺金,然君火無為而治,恆不自動,惟相火從下而上,挾君火之威而刑其肺,上下合邪,為患最烈。治之亦可從內外合邪之例比擬,或引或折,以下其火,俾不至於燎原耳。於中咳嗽煩冤,腎氣之逆,亦為上下合邪,但濁陰之氣,上乾清陽,為膈肓遮蔽,任其煩冤,不能透出,亦惟下驅其濁陰而咳自止矣。進而求之於燥,或因吐、汗而津越於外,或因瀉利而陰亡於下,或營血衰少,不養於筋,或精髓耗竭,不充於骨,乃致肺金日就乾燥,火入莫御,咳無止息。此時亟生其津,亟養其血,亟補其精髓,猶可為也。失此不治,轉盼瓮乾杯罄,毛瘁色敝,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脅疼痛,諸氣 郁,諸痿喘嘔,種種危候,相因而見,更有何法可以沃其焦枯耶?

○風寒外束者,華蓋散。遇冷咳發者,橘皮半夏湯。

○火熱內燔之咳,加減瀉白散。

○傷暑之咳,自汗脈虛發渴,人參白虎湯、清暑益氣湯。

○傷濕之咳,身重脈細痰多,五苓散、白朮湯。濕熱素蘊於中者,黃連解毒湯。濕熱素蘊於上者,桑皮散。

○傷燥之咳,痰結氣逆血腥,杏仁蘿蔔子丸;清金潤燥,天門冬丸、鳳髓湯。

○傷腎之咳,氣逆煩冤,牽引腰腹,俯仰不得者,都氣丸。水飲與里寒合作,腹痛下利者,真武湯。

○營衛兩虛之咳,營虛發熱,衛虛惡寒,寧肺湯。虛勞之咳,五味黃 散、麥門冬飲。

○乾咳無痰,火熱內壅,首用四物桔梗湯開提之。傷酒熱積者,用瓊玉膏滋潤之。色慾過度,腎水不升者,用八味丸蒸動之。

○內傷之咳,治各不同∶火盛壯水,金虛崇土,郁甚舒肝,氣逆理肺,食積和中,房勞補下。

○至於上焦虛寒嘔吐涎沫者,用溫肺湯。上、中二焦俱虛者,用加味理中湯。三焦俱虛者,用加味三才湯。

○久咳肺痿肺損,痰中見血,潮熱聲颯者,人參養肺湯。久咳宜收澀者,人參清肺湯。

○凡治咳,不分外感內傷,虛實新久,襲用清涼藥,少加疏散者,因循苟且,貽患實深,良醫所不為也。

○凡治咳,遇陰虛火盛,乾燥少痰,及痰咯難出者,妄用二陳湯,轉劫其陰而生大患者,醫之罪也。

○凡咳而且利,上下交征,而罔顧其人中氣者,十無一起,如此死者,醫殺之也。

○凡邪盛咳頻,斷不可用劫澀藥。咳久邪衰,其勢不銳,方可澀之。誤則傷肺,必至咳無休止,坐以待斃,醫之罪也。

○凡屬肺痿、肺癰之咳,誤作虛勞,妄補陰血,轉滯其痰,因致其人不救者,醫之罪也。

○凡咳而漸至氣高汗漬,宜不俟喘急痰鳴,急補其下。若仍治標忘本,必至氣脫卒亡,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咳嗽須審肺脈虛實。實者,浮大有力,若沉而滑,則痰氣盛也。虛者,弦大無力,若沉細帶數,則火郁極也。(《醫學入門》)

選案

宋徽宗寵妃病痰嗽,終夕不寐,面浮如盤,御醫李防禦治之不效。忽聞賣嗽藥,一文一帖,吃了即得睡。

視其色淺碧,試服無他,乃取三帖為一,授妃服之,是夕嗽止,比曉面消。方用蛤粉入青黛少許,淡齏水滴麻油數點,每次調服二錢。(《本草綱目》)

次霍嬸產後,咳嗽發熱,喘滿便秘,口中水泛,心下煎熬,血色淡白,此腎虛不能攝納,血虛不能濡潤也。

醫與人參、桔梗、貝母益甚。予以六味湯加河車、牛膝、麥冬、五味,諸證皆痊。(程華仲)

一婦體弱,咳嗽喘促不能臥,已經七日,服藥無效,脈極數亂,綿軟無力。其數亂者,乃氣喘促之故,軟而無力者,則脈之真象也。斷為肺氣虛寒,用溫肺湯一劑,不喘安臥。再劑全愈。

○一人於二月傷風咳嗽起,服藥至冬,嗽日增劇,痰血失音,慮成勞證。診脈沉微緩弱,右寸更無力。閱方皆天麥冬、丹皮、地骨皮、花粉、黑參、黃芩、貝母、枇杷葉、旋復花、白前、桑皮、蘇子等項。余曰∶如此之脈,毫無火氣,奈何猶寒涼不休?嗽久肺氣不足,奈何猶降瀉不已?推子受病之初,不過風入肺竅,開手不用疏利,遂用寒潤,錮住風邪,使不得出,是以愈服藥愈增嗽。且肺為嬌藏,畏熱尤畏寒,久服寒藥,直使金寒水冷,致肺成死金而音失矣。

況金之為物,虛則鳴,今以寒藥錮其外,使寒痰凝結,填塞肺竅,虛靈之孔,俱被塞實,何能出音?宜先宣通肺竅,使竅開風出,再用溫養肺氣之法,庶幾金復生而音復出也。方用前胡、杏仁、橘紅、細辛、蘇梗、桔梗、甘草、半夏、茯苓、生薑。服藥一劑,是夜嗽減。再與四劑而嗽全愈。後用溫肺湯合六君子湯,溫養肺氣,音亦漸出。(吳天士)

一人久嗽,得藥如水,委命待盡。姑乞診之,問飢時胸中痛否?曰∶大痛。視其上唇有白點,痛發則口角流涎,此蟲齧其肺,故咳嗽耳。用百部、烏梅煎膏與服,十日而嗽竟止。家人從淨桶中索得寸白蟲數十條,自是永不復發。(李士材)

附方

潤嗽膏 治肺燥咳嗽。杏仁去皮四兩,柿霜一兩,白蜜二兩,同研爛蒸透,每用三四匙,放舌上潤下。此治嗽第一妙方。

周慎齋溫肺湯 治肺寒喘嗽。人參、旋復花、細辛、桂心、茯苓、炙甘草、陳皮、半夏、桔梗、生薑。

吳天士溫肺湯 治肺氣虛寒,咳嗽喘促。人參、茯苓、橘紅、肉桂、黃 、白朮、炙甘草、半夏、炮姜、桔梗。

治勞嗽方 用雄豬肺一具,不見水,將肺管朝下,掛一宿,待血水流去,以布揩淨,再用川貝母五錢去心,京杏仁五錢去皮,同研,裝入管內,線捆管口,清水煮爛,不放鹽。候病患五更醒時,將肺一碗與食,服二三具即愈。但不可坐起,坐起則肺合,開聲則肺亦合。服時,病患自以手拍床沿照會。

又方 治勞嗽,單煮百合,吃法與上同。又煮燕窩一味,吃法亦同。

喘(附短氣少氣)[編輯]

經義

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

○夜行則喘出於腎,淫氣病肺。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有所驚恐,喘出於肺,淫氣傷心。度水跌仆,喘出於腎與骨。

○肺,手太陰也。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

○肺病者,喘咳氣逆,肩背痛,汗出。

○肺之壅,喘而兩 滿。

○腎,足少陰也。是動則病飢不欲食,咳唾有血,喝喝而喘。

○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

○頸脈動,喘疾咳,曰水。

○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

○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

○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

○陰爭於內,陽擾於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則熏肺,使人喘鳴。(《素問》)

哲言

喘,但呼而不能吸,出而不納也。哮,呼吸不能自由,出納留滯也。短氣,下氣不上續,能吸不能呼,納而不出也。(《醫階辨證》)

喘者,氣為火所郁而為痰,在肺胃間也。其證有痰逆者,有火炎者,有陰虛氣自少腹而上沖者,有氣虛而致氣短者,有水氣乘肺者,有肺虛挾寒而喘者,有肺實挾熱而喘者,有驚憂氣鬱肺脹而喘者,有胃絡不和而喘者,有腎氣虛損而喘者。雖然,未有不由痰火內郁,風寒外束而致也。(朱丹溪)

喘證,有痰喘,有氣喘,有胃虛喘,有火炎上喘。痰喘者,凡喘便有痰聲。氣喘者,呼吸急促而無痰聲。

胃虛而喘者,抬肩擷肚,喘而不休。火炎上而喘者,乍進乍退,得食則減,食已則喘。大概胃中有實火,膈上有稠痰,得食入咽,墜下其痰,喘故即止;稍久,食已入胃,反助其火,痰再升上,喘反大作。俗不知此,認作胃虛,治以燥熱之藥,是以火濟火也。(戴復庵)

氣虛發喘者,必自汗出。陰虛發喘者,疾行則喘甚,靜坐則喘息,此秘驗也。《金匱》雲∶短氣不足以息者,實也。此言痰實。《內經》曰∶言而微,終日復言者,此氣奪也。是言氣虛。(余午亭)

喘證最為危候,治失其要,鮮不誤人。欲辨之者,亦惟二證而已。所謂二證者,一曰實喘,一曰虛喘,二證相反,不可混也。蓋實喘者有邪,邪氣實也;虛喘者無邪,元氣虛也。實喘者,氣長而有餘;虛喘者,氣短而不續。實喘者,胸脹氣粗,聲高息涌,澎澎然若不能容,惟呼出為快也;虛喘者,慌張氣怯,聲低息短,惶惶然若氣欲斷,提之若不能升,吞之若不相及,勞動則甚,而急促似喘,但得引長一息為快也。此其一為真喘,一為似喘。真喘者,其責在肺;似喘者,其責在腎。何也?蓋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肺主皮毛而居上焦,故邪氣犯之,則上焦氣壅而為喘。氣之壅滯者,宜開宜破也。腎主精髓而在下焦,若真陰虧損,精不化氣,則上下不交而為促。促者,斷之基也。氣既短促而再加消散,如壓卵矣。且氣盛有邪之脈,必滑數有力;氣虛無邪之脈,必微弱無神,此脈候之不同也。其有外見浮洪,或芤大至極,而稍按即無者,此無根之脈也。或往來弦甚,而極大極數,全無和緩者,此胃氣之敗也。但脈之微弱者,真虛易知;脈之浮空弦搏者,假實難辨。微弱猶順而易醫,浮空最險而多變。若弦強之甚,則為真髒,真髒已見,不可為矣。(張景岳)

補編

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

○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金匱》)

喘證之因,在肺為實,在腎為虛。實之寒者,必挾凝痰宿飲,上干阻氣,如小青龍、桂枝加朴杏之屬也;實而熱者,不外蘊伏之邪,蒸痰化火,有麻杏甘膏、葦莖之治也。虛者有精傷、氣脫之分,填精以濃、濃之劑,必兼鎮攝,腎氣加沉香,都氣入青鉛,從陰從陽之異也;氣脫則根浮,吸傷元海,危亡可立而待,思草木之無情,剛柔所難濟,又有人參、河車、五味、石英之屬,急續真元,挽回頃刻。更有中氣虛餒,土不生金而喘者,則用人參建中。層次輕重之間。絲絲入扣,學人宜深玩而得焉。(《臨證指南》)

喘者,促促氣急不能平臥也。外感邪入而為喘,屬肺受風寒,其來暴,其脈實,其人強壯,數日之間,忽然氣壅喘咳,乃肺經受病,藥宜甘桔湯加減。此屬實喘也。若內傷作喘,其來漸,其脈虛,其人倦怠,或因病後,或因咳久,而喘促漸甚,乃腎元虧損,腎氣不納而上出於肺,肺為門戶而主氣,腎氣上沖,肺不能主,出多入少,又肺葉脹大,不能收斂,臥則葉向脊上,阻塞氣道之路,因而喘咳更甚矣。此屬虛喘也,治宜大補肺腎之原。第內傷之喘,有陰虛陽虛之異∶如面赤口渴,大便秘,屬陰虛;如面白不渴,大便泄,手足冷,屬陽虛。陰虛者,六味湯加麥冬、沙參、玉竹、阿膠、童便之屬;陽虛者,八味湯加人參、河車、枸、菟、杜仲、鹿膠之屬。然陰虛作喘,補陰是矣,第陰中有陽,若服六味湯不應,又宜加人參、枸、菟、杜仲、河車,取陰陽互根之義也。陽虛作喘,補陽是矣,第陽中有陰,若服八味湯不應,又宜加沙參、麥冬、玉竹、童便,取陰陽相濟之義也。(《會心錄》)

實喘之證,以邪實在肺也。肺之實邪,非風寒即火邪耳。蓋風寒之邪,必受自皮毛,所以入肺而為喘;火之熾盛,金必受傷,故亦病肺而為喘。治風寒之實喘宜溫散,治火熱之實喘宜清涼。

○虛喘之證,無非由氣虛耳。氣虛之喘,十居七、八,但察其外無風邪,內無實熱者,即皆虛喘之證。若脾、肺氣虛者,不過在中、上二焦,化源未虧,其病猶淺。若肝腎氣虛,則病出下焦,而本末俱病,其病則深,速救其根,接助真氣,庶可回生。

○其有久病而加喘者,或久服消痰散氣等劑而加喘者,或上為喘嗽而下為泄瀉者,或婦人產後亡血,營氣暴竭,孤陽無根據而為喘者,凡此皆為孤陽絕陰剝極之候,均為難治。(張景岳)

《經》雲∶諸痿喘嘔,皆屬於上。又雲∶諸逆衝上,皆屬於火。故河間敘喘病在於熱條下。華佗雲∶肺氣盛為喘。《活人》雲∶氣有餘則喘。後世集證類方,不過遵此而已。獨王海藏辨雲∶氣盛當認作氣衰,有餘當認作不足。使肺氣果盛與有餘,則清肅下行,豈復為喘?以其火入於肺,炎鑠真陰,衰與不足而為喘焉。

所言盛與有餘者,非肺氣盛也,肺中之火盛也。此辨超出前人,發千古之精奧。惜乎雖啟其端,然未竟其火之所由來。愚謂火之有餘,水之不足也;陽之有餘,陰之不足也。凡諸逆衝上之火,皆下焦沖任相火出於肝腎者也。腎水虛衰,相火偏勝,壯火食氣,銷鑠肺金,烏得而不喘耶?丹溪雲∶喘有陰虛,火自少腹而上,宜四物湯加青黛、竹瀝、陳皮,入童便煎服。如挾痰喘者,四物加枳殼、半夏,補陰以化痰。夫謂陰虛發喘,亦發前人之所未發。但如此治法,實流弊於後人。蓋陰虛者,腎中之真陰虛也,豈陰血之謂乎?其火起者,下焦龍雷之火也,豈寒涼所能降乎?其間有有痰者,有無痰者。有痰者,水挾木火而上也,豈竹瀝、枳、半之能化乎?

須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以壯水之主,則水升火降而喘自定矣。

○又有一等似火非火、似喘非喘者。

《經》曰∶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根據歸,故上氣喘也。又雲∶胃絡不和,喘出於陽明之氣逆;真元耗損,喘出於腎氣之上奔。其人平日若無病,但覺氣喘,乃氣不歸原也。視其外證,肢厥面赤,煩躁惡熱,乃命門真元之火離其宮而不歸。察其脈,兩寸雖浮大而數,兩尺則微而無力,不知者以其有火也,用涼藥清之,以其喘急難禁也,佐以四磨之類寬之,下咽稍快,少頃依然,豈知寬一分更耗一分。何也?蓋陰虛致喘,去死不遠,幸幾希一線,牽帶命門之根。善治者,能求其緒,而以助元接真鎮墜之藥,俾其返本歸原。先以八味丸、安腎丸、養正丹煎生脈散送下,覺氣稍定,然後以大劑參、 加故紙、阿膠、牛膝等,以鎮於下。又以八味加河車為丸,日夜遇飢吞服,遠房幃,絕色慾,經年積月,方可保全。不守此禁,終亦必亡。

○有一等火郁之證,六脈俱澀,甚至沉伏,四肢悉寒,甚至厥逆,氣促而喘,卻似有餘。然脈不緊數,欲作陰虛,而按尺鼓指,此為蓄郁已久,陽氣拂遏,不能營運於表,以致身冷脈微,而悶亂喘急。此時不可以寒藥下之,又不可以熱藥投之,惟逍遙散合左金丸之類,宣散蓄熱,得汗而愈。後以六味丸養陰和陽,所謂火郁發之,木郁達之是也。(趙氏《醫貫》)

治喘之法,真知其寒者,則用青龍湯等;真知其風者,則用防風湯等;真知其暑者,則用清暑益元散等;真知其濕者,則用勝濕湯等;真知其火與燥者,則用梔連湯等。此皆外感之治法也。若內傷諸喘,血虛者四物湯,陰精不足地黃丸,元氣不足參橘煎合四君子湯。(《證因脈治》)

治喘大法,外邪則散之,氣鬱則開之,痰則豁之,火則清之,停飲者吐之,脾虛者溫之。氣虛而火入於肺者,補氣為先;陰虛而火來乘金者,壯水為亟。水寒火不歸經者,導龍入海;腎虛水邪泛溢者,逐水下流。(《證治匯補》)

脈候

喘證,脈滑手足溫者生,脈澀四肢寒者死。脈宜浮遲,不宜急數。(《脈經》)

上氣脈數,身熱不得臥者死。上氣面浮,脈浮大者死。右寸脈實而緊,為肺感寒邪。亦有六脈沉伏者,並宜發散,則熱退喘止。(《證治匯補》)

選案

楝友昔病脅痛,痰涌氣喘,形瘦,脈澀歇至。審其中虛,每劑用人參七錢,漸加至一兩而愈。又汪如江腹脹氣急喘嗽,彼畏參不敢用,予陰加參三錢,一帖喘嗽俱定。即此二證,其他可知。緣痰因氣運而行,中氣既虛,不能健運,則痰滯矣。痰滯則肺竅不能流通而喘作矣。故須大補其氣,肺氣實則流通,痰因之流利而喘定矣。此治本之法也。(吳篁池)

一人病喘,聲如雷,診脈浮數,肺部尤鼓指,所服皆溫補之劑。謂曰∶肺有實熱,非涼不可。用二冬甘露飲,喘定安臥。(程華仲)

韓順溪內子患喘證月余,服破氣寬胸豁痰清火等藥,不效,發表利水亦不應。其疾轉急,稍動則喘難休息,診之六脈細數而面赤戴陽。用大劑六味地黃湯,加青鉛兩許,一服而緩,二服而止。(《張氏醫通》)

一商日游狹斜,忽患奇證,心胸脹大,身汗氣喘,不能坐臥,晝夜惟行步,不能暫停,兩手虛空浮拍。醫咸不知其證,無所措手。予診脈浮而微,右寸似無,方用人參五錢、生薑十片,水煎,頻頻緩服,喘急少安,能以就枕。再服遂愈。人以為奇而問焉,予曰∶人之五臟,他髒虛則瘦小而實則豐隆,惟肺不然,愈虛愈大。

豕畜亦然,養之不肥,其肺必大。蓋六畜無七情,惟有氣病,以肺主氣,人之肺亦相類,虛則大,大則開而不斂,所以手拍不能坐臥,汗出而喘不休也。人參補肺定喘,肺實則收斂而汗自止矣。又問生薑何以用至十大片?

曰∶此五行生剋之理。方其肺金虛時,肝木強盛,肝主筋,寡於所畏,是以手足動搖。天生五味以養五臟,肺屬金喜辛,生薑味辛,用佐人參,引經補肺以制肝耳。(程星海)

附短氣少氣

喘與氣短不同,喘者,促促氣急,喝喝息數,張口抬肩,搖身擷肚;短氣者,呼吸雖數而不能接續,似喘而不抬肩,似呻吟而無痛楚,呼吸雖急而無痰聲。宜詳辨之。

○愚按∶喘與短氣,分則短氣是虛,喘是實。

然而喘多有不足者,短氣間有有餘者。新病亦有本虛者,不可執論也。(《趙氏醫貫》)

短氣者,息促似喘非喘也。少氣者,氣少不足以言也。

○短氣少氣,治法亦有異也∶短氣仍有虛、有實,有補、有瀉;少氣則純不足,治惟有補而已。(《赤水玄珠》)

仲景論短氣皆屬飲。《金匱》雲∶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又雲∶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謂之支飲。又雲∶支飲亦喘而不得臥,加短氣,其脈平也。又雲∶膈上有留飲,其人氣短而渴,四肢歷節痛。脈沉者有留飲。又雲∶肺飲不弦,但苦喘短氣。(《證治準繩》)

《金匱》雲∶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仲景並出二方,分呼、吸之短而治,妙義益彰。呼氣之短,用苓桂術甘湯以通其陽,陽氣化則小便能出矣;吸氣之短,用腎氣丸以通其陰,腎氣通則小便之關門利矣。(趙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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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言

哮以聲響言,喘以氣息言。又喘促而喉中如水雞聲者謂之哮,氣促而連續不能以息者謂之喘。(《醫學正傳》)

哮即痰喘之久而常發者。因內有壅塞之氣,外有非時之感,膈有膠固之痰,三者相合,閉拒氣道,搏擊有聲,發為哮病。(《證治匯補》)

哮與喘相類,但不似喘開口出氣之多,而有呀呷之音。呷者口開,呀者口閉,開口閉口,盡有其聲,呷呀二音,合成哮字,以痰結喉間,與氣相擊故也。(《證治準繩》)

哮有夙根,遇寒則發,或遇勞而發者,亦名哮喘。未發時以扶正為主,既發時以攻邪為主。扶正須辨陰陽,陰虛者補其陰,陽虛者補其陽。攻邪者須分微甚,或散其風,或溫其寒,或清其痰火。然發久者氣無不虛,宜於消散中酌加溫補,或於溫補中量加消散。總須 以元氣為念,必使元氣漸充,庶可望其漸愈。若攻之太過,未有不日甚而危者。(張景岳)

哮與喘微有不同,其證之輕重緩急亦異。蓋哮多有兼喘,而喘有不兼哮。要知喘證之因,若由外邪壅遏而致者,邪散則喘自止,後不復發,此喘證之實者也;若因根本有虧,腎虛氣逆,濁陰上沖而喘者,此不過一、二日之間,勢必危篤,用藥亦難奏功,此喘證之虛者也。若夫哮證,亦由初感外邪,失於表散,邪伏於里,留於肺俞,故頻發頻止,淹纏歲月,更有痰哮、咸哮、醋哮,過食生冷及幼稚天哮諸證,大概以溫通肺臟,下攝腎真為主。久發中虛,又必補益中氣。其辛散苦寒,豁痰破氣,在所不用。此證若得針灸之醫,按穴灸治,尤易除根,然難遇其人耳。

○宿哮沉痼,起病由於寒入背俞,內合肺系,宿邪阻氣阻痰。

病發,喘不得臥,譬之宵小潛伏里 ,若不行動犯竊,難以強執。雖治當於病發,投以搜逐,而病去必當養正。(《臨證指南》)

哮喘遇冷則發,其證有二∶一者屬中外皆寒,治宜參蘇溫肺湯;二者屬寒包熱,治宜越婢加半夏湯,或於未寒時先用承氣湯下其熱,至冬寒時,無熱可包,自不發作。(《醫學綱目》)

別有哮證,似喘而非,呼吸有聲,呀呷不已。良由痰火郁於內,風寒束其外,或因坐臥寒濕,或因酸咸過食,或因積火熏蒸,病根深久,難以卒除。避風寒,節濃味,禁用涼劑,恐風邪難解;禁用熱劑,恐痰火易升。

理氣疏風,勿亡根本,為善治也。(《醫宗必讀》)

哮喘一證,古無良方,蓋因其病有痰有火,有血虛,有真陰涸竭。若竟消痰清火,病未減而元氣日虧。若欲補原,又有助火滯痰之害。惟前明易思蘭一方,標本兼治,深得其情。(王協中)

選案

文學顧明華,十年哮嗽,百藥無功。診其兩寸,數而澀。余曰∶澀者,痰火風寒,久久盤踞,根深蒂固矣。

須補養月余,行吐下之法。半年之間,凡吐下十次,服補藥百餘劑,遂愈。更以補中益氣湯,加雞子、秋石為丸,服年許,不復發。(李士材)

附方

治哮喘方 立方本旨,以二陳治痰,梔豉清火,當歸養血,熟地滋陰,金沸咸能潤下,海石咸以消痰,重以鎮下。熟地五錢,當歸一錢,茯苓、橘紅、半夏、金沸草、麥冬各錢半,甘草五分,黑山梔一錢,淡豆豉一錢,海石二錢。

又法 治久哮,用生薑汁漿布衫背心,貼肉穿之,易數次,甚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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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帝曰∶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何道之塞?何氣出行?使音不彰,願聞其方。少師曰∶咽喉者,水谷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會厭者,音聲之戶也。口唇者,音聲之扇也。舌者,音聲之機也。懸雍垂者,聲音之關也。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是故厭小而疾薄,則發氣疾,其開闔利,其出氣易。其厭大而濃,則開闔難,其出氣遲,故重言也。人卒然無音者,寒氣客於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靈樞》)

哲言

虛勞音啞者,喉喑也,由火熱熏灼所致。中風音啞者,舌喑也,乃風中廉泉或心、脾、腎之絡,以心脈系舌本,脾脈絡舌旁,腎脈循喉嚨挾舌本故耳。

風中髒者,心神昏昧而不能言,但噫嘻作聲。風痰者,舌本強硬而不能言。風熱者,舌縱大滿口而不能言。

寒中三陰者,舌短縮而不能言。內虛者,語言蹇澀而不明。勞嗽者,真氣損傷,不能上通心肺,而語聲不出。

亡血者,三陰脈虛而不能作聲。叫號失音者,風入會厭而不能開闔作聲。咳嗽失音者,痰壅肺孔而不能出聲。舌喑者,喉中有聲而舌不能轉掉。

喉喑者,喉不出聲而舌能轉掉。(《醫階辨證》)

有內熱痰郁,窒塞肺金,聲啞不出,及久咳氣傷而散者,此內因也;有外受風寒,束其內熱,嗽而聲啞者,此外因也;有爭競號叫,或歌唱傷氣,而聲不出者,此不內外因也。(《三因方》)

音聲之發,腎主之。腎者,水也。水流則有聲,常也。或激之鳴則變矣,如胃中大熱而譫語是也。水止則無聲,如重身九月而喑,胞脈閉塞是也。水涸則無聲,如腎損失音是也。

○室女有無故而喑者,月閉也,亦胞脈絕也。重身有胞脈絕者,月閉亦有胞脈絕者,皆瘀血阻塞少陰通舌本之道也。不治則成石瘕,可導而下之。(《醫參》)

方書將失音與不能言合為一證,豈知失音者,舌能轉運,喉中則寂然無聲也;不能言者,舌強不能轉運,喉中格格難出,其聲自在也。余以無聲解之,自難與不能言者混呼矣。(《說疫》)

人有一生不能言者,此肺竅窒塞,腎氣不能上通於咽,如管鑰之固閉其竅,不能通呼吸之氣也。(《見聞錄》)

凡五臟之病,皆能為喑。憂思積慮,久而致喑者,心病也。驚恐憤郁,卒然致喑者,肝病也。風寒外襲,火燥刑金,咳嗽而致喑者,肺病也。饑飽疲勞,致敗中氣,而喘促為喑者,脾病也。酒色過傷,慾火燔灼,以致陰虧而盜氣於陽,精竭而移槁於肺,肺燥而嗽,嗽久而喑者,腎水枯涸也。舌為心之苗,心病則舌不能轉,此心為聲音之主也。聲由氣而發,肺病則氣奪,此肺為聲音之戶也。腎藏精,精化氣,精虛則無氣,此腎為聲音之根也。經曰∶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氣之奪也。而況無聲者乎?是知聲音之病,雖由五臟,而實惟心之神、肺之氣、腎之精三者為之主耳。然人以腎為根蒂,由精化氣,由氣化神,使腎氣一虧,則元陽衰弱,所以聲音之標在心、肺,而聲音之本則在腎。觀之《經》曰∶陽盛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喑痱。然則腎為聲音之根,信非謬矣。

○喑啞之病,當知虛實。實者,其病在標,因竅閉而喑也;虛者,其病在本,因內奪而喑也。竅閉者,有風寒之閉,外感證也;火邪之閉,熱乘肺也;氣逆之閉,肝氣強也。風閉者可散而愈,火閉者可清而愈,氣閉者可順而愈,此皆實證之易治也。內奪者,有色慾之奪,傷其腎也;憂思之奪,傷其心也;驚恐之奪,傷其膽也;飢餒疲勞之奪,傷其脾也。此非各求其屬而大補元氣,安望其嘶敗者復完,而殘損者復振乎!此皆虛證之難治也。然猶有難易之辨者,則辨其久暫,辨其病因,乃可悉焉。蓋暫而近者易,漸而久者難;脈緩而滑者易,脈細而數者難;素無損傷者易,積有勞怯者難;數劑即開者易,久藥罔效者難。此外復有號叫歌哭,及因熱飲冷,暴吸風寒而致喑者,乃又其易者也。若是者,但知養息,則弗藥可愈。(張景岳)

夫發聲之本在腎,其標在肺。病有虛實,由咳嗽而起者居多。或肺有燥火,外感寒邪,火氣鬱遏而喑者;有肺金燥甚,木火上炎,咽干喉痹而喑者;有風熱痰涎,壅遏肺竅而喑者;有嗔怒叫號,致傷會厭而喑者;亦有龍相之火上炎,凌爍肺金,久咳而喑者;有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金空則鳴,金實則無聲,金破碎亦無聲,此三言足以該之矣。有邪者,肺家實也;無邪者,久咳損肺,金碎無聲也。治法∶有寒者散寒,有火者清火,有風痰者則祛風豁痰。若龍相上炎灼肺者,宜金水同治。若暴中之喑,屬少陰之虛,宜峻補肝腎,或兼治痰火。用藥總宜甘潤,不宜苦燥。(《臨證指南》)

失音大都不越於肺,然以暴病得之,為邪鬱氣逆;久病得之,津枯血槁。蓋暴喑總是寒包熱邪,或本內熱而後受寒,或先外感而食寒物,並宜辛涼和解,稍兼辛溫散之。若咽破聲嘶而痛,是火邪遏閉傷肺,昔人所謂金實不鳴、金破亦不鳴。治用生脈散合六味丸,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也。(張路玉)

風寒之邪,客於肺中,滯而不發,故喑。宜服發散之藥,不必治喑。以蘇梗、荊芥各二錢,研汁,入酒半盞和服,效。(《千金方》)

時令病,昏冒不能言語,承氣湯主之。《經》雲∶大腸之脈散舌下。大腸燥結,熱氣上蒸心肺,肺與大腸相表里,以承氣湯下去熱結,自能言耳。(蕭慎齋)

大驚入心,則敗血頑痰填塞心竅,故喑不能言。治宜蜜陀僧散、遠志丸、茯神丸。(《仁齋直指》)

脈候

搏陰為喑。

○心脈搏堅而長,當病舌卷不能言。(《素問》)

選案

一小兒吐瀉利,小便過多,以致脾虛不欲飲食。治用益黃散,服效。數日後,忽爾不語,知其脾氣已復,腎氣尚虛。投以地黃丸數劑,遂能言。於是益信聲音之根出於腎也,不誣。(錢仲陽)

一人力田辛苦,飢食驟飽,倦臥,醒後喑不能言。此勞倦傷脾,饑飽傷胃,陽明之氣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賁門壅澀,故言語不能出。以補中益氣湯與服十劑,偶午睡覺,通身汗出,言語如常。(高鼓峰)

驚恐怔忡[編輯]

(附戰慄顫振)

經義

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

○肝脈驚暴,有所驚駭。

○肝氣虛則恐,實則怒。

○肝虛則目KTKT 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

○陽明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

○諸病 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

○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

○憂愁恐懼則傷心。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

○腎在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

○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

○憂恐忿怒則傷氣。

○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下行矣。(《素問》)

哲言

驚悸者,忽若有驚,惕惕然心中不安,其動也,有時。怔忡者,心中惕惕然動搖不靜,其作也,無時。(《醫學正傳》)

有觸而心動曰驚。無驚而自動曰悸,即怔忡也。(李東垣)

恐與驚悸相似而實非也。子和雲∶驚者為自不知,恐者為自知故也。蓋驚者聞響即驚,恐者心中恍恍然自知,如人將捕之狀,及不能獨自坐臥,須人伴侶,或夜須燈照者是也。

○臟腑之恐有四∶一曰腎,《經》雲∶在髒為腎,在志為恐。又雲∶精氣並於腎則恐。二曰肝膽,《經》雲∶肝藏血,血不足則恐。戴人曰∶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蓋肝膽實則怒而勇敢,肝膽虛則善恐而不敢也。三曰胃,《經》雲∶胃為恐。四曰心,《經》雲∶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赤水玄珠》)

驚怖,即驚恐怖懼也,恐亦懼也,於義並同。凡連稱其名以為提綱者,多是一陰一陽對待而言。如喜怒並稱者,喜出於心,心居於陽,怒出於肝,肝居於陰;志意並稱者,志是靜而不移,意是動而不定,靜則陰也,動則陽也;驚恐並稱者,驚因觸於外事,內動其心,心動則神搖,恐因惑於外事,內慊其志,志慊則精卻。是故《內經》謂∶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下行矣。又謂∶嘗貴後賤,嘗富後貧,悲憂內結,至於脫營失精,病深無氣,則洒然而驚。此類皆是病從外事觸動內之心神者也。若夫在身之陰陽盛衰而致驚恐者,驚是火熱灼動其心,心動則神亂,神用無方,故驚之變態不一,隨其所之,與五神相應而動。肝藏魂,魂不安則驚駭。肺藏魄,魄不安則驚躁。脾藏意,意不專則驚惑。腎藏志,志慊則驚恐。胃雖無神,然為五臟之海,諸熱歸之,則發驚狂,聞木音惕然心動也。

恐者,是熱傷其腎,腎傷則精虛,精虛則志不足,志本定而不移,故恐亦無他狀。《內經》於驚之病邪者,有火熱二淫司天在泉勝復之氣,有各經熱病所致,有三陽積並,有氣並於陽,皆為驚病。故病機統而言曰∶諸病驚駭,皆屬於火也。於恐之病邪者,有積氣並於腎則恐,有血不足則恐,有陰陽相搏則恐,有胃氣熱腎氣弱則恐,然於肝之驚恐互相作者,以其髒氣屬陽居陰,納血藏魂,魂不安則神動,神動則驚;血不足則志慊,志慊則恐。故二者肝臟兼而有之。似此之類,於火熱二淫屬感邪之外,余者之驚恐,皆因人氣之陰陽所動而內生者也。

○驚恐二病,與內外所因,其治法同乎?異乎?曰∶驚則安其神,恐則定其志,治當分陰陽之別,何得而同也?夫易之為卦,坎離交而後為既濟。人以五臟應之,心為離火,內陰而外陽。腎為坎水,內陽而外陰。

內者是主,外者是用。又內主者五神,外用者五氣。是故心以神為主,陽為用;腎以志為主,陰為用。陽則氣也火也,陰則精也水也。及乎水火既濟,全在陰精上奉,以安其神;陽氣下藏,以定其志。不然,則神搖於內,陽氣散於外,志惑於中,陰精走於下。既有二髒水火之分,治法安得無少異?所以驚者先安其神,然後散亂之氣可斂,氣斂則陽道行矣。恐者先定其志,然後走失之精可固,精固則陰氣用矣。為外事驚者,雖子和氏謂驚者平之,平,常也,使病者時時聞之習熟,自然不驚。固是良法,不若使其平心易氣以先之,而後以藥平其陰陽之盛衰,則神可安志可定矣。(《推求師意》)

怔忡之病,心胸築築振動,惶惶惕惕,無時得安者是也。然古無是名,其在《內經》則曰∶胃之大絡,名曰虛里,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在越人、仲景則有動氣在上下左右之辨,雲諸動氣皆不可汗下者是也。凡此者,即皆怔忡之類,此證惟陰虛勞損之人乃有之。蓋陰虛於下,則宗氣無根而氣不歸原,所以在上則浮撼於胸臆,在下則振動於臍旁。虛微者動亦微,虛甚者動亦甚。凡患此者,速宜節慾節勞,切戒酒色。凡治此者,速宜養氣養精,滋培根本。若或誤認為痰火而妄施清利,則速其危矣。

○驚有二證∶有因病而驚者,有因驚而病者。如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及傷寒陽明證,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之類,此則或因歲火之盛,或因歲木之衰,或因風熱之相搏,或因金木之相制,是當察其客邪之輕重,兼治其標。若因驚而病者,如驚則氣亂而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之類,此必於聞見奪氣而得之,是宜安養心神,滋培肝膽,當以專扶元氣為主治。此固二者之辨,然總之主氣強者不易驚,而易驚者必肝膽之不足者也。故雖有客邪,亦當知先本後標之義。又如驚則氣亂,恐則氣下,驚恐雖同類,而不知恐之傷人尤甚於驚。

何也?蓋驚出於暫,暫者可復;恐積於漸,漸者難解。甚至心怯而神傷,精卻則陰痿,日消月縮,不亡不已。

此非大勇大斷,必不能拔去病根,徒費藥力也。予嘗治暴驚者,十愈八、九,治恐懼者,十不得其一、二。(張景岳)

怔忡大概屬血虛與痰。有思慮便動者屬虛,時作時止者,痰因火動也。瘦人多是血虛,肥人多是痰飲。時覺心跳者,是血少不能養心也。

○病因驚而得者,驚則神出於舍,舍空得液則成痰,血氣入舍,則痰拒其神不得歸焉。(朱丹溪)

怔忡,心血少也。其原起於腎水不足,不能上升,以致心火不能下降。治宜歸脾湯,去木香加麥、味、枸杞,吞都氣丸。如挾包絡有餘之火而兼痰者,加生地、黃連、貝母之類以清之。(《己任編》)

脈候

寸口脈動而弱,動則為驚,弱則為悸。(《金匱》)

選案

一女年十餘歲,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擗地而無所容,母抱於懷,婢護於外,猶不能安寢。醫者以為心病,用安神丸、鎮心丹,不效。診脈細弱而緩。謂曰∶此膽病,服溫膽湯而安。(汪石山)

附戰慄顫振

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於火。(《素問》)

人恐極而戰慄者,由恐為腎志,其志過度則傷腎,腎水衰,則心火自盛而為戰慄也。如酒性熱,飲多則令人戰慄。(《原病式》)

河間曰∶戰慄動搖,火之象也。或言為寒者,未明變化之道也。此由心火熱甚,亢極而戰,反兼水化故也。

若據此說,則凡見寒戰,皆為火證,何以《經》曰∶陰勝則內寒。又曰∶陽虛則外寒。又曰∶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慄也。又曰∶陽明虛則寒慄鼓頷也。凡此皆屬《經》言,而河間悉言為火,其然否可知也。(《景岳全書》)

顫振,有謂作諸禁鼓栗者,非也。諸禁鼓栗,乃斗牙戰搖,似寒而實熱也。顫振乃兼木氣而言,惟手足肘前戰動,外無凜栗之狀。(孫一奎)

健忘[編輯]

經義

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氣使然?岐伯曰∶上氣不足,下氣有餘,腸胃實而心肺虛,虛則營衛留於下,久之,不以時上,故善忘。(《靈樞》)

哲言

人生氣稟不同,得氣之清,則心之知覺者靈;得氣之濁,則心之知覺者昏。心之靈者,無有限量,雖千百世已往之事,一過目則終身記之而不忘;心之昏者,雖無所傷,而目前之事,亦不能記矣。劉河間謂∶水清明,火昏濁,故上善若水,下愚若火,此稟質使然。設稟清濁相混者,則不能耐事煩擾,煩擾則失其靈而健忘。蓋血與氣,人之神也。《經》曰∶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靜乃水之體,躁乃火之用。故性靜則心存於中,動則心忘於外,動不已則忘不已,忘不已則存於中者幾希,故語後便忘,不俟終日。所以老人多忘,蓋由役役擾擾,紛紜交錯,氣血之陰,於斯將竭。求其清明,則曰寡慾,此善治乎火也。苟不以此是務,而日以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惟恃刀圭之力,以求旦夕之功,是謂捨本逐末,徇外遺內也,豈根本之論哉!(《推求師意》)

人之記性,皆在腦中。小兒善忘者,腦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漸空也。凡外見一形,必有一形留於腦中,人每記憶往事,必閉目上瞪而思索之,此即凝神於腦之意也。(《見聞錄》)

《內經》之論健忘,俱責之心腎不交。心不下交於腎,濁火亂其神明;腎不上交於心,精氣伏而不用。

火居上則因而為痰,水居下則因而生躁,擾擾紜紜,昏而不定。故補腎而使之時上,養心而使之善下,則神氣清明,志意常治矣。(《醫宗必讀》)

健忘者,為事有始無終,言談不知首尾。有因精神短少者,有因痰者,有因腎虛傷志者。《經》曰∶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喜忘其前言。丹溪曰∶此證皆由憂思過度,所願不遂,損其心志,以致神舍不清,遇事多忘,病在心脾。凡思傷脾,故令轉盼遺忘,治以歸脾湯,調養心脾,神安意定,其證自除。(《馮氏錦囊》)

健忘治法∶心氣不足,妄有見聞,心悸恍惚者,《千金》茯神湯。思慮過度,病在心脾者,歸脾湯。

挾痰者加薑汁、竹瀝。精神短少者,人參養營湯送遠志丸。痰迷心竅者,導痰湯。上虛下熱者,天王補心丹。心火不降,腎水不升,神明不定而健忘者,六味丸加五味子、遠志。心氣不足,恍惚多忘者,四君子湯去白朮,加菖蒲、遠志、硃砂,蜜丸服。精神恍惚,少睡盜汗,怔忡健忘者,辰砂妙香散。瘀積善忘如狂者,代抵當丸。

○因病健忘者,精血虧少,或為痰飲瘀血所致,可以藥治。若生平健忘,乃心竅大疏,豈藥石所能療乎?故凡開鑿混沌之方,悉行裁汰。(張路玉)

不寐(附欠)[編輯]

經義

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氣亦下行,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下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素問》)

帝曰∶病不得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

○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

岐伯曰∶壯者之氣血盛,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瞑。老者之氣血衰,肌肉枯,氣道澀,五臟之氣相搏,營氣衰少,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靈樞》)

哲言

不寐,夜常長寤也。陰虛清清不寐,痰擾神昏不寐。不瞑,夜目不閉也。衛氣不入於陰,則目不瞑;陽邪入於陰,煩躁不得瞑。不得臥,身不得仆也。水氣臥則喘,喘故不得臥。臥不安,反側不得安臥也。(《醫階辨證》)

不寐之故,大約有五∶一曰氣虛,一曰陰虛,一曰痰滯,一曰水停,一曰胃不和。大端雖五,然虛實寒熱,互有不齊,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醫宗必讀》)

不寐雖病有不一,然惟知邪、正二字則盡之矣。蓋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不安則不寐。其所以不安者,一由邪氣之擾,一由營氣之不足耳。有邪者多實證,無邪者多虛證。凡如傷寒、傷風、瘧疾之不寐者,此言外邪深入之擾也。如痰、如火、如寒氣水氣、如飲食忿怒之不寐者,此皆內邪滯逆之擾也。此外則凡思慮勞倦,驚恐憂疑,及別無所累而常多不寐者,總屬真陰精血之不足,陰陽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知此二者,則知所以治矣。

○飲濃茶則不寐,心有事亦不寐,以心氣之被伐也。蓋心藏神,為陽氣之宅也,衛主氣,司陽氣之化也。凡衛氣入陰則靜,靜則寐,正以陽有所歸,故神安而寐也。而濃茶以陰寒之性,大制元陽,陽為陰抑,則神索不安,是以不寐也。又心為事擾則神動,神動則不靜,是以不寐也。故欲求寐者,當養陰中之陽,及去靜中之動,則得之矣。(張景岳)

衛氣行陽則寤,行陰則寐,故寐屬陰而寤屬陽也。不寐由陰氣之虛,不寤由陽氣之困,故不寐當養陰,而不寤當養陽也。若年高之人,晝反多臥,而夜反不寐者,此其陰陽反背,營衛之行,失其常度,不可治也。(沈朗仲)

《內經》概言衛氣不得入於陰而不得臥,尚未能盡其心腎神交入陰之至理也。蓋心主血而藏神,若元陰不足,則不能生血,血少則神無所倚矣。夫人之神,寤則棲心,寐則歸腎,故寐者,心神歸於腎舍也。心虛則神不能歸舍於腎,故不能成寐;腎虛則不能藏納心神於舍,故寐而不能沉,並不能久。是以壯年腎陰強盛,則睡熟而長;老年陰氣衰弱,則睡微而短。且有形之陰水既虧,則無形之相火流灼,以致神魂散越,睡臥不安。

故不寐、健忘兩證,雖似心病,實由於腎虛也。(《馮氏錦囊》)

熱氣伏於里,則喜睡;熱氣浮於上,煩擾陽氣,故不得眠。亦有心火不降而不眠者,此即陽不交於陰耳。(成無己)

人臥則血歸於肝,氣歸於腎。腎開竅於耳,故寐而能聞。肝在味為酸,故寤多口酸。然其所以歸腎、歸肝者,皆胃為之傳送,故胃不和則臥不安。膽熱則肝不受血,心腎不交則腎不納氣,不寐之病所由起也。

○腎虛則氣趨於腎,故但欲寐為腎病。肝虛則血戀於肝,故嗜臥為肝病。(《醫參》)

補編

不寐一證,責在營衛之偏勝,陰陽之離合。醫家於衛氣不得入陰之旨而細心體會之,則治內虛不寐,何難之有?夫衛氣晝行於陽二十五度而主寤,夜行於陰二十五度而主寐。平人夜臥之時,呵欠先之者,以陽引而升,陰引而降,陰陽升降,然後漸入睡鄉。若肝腎陰虧,陽浮於上,營衛不交,神明之地擾亂不安,萬慮紛紜,卻之不去,由是上者顴赤,中則脘脹,下則便數,坐以待旦,欲求其目瞑也得乎?又常見初睡之時,忽然跳躍,似驚而醒,醫以為心虛膽怯,孰知不然。何也?緣陽升陰降,陰陽交合,有造化自然之妙。奈營弱衛強,初入之時,契合淺而脫離快,升者復升,降者復降,形體之間,自不覺如有所墜而復寤矣。明乎此,則治陰虛不寐者,必須壯水之主,以鎮陽光。蓋水壯則火熄,心靜則神藏,乙癸同源,而藏魂之髒,亦無相火妄動之患。倘其人本體陽虛,虛陽浮越而不寐者,又宜歸脾、八味,陰陽相濟,益火之原。蓋陽生則陰長,逆治則火藏而心神自安其位耳。至於外感時疫而不寐者,乃邪氣之耗擾;內傷停滯而不寐者,乃胃中之乖戾。更有喘咳不休,諸痛不止,瘧痢不愈而不寐者,無非本證之累及,但治其受困之由,而無有不酣睡者矣。雖然,治外因者易,治內因者難。先君子於陰不維陽不寐一證,專用純甘之味,加入犀角、羚羊、龜版、虎睛、琥珀、龍齒、珍珠,以物之靈而引人之靈,兩相感召,神有憑根據,誠法中之善者也。彼逍遙散之舒肝,補心丹之安神,溫膽湯之化痰,未為不善,是在用之者為何如耳!(汪蘊谷)

不寐故非一種,總是陽不交陰所致。若因外邪而不寐者,如傷寒、瘧疾等證暴發,營衛窒塞,升降失常,愁楚呻吟,日夜難安,當速去其邪,攘外即所以安內也。若因里病而不寐者,或焦煩過度而離宮內燃,從補心丹及棗仁湯法。或憂勞憤郁而耗損心脾,宗養心湯及歸脾湯法。或精不凝神而龍雷震盪,當壯水之主,合靜以制動法。或肝血無藏而魂搖神漾,有咸補甘緩法。胃病則陽蹺穴滿,有半夏秫米湯。膽熱則口苦心煩,有溫膽湯及桑葉、丹皮、山梔輕清少陽法。營氣傷極,人參、人乳並行。陽浮不攝,七味、八味可選。余如因驚宜鎮,因怒宜疏。飲食、痰火為實,新產、病後為虛。(《臨證指南》)

不寐有由真陰虧損,孤陽漂浮者,此水虧火旺,火主乎動,氣不得安。蓋肺為上竅,居陽分至高,腎為下竅,居陰分最下。肺主氣,腎藏氣,旦則上浮於肺而動,夜則下入於腎而靜。仙家所謂子藏母胎,母隱子宮,水中金也。若水虧火旺,肺金畏火,不納腎水,陰陽俱動,故不寐。治宜六味丸加知、柏之類。有由胃不和者,蓋胃氣本下行,而寐亦從陰而主下,今胃氣上逆,則壅於肺而息有音,不得從其陰降之道,故亦不寐。藥宜橘紅、甘草、石斛、茯苓、半夏、神曲之類。(沈金鰲)

婦人肥盛,多郁不得眠者,從鬱結痰火治。大抵膽氣宜靜,濁氣痰火擾之則不眠,宜用溫膽湯、豬膽汁、炒半夏曲,加柴胡、棗仁,立效。

○平人不得臥,多起於勞心思慮,喜怒驚恐。舉世用補心安神藥鮮效。曷知五志不伸,往往生痰聚飲,飲聚於膽,則膽寒肝熱,故魂不歸肝而不得臥。《內經》用半夏湯滌其痰飲,陰陽通,其臥立至。(張路玉)

凡病後、產後不得眠者,此皆血氣虧虛,心脾二髒不足。

雖有痰火,不可過攻,當以補養為君,而略佐清痰火之藥。其有不因病後而不寐者,雖屬痰火有餘,而處治亦必佐以養血補虛之藥,方為妥當。(徐東皋)

凡治病者,服藥即得寐,此得效之徵也。正以邪居神室,臥必不安,若藥已對證,則一匕入咽,群邪頓退,盜賊甫去,民即得安。此其治亂之機,判於頃刻,藥之效否,即此可知。其有誤治妄投者,反以從亂,反以助虐,必致煩惱懊 ,更增不快。知者見幾,當以此預知矣。(張景岳)

選案

一人患陰虛火旺,徹夜不眠者兩月,食廢形削。方用人參、棗仁、茯神、遠志、生地、當歸、五味子、麥冬,佐以琥珀、辰砂、金銀器,百劑而瘳。此證心經雖有火,幸未灼肺,多服補陰收斂之劑,水火自然升降矣。(繆仲淳)

宛平王中堂,患一奇證,每寐即夢持重搬運,甚覺睏乏而醒,睡去,其夢如故,一夜數十次。醫用參、歸、棗仁、茯神、遠志養血安神之藥,愈服愈甚。診脈兩寸洪大有力,兩關洪大兼弦,兩尺洪弦無力,知為藥誤。蓋寐者,心神藏納於腎,乃水火既濟之時。心猶人也,腎猶舍也,今心陰不足,腎火獨亢,乃遂上炎之性,而失下交之象矣。蓋心中之水,真水也;腎中之火,真火也。水火互藏其根,故心能下交,腎能上攝。今心腎已成不交之象,復補其心陽,愈增其上炎之勢,焉能使陽會於陰,元神凝聚於內乎?乃以重劑八味湯,加牛膝、五味子,用燈心、蓮子作引,數服而愈。(馮楚瞻)

一婦不眠兩月,眩暈脅痛,咳嗽嘔吐。醫謂氣血兩虛,服補藥不效。診左關脈弦數有力,右關弦滑而濡。

斷為肝火上逆,脾有濕痰。蓋脾為心之子,脾有邪則心不能舍於脾,謂之母不舍子,故不眠。脾中有痰,故作暈亦作嘔;肝火上逆,故作咳作嘔亦作暈。方用半夏、陳皮、蒼朮、煨姜,燥脾中之濕痰;黃連、香附、竹茹、白芍,平上逆之肝氣。吐痰碗許而愈。(吳天士)

四明董生,病患神志不安,每臥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無寐。醫作心病治,不效。予診之曰∶此肝病也。肝虛,邪氣襲之。肝藏魂者也,遊魂為變。平人肝不受邪,臥則魂歸於肝,神安而得寐。今肝有邪,魂不得歸,是以飛揚若離體也。董生欣然曰∶前此未之聞,雖未服藥,已覺沉 去體矣,願求良治。處方用珠母為君,龍齒佐之,珠母入肝,龍齒與肝相類。龍齒、虎睛,人以為鎮心之用,殊不知龍齒安魂,虎晴定魄,各從其類也。蓋東方蒼龍,木也,屬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屬肺而藏魄。龍能變化,故魂游而不定;虎能專靜,故魄止而有守。治魄不守者宜虎睛,治魂飛揚者宜龍齒。服藥一月而痊。(《赤水玄珠》)

有人臥則覺身外有身。蓋人臥則魂歸於肝,此由肝虛邪襲,魂不歸舍,名曰離魂。用人參、龍齒、茯神各一錢,煎湯,調硃砂末一錢,睡時服。三夜後,真者氣爽,假者化矣。(《同壽錄》)

附欠

腎為欠。

○胃足陽明之脈,是動則病振寒,善數伸欠。

○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善噫善欠。

○瘧之始作也,善伸數欠。(《素問》)

帝曰∶人之欠者,何氣使焉?岐伯曰∶衛氣晝日行於陽,夜半則行於陰。陰者主夜,夜主臥。陽者主上,陰者主下,故陰氣積於下,陽氣未盡,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數欠。(《靈樞》)

腎病,面黑,善恐數欠。(《難經》)

夫中寒家善欠。(《金匱》)

氣乏,故欠伸引之。(《醫學入門》)

《內經》雖以欠隸諸陽明,然必由少陰經氣下郁,不能上走陽明,胃氣因之不舒,而頻呼數欠,以泄其氣,舒其經。若少陰氣不下郁,胃氣雖泄,則但呵而不欠也。(張路玉)

陽引而上,陰引而下,寤後之欠然也。若將臥之欠,則必陰引而上,陽引而下矣。何也?肝上而腎居下也。(《醫參》)

癲狂癇[編輯]

經義

邪入於陽則狂。

○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

○血並於陰,氣並於陽,故為驚狂。

○帝曰∶足陽明之脈,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窬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帝曰∶其棄衣而走者,何也?岐伯曰∶熱盛於身,故棄衣欲走也。帝曰∶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何也?曰∶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岐伯曰∶生於陽也。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

○帝曰∶人生而有病癲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癲疾也。(《素問》)

重陽者狂,重陰者癲。

○狂癲之病,何以別之?曰∶狂之始發,少臥不飢,自高賢也,自辨智也,自貴倨也,妄笑,好歌樂,妄行不休是也。癲疾始發,意不樂,僵臥直視,其脈三部俱盛是也。(《難經》)

哲言

陰氣衰者為癲,陽氣衰者為狂。(《金匱》)

《素問》言癲狂而不及癇,《靈樞》乃有癇 、癇厥之名,諸書有言癲狂者,有言癲癇者,有言風癇者,有言驚癇者,有分癲癇為二門者,迄無定論。要之癲癇狂大相徑庭,非名殊而實一之謂也。《靈樞》雖編癲狂為一門,而形證兩具,取治異途,較之於癇,又大不侔矣。徐嗣伯雲∶大人曰癲,小兒曰癇。亦不然也。《素問》謂癲為母腹中受驚所致,今乃曰小兒無癲可乎?癇病大人每每有之,婦人尤多。今據經文分辨於後∶癲者,或歌、或笑、或悲、或泣,如醉如痴,言語有頭無尾,穢潔不知,積年累月不愈,俗呼心風,此志願高碩而不遂所欲者多有之。

狂者,病發猖狂剛暴,如傷寒陽明實,發狂罵詈,不避親疏,甚則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窬垣上屋,或與人語所未嘗見之事,如有邪祟根據附者是也。癇病,發則昏不知人,眩仆倒地,甚則螈 抽掣,目睛上視,或口眼斜,或口作六畜之聲是也。(《證治準繩》)

癲、狂二證,皆由情志過度,則氣傷而火壅,熱甚而風生,風火相搏,痰涎膠固,粘着膻中,則昏迷而喪其神守。故癲、狂皆屬火熾痰壅,但有緩急之分耳。

癲、狂病本不同∶狂病之來,狂妄以漸,而經久難已;癲病之至,忽然僵仆,而時作時止。狂病常醒,多怒而暴;癲病常昏,多倦而靜。由此觀之,則其陰陽寒熱,自有冰炭之異。《難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

義可知矣。後世諸家,有謂癲狂大概是熱,此未必然,其間形氣脈氣自有可據,須辨察陰陽而分治之。(張景岳)

癲多喜笑,尚知畏懼,證屬不足;狂多忿怒,人莫能制,證屬有餘。此病多因驚憂,痰血塞於心竅所致。(朱丹溪)

癲,有時人不之覺,是癲之輕也;狂有時人不及防,是狂之驟也。癲病,痰火一時忽動,陰陽相爭,亦若狂之狀;狂病,痰火經久煎熬,神魂迷瞀,亦兼癲之狀。(《見聞錄》)

疑病為痴,口如木而不能言為呆,人事顛倒為癲,三病相似。痴,脾病;呆,肝病;癲,腎病。三者胥兼心。

○癲狂皆痰病也。癲因寒為虛,狂因火為實。癲病責心腎,狂病責肝胃。

○有故而倒曰驚,無故而倒曰癇,皆螈 也。癇虛而驚實。(《醫參》)

癇疾者,風痰之故也。風者,陽氣也。《經》曰∶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故其發也暴。所以令人仆地者,厥氣並於上,上實下虛,清濁倒置,故令人仆地,悶亂無知。濁邪干於心臟,而神明壅閉也。舌者心之苗,而脾之經絡連於舌本,陽明之經絡入於上下齒縫中,故風邪實於心脾,則舌自挺,風邪實於陽明,則口自噤,一挺一噤,故令嚼舌吐沫者,風熱盛於內也。此風來潮洶之象,背反張目上視者,風在太陽經也。足太陽之經,起於睛明,挾脊而下,風邪干之,則實而勁急,故目上視而背反張也。手足搐溺者,風屬木,肝主筋,風熱盛於肝,則一身之筋摯,故令人手足搐溺也。搐者,四肢屈曲之名。搦者,十指開握之義也。或作六畜聲者,風痰鼓其氣竅而聲自變也,譬之弄笛,六孔閉塞不同,而宮商別異是也。(吳鶴皋)

病癇者,涎沫出於口,冷汗出於身,清涕出於鼻,皆陽蹺、陰蹺、督、沖四脈之邪上行為病也。此奇邪為病,不系五行、陰陽、十二經所拘,當從督、沖、二蹺四穴奇邪之法治之。(李東垣)

癇與痙,略同而實異。發時身軟,時醒者,謂之癇;身體強直,反張如弓,不時醒者,謂之痙。癇病隨其痰之潮作,故有時而醒;痙比癇為甚而多挾虛,故常昏冒而亡者多矣。(劉宗濃)

論治

狂病多因於火,或謀為失志,或思慮鬱結,屈無所伸,怒無所泄,以致肝膽氣逆,木火合邪,是誠東方之實證也。邪乘於心,則為神魂不守;邪乘於胃,則為暴橫剛強。故當以治火為先,或痰或氣,察其微甚而兼治之。

○癲病多由痰、氣,凡氣有所逆,痰有所滯,皆能壅閉經絡,格塞心竅,故發則旋暈僵仆,口眼相引,目睛上視,手足搐搦,腰脊強直,食頃乃蘇。此其倏病倏已者,正由氣之倏逆倏順也。故當察痰察氣,因其甚者而先之。至若火之有無,當審脈證而兼治之。

○癇證無火者多,且復有陰盛陽衰,及氣血暴脫,而絕無痰火氣逆者。則凡四君、四物、八珍、十全等湯,或乾薑、桂、附之類,皆所必用,不得謂癲癇盡屬實邪而概禁補劑也。若真陰大損,氣不歸根,而時發難愈者,必用河車丸,方可奏效。(張景岳)

天地一陰陽也,陰陽和則天清地凝,一有偏勝,遂有非常之變。人身亦一陰陽也,陰陽和則神清志定,一有偏勝,則有不測之 。故《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癇與癲其原則同也。古人集癲、癇、狂,辨以為陽並於陰,陰並於陽。言乎見證∶狂則少臥不飢,妄言妄笑,甚則上屋窬垣,其候多躁而常醒;癲則或歌或哭,如醉如痴,甚至不知穢潔,其候多靜而常昏;癇則發作無時,卒然昏仆,筋脈螈 ,口中作聲,其候經時必止。

推其病因∶狂由大驚大怒,病在肝、膽、胃經,三陽並而上升,故火熾則痰涌,心竅為之閉塞;癲由積憂積鬱,病在心、脾、包絡,三陰蔽而不宣,故氣鬱則痰迷,神志為之混淆;癇病或由驚恐,或由飲食不節,或由母腹中受驚,以致五內不平,經久失調,一觸積痰,厥氣內風,猝焉暴逆,莫能禁止,待其氣反然後已。至於主治,察形證,診脈候,以辨虛實。狂之實者,以承氣、白虎直折陽明之火,生鐵落飲重製肝膽之邪;虛者,當壯水以制火,二陰煎之類。癲之實者,以滾痰丸開痰壅閉,清心丸泄火鬱勃;虛者,養神而通志,歸脾、枕中之類。

癇之實者,用五癇丸以攻風,控涎丸以劫痰,龍薈丸以瀉火;虛者,當補助氣血,調攝陰陽,養營湯、河車丸之類。三證治法,大旨不越乎此。他如肝風痰火者,則苦辛開泄;神虛火炎者,則清補並施;肝膽厥陽,化風旋逆者,以極苦之藥折之;神志兩虛者,用交通心腎法;勞神太過者,宗靜以生陰意,為斂補鎮攝。醫者惟調理其陰陽,不使有所偏勝,則郁逆自消,而神氣得反其常矣。(《臨證指南》)

《經》雲∶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妄不精,不精則不正。此悲哀傷魂而狂,當用溫藥補魂之傷,《本事》驚氣丸之類是也。

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此喜樂傷魄而狂,當用涼藥補魄之陰,辰砂、鬱金、白礬之類是也。(婁全善)

五志之火,郁而成痰,為癲為狂,宜以人事制之。如喜傷心者,以怒解之,以恐勝之;憂傷肺者,以喜勝之,以怒解之。(《證治準繩》)

狂病久而不愈,宜分治之。定志膏、一醉膏、辰砂散。蓋狂病少臥,衛氣行陽而不行陰,故陽盛陰虛,令昏其神,使之得睡,則衛氣得入於陰,陰得衛填則不虛,陽無衛助則不盛,故陰陽和而愈矣。(《醫學六要》)

癲證等方,總不若用六君加減,以治痰之本;用六味丸不加減,以治腎水不足之源,為治癲之秘法。(方星岩)

《經》雲∶癲疾嘔多涎沫,氣下泄者不治,發如狂者不治。氣下泄不治者,癲本由邪入於陰,陰氣閉塞於下而奔逆於上,今氣下泄,將見腎氣虛脫故也。發如狂不治者,由心之陽不勝其陰氣之逆,神明散亂,陽氣暴絕,猶燈將滅而復明也。(趙以德)

癇證往往生於鬱悶之人,多緣病後本虛,或復感六淫,氣虛痰積之故。蓋以腎水本虛,不能制火,火氣上乘,痰壅臟腑,經脈閉遏,故卒然倒仆,手足搐搦,口目牽掣,乃熱盛生風之候。雖分五癇,要以補腎為本,豁痰為標,隨經見證用藥。(張石頑)

《千金方》雲∶病先身熱,掣 驚啼叫喚,而後發癇,脈浮者,為陽癇,病在六腑,猶易治也;病先身冷,不驚掣,不啼呼,而病時發,脈沉者,為陰癇,病在五臟,為難治也。劉宗濃謂此論癇之陰陽,後世有認為寒熱者,誤也。蓋此疾皆以痰熱所作而得,在表而淺為陽,故云易治;入里而深為陰,故曰難治。乃表里淺深之謂,非寒熱之謂也。(《赤水玄珠》)

癇證日久,宜以歸脾湯扶其氣血,六味丸治其龍雷之火。治癇之源,無出於此。(《傷寒百問》)

病笑不休,用鹽 赤,研,入河水煎沸,啜之,探吐熱痰數升即愈。《素問》曰∶神有餘則笑不休。神,心火也,火得風則焰,笑之象也。一婦病此半年,張子和用此方治癒。(《同壽錄》)

脈候

帝曰∶癲疾何如?岐伯曰∶脈搏大滑,久自已;脈小堅急,死不治。帝曰∶癲疾之脈,虛實何如?岐伯曰∶虛則可治,實則死。

○心脈滿大,癇螈筋攣。

○肝脈小急,癇螈筋攣。

○二陰急為癇厥。

○搏陽為癲疾。(《素問》)

心脈緩甚為狂笑,微澀為癲疾。

○肺脈急甚為癲疾。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靈樞》)

《素問》通評虛實論∶癲疾,脈搏大滑,久自己,脈小堅急,死不治。按此癲疾之「癲」字,當是「狂」字。脈搏大滑,陽病得陽脈,故自愈;脈小堅急,陽病得陰脈,故死。觀下文即言癲疾之脈,虛則可治,實則死。狂與癲證別陰陽,合勘益審。(《醫參》)

選案

某姓少婦病狂四載,延余至,病者臥床上,甫就診,突被反手相掣,口出妄言。出謂其夫曰∶脈雖未得,而劫奪之際,已領料其病情。訊其目珠之赤,蓋已三年。每發不必有因,唯自禁食,登高歌哭,厲聲叫喊,晝夜無眠,人莫能制,諸藥罔效。其發一月、十日不一,已則如平人,惟食飲逾常,潮信愆期耳。為用大陷胸方,大黃一兩,芒硝、甘遂各三錢,加甘草錢許,服劑須臾,吐瀉交作,次日猶能起居。然靜而可診,兩脈皆堅銳而數,按有胃氣,因憶《內經》無過犯之旨,易以小劑,調胃承氣繼之。再瀉十餘行,口渴思飲,進稀粥碗余,熟睡一晝夜,起坐不支,然後以開竅利痰兼安撫藥調養月余,最後以補心丸、歸脾丸間用,兩月尋愈。詢其前事,如夢初覺。(曹恆占)

西園令弟陶士,狂證屢作,人莫能制,藥不肯飲。予因其愛酒,用新葫蘆一枚,去瓤,入濃酒盞許,封固,外加面裹,水中煮透,倒出露一宵,飲之大吐,病去如失。(程華仲)

一人得心病,狀似癲狂,徹夜不寐,服藥旬日,有用加味逍遙散者,有用補心丹者,有作痰治用膽星者,有作火治用黃連者,皆不效。診脈弦大,重按無力,唇紅面赤。予曰∶脈大無力,非實火也。病由用心過度,心火上浮,不能下交於腎,腎水下虛,不能上交於心。法當交通心腎,用八仙長壽丸,辰砂為衣,早晚各服三錢,納心火於腎水之中,以成既濟之象。凡治心腎不交之病,每用六味加辰砂為衣,效者甚多。(許宣治)

相國寺僧患癲疾半年,醫皆不效,召孫兆療之。孫曰∶但有咸物,盡與食之,待渴可來取藥,今夜睡着,明日便愈。至夜,僧果渴,與酒一角,調藥一服與之,再索,又與半角,遂睡兩晝夜乃覺,人事如故。僧謝問其治法,曰∶眾人用藥,能安神矣,而不能使其神昏得睡,此乃《靈苑方》中硃砂酸棗仁乳香散也,但人不識用耳。(《證治準繩》)

一婦因心事拂郁,遂得心疾,半年服藥不效。診脈沉澀,左手更微,斷為血虛之證。《經》曰∶心藏神,肝藏魂,心血虛則神不得藏,肝血虛則魂無所歸,是以神魂不定,語言無序,或啼或笑。然言語輕微,證屬不足,非若狂證之屬有餘也。且脈澀無力,血虛而氣亦虛。夫有形之血,必藉無形之氣以生,則補血尤須補氣,遂用歸脾湯。初二劑加天竺黃分許,微化其痰之標。服後,前證不發,並制丸藥調理而痊。(吳天士)

附方

熏鼻法 治癲狂最佳,亦治產後血暈。用爐貯炭火,時時沃醋,以熏其鼻。

又方 治痰迷心竅癲狂。用 樹根皮焙乾研末,每服二錢,鮮菖蒲煎水調下,吐瀉痰涎即愈。

辰砂散 治諸癲癇。辰砂一兩,棗仁半兩微炒,乳香半兩。各為末,量患人能飲酒幾何,先令恣飲,但勿令吐,至靜室中,以前藥溫酒調作一盞,令頓飲。如飲酒素少者,但隨量取醉,服藥訖,便令安臥。病淺者半日至一日,病深者二、三日,不可驚觸使覺,待其自醒,則神魂定矣。萬一驚寤,不可復治。正肅吳公少患心疾,服此五日方寤,遂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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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黃帝問曰∶厥之寒熱者,何也?岐伯對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帝曰∶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岐伯曰∶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帝曰∶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岐伯曰∶陰氣起於五指之里,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辟積於夏,使人煎厥。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

○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

○脈至如喘,名曰暴厥。

○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

○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少陰不至者,厥也。

○厥逆連髒則死,連經則生。(《素問》)

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神無知也,其狀若屍,故曰屍厥。(《靈樞》)

哲言

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張仲景)

人身氣血灌注經脈,刻刻流行,綿綿不絕,凡一晝夜當五十度營於身。或外因六淫,內因七情,氣血痰食,皆能阻遏營運之機,致陰陽二氣不相接續而厥作焉。厥而口噤牙閉者,實厥也;厥而口張自汗者,虛厥也。(《證治匯補》)

厥證之起於足者,厥發之始也。甚至卒倒暴厥,忽不知人,輕則漸蘇,重則即死,最為急候。後世不察,但以手足寒熱為厥,又以香港腳為厥者,謬之甚也。雖仲景有寒厥、熱厥之分,亦以手足為言,蓋彼自辨傷寒之寒熱耳,實非《內經》之所謂厥也。今人不知厥證,而皆指為中風。夫中風者,病多經絡之受傷;厥逆者,直因精氣之內奪。表里實虛,病情當辨。(張景岳)

厥有數種∶有因肝風痰火及龍雷之火上沖而作者,有因相火上沖陽明氣塞而作者,有因膽怯心虛痰火氣閉而作者,有因元氣虛逆而作者,有因風寒邪閉而作者。又有屍厥、煎厥、痿厥、食厥、痙厥、癇厥,與夫角弓反張之類,最易驚人,極難識別,須詳審色脈,分別施治。大概以大指掐拳內者重,掐拳外者輕;脈大浮洪有力者易治,脈沉細數急不連貫者難治;面青,環口青,唇白,鼻孔黑,人中吊者危。此論極為秘要。(孫慶曾)

陰精衰,則火獨治而有熱厥;命火衰,則水獨治而有寒厥。是二厥皆生於腎,以腎為水火之司也。(吳鶴皋)

寒厥暴亡,與中寒異。蓋中寒之寒,乃隨中隨發;寒厥之寒,乃由寒邪久伏於內,復有新寒觸之,遂厥而暴亡。故其證狀雖皆口噤,四肢強直,昏不知人,而其原實一為即發之病,一為積久觸發之病,此其原異。且發時,中寒則卒然僵仆,人不及防;寒厥則先四末逆冷,而後昏冒強直,其間少需時候,此其病作亦異。且中寒倉卒間一身受邪,難分經絡;寒厥則邪之所積,早入臟腑,內陷已深,此其病所自發又異。然則"寒厥暴亡"四字,謂其因寒致厥而後暴亡,非如中寒、中暑、中惡、中氣等卒中而亡之暴也。每一病古人立一名,夫豈徒哉!(《見聞錄》)

補編

陽厥補陰,壯水之主;陰厥補陽,益火之原。此陰厥、陽厥與傷寒之陰、陽二厥不同。傷寒陽厥用推陳致新,陰厥用附子理中,冰炭殊途,死生反掌。(《趙氏醫貫》)

厥者,從下逆上之病;痙者,明其風強之狀。是證總由血氣日偏,陰陽一併而成,譬如風雷之烈猛,郁極而發也。大抵可吐者,如痰食填塞胸中,用瓜蒂散及燒鹽探引;可清可折者,如厥陽壯火,升逆莫制,用玉女煎、龍薈丸;可開可降者,如氣厥、薄厥而形氣暴絕,有五磨飲及蒲黃酒。穢濁蒙神而昏亂無知者,有牛黃至寶及蘇合香丸;飛屍卒厥者,先宜酒醴引導,並施針灸。若從虛論,如內奪而厥者,有地黃飲子之通攝下焦;煩勞陽張,令人煎厥者,有人參固本,加入金箔、方諸水,壯水制火。血厥陽騰絡弗,參乎從陰從陽。色厥,精脫於下,急與大劑挽元;腎厥,宗許學士之椒附以通陽;蛔厥,有仲景之安蛔法。陽極用救陰之劑,陰極有扶陽之方。是證獨重在肝,蓋肝者,將軍之官,善干他髒者也。肝氣一逆,則諸氣皆逆,氣逆則痰生,火沸風旋,神迷魂盪,無所不至矣。若犯於上者,不免凌金爍液,有門冬湯及瓊玉膏之補金柔制;若犯於中而為嘔為脹者,用六君去術加木瓜、姜、芍及附子粳米湯加人參,補胃平肝;若震及心脾而為悸為消者,用甘麥大棗合龍、蠣,緩急重鎮;若挾少陽之威而乘巔繞絡者,用羚角、鈎藤、元參、連翹,熄風清絡;若本髒自病而體用失和者,以椒、梅、桂、芍,益體宣用;若因母髒之虛而擾及子髒之位者,用三才配合龜、甲、磁、朱及復脈減辛味復入雞黃,安攝子母。至於痿厥之治,取血肉介類,改湯為膏,謂其力味重實,填隙止厥最速。(《臨證指南》)

暴死卒倒,其因甚多。如暴仆口噤吐涎,體暖脈虛者,中風也,分辨真偽施治。如腹痛額黑,手足收引,脈來沉遲,無氣以息者,中寒也,宜理中四逆湯,更灸關元。有本質陰虛,暑途勞役,暴仆昏絕者,名曰中暑,宜生脈散加香藿。如卒倒有痰聲者,名曰痰厥,宜六君子湯加竹瀝、薑汁。有行立之間暴眩仆絕,喉無痰聲,身無邪熱者,此陰虛而陽暴絕也,宜獨參湯。有暴怒卒倒,身冷無涎者,名曰氣厥,宜四磨飲。有食後着寒着氣而暴死者,名曰食厥,宜二陳湯探吐之。有大怒載血瘀於心胸而暴死者,名曰血厥,宜逐瘀行血。有感臭穢瘴毒暴死者,名曰中惡,宜醋炭熏鼻,醒後,以藿香正氣散調之。或探喪入廟,暴絕,面赤不語者,名曰屍厥,亦宜醋炭熏鼻法,更服蘇合丸。有傷寒新瘥,與婦人交,忽患少腹急痛,外腎攣縮,面黑喘急,冷汗自出者,名曰脫元;有因大吐瀉後,卒然肢厥,不省人事者,名曰脫陽,俱急以蔥白縛切,安放臍上,再以熨斗熨之,後灌參附薑湯。又有男女交接而死者,有夢中脫泄而死者,治照前法,遲則不及。

○男女涎潮於心,卒然中倒,扶入暖室端坐,作醋炭熏之,令醋氣入鼻,其涎自退。輕者即醒,重者亦知人事,不可一點湯水入喉,使痰繫心包,必成廢人。初厥用生半夏或細辛、皂角末吹鼻,有嚏可治。(《證治匯補》)

凡中風、中氣、中暑、中寒、暴厥,俱不得妄動以斷其氣。《內經》明言∶氣復返則生。若擾亂其氣,不得復返,致夭枉者多矣。(汪石山)

肝風內煽,發厥不省人事,重用茯神木治效。此病雖屬肝風內煽,然必上搏於心,心君為之不安。茯神本治心,而中抱之木又屬肝,以木製木,則風定心安而厥自止。(沈金鰲)

脈候

寸脈沉大而滑,為痰氣食厥諸有餘之證;微濡而弦,為陰陽虛厥諸不足之證;大小無常為屍厥;沉細無力為蛔厥。(《證治匯補》)

選案

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宮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曰∶太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蓄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陰急,故暴蹶而死。扁鵲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言∶臣,秦越人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乎?

何以言可生也?扁鵲曰∶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陰,當尚溫也。

中庶子聞言,目眩舌撟。入報虢君,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高義之日久矣,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屍蹶者也。乃使弟子子陽,厲針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陰陽,服湯二旬而復故。故天下盡以扁鵲為能生死人。(《史記》)

宋仁宗寵妃,食次,忽仆倒身冷,急召孫尚杜任診視。奏曰∶此氣厥也,吐後即蘇。御坐良久,果蘇。上問∶因何得此疾?對曰∶貴妃方食暴怒,氣上與食相併,故厥。吐則氣通,故蘇。(《赤水玄珠》)

一婦患病六七日,時時暈倒,口眼微歪,胸膈脹痛。診脈左關沉弦,右關搏指。詢知因食麵食,胸腹脹痛起,次日便暈倒,至今亦未大便。此食厥也。用枳、朴、山楂、陳皮、半夏、木香、神曲、麥芽、煨姜、大黃,使宿食去,胸膈舒,筋脈通利,各證自愈。(吳天士)

肝風[編輯]

經義

諸風掉眩,皆屬於肝。

○東方生風,風生木。(《素問》)

哲言

《經》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主風,風主動。脾主四肢,四肢者,諸陽之本,木氣鼓之,故動,所謂風淫末疾也。此證在壯年,屬熱極生風;若病後、老年,屬血液衰少,不能營養故也。(《張氏醫通》)

肝為風木之髒,相火內寄,體陰用陽,其性剛,主動主升,全賴腎水以涵之,血液以濡之,肺金清肅下降之令以平之,中宮敦阜之土氣以培之,則剛勁之質得為和柔之體,遂其條達暢茂之性,何病之有!倘津液有虧,肝陰不足,血燥生熱,熱則風陽上升,竅絡阻塞,頭目不清,眩暈跌仆,甚則螈 痙厥矣。治當緩肝之急以熄風,滋腎之液以驅熱,如虎潛丸、地黃飲子、復脈等方,是介以潛之,酸以收之,濃味以填之,或用清上實下之法。若思慮煩勞,身心過動,風陽內擾,則營熱心悸,驚怖不寐,脅中動躍。治以酸棗仁湯、補心丹、枕中丹,清營中之熱,佐以斂攝神志。若因動怒鬱勃,痰火風交熾,則有二陳、龍薈。風木過動,必犯中宮,則嘔吐不食,法用泄肝安胃,或填補陽明。他如辛甘化風、甘酸化陰、清金平木,種種治法,未能備敘。然肝風一證,患者甚多,從古無此病名,醫每忽略,特為拈出,以便後學考核雲。

○肝為風木之髒,將軍之官,性急而動,故肝臟之病,較之他髒為多,而於婦女尤甚。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勝也。本髒見證,仲景雲∶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食則吐蛔。又《內經》所載肝病,難以盡述。大概其脈必弦,脅或脹或痛,偏寒偏熱,或先厥後熱。若一犯胃,則乾嘔吐酸,脘痞不食;克脾則腹脹肢麻,便或溏或不爽。治法有陰陽虛實之殊。若肝陰胃汁未虧,肝陽亢逆犯胃,用藥則遠柔用剛,泄肝如吳萸、椒、桂,通胃如半夏、姜、附,加益智、枳、朴等,則兼運脾陽。中虛必用人參,如大半夏湯、附子粳米湯、進退黃連;瀉心、治中,溫膽等湯是也。若肝陰胃汁已虛,木火熾盛,風陽擾胃,用藥忌剛用柔。養肝則阿膠、生地、白芍、麻仁、木瓜,養胃則人參、麥冬、粳米。至於平治之法,則剛柔寒熱兼用,烏梅丸、安胃丸、逍遙散。若四君、六君、異功、戊己,則必加泄肝之品。用桑葉、丹皮者,桑葉輕清,清泄少陽之氣熱,丹皮苦辛,清泄肝膽之血熱。用金鈴子散者,川楝苦寒,直泄肝陽,延胡專理氣滯血澀之痛。如嘔吐不食,脅脹脘痞,醫者但認為脾胃之病,不知實由肝邪所致。且世人但知風、勞、鼓、膈為四大證,不知土敗木賊,延至不救者多矣。(《臨證指南》)

眩暈[編輯]

經義

徇蒙招尤,目瞑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

○木郁之發,甚則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素問》)

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靈樞》)

哲言

眩者,言視物皆黑;暈者,言視物皆轉。二者兼有,方曰眩暈。若甚而良久方醒者,又名郁冒,謂如以物冒其首也。(《證治匯補》)

眩暈之證,《內經》雖雲皆屬於肝風上攻,然體虛之人,外感六淫,內傷七情,皆能眩暈,當以脈證別之。風則脈浮有汗,項強不仁;寒則脈緊無汗,筋攣掣痛;暑則脈虛煩悶;濕則脈沉吐逆。及其七情所傷,遂使髒氣不平,郁而生涎,結而為飲,隨氣上逆,令人眩暈,眉棱骨痛,眼不可開,寸脈多沉,此為異耳。若疲勞過度,吐衄便利,婦人崩傷產後,去血過多,皆令人眩暈,當隨其因治之。(嚴用和)

眩暈之病,悉屬肝膽風火。風火屬陽,陽主動,故目眩而頭暈也。譬如火焰得風,則旋轉不已。

○有腎陰不足,三陽之焰震耀於當前,故陰虛之人常若眩暈。目中忽見火如星炮,胸隔必多痰,暈時眼不能開,開則所見之物非斜即倒。

○有中土虛衰,下逆之光上浮巔頂,發則眩仆嘔吐,而五心煩熱。(《己任編》)

肥白人濕痰滯於上,陰火起於下,痰挾虛火,上沖頭目,邪正相煽,故忽然眼黑生花,所謂無痰不作眩也。

○黑瘦人腎水虛少,肝枯木動,復挾相火上踞高巔而作眩暈,所謂風勝則地動,火得風而焰旋也。(朱丹溪)

頭痛之病,上實證也;頭眩之病,上虛證也。《內經》分別甚明,曰頭痛巔疾,下虛上實;又曰上實下虛,為厥巔疾。此以邪氣在上,所以為痛,故曰上實也。至若眩暈之病,則曰上氣不足,又曰上虛則眩,未聞言上之實也。而後世諸家,有曰結而為飲,隨氣上逆者;有曰疲勞過度,下虛上實者;有曰腎不納氣,使諸氣逆奔而上者。即如丹溪亦曰痰在上,火在下。凡此皆言上實也。何與《內經》相反若此?噫!此後人之不明耳。夫眩暈之證,或為頭重眼黑,或為腦髓旋轉,不可以動。求其言實之由,不過謂頭重者為上實。不知頭本不重於往日,而惟不勝其重者,乃甚於往日耳。上力不勝,陽之虛也,豈上實乎?又何氣不歸元及諸氣逆奔之有?蓋上實者宜降宜抑,上虛者最不宜再伐生氣。此上實上虛之旨,不可不辨。

○頭眩有大小之異,察之可得虛實之情。

如今人之氣稟薄弱者,無論少壯,或於勞倦酒色之後,每有耳鳴如磬,或頭眩眼黑,倏頃而止者,乃常有之事。

至於中年之外,多見眩仆卒倒等證,亦常有之事。但忽暈忽止者,人皆謂之頭暈眼花;卒倒而不醒者,人必謂之中風中痰,不知忽止者,以其氣血未敗,故旋見而旋止,即小中風也;卒倒而甚者,以其根本既虧,故遽病而難復,即大眩暈也。且必見於中年之外,而較之少壯益又可知。於此察之,則是風非風,是痰非痰,而虛實從可悟矣。(張景岳)

補編

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術甘湯主之。

○心下有支飲,其人苦眩冒,澤瀉湯主之。(《金匱》)

眩暈一證,人皆稱為上盛下虛,而不明言其所以然之故。蓋所謂虛者,血與氣也;所謂實者,痰涎風火也。

原病之由,有氣虛者,乃清氣不升,或汗多亡陽所致,當升補陽氣;有血虛者,乃亡血過多,陽無所附而然,當益陰補血。此皆不足之證也。有因痰涎郁遏者,宜導痰開郁,重則吐下;有因風火搖動者,宜清上降火。此皆有餘之證也。世有謂氣不歸元,而用丹藥鎮墜,沉香降氣,蓋香竄散氣,丹藥助火,其不歸之氣豈能因此而復耶?《經》謂治病求本,氣之不歸,求本用藥則善矣。(劉宗濃)

丹溪論眩暈曰∶無痰不作眩,雖有風者,亦必有痰挾氣,虛者亦宜治痰為主。若據此論,則凡眩暈無非痰證也。何軒岐之言,絕不及痰,故在丹溪則曰無痰不作眩,當以治痰為主。余則曰∶無虛不作眩,當以治虛為主。(張景岳)

眩暈一證,有虛暈、火暈、痰暈之不同,治失其要,鮮不誤人。曷言乎虛暈也?如縱慾脫血,癰潰產後,老年精衰諸傷陰者,其證面赤口乾,煩躁不寐,便秘溺赤,其脈弦細而數,或弦大而數,無非精血受虧,陰虛為病。蓋蒂固則真水閉藏,根搖則上虛眩仆,此陰虛之暈也。如勞倦費神,吐瀉汗多,悲哀痛楚諸傷陽者,其證面青神倦,畏寒厥冷,身面浮氣,其脈沉細而遲,或浮大而空,無非元陽被耗,氣虛為病。蓋稟濃則真火歸藏,髒虧則氣逆上奔,此陽虛之暈也。治陰虛者,用歸芍六味湯加人參之類,壯水之主,以生精血;治陽虛者,用八味養血湯加人參之類,益火之原,以生元氣,所謂滋苗者必灌其根也。曷言乎火暈也?如房勞則火起於腎,暴怒則火起於肝,思慮則火起於脾。其證耳鳴目黑,上重下輕,眩仆卒倒,脈象細弱,無非動作煩擾,虛陽不藏。蓋火藏則清明內持,動擾則掉搖散亂,此虛火之暈也。若實火眩暈者,人必強健,證必暴發,渴必引飲,脈必洪數,嘔吐酸苦暈稍定,飲食寒涼暈稍緩,便解燥結暈稍止,無非風火相搏,實火為害。蓋有餘則上盛而火炎,壅塞則火熾而旋轉,此實火之暈也。治虛火者,用六味、逍遙之屬,滋陰以制火,舒肝以養脾;治實火者,宜三黃、竹葉、石膏之屬,清降以抑火,辛涼以瀉熱,所謂虛火可補,實火可瀉也。曷言乎痰暈也?如水沸水泛,則痰起於腎;風火生涎,則痰起於肝;濕飲不行,則痰起於脾。其證頭重眼花,腦轉眩冒,倦怠嗜臥,食飲不甘,脈象緩滑,無非疲勞過度,虛痰為虐。蓋清升則濁陰下走,氣滯則津液不行,此虛痰之暈也。若實痰眩暈者,脈證必實,積熱在陽明,阻塞在經絡,郁遏在腸間,無非風火結聚,積痰生災。蓋液凝則濁陰泛上,飲停則火逆上升,此實痰之暈也。治虛痰者,宜六味、八味、歸脾之屬,補腎之原以治痰之本;治實痰者,宜二陳、芩、連、滾痰丸之屬,冷腸胃之熱以治痰之標。大抵虛暈者十之六、七,兼痰火者十之二、三。且今人氣稟薄弱,酒色不謹,肝腎虧而內傷劇,以致眩暈大作。望其容則精神昏倦也,聞其聲則語言低微也,察其證則自汗喘促也,切其脈則懸懸如絲也。當此之時,須執定見,毋惑多岐,參、 、歸、術,重劑多進,庶可轉危為安。倘病家畏補而生疑,醫家見補而妄駁,旁人因補而物議,以虛證為實火,以參、 為砒毒,卒中之變至,危脫之象見,雖有智者,無如何矣!(《會心錄》)

戴復庵雲∶有眩暈之甚,抬頭則屋轉,眼生黑花,常見有物飛動,或見一物為兩,宜《秘旨》正元散,加鹿茸,兼進養正丹。不效,一味鹿茸,每服半兩,酒煎去滓,入麝香少許。緣鹿茸生於頭,頭暈而主以鹿茸,從其類也。此為虛寒也。丹溪雲∶眩暈不可當者,大黃酒炒為末,茶調下,每服一、二錢。此為實熱也。(張路玉)

《經》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頭為六陽之首,耳目口鼻,皆系清空之竅,所患眩暈者,非外來之邪,乃肝膽之風陽上冒耳,甚則有昏厥跌仆之虞。其證有夾痰夾火、中虛下虛、治膽治胃治肝之分。火盛者,用羚羊、山梔、連翹、花粉、元參、生地、丹皮、桑葉,以清泄上焦竅絡之熱,此先從膽治也。痰多者,必理陽明,消痰如竹瀝、薑汁、菖蒲、二陳湯之類。中虛則兼用人參、《外台》茯苓飲是也。下虛者必從肝治,補腎滋肝,育陰潛陽鎮攝。至於天麻、鈎藤、菊花之屬,皆系熄風之品,可隨證加入。此證原本肝風,當與肝風、中風、頭風門合而參之。(《臨證指南》)

脈候

浮而散者為眩仆。

○春脈太過,則令人善怒,忽忽眩冒而巔疾。(《素問》)

肝脈溢大主眩。若風浮寒緊,濕細暑虛,痰弦而滑,瘀芤而澀,數大火邪,濡大虛極。(《證治匯補》)

選案

劉允功,形體魁偉,不慎酒色,偶因勞怒,頭暈仆地,痰涎上涌,手足麻痹,口乾引飲,六脈洪數而虛。

余以為腎經虧損,不能納氣歸原而為暈,不能攝水歸原而為痰,陽氣內虛而麻痹,虛火上炎而作渴,用補中益氣湯合六味丸治癒。(薛立齋)

吳添官母,時多暴怒,經行復止,氣逆上厥,如畏舟船,動則暈去,久臥於床,時若天翻地覆,大熱引飲,腦如刀劈,食少瀉多。余以怒甚則血菀於上,而氣不返於下者,名曰厥巔疾。厥者,逆也。巔者,高也。氣與血俱逆於高巔,故動輒眩暈也。又以上盛下虛者,過在少陽,少陽者,膽也,膽之穴絡於腦,郁怒之火,上攻於腦,得補而熾,其痛如劈。同為厥巔之疾,風火相煽,故振搖而熱蒸;木土相凌,故艱食而多瀉。

於是會《內經》鐵落鎮墜之意,以代赭、龍膽、蘆薈、黃連降其上逆之氣,以蜀漆、丹皮、赤芍行其上菀之血,以牡蠣、龍骨、五味斂其浮游之神。最要在每劑藥中生入豬膽汁二枚,蓋以少陽熱熾,膽汁必干,亟以同類之物濟之,資其持危扶顛之用。連進十數劑,服豬膽二十餘枚,熱退身涼,食加瀉止,始能行步。尚覺身輕不支,減去豬膽、蘆、龍,加入參、歸、姜、棗,平調而愈。(《寓意草》)

一人常頭目眩暈,步履不穩,寸脈豁大,關脈多滑。醫謂老年體虛,用補。余曰∶脈大無力,固雖屬虛,然滑則多痰,徒補而不消痰,則眩暈不去,步履何由而健?必須補中兼消。方用六君湯,加菊花、川芎、酒炒黃芩,與服十劑,證覺減輕。再加歸、芍,配合丸藥。熟地泥膈,肉桂助火,皆非所宜。(程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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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

○在心為汗。

○陽加於陰謂之汗。

○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

○魄汗未藏,四逆而起。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谷,谷生於精。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

○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驚而奪精,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

○炅則腠理開,營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

○勞則喘息汗出,內外皆越,故氣耗矣。

○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

○腎病者,寢汗出,憎風。(《素問》)

哲言

食梅津生,食芥淚墮,此液之自外奪者也;悲則涕生,愧則汗發,此液之自內致者也。(《醫參》)

三陽實,三陰虛,汗不出;三陰實,三陽虛,汗不止。(《仁齋直指》)

真氣已虧,胃中火盛,則汗出不休;真氣已竭,陰火已衰,則無汗反躁;陰陽俱衰,四時無汗,其形不久。(李東垣)

衛氣虛則多汗,營血虛則無汗。(婁全善)

陽者,衛外而為固也。陽虛不能衛外,故津液不固而汗易泄且畏風也。此與傷風自汗不同。彼責之邪實,此責之表虛,故補、散各異。(《醫方集解》)

汗出雖由衛氣不固,胃中之津液外泄,而實關乎臟腑之蒸發使然。心之陽不能外衛而為固,則自汗出,包絡之火蒸發也;腎之陰不能退藏於密,則盜汗出,陰火乘虛蒸發也。(《張氏醫通》)

腠理之疏密,衛實司之,故自汗多責之表虛。然《要略》曰∶腠者,三焦通會元真之處;理者,五臟六腑之文理也。以此觀之,衛外之陽不足,皆當責之於中。根於中者,命曰神機。故治法不離營衛、陰陽、中氣之間,不徒從腠理也。(程郊倩)

汗出一證,有自汗者,有盜汗者。自汗者, 然無時而動作則益甚;盜汗者,寐中通身汗出,覺來漸收。

古雲∶自汗屬陽虛。腠理者,衛氣之所司也。人以衛氣固其表,衛氣不固,則表虛自汗而津液為之發泄也。治宜實表補陽。盜汗屬陰虛。陰虛陽必湊之,故陽蒸陰分則血熱,血熱則液泄而為盜汗也。治宜清火補陰。然以余觀之,則自汗亦有陰虛,盜汗亦多陽虛也。如煩勞大熱,最多自汗,或以飲食之火起於胃,勞倦之火起於脾,酒色之火起於腎,皆能令人自汗。若此者謂非陽盛陰衰而何?又若人之寤寐,總由衛氣之出入,衛氣者,陽氣也,人於寐時,則衛氣入於陰分,此其時非陽虛於表而何?所以自汗、盜汗,亦各有陰陽之證,不得謂自汗必屬陽虛,盜汗必屬陰虛也。然則陰陽有異,何以辨之?曰∶但察其有火無火,則或陰或陽自可知矣。蓋有火而汗出者,以火盛灼陰,陰虛可知也;無火而汗出者,以表氣不固,陽虛可知也。知斯二者,則汗出之要無餘義,而治法亦可得其綱領矣。

○病後多汗,若傷寒、瘧疾,凡系外感寒邪,汗出熱退,而有汗不即止者,此以表邪初解,必由腠理,衛氣開泄,其汗宜然。

即數日旬日,亦自無妨,衛氣漸實,汗必自止,無足慮也。若其他雜證,本非外感之解,而自汗、盜汗者,乃非所宜,不容不治。

○汗證有陰陽∶陽汗者,熱汗也;陰汗者,冷汗也。人但知熱能致汗,而不知寒亦致汗。

所謂寒者,非曰外寒,正以陽氣內虛,則寒生於中,陰中無陽,則陰無所主而汗隨氣泄。故凡大驚大恐,皆能令人汗出,是皆陽氣頓消,真元失守之兆。至其甚者,則如病後產後,或吐瀉失血之後,必多有汗出者,豈非氣去而然乎?故《經》曰∶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仲景曰∶極寒反汗出,身必冷如冰。是皆陰汗之謂也。

故凡治陰汗者,但當察氣虛之微甚。微虛者,略扶正氣,其汗自收;甚虛者,非速救元氣不可。(《景岳全書》)

方書多言血與汗異名而同類,丹溪因之,遂有在內為血,在外為汗之論,似乎血即是汗,汗即是血矣。奚知血與汗之由來,有不可以同類並言者。《經》雲∶心主血,血生於心。又雲∶腎主五液,入心為汗。又雲∶汗者,心之液。而非曰心之血。血生於心,統於脾,藏於肝,其源則自水谷之精氣,受於中焦,變化取汁,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以奉生身者也。若夫汗則為人身之津液。因腠理疏豁,皮毛不能外護,暑、濕、熱之邪干之,則津泄而為汗,是汗乃身中之陽氣所化。故《經》曰∶陽加於陰謂之汗。此可以氣言,而不可以血類也。且夏天毫竅不密,湯水入胃,汗即流溢,津液外耗,小便短少;冬天腠理閉密,汗不外溢,小便頻多,此更可見汗屬津液,而非可以血類也更明矣。況人之一身,有涕、淚、涎、唾、便、溺,皆屬一水之化,而發於九竅之中,汗若可以血類之,則涕、淚、涎、唾、便、溺亦可以血言之矣。但心為君主,汗為心液,汗多之害,與亡血之害不甚遠耳,非若便、溺之無大關害也。(《馮氏錦囊》)

心為君火,脾胃屬土,此濕熱相搏為汗明矣。如甑中燒酒,若非湯火熏蒸,則不能成汁液。(《醫學正傳》)

多汗身軟者,濕也。心主熱,脾主濕,濕熱相搏,如地之蒸氣為雲、雨、霧、露。(《醫學入門》)

陽虛自汗必惡寒,火熱自汗必躁熱。傷濕自汗,睏倦身重,天陰轉甚,聲如瓮出;傷風自汗,頭疼身熱,咳嗽煩悶,鼻塞流涕;傷暑自汗,身熱口渴,煩躁面垢;痰證自汗,頭眩嘔逆,胸滿吐痰;心虛自汗,怔忡恍惚;肝熱自汗,口苦多眠;腎虛自汗,潮熱咳嗽;脾虛自汗,倦怠少食。

○凡汗出發潤,汗出如油,汗出如珠,汗多喘滿,汗雨淋漓,皆屬敗證。(《證治匯補》)

病患汗出臍胸而止者,皆險證也。至腰稍可,至足方佳。(查了吾)

補編

汗由血液,本乎陰也。《經》曰∶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其義可知。然汗發於陰而出於陽,此其根本則由陰中之營氣,而其啟閉則由陽中之衛氣。故凡欲疏汗而不知營衛之盛衰,欲止汗而不知橐 之牝牡,吾知其不敗不已也。(張景岳)

汗出於心,熱之所致;汗出於脾,濕氣上騰;汗泄於膚,衛氣不固。所以清心則液榮於內而為血;和胃則液周流而不騰;實腠理則衛氣充而液不泄。知斯三者,治汗之能事畢矣。(李東垣)

元陰之氣衰弱,亦有自汗之證。蓋陰虛則火動,乘於陰位,陰精被火煎熬,故汗自出也。是猶干竹以火燃之而有油耳。不可用參、 補氣,但補其陰,則火自伏而汗自止。若相火乘於陰血而然者,宜補陰藥中加知、柏。如陰血被濕熱熏蒸而然者,用當歸六黃湯。

○自汗宜補陽調衛,盜汗宜滋陰降火。陽虛冷汗自出者,宜補心,益火之原,以消陰翳也;陰虛熱汗盜出者,當補腎,壯水之主,以鎮陽光也。汗乃心之液。陽虛陰必乘,故發厥而自汗,治用四君子湯加黃 、肉桂以補陽;陰虛陽必湊,故發熱而盜汗,治用四物湯加黃柏、知母以滋陰。

○黃 、白朮,乃止汗之聖藥。麻黃髮汗,根節又能止汗。有用龍骨、牡蠣止汗者,取其收澀也。有濕勝自汗者,須用滲濕之劑;有自汗不任風寒者,須用逐風之劑;有因房勞所致者,須用補腎之劑。桂枝湯,治外感風邪自汗之劑;黃建中湯,治外感氣虛自汗之劑;補中益氣湯,治傷寒氣虛自汗之劑。凡內傷諸證,自汗不止者,俱用補中益氣湯,少加附子、麻黃根、浮小麥,效如影響。但升、柴須蜜制炒,以殺其升發勇悍之性,又欲其引參、 至肌表,故不可缺。(羅赤誠)

陽虛自汗宜補陽,然有扶陽而不愈者,乃表虛無以外衛也,當斂表以實之;心虛自汗宜補心,然有補心而不愈者,乃營虛無以內藏也,當養血以調之。汗出於脾,濕氣盛也,當燥之,然有補脾燥濕而不愈者,乃火氣蒸騰也,當清其熱;汗出於腎,陽加於陰也,當清之,然有涼血養血而不愈者,乃相火作強也,當滋其陰。肝主疏泄而自汗者,當調血清火;胃經氣滯而自汗者,宜導氣通滯。此治雜病自汗之法也。若傷風傷濕而自汗者,當解其外;溫病熱病而自汗者,當清其中。又非前法並論也。(《證治匯補》)

六陽之脈,上循於頭;三陰之經,劑頸而還。陰虛陽浮,故汗出頭面,不能周身。有相火迫其腎水上行心之分野者,有陽氣失所根據附飛越於高巔者,有寒濕相搏者,有瘀血內蓄者,有胃熱上蒸者,隨證施治。惟關格小便不通而頭汗者難治,陽脫而頭汗者不治。(《醫統》)

傷寒頭汗屬少陽,小柴胡湯和之。食滯中宮,熱氣上蒸,亦令頭汗,保和丸加薑汁炒川連。

○脾胃濕蒸,旁達四肢,則手足多汗。熱者,二陳湯加川連、白芍;冷者,理中湯加烏梅;弱者,十全大補湯去川芎加五味子.

○夏月半身出汗,由氣血不充,內挾痰飲所致,偏枯之兆也。《經》雲∶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十全大補湯、養營湯加行經豁痰藥治之。

○別處無汗,獨心胸一片有汗,此思慮傷心所致,名曰心汗,歸脾湯合生脈散、豬心湯煎服。

○陰汗屬下焦濕熱,龍膽瀉肝湯加風藥一、二味,風能勝濕故也。若因酒色過度者,用六味地黃湯。(《張氏醫通》)

余嘗病怔忡、盜汗,補心腎無功,乃加豬心數片引之,遺已。藥貴嚮導,不可不審。(王宇泰)

脈候

尺澀脈滑,謂之多汗。(《素問》)

男子平人脈虛弱細微者,善盜汗出。(《金匱》)

浮而濡者為汗。在寸為自汗,在尺為盜汗。(《證治匯補》)

選案

一婦在產後,頭汗甚多,診脈雖洪而緩。余曰∶頭汗咸謂亡陽,然產後陰虛,喜其亡陽,與陰齊等,可勿藥也。主人疑之,更醫峻用溫補,乃暴注下瀉,完谷不化,益認為陽虛,重用參、附,其瀉愈甚,數日之間,肌削神困。複診脈洪弦數甚,此真陰竭矣。主人及醫謂∶溫補尚爾完谷不化,豈非陽虛之至乎?余曰∶產後頭汗,乃陰虛虛火上蒸,孤陽上迫,液不秘藏。誤加溫補燥熱之氣,暴注下趨而為完谷,乃火性急速,不及變化,更加溫藥迫之,焚灼之勢,必力窮乃止。《經》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今陰氣不能和平,陽氣自難秘密,精神離決,不待言矣。(馮楚瞻)

朱御章弟,勞倦發熱,上半身自汗如雨,三晝夜不止。斂汗方法,並無一應。其岳陸右文邀予,診脈浮細沉洪,軟弱無力,面白無神,舌胖嫩白滑。意此必肺氣大虛,腠理不固。初以黃 湯加五味子、附子各二錢,自子至卯,連進三劑,其汗如故。思之良久,更用蜜炙黃 二兩,人參五錢,白朮一兩,蜜炙升、柴、陳皮各一錢,歸身、炙草、黑姜各二錢,白芍、五味子、附子各三錢,大棗五枚,一劑而斂。右文曰∶連服補斂之劑,汗俱不止,乃用升、柴、炮姜等,辛以散之,而汗反止,其故何也?予曰∶證本勞傷,脾肺中藏之陽陷而不升,衛外之陽虛而不固,以致陰氣不降,乘虛外溢,故特用升、柴以升提下陷之氣,黑姜以收固衛外之陽,使陽得在外而為陰之衛,斯陰得在內而為陽之守也。後用生金滋水等劑培養而愈。(《潛村醫案》)

一少年上身汗出,三年不愈。用棉花子炒焦泡湯,服四、五日,汗出至足,後用歸脾等湯調養而愈。(周慎齋)

附方

止汗方 治汗出不止。用五倍子為末,唾津調貼臍中,外用帛縛定,過宿即止。

又方 治盜汗,用冬桑葉一味,焙乾為末,空心米飲下二錢,神效。

撲粉法 用牡蠣、龍骨、麻黃根、赤石脂等分研末,絹包撲之,效。

卷十一·雜證匯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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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

○面腫曰風。

○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素問》)

黃帝問曰∶首面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其面不衣,何也?岐伯答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皮又濃,其肉堅,故天氣甚寒,不能敗之也。

○面熱者足陽明病。(《靈樞》)

人面獨能耐寒者,何也?然,人頭者,諸陽之會也。諸陰脈皆至頸而還。獨諸陽脈皆上至頭耳,故令面耐寒也。(《難經》)

哲言

面不畏寒而畏熱,血氣之所湊也;肘膝臀 不畏熱而畏寒,血氣之所不湊也。其血氣尤甚者,面能並熱不畏。故經以為其皮獨濃,寒暑不能傷也。(《醫參》)

風邪入皮膚,痰飲積腑臟,則面 黯。脾、肺二經風濕搏而為熱,故面生瘡。(《張氏醫通》)

飲食不節則胃病,胃病則氣短,精神少而生大熱。有時而火上炎,獨燎其面。(李東垣)

凡病患面赤皆屬火。若面紅氣盛者,此火證無疑也。若顴赤如指、如縷而餘地不赤者,此陰虛也。仲景曰∶面赤戴陽者,下虛故也。面紅不退者,邪盛病進為難愈。面白者,氣虛也。白兼淡黃而氣不足者,失血也。

白而枯者,血氣俱敗也。青兼白者,陽虛陰勝也。久病面轉黃蒼者,此欲愈也。病患面黃潤而微赤者,主濕熱。黃兼青者,此木邪犯土,不治。面色青蒼者,主痛。病癒而面色如煤不開者,終不吉。平人面色如灰塵,眼下青黑者,必病重。女人面色青者,必肝強脾弱,多怒少食,或經脈不調,顴頰鮮紅,名帶桃花。此陰中有虛火,多淫無子。(張景岳)

補編

咳逆倚息不得臥,若面熱如醉,此為胃熱上沖,熏其面。用桂苓五味甘草湯加大黃以利之。(《金匱》)

面痛屬火,蓋諸陽皆會於面。火,陽類也。心者,生之本,神之變,其華在面。心,君火也。暴痛多實,久痛多虛,高者抑之,郁者開之。血熱者涼血,氣虛者補氣。不可專以苦寒瀉火為事。(《證治準繩》)

面腫有虛實∶腫者為實,浮者為虛。實腫者,或熱、或痛,乃因風火上炎,此以邪之有餘也。脈必緊數,證必寒熱。風則散之,火則清之,壅滯秘結則通之、利之。邪去而腫自消也。

○虛浮者,無痛、無熱,而面目浮腫。此或以脾肺陽虛,輸化失常,或以肝腎陰虛,水邪泛溢。然浮而就上,其形虛軟者,多由乎氣;腫而就下,按而成窩者,多由乎水。治氣者,須從脾肺,虛則補之,實則順之;治水者,須從脾腎,虛則化之,實則瀉之。

○凡虛浮在氣者,雖曰氣虛,然亦有虛實之異。蓋虛而浮者,多因於脾。此或以勞倦,或以色慾,或以瀉痢,或以中寒,而脈必微弱,氣必虛餒者是也。虛而腫者,多因於胃,或水火熾盛而濕熱上浮,或縱酒縱食而陽明壅滯。此其脈必滑數,證必多熱者是也。虛實既辨,則或補、或瀉、或利、或清,詳酌而為之治也。(張景岳)

面腫曰風,兩頰赤腫如沸。酒調消風散,或羌、防、升、芷、牛蒡、蔥、豉汗之。

○風熱面腫痛,升麻湯加白芷、連翹、薄荷、荊芥。

○面寒為陽虛陰寒郁遏所致,升麻湯加附子。

○面赤為邪氣怫鬱在經,宜表不宜下。

○面戴陽,下虛也。傷寒用四逆湯,雜證用地黃飲子。

○面白、善嚏、脈緊者,寒也。羌、防、辛、 瀉足太陽,少加附子以通其脈。

○面色忽黑,因臭氣所沖,一味香附末,鹽湯下三錢。

○面上豆痕或斑 ,蜜陀僧末,人乳調敷。(《張氏醫通》)

選案

一人登廁,臭氣熏觸,滿面黑色,月余不散。相士雲∶必死。孫兆先生教以沉、檀香各一兩,銼碎,安爐中燒熏帳內,令病者瞑坐,候香盡方可出帳。明日,引鑒照之,黑色散矣。(《赤水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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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腦為髓之海。髓海有餘,則輕勁有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

○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靈樞》)

哲言

腦為髓海,囟以衛之。小兒囟不合者,腦未滿也。腦髓純者靈,雜者鈍。耳目皆由以稟令,故聰明焉。

思則心氣上通於囟,腦髓實則思易得。過思則心火爍腦,頭眩、眼花、耳鳴之象立見,而髓傷矣。髓本精生,下通督脈,命火溫養則髓益充。縱慾者傷其命門,不但無以上溫,而且索其下注,腦髓幾何,能禁命門之取給而不敝乎?精不足者,補之以味,皆上行至腦,以為生化之源,安可不為之珍惜?(《醫參》)

補編

頭腦作痛,猶如刀劈,動輒眩暈,腦後抽掣跳動,舉發無時,此肝經痰火,名曰厥巔疾。厥者,逆也。恚怒太過,氣與血俱逆於高巔。而膽穴又絡於腦。宜清痰降火,以芩、連、花粉、膽草、大黃、蘆薈、丹皮、赤芍之類,調豬膽汁服之。若虛弱人患此,宜六味湯、逍遙散主之。(《證治匯補》)

鬚髮眉[編輯]

(附眉棱骨痛、毛)

經義

女子七歲,腎氣實,齒更發長。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

○丈夫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枯。

○發者血之餘。

○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其華在發。

○腎之合,骨也;其榮發也。

○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素問》)

帝曰∶婦人無須者,無血氣乎?岐伯曰∶沖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腹里,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血氣盛則充膚熱肉,血獨盛則澹滲皮膚,生毫毛。今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血也。沖任之脈,不榮口唇,故須不生焉。帝曰∶士人有傷於陰,陰氣絕而不起,陰不用,然其須不去,宦者獨去何也?岐伯曰∶宦者去其宗筋,傷其沖脈,血瀉不復,皮膚內結,唇口不榮,故須不生。帝曰∶其有天宦者,未嘗被傷,不脫於血,然其須不生,其故何也?岐伯曰∶此天之所不足也。其沖任不盛,宗筋不成,有氣無血,唇口不榮,故須不生。

○足陽明之上,氣血盛則髯美長,血少氣多則髯短,氣少血多則髯少,血氣皆少則髯無,兩吻多畫。

○足少陽之上,血氣盛則通髯美長,血多氣少則通髯美短,血少氣多則少須,血氣皆少則無須。

○手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髭美。血少氣多則髭惡,血氣皆少則無髭。

○手太陽之上,血氣盛則有多須。

○足太陽之上,血氣盛則美眉,眉有毫毛。血多氣少則惡眉。

○手少陽之上。血氣盛則眉美以長。(《靈樞》)

哲言

在頭曰發,發者,拔也,拔擢而出也。在目曰眉,眉者,媚也,有 媚也。頤下曰須,須者,秀也,物成乃秀,人成而鬚生也。在頰曰髯,隨口搖動,髯髯然也。口上曰髭,髭者,姿也,為姿容之美也。(《萬病回春》)

人身毫毛皆微而發獨盛者,何也?百脈會於百會,血氣上行而為之生發也。血氣上行,必有所止,止而因復下行,則發為之衛。發頻剃而血氣不敝者,猶山生草木,原以供人之翦伐也。發剃則復長,不剃則長以時定,亦與草木無異也。發長極則末歧,末歧則中折,草木之華實似之。白則如草木就枯,生氣竭索矣。人之衰老,始於發白,則氣血之上行者無力也。發所以衛頭,陽上極而發不能衛,故汗出發潤而知其必死也。氣血逆則發逆,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死。

○眉也者,肝之守也。合則眉散,怒則眉豎,愁則眉蹙,喜則眉開,癘則眉落,壽則眉長,勞則眉青,風則眉痛。其穴為攢竹,其骨為眼眶,其下覆也則目瞑。凡毛皆凹生,而此獨凸出,肝氣之外見者也。(《醫參》)

鬚髮,毛類也,無關於病。然一損損於肺,則皮聚而毛落。又大風之病,令人鬚眉脫落,亦可畏也。聞之血虛者其鬚髮早白,亦見有盛衰之候。人年將至四十,不可不預為計也。大抵發屬心、屬火,故上生;須屬腎、屬水,故下生;眉屬肝、屬木,故側生。男子腎氣外行,上為須,下為勢;女子、閹人無勢,故亦無須。而眉發無異,則知須之屬腎也明矣。(《證治合參》)

年少發早白落,此血熱太過也。世俗止知發者血之餘,血衰故耳。豈知血熱而發反不茂!肝者,木也。火多水少,木反不榮;火至於頂,炎上之甚也。熱病汗後,發多脫落,豈有寒耶?(張子和)

補編

發黃白,七寶美髯丹。

○發白須黃、發落不生、皮毛枯槁,俱是營衛氣衰,黃 建中湯下六味丸。

○染須法∶揀好茄棵,留初生第一枚。傍蒂上面,挖去一塊,嵌入水銀三分,仍以挖下者掩上、紮好,余花摘去。

久之,茄中悉化為水,取貯罐中。以水浸罐之半,勿令干。須梢一沾,全須盡黑。(《張氏醫通》)

附眉棱骨痛

眉棱者,目系之所過,上屬於腦。外挾風寒,內成鬱熱,上攻頭腦,下注目睛,則眉棱骨作痛。又有肝火上壅者,有風痰上攻者,有濕氣內郁者,有肝經血虛見光則痛者,有肝經傷飲晝靜夜劇者。若婦人經行將盡,不能安養,或以針黹勞神,致令眉棱骨酸痛者,專主益陰養血。(《證治匯補》)

眉棱骨痛者,此肝血失養、腎水不榮於骨,主三年之內有大風疾至,明其根本既拔而外邪乘襲也。治宜滋補肝腎,少佐風藥,以使上達。(馮楚瞻)

附毛

《素問》曰∶肺主皮毛,肺敗則皮毛先絕。可知周身之毛,皆肺主之。察其毛色枯潤,可以覘肺之病。

然《靈樞》雲∶足陽明之下,血氣盛則下毛美長至胸,血多氣少則下毛美短至臍,血氣皆少則無毛,有則稀枯悴;足少陽之下,血氣盛則脛毛美長,血多氣少則脛毛美短,血少氣多則 毛少,氣血皆少則無毛;手陽明之下,血氣盛則腋下毛美。各有至理,均宜參詳。(張仲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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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諸脈者皆屬於目。

○目得血而能視。

○肝病者,虛則目KT KT 無所見。

○氣脫者目不明。

○目內陷者死。瞳子高者太陽不足,戴眼者太陽已絕。(《素問》)

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睛。精之窠為眼,骨之精為瞳子,筋之精為黑眼,血之精為絡,其窠氣之精為白眼,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並為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故邪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

○精散則視歧。

○目外決於面者,為銳 ;在內近鼻者,為內 。上為外 ,下為內 。

○足太陽之筋,支者為目上綱;足陽明之筋,上合於太陽為目下綱;足少陽之筋,支者結於目 為外維。(《靈樞》)

肝氣通於目,目和則知黑白矣。

○脫陰者目盲。(《難經》)

哲言

人之瞳子黑,故晝見夜不見,陰與陰合也;梟獺之瞳子赤,故夜見晝不見,陽與陽合也;虎、豹、貓、犬、驢、馬之瞳子黃,故晝夜皆見。(《眉公秘笈》)

目之五輪,乃臟腑之精華,宗筋之所聚。白珠屬肺,曰氣輪;烏珠屬肝,曰風輪;兩 屬心,曰血輪;兩胞屬脾,曰肉輪;瞳神屬腎,曰水輪。

○干為天廓,位兩邊白睛中間。震為雷廓,位白睛上截小 。兌為澤廓,位白睛下截大 。坤為地廓,位上下兩胞。離為火廓,位大小 。巽為風廓,位烏珠。艮為山廓,位神光。坎為水廓,位瞳子。

○眼昏花者傷氣,昏暗者傷血。黑花者,腎虛也;五色花者,腎虛客熱也;青花者,膽虛也;紅花者,火盛也;散杳者,瞳人散大視物杳冥也。(《醫學入門》)

華元化雲∶目形類丸,瞳神居中,有神膏、神水、神光、真血、真氣、真精,此滋目之源液也。神膏者,目內包涵膏液,此膏由膽中滲潤精汁積而成者,能涵養瞳神,衰則有損。神水者,先天真一之氣所化,目上潤澤之水也。水衰則有火勝燥暴之患,水竭則有目輪大小之疾,耗澀則有昏眇之危。虧者多,盈者少,是以世無全精之目。神光者,原於命門,通於膽,發於心,火之用事也。火衰則有昏瞑之患,火炎則有焚燥之殃。心,君主也。通於大 ,故大 赤者實火也。命門,相火也,通於小 ,故小 赤者虛火也。真血者,即肝中升運滋目之血,此血非比肌肉間日行之血,即天一所生之水也。真氣者,即目中往來運用之氣,乃先天真一發生之元陽也。真精者,乃先天元氣所化精汁,起於腎,施於膽,而後及瞳神也。凡此數者,一有損,目則病矣。大概目圓而長,外有堅殼數重,中有清脆肉包黑稠神膏一函,外則白稠神水,水外則皆血。膏中一點黑瑩,乃腎、膽所聚之精華,名曰水輪。五輪之中,惟瞳神乃照。或曰∶瞳神,水耶?氣耶?膏耶?血耶?曰∶非氣、非血、非水、非膏,乃先天之氣所生,後天之之氣所成,陰陽之妙蘊,水火之精華。血養水,水養膏,膏護瞳神。氣為運用,神即維持,喻以日月,理實同之。(《趙氏醫貫》)

肝熱則腫,心熱則眵;火盛則痛,水化則淚;血虛則酸,氣虛則澀,精竭則昏,神竭則黑,風勝則癢,熱勝則脹,濕勝則爛。(《繩墨》)

凡臟腑之精華,皆上注於目。然所以能光燭遠近者,陽之用也;濟之以令光明不竭者,陰之用也。陰陽合德而為精明,非氣血獨能充其力也。蓋氣血止為陰陽之標,非可以稱精華。而陰陽實為血氣之本,所以能致精華也。陰虧則熱,故病目也紅赤暴痛、眼珠刺疼、夜則更甚,然雖腫疼不能開目,若開目則視物能見,豈非陰虛則熱,而邪火乘之,耗其精華,無以為佐助清陽之用。可知陰病而陽不病,是為有火者也。陽虛則寒,故病目也白翳遮睛、珠不甚痛、但如青盲,雖能開目,而視物則不見,豈非陽虛則寒,而濁陰犯之,遂失其如天與日之光而不彰乎?此乃陽氣自病,是為無火者也。熱者補其真陰,寒者補其真陽。如是則陰陽復能合德而為精明之用矣。請以淺近之理喻之,夫燈之能明者,火也;資其明之用者,膏也。有膏無火,何以能明?有火無膏,則燎然猛烈。二者廢一,便難以成光明之象矣。所謂火中求水,其源不竭;水中求火,其明不滅。一屬有形,一屬無形。惟其無形,故能生出有形。蓋造化之理,皆生於無也。(《馮氏錦囊》)

生食五辛,乘熱飲食,爛頭出血,昏夜讀書,久處煙火,冒涉風霜,博奕不休,飲酒不已,抄寫細字,雕鏤細作,泣淚過多,房室不節,夜視星月,極目瞻視山川、草木,皆喪明之由也。(《千金方》)

《經》言,氣脫者,目不明。越人言∶脫陰者目盲。何謂也?氣脫者,暴不明而寂無所見;脫陰則以漸而目昏暗。陽迅速而陰遲滯故也。

○暗室置物,因燈而影生。一燈一影,兩燈兩影。無他,其光分也。人有兩目,而視物唯一,竅分而所以注竅之精不分。若精不相合,則視一為二矣。故曰∶精散則視歧。

○人之倒視者,何氣使然?由目精內陷,不能上輸於瞳人也。陽燧者,鑒之凹然者也,其形中深邊淺,持以照物,無不顛倒。精不上輸於瞳人,則與陽燧無異,故視物亦倒也。其病有二∶因阻塞而精不上輸者,可吐而愈;因精虧而不上輸者,非補不愈。(《醫參》)

東垣曰∶目能遠視不能近視者,陽氣不足,陰氣有餘也。能近視不能遠視者,陽氣有餘,陰氣不足也。海藏曰∶目能遠視,責其有火;不能近視,責其無水。目能近視,責其有水;不能遠視,責其無火。何二子之言相反也,豈無是非之辨哉?先儒謂金水內明而外暗,日火外明而內暗。然內明者利於近,外明者利於遠。

故凡不能遠視者,必陰勝陽也;不能近視者,必陽勝陰也。由此言之,則海藏是而東垣非矣。愚見則但當言其不足,不必言其有餘。不能遠視者,陽氣不足也;不能近視者,陰氣不足也。豈不明顯!若東垣以陰氣有餘、陽氣有餘皆謂之火,則凡能視者,皆火病也。海藏雲∶能近視責其有水,能遠視責其有火,則當責者亦是病也。

此等議論,余則未敢服膺。

○凡病目者,非火有餘則陰不足耳。但辨虛實,可盡之矣。蓋紅腫赤痛,及少壯暫得之病,或因積熱而發者,皆屬有餘。其有既無紅腫,又無熱痛,而但昏澀,或眩暈無光,或年及中衰,或酒色過度,以致羞明黑暗、瞻視無力、珠痛如摳等證,則無非水之不足也。虛者當補,實者當瀉,此固其辨矣。然實中亦有兼虛者,此於腫痛中當察其不足。虛中亦有兼實者,又於衰弱內當辨其有餘。虛實殊途,自有形氣脈色可診可辨也。

○眼科有風熱之說,凡見火證,無論有風、無風、無不稱為風熱,多從散治。不知風之為義,最當辨析。夫風本陽邪,然必有外感,方是真風。因風生熱者,風去而火自息,此宜散之風也。若本無外感,止因內火上炎而為癢、為痛者,人亦稱為風熱。蓋木屬肝,肝主風,因熱極而生風者,熱去而風自息,此不宜散者也。如果風由外感,必見表證,方可兼散。如無表證,但陰火熾上者,則風藥皆不可用。雖曰亦有芩、連清火,然宜升者不宜降,宜降者不宜升。若用藥不精,而翳膜損明,無所不至。

○眼目之證,當察色以辨虛實。

《經》曰∶黃赤者多熱氣,青白者少熱氣。故凡治黃赤者,宜清肝瀉火;治青白者,宜壯腎扶陽,此固不易之法也。至於目黃一證,尤宜辨其虛實,不可謂黃者必由熱也。蓋有實熱而黃者,有虛寒而黃者。實熱之黃,如造曲者然,此亦濕熱內蓄,鬱蒸而成,熱去則黃自退,非清利不可也。若虛寒之黃,則猶草木之調,此以元陽日剝,津液消索而然。其為病也,既無有餘之形氣,又無煩熱之脈證,惟因乾涸,所以枯黃。其衰已甚,使非溫補,何以回生?不可因其色黃,概認為熱,而再加清利,鮮不危矣。

○翳障當分虛實,大都外障者,多因赤痛而成。赤痛不已,則或為 肉,或為瘢HT ,此皆有餘之證,治當內清其火,外磨其障。若內障者,外無雲翳而內有蒙蔽。《綱目》謂其有翳在黑睛內遮瞳子而然。《龍木論》又雲∶腦脂流下作翳者,足太陽之邪也,肝風衝上作翳者,足厥陰之邪也。治以針法。聞有巧手,能用金針於黑眼內撥去雲翳,取效最捷。此雖聞之,未見其人。又有所謂內障者,察其瞳子則本無遮隔,惟其珠色青藍,或兼綠色,或瞳人散大,別無熱壅等證,而病目視不明,或多見黑花,此悉由腎氣不足,故致瞳子無光,若有所障,而內實無障也。治當專補腎水,氣虛者當兼補其氣。(張景岳)

《經》雲∶五臟六腑之精華,皆上注於目。又雲∶目者,肝之竅。肝與膽為表里,肝液、膽汁充足,目乃能遠視。故無論外感、內因,皆與肝膽有關係焉。夫六淫之邪,惟風、火、燥居多,寒、濕亦間有之。內起之證,肝、膽、心、腎為多,他髒亦間有之。至於論治,則外感之證,必有頭痛、寒熱、鼻塞、筋骨酸疼,脈見緊數浮洪,一切表證,方可清散。內因之證,有虛實之殊。實者,肝、膽之風熱盛也。凡暴赤腫痛,脹悶難開,翳膜眵淚,酸澀作癢,皆實證也。當驅風散熱。虛者,腎經之水火衰也。凡久病青盲雀目,內障昏 ,五色花翳,迎風淚出,皆虛候也。治宜壯水益火。若陰血雖虧,而風熱未淨,則審其緩急,相參而治。若久服寒涼,虛陽轉盛,則當補以甘溫,從乎反佐。此內治之大法也。若日久失調,氣血凝滯、火熱壅結而為赤腫腐爛、翳膜遮蔽,致成外障。譬之鏡受污垢,必當濯磨,須用點藥。若但服藥,必不能愈。至於內障,但宜服藥,點藥徒傷血氣,無益有損。更當知目 白珠屬陽,故晝痛,點苦寒藥可效。瞳子黑睛屬陰,故夜痛,點苦寒藥反劇。

是外治之法,亦當以陰陽區別也。更有肝陰虧耗,木火上炎,眼胞紅腫、睛珠刺痛、眵淚如膿、白晴如努、目珠上竄、不得寤寐,甚則巔腦如破,此內發之風,宜育陰熄風、柔肝滋腎。凡羌、防、芎、 等藥,皆不可用,失治成痼而不可救。(《臨證指南》)

聖人雖言目得血而能視,然血亦有太過、不及。太過則脈壅塞而發痛,不及則目耗竭而失明。熱則血行疾而多,寒則血行遲而少。目者,肝之外候也,在五行屬木。木之為物,太茂則蔽密,太衰則枯悴。蔽密則風不疏通,故多摧拉;枯悴則液不浸潤,故無榮華。人之有目,如天之有日月也。目之有翳,如日月之有雲霧也。

凡雲之興,未有不因蒸騰而起。隆冬猶然,況炎夏乎?目不因火則不病。氣輪變赤,火乘肺也;肉輪赤腫,火乘脾也;黑水神光被翳,火乘肝與腎也;赤脈貫目,火自甚也。能治火者,一句可了。在藥,則咸寒吐之、下之;在針,則神庭、上星、囟會、前項、百會。翳可立退,痛可立止,昧可立明,腫可立消。小兒水在上,火在下,故目明;老人火在上,水不足,故目昏。《經》曰∶血實宜決之。虛者補之,實者瀉之。(張子和)

張子和雲∶目不因火則不病,能治火者,一句可了。余獨補水以配火,亦一句可了。(趙養葵)

內障者,不疼不痛、無淚無眵,細觀如薄霧之形,久視如輕煙之狀。飛蠅散亂,懸蟲虛空,日漸月增。腦脂下結於烏輪,翳障漸生於黑水。(《醫方類聚》)

外障易治,內障難治;暴發者為表易治,久病者為里難治。(劉河間)

羞明有二∶熱壅則惡熱,明光能助邪熱,故見明則躁也;血虛膽汁少,則不能運精華以敵陽光,故見明則怯也。

○臨診之際,不拘傷寒、雜證,凡見直視、上視、斜視、眼如盲、眼小、目瞪等候,皆系五臟內敗,陰陽絕竭而征於外者,必死。(林慎庵)

雀目乃肝虛之候。蓋木生於亥、旺於寅、絕於申,至於酉戌,木氣衰甚也。宜補肝腎之不足。(《證治匯補》)

陽虛則眼楞緊急,陰虛則瞳子散大。故東垣治眼楞緊急,用參、 補氣為君,佐以辛味疏散之。而忌芍藥、五味之類,酸收故也。治瞳子散大,用地黃補血為君,佐以酸味收斂之。而忌茺蔚、青葙之類,辛散故也。(婁全善)

瞳神反背者,因風熱搏擊其珠而斜翻轉側,治宜通肝散加全蠍、鈎藤。虛則神效黃 湯、補中益氣湯,皆可取用。或雲∶反背即是發白,北人聲韻相似也。安有目系內系而能反背之理?

○倒睫拳毛者,由目緊皮縮所致。

久則赤爛,神水不清,每多障結、澀凝、淚出之苦。有拔去、翦去者,得效雖速,不知內病未除,未幾復倒。

譬之草木枯槁,則枝葉萎垂,即朝摘黃葉,暮去枯枝,徒傷其本,不若培益水土,則黃者翠而垂者聳矣。此證內伏火熱,而陰氣外行,當瀉其熱,眼皮緩則毛自生,翳膜自退。又有用手法板出內瞼向外,以三棱針出血,立愈。(《張氏醫通》)

凡目赤腫痛者,當散濕熱;赤而干痛者,當散火毒,赤而多淚者,當散風邪;赤而不痛者,當利小便。

○眼赤腫痛,古方用藥內外不同。在內湯、散,則用苦寒、辛涼以瀉其火;在外點、洗,則用辛熱、辛涼以散其邪,故點藥莫要於冰片。冰片性大辛熱。故藉以拔出火邪而散其熱氣也。有用燒酒洗眼,或用薑末、薑汁點眼者,皆此意也。蓋赤眼是火邪內炎,上攻於目。內治藥用苦寒,是治其本,如鍋底之去薪也。然火邪既客於目,從內出外,若外用寒涼以阻逆之,則火郁內攻,不得散矣,故點藥用辛熱而洗眼用熱湯,是火郁發之,從治法也。

○人乳點眼,久病昏暗者極效。以乳與血同源,目得血而能視也。(王節齋)

凡火眼赤澀,以自己小便出時,用指接抹眼中,日三、四次,閉目少頃,神效。此用真水滌去邪熱也。(《醫學綱目》)

選案

鮑鐵匠,鐵出爐,一花射入目中,痛倒在地。招予視之,張其目,撥出鐵花,大如豆瓣。在黑白珠交界之所,瞳人未傷。命取新汲水磨陳墨濃汁頻塗,少時痛止安臥,次日竟得無恙。或問用墨何意?予曰∶水勝火,黑勝紅,五行相制之義。(許宣治)

張石虹老師病目,芩、連、梔、柏無往不投,兩目收束,上皮浮腫蓋下,診脈兩尺浮大,右關浮軟,予曰∶脾腎俱虛,寒藥所誤。用六君加柴胡、歸、芍,六味加柴胡、枸杞間服,二日全消。(程華仲)

一人眼睛突出一二寸,以新汲水灌漬,數易之,自入。(《同壽錄》)

晉范寧目疾,就張湛求方。湛戲曰∶損讀書一;減思慮二;專內視三;簡外觀四;宜起晚五;宜早眠六。

凡六物,熬以神火,下以氣篩,蘊於胸中,納諸方寸,修之一年,近能數其目睫,遠視尺棰之影。常服不已,洞見垣外矣。雖是嘲戲,亦奇方也。(《本事方》)

附方

洗方 治赤眼、爛弦風。防風、歸尾、赤芍、黃柏、蟬蛻、膽礬,各等分。煎湯熏洗,早晚二次。

口(附唇)[編輯]

經義

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

○有病口甘者,名曰脾癉。

○有病口苦者,名曰膽癉。

○膀胱移熱於小腸,隔腸不便,上為口糜。(《素問》)

膽液泄則口苦。(《靈樞》)

脾氣通於口,口和則知谷味矣。(《難經》)

哲言

口之味∶熱勝則苦,寒勝則咸,宿食則酸,煩躁則澀,虛則淡,癉則甘,郁則臭,凝滯則生瘡。口之津液,通於五臟,髒氣偏勝,則味應於口。(《得效方》)

口病有瘡、有臭、有干、有渴,為苦、為酸,諸味不同。方書多以口病為熱證,然其中亦有似熱非熱,及勞傷無火等證,所當察也。

○口渴、口乾,大有不同。蓋渴因燥火有餘;干因津液不足。火有餘者,當以實熱論;津不足者,當以陰虛論。二者不分,反同冰炭。

○口苦、口酸等證,在《原病式》則皆指為熱。謂肝熱則口酸,心熱則口苦,脾熱則口甘,肺熱則口辛,腎熱則口咸,胃熱則口淡。若據此說,則凡口之五味,悉屬火證,絕無寒病矣。豈不謬哉?如口苦者,未必盡由心火;口淡者,未必盡由胃熱。蓋凡思慮勞倦、色慾過度者,多有口苦、舌燥、飲食無味之證,此其咎不在心脾,則在肝腎。心脾虛則肝膽氣溢而為苦,肝腎虛則真陰不足而為燥。即如口淡一證,凡大勞、大瀉、大汗、大病之後,皆能令人口淡無味,亦豈皆胃火使然耶?凡臨證察其別無火證、火脈,則不宜妄用寒涼誤治也。

○口臭雖由胃火,而亦有非火之異。蓋胃火之臭,其氣濁穢,必兼口熱、口乾,及別有陽明火證。若無火證、火脈,而臭如餿腐酸胖,及吞酸噯滯等證,亦猶陰濕留垢之臭,自與熱臭不同。是必思慮不遂,及脾弱不能化食者多有之。此則一為陽證,宜清胃火;一為陰證,宜調補心脾。

不得謂臭必皆由於熱也。(張景岳)

口瘡雖由脾熱,然分赤、白二種。白者肺熱,赤者心熱,赤白相兼者心肺俱熱,不獨脾病也。(《證治匯補》)

口燥者,腎熱也。口噤者,風痙也。若病重見唇吻色青,環口黧黑,口張氣直或如魚口氣出不返者,皆不治。(《傷寒五法》)

補編

心熱口苦,黃連瀉心湯。肝熱口酸,柴胡清肝湯。脾熱口臭,清胃湯。肺熱口辛,瀉白散。腎熱口咸,滋腎丸。謀慮不決,膽虛而口苦者,用逍遙散為君,柴胡、膽草為使。

中氣不足,木乘土位而口苦者,用四君子湯為君,芍藥、柴胡為佐。膀胱移熱,口爛、溺澀者,用導赤散專治其下。中土虛寒,胃陽浮上者,用理中湯溫補其中,而上焦自安。下焦火炎者,用八味丸溫暖丹田,而火焰自熄。(《證治匯補》)

口瘡一也,心經則曰導赤,胃經則曰白虎。彼之瘡連及舌,此之瘡兼乎唇,氣分不可與血分同治也。(程郊倩)

龍雷之火,亦能焚焦草木,豈必實熱方使口舌生瘡乎?蓋脾胃氣衰,不能按納,下焦陰火,得以上乘,奔潰腫爛。若一清胃,則中氣愈衰、陰火愈熾。溫補中、下二焦,使火有所接引而退舍矣。(馮楚瞻)

附唇

脾之合肉也,其榮唇也。

○多食酸,則肉胝KT 而唇揭。

○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其華在唇四白。(《素問》)

唇為飛門。(《難經》)

唇者,肌肉之本,脾之華也。故視其唇之色澤,可以知病之淺深。色紅者吉,色黑者凶,赤腫者熱甚也,青黑者冷極也。(《傷寒五法》)

唇屬於脾,經合於胃。脾胃受邪,則唇為之病。風勝則動,寒勝則縮,燥勝則干,熱勝則裂,氣鬱則生瘡,血少則無色,脾冷則紫,脾敗則黑,脾寒則青,脾虛則白,脾衰則黃,脾實則紅。(《繩墨》)

濕病則唇腫,風病則唇 ,寒病則唇揭,熱病則唇皺,燥病則唇裂,火病則唇癢,氣病則唇麻,血病則唇木。足太陰氣絕則唇反,足厥陰氣絕則唇青、舌卷卵縮。(《醫學階梯》)

唇口者,肉之精,脾之竅,任、督諸脈之所會也。食物從此門飛入,內連喉舌,外接頤頰,管 之司在焉。陽明氣至則齧唇,腸胃之所動也。故蟲蝕髒則上唇生瘡,蟲蝕肛則下唇生瘡。食酸則反揭,土畏木也。與鼻孔同為灶突,中寒則寒,中熱則熱,如一轍焉。唇紅者血盛,唇淡者血虛,唇潤者味和,唇燥裂者味變。唇口刮白則將死,唇口青黑則立死。生而缺唇者,任督二脈不相得也。(《醫參》)

唇腫皺裂如蠶繭者,名曰繭唇。或因七情火動傷血,或因心火傳脾,或因濃味積熱傷脾。治宜清胃熱、生脾津,兼滋腎水。燥潤、火降而腫自消。

○唇青有二∶若唇與爪甲俱青而煩渴引飲者,為熱伏厥陰,宜竹葉石膏湯。若唇青厥冷、畏寒振振欲擗地者,為寒犯少陰,宜真武湯。唇淡為脫血,宜十全大補湯。唇赤中帶黃色者為脾熱,黃芩芍藥湯。唇赤而濃腫者為胃熱,清胃散。(《張氏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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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素問》)

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

○足太陰氣絕,則脈不榮肌肉。唇舌者,肌肉之本也。脈不榮則肌肉軟,肌肉軟則舌萎。

○足厥陰氣絕則筋絕。筋者,聚於陰器而脈絡於舌本也。故脈弗榮則筋急,筋急則引舌與卵,故舌卷卵縮。

○人之自齧舌者,何氣使然?此厥逆走上,脈氣使然也。少陰氣至則齧舌,少陽氣則齧頰,陽明氣至則齧唇。(《靈樞》)

哲言

舌為肉之聚者,何也?舌雖名為心苗,實與脾、胃相維繫者也。脾、胃和則知五味,人以手按舌根則脾動胃翻而嘔吐作,非樞紐何以相感?以舌為肉之聚,雖予之創說,試驗舌之形質,非儼然為肉之彰彰者耶?

○五臟之精,皆由脾胃而上貫於舌。舌尖屬心,舌本屬腎,舌中屬脾,舌左屬肝,舌右屬肺。色白者,肺病也;青者,肝病也;赤者,心病也;黑者,賢病也;黃者,脾病也。軟滑者虛,剛燥者實。不特傷寒,即雜病亦可藉以辨之。

○足三陰脈皆系舌本,而舌卷獨責之肝,且其證必與囊縮並見,意者舌無骨而有筋為之絡乎?筋急則引舌與卵,其理顯然,故肝病不可不驗舌。(《醫參》)

心脈系舌根,脾絡系舌傍,肝脈絡舌本,腎液出舌端。

○氣虛則麻縱,陰火則黯黑,濕痰則腫脹,鬱熱則衄血,心火則生瘡,脾熱則乾澀,胃熱則舌強,肝熱則舌卷,肺熱則舌燥而聲啞,腎熱則津竭而舌心干焦。(《證治匯補》)

赤腫為熱,青黑為寒,鮮紅為陰虛火旺,淡白為氣虛。(《四診抉微》)

舌乃心之苗。心主火,雖其色宜紅,然舌上常有淡白苔者,此胃氣也。不可見其有苔,以為食而消之。若病胃氣虛、谷氣少,舌必光而無苔,進以粥食而苔漸有者,此吉兆也。有滿舌濃苔忽然退去光而燥者,此胃氣將絕也。有黑如淡黑色潤者,此腎水克心火,陰盛陽衰也。有舌黑芒刺燥裂者,此熱極也。又有舌色大紅而無苔者,此君火浮游於外,物極則反,盛極將衰。如火太旺,將化而為灰之象也,宜用附子納火歸原。

○舌燥語言不清,因燥而不清者可治;舌潤語言不清,所謂口雖欲言,舌不能前者,死證也。(張錫駒)

舌者,心之苗也。五臟六腑之大主,其氣通於此,其竅開於此。查諸臟腑圖,脾、肺、肝、腎無系,不根於心;核諸經絡考,手足陰陽,無脈不通於舌。則知經絡臟腑之病,不獨傷寒發熱有苔可驗,即凡內、外雜證,亦無一不呈形着色於其舌。是以驗舌一法,臨證者不可不講也。

○凡物之理∶實則其形堅斂,其色蒼老;虛則其體浮胖,其色嬌嫩。而病之見於舌也,其形色亦然。故凡病屬實者,其舌必堅斂而蒼老;病屬虛者,其舌必浮胖而嬌嫩。如此分別,則虛、實、真、假,雖未參證、切脈,而一目先瞭然矣。

○舌如去膜豬腰子者危。

○舌如鏡面者危。

○舌糙刺如砂皮,而乾枯燥裂者危。

○舌斂束如荔枝,而絕無津液者危。

○舌如火柿者危。

○舌如烘糕者危。

○舌本強直,轉動不活,而語言謇澀者危。

○舌起白苔,如雪花片者,脾冷而閉也,不治。

○舌竟無苔,胃氣絕也,不治。

○舌卷而囊縮者不治。

○有舌同一黑色,而一屬寒水侮土者,宜用附子理中;一屬腎氣凌心者,宜用人參八味。其治不同,何也?蓋寒水侮土者,系陰盛於內,逼陽於外,外假熱而內真寒,格陽證也,其黑色止聚於舌中;腎氣凌心者,系陰盛於下,逼陽於上,上假熱而下真寒,戴陽證也,其黑色直抵於舌尖,然未有不胖且嫩者。乾燥、滑潤,又在所不拘也。惟是實火證,則其形必堅斂,色必蒼老,而萬無胖嫩者耳。(楊乘六)

舌黑雖雲火證,然實火、虛火,皆能為黑。蓋實熱之黑,必兼紅紫乾渴,或多芒刺。若沉黑少紅而帶潤滑者,即非實熱。再若六脈細弱,形困氣倦,則為大虛之候。是必寒水乘心,火不歸原。此不救本而但治標,則萬無一生矣。(張景岳)

舌色灰黑,有陰陽之異。若直中陰經者,實時舌便灰黑,而無積苔也。若熱傳三陰,必四、五日,表證已罷,而苔始變灰黑也,有在根、在尖、在中者,有渾舌俱灰黑者。大抵傳經熱證,見灰黑乾苔者,當攻下泄熱;若直中陰證,見灰黑無苔者,當溫經散寒。

○舌邊灰黑而中淡紫,時時由齧舌尖為爽者,乃少陰氣逆於上,非藥可治。(《舌鑒》)

凡見黑舌,問其曾食酸、甜、鹹物,則能染成黑色,非因病而生也。然染成之黑,必潤而不燥,刮之即退為異。又惟虛寒舌潤能染,若實熱舌苔乾燥何能染及耶?凡臨診欲視病患舌苔燥潤,禁飲湯水,飲後則難辨矣。(《正義》)

感證舌白如刺者,此肺病也。生脈散加生地、歸、芍、 、草、柴、芩,以生金滋水。

○舌黃苔者,補中益氣湯加芩、連。

○舌覺轉動不活者,防其卷也。逍遙散加黃芩、丹皮、生地,以滋水生肝。

○舌色鮮紅者,此心經病也。六味飲合生脈散,以滋水清火。

○凡內傷外感、寒熱之分,皆從舌苔顏色為準。如黑而滑者,乃腎水凌心,用八味丸;枯黑不潤者,用六味飲,其人必兩顴游紅,一劑戰而汗愈。如灰色,指甲刮下無渣滓者,方是火證,乃芩、連之對證也。若腎水凌心,誤用芩、連,舌見人字紋,必死。黑而不滑者,乃腎水枯乾,當急救其陰。凡烈焰近炙則燔手,漸高則愈冷,緣冷氣乃火逼所致。熱病之舌黑,即此理也。(《己任編》)

舌見藍色者,肺氣已絕,肝木獨盛,來侵土位也。微藍者,肺氣猶在,可生;深藍者,必死。宜大補肺、脾而制肝木。

○嘗見有薑黃色舌苔,及淡松花色舌苔,津潤而冷,是皆陽衰土敗之徵,必不可治。是又古人所未言及也。(林慎庵)

凡溫熱病,必驗之於舌。或黃、或濁,可與小陷胸湯或瀉心湯,隨證治之。或白不燥,或黃白相兼,或灰白不渴,不可亂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結者,或邪郁未伸,或素屬中冷,脘中痞滿,宜從開泄,宣通氣滯。如杏、蔻、橘、桔等,輕苦微辛,具流動之品可耳。

○舌黃或濁,須要有地之黃,若光滑者,乃無形濕熱,中屬虛象,大忌前法。或黃甚如沉香色,或如灰黃色,或中有斷紋者,皆當下之,如小承氣湯。若未見此色,不宜用此法。

○黃苔不甚濃而滑者,熱未傷津,猶可清熱透表。若雖薄而干者,邪雖去而津傷也,苦重之藥當禁,宜甘寒輕劑可也。

○再論其熱傳營,舌色必絳。初傳絳色中兼黃白者,氣分邪未盡也,泄衛透營,兩和可也。純絳鮮澤者,包絡受病,宜犀角、鮮生地、連翹、鬱金、菖蒲等。延之數日,或平素心虛有痰,外熱一陷,里絡就閉,非前藥所能開,須用牛黃丸、至寶丹,急開其閉,恐其昏厥為痙也。

○舌絳中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灼津液,可加黃連、石膏。若煩渴躁熱,舌心干、邊紅,中心或黃、或白者,此非血分,乃上焦氣熱灼津。急用涼膈散,散其無形之熱,再看其後轉變,慎勿用血藥以滋膩難散。舌絳望之若干,捫之原有津液,此津虧,濕熱熏蒸,將成濁痰蒙閉心包也。

○再有熱傳營血,其人素有瘀傷、宿血在胸膈中,挾熱而搏,舌色紫暗,捫之則濕,加入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參、桃仁、丹皮等。不爾,瘀血與熱為伍,阻遏正氣,遂變如狂。若紫而腫大者,乃酒毒衝心;紫而干晦者,腎、肝色泛也,難治。

○舌絳粘膩,似苔非苔者,中挾穢濁,急加芳香逐之。舌絳抵齒難伸者,痰阻舌根,有內風也。絳而光亮者,胃陰亡也,急用甘涼濡潤;絳干而燥者,火邪劫營也,涼血清火為要。舌絳有碎點白、黃者,防生疳也;大紅點者,熱毒乘心也,用黃連、金汁;絳而不鮮,乾枯而萎者,腎陰涸也,急以阿膠、雞黃、地黃、天冬等,緩恐涸極無救。舌獨中心絳干者,胃熱心營受灼也,當於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則延及於尖,為津干火盛也。尖絳獨干者,心火上炎也,用導赤散瀉其腑。

○舌苔白濃而乾燥者,胃燥氣傷也,滋腎藥中加甘草,令甘守津還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風寒也,當疏散之。若白干薄者,肺津傷也,加麥冬、花露、蘆根汁等輕清之品,為上者上治之法也。若白苔絳底者,濕遏熱伏也,當先泄濕透熱,防其就干也,勿憂之,再從里透於外,則變潤矣。初病舌就干,神不昏者,急宜養正,微加透邪之藥;若神已昏,此內潰矣,不可救藥。又不拘何色,舌上生芒刺者,是上焦極熱也。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輕,旋去即生者險。舌苔不燥,自覺悶極者,屬脾濕盛也;或有傷痕血跡者,問曾經搔挖否?不可以有血便為燥證,仍從濕治。再有神爽舌脹不能伸出者,此脾濕胃熱,郁極化風,而毒延口也。用大黃磨入藥內,則舌脹自消,

○舌白苔粘膩,葉出濁濃涎沫者,口必甜味,為脾癉病。乃濕熱氣聚,與谷氣相博,土有餘也。盈滿則上泛,用省頭草芳香辛散逐之則退。若舌苔如鹼者,胃中宿滯,挾濁穢郁伏,當急開泄,否則閉結中焦,不能從膜原達出矣。

○舌無苔,如煙煤隱隱者,若不渴肢寒,陰病也,如口渴煩熱,胃燥也。不可攻之,燥者甘寒益胃,潤者甘溫扶中。

○舌黑而滑者,水來克火,為陰證,當溫之。若見短縮,此腎氣竭也,為難治。欲救之,補腎藥中加人參、五味,勉希萬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熾,急急瀉南補北。若燥而中心濃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舌淡紅,或干而色不榮者,是胃津傷而氣無以化液也。當用炙甘草湯,不可用寒涼藥。

○舌白如粉而滑,邊色紫絳者,疫病也。邪初入膜原,未歸胃腑,急急透解,莫待傳陷為險惡之變,見此者病必凶。(《指南續刻》)

舌出不能入,用蓖麻子油蘸紙作捻,燒煙熏之,即收。(《同壽錄》)

《正傳》治舌腫大塞口,用蒲黃一味,頻刷舌上,其腫自退。煎藥以黃連一味,煎濃汁呷之,以瀉心火。(《醫學六要》)

熱病舌苔焦黑,用井水浸生薑擦去,蜜調元明粉塗之。(孫一奎)

舌痛生瘡,心火炎盛,涼膈散。

○風熱口燥,舌裂生瘡,甘露飲。

○舌強硬如豬脬,針刺兩邊血出即消。勿刺中央,令血不止。

○舌下復生小舌名子舌,但脹大而強名木舌。內用辛涼藥,外砭其血,即平。

○勞神失睡,口舌破者,安神養血,作心虛治。

○舌出不收,心經熱甚,用珍珠粉、冰片、人中白末敷之。(《張氏醫通》)

選案

王生患傷寒,舌黑如炭,芒刺乾裂,身熱便結,不渴喜冷,脈則無力,神則昏沉。醫謂陽證陰脈必死。余察其形氣未脫,以甘溫、壯水等藥以救其本,間用涼水以滋其標,前後凡用人參、熟地各一二斤,附、桂各數兩,冷水一二斗。然後諸證漸退,飲食漸進,神氣俱復,但察其舌黑分毫不減,心甚疑之。後數日,忽舌上脫一黑殼,內則新肉燦然,始知膚腠焦枯,死而復活。使非大為滋補,安望再生?(張景岳)

潘中建季弟裕青,勞感,寒熱時作,雜用表藥,熱勢轉熾,改用清火養陰藥,熱勢轉甚。舌胎由白而黃,由黃而焦,干黑如炭,神昏振掉,撮空自汗,危證 集。郡中名手,見其熱勢熾甚,以為寒之不寒,是無水也,投以六味飲,不應。見其舌黑焦干,又以為攻伐太過,胃陰乾枯也,投以左歸飲,又不應。診脈左關、尺細緊,右寸、關大緩,舌浮而胖。謂曰∶證乃陽虛火衰證,舌非陰虧火旺舌也。蓋緣陰盛於內,而復益之以陰,逼其虛陽於皮膚、喉、舌間,故其熱益熾而振掉昏沉,其苔益濃而焦乾燥裂耳。若果陰虧火旺,則未有六味、左歸滋陰猛進,而舌反加黑、苔反加濃、身反加熱者也。夫舌有似實而實虛者,審之貴清;苔有似陽而實陰者,驗之宜晰。今以其舌之乾燥而責以陰虧,苔之焦黑而責以火旺。就常而論,誰不雲是?殊不知∶陰虧而乾燥者,其舌必堅斂;火旺而焦黑者,其舌必蒼老。萬無乾燥焦黑屬陰虛火旺,而舌見胖嫩者也。中建大服予論,乃擬養營湯,用人參五錢,加附子三錢。一劑熟睡竟夜,翌早舌上乾燥焦黑之苔盡脫,變為嫩紅滑潤矣。原方減輕參、附,連服四劑,陽回作汗而愈。

○汪柳亭年近六旬,病腹脹兼痛,飲食不進,服藥增甚。診脈洪大滑盛,重按有力,面色 白而帶萎黃,舌色青黃而兼胖滑。醫方皆消導之屬。謂曰∶若但據脈證,則諸方殊得當矣。第面色白上加黃,且 而萎,舌色黃里見青,且胖而滑,證脈皆非實候。此由思慮郁怒,虧損肝脾,氣血兩虛,而髒寒生滿,且作痛耳。擬養營湯,倍參、附煎服。一劑痛脹隨減,再劑痛脹全除。繼用補中益氣湯加白芍,調理如舊。友人陳星川問曰∶柳亭胸次灑落,不知子何所據而責其思慮傷脾、郁怒傷肝耶?予曰∶有諸內必形諸外。肝之志為怒,凡郁怒用事而肝膽病者,其舌必青。脾之志為思,凡思慮用事而脾胃病者,其舌必黃。故知其為肝脾傷也。星川曰∶形盛脈大,焉知其證屬虛寒乎?予曰∶凡物之理∶實則堅,虛則浮,熱則燥,寒則濕。

今舌色青上加黃而胖,其為肝脾之虛無疑,而脹非實脹、痛非實痛可知矣。胖而兼嫩且滑,其為肝脾之寒無疑,而脹為寒脹、痛為寒痛可知矣。使不有此法,則何以陰陽虛實,見之悉得其真?補瀉寒溫,投之輒神其應哉?

星川乃大悟曰∶不服藥為中醫。(楊乘六)

黃宛超餌方士金丹。唇舌枯燥,醫謂火不歸原,用人參桂、附,喉腫大渴,二便艱難,不能食寢者七晝夜,已備棺衾。邀予診視,笑曰∶何至是哉!可一劑愈耳。時間疾者多人,咸傾耳側目。予俱罔顧,但使治犀角、生地、元參、黃連等藥,約重四兩,濃煎灌下,諸證全失。(程華仲)

南鄰朱翁,年六十餘,身熱數日,舌根和尖腫至滿口。外科以燔針刺其兩旁下廉泉穴,病勢轉凶。戴人曰∶血實宜決之。用 針磨令鋒極尖,輕砭之。日砭八、九次,出血約一二盞。如此三日,漸覺血少,痛減腫消。

夫舌者,心之外候;心主血,故血出則愈。又諸痛癢瘡,皆屬心火,燔針艾火,殊失此義。(《儒門事親》)

一婦產後,舌出不收。用丹砂敷之,暗擲盆盎驚之,即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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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

○丈夫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枯。八八則齒發去。(《素問》)

天有列星,人有牙齒。

○齒者,骨之所終。

○手陽明之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足陽明之脈,下循鼻外,入上齒中。(《靈樞》)

齒為戶門。(《難經》)

哲言

齒得咸則堅,得甘則蝕,得酸則軟,得辛、苦則若不知。咸益本髒也,甘主克制也,酸奪母氣也,辛為其所自生,苦為其所勝,故相安也。

○齒先生而牙後生,齒薄而牙濃也;牙先落而齒後落,齒逸而牙勞也。齒為戶門,為飲食所入之路,百物之精皆由此入,可不惜與?

○牙齒得自生後,七八月生,亦七八歲易,既易而缺,即不復生。所以既生復易者,如草木之孚甲,雖草木所以生而長自落。所以既易不復生者,如草木之株干,傷一枝則一枝折而不能更發也。來自生後,去自生前,亦猶草木之華實耳。(《張氏醫通》)

齒者腎之標,口者脾之竅,諸經多會於口。其牙齒乃手、足陽明之所過,上齦隸於坤土,足陽明胃脈之所貫也,止而不動;下齦嚼動不休,手陽明大腸脈之所貫也。手陽明惡寒飲而喜熱,足陽明喜寒飲而惡熱,故其病不一。牙者腎之標,亦喜寒,寒則堅牢。熱甚則齒動、齦斷而痛,故治療不同。(李東垣)

精完則齒固,腎衰則齒豁,虛熱則齒動,髓溢則齒長。(《醫學入門》)

腎主骨,齒者骨之餘,髓之所養。足陽明之支者,入於上齒;手陽明之支者,入於下齒。若骨髓不足,陽明脈虛,則齒之諸病生矣。陽明實則齒堅牢,陽明虛則齒浮動。又有齒痛者,乃陽明經有風、冷、濕、熱之邪,乘虛而入,聚而為液、為涎,與齒間之氣血相搏擊而痛也。若熱壅盛則腫而痛也,熱不盛則齒齦微腫而根浮也。有蟲牙痛者,由濕熱生蟲,蝕其根也。有齒間血出者,乃風熱之邪,由陽明之支入齒齦,搏於血也。

有齒齲者,亦風熱之邪入陽明,搏於齒齦,氣血腐化為膿也。有齒 者,是蟲蝕齒至齦,膿爛汁臭也。有齒挺者,由風熱傳入齒齦間,液沫為膿,氣血竭,肉齦消,故齒根露而挺出也。有齒動搖者,由陽明氣血虛也。有齒蠹者,由骨髓不榮,故令牙齒黯黑也。以此而言,豈非諸齒病皆因陽明之所致哉?(《證治準繩》)

腎虛牙疼其齒浮,血虛牙疼其齒癢,火熱牙疼其齒燥,蟲蝕牙疼其齒黑,風熱牙疼其齒腫,濕熱牙疼其齒木。(《繩墨》)

牙痛∶外冒風熱、吸受寒冷者,外因也;陰虛火動、氣鬱血熱、蟲蛀者,內因也;硬物所支、打擊所致者,不內外因也。(陳無擇)

牙證不外乎風、火、蟲、虛,此但言其痛耳。他如牙宣、牙菌、牙癰、穿牙毒、骨槽風、走馬牙疳之類,皆由於濕火熱毒蘊結牙床。須分上下二齒,辨明手、足陽明及少陰之異。(《臨證指南》)

齒牙之痛有三證∶一曰火,二曰蟲,三曰腎虛。三者不同,辨得其真,無難治矣。

○古有晨昏叩齒之說,雖亦可行,然而谷谷震動,終非善道。余每因勞、因酒,嘗覺齒有浮突之意,但輕輕咬實,漸咬漸齊,或一、二次而根自固。又小解時,先咬定牙根而後解,則腎氣亦賴以攝。非但固精,亦能堅齒。(張景岳)

今人漱齒,每以早晨,是倒置也。凡一日飲食之毒,積於齒縫,當於夜晚刷洗,則垢穢盡去,齒自不壞。

故云∶晨漱不如夜漱,此善於養齒者。(《金丹全書》)

唇腫、齒焦者死,脾、腎絕也。

○齒變黑者死,少陰絕也。

○陰陽俱竭,其齒如熟小豆者死。(扁鵲)

補編

濕熱齒痛者,承氣湯下之。上、下牙痛不可忍,牽引入腦,或喜寒惡熱,脈洪數有力者,涼膈散。腸熱齒齦脹痛者,清胃散。火郁痛者,越鞠丸。腎虛痛者,六味湯加骨碎補。虛寒痛者,八味湯加骨碎補。風熱痛者,羌、獨、荊、防、芎、辛、薄荷、生地之類,水煎漱咽。風毒及熱壅上攻,牙齦痛或齦縫肉 出者,消風散,臨臥漱服。風寒入腦痛者,羌活附子湯。(薛立齋)

凡牙痛必用胡椒、蓽茇,能散浮熱。監以升麻、寒水石,佐以薄荷、荊芥、細辛之類。如用清涼藥痛反甚者,須從治之。(《丹溪心法》)

凡飲食不潔,臭腐之氣淹積日久,由是熱盛生風,風勝生蟲,蛀食齒中。根有黑點,蝕盡一齒,又度其餘,甚至疳 皆其種類。宜清徹腸胃,以治其本;擦牙誅蟲,以理其標。(《證治匯補》)

牙床腐爛、齒牙脫落,謂之'走馬'。此蓋熱毒蘊畜而然,大為凶候。速瀉陽明之火,兼服綠豆飲;外用冰白散敷之。(張景岳)

溫熱病看舌後,亦須驗齒。齒為腎余,齦為胃絡,熱邪不燥胃津,必耗腎液。且二經之血,皆走其地,病深動血,結瓣於上。陽血色紫如乾漆,陰血色黃如豆瓣。陽血若見,安胃為主;陰血若見,救腎為要。然豆瓣色者多險。若證不逆,尚在可治,否則難治。蓋陰下竭、陽上厥也。

○齒光燥如石者,胃熱甚也。若無汗、惡寒,衛偏勝也,辛涼泄胃透汗為要。若如枯骨色者,腎液枯也,為難治。若上半截燥者,水不上承,心火炎上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處轉潤為妥。

○ 齒者,濕熱化風,痙病也。切牙者,胃熱走絡也。若切牙而脈證皆衰者,胃虛無谷氣內榮,虛則喜實也。舌本不縮而硬,牙咬難開者,非風痰阻絡,即欲作痙也,用酸物擦之即開,酸走筋,木泄土故也。

○齒垢如灰糕樣者,胃氣無權,津亡、濕濁用事,多死。

○初病齒縫流血痛者,胃火衝激也;不痛者,龍火內燔也。齒焦無垢者死。齒焦有垢者,腎熱胃劫也,當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腎可也。(《指南續刻》)

脈候

齒病∶尺脈虛大者腎虛,洪數者陰火;關脈浮弦者風熱,洪滑者痰火。(《證治匯補》)

選案

汪丞相之寵,好食濃味。一日熱大作,齒間壅出有肉,漸大脹滿,口不能閉,水漿不入。一醫用生地黃汁一碗;牙皂角數挺炙熱,蘸汁令盡為末,敷壅肉上。隨即消縮,不日而愈。(《醫統》)

吳東吉之內齒痛,醫用辛散不效,又用苦寒下之,頭暈自汗,大渴大喘。予至診曰∶此腎虛也,與八味湯,一服痛止。(程華仲)

附方

出牙蟲方 用瓦片上置油拌韭子燒煙,擱水碗上,另用漏升覆之。以蛀牙受漏升口中煙,其牙內蟲如針者,皆落水碗中。累效。

哭來笑去散 治牙痛神效。用雄黃、乳香、胡椒、麝香、蓽茇、良姜、細辛各等分為末,每用少許,吹男左、女右鼻中。如牙痛臉腫,用紙卷藥末作條,蘸香油點着,燎牙痛處,條燒盡,痛即止。

鼻(附嚏)[編輯]

經義

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

○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

○膽移熱於腦,則辛 鼻淵。

○脾熱病者鼻先赤。(《素問》)

鼻者肺之官。

○肺氣通於鼻,肺和則鼻能知香臭矣。

○肺病者,喘息鼻張。(《靈樞》)

哲言

鼻者,氣之門戶也。外感邪氣有餘,則鼻氣粗,疾出疾入;內傷正氣虛敗,則鼻氣微,徐出徐入。鼻孔乾燥,乃邪熱在陽明,必衄血也。鼻干如煙煤者,陽毒熱深也。鼻黑出冷氣者,陰毒冷極也。鼻鼾,風溫也;鼻塞,風熱也;鼻扇,肺絕也。(陳養晦)

大腸,肺之腑也;胃,五臟之所受氣者也。《經》曰∶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鼻主無形者也。《經》曰∶天氣通於肺。又曰∶喉主天氣。設腸胃無痰火積熱,則平常上升之氣,皆清氣也。若腸胃素有痰火積熱,則其平常上升之氣,皆蘊而為濁矣。金職司降,喜清而惡濁。今受濁氣熏蒸,壅遏鬱結而為涎涕。至於痔、珠、肉之類,皆由痰熱積久,燥火內燔;風寒外束,隧道壅塞,氣之升降,被其妨礙。澆培彌濃,猶積土而成敦阜也。(孫一奎)

凡鼽淵久不愈者,非心血虧則腎水少。養血則陰生而火降,補腎則水升而金清。又鼻塞久不愈者,亦有內傷肺、胃,清氣不能上升,非盡外感也。(《醫學入門》)

鼻色[編輯]

鼻頭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鼻頭色微黑者,有水氣;色黃者,胸上有寒;色白者,亡血也;設微赤非時者死。又色青為痛,色黑為勞,色赤為風,色黃者便難,色鮮明者留飲。(《金匱》)

鼻扇[編輯]

病在大腸,亦能令人鼻珠扇動,迎香脈氣使之然也。證實者下之愈,不得概以肺絕疑之。(《醫參》)

鼻扇有虛實新久之分,不可概為肺絕。初病鼻扇,有邪熱風火壅塞肺氣,實熱居多;久病鼻扇喘汗,是為肺絕,不治。(林慎庵)

鼻塞[編輯]

東垣曰∶《經》雲∶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藏精於肺。夫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氣血皆上升於面而走空竅。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其彆氣走於耳而為聽,其宗氣出於鼻而為嗅。夫陽氣、宗氣者,皆胃中生發之氣也。若因饑飽勞役,損傷脾胃,生發之氣既弱,則營運之氣不能上升,邪塞孔竅,故鼻不利而不聞香臭也。

宜養胃氣、實營氣,陽氣、宗氣上升,鼻管則通矣。又《難經》雲∶心主五嗅,肺主諸氣。鼻者肺竅,反聞香臭者,何也?蓋以竅言之,肺也;以用言之,心也。因衛氣失守,寒邪客於頭面,鼻受之;不能為用,是不聞香臭矣。故《經》雲∶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潔古雲∶視聽明而清涼,香臭辨而溫暖是也。治宜先散寒邪,後補衛氣,使心肺之氣,得以交通,則鼻利而聞香臭矣。(《赤水玄珠》)

夾鼻兩傍,穴名迎香。迎香者,迎香臭也。手陽明大腸脈也。人有鼻病不聞香臭者,病在大腸,氣不上行,徒責之肺無益也。卒病治以通,久病治以表。(《醫參》)

鼻塞不聞香臭,或感風寒鼻塞,俗皆以為肺寒而用解表、通利辛溫之藥,不效。殊不知此是肺經素有火邪,火郁甚,故遇寒便塞。治當清肺降火,佐以通利。審其平素鼻塞,作肺熱治;若素無此證,偶感風寒,而致塞窒流涕,作風寒治。(王節齋)

近世以辛夷治鼻塞不聞香臭,無問新、久、寒、熱,一概用之。不知肺胃陽氣虛衰,不能上透於腦,致濁陰上干陽位而窒塞者,固宜辛夷之辛香以通達之。若濕熱上蒸,蘊釀為火而窒塞者,非山梔之輕清不能開發也。(朱丹溪)

鼻淵[編輯]

《經》雲∶肺和則鼻能知香臭矣。又雲∶膽移熱於腦,令人辛 鼻淵,傳為衄蔑瞑目。是知初感風寒之邪,久則化熱,熱郁則氣閉而塞矣。治宜開上宣郁,如蒼耳散、防風通聖散、川芎茶調散、菊花茶調散等類,佐以荷葉邊、苦丁茶、蔓荊、連翹之屬,此外感宜辛散也。內熱宜清涼者,用羚角、山梔、石膏、滑石、夏枯草、青菊葉、苦丁茶等類,苦辛涼散。郁久則當用咸降滋填,如虎潛減辛,再加鎮攝之品。其有精氣不足,腦髓不固,滲下無腥穢之氣者,此勞怯根萌,以天真丸主之。(《臨證指南》)

鼻淵一證,總由太陽、督脈之火。甚者上連於腦,而津津不已,故又名為腦漏。多因酒醴肥甘,或火由寒郁,以致濕熱上熏,津汁溶溢而下,離經腐敗而作腥臭。河間用防風通聖散,古法用蒼耳散。余見炎上之火,治以辛散有所不宜,莫若清火滋陰、高者抑之之法。

○凡鼻淵腦漏,雖為熱證,然流滲既久,即火邪已去,流亦不止,以液道不能扃固也。新病者多由於熱,久病者未必盡為熱證。其有漏泄既多,傷其髓海,氣虛於上,多見頭腦隱痛、眩暈不止等證。治非補法不可。(張景岳)

古人謂鼻淵一證,乃寒凝腦戶,太陽濕熱為病。皆治標而不求其本,攻邪而反耗其元,於經旨迥乎不合,其說可足信歟?《經》曰∶膽移熱於腦,則辛 鼻淵。明屬內傷,與外感無涉。何醫家辛夷、蒼耳、防、芷雜投,致輕者重而重者危也。夫腦屬神髒,藏精髓而居高位。鼻為肺竅,司呼吸而聞香臭。清陽由此而升,濁陰無由而上,是為平人。蓋少陽生發之氣,全賴腎水為之滋養。腎水虛則膽火無制而上逆於腦,腦熱蒸蒸,氣化濁涕,走空竅而出於鼻,臭不堪聞。涕愈下則液愈耗,液愈耗則陰愈虧。斯時也,頭為之傾矣,喉為之咳矣,身為之熱矣,食為之減矣。而醫者猶曰∶風未散也,表藥不可缺;寒未退也,辛味不可除。曾不知辛散傷元,有升無降,有陽無陰。腎肝虛於下,肺氣虛於上,雖有盧、扁,奈之何哉?雖然,膽之火胡為而入腦也?經謂其脈起於目銳 ,上抵頭角,下耳後,曲折布於腦後,脈絡貫通,易於感召。惟其虛也,則灼腦炙髓,隨液下漏,治宜戒怒以養陽,絕欲以養陰。藥進補水保肺,俾水壯火熄、木榮金肅、膽汁充滿,而火自安其位矣。倘脾胃漸虧,陽分漸弱,又宜變通∶或脾、腎雙補,或陰陽兩救,庶幾有濟。且腦為諸陽之會,髓為至精之物,鼻屬金氣之路。治腦也補在髓,治鼻也清在金。腦滿可以生水而制火,金空可以化液而制木。而春升少陽之氣,與厥陰相為表里,上屬於腦。如此,則《經》謂膽熱所關,義亦明矣。(《會心錄》)

鼻鼽[編輯]

鼻淵、鼻鼽,當分寒熱。若涕濃而臭者為淵,屬熱,清涼之藥散之;若涕清而不臭者為鼽,屬寒,辛溫之劑調之。(張路玉)

鼽者,鼻出清涕也。五行之理,微則當其本化,甚則兼其鬼賊。《易》曰燥萬物者莫 乎火。以火煉金,熱極而反化為水。肝熱甚則出淚,心熱甚則出汗,脾熱甚則出涎,肺熱甚則出涕,腎熱甚則出唾。凡痰、涎、涕、唾稠濁者,皆火熱極甚銷爍致之也。或言鼽為寒者,誤也,彼但見鼽嚏鼻窒,冒寒則甚,遂以為然。豈知寒傷皮毛則腠理閉密,熱氣怫鬱而病癒甚也。(劉河間)

鼻?[編輯]

鼻 肉,因上焦積熱郁久而生。內服清火利膈之藥,宜涼膈散加減,須斷酒醴濃味。韓氏雲∶一貴人鼻中肉贅,臭不可近,痛不可忍。以白礬末加阿魏、腦、麝少許,吹其上,頃之,化水而消。內服勝濕瀉肺之藥。

此濃味壅熱,蒸於肺門,如雨霽之地,突生芝菌也。按∶ 肉鼻痔,大同小異。痛極而不下垂者為 肉,此血熱勝也;鼻痔則有物下垂而不痛,乃濕熱勝也。阿魏為血積之響導,白礬為滌垢之專藥,兼腦、麝以開竅也。(張路玉)

鼻?[編輯]

好飲熱酒,血熱入肺,復被風寒外郁,則血凝於內、赤見於外,而為鼻 。有不好飲而病此者,乃肺風熱也。(朱丹溪)

選案

一人久患鼻淵,濁涕腥穢。時逢長夏,醫命取艾絨四兩,攤作二餅,用新瓦兩片,烈日曝熱,攤艾絨於凹瓦上。先安一枕,以額抵之,冷則頻易,數日病除。此日炙針鋒相對,腦寒去矣。(許宣治)

黃介繁令眷,鼻中生一紅珠,狀如櫻桃,垂掛左竅,雖無痛苦,頗礙呼吸。予教用醋,日漱數遍,其珠自落。旬後,鼻出紅毛,長一、二寸,每日數十莖,群目為怪。此平日多食豬、羊血,蘊毒胃中,熏於肺竅,致嚏出血絲,隨風成線耳。與清解藥而瘥。(程華仲)

附方

砂散 治鼻生 肉。用 砂五分、白礬一錢,研末,點之即消。

附嚏

帝曰∶人之嚏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太陽之氣,和利而滿於心,出於鼻,故為嚏。(《靈樞》)

肺外證面白、善嚏。(《難經》)

夫中寒家,善欠。其人清涕出,發熱色和者,善嚏。(《金匱》)

欠為氣乏,嚏為氣通。

○腠理不密實,嚏不已。(婁全善)

嚏者,鼻中因癢而氣噴作於聲也。鼻為肺竅,癢為火化,心火邪熱,干於陽明,發於鼻,則癢而嚏也。或以物擾之癢而嚏者,癢屬火故也。或視日而嚏者,由目為五臟之精華,太陽真火, 耀於目,心神躁亂,而熱發於上,則鼻癢而嚏也。傷寒病,再經,邪衰而嚏者,由邪熱已退,虛熱為癢,癢則嚏也。或風熱上攻,鼻竅壅滯,納藥鼻中,得嚏則壅滯通而愈也。或有痛處,嚏則痛甚不可忍者,因嚏氣沖結,痛不得通利故也。(劉河間)

癢為火化,外風欲入而內火拒格,故發為嚏。有嚏則風邪隨氣而散,不能入傷於經,是以傷風有嚏為輕。(《張氏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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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腎主耳。

○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

○太陽所謂耳鳴者,陽氣萬物盛上而躍,故耳鳴也。

○肺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嗌干。

○肝虛則目KT KT 無所見,耳無所聞。(《素問》)

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

○耳者,宗脈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則宗脈虛,虛則下溜,脈有所竭者,故耳鳴。

○精脫者耳聾,液脫者耳數鳴。

○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靈樞》)

哲言

耳者腎之竅。察耳之好惡,知腎之強弱。腎為人之根本,故耳葉紅潤者生;或黃、或白、或黑、或青而枯者死;薄而白、薄而黑、或焦如炭者,皆為腎敗。若傷寒耳聾,寒熱脅痛,此屬少陽,當和解之。若陰證耳聾,舌卷、唇青,此屬厥陰,為難治也。(《傷寒五法》)

腎氣充盛則耳聰,腎氣虛敗則耳聾,腎氣不足則耳鳴,腎氣結熱則耳膿。(《證治匯補》)

耳痛、耳鳴、耳癢、耳膿、耳瘡,當從少陰正竅,分寒、熱、虛、實而治之,不可專作火與外邪治。(《趙氏醫貫》)

腎開竅於耳,心寄竅於耳,膽脈附於耳。體虛失聰,治在心腎;邪干竅閉,治在膽經。蓋耳為清空之竅,清陽交會之所。一受風熱火郁之邪,與水衰火亢腎虛氣厥者,皆能為患。治法不越通陽、鎮陰、益腎、補心、清膽等法。如溫、暑、火、風侵竅,而為耳聾痛脹者,用連翹、山梔、薄荷、竹葉、銀花,輕可去實之法,輕清泄降。如少陽相火上郁,耳聾 脹者,用荷葉、苦丁茶、菊葉、夏枯草、蔓荊、山梔、羚角、丹皮辛涼味薄之品,清泄少陽鬱熱。如心、腎兩虧,肝陽亢逆,與內風上旋蒙竅而為耳鳴暴聾者,用熟地、磁石、龜甲、二冬、牛膝、秋石、山萸、白芍味濃質重之藥,壯水制陽,填陰鎮逆,佐以酸味入陰,咸以和陽。(《臨證指南》)

耳聾[編輯]

未持脈時,病患叉手自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張仲景)

耳者,宗脈之所附。宗脈虛,風邪乘之,經氣痞而不宣,是為風聾。必時有頭痛之證。

○十二經絡上絡於耳,其陰陽諸證,適有交並,則髒氣逆而為厥,厥氣搏於耳,是為厥聾。必時有眩暈之證。

○勞役傷其血氣,淫慾耗其真元,惟悴力疲,昏昏憒憒,是謂勞聾。將息得宜,其聾自輕,日就勞傷,則為久聾。(《仁齋直指》)

新聾多熱,少陽、陽明火盛也;舊聾多虛,少陰腎氣不足也。

○虛聾由漸而成,必有兼證可辨∶如面頰黧黑者,精脫;少氣嗌干者,肺虛;目KT 善恐者,肝虛,心神恍惚、驚悸煩躁者,心虛;四肢懶倦、眩暈少食者,脾虛。(《證治匯補》)

腎乃水竅。耳能聽聲者,水生於金也。肺主氣,一身之氣貫於耳,故能聽聲。凡治耳聾,必先調氣開郁。(《醫學入門》)

左耳聾,婦人多有之,以多忿怒故也;右耳聾,男子多有之,以多色慾故也;左右俱聾,膏粱之人多有之,以多肥甘故也。(《醫鑒》)

耳中有穴曰聽宮。其形如珠,皮膜包裹真水,最不可犯。皮膜一破,真水去而耳立聾。有為大聲所振而聾者,皮膜破也。有時或聾、或不聾者,心腎不交也。有先耳鳴而後聾者,外邪干,或腎熱也。惟傷寒少陽證耳聾,不關於此。膽脈繞耳葉,邪氣壅實,而聽宮為其所遮。三焦脈亦入耳,亦能挾邪為病。然總不若聽宮為耳之主,為心腎會合之所而不可犯也。(《張氏醫通》)

耳者腎之竅,足少陰之所主。人身十二經絡中,除足太陽、手厥陰,其餘十經絡皆入於耳。惟腎開竅於耳,故治耳者以腎為主。或曰∶心亦開竅於耳,何也?蓋心竅本在舌,以舌無孔竅,因寄於耳。此腎為耳竅之主,心為耳竅之客爾。以五臟開於五部,分陰陽言之∶在腎、肝居陰,故耳、目二竅,陰精主之;在心、脾、肺居陽,故口、鼻、舌三竅,陽精主之。《靈樞》雲∶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能聞五音。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故凡一經一絡有虛、實之氣入於耳者,皆足以亂其聰明而致於聾聵。此言暴病者也。若夫久聾者,於腎亦有虛、實之異。

左腎為陰,主精;右腎為陽,主氣。精不足、氣有餘,則聾為虛。若其人瘦而色黑,筋健骨壯,此精氣俱有餘,固藏閉塞,則聾為實,乃壽征也。又有乍聾者,《經》曰∶不知調和七損八益之道,早衰之節也。其年未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是可畏也。其證耳聾面頰黑者,為精脫腎憊,安腎丸、八味丸、蓯蓉丸、薯蕷丸,選而用之。若腎經虛火,面赤口乾、痰盛內熱者,六味丸主之。至於陽虛者,亦有耳聾。《經》曰∶清陽出上竅。

今人飲食勞倦,脾胃氣虛,不能上升而下流於腎、肝,故陽氣者閉塞,地氣者冒明,邪害空竅,令人耳目不聰明矣。治須補中益氣湯。(《趙氏醫貫》)

陰氣走下竅,而上入於陽位,則有窒塞耳鳴之候。故人當五十以外,腎氣漸衰於下,每每從陽上逆。而腎之竅開於耳,耳之聰司於腎。腎主閉髒,不欲外泄。因肝木為子,疏泄母氣而散於外,是以謀慮郁怒之火一動,陰氣從之上逆,耳竅窒塞不清。較之聾病,一天一淵。聾病者,其中另有竅一膜,遮蔽外氣,不得內入,故以開竅為主。至於高年,陰氣不自收攝,越出上竅之理,從無一人言及。不知陰氣至上,亦隔一竅膜,不能越出竅外,止於竅中 有聲,如蛙鼓、蚊鑼,鼓吹不已。以故外入之聲,為內聲所混,聽之不清。方中大意,全以磁石為主,以其重能達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故也。而用地黃、龜膠群陰之藥輔之,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收之。令陰氣自旺於本宮,不上觸於陽竅,耳之於聾,似谷之受響,豈更與人聲相拒,難於遠聽耶?(喻嘉言)

耳聾一證,諸家所論雖悉。然以余之見,大都其證有五∶曰火閉、曰氣閉、曰邪閉、曰竅閉、曰虛閉。

○耳聾之故,總因氣閉不通。蓋凡火邪、風邪,皆令氣壅,壅則閉也;怒則氣逆,逆則閉也;竅傷則氣窒,室則閉也;虛則氣不充,不充則閉也。凡邪盛氣逆而閉者,實閉也;氣不足而閉者,虛閉也。(張景岳)

耳鳴[編輯]

耳鳴,以手按之不鳴或少減者,虛也;手按之而鳴愈甚者,實也。(《趙氏醫貫》)

凡暴鳴聲大者多實,漸鳴聲細者多虛。少壯熱盛者多實,中衰無火者多虛。飲酒味濃素多痰火者多實,質清脈細素多勞倦者多虛。耳為腎竅,乃宗脈之所聚。精氣調和,腎氣充足,則耳目聰明。若勞傷血氣,精脫腎憊,必至聾聵。故人於中年之後,每多耳鳴者,是皆陰衰腎虧而然。

○凡耳竅或損、或塞、或震傷,以致暴聾或鳴不止者,以手中指於耳竅中輕輕按捺,隨捺隨放,或輕輕搖動,以引其氣,氣至則竅自通。(張景岳)

耳鳴如蟬,或時閉塞,作腎虛治不效。殊不知此是痰氣上升,郁於耳中而為鳴,郁甚則閉塞矣。審其平昔,飲酒濃味,上焦素有痰火,只作清痰降火治之。若腎虛而鳴者,其鳴不甚,其人多欲,當見勞怯等證。(王節齋)

耳痛[編輯]

耳痛如蟲走者,風也;干痛者,風熱也;濕痛者,風濕也;微痛者,虛火也。又有耳後攻擊腫痛者,少陽經風火也。(《證治匯補》)

耳癢[編輯]

尋常耳癢,有風、有火,易於調治。甚有耳癢挑剔出血不能住手,此腎虛風毒上攻,治宜透冰丹;戒酒色濃味。(《聖惠方》)

?耳膿耳[編輯]

耳間有津液,輕則不能為害。若風熱搏之,津液結塞成核,能令暴聾,謂之 耳。

○熱氣乘虛入耳,聚而不散,膿水時出,謂之膿耳。宜服蔓荊子散,外用白礬、胭脂、麝香為末吹之。(楊仁齋)

耳瘡

耳瘡發熱 痛,屬少陽、厥陰風熱,用柴胡梔子散。若內熱癢痛,屬前二經血虛,用當歸川芎散。若寒熱作痛,屬肝經風熱,用小柴胡湯加山梔、川芎。若內熱口乾,屬腎經虛火,用加味地黃丸。(薛立齋)

選案

一人耳內時痛,痛甚欲死,痛止如故。就診於立齋先生,六脈皆安,非瘡也。話間痛忽作,度其有蟲。令取貓尿滴耳中,(將生薑擦貓鼻,其尿自出。)果出一蟲,遂不復痛。或用麻油滴之,則蟲死難出;或用炒芝麻枕之,蟲出不及貓尿之速。(《趙氏醫貫》)

咽喉[編輯]

經義

喉主天氣,咽主地氣。

○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

○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

○邪客於足少陰之絡,令人嗌干,不可內食。(《素問》)

咽喉者,水谷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

○足少陰所生病者,口熱、舌干、咽腫、上氣、嗌干及痛。

○喉痹,不能言取足陽明,能言取手陽明。(《靈樞》)

哲言

凡《經》言喉痹者,謂喉中呼吸不通、言語不出,天氣閉塞也;雲咽痛、嗌痛者,謂咽喉不能納唾與食,地氣閉塞也;雲喉痹、咽嗌痛者,謂咽喉俱病,天地之氣並閉塞也。(孫一奎)

喉有二管∶一為氣管,一為食管。食管在前,氣管在後。人有自刃而不死者,傷食管而未傷氣管也,故食管在前。氣管上通於鼻,人方食時,氣無不通,非食急未有嗆入氣管者。以鼻吸之,食急嗆入者,仍歸食管,故氣管在後。(《醫參》)

喉者,候也;咽者, 也。咽接三脘以通胃,故以之咽物;喉通五臟以系肺,故以之候氣。氣喉谷咽,皎然明白。(《得效方》)

咽與喉,會厭與舌,四者同在一門,其用各異。喉以納氣,故喉氣通於天;咽以納食,故咽氣通於地。會厭管乎其上,以司開闔,食下則吸而掩,氣上則呼而出。是以舌抵上 ,則會厭能閉其喉。四者更相為用,缺一則飲食廢而死矣。

○熱氣上行,結薄於喉之兩旁,近外腫作,以其形似蛾,是謂乳蛾,有雙、單之分。其比乳蛾差小者,名曰閉喉。熱結於舌下,復生小舌者,名曰子舌脹。熱結於舌中,舌為之腫者,名曰木舌脹。熱結咽喉,腫繞於外,且麻且癢,腫而大者,名曰纏喉風痹。暴發暴死者,名曰走馬喉痹。八種之名雖詳,一言可了,曰火。微者以咸軟之,甚者以辛散之,其最無如砭針出血,血出則病已。(張子和)

咽喉之病,有單乳蛾、雙乳蛾、單喉痹、雙喉痹、纏喉風、急喉痹、懸雍垂、梅核氣、屍咽、谷賊、骨鯁、咽痛、咽瘡。

○懸雍生於上 ,雖無關於咽喉,所以暴腫者,亦熱使然也。

○屍咽者,陰陽不和,脾肺風熱,毒瓦斯壅盛不通,致令屍蟲發動,上蝕於喉,或癢、或痛,與傷寒狐惑同,當參考。

○谷賊者,谷芒強澀,人誤食之,滯於咽門,遂令刺肺。若不急治,亦能殺人。(《仁齋直指》)

補編

喉證∶治實之法,先宜發散,次宜清涼,或涌導痰涎,或針刺出血;治虛之法,須遵《內經》從治之旨,徐徐頻與。(《醫學正傳》)

喉痛治法,視火之微甚∶微則正治,甚則反治。撩痰、出血,隨宜而施,或針手大指少商出血。若腫達於外,必外敷藥。有表證者,宜甘、桔、荊、防、羌活,表而出之。不惡寒者,可用酸味吹喉取痰,常以鵝翎蘸米醋攪咽中,摘出其痰。若乳蛾腫甚者,先以小刀就蛾上刺出其血,再用牙硝吹點,以退火邪。內服如射干、青黛、甘、桔、梔、芩、惡實、大黃之類,以散上焦之熱。外敷如生卜、韭根、伏龍肝之類。若咽瘡白者多涎、赤者多血,大率與口瘡同例。用薔薇根皮、黃柏、青黛煎含細 亦妙。(《推求師意》)

《經》雲∶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一陰者,手少陰君火,心之脈也;一陽者,手少陽相火,三焦之脈也。夫二經之脈,並絡於喉,故氣熱則內結,結甚則腫脹,脹甚則痹,痹甚則不通而死。即所謂喉癬、喉風、喉蛾等類是也。推原十二經,惟足太陽別下項,其餘皆湊咽喉。然《內經》獨言一陰一陽結為喉痹者,蓋以君、相二火獨勝,則熱且痛也。歷考咽喉湯方,皆用辛散、咸軟,去風痰、解熱毒為主。如元參升麻湯、聖濟透關散,及玉鑰匙、如聖散、普濟消毒飲,皆急於治標而緩於治本耳。又考仲景《傷寒論》咽喉生瘡等證,每用甘草、桔梗,半夏散及湯。一為少陰水虧,不能上濟君火,以致咽喉生瘡,不能出聲,故以半夏之辛滑,佐雞子清利竅通聲,使以苦酒入陰,劫涎斂瘡。桂枝解肌,由經脈而出肌表,悉從太陽開發。而半夏治咽痛,可無燥津、涸液之患也。一為陰火上結而為咽痛,故用甘草甘涼泄熱,功在緩腎急而救陰液,佐以桔梗,開提足少陰之熱邪也。若腎液下泄,不能上蒸於肺,致絡燥而為咽痛者,又有豬膚一法,潤燥、解熱、緩中,使其陰陽協和而後愈,是固本而兼治標者也。他如風火上郁,陰虧脈數而痛者,又有辛涼清上諸法。咽喉緊痹,氣熱而痛者,則清肺瀉熱。情志鬱勃,相火上炎而痛者,則降氣開郁。腎液下虧,肝陽上越而痛者,宗錢氏六味湯。陰陽交虛,龍相上灼而痛者,宗仲景豬膚法。(《臨證指南》)

凡單、雙乳蛾,若毒未甚、膿未成者,治之自可消散。若勢甚者,必須砭出其血,此因其急,不得已而用之也。

○治喉痹之火,與救火同,不容少待。《內經》火郁發之。發謂發汗,然咽喉中豈能發汗?故出血者,乃發汗之一端也。

○陰虛喉痹,其證內熱、口渴、喉干,或唇紅頰赤,痰涎壅盛,然必尺脈無神,或六脈雖數而浮軟無力。是皆腎陰虧損,水不制火而然。火甚者,宜滋陰八味煎、加減一陰煎;火微者,宜六味地黃湯、一陰煎。若因思慮焦勞,兼動心火者,宜二陰煎。

○格陽喉痹,由於無根之火,客於咽喉而然,察其證,則上熱下寒,全非火象。診其六脈微弱,全無滑大之意,速用鎮陰煎為上,八味地黃湯次之。

○喉癬者,凡陰虛勞損之人,多有此病。其證滿喉生瘡,紅痛,久不能愈。此水虧虛火證也,宜用前陰虛喉痹之法治之。

○瘟毒喉痹,乃天行之氣。其證咽痛、項腫,此濕熱壅盛,最凶之候。宜清諸經之火,或瀉陽明之熱,當察緩急而治之。東垣普濟消毒飲最妙。

○凡火壅於上,食物之類,最宜悉尼漿、綠豆飲,或蘿蔔汁和以清泉,少加元明粉,攪勻徐飲,既可消痰,亦可清火。(張景岳)

喉痛皆少陰病,但有寒、熱、虛、實之分。少陰之火,直如奔馬,逆沖咽喉,鬱結不舒,或腫、或痛,證必內熱、口乾、面赤,痰涎湧上,脈數無力。蓋緣腎水虧損,相火無制而然。須用六味地黃湯,加門冬、五味大劑服之。又有元陽虧損,無根之火,遊行無制,客於咽喉者,須用八味丸煎湯冷凍飲料,引火歸元。此正褚氏所謂上病療下也。人之咽喉如曲突,曲突火炎,若以水自上灌下,突曝烈矣。惟灶床下以盆水映之,上炎即熄。

此上病療下之一驗也。

○又有急喉痹,其聲如 ,痰如曳鋸,為肺絕之候,速煎獨參湯救之,遲則不及。(《趙氏醫貫》)

喉痛之證,挾風火者十居八、九。若驟以滋膩酸斂之劑投之,百不一生。如辛酉壬戌患喉痛者,十人有五,不但服溫燥之藥者立斃,即用清涼藥中少加重濁者,尚且不救。余治癒百人,皆辛寒清淡疏散之品。若根據此法,無一活矣。(《醫貫砭》)

凡治喉痹,非吐不可。如膽礬、石綠之類為末,薄荷汁入醋調,以雞翎蘸藥,送入喉內,徐徐引痰吐出為佳。(《東醫寶鑑》)

痹者,閉也。咽喉閉結,湯藥不通。有形之物,已難下咽,必取無形之氣,從鼻而入。用巴豆壓油紙上,取油紙捻成條子,點燈吹滅,以煙熏鼻,使口鼻流涎,牙關自開。(《名醫類案》)

懸雍謂之帝鍾。腫而下垂,有長數寸者,名帝鍾風。宜用吹藥,不可針,針破殺人。(《得效方》)

咽痛,諸藥不效,乃鼻中生一紅絲,懸一黑泡如櫻,垂至咽門用杜牛膝根,入醋同搗汁,滴鼻內,絲斷珠破,其痛立已。(羅謙甫)

凡治鯁法,皆以類推。如鸕 治魚鯁,磁石治針鯁,發灰治發鯁,虎骨治骨鯁,各從其類也。(《三因方》)

獸骨鯁,將狗倒吊,取涎咽下,骨化如神。狗善食骨也。(《萬病回春》)

誤吞稻、麥芒在咽,取鵝涎咽之即下。鵝能食谷也。(《醫學綱目》)

選案

王子周歲,其母以一鐵釘與之玩弄,吞入喉間。其父號呼求救,余聞啼聲,曰∶釘下咽矣。索方無計,乃閱本草,見所載曰∶鐵畏朴峭。遂用磁石一錢,朴硝二錢,研末,以豬油加蜜,調與服之。解物如芋,潤滑無棱,藥護其外,釘在其中。蓋硝非磁石,不能使藥附釘∶磁石非硝,不能逐釘速出。非油無以潤,非蜜未必服。合是四者,則着者着,逐者逐,潤者潤,同功合力,裹護而出矣。

○王蓬雀患喉痹,頭面浮大,喉頸粗極,氣急聲啞,咽腫,口瘡痛甚,坐而不臥者累日矣。脈則細數微弱,言則聲微不振,所服芩、連、梔、柏。此蓋以傷陰而起,復為寒涼所逼,以致寒盛於下,格陽於上。水飲難入,尤畏煩熱。余曰∶危哉!與鎮陰煎,井水浸冷,徐徐咽之。過宿,頭項腫痛,盡消如失。(張景岳)

附方

纏喉風救急方 咽喉兩旁,塊腫如卵,氣塞痰鳴,證在危急。用杜牛膝粗根兩許,勿經水,搗汁和醋,雞毛蘸攪喉中,涎出自消。後吹人中白、冰片。如牙關緊閉,和人乳搗汁,滴入鼻內。有用石 蓄根,和乳搗汁滴鼻,效同。

又方 京師一醫,持秘方治喉痹,獲利甚廣。偶為翁曙公識破。其方惟用拭面肥皂,金箔為衣,灌吐稠痰,危證立蘇。

又方 治喉痹乳蛾。用壁錢窩一個,拔病者發一根纏定,燈上以銀簪挑燒,存性為末,吹患處,立消。

頭痛[編輯]

(附雷頭風、頭響、頭搖、頭重)

經義

故春氣者病在頭。

○頭痛數歲不已,當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頭痛,齒亦痛,名曰厥逆。

○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

○心煩頭痛,病在膈中,過在手巨陽、少陰。

○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素問》)

真頭痛,頭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死不治。(《靈樞》)

哲言

頭痛有正頭痛、偏頭痛、風寒頭痛、濕熱頭痛、厥逆頭痛、痰厥頭痛、熱厥頭痛、濕厥頭痛、氣厥頭痛、真頭痛、醉後頭痛,又有腦風、首風,炭氣熏人,亦作頭痛。(《東醫寶鑑》)

外感頭痛,如破如裂,無有休歇;內傷頭痛,其勢稍緩,時作時止。(《見聞錄》)

太陽頭痛∶惡風寒,脈浮緊,痛在巔頂、兩頭角。少陽頭痛∶往來寒熱,脈弦細,痛連耳根。陽明頭痛∶發熱自汗,脈長大,痛連目 、頰、齒。太陰頭痛∶有痰,體重,脈沉緩。少陰頭痛∶足寒氣逆,脈沉細。厥陰頭痛∶吐痰沫,厥冷,脈浮緩,痛引目系。此六經頭痛,兼挾外邪也。(《東垣十書》)

因風而痛,抽掣惡風;因暑而痛,煩心惡熱;因寒而痛,細急、惡寒、戰慄;因濕而痛,頭重,天陰尤甚;因痰而痛,昏憒欲吐;氣虛痛,遇勞則甚,其脈大;血虛痛,痛連魚尾,善驚惕,其脈芤。若諸藥不效,此督脈為病。(羅謙甫)

《內經》雲∶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 蒙招尤,目冥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按∶下虛者,腎虛也,腎虛則頭痛。上虛者,肝虛也,肝虛則頭暈。 蒙者,如以物蒙其首,招搖不定。目冥、耳聾,皆暈之狀也。肝虛頭暈,腎厥巔痛,不同如此。(婁全善)

頭痛一證,病家視其疾微而輕忽之,醫家盡認傷寒而妄治之,此辨之不可不早也。夫經言外感有頭痛,內傷亦有頭痛,豈容混治而無所區別?第外感頭痛,有陽經、有陰經。如太陽、陽明、少陽頭痛,屬陽經;厥陰頭痛屬陰經。然其初發,身必寒熱,背必酸痛,項必強痛,或目珠額痛,或耳聾脅痛,其脈必緊數。其厥陰頭痛,無熱,嘔而吐沫。若素無頭痛之患,而忽然暴發,痛兼表證,及按摩縛束而痛不定者,乃外感之頭痛。治在風池、風府,調其陰陽。汗在表而散在巔;清在陽而溫在陰也。內傷頭痛,有陰虛,有陽虛。如火升巔頂作痛者,必煩躁內熱,面赤口渴,大便秘結,其脈大數而空,或細數而弦,屬陰虛。如寒沖髓海作痛者,必羞明畏寒,手足厥冷,面多青慘,大便溏泄,其脈細遲而微,或虛大無力,屬陽虛。然其初發,身無寒熱,神必倦怠,食必不甘。若素有頭痛之患,而忽然暴發,痛無表證,及按摩縛束而痛稍緩者,乃內傷之頭痛。治在水火二髒,調其營衛,補真陰而益元陽,病在上而治在下也。夫六腑清陽之氣,五臟精華之血,皆會於頭,為至清至高之處,故謂之元首。至尊而不可犯也。苟外因風寒霧露之觸,內因痰火濕熱之熏,及偏正頭風之證,其痛不見殺人於數日之間。而殺人於數日之間者,則為內傷之真頭痛也。蓋腦為神髒,謂之泥丸宮,而精髓藏焉。

人生精氣實於下,則髓海滿於上。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無如以酒為漿,以妄為常,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致腎陰不足,而陰火沖逆;腎陽不壯,而寒氣犯腦。醫者不達其故,復溫之、散之。夫既虧在陰矣,我又從而溫之,不益虧其真陰乎?既虧在陽矣,我又從而散之,不愈虧其真陽乎?無怪乎變證蜂起,痛極而厥,神為之昏,目為之定,牙為之噤,舌為之黑,面為之戴陽,手足為之抽掣,語言為之 妄。斯時真知其虧在陰也,則用六味歸芍湯,加人參、童便,壯水之主,以鎮陽光;真知其虧在陽也,則用八味養血湯,加人參、鹿茸,益火之原,以消陰翳。此證尤惟婦人血海空虛者,多有此患,安可不以補元為汲汲耶?奈何庸碌之輩,不明肝腎為髓海之原,精氣為神藏之根?一見頭痛,概以傷寒目之,及至病勢危篤,尚引傷寒書,需待用藥,不知病者竟以痛劇而頃刻亡矣!夫痛在經者,輕而易治;痛在髒者,重而難療。若頭風害目者,肝陰虧則內風動搖,邪害空竅,痛在經也。頭痛昏憒者,腦髒傷則神志失守,心火不平,痛在髒也。頭痛而痰厥者,陽虛則氣寒飲聚,陰虛則火熾液凝,經脈不行,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也。頭痛而積熱在陽明,實火、實痰為虐,脈洪數而有力者,則又利於清涼攻下也。頭痛而紅腫、壯熱、口渴,脈浮數而有力者,此大頭天行時熱之邪,宜從疫法治也。頭痛而手足寒,且青至節,脈懸懸欲絕者,此危脫之證。旦發夕死,夕發旦死,藥亦不能治也。(《會心錄》)

頭痛當先審久暫,次辨表里。蓋暫痛者必因邪氣,久痛者必兼元氣。以暫痛言之,則有表邪者,此風寒外襲於經也,治宜疏散,最忌清降;有里邪者,此三陽之火熾於內也,治宜清降,最忌升散。此治邪之法也。其有久痛者,則或發、或愈。或以表虛者,微感則發;或以陽勝者,微熱則發;或以水虧於下,而虛火乘之則發;或以陽虛於上,而陰寒勝之則發。所以暫痛者當重邪氣,久痛者當重元氣,此固其大綱也。然亦有暫痛而虛者,久痛而實者,又當因脈、因證而詳辨之。(張景岳)

頭為諸陽之會,與厥陰肝脈會於巔。諸陰寒邪不能上逆,惟陽氣窒塞,濁邪得以上據,厥陰風火乃能逆上作痛。故頭痛一證,皆由清陽不升,火風乘虛上入所致。如陽虛濁邪阻塞,氣血瘀痹者,用蟲蟻搜逐血絡、宣通陽氣。火風變動,與暑風邪氣上郁者,用荷葉、苦丁茶、蔓荊、山梔等,輕清辛散。陰虛陽越者,用復脈湯、甘麥大棗法,加膠、芍、牡蠣,鎮攝益虛,和陽熄風。厥陰風木上濁者,用首烏、柏子仁、 豆、甘菊、白芍、枸杞輩,熄肝風、滋腎液。

○頭風一證,有偏正之分。偏者主乎少陽,而風淫火郁為多。前人立法,以柴胡為要藥,無如與之陰虛火浮、氣升吸短者,則厥脫由是而來矣。先生則以桑葉、丹、梔、荷葉輕清涼泄。久則傷及肝陰,參入咸涼柔鎮。所云正者,有氣虛、血虛、痰厥、腎厥、陰傷陽浮、火亢邪風之不同。至於肝陰久耗,內風日旋,厥陽無一息之安,痛掣之勢已極,惟與復脈之純甘壯水,膠、黃之柔婉,以熄風和陽。(《臨證指南》)

醫書分頭痛、頭風為二門,然同一病也,但有新、久、淺、深之分耳。淺而近者名頭痛,其痛卒然而至,易於解散速安也。深而遠者為頭風,其痛作止不常,愈後遇觸復發也。皆當驗其邪所從來而治之。(《證治準繩》)

頭痛久發,多主於痰。然有風毒上攻者,有血虛者,有氣虛者,有諸經氣滯者,有六氣外傷者,有勞役所傷者。有可吐者,有可下者,當分虛、實、寒、熱、兼、變而治之。若夫偏正頭風,久而不愈,乃內挾痰涎,風火郁遏,經絡氣血壅滯。甚則目昏緊小、二便秘澀,宜砭出其血,以開郁解表。(薛立齋)

東風生於春,病在肝。目為肝竅,肝風動則邪害空竅。有年久頭風,便躁、目赤、眩暈者,肺金乘肝、氣鬱血壅而然也。治宜清上徹下之法。世人不知此理,專行苦寒,使火無發越,上攻於目;或專行辛散,使血耗火炎,上瘀於目。宜乎必害眼也。(《證治匯補》)

頭痛有久痛感寒便發,外用重綿包裹者,此屬鬱熱。蓋本熱而標寒也。因其本有鬱熱,毛竅常開,風寒易入,束其內火,閉逆為痛。惟瀉火涼血,佐以辛涼散表。(王綸)

頭痛引經藥∶太陽,羌活;陽明,白芷;少陽,柴胡;太陰,蒼朮;少陰,細辛;厥陰,吳茱萸。

○頭痛用羌、防、川芎、升、柴、細辛、 本之異者,分各經祛風也。用芩、連、知、柏、石膏、生地之異者,分各髒瀉火也。用苓、澤者,導濕也。用參、 者,補氣也。用歸、地者,養血也。(汪 庵)

白朮半夏天麻湯,治痰厥頭痛藥也;青空膏,治風濕熱頭痛藥也; 活附子湯,治厥陰頭痛藥也。如濕氣在頭者,以苦吐之,不可執方而治。(李東垣)

痰厥頭痛,非半夏不能除;頭旋眼黑,虛風內作,非天麻不能解。平人頭痛,屬痰火居多。肥人多是濕痰,宜二陳蒼朮;瘦人多是血虛有火,宜酒炒芩、連、薄荷、芎、歸,巔頂痛加 本。(《醫學六要》)

頭痛不可專泥風藥,愈虛其虛,使風入於腦,永不可拔。亦不可偏於逐火,使風火上乘空竅而從眼出,如腐之風火相扇而成衣焉。(《馮氏錦囊》)

凡治頭痛多用辛溫氣藥者,由風木不得升,土寡於畏,是以壅塞而痛,故用此助肝木,散其壅塞也。若疏散太過而痛反甚者,又宜酸收以降之。東垣雲∶高巔之上,惟風可到。味之薄者,陰中之陽,自地升天者也,所以頭痛皆用風藥,總其大體而言。然患頭痛者,血必不足,風藥最能燥血,故有愈治而愈甚者,此其要尤在養血,不可不審也。(王宇泰)

脈候

寸口脈中手短者曰頭痛。

○推而下之,上而不下,頭項痛也。

○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素問》)

寸口緊盛,或短、或弦、或浮,皆主頭痛。又浮弦為風,浮洪為火,細濡為濕,滑大為痰,短澀為虛。(《醫鑒》)

選案

一婦患頭風,雖盛暑必以帕蒙首,稍見風寒,痛不可忍。蓋因腦受風寒,氣血兩虛,氣不能升,故藥不效。

令病患口含冷水仰臥,以薑汁滴入鼻中,其痛立止。與補中益氣湯,加細辛、川芎、蔓荊子、白芍,數服而愈。

用薑汁滴入鼻中者,開其久郁之風寒也。若寒濕郁痛,用蒜汁滴之。火郁頭痛,以萊菔汁滴之。左患滴右,右患滴左。(程文彬)

一人病頭痛,醫用表散、祛痰、昇陽、養陰藥,均不效。病年余矣。偶見有傷食,以神曲、山楂、麥芽作湯,試飲一甌,頓覺神爽,其日即不痛劇。因頻飲之,愈飲愈快,沉 如失。因知食積中州,阻塞清陽不升,亦能令人頭痛。(《醫參》)

附:雷頭風[編輯]

雷頭風者,頭上赤腫,核如酸棗狀。先用茶調散吐之,次用神芎丸下之,後服愈風餅子。甚者用 針刺出血,則愈。(張子和)

雷頭風者,震卦主之。震仰盂,予製藥內加荷葉者,象震之形,其色青,乃比類象形。當煎局方升麻湯主之。治頭麵疙瘩、憎寒、拘急、發熱,狀如傷寒。(《保命集》)

按∶二論以結核疙瘩而用風藥,指震為雷,為譬固美,然猶未盡善也。夫此病未有不因於痰火者,蓋痰生熱,熱生風,核塊疙瘩,有形可征。痰火上升,壅於氣道,兼於風化,則有聲如雷之響,其發如雷之迅速。設如前論,盡作風熱治之,恐認標而忘其本也。予附一方於後,方用僵蠶、粉草、半夏、連翹、片芩、陳皮、桔梗、大黃、薄荷、白芷、天麻、礞石為末,水浸 餅為丸,臥時茶吞二錢,以痰利為度,然後用藥調理。(孫一奎)

附:頭響[編輯]

頭內如蟲蛀響者,名天白蟻。多屬於火,赤有因痰濕在上者。

丹溪雲∶瘦人皆屬於火,宜用薄荷、梔子、茯苓、甘草、細辛、川芎、黃芩、石膏、芽茶之類。肥人皆屬濕痰,宜用半夏、茯苓、枳實、黃連、天麻、膽星、蒼朮、黃柏、芽茶之類。戴復庵雲∶頭中鳴響,有虛、有實。實者用涼膈散、礞石丸下之;虛者非用獨參、保元、六味、八味、茸珠丹、鹿茸丸等藥調補不可。又方用茶子為末,吹鼻中,甚效。蓋響屬火,茶子輕清,行清道、散遏伏之火故也。凡治頭風,藥中必用茶引,即此可悟。(《張氏醫通》)

附:頭搖[編輯]

頭搖者,雖屬於風,實因於火。《經》謂諸風眩掉,皆屬肝木。木得風則搖動,然乃肝經火盛而生虛風。

故高年病後辛苦,人多犯之。蓋因氣血虛而火犯上鼓動也。有小兒病搖頭,三年不止,以河車入藥而愈。(《馮氏錦囊》)

附:頭重[編輯]

頭重者,因天之濕淫外着,人之濕痰上蒸,下之陰氣逆上也。夫頭象天,其氣輕清。地氣重濁,陰也,濕也。外着內蒸,壅蔽清道,致氣血不利,沉滯輕絡,故重。《經》曰∶因於濕,首如裹。東垣雲∶頭重如山,濕氣在頭也。治用紅豆散,鼻內搐之,猶物在高巔,必射而取之也。(《證治準繩》)

頸項強痛[編輯]

經義

東風生於春,病在肝,俞在頸項。

○諸痙項強,皆屬於濕。(《素問》)

哲言

太陽病,項背強KT KT 。(張仲景)

頸項強急之證,多由邪客三陽經也。寒搏則筋急,風搏則筋弛。左多屬血,右多屬痰。

○《內經》刺灸項頸痛有二∶其一取足、手太陽,治項後痛。《經》雲∶足太陽之脈,是動則病項如拔。視虛、盛、寒、熱,陷下取之。又雲∶項痛不可仰俯,刺足太陽;不可以顧,刺手太陽。又雲∶大風項頸痛,刺風府。又雲∶邪容於足太陽之絡,令人頭、項、肩痛,刺足小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 ,立已。其二取足、手陽明,治頸前痛。

《經》雲∶足陽明之脈,所生病者頸腫。又雲∶手陽明之脈,是動則病頸腫。皆視盛、虛、寒、熱,陷下取之。(《證治準繩》)

頭痛非是風邪,即是氣挫,亦有落枕而致者,並宜用和氣飲。

○有由腎虛不能生肝,肝虛無以養筋,故機關不利者,宜用六味地黃丸。(戴元禮)

肩背臂痛[編輯]

經義

西風生於秋,病在肺,俞在肩背。

○故秋氣者,病在肩背。

○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汗出。

○秋脈太過,為病在外,則令人逆氣,背痛慍慍然。

○肺手太陰之脈,氣盛有餘則肩背痛。

○風寒,汗出氣虛則肩背痛、惡寒、少氣不足以息。

○歲火太過,民病肩背痛。

○少陰司天,熱淫所勝,民病肩、背、 、缺盆中痛。

○邪在腎,則病肩、背、頸、項痛。(《素問》)

哲言

肘痛引肩,不可屈伸,寒熱,頸項、肩背痛,臂痛,痹不仁,天井主之。

○肩不可舉,不能帶衣,清冷淵主之。

○肘、臂、腕中痛,頸腫不可以顧,頭項急痛眩,淫濼肩胛小指痛,前谷主之。

○肩痛,不可自帶衣,臂腕外側痛不舉,陽穀主之。

○臂不可舉,頭項痛,咽腫不可咽,前谷主之。

○肩痛欲折, 如拔,手不能自上下,養老主之。

○肩背頭痛,時眩,湧泉主之。(《甲乙經》)

病患常以手指臂腫動,身體 者,藜蘆甘草湯主之。(《金匱》)

肺朝百脈。肺病則不能管攝一身,故肺俞為病,即肩背作痛。又背為陽明之府,陽明有虧,不能束筋骨、利機關,即肩垂背曲。至於臂,經絡交會不一,而陽明為十二經絡之長,臂痛赤當責之陽明。但痛有內外兩因,虛實迥異;治分氣血二致,通補攸殊。如營虛脈絡失養,風動筋急者,不受辛寒,當仿東垣舒筋湯之意,佐以活絡丹。勞倦傷陽,脈絡凝塞,肩臂作痛者,以辛甘為君,佐以循經入絡之品。陽明氣衰,厥陰風動,右肩痛麻者,用枸杞、歸身、黃 、羚角、桑枝,為陽明、厥陰營氣兩虛主治。血虛風動者,因陽明絡虛,受肝臟風陽之擾,用首烏、枸杞、歸身、胡麻、柏子仁、蒺藜等味,以柔甘為溫養。失血背痛者,其虛亦在陽明之絡,用人參、歸身、棗仁、白芍、炙草、茯神,以填補陽明。若腎氣上逆,則督虛為主病,宜用奇經之藥以峻補其陽。至於口鼻吸受寒冷,阻鬱氣隧,痛自胸引及背者,宗《內經》諸痛皆寒之義,以溫藥兩通氣血。更有古法,如防風湯散肺俞之風,指迷丸治痰流臂痛,控涎丹治流痹牽引,此皆從實證而治,所謂通則不痛也。(《臨證指南》)

臂痛有六道經絡。究其痛在何經絡,以行本經藥行其氣血,血氣通則愈矣。以兩手伸直,貼身垂下,大指居前,小指居後而定之。其臂 之前 痛者,屬陽明經,以升麻、白芷、干葛行之。後 痛者,屬太陽經,以本、羌活行之。外 痛者,屬少陽經,以柴胡行之。內 痛者,屬厥陰經,以柴胡青、皮行之。內前 痛者,屬太陰經,以升麻、白芷、蔥白行之。

內後 痛者,屬少陰經,以細辛、獨活行之。並用針灸法,視其何經而取之。(李東垣)

肩背痛,不可回顧者,此太陽氣鬱而不行。或脊痛項強,腰似折、項似拔者,宜通氣防風湯。有因濕熱肩背沉重而痛者,宜當歸拈痛湯。有因汗出小便數而痛者,風熱乘脾,脾氣鬱而肩背痛也,當瀉風熱則愈,宜升麻柴胡湯。有因痰飲流注肩背作痛者,宜星香散,或導痰湯。有因腎氣不循故道,氣逆挾背而上,致肩背作痛,宜和氣飲,加鹽炒小茴香。有因勞力或看書、着棋久坐而致脊背痛者,宜補中益氣湯,或八味湯加黃 。背者胸之府,肺主氣居胸中,肺氣滯則血脈泣,肺氣虛則不能營運陽道,肺中有痰,流注肩背皆作脹疼。

○臂為風寒濕所搏,或痰流氣滯,或因提挈重物,皆致臂痛。有腫者,有不腫者。因於風寒,宜五積散加羌活。因於濕,蠲痹湯加蒼朮。因於痰,導痰湯。因於氣,烏藥順氣散。因提重傷筋,劫勞散或和氣飲加薑黃,蓋薑黃能入臂故也。(《赤水玄珠》)

脈候

寸口脈中手促上擊者,曰肩背痛。(《素問》)

心胃痛[編輯]

經義

厥心痛,與背相控,善螈,如從後觸其心;傴僂者,腎心痛也。

○腹脹胸滿,心痛尤甚,胃心痛也。

○如以錐針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

○色蒼蒼如死狀,終日不得太息,肝心痛也。

○臥若徒居,心痛間,動作痛益甚,色不變,肺心痛也。

○真心痛,手足青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靈樞》)

哲言

心寂則痛微,心躁則痛甚。百端之起,皆自心生。(王太僕)

諸經心痛,心與背相引,心痛徹背、背痛徹心。諸腑心痛,難以俯仰,小腹上沖,卒不知人,嘔吐泄瀉。(陳無擇)

心包絡痛,痛徹背,寒熱皆痛。胃痛,胃脘當心處痛,其因多端。脾痛,脾脈絡心,痛不下食。胸痛,心之俞,膽之脈絡,痛引背脅。膈痛,心胃之間,橫滿而痛。(《醫階辨證》)

《內經》論心痛,未有不兼五臟為病者。獨詳於心,而略於胸腹,舉一以例其餘也。心為君主,義不受邪;受邪則本經自病,名真心痛,死不治。然《經》有雲∶邪在心則病心痛,喜悲,時眩仆。此言包絡受邪,在腑不在髒也。又雲∶手少陰之脈,動則病嗌干,心痛,渴而欲飲。此言包絡受邪,在絡不在經也。其絡與腑之受邪,皆因怵惕思慮,傷神涸血,是以受如持虛。而方論復分九種∶曰飲、曰食、曰熱、曰冷、曰氣、曰血、曰悸、曰蟲、曰疰。苟不能遍識病因,將何以為治耶?胃屬濕土,列處中焦,為水谷之海。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受氣於此。壯者邪不能幹,弱者着而為病。偏熱、偏寒、水停、食積,皆與真氣相搏而痛。肝木相乘為賊邪,腎寒厥逆為微邪。挾他髒而見證,當與心痛相同。但或滿、或脹、或嘔吐、或不能食、或吞酸、或大便難、或瀉痢,面浮而黃,本病與客邪必參雜而見也。胸痛即膈痛,其與心痛別者∶心痛在岐骨陷處,胸痛則橫滿胸間也。其與胃脘痛別者,胃脘痛在心下,胸痛在心上也。《經》曰∶南風生於夏,病在心,俞在胸脅。此以胸屬心也。肝虛則胸痛引背脅,肝實則胸痛不得轉側。此以胸屬肝也。夫胸中實肺家之分野,其言心者,以心脈從心系上肺也;其言肝者,以肝脈貫膈注肺也。(李士材)

胃痛有食、痰、死血、氣、寒、火、中氣虛之別,方書載列甚明。獨有一種肝膽之火,移入於胃。肝藏血,血少則肝葉硬不肯下垂,肝葉抵胃,胃受肝抵,得食則滿,愈與肝相逼,殷殷而痛者,久變燥證而成隔矣。(《己任編》)

補編

心胸中大寒痛,嘔不能飲食,腹中寒,上沖皮起,出見有頭足,上下痛不可觸近,大建中湯主之。

○心中寒者,其人病心如啖蒜狀。劇者心痛徹背、背痛徹心,譬如蟲疰。其脈浮者,自吐乃愈。

○心痛徹背,背痛徹心,烏頭赤石脂圓主之。(《金匱》)

五臟之滯,皆為心痛。腎心痛者,多由陰火上沖。胃心痛者,多由停滯。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病在血分。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氣分。知其在氣則順之,在血則行之,郁則開之,滯則通之,火多實則或散、或清,寒多虛則或溫、或補。必真心痛也,乃不可治。否則,但得其本,則必隨手而應也。(張路玉)

凡心痛乃包絡病,不在心也。或因君火衰微,大寒觸犯,抑或瘀血衝心,卒然大痛無聲,舌青氣冷,汗出不休,手足青冷過節,此為真心痛。旦發夕死,夕發旦死。若不忍坐視,或使心經寒散,亦可死中求活∶用豬心湯煎麻黃、桂、附、乾薑。如面無青色,四肢不厥,痛亦不至無聲,則非真心痛。或寒、痰、蟲、食,上干包絡,各從其類,審脈用藥。(沈金鰲)

厥心痛一證,古人辨論者,多且精矣!茲不復贅。但厥心痛與胃脘痛,情狀似一,而證實有別。世人因《內經》胃脘當心而痛一語,往往混視。不知厥心痛為五臟之氣厥而入心包絡,胃實與焉。則心痛與胃痛,不得不各分一門。案中聞雷被驚者,用逍遙散去柴胡,加鈎藤、丹皮治之;以其肝陽上逆,不容升達,為之養血以平調也。積勞損傷者,用歸、鹿、姜、桂、桃仁、半夏治之;以其勞傷血痹,無徒破氣,為之通絡以和營也。

脾厥心痛者,用良姜、薑黃、茅術、丁香、草果、濃朴治之;以其脾寒氣厥,病在脈絡,為之辛香以開通也。

重按而痛稍衰者,用人參、桂枝、川椒、炙草、白蜜治之;以其心營受傷,攻劫難施,為之辛甘以化陽也。

○陽明乃十二經脈之長,其作痛之因甚多。蓋胃者匯也,乃沖繁要道,為患最易。習俗辛香溫燥,不容一例而施。然其要在初病在經,久痛入絡。以經主氣,絡主血,凡氣既久阻,血亦應病,循行之脈絡自痹,而辛香理氣、辛柔和血之法,實為必然之理。又如飽食痛甚,得食痛緩,有宜補、不宜補之分。寒、溫兩法,從乎喜暖、喜涼;滋、燥之殊,詢其便澀、便滑。至於飲停必吞酸,食滯當噯腐。厥氣無形,瘀傷有象。蛔蟲動擾,痛而吐沫。痰濕壅塞,吐而脈滑。

營氣兩虛, 辣動悸。肝陽衝剋,煩渴嘔逆。陰邪之勢,其來必速;鬱火之患,由漸而劇。(《臨證指南》)

胃脘痛證,多有因食、因寒、因氣不順者。然因食、因寒,亦無不皆關於氣。蓋食停則氣滯,寒留則氣凝。

所以治痛之要,但察其果屬實邪,皆當以理氣為主。食滯者兼乎消導,寒滯者兼乎溫中。(張景岳)

胃脘痛大率氣、食居多,不可驟用補劑。蓋補之則氣不通而痛愈甚。若曾服攻擊之品,屢發屢攻,漸至脈大空虛者,又當培補。蓋脾得補而氣自運,痛自緩。此虛實之分也。(《證治匯補》)

胃與包絡近,俗謂之心痛,非也。真心痛則旦發夕死,夕發旦死,無藥可救者也。蓋陽明中土,乃水谷之道路。多氣多血,運化精微,通於脾而灌溉四髒,為後天之本。人生酒色過度、七情乖違、饑飽不節,胃脘因之而痛,有寒、熱、氣、血、痰、蟲、食滯、內虛之不同。治雖各別,然總不外虛、實、寒、熱、氣、血之辨也。夫痛而虛者必喜按,痛而實者必拒按。寒者得溫稍定,熱者飲冷稍安。中焦寒則氣虛不運,或生痰飲,或蓄瘀血或蛔蟲上逆。中焦熱,則氣阻不行,或吐酸味,或吐苦汁,或食停蛔動。如真如其為虛寒痛也,則塞因塞用以補之;真知其為實熱痛也,則通因通用以瀉之。虛寒而挾食、挾瘀、生痰、生蟲者,以溫補藥中消之、逐之;實熱而挾食、挾瘀、吐蛔、嘔酸者,以清涼藥中攻之、伐之。雖然,胃間受病,人所易知;肝木凌脾,人亦易曉。若男子肝腎虧,挾虛火而上逆;婦人沖任弱,挾肝陽而上升,多有胃脘痛證。

醫家不察病原,非投辛溫耗氣,即用清涼敗血,愈治癒甚。《經》曰∶沖脈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任脈起於中極,上毛際,循腹里,上關元,至咽喉。可見胃脘之痛,有自下而上、由腎而胃,勿泥中焦為病,何也?沖任二脈與陽明之脈,兩相照應。沖任虛則鼓動陽明之火結聚不散,而筋脈失榮,痛之所由生也。治須填補真元,以生津液;導引元陽,以補真氣。又有肝陰久虧,肝葉枯燥,抵塞胃脘,痛不可耐者,法宜六味飲乙癸同治;參乳湯氣血雙救。高鼓峰之論,醫者亦曾聞之乎?大抵肝主疏泄,郁則木不舒而侮所不勝。腎為胃關,虛則精氣耗而累及中土。至於氣分有餘之痛,延胡、香附有奇驗;不足之痛,人參、桂、附有殊功。血分有餘之痛,桃仁、瓦楞可立應;不足之痛,當歸、熟地亦取效。而敢雲通則不痛者盡病之情哉?

丹溪曰∶諸痛不宜補氣。此惟邪實氣滯者當避之,而曰諸痛皆然,吾不信也。(《會心錄》)

房勞腎虛之人,胸膈多有隱痛。此腎虛不能納氣,氣虛不能生血之故。夫氣與血,猶水也,盛則流暢,虛則鮮有不滯者。宜破故紙之類補腎,地、歸之類補血。若作尋常痛治,殆矣。(戴元禮)

凡胃脘痛、大便燥結者,肝血虛也,疏肝益腎湯主之。逍遙散所不能愈者,此方妙。(高鼓峰)

肝痛一證,四明實補胃脘諸痛治法之所未及。予每祖其意,以治肝經血少者,加味逍遙散加生地。血少而燥者,疏肝益腎湯加當歸,或左歸飲加柴、芍。或滋腎生肝,或滋腎清肝,隨證選方,無不立應。若從痰火寒食等因求之,失之遠矣。(楊乘六)

脈候

心痛,脈沉遲者易治;堅大數者難治。(《張氏醫通》)

選案

一婦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熱往來。或從火治,用芩、連梔、柏;或從寒治,用姜、桂、茱萸。輾轉月余,形體羸瘦,六脈弦數,幾於斃矣。予曰∶此肝痛,非胃痛也。其病起於鬱結生火,陰血受傷,肝腎乾枯,燥迫成痛。醫復投以苦寒、辛熱之劑,胃脘重傷,其能瘳乎?急以滋腎生肝飲與之,一晝夜盡三大劑。五鼓熟寐,次日痛定。再用加味歸脾湯,加麥冬、五味,十劑而愈。(《己任編》)

宋徽廟食冰,因致胃痛。國醫不效,召楊吉老診之,主理中湯。上曰∶服之屢矣。吉老曰∶所進湯使不同。

陛下之疾,得之食冰,臣請以冰煎藥。一服而愈,此同氣相求之義也。(吳鶴皋)

附方

治心胃痛方 用獺肝焙乾為末,酒沖服即愈。

又方 用牡蠣火 、研粉,痛時開水調服數錢,立止。

腹痛(附臍痛)[編輯]

經義

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即泄,當臍而痛。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時窘之後。

○膀胱病者,小腹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

○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靈樞》)

哲言

腹痛分為三部∶臍以上痛者為太陰脾,當臍痛者為少陰腎,少腹痛者為厥陰肝,及沖、任、大小腸。

每部各有五賊之變,七情之發,六氣之害,五運之邪,至紛至搏,苟能辨其氣、血、虛、實、內傷、外感而為之調劑,無不切中病情。(李士材)

腹痛有寒,有熱,有虛,有實,有食積,有濕痰,有死血,有蟲。大抵胃脘下大腹痛者,多屬食積外邪;繞臍痛者,多屬痰火積熱;臍下少腹痛者,多屬寒,或瘀血,或溺澀。(《醫方集解》)

腹痛乃脾家受病。或受有形而痛,或受無形而痛。蓋暴傷飲食,則胃脘先痛而後入腹。暴觸怒氣,則兩脅先痛而後入腹。血積上焦,脾火熏蒸,則痛從腹而上攻。血積下部,胃氣下陷,則痛從腹而下墜。傷於寒者,痛無間斷,得熱則緩。傷於熱者,痛作有時,得寒則減。因飢而痛者,過飢即痛,得食則止。因食而痛者,多食則痛,得便乃安。吞酸腹痛,為痰郁中焦。痞悶腹痛,為氣搏中州。火痛,腸內雷鳴,沖斥無定,痛處覺熱,心煩口渴。蟲痛,肚大青筋,飢即咬 ,痛必吐水,痛定能食。氣虛痛者,痛必喜按,呼吸短促。血虛痛者,痛如芒刺,牽引不已。

○腸癰痛者,腹重而痛,身皮甲錯,繞臍生瘡,小便如淋。疝痛者,大腹脹,小腹急,下引睾丸上沖而痛。痧痛者,或吐或瀉,絞痛轉筋。陰毒痛者,爪甲青,面唇黑,厥逆嘔吐。積聚痛者,有形可按。痢疾痛者,後重逼迫。婦人腹痛,多關經水。胎孕。宜審之。

○小腹為至陰之位,厥陰所屬。有沉寒下虛,有積熱內郁,或忿怒所致。或房勞損傷,致中上二焦清純之氣,下陷於至陰之地,郁久不舒,痛連陰器,久則元氣愈虛,不能歸複本位,所以痛無休止耳。然肝主疏泄,不利峻補,總宜調和氣血為主。(《證治匯補》)

補編

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附子粳米湯主之。

○痛而閉者,濃朴三物湯主之。(《金匱》)

腹痛非一,須知患之無形、有形。無形者,如寒凝火郁,氣阻營虛,及夏秋暑濕痧穢之類是也。有形者,如蓄血食滯, 瘕、蛔、疝,及偏好成積之類是也。審其痛勢之高下,辨其色脈之衰旺,究因何起?大都在髒者,以肝、脾、腎為主;在腑者,以腸胃為先。夫髒有賊克之情,非比腑病而以通為用也。此通字勿執攻下之謂。若通陽泄濁者,如吳茱萸湯及四逆湯法;清火泄郁者,如左金丸及金鈴散法;開通氣分者,如四七湯及五磨飲法;宜攻營絡者,如山甲、桃仁、歸須、韭根及下瘀血湯法;緩而和者,如甘芍湯及甘麥大棗湯法;柔而通者,如蓯蓉、柏子、肉桂、當歸及復脈湯加減法。至於食滯消之,蛔擾安之, 瘕理之,內疝平之,痧穢之候以芳香解之,偏積之類究其原而治之,是皆化裁之法也。(《臨證指南》)

寒滯之痛∶有內寒者,如食寒、飲冷之類,隨其宜而治之。有外寒者,或觸不時之寒邪,或犯客令之寒氣,或受豪雨痧氣之陰毒,以致心腹攪痛,或吐、或瀉,或不吐瀉而為乾霍亂等。總由寒氣犯髒,或在上焦,或在中、下二焦。凡痛急在上者,用吐最妙;在中、下者,俱宜解寒行滯,以排氣飲為主,甚者宜四逆湯、理中湯。

又神香散可解三焦之滯,隨證作引送之。

○血積腹痛有四∶傷寒有蓄血證。成無己曰∶邪氣聚於下焦,則津液不通,血氣不行,留滯於下,是生脹滿而硬痛也,詳《傷寒門》。婦人有蓄血痛證,詳《婦人門》。跌打損傷有蓄瘀腹痛證,但去其瘀而痛自愈。食郁既久而胃脘有瘀血作痛者,宜生韭飲。

○氣血虛寒不能營養心脾者,最多心腹痛證。然必以積勞、積損,及憂思不遂者,乃有此病。或心、脾、肝、腎,氣血本虛而犯勞傷,或犯寒氣及飲食不調者,亦有此證。凡虛痛之候,每多連綿不止,而無急暴之勢,或按揉、溫熨,痛必稍緩。其在心、脾、胸、脅之間者,則或為戚戚,或為HT HT ,或似 非 ,或飢勞更甚,或得食稍可,或懊 無跡,莫可名狀。或形色青黃,或脈微氣弱,是皆虛寒之證。此非甘溫養血、補胃和中不可也,宜大小營煎、理陰煎之類主之。若氣虛者必加人參,陽衰者必佐以桂、附。

○下虛腹痛,必因虛挾寒,或陽虛中寒,察無形跡而喜按、喜暖者是也。男子則間有之,惟女人居多。宜理陰煎主之。若虛中挾滯而血不行者,惟決津煎最妙。

○火邪熱郁,亦有心腹痛之證。然火在上者,必煩渴喜冷;火在下者,必脹秘淋澀。務兼脈證,察其真有火邪,方可治以寒涼。

○蟲痛證治詳《諸蟲門》。

○痰飲停滯胸膈,亦能作痛。凡胸脅膨悶,漉漉有聲,或作醋心嘔惡,或痛連脅背者,皆其證也。治宜清膈煎、二陳湯之類。若郁痰凝結,消之不去者,非吐法不除。

○陰寒腹痛,凡男、婦有因房室後中寒而痛積者,先用蔥、姜熱熨臍腹,後用理中四逆湯治之。其有痛極至危者,須灸氣海等穴。(張景岳)

腹中寒痛,建中湯;熱痛,黃芩芍藥湯。(周慎齋)

腹屬坤土,久病宜和脾胃。如脈弦急,木克土也;用建中湯,取芍藥味酸,於土中瀉木。如脈沉細,水侮土也;用理中湯,取乾薑味辛,於土中瀉水。如脈沉緩,腹痛自利,水谷不化;用平胃散,取蒼朮味苦,於土中瀉濕。胃氣陷者加升麻、柴胡以升之,有食積者,加山楂、麥芽以消之。(《醫學入門》)

脈候

凡病虛、實,辨脈皆易;惟心腹痛,脈多難辨。雖滑實有力者多實,虛弱無神者多虛,此其常也。然暴痛之極,每多沉伏、細澀,最似極虛。不知氣為邪逆,則脈道不行,因而沉伏。然細察之,必有梗梗然弦緊之意,此必寒邪阻遏陽氣,多有是脈。若火邪作痛則不然,不得因其細微認為虛脫。妄用補劑,必大誤矣。但當察其形氣,以見平素之強弱,問其病因,以知新病、久病。大都暴痛脈忽細伏多實,久痛脈本微弱為虛。(張景岳)

選案

方某病腹痛。磊塊起落,如波浪然,晝輕夜重。醫用辛香理氣,不驗。診脈浮緩弦小,重按似澀。謂曰∶此血病,作氣治謬矣。彼謂血則有形,今發時雖有塊磊,然痛減則無跡,非氣而何?不知有形者,血積也;無形者,血滯也。滯視積略輕耳。若作氣論,則前藥胡不驗?用四物湯加棱、莪、乳香、沒藥,服之霍然。(汪石山)

一婦腹痛兩月,或以為寒、為熱、為氣、為虛、為食、為蟲,遍嘗試之,其痛轉加。一醫與膏藥如斗,滿腹貼之,其痛益劇。欲揭去膏藥,火熨油調,百計不脫。予見其面色蒼黑,膚燥若樹皮,六脈洪數,問其痛何在?解衣露腹,始知膏藥貼牢之故。叩其不能舉步之由,婦曰∶非力弱不能行,乃左腳不可動,動即痛應於心。

予思色脈皆非死候,胡治而益劇也?此必腸癰,左腳莫能舉,是其征矣。與營衛返魂湯四劑,加銀花為君,酒水煎服。一帖痛減,二帖下臭膿半桶,痛全減,腹上膏藥自脫。四帖服完,婦來詣謝,見者皆驚。(孫一奎)

孫丙章患吐血,咳嗽發熱,肌減食少,怔忡不寐,臍右有塊作痛。醫藥不應,病勢增劇。診脈左寸芤大,右關結滯,兩尺洪盛。予曰∶此思郁傷脾,不能統血,血虛發熱,血燥作痛。其塊必不闊而長,不橫而豎,形似鐮刀,非瘀、非痞,乃脾也。脾居胃右,血盈則潤而軟,血少則燥而痛。亟救三陰,病尚可痊。用歸脾湯去木香加白芍、五味,煎送都氣丸,守服而愈。(楊乘六)

凡腹痛因食者,皆停積中脘,然又有食停小腹者。予治一上舍,因午刻食麵角,至初更食及小腹,下至右角間,停積不行,堅突如拳,痛劇莫可名狀。察其明系面積,計已入腸,此正通則不痛之證。初與木香檳榔丸,下二、三次,其痛如故。因疑藥緩,更投神佑丸,又不效。余謂此必藥性寒滯不行,再投備急丸,雖連得大瀉,而堅痛不減。潛測其由,不過因面,豈無所以制之?今既逐之不及,非借氣行之不可。計面毒非大蒜不殺,氣滯非木香不行,滯深道遠,非精銳之響導不能達。乃用火酒磨木香,令嚼蒜瓣,香酒送之。一服痛減,三四服後,其痛漸止。然小腹之塊,後至半年始消。由是知欲消食滯,即巴、黃猶不能及,而推行氣為先。且知欲食下行之道,乃必由小腹下右角而後出於廣腸。

此自古無言及,筆之以廣聞見。(張景岳)

一牧童秋初病患滿腹脹痛,茶水入口即吐。初服驅暑消食藥,不應;又進承氣湯,亦不效。纏綿多日,形容枯槁,奄奄待斃。或教以爆竹火藥,燒酒調敷滿腹,只留肚臍不敷,藥干拭去,又重調敷。如此數次,大便暢行,痛止而愈。(《見聞錄》)

附:臍痛[編輯]

病患臍腫反出者,此為脾先死。(《難經》)

臍築湫痛,命將難全。(張仲景)

瘦人繞臍痛,必有風冷。谷氣不行而反下之,其氣必沖。(《金匱》)

臍者,齊也,言其上下齊也。伸臂指天,舒足至地,以繩量之,則中正當臍。天樞之穴,正當臍兩旁各二寸,是為身半也。

夫人之臍也,受生之初,父母精血,凝結成胎。在母腹中,母呼兒呼,母吸兒吸,是一身臍帶,如花果在枝而通蒂也。既生之後,從口呼吸,臍門自閉。既長之後,外耗精神,內傷生冷,真氣不得條暢。所以蒸臍固蒂,如水灌土培,草木自茂也。(《醫學入門》)

胃之上口曰賁門,胃之下口曰幽門。計胃長二尺六寸,則當臍正屬胃之部分。脾之筋脈結於臍,胃之筋脈亦挾於臍,至腎之筋脈從腰貫脊,並不及臍。以大腹、少腹屬肝、脾,猶未盡然。而以臍腹屬腎,殊不可解。

然則臍腹究何所屬?曰∶屬胃。胃脾相表里,屬胃仍屬脾也。《難經》曰∶臍上痛,心證也;臍下痛,腎證也;臍右痛,肺證也;臍左痛,肝證也;臍之上、下、左、右。《難經》既分屬心、腎、肺、肝,土居中央,臍腹非屬脾胃乎?

腸癰為病,繞臍生瘡,或膿從臍出。(《東垣十書》)

水腫,臍突出者死。(朱丹溪)

附方

營衛返魂湯 生首烏、當歸、赤芍、小茴、木通、甘草節、銀花、貝母、枳殼、白芷水酒煎服。

治陰證腹痛方 用雞蛋七枚煮熟,銀簪撥開一孔,合病患臍上,將手護住,稍涼即換,蛋完痛止。剖驗蛋黃,其色變黑。

驗陰證腹痛法 用雞蛋一枚煮熟,銀器乘熱插通,合病患臍上,將手護住。食頃,取出銀器驗之,如系陰證,銀色變黑。

脅痛[編輯]

經義

春脈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 痛。

○南風生於夏,病在心,俞在胸脅。

○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

○心病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

○膽足少陽也,是動則病口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轉側。(《素問》)

邪在肝則兩脅中痛。

○肝小則髒安,無脅下之病;肝大則逼胃迫咽,苦膈中,且脅下痛;肝偏傾則脅下痛。

○脾小則髒安,脾大則苦湊 而痛,脾高則 引季脅痛。(《靈樞》)

哲言

傷寒脅痛屬少陽膽經,以脅居少陽之部。雜證脅痛屬厥陰肝經,以肝脈布於脅肋。其證有虛、實、寒、熱,不可概論。(《臨證指南》)

脅痛宜分左右、辨虛實。左脅痛者,肝受邪也;右脅痛者,肝邪入肺也;左右脅痛者,氣滯也;左右脅注痛有聲者,痰飲也;左脅下有塊作痛夜甚者,死血也;右脅下有塊作痛飽悶者,食積也。咳嗽引痛,喘急發熱者,痰結也;時作時止,暴發痛甚者,火郁也;滿悶懼按,煩躁多怒者,肝實也;耳目KT 聵,爪枯善恐者,肝虛也;隱隱微痛,連及腰胯,空軟喜按者,腎虛也。脅痛,咳嗽腥臭,面赤唾痰者,肺氣傷也;脅內支滿,目眩,前後下血者,肝血傷也;兩脅拘急,腰腿疼痛不能轉側者,濕熱郁也;胸右近脅一點刺痛,內熱咳嗽者,肺癰也。(《證治匯補》)

脅痛病屬肝、膽二經,以二經之脈皆循脅肋故也。然而心、肺、脾、胃、腎與膀胱,亦皆有脅痛之病,以邪在諸經,氣逆不解,傳及少陽,厥陰,乃致脅肋疼痛耳。故凡以焦勞憂慮而致脅痛者,此心肺所傳也。以飲食勞倦而致脅痛者,此脾胃之所傳也。以色慾內傷、水道壅閉而致脅痛者,此腎與膀胱之所傳也。傳至本經,則無非肝、膽之病矣。至於忿怒、疲勞、傷血、傷氣、傷筋,或寒邪在半表半里之間,此自本經之病。病在本經者,直取本經。傳至他經者,以拔其所病之本,自無不愈。

○脅痛,諸家有左、右、血、氣之辨。謂肝位於左而藏血,肺位於右而藏氣,故病在左者為血積,病在右者為氣鬱。脾氣亦繫於右,故濕痰流注者亦在右。若執此說,則左豈無氣?右豈無血?食積、痰飲,豈必無涉於左乎?古無是說,此後世之謬談,不足憑也。然則在氣、在血,何以辨之?但察其有形、無形,可知之矣。蓋血則有形而不移,或堅硬而拒按;氣則流行而無跡,或倏聚而倏散。若食積、痰飲,皆屬有形,詳察所因,自可識別。且凡屬有形,無非由氣之滯。但得氣行,則何聚不散?凡治此者,無論是血、是痰,必兼治氣為主。(張景岳)

脅痛者∶瘀血,按之痛,不按亦痛,痛無休息而不膨;氣痛則時止而膨,噯即寬,旋復痛。以此辨驗氣血為妙。(《見聞錄》)

每驗怒氣易動者,最多肝痛之證。其左脅骨下痛而有塊,扁大如痞,實非痞也;乃肝葉血燥不下垂故也。(《己任編》)

損證,脅下常有一點痛不止者,名干脅痛,甚危。(《醫學入門》)

補編

脅下偏痛發熱,其脈緊弦,此寒也;以溫藥下之,宜大黃附子湯。(《金匱》)

按∶脅下偏痛之偏字,當是滿字,當改之。(《醫宗金鑒》)

脅痛一證,不徒責在肝膽,而他經亦累及之。有寒、熱、虛、實之不同,痰積、瘀血之各異。嘗考經旨,謂肝脈挾胃、絡膽,上貫膈,布脅肋。膽脈貫膈、絡肝,循脅里,其直者循胸過季脅。是兩脅之痛,皆屬肝膽為病。內傷不外氣、血兩端,外感責在少陽一經而已。蓋肝為將軍之官,其性暴怒。非怫意交加,則憂鬱莫解;非酒色耗擾,則風寒外襲,痛之所由生也。使其人而虛寒也者,則五內虧而痛矣;使其人而虛熱也者,則隧道塞而痛矣;使其人而實熱也者,或邪氣入而痛,或鬱火發而痛矣。痛在氣分者,治在氣∶寒者溫之、虛者補之、熱者清之、實者泄之,血藥不宜用也。使其人而血虛也者,則肝少血養而痛矣;使其人而血熱也者,則木火內灼而痛矣;使其人而血分實熱也者,或邪在半表半里而痛,或滿悶懼按多怒而痛矣。痛在血分者,治在血。血虛者以血藥補之,血熱者以陰藥滋之,血實者以苦藥通之,氣藥不宜用也。更有瘀血內蓄,痰飲內聚,及肥氣、痞氣,皆屬有形之積。非益血則邪不退,即令氣寒而得此,亦易補陽在先,補陰在後,陰陽兩補。痰瘀除而積聚消,脅痛豈有不愈者哉?雖然,操心者常有此證,房勞者每有此患。醫家不明肝腎同原、精髓內空、相火易上之理,一味辛香行氣,冀其奏功。不知辛能通竅,香能耗血,肝病不已,復傳於肺,咳嗽喘促,甚至血動,斯時有莫可如何者矣。是以初起確認為肝腎之病,宜乙癸合治∶用六味湯加人乳、河車之屬,俾水生而木榮,母實而子安,此正治之法也。倘氣因精虛者,宜用八味湯加人參、河車之屬,陰中求陽,坎中生火,此從治之法也。或謂內傷脅痛,逍遙散乃不易之方;外感脅痛,小柴胡為必用之藥。二者可以盡病之情乎?而猶未也。誠以法之運用無窮,方之變化無定。通因通用者,治肝邪之有餘;塞因塞用者,治肝藏之不足。而其間必以拒按、喜按,探虛實之消息;喜溫、喜冷,驗寒熱之假真。更宜以脈之大、小、遲、數、有力、無力為辯,神而明之,勿泥也。且脅痛而及他髒者,亦有之矣。咳唾腥臭者,肺癰也;痛連胃脘、嘔吐酸味者,木凌脾也;痛而寒熱譫語如見鬼狀者,婦人熱入血室也。舍氣血而何所補救哉?蓋甘可緩中,則木氣條達,自然右降而左升;和能平怒,則疏泄令行,漸次氣充而血潤,脅痛云乎哉?(《會心錄》)

肝之髒在兩脅,肝之治在下焦。腎肝居下,陰中之陰也。滋水所以養肝,腎為肝之母也。世人治脅痛,分左屬血、右屬氣,必用青皮、枳殼破氣之藥,謂肝得疏泄而病癒。然在初起氣實者,亦或有效,久則非培其母不可。

陽氣變化,內風乘胃為嘔,攻脅為痛。肝居左而痛偏熾與右,肝木犯土之徵。經旨調肝為剛髒,非柔不和,當用鎮陽熄風方法,如牡蠣、阿膠、生地、小麥之類。(葉天士)

內傷脅痛,用生香油、生蜜各一杯和勻,服一、二次即愈。(周慎齋)

脈候

寸口脈弦者,即脅下拘急而痛,其人嗇嗇惡寒也。(《金匱》)

脅痛∶脈弦數有力為肝盛有餘;弦數無力為肝虛有火。弦為飲,沉為氣,浮數為風,弦弱為陽虛,沉細為陰虛。(張路玉)

選案

余弟於六月途行,受熱過勞,性躁,忽左脅痛,皮膚一片紅如碗大,發水泡瘡三、五點,脈數而弦,夜重於晝。醫作肝經鬱火,治以黃連、青皮、香附、川芎、柴胡之類。進藥一服,其夜痛極熱增,次早皮膚紅大如盤,瘡加三十餘粒。又以白礬末井水調敷,藥加青黛、龍膽草。其夜痛苦叫號,次早紅及半身,瘡增百數。予心不懌,載歸詢黃古潭先師。觀脈案藥方。曬曰∶切脈認藥則審矣,製藥訂方則未也。夫用藥如用兵,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今病勢有燒眉之急,累卵之危,豈可執尋常瀉肝之法正治耶?是謂驅羊搏虎矣。且苦寒愈資其燥,故病轉增。水泡瘡發於外者,肝鬱既久,不得發越,侮所不勝,故皮腠為之潰。至於自焚則死矣。訂方∶以大栝蔞一枚,連皮搗爛,加甘草二錢、紅花五分,戌時進藥,少頃得睡,至丑時方醒。問之,已不痛矣。急煎藥渣與服,睡至天明,微利一度,復睡至辰,起視膚紅已釋,瘡亦盡斂,後亦不服他藥。夫病重三日,飲食不進,呻吟不輟,一劑而愈,可謂神矣!夫栝蔞味甘寒,經雲;損其肝者緩其中。且其為物,柔而滑潤,甘緩潤下。考之本草,栝蔞能治插脅之痛。蓋為其緩中潤燥,以致於流通,故痛自止也。(孫一奎)

一婦患傷寒,寒熱脅痛,塊堅如石,晝夜呻吟,診脈弦滑,用小柴胡湯去人參,加牡蠣、青皮、枳殼,服藥二劑,塊消病癒。(程星海)

一人脅痛,脈右虛,左微弦小,面色黃。凡久痛必入絡,絡主血,藥不宜剛。用《金匱》旋復花湯,加柏子仁、歸須、桃仁。(葉天士)

一人捕魚為業。起初左肋塊痛,續漸痛甚,控引背俞,諸藥不效。或教取 樹嫩枝,濃鋪痛處,煮大麥仁飯,乘熱蓋 枝上,每日兩次。經年之病,數日而愈。(《見聞錄》)

一人左脅痛,後傳於右,斷為不起。按∶肝有七葉,左三、右四。其治在左,其髒在右,痛傳於右,邪入髒矣,後果死。(周慎齋)

腰腿痛[編輯]

經義

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將憊矣。(《素問》)

肝,足厥陰也;是動則病腰痛,不可以俯仰。

○膀胱,足太陽也;是動則病沖,頭痛,目似脫,項似拔,脊痛,腰似折。(《靈樞》)

哲言

腰痛∶有腎虛、有痰飲、有食積、有挫閃、有瘀血、有風、有寒、有濕、有熱、有氣,凡十種。(《東醫寶鑑》)

兩腰眼橫過處痛,乃足少陰;連腿痛,乃足太陽;連脊及項痛,亦足太陽,連胯痛,乃足少陽;連膝痛,乃足少陰、厥陰。(《醫階辨證》)

腰痛∶悠悠不止,乏力酸軟者,房欲傷腎也。HT 骨如脫,四肢倦怠者,勞力傷氣也。面黧腰脹,不能久立者,失志傷心,血脈不舒也。腹滿肉痹,不能飲食者,憂思傷脾,胃氣不行也。脅腰脹悶,筋弛白淫者,郁怒傷肝,腎肝同系也。冷痛沉重,陰雨則發者,濕也。足冷背強,洒淅拘急者,寒也。牽連左右,腳膝強急者,風也。舉身不能俯仰,動搖不能轉側者,挫也。有形作痛,皮肉青白者,痰也。無形作痛,脹滿連腹者,氣也。

便閉溺赤,煩躁口渴者,膏粱積熱也。晝輕夜重,便黑溺清者,跌損血瘀也。(《證治匯補》)

腰者,肉之要處也,筋骨皆遠,惟帶脈為之收束。帶脈墜則腰重,帶脈縱則腰腫,帶脈敝則腰如折矣。腰者腎之府,一點痛為真腰痛,不可忽視。(《醫參》)

腎者,作強之官,技巧出焉。束骨而利機關,從腰膝始。腰胯痛者,知技巧無所施,而強者自弱。若寒、若濕,皆得擊我之弱而客之。彼客我主,只須強下焦之陽,勝之以主。主者,腎也。(程郊倩)

補編

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

○腎着之病,其人身體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狀;反不渴,小便自利,飲食如故;病屬下焦,身勞汗出,衣被冷濕,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帶五千錢,甘姜苓術湯主之。(《金匱》)

腰為腎之府,腎與膀胱為表里。在經屬太陽,在髒屬少陰,又為沖、任、督、帶之要會。凡病腰痛者,多由真陰不足,最宜培補腎氣為主。

○腰痛,虛證十居八九。察其既無表邪,又無濕熱,或以年衰,或以勞苦,或酒色斫喪,或七情憂鬱所致者,則悉屬虛證。其候∶色必淡白,脈必細微,或行立不支而臥息少可,或疲倦無力而勞動益甚。凡積而漸至者皆不足;暴而痛甚者多有餘。內傷稟弱者皆不足;外感邪實者多有餘。治當辨其所因。

○丹溪雲∶諸腰痛不可用人參補氣,補氣則痛愈甚;不可峻用寒涼,得寒則閉遏而痛亦甚。此言皆未當也。蓋凡勞傷虛損而陽不足者,多有氣虛之證,何為人參不可用?又如火聚下焦痛劇而不可忍者,速宜清火,何為寒涼不可用?但虛中挾實,不宜用參者有之;雖有火而熱不甚,不宜過用寒涼者亦有之。若謂概不可用,豈其然乎?(《景岳全書》)

腰痛以腎為主,然有內因、外因、不內外因之別。舊有五辨∶一曰陽虛不足,少陰腎衰;二曰風痹;三曰勞役傷腎;四曰墜墮損傷;五曰寢臥濕地。景岳更增表、里、虛、實、寒、熱之論,尤為詳悉。夫內因治法∶腎陽有虧,則益火以消陰翳;腎陰內奪,則壯水以制陽光。外因治法∶寒濕傷陽者,用苦辛溫以通陽泄濁;濕郁生熱者,用苦辛以勝濕通腑。不內外因治法∶勞役傷腎者,以先天後天同治;墜墮損傷者,辨傷之輕重與瘀之有無,或通或補。若夫腿足痛,外感者惟寒濕、濕熱、濕痰之流經入絡。《經》雲∶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故當以治濕為主,其間佐溫、佐清、佐散,隨證制方。內傷則不外肝、脾、腎三者之虛,或補中,或填下,或養肝,隨證施治。(《臨證指南》)

死血腰痛,轉動若錐刀之刺,大便色黑,日輕夜重,宜調營活絡湯。腎虛腰痛,不能反側者,宜羊腎丸。(朱丹溪)

腰痛有寒濕、傷損之異。腰酸悉屬腎虛,惟有峻補。男子用青娥丸或八味丸加補骨脂、杜仲,有熱去附子加五味子;婦人用六味加杜仲、續斷。(《張氏醫通》)

腿痛∶有屬濕者,脈沉濡或伏,兩膝隱隱作痛,或麻木作腫,遍身沉重,天陰益甚。初宜微表,後兼分利。

有屬濕熱者,脈濡細而數,痛自腰胯至足,或上或下,或腫、或紅,小便赤澀。宜滲濕清熱,當歸拈痛湯。有屬濕痰流注者,脈沉滑或弦,腰腿一塊互換作痛,噁心頭眩。宜豁痰行氣,羌獨、二術、二陳,或加減豁痰湯。

有屬陰虛者,脈細而數,或兩尺洪盛,肌體羸瘦,足心及脛俱痛,不能任地。宜滋陰降火,四物湯加知、柏、牛膝、杜仲。有屬陽虛者,脈沉而弱,或虛大,兩足浮腫,大便不實,小便短少,痛不能動,乃命門火衰,真陽虛極,宜金匱腎氣丸。蓋下部道遠,非烏附不能達;濕痰郁久,非烏附不能開。(《馮氏錦囊》)

環跳穴及腿根徹痛不已,外皮如故,脈沉數或滑,防生附骨疽。乃毒瓦斯附着於骨而成。人多誤為濕熱,及至膿成,氣血大虧,不可救矣!不知此證腎虛者多患之,因真氣虛弱,邪氣得以深襲。前人用附子溫補腎氣,又能行藥勢、散寒邪也。(薛立齋)

脈候

腎脈搏堅而長。其色黃而赤者,當病折腰。(《素問》)

腰病之脈∶大為腎虛,澀為瘀血,緩為濕,滑為痰,沉緊為寒,浮弦為風,沉實為閃肭。(《證治準繩》)

選案

一人體濃,酒色內傷,腰忽拘攣疼痛,口渴多汗,診脈弦洪,兩尺更甚。治用黃柏、元參,服之立愈。人問何故?曰∶此相火上炎,沖於腰臀,黃柏去相火也。拘攣疼痛,則氣逆不舒,火盛,溫之不可;脈洪,補之非宜;汗多,風藥又不可用。元參性寒走腎,退六經之火,樞機上下通行,拘攣自舒矣。

○一人患腰痛,醫作腎虛治,用山萸、杜仲、破故紙等藥,益甚。予以為風濕致病,改用羌活、蒼朮、木通、防己、威靈仙、萆 、牛膝而愈。(程星海)

一人因墮馬後腰痛不止,日輕夜重,瘀血諦矣。與四物湯去生地,加肉桂、桃仁、紅花、蘇木,四服便下黑瘀而痊。(《醫學六要》)

一老年腰膝久痛,牽引少腹,兩足不能步履。此奇經二脈為病,方用鹿角霜、當歸、蓯蓉、官桂、小茴香、柏子仁。(葉天士)

諸痛[編輯]

經義

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得炅則痛立止,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

○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炅氣相薄則脈滿,滿則痛而不可按也。寒氣稽留,炅氣從上,則脈充大而血氣亂,故痛甚不可按也。

○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絡急引,故痛;按之則血氣散,故按之痛止。

○寒氣客於俠脊之脈則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無益也。

○寒氣客於沖脈,沖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寒氣客則脈不通,脈不通則氣因之,故喘動應手矣。

○寒氣客於背俞之脈則脈泣,脈泣則血虛,血虛則痛。其俞注於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則熱氣至,熱氣至則痛止矣。

○寒氣客於厥陰之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繫於肝。寒氣客於脈中則血泣脈急,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

○厥氣客於陰股,寒氣上及少腹,血泣,上下相引,故腹痛引陰股。

○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泣不得注於大經,血氣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積矣。

○寒氣客於五臟,厥逆上泄,陰氣竭,陽氣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氣復反則生矣。

○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

○寒氣客於小腸,小腸不得成聚,故後泄腹痛矣。

○熱氣留於小腸,腸中痛,癉熱焦渴,則堅干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矣。(《素問》)

哲言

小腸氣,繞臍耕起走注痛。膀胱氣,少腹腫痛不得小便。肝氣,少腹痛引兩脅。疝氣,少腹痛引睾丸。

腎氣,少腹上衝心痛,有形即奔豚。(《醫階辨證》)

痛有虛、實。凡三焦痛證,惟食滯、寒滯、氣滯者居多。其有因蟲、火、痰、血者,皆能作痛。大都暴痛多由前三證,久痛多由後四證。但蟲痛、痰痛,多在中焦;火痛則三焦俱有;血痛多在下焦,婦人常有之,男子則少也。但察其多滯、多逆者,方是實證;如無,則不得以實論也。

○痛有寒熱,誤認為害不小。蓋痛因寒者,常居八九;因熱者,十唯一二。觀《內經》舉痛等論可知。蓋寒則凝滯,凝滯則氣逆,氣逆則痛脹。熱則流通,多不然也。雖熱證亦常有痛,然必有明辨。如《經》言∶腸中痛,渴熱焦脅,則堅干不得出。閉而不通者,此因燥結熱閉,然必有煩熱等證,最易見也。若但見心腹痛,無問有無寒熱,便雲屬火,多用寒涼,妄亦甚矣!

○痛證當辨有形、無形。無形者痛在氣分。凡氣為脹痛,必或脹或止,痛無常處,氣聚則痛而見形,氣散則平而無跡,此無形之痛也;但順其氣,則痛自愈。有形者痛在血分,或為食積。凡血症、食積,必痛有常所,而脹無休息,是有形之痛也。然或食、或血,察得所因而去之,此二者之所當辨也。

○痛證有虛、實,治法有補、瀉,不可不詳。凡痛而脹閉者多實,不脹不閉者多虛。拒按者為實,可按者為虛。喜寒者多實,愛熱者多虛。飽而甚者多實,飢而甚者多虛。脈實氣粗者多實,脈虛氣怯者多虛。新痛、年壯者多實,愈攻愈劇者多虛。痛在經者,脈多弦大;痛在髒者,脈多沉微。必兼脈證而察之,則虛實自明。實者可利,虛者亦可利乎?不當利而利之,則為害不淺。凡治表虛而痛者,陽不足也,非溫經不可。里虛而痛者,陰不足也,非養營不可。上虛而痛者,心脾受傷也,非補中不可。下虛而痛者,脫泄亡陰也,非救脾胃、溫補命門不可。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諸痛不可補。局人意見,豈良法哉?(張景岳)

凡沖氣攻痛,從背而上者,系督脈主病,治在少陰。從腹而上者,系沖、任主病,治在厥陰。

○諸痛之證,因於寒者十之七、八,因於熱者十之二、三。欲辨寒熱,但審其痛處,或喜寒惡熱,或喜熱惡寒,斯可得其情矣。至於氣血虛實之治,古人總以一通字立法。但此通字,勿誤認為攻下通利講解。所謂通其氣血則不痛是也。

然必辨其在氣分與血分之殊∶在氣分者,但行其氣,不必病輕藥重,攻動其血;在血分者,則必兼乎氣治,所謂氣行則血隨之是也。若證之實者,氣滯血凝,通其氣而散其血則愈。證之虛者,氣餒不能充運,血衰不能滋榮,治當養氣補血,而兼寓通於補。此乃概言其大綱耳。若夫諸痛之證,頭緒甚繁。內因七情之傷,必先臟腑而後達於肌軀;外因六氣之感,必先肌軀而後入於臟腑。其十二經遊行之部位,凡調治立方,必加引經之藥,佐以外治之法,如針灸、砭刺,或敷貼、熨洗,或按摩、導引,則易奏功。此外更有跌打、閃挫,陰疽、內癰,積聚、 瘕、蛔、蟯、疝、痹、痧脹、中惡諸痛,須辨明證端,不可混治。大旨則補、瀉、寒、溫,惟用辛潤宣通,不用酸塞斂澀。然其獨得之奇,尤在乎治絡一法。蓋久痛必入於絡,絡中氣血虛實寒熱,稍有留邪,皆能致痛,此乃古人所未言及。(《臨證指南》)

諸痛為實,痛隨利減,世俗以利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實也;在里者,實也;在氣血者,亦實也。故在表者,汗之則愈;在里者,下之則愈;在氣血者,散之行之則愈。豈可以利為下乎?宜作通字訓則可。(《此事難知》)

周身氣血無不貫通。故古人用針通其外,由外及內,以和氣血。用藥通其里,由內及外,以和氣血。其理一而已矣。至於通則不痛、痛則不通,蓋指本來原通而今塞者言。或在內,或在外,一通則不痛,宜十二經絡臟腑各隨其處而通之。若通別處,則痛處未知,而他處反為掣動矣。(《吳醫匯講》)

卷十二·雜證匯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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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義

諸痙項強,皆屬於濕。

○諸暴強直,皆屬於風。

○督脈為病,脊強反折。

○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痙。(《素問》)

足太陽之筋病,脊反折,項筋急,肩不舉,腋支缺盆中紐痛,不可左右搖。

○足少陰之筋病,主癇螈及痙,在外者不能俯,在內者不能仰。故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陰病者,不能仰。

○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能收,陰痿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

○膀胱足太陽也,是動則病沖頭痛,目似脫,項似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 如結, 如裂,是為踝厥,是主筋所生病者。(《靈樞》)

哲言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

○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

○夫風病,下之則痙,復發汗,必拘急。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

○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太陽病,其證備,身體強KT KT 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栝蔞桂枝湯主之。

○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

○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着席,腳攣急,必 齒,可與大承氣湯。(《金匱》)

按反惡寒之反字,衍文也。玩痙病之條,自知當惡寒。(《醫宗金鑒》)

夫痙者,強也。《素問》謂諸痙項強,皆屬於濕,是病機顓主於濕矣。《千金》推展其義,謂太陽中風,重感寒濕則變痙。見太陽中風,身必多汗。或衣被不更,寒濕內襲;或重感天時之寒,地氣之濕,因而變痙,是合風、寒、濕三者以論痙也。《金匱》以痙濕 名篇,又合熱、暑、濕三者言之。然所謂剛痙、柔痙,未嘗不兼及風寒。且亦云發汗過多因致痙,見夏月人本多汗,尤不可過發其汗也。古今言痙之書止此。後世王海藏論痙,知宗仲景,雖識有未充,要亦識大之賢矣。《傷寒論》載痙病五條,《尚論篇》中已明之。茲復詳《金匱》所增十條,其旨已悉。誠以仲景論痙病所舉者,太陽一經耳。後之治此病者,謂太陽行身之背,故頸項強,背反張,屬在太陽,而用《金匱》桂枝、葛根二方,茫不應手,每歸咎仲景之未備。不思外感六淫之邪,由太陽而傳六經,乃自然之行度。邪不盡,傳即不已,故三陽、三陰皆足致痙。仲景之書,通身手眼雖未明言,其引而不發之旨,未嘗不躍然心目。如太陽之傳陽明,項背KT KT ,少陽之頸項強,是知三陽皆有痙矣。而三陰豈曰無之?海藏謂三陽、太陰皆病痙,獨不及少陰、厥陰?然其制附子散、桂心白朮湯、附子防風散,意原有在。觀其白朮湯下雲∶上解三陽,下安太陰,一種苦心,無非謂傳入少陰、厥陰,必成死證耳。詎知傳經之邪,如風雨之來,而畫地以限其不至,豈可得乎?況足少陰、厥陰之痙,不死者亦多。《靈樞》謂足少陰之經筋,循脊內俠膂上至項,與足太陽筋合,病主癇螈及痙,在外陽病者不能俯,在內陰病者不能仰。是則足少陰之髒,與足太陽之腑,兩相聯繫,而以不能俯者,知為太陽主外;不能仰者,知為少陰主內,其辨精矣。《素問》亦謂太陽者,一日而主外,則二日陽明,三日少陽之主外,從可識矣。少陰主內,則太陰、厥陰之主內,從可識矣。仲景之所以頭強、脊強不能俯者,指為太陽之痙,原以該三陽也;以身蜷、足蜷不能仰者,指為少陰之痙,以該三陰。實則所謂引而不發,躍然心目者也。《素問》謂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形容少陰病俯而不能仰之狀更着。海藏謂低頭視下,肘膝相構,正不能仰之陰病,及指為陽明之痙,立言殊有未確。況仲景謂∶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蜷臥,手足溫者可治。又謂∶少陰病,惡寒而蜷,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言可用溫以治之也。然仲景於太陽證獨見背惡寒者,無俟其身蜷,早以從陰急溫,而預救其不能仰。於少陰證而見口燥咽干,及下利純清水者,無俟背項牽強,早已從陽急下,而預救其不能俯。此皆神而明之之事。後代諸賢,非不心維其義,究莫能口贊一辭。即如小兒之體脆神怯,不耐外感壯熱,多成痙病。後世妄以驚風立名,鑿說不治外淫之邪,反投金石、腦、麝之藥,千中千死而不悟也。又如產婦血舍空虛,外風襲入而成痙病,輒稱產後驚風,妄投湯藥,亦千中千死而不悟也。(喻嘉言)

痙病者,風濕合病也。風兼乎濕,則為柔痙,以風陽合濕陰而風多,為陽盛之柔病也。風兼乎濕,又感乎寒,則為剛痙,以風一陽合寒濕二陰,為陰盛之剛病也。陽本剛而陰本柔,以反言之,乃就其質而言之也。氣本乎天,故陽剛而陰柔;質本乎地,故陰剛而陽柔,一定之理也。是柔痙固有風,而剛痙亦有風,無風則非痙病矣。若無風而寒濕相合感人,是另有濕痹之證在矣。凡痙病俱見風象,無風無痙,不容疑焉。

○再痙病者,三陽經病也。感於身之後,太陽所行也;感於身之前,陽明所行也。以人身之胸背為陰陽,而非以六經分陰陽也。凡言三陰有痙證者,非仲景原文所有,不敢信也。

○再痙病,經病;非臟腑病也。風濕之邪,中於太陽,雖在衛,而脈之外為濕所濡滯矣;風濕挾寒之邪,中於太陽,雖在營,而脈之內為濕所浸淫矣。脈者,人之正氣、正血所行之道路也。雜錯乎邪風、邪濕、邪寒,則脈行之道路,必阻塞壅滯,而拘急HT 攣之證見矣。是病悉在人經絡隧道中為患耳,雖與臟腑相屬,而究不同於病在臟腑,故曰經病也。凡言及臟腑內陰陽虧足者,止可推求本原而論之,若竟言為臟腑病,非仲景原文所有,不敢信也。

○再痙病仍終在三陽,雖有里證應下之條,而並無傳經之痙病也。痙病有戚施終身患之者,若言傳經,何日為經盡乎?若如所云遞傳三陽三陰,亦同傷寒,則何經可以支吾病邪至於一生不匱?可知為無據之言也。其里證應下者,乃風寒挾濕,郁陽於表,而內熱生焉。如太陽外感風寒,內郁生熱之義,經謂濕上甚為熱是也。熱甚於里,不容不下。下者,下其瘀塞之熱,沾滯之濕,並與陽明胃腑無涉也。

所以仲景言證,全無由臟腑而發者,皆就筋絡肢體間示人,何得雲痙病同於傷寒之傳經,動關臟腑乎?故有終身為患之痙病,必無經久不匱之傷寒。傷寒傳經之邪入臟腑,旦夕不可待,豈痙病傳經之邪,獨能久延耶?此傳經之說,不本於仲景,尤不可信者也。

○或謂痙病無屬於臟腑。然風熱盛而陰必虧,寒濕盛而陽亦微,不理其臟腑,將終從經絡為治乎?答曰∶陰虧者濟陰,陽微者扶陽,凡病皆然,何獨於痙有異焉?獨是濟陰扶陽,雖屬治臟腑,不過從其本治,俾治標易為力耳。若夫標治,則仍以驅風寒、除濕熱為義,不外用法於經而已。

仲景所以言痙病,必就標病定名、分證,而於臟腑之本未嘗言及,是究不可謂痙病為臟腑之病,故仲景終不從臟腑立論也。倘明理者詳審標本之間,以痙病為在經、為標病,而治其標;以臟腑為在里、為本病,而治其本。

治其本正所以治其標,又何臟腑之不可通言耶。(魏荔彤)

痙者,強直之名,即秋時燥金之邪,入於經筋而為病也。長夏之時,濕熱內淫,經筋受病,更遇秋金乾燥肅殺之氣乘之,則頸項強急矣。邪在表故身熱,熱上逼故足寒,陽虛邪乘於表故惡寒,燥熱之氣上逼故頭熱面赤,頸項強急故頭面搖動。陽明之筋脈,內結胃口,外行胸中,過人迎環口;太陽之筋脈,循項背上頭。燥熱傷陽明,則筋脈牽引而口噤不得語;燥熱傷太陽,則背反張如弓。蓋燥熱之時,汗多而表虛,故津液少而筋脈易於強直也。此證世多誤作驚風治之,婦人、小兒坐此殞命者多矣,總緣不識痙病故也。

○燥者天之氣,濕者地之氣。燥之與濕,天壤懸矣。而《內經》謂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從其受病之本而言也。夏秋之交,本濕而標燥。濕則傷陽明而熱蒸於內,燥則傷太陽而熱侵於外。邪逼兩經之界,故頸項因而強急,為濕熱兼燥化之病。《經》曰∶濕熱不攘,大筋 短,小筋弛長。謂濕熱傷筋也。又曰∶赫曦之紀,上羽其病痙。言熱為寒抑,無汗之痙也。又曰∶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痙。言濕蒸於熱,有汗之痙也。《千金》謂溫病熱入於腎,則為痙;小兒病癇,熱甚亦為痙。惜乎痙之名義詳於聖經,後世俱不識為何病也。(程扶生)

六氣為病,皆能發熱。然寒與濕相因,暑與濕相從,獨燥與濕相反。濕病多得之地氣,燥病多得之內因,此病因之殊同也。病機十九條燥證獨無,若諸痙項強,皆屬於濕,愚竊疑之。今本論有痙濕之分,又曰∶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則痙之屬燥無疑也。夫痙以狀命名,因血虛而筋急耳。六氣為患,皆足以致痙,然不熱則不燥,不燥則不成痙矣。六經皆有痙病,須審部位以別之。身以後者屬太陽,則頭強急,項背KT KT ,脊強反張,腰似折,髀不可以曲, 如結,皆其證也。身之前者屬陽明,頭面動搖,口噤齒 ,缺盆扭痛,腳攣急,皆其證也。身之側者屬少陽,口眼 斜,手足牽引,兩脅拘急,半身不遂,皆其證也。若腹內拘急,因吐利而四肢拘急者,是太陰痙。惡寒蜷臥,尻以代踵,脊以代頭,俯而不能仰者,是少陰痙。睾丸上升,宗筋下注,少腹里急,陰中拘攣,膝脛拘急者,厥陰痙也。若痙之挾風寒者,其證發熱、無汗而惡寒,氣上沖胸而小便少,其脈必堅緊,其狀必強直而口噤,此得之天氣,《內經》所云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者是也。其勢勇猛,故曰剛痙。病因外來,當逐邪而解外。痙有挾本邪而為患者,其邪從內出,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其脈則沉遲,其狀則項背強KT KT ,此得之地氣,《內經》所云諸痙項強,皆屬於濕者是也。其勢軟弱,故名柔痙。病因於內,當滋陰以和內。要知屬風之痙,不因風而因熱;屬濕之痙,不因濕而因燥。治風君葛根,治濕君栝蔞根者,非以治風,實以生津;非以治濕,實以潤燥耳。

夫痙之始也,本非正病,必夾雜於他證之中。人之病此者,世醫但指為風,所以不明其理。善醫者,必於他證中審察而預防之。如項強痛,即痙之一端,是太陽之血虛,故筋急也。治風寒不惜津液,所以發汗太多,因致痙者多矣。夫痙本有由來,一經妄治,即奇形畢見。項背強KT KT ,是痙之徵兆,故用葛根;身體強是痙之已着,故用栝蔞根;臥不着席,腳攣急,口噤齒 ,是痙之劇甚,故用大黃、芒硝。無非取多津液之品,以滋養陰血。

觀傷寒脈浮自汗,心煩惡寒,而見腳攣急,是痙之勢成。盒飯滋陰存液,故與桂枝湯則厥作,芍藥甘草湯其腳即伸,此明驗矣。若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是又與不着席者與大急氣湯,同此機彀也。凡痙之為病,因外邪傷筋者少,因血虛筋急者多。誤作風治,則辛散助陽,真陰愈虛;燥劑驅風,血液愈涸。故痙得之暴起者少,妄治而致者多。虛而不補,不死何待?非調治營衛,未易奏捷也。夫同一濕也,濕去燥極則為痙,久留而着則為痹,痹為實,痙為虛,痙濕異形,虛實亦殊。固不得妄以痙屬風,亦不得以因於濕而竟視痙為濕矣。(柯韻伯)

夫人之筋,各隨經絡退出於身。血氣內虛,外為風、寒、濕、熱之邪所中則痙。蓋風散氣,故有汗而不惡寒,曰柔痙;寒泣血,故無汗而惡寒,曰剛痙。其因多由亡血,筋無所榮,故邪得以襲之。所以傷寒汗、下過多,與夫病瘡及產後致斯疾者,概可知矣。診其脈皆沉伏弦緊,但陽緩陰急,則久久拘攣;陰緩陽急,則反張強直。二證各異,不可不別。(陳無擇)

生生子曰∶丹溪雲, 當作痙,傳寫之誤耳。考之諸書,未有能辨之詳確者,惟郭雍氏雲,痙與 ,當是二病。以時發者謂之痙,不以時發者謂之 ,似亦未能詳悉。愚按《靈》、《素》、仲景諸書,雲 、雲痙,字雖兩般,治多雷同,殆亦不必犁而為二也。大抵 乃病之名,痙乃病之狀,原其有剛、柔二種。以病發之時,而經筋脈絡僵勁,角弓反張,故曰痙。痙者,勁急也,是以其病發之狀而名之也。不然,何歷代諸公或以治 之方治痙,或以治痙之方治 ,諸皆能效。治既同而不殊,證當一而不二。

○《經》雲∶肺移熱於腎,傳為柔 。 古雲痙,勁切之謂也。仲景《傷寒》書以為太陽風濕所致,亦有兼陽明經者。又謂汗、下過多,及瘡家發汗過度,皆成痙。此指外感之邪,原系傷寒家法也。陳無擇、張子和諸公雲∶亦有風、火、痰、熱之內因者。謂此病多由亡血,筋無所榮,故邪得以所襲。丹溪謂比癇為虛,此皆指內傷之證也。觀剛、柔二字,則亦當有虛、實之別。大抵剛者多從外感,柔者多從內傷。故治斯疾者,但明知從外感而來,則用仲景《傷寒》家法;若從雜證而來,則用無擇、丹溪、宗濃、子和諸家之法。庶幾表里詳盡,始無遺此失彼之患矣。(《赤水玄珠》)

愚謂痙之為病,強直反張病也。其病在筋脈,筋脈拘急,所以反張;其病在血液,血液枯燥,所以筋攣。

觀仲景曰∶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風病下之則成痙;瘡家不可發汗,汗之亦成痙。只此數言,可見病此者,多由誤治之壞證,其虛、其實,可瞭然矣。自仲景後,惟陳無擇能知所因,曰∶多由亡血,筋無所榮,因而成痙。但惜其言之既善,而復有未善者。曰∶血氣內虛,外為風、寒、濕、熱所中則痙。斯言不無又誤。若其所云,則仍是風濕為邪,而虛反次之矣。不知風隨汗散,而既汗之後,何復言風?濕隨下行,而既下之後,何反致濕?蓋誤汗者必傷血液,誤下者必傷真陰,陰傷則血燥,血燥則筋失所滋,為拘為攣,反張強直之病,勢所必至,又何待風、寒、濕、熱之相襲,而後為痙耶?且仲景所言,言不當汗而汗也,不當下而下也。既因誤治而成痙矣,豈誤治之外必再受邪而後成痙,無邪則無痙哉?此言不惟失仲景之意,而用持兩端。故凡今人之治此者,未有不以散風、去濕為事,亦焉知血燥陰虛之證,尚能堪此散削否?

○仲景言痙,止屬太陽,而不及他經者,何也?蓋痙必反張,其病在背,背之經絡,惟太陽督脈耳。言太陽,則督脈在其中矣。然仲景止言其表,未詳其里。考《經脈篇》曰∶足少陰之脈,貫脊屬賢,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經筋篇》曰∶足少陰之筋,循脊內挾膂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

又曰∶足太陽之筋病,脊反折,項筋急;足少陰之筋病,主癇螈及痙。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陰病者,不能仰。由此觀之,則痙乃太陽、少陰之病也。蓋腎與膀胱為表里,膀胱為津液之腑,而腎為藏精之髒。病在二經,水虧可知,治此當以真陰為主。

○痙病甚多,人多不識。蓋凡以暴病而見反張、戴眼、口噤、拘急之類,皆痙病也。觀仲景以汗、下為言,謂其誤治亡陰,所以然也。常見有不因誤治,而凡屬陰虛血少之輩,不能榮養筋脈,以致拘攣僵仆者,皆是此證。如中風之有此者,必以年力衰殘,陰之敗也;產婦之有此者,必以去血過多,沖任竭也;瘡家之有此者,必以血隨膿出,營氣涸也;小兒之有此者,或以風熱傷陰,遂為急驚;或以汗瀉亡陰,遂為慢驚。凡此總屬陰虛之證。蓋精血不虧,雖有邪干,亦斷無筋脈拘急之病,而病至堅強,其枯可知。

故治此者,當以血氣為主。(張景岳)

痙病,虛為本,風為標,不可純用風藥。蓋血虛則火旺,火旺則風生,風勝則燥作。能滋其陰,則風自散而燥自潤矣。(《醫學入門》)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故治氣虛筋惕,當用參、 以補之。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故治血虛筋惕,當用歸、地以潤之。(《證治匯補》)

濕熱證,三、四日,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此濕熱侵入經絡脈隧中,宜地龍、秦艽、靈仙、滑石、絲瓜藤、海風藤、川連。

○濕熱證,壯熱口渴,舌黃或焦紅,發痙,神昏,譫語或笑,邪灼心包,營血已耗。宜犀角、羚角、連翹、生地、元參、鈎藤、銀花露、鮮菖蒲、至寶丹。

○濕熱證,發痙神昏笑妄,脈洪數有力,開泄不效,濕熱蘊結胸膈,宜涼膈散。若大便不通,熱邪閉結腸胃,宜仿承氣微下之例。

○或問∶仲景治痙,原有桂枝湯加栝蔞根,及葛根湯二方,豈宜於古而不宜於今耶?今之痙者,與厥相連,仲景不言及厥,豈《金匱》有遺文耶?余曰∶非也。藥因病用,病原既異,治法自殊。《傷寒》之痙自外來,證屬太陽,治以散外邪為主。濕熱之痙自內出,波及太陽,治以熄內風為主。蓋三焦與肝、膽同司相火,中焦濕熱不解,則熱甚於里。火動則風生,而筋攣脈急;風煽則火熾,而識亂神迷。身中之氣,隨風火上炎,而有升無降,常度盡失,由是而形若屍厥。正《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暴厥者是也。外竄經脈則成痙,內並膻中則為厥。痙厥並見,正氣猶存,則氣復返而生;胃津不支,則厥不回而死矣。(《濕熱條辨》)

脈候

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痙,為難治。

○夫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

○若發其汗者,寒濕相得,其表益虛,即惡寒甚。發其汗已,其脈如蛇,腹暴脹大者,為欲解。脈如故,反伏弦者痙。(《金匱》)

按腹暴脹大者五字,衍文也,當刪之。(《醫宗金鑒》)

痿(附拘攣、癱瘓)[編輯]

經義

帝曰∶五臟使人痿,何也?岐伯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着則生痿 也。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摯,脛縱而不任地也。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干,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

○帝曰∶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岐伯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沖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各補其營,而通其俞,調其虛實,和其逆順,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氣,則病已矣。

○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短,小筋弛長, 短為拘,弛長為痿。(《素問》)

哲言

痿屬肺金之燥化。如深秋燥甚,則草木萎落而不收,病之象也。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燥之為病,血液衰少,不能通暢,故病。然或雲∶筋攣有力則為實熱,筋緩不收則為虛寒。又謂∶寒主收引,熱主舒緩。而以筋攣為寒,筋緩為熱,皆誤也。筋攣雖勢惡而易愈,筋緩難以平復。(《原病式》)

痿之為狀,兩足痿弱,不能行用。由於腎水不能勝心火,心火上灼肺金,金受火制,六葉皆焦,皮毛虛弱急薄,着則生痿 也。《經》曰∶諸痿喘嘔,皆屬於上。上者,肺金之部分也。痿病無寒,治與痹異。痿病不死,死者,藥之誤也。(《儒門事親》)

內熱成痿,此論病之本也。若有感發,必因所挾而致。有濕熱者,有濕痰者,有氣虛者,有血虛者,有陰虛者,有死血者,有食積妨礙升降道路者,當明辨之。

○濕熱痿者,因於雨濕浸淫,以致邪氣蒸脾,流於四肢,自覺足熱上騰,或四肢酸 ,或足指麻木,小便赤澀,脈來沉濡而數,此濕熱在下之故。所謂濕熱不攘,大筋 短,小筋弛長, 短為拘,弛長為痿者是也。

○濕痰痿者,因於肥盛之人,血氣不能運動其痰,以致濕痰內停,客於經脈。腰膝麻痹,四肢痿弱,脈來沉滑,此膏粱酒濕之故。所謂土太過,令人四肢不舉者是也。

○氣虛痿者,因於飢餓勞倦,脾胃氣虛,百骸溪谷,皆失所養,以致宗筋弛縱。凡人病後手足痿弱者,皆屬氣虛。

所謂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谷氣,故不用者是也。

○血虛痿者,凡產後及諸失血後,面色萎黃,手足無力,不能行動者是也。

○陰虛痿者,由於酒色過度,下焦陰火燔灼筋骨,以致腿膝痿 ,行步艱難,脈來澀弱,或左大無力。

○血瘀痿者,或產後惡露流於腰膝,或跌扑損傷,積血不消,四肢因而不運,脈澀而芤。

○食積痿者,因於飲食太過,妨礙道路,以致升降失常,脾氣不得運於四肢,手足痿弱,或腹膨脹痛,噁心噯氣,右脈沉滑。(《證治匯補》)

痿證之義,內經言之詳矣。觀所列五臟之證,皆言為熱。而五臟之證又總於肺熱葉焦,以致金燥水虧,乃成痿證。如丹溪之論治,誠得之矣。然細察經文,又曰∶悲哀太甚,則包絡絕,傳為脈痿。思想無窮,所顧不得,發為筋痿。有漸於濕,以水為事,發為肉痿之類,則又非盡為火證。此其有餘不盡之意,猶有可知。故因此而生火者有之,因此而敗傷元氣者亦有之。元氣敗傷,則精虛不能灌溉,血虛不能榮養者,亦不少矣。若概從火論,則恐真陽虧敗,及土衰水涸者,有不能堪。故當酌寒、熱之深淺,審虛、實之緩急,以施治療,庶得治痿之全矣。(《景岳全書》)

人身有皮毛、血脈、筋膜、肌肉、骨髓,以成其形,內有肝、心、脾、肺、腎主之。若喜怒勞倦,內藏精血虛耗,血脈、筋骨、肌肉痿弱無力運動,致成痿 。狀與柔風香港腳相類。然柔風香港腳皆由外因風寒,正氣與邪氣相搏,故作腫痛,為邪氣之實也。痿由五內不足,但足不任身,並無痛楚,此血氣之虛也。(陳無擇)

痿證若草木失於培植,枝葉枯槁,根本猶未大傷。以其不咳嗽,不吐血,不發寒熱,為異於虛勞耳。故久沾床褥而形色絕無病狀,亦無痛楚麻木。蓋痹證由於三氣外傷,病在經絡、血脈之中,氣血閉澀者也,尚可作有餘治。痿證由於氣血不足,受病在五臟六腑之中,不能充固者也,當純從不足治。(《馮氏錦囊》)

痿證是肺熱葉焦,足軟而不任地,不酸痛,不紅腫,與痹證異也。肺氣熱則通陽明,陽明主宗筋,束骨而利機關,陽明為熱所灼,而筋脈弛長。痿病之作,是陽明之熱,肺熱累及之也。下部屬肝腎,根由陰虧髓空,火逆於肺,肺葉焦枯,金不生水,水益虧,火益熾,筋為熱灼,未有不痿 者也。丹溪有東實西虛、瀉南補北之法,壯水之主,以鎮陽光,火歸窟宅,金不受刑,而陽明亦無肺熱之氣乘之,宗筋柔和,機關可利耳。譬之弓逢暑月而力輕,逢寒月而力重,人之筋痿,亦猶是也。痿手者少,痿足者多。痿而不咳,尚可延纏歲月;痿而咳嗽,虛損將成,死期近矣。愚更謂痿病之來,確在筋脈之間。肺熱葉焦,亦是肺葉之脈絡焦枯,不是肺臟焦枯。若是肺臟其葉已焦,火灼之甚,安有足痿在下,而肺金不咳嗽者乎?尚有十年不咳而其人存者乎?《難經》曰∶一損損於皮毛,皮聚而毛落。痿果肺臟葉枯,則身中毛髮盡皆敗落矣,何今日之痿病獨不然耶?(《會心錄》)

補編

肺金體燥而居上主氣,畏火者也;脾土性濕而居中主四肢,畏木者也。火性炎上,若嗜欲無節,則水失所養,火寡於畏而侮所勝,肺得火邪而熱矣。木性剛急,肺受火熱,則金失所養,木寡於畏而侮所勝,脾得木邪而傷矣。肺熱則不能管攝一身,脾傷則四肢不能為用,而諸痿作矣。瀉南方,則肺金清而東方不實,何脾傷之有?補北方,則心火降而西方不虛,何肺熱之有?陽明實則宗筋潤,能束骨而利機關矣。治痿之法,無出於此。

○痿證無寒,不可用熱藥,以灼其陰。痿屬濕熱,不可作風治,以風藥多燥,而血更傷。當以清金、補精、養血為主。(朱丹溪)

痿證病因,雖曰不一,大都起於陽明。濕熱內蘊,則肺受熱乘而日槁,脾受濕淫而日溢,遂成上枯下濕之候。舉世靡不以腎虛為事,至於陽明濕熱,從無齒及之者。或雲∶痿病既屬濕熱,何古方多用辛熱而愈者?殊不知濕熱沉滯既久,非借辛熱之力,不能開通經隧,原非為腎臟虛寒而設也。若真陽未衰,概行溫補而不知清熱滲濕,能無反助濕熱之患耶?(張路玉)

濕熱成痿,乃不足中之有餘也,宜滲泄。若精血枯涸成痿,乃不足中之不足也,全要峻補。(李瀕湖)

痿病雖分五臟,然其本在腎,其標在肺。《經》雲∶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 。又曰∶陽氣內伐,熱舍於腎,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骨痿者,生於大熱也。若視為虛寒,而投以附、桂,多致不救。(葉仲堅)

真氣,所受於天,與谷氣並而充身者也。故谷入於胃,其氣脾為之行於三陽,又復行之於三陰,是五臟六腑皆稟氣於胃,而四肢筋骨肌肉,皆賴以榮養也。陽明胃氣既虛,則臟腑無所稟,四肢無所榮,機關不利而成痿。《內經》治痿獨取陽明,厥有旨哉。丹溪以《難經》瀉南補北之法,摘為治痿之方,亦是舉其例爾。若胃口不開,飲食少進者,不可拘於此例。(張三錫)

林氏曰∶《內經》皮、肉、筋、骨、脈五痿,既分屬五臟,然則獨取陽明,只可治脾、肺、皮、肉之痿。

若肝之筋痿,心之脈痿,腎之骨痿,受病不同,豈可僅取陽明而已乎?故治筋痿宜養其肝,脈痿宜益其心,骨痿宜滋其腎,未可執一而論。《經》雲∶各補其營而通其俞,調其虛實云云。可見治痿之法,不專於陽明也。(《赤水玄珠》)

《經》言治痿獨取陽明,非謂陽明之虛而補之也。良由火邪伏於胃中,則陽明實矣,陽明實則飲食日倍,形體日肥,足反廢而難步。豈陽明氣旺,但能受食,而不能強筋束骨乎?此乃火邪伏於胃中,止可殺谷,而不能運化精微以生津布液,灌溉百骸,所謂壯火食氣。胃熱消谷善飢,故《內經》不言補而言取者,取去陽明所伏之火邪,則濕熱清筋骨強,而痿自起矣。凡此皆以實邪為病立論也。然病名雖一,而虛實各殊。須知虛者正氣虛也,實者邪氣實也,豈有血氣充足,而筋骨為之不用乎?(《馮氏錦囊》)

痿痹,筋脈短勁,肝氣內錮,須亟講於金伐木榮之道,以金伐木,而木反榮筋反舒矣。然非金氣自壅,則木且奉令不暇,何敢內拒?惟金失其剛,轉而為柔,是以木失其柔,轉而為剛。故治此患,先以清金為第一義也。然清金又先以清胃為第一義,不清其胃,則飲酒焉而熱氣輸於肺矣,濃味焉而濁氣輸於肺矣,藥力幾何能勝清金之任哉!金不清,如大敵在前,主將懦弱,已不能望其成功,況舍清金而更加以助火爍金,倒行逆施以為治耶?(《寓意草》)

經雲∶肺熱葉焦則生痿 。又雲∶治痿獨取陽明,以及脈痿、筋痿、肉痿、骨痿之論,可謂詳審精密矣。

夫痿之旨,不外肝、腎、肺、胃四經之證。蓋肝主筋,肝傷則四肢不用,而筋骨拘攣。腎藏精,精血相生,精虛則不能灌溉諸末,血虛則不能榮養筋骨。肺主氣,肺虛則高源化絕,水涸則不能濡潤筋骨。陽明為宗筋之長,陽明虛則宗筋縱,不能束筋骨以利機關,此不能步履、痿弱筋縮之證作矣。治痿無一定之法,用方無獨執之見。如沖、任虛寒而成痿者,用通陽攝陰兼實奇脈為主。濕熱沉着下焦而成痿者,用苦辛寒燥為主。腎陽、奇脈兼虛而成痿者,用通納八脈,收拾散越之陰陽。下焦陰虛及肝腎虛而成痿者,用河間飲子、虎潛諸法,填納下焦,和肝熄風。陽明脈空,厥陰風動而成痿者,用通攝為主。肝腎虛,兼濕熱蒸灼筋骨而成痿者,益下佐以流通脈絡,兼清熱利濕。胃虛窒塞,筋骨不利而成痿者,流通胃氣,及通利小腸火腑。胃陽、腎督皆虛而成痿者,治以兩固中、下。陽明虛,營絡熱,及內風動而成痿者,治以清營熱、熄內風。肺熱葉焦而成痿者,治以甘寒清上熱。邪風入絡而成痿者,治以解毒宣行。

精血內奪,奇脈少氣而成痿者,治以填補精髓。(《臨證指南》)

脈候

痿屬肺熱傳於五臟,脈多浮大,或尺脈虛弱,或緩澀而緊。(《證治匯補》)

選案

朱修之八年痿廢,更醫累百,毫末無功。予診六脈有力,飲食若常,此實熱內蒸,心陽獨亢,證名脈痿。

用小承氣湯,下六、七行,左足便能伸縮。再用大承氣湯,又下十餘行,手可持物。更用黃連、黃芩各一斤,酒蒸大黃八兩,蜜丸,日服四錢,以人參湯送。一月之內,去積滯不可勝數,四肢皆能展舒。余曰∶積滯盡矣,煎三才膏十斤,服畢應酬如故。

○倪君儔四年不能起床,所服寒涼者十之六,補腎肝者十之三。診脈大而無力,此營衛交虛,以十全大補湯加秦艽、熟附朝服之,夕用八味丸加牛膝、杜仲、萆 、虎骨、龜版、黃柏,凡三月而機關利。(李士材)

附方

補北健行湯 治痿證足不任地,真水不足,陽明熱灼。生地、熟地、茯苓、丹皮、龜版、女貞子、生苡仁、丹參、沙參、阿膠、山藥。

附:拘攣[編輯]

肝氣熱,則筋膜干,筋急而攣。

○寒多則筋攣骨痛。(《素問》)

大筋 短者熱傷,血不能養筋,故為攣;小筋弛長者濕傷,筋不能束骨,故為痿。攣屬肝,肝主筋故也。(朱丹溪)

愚按∶拘攣屬肝,肝主筋。古書有風、寒、濕、熱、血虛之不同,然總不外亡血,筋無榮養,則盡之矣。

蓋陰血受傷則血燥,血燥則筋失所養,為拘為攣,勢所必至。又何待風、寒、濕、熱相襲耶?且精血不虧,雖有邪干,決無筋脈拘急之病。而病至堅強,其枯可知,治此必以氣血為主。若有微邪,通不必治,氣血復,血脈行,邪自不能留,何足慮哉?《經》曰∶精則養神,柔則養筋。又曰∶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此之謂也。(《會心錄》)

拘攣則急多緩少,寒多熱少。《經》謂寒則筋攣是也。其治莫如養血溫經,使陽氣以和柔之,陰津以灌溉之。(《馮氏錦囊》)

附:癱瘓[編輯]

氣順血澀則為癱,筋脈拘急也;血順氣虛則為瘓,抬動不能也。癱者坦也,筋脈弛縱,坦然不舉;瘓者渙也,血氣散漫,渙然不收。本皆血氣不足,不必以左右分,而以濕痰、死血論。(《馮氏錦囊》)

癱瘓雖分左右,然皆精血不足,不能榮養百骸。雖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迨夫着而不去,亦有濕、痰、風、熱留而為實者,則去邪養正之間,有標有本,固宜以法治之也。(程郊倩)

四肢不舉,俗曰癱瘓。《經》謂脾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又曰∶土太過則敦阜。阜,高也;敦,濃也。

既濃而高,則令除去。此膏粱之疾,其治宜瀉,或三化湯,或調胃承氣湯選用。若脾虛則不用也。《經》謂土不及則卑陷。卑,下也;陷,坑也。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能至經,必因於脾乃得稟受。今脾病不能與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谷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治用十全散加減四物湯。(《保命集》)

痹(附麻木、癢、鶴膝風)[編輯]

經義

黃帝問曰∶痹之安生?岐伯對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風氣勝者為行痹;寒氣勝者為痛痹;濕氣勝者為着痹也。帝曰∶其有五者何也?岐伯曰∶以冬遇此為骨痹;以春遇此為筋痹;以夏遇此為脈痹;以至陰遇此為肌痹;以秋遇此為皮痹。

○帝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其入髒者死,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其留皮膚間者易已。

○帝曰∶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岐伯曰∶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營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痛。皮膚不榮,故為不仁。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

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乘陰,故為痹熱。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雨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

○帝曰∶夫痹之為病,不痛何也?岐伯曰∶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凡痹之類,逢寒則急,逢熱則縱。

○臥出而風吹之,血凝於膚者為痹。(《素問》)

病在陽者命曰風;病在陰者命曰痹;陰陽俱病命曰風痹。

○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靈樞》)

哲言

經熱則痹,絡血則痿。

○邪中於經則痹,邪中於絡則痿。(葉天士)

痹∶有痹於分肉者;有痹於營衛者;有痹於軀殼之內胸脅之間者;有痹於氣分者;有痹於血分者。痹於分肉者,則痛痹、周痛之類是也;痹於營衛者,則中風、四肢苦煩之類是也;痹於軀殼之內胸脅之間者,胸痹之類是也;痹於氣分者,黃膽之類是也;痹於血分者,血痹之類是也。痹雖同而痹之所在不同,證亦因之迥異,不可不察也。

○痙病非風不成,雖有寒亦附於風而已;痹病非寒不成,雖有風亦附於寒而已。(魏荔彤)

風痹一證,即今人所謂痛風也。蓋痹者,閉也,以血氣為邪所閉,不得通行而病也。如《痹論》曰∶風氣勝者為行痹。蓋風者善行數變,故其為痹,則走注歷節,無有定所,此陽邪也。

曰∶寒氣勝者為痛痹。以血氣受寒則凝澀留聚,聚則為痛,此陰邪也。曰∶濕氣勝者為着痹。以血氣受濕則濡滯,濡滯則肢體沉重而疼痛頑木,留着不移,亦陰邪也。凡此三者,即痹之大則也。此外如臟腑之痹,雖以飲食居處皆能致之,然必重感於邪,而內連髒氣,則合而為痹矣。若辨其輕重,則在皮膚者輕,在筋骨者甚,在臟腑者更甚。若辨其寒熱,則多熱者方是陽證,無熱者便是陰證。然痹本陰邪,惟寒者多而熱者少,此則不可不察。

○《經》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又曰∶在陽者命曰風,在陰者命曰痹,何也?蓋三氣之合,乃專言痹證之所因也。曰在陽為風,在陰為痹,又分言表里之有殊也。如風之與痹,本皆由感邪所致,但外有表證,而見發熱頭疼等證,或得汗即解者,是皆有形之謂,此以陽邪在陽分,是即傷寒、中風之屬也。故病在陽者命曰風。若既受寒邪,而初無發熱頭疼等證,或有汗,或無汗,而筋骨之痛如故,及延綿久不能愈者,是皆無形之謂,此以陰邪直走陰分,即諸痹之屬也。故病在陰者命曰痹。其或既有表證,而疼痛又不能愈,此即半表半里、陰陽俱病之證。故陰陽俱病者,命曰風痹。此所以風病在陽而痹病在陰也。然則諸痹者皆在陰分,亦總由真陰衰弱,精血虧損,故三氣得以乘之。《經》曰∶邪入於陰則痹,正謂此也。(張景岳)

補編

太陽病,骨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為濕痹。濕痹之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

○血痹病從何得之?曰∶夫尊榮人骨弱肌膚盛,重因疲勞汁出,臥不時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但以脈自微澀,在寸口、關上小緊,宜針引陽氣,令脈和緊去則愈。

○血痹陰陽俱微,寸口、關上微,尺中小緊,外證身體不仁如風痹狀,黃 桂枝五物湯主之。(《金匱》)

治行痹者,散風為主,而以除寒祛濕佐之,參以補血之劑。所謂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也。治痛痹者,散寒為主,而以疏風燥濕佐之,參以補火之劑。所謂熱則流通,寒則凝塞,通則不痛也。治着痹者,燥濕為主,而以祛風散寒佐之,參以補脾之劑。蓋土旺則能勝濕,而氣足自無麻頑也。(程鍾齡)

痛痹一證,肝腎為病,筋脈失於榮養,虛火乘於經絡,紅腫疼痛。若腫痛而不紅,得溫稍定者,又屬虛寒也。初起惡寒發熱,類於傷寒,多腫痛於四肢經絡之間,或左右移動,或上下遊行,脈或大而數,或細而數,或細而澀,或大而空。醫家認作風、寒、濕三氣雜至之說,概以外邪為治,病勢漸增,陰液漸耗,虛虛之禍,不可勝言。蓋風自內動,濕熱內生者,屬陰虛有火,表之、清之,證變虛損者居多。寒自內發,寒濕內生者,屬陽虛無火,表之、清之,證變中風者居多。即其人體實,果系外邪侵入,服表散清涼之藥痛止腫消,亦必用扶脾益血之品以收後效。又有過服熱藥,胃中蘊熱日深,筋脈不利,手足腫痛如錐,以陽明主宗筋,筋熱則痛,歷關節而為熱痹。證見口渴面赤,便秘溺短,脈數大有力,或洪大有力,所謂歷節白虎風證。治宜芩、連、知、柏、生地、石膏、元參之屬,清熱降火。然後熱解筋舒,而痛方定。醫家泥於風、寒、濕三氣雜至之說,非表散風寒,則溫經利濕,愈服愈熱。雖然,《內經》有入髒者死,留連筋骨間者痛久,留皮膚間者易已之旨。足見內生之風、寒、濕三氣,鼓舞於經絡之中者,恐用攻耗之藥,而髒氣空虛,真陰欲竭。外入之風、寒、濕三氣,鼓舞於經絡之中者,恐用攻耗之藥,而髒氣受敵,真陽欲脫。況痹者,閉也。脈絡澀而少宣通之機,氣血凝而少流動之勢。治法非壯水益陰,則補氣生陽;非亟亟於救肝腎,則 於培脾胃,斯病退而根本不搖。倘泥三氣雜至為必不可留之邪,日從事於攻伐,實者安而虛者危矣。(《會心錄》)

痛痹之證,多有晝輕夜重者,正陰邪之在陰分也。其有遇風、雨、陰、晦而甚者,此陰邪侮陽之寒證也。

或得暖遇熱而甚者,此濕熱傷陰之火證也。有火者宜從清涼,有寒者宜從溫熱。

若筋脈拘滯,伸縮不利者,此血虛、血燥之證也,非養血養氣不可。

○治痹之法,最宜峻補真陰,使血氣流行,則寒邪隨去。若過用風濕等藥,再傷陰氣,必反增其病矣。(張景岳)

痹者,閉而不通之謂。正氣為邪所阻,臟腑經絡不能暢達,皆由氣血虧損,腠理疏豁,風寒濕三氣得以乘虛外襲,留滯於內,致濕痰、濁血流注凝澀而得之。有衛陽疏,風邪入絡而為痹者,治以宣通經脈,甘寒去熱。

有經脈受傷陽氣不能護持而為痹者,治以溫養通補,扶持生氣。有暑傷氣,濕熱入絡而為痹者,用舒通絡脈之劑,使清陽流行。有風濕腫痛而為痹者,用參、術益氣,佐以風藥。有濕熱傷氣,及濕熱入血絡而為痹者,用固衛陽以卻邪,及宣通營絡兼治奇經。有肝陰虛,瘧邪入絡而為痹者,治以寒苦滋陰,通逐緩攻。有寒濕入絡而為痹者,以微通其陽,兼以通補為治。有氣滯熱郁而為痹者,從氣分宣通為治。有肝胃虛滯而為痹者,以兩補厥陰、陽明為治。有風、寒、濕入下焦經隧而為痹者,用辛溫宣通經氣為主。有肝膽風熱而為痹者,用甘寒和陽、宣通脈絡為主。有血虛絡澀及營虛而為痹者,以養營、養血為主。又有周痹、行痹、肢痹、筋痹,及風、寒、濕三氣雜合之痹,亦不外乎流暢氣血,祛邪養正,宣通脈絡諸法。(《臨證指南》)

肩背、肢節、骨腕、筋會之處注痛,多屬痰凝氣滯。不拘男女,取神旺氣長者,令以口對患處,不呵不吸,極力努氣,使氣透入,覺暖至熱,又易一人,以愈為度。腎虛腰痛,令掌心摩擦萬遍,或令進氣於腎俞之穴。

丹田冷者,亦摩擦而進氣於臍輪,其功尤烈。

○痿痹疾者,偎臥於壯陰之懷,久之,生氣和浹,病氣潛消。(韓飛霞)

凡治痹證,不明其理,以風門通套藥施之者,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選案

陸文湖,兩足麻木,自服活血之劑不效,改服攻痰之劑又不效。半載後,兩手亦麻,左臍下有尺許不知痛癢。余曰∶此《經》所謂着痹也。脈大無力,氣血皆損,用神效黃湯加茯苓、白朮、當歸、地黃,十劑有效。更用十全大補湯五十劑始安。(李士材)

周巡台太夫人,先患手臂不仁,次漸足膝無力。服二陳、六君百劑,兩足不能起立。更服鹿茸、虎脛、人參,疼痛非常。予謂積熱在腸胃,治宜用攻。公畏甚。予曰∶賊在關內,不速殲除,能安枕乎?公攢眉不敢,乃之曰∶予家制有河車大造丸,權服半月,再攻何如?公許諾。私以承氣合白虎為丸與服,五日而痛止,十日而能行,更以回天丸調治三月而愈。

○鄭秋田令眷,左脛浮腫,服苡仁防風湯,脛消,膝上麻痛,嘔吐寒熱。

數日後,腿忽腫大,其色時黑時紅,形如馬面,目口鼻俱全,敷藥不退。予取舊驛絡頭燒灰,和貝母、白芥、干馬糞末,敷二次而消。內服加減漏蘆湯,寒熱亦止,改服八珍湯調理而愈。(程華仲)

一人年七十外。患尾閭骨痛,脈沉遲細澀。其痛在督脈之根,督脈屬陽,則陽分虛矣。方用鹿角膠以補督派,參、附溫補下元而宣陽氣,加歸、地、枸杞、杜仲、續斷、牛膝、五加皮以補髓養血,用酒煎以行藥力,數服而效。

○一老人早起梳洗,忽右手自肩膊至指尖其痛非常,不能屈伸。醫謂老人血虛,餘思血虛痛不應如是之驟,亦不至如此之甚。脈浮數而緊,乃風寒無疑,方用羌、防、秦艽、川芎、五加皮、桂枝、桑枝、當歸,服二劑痛減,手能運動,乃去羌活,加黃 ,倍當歸,再服四劑而愈。(吳天士)

一人感受風濕,得白虎歷節風證,偏身抽痛,足不履地者三年,百治不效。一夕,夢人與木通湯。遂以木通二兩,長流水煎,服後一時許,偏身癢甚,上體發紅丹如豆大,汗出至腰,上體便不痛矣。次日如前煎服,下體又發紅丹,汗出至足,通身舒暢。一月後,人壯氣復,步履如初。後治數人皆驗,蓋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也。(《證治準繩》)

湖南一行主人風疾在榻,交易寫算,尚能應客。一賣藥者在門,擁擠多人,有礙客商,惡之,命驅去。賣藥者顧謂曰∶勿驅我,我為爾起足疾。主人耐之。問足廢幾年?曰∶三年矣。又問痛否?曰∶陰雨時掣痛。令鏟騾蹄底下皮兩許,酒洗炙末,炙乳香一錢和入,分三日酒沖服。三日後,能下榻移步,再服一料疾愈。江斯荇親見其治,問予曰∶騾蹄治瘋疾,書有之乎?予曰∶未之見也。問何以速效?予曰∶騾馬善行去風,其力在蹄,加乳香,借酒力,安得不速?阿膠,騾皮所煎,尚能去風,況騾蹄乎?此雖在方書之外,實在理法之中,錄之以廣見識。(許宣治)

附:麻木[編輯]

麻,猶痹也,雖不知痛癢,尚覺氣微流行;木則非惟不知痛癢,氣亦不覺流行。(《醫學入門》)

麻木,因營衛之行澀,經絡凝滯所致。多見於手足者,以經脈皆起於指端,四末行遠,氣血罕到故也。不可誤作風治。(《證治匯補》)

麻木為風,三尺童子皆知之。細核則有區別,如人久坐亦麻木,繩縛之人亦麻木,此非有風,乃氣不行也。

當行其氣,則麻木自去矣。(李東垣)

麻是氣虛,木是濕痰、死血。然則曰麻、曰木者,以不仁中分而為二也。雖然亦有氣血俱虛,但麻而不木者;亦有虛而感濕,麻木兼作者;又有因虛而感風、寒、濕三氣乘之,周身掣痛麻木並作者,古方謂之周痹。

治宜先汗後補,以類推治。(朱丹溪)

附:癢[編輯]

諸痛癢瘡,皆屬心火。(《素問》)

痛者陰也,癢者陽也。

○足厥陰虛則暴癢,任脈虛則癢搔。(《靈樞》)

人近火氣者,熱微則癢,熱甚則痛,附近則灼而為瘡,皆火之用也。癢者,美疾也,故火旺於夏,而萬物蕃美也。炙之以火,漬之以湯,而癢轉甚者,熱之所使也。因而癢去者,熱令皮膚緩縱,腠理疏通,陽氣得泄,熱散而去故也。夏熱膚癢,而以冷水沃之不去者,寒能收斂,腠理閉密,陽氣鬱結,不能散越,怫熱內作故也。

癢得爬而解者,癢為火化,爬令皮膚辛辣而屬金化,辛能散,故金化見則火分解矣。或謂痛為實,癢為虛者,非謂虛為寒也,正謂熱之微甚。(劉河間)

諸癢為虛,血不榮於肌腠,所以癢也。當用滋補藥以養陰血,血和肌澤,癢自不作。(《丹溪心法》)

附:鶴膝風[編輯]

鶴膝風,由於調攝失宜,虧損足三陰經,風邪乘虛而入,以致肌肉日瘦,內熱食減,肢體攣痛。初起蔥熨可消,久則膝大腿細。傷於脾胃者,用補中益氣湯;傷於肝腎者,用六味地黃湯;若欲作膿或潰後者,用十全大補湯;若見口乾頭暈,並用補中益氣湯;食少便泄者,用六君子湯;熱來復去,膿水清稀,肌肉不生者,用八珍、十全大補湯;臍腹冷疼,腳膝無力,頭暈吐痰者,用八味丸。(薛立齋)

鶴膝風,即風寒之痹於膝者也。膝骨日大,上下肌肉日漸枯細。且未可治其膝,先養其血氣,俾肌肉漸榮,後治其膝可也。此與治偏枯之證大同,夫既偏枯矣,急溉其未枯者,然後既枯者得其通暢而復榮。倘不知從氣引血,從血引氣之法,但用散風套藥,鮮有不全枯而速死者。古方治小兒鶴膝風,用六味地黃丸加鹿茸、牛膝,不治其風,其意最善。(喻嘉言)

附方

再造丸 人參一兩、白朮八錢、茯苓一兩、甘草一兩、熟地一兩二錢、當歸一兩、川芎一兩、赤芍八錢、黃一兩二錢、首烏一兩、肉桂一兩二錢、附子八錢、麻黃一兩、防風一兩、靈仙一兩、白芷一兩、細辛一兩、羌活二兩、葛根一兩、桑寄生一兩、天麻一兩、僵蠶一兩、乳香一兩、沒藥一兩、丁香一兩、藿香一兩、海南香一兩、香附八錢、青皮八錢、烏藥八錢、松香六錢、草蔻仁一兩、白蔻仁八錢、萆八錢、骨碎補一兩、元參八錢、川連一兩,大黃一兩、天竺黃一兩、紅花八錢、薑黃一兩、硃砂一兩、琥珀一兩、血竭八錢、膽星一兩、蘄蛇四兩、龜版一兩、虎膝一對、犀角八錢、穿山甲四兩、雄鼠矢一兩、牛黃三錢、全蠍兩半、地龍八錢、冰片二錢、麝香八錢,制末蜜丸,每粒重一錢二分,金箔為衣,陰乾,蠟殼封好。

腳氣[編輯]

經義

跛,風寒濕之病也。

○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素問》)

脾有邪,其氣流於兩股;腎有邪,其氣流於兩 。(《靈樞》)

哲言

香港腳自外感得者,山嵐雨水或履蹈濕熱之地;自內傷得者,生冷茶酒及油麵濕熱之毒。濕性下流,故注於足。濕熱交爭,濕勝則憎寒,熱勝則壯熱。有兼頭痛諸證,狀類傷寒,但脛腫掣痛為異耳。此病忌用補劑及淋洗,以濕熱得補增劇也。若香港腳衝心,喘息不止,嘔吐不休者,死。(《醫方集解》)

經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又曰∶傷於濕者,下先受之。蓋脾主四肢,足居於下,而多受濕,濕郁成熱,濕熱相搏,其痛作矣。古無香港腳之說,《內經》名厥,兩漢間名緩風,宋齊後始謂之香港腳。有從外感而得者,有從內傷而致者,其為濕熱之患則一。北方高燥,多飲HT 酪及醇酒,濕熱之物下流足脛所致。

南方卑下,濕氣彌滿山澤,血氣虛弱之人,或遇房勞,及負重遠行,沖冒雨雪,寒濕乘虛而襲,遂成此證。大抵風、寒、暑、濕之氣,中於諸陽病在外;中於諸陰病在內。自汗走注為風勝;無汗疼痛攣急為寒勝;腫滿重着為濕勝;煩渴熱頑為暑勝。寒則溫之,熱則寒之,在表則散之,在里則下之。若大虛氣乏,間作補湯,隨病冷熱而用之,勿執不得服補藥之說。(《赤水玄珠》)

香港腳之說,古所無也,自晉蘇敬始有此名。然其腫痛麻頑,即《經》之所謂痹也。其縱緩不收,即《經》之所謂痿也。其甚而上沖,即《經》之所謂厥逆也。

○香港腳之證,其初甚微,飲食動作如故,或無他疾而忽得之,或因病後而漸得之。及其病也,則自膝至足,或見麻痹冷痛,或見痿弱攣急,或腫或不腫,或日漸枯細,或發熱惡寒,或如冰冷,或如火熱,或能食,或不能食,或有物如指,發自 腓,而氣上衝心,是皆香港腳之正病也。

其有為頭痛寒熱,或腹痛嘔吐,或不欲見明,或錯語昏憒,是皆香港腳之兼證也。大抵證有緩急,緩者其來漸,急者其來速。治之若緩,氣上衝心,亦能殺人。

○觀《活人書》雲∶凡香港腳服補藥,及用湯淋洗者,皆所禁也。

此亦一偏之說耳。蓋補有宜禁者,以邪壅氣實者也;淋洗有宜禁者,以水濕湯氣之宜避者也。如果下部虛寒,或以病後,或以克伐太過,而香港腳不愈者,豈尚堪禁補乎?又若寒邪、濕熱壅結不散,而為腫、為痛者,最宜辛香疏散之藥,煎湯蒸洗,則退邪極速,豈禁洗乎?惟是濕熱氣逆而上衝心腹者,不可驟洗,恐助升也。此必先降其氣,俟其毒止在腳,再行熏洗,自無不利。蓋補以補其弱,洗以逐其滯,夫何禁之有?(張景岳)

問曰∶濕毒中人,何偏着於足?答曰∶人之五臟,心、肺二髒經絡起於手十指;肝、腎、脾三髒經絡起於足十趾。濕毒之氣,皆起於地,足常履之,所以中人必先中足。微時不覺,痼滯方知,

○凡香港腳,不得一概以腫為候。有腫者,有不腫者。其有少腹頑痹不仁,腳多不腫,三、五日後令人嘔吐,名香港腳衝心。死在旦夕,腎水克心火故也。

○凡香港腳,其人瘦者易治,肥者難治。瘦人肉硬,肥人肉軟。肉軟則受疾深,故難治。

○凡香港腳之疾,多由氣實而死,鮮由氣虛而殂,不可大補,不可大瀉。亦不得畏虛,止湯不服也。(《千金方》)

香港腳之疾,自古皆尚疏利,為壅疾故也。然不可太過,太過則損傷脾胃;又不可不及,不及則使壅滯不消。(李東垣)

濕香港腳者,筋脈弛而浮腫,或但腫而不上升,此屬濕勝,宜利濕疏風。干香港腳者,筋脈蜷縮,枯細不腫,因他病而發,有時上沖,此屬熱勝,宜涼血清火。(《證治匯補》)

凡濕熱之氣,升則化,不升則壅。故上實下虛者有香港腳,濕從寒受也;上虛下實者尤有香港腳,熱自濕上也。

所以然者,濕為濁邪,中下更遭土淫,陷入郁住三焦之火,交蒸成壅也。法當堅土清火,降處行升,使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釐清之法,莫善於此。(程郊清)

香港腳多由傷濕,濕郁成熱,濕熱相搏,而後作也,名為壅疾。治當宣通,如羌活導滯湯、當歸拈痛湯之類。

而證之虛、實、寒、熱、表、里、輕、重,又當分別。黃柏、蒼朮乃濕熱必用之藥;防己能治腰下濕熱腫盛;木瓜能治香港腳濕痹,入肝舒筋;苦參除濕兼去風熱;黃芩涼血兼去濕熱;白朮、赤茯、豬苓、澤瀉、肉桂、茵陳、木通俱滲利濕熱。濕兼風者,則用防風、羌、獨、白芷、細辛;濕兼寒者,則用烏、附、肉桂。考之是疾,多是氣不流行,有所滯而作,須用木香、檳榔、枳殼、香附、烏藥順行氣道。氣虛兼用參、 、白朮以益其氣;血虛兼用歸、芍、川芎、熟地以養其血;血凝用桃仁、紅花;消腫用腹皮、桑皮、乳香、沒藥;壯筋骨用牛膝、杜仲、萆 、虎脛。是知香港腳之治,惟散風清熱,調血行氣,利關節,消腫滿為要也。(《醫宗粹言》)

足少陰香港腳入腹疼痛,上氣喘促欲死,惟八味丸最佳。陽衰腎虛有寒之人,多患此證,乃腎乘心、水克火也。(《醫學六要》)

脈候

脈浮弦起於風,濡弱起於濕,洪數起於熱,遲澀起於寒。沉而伏,毒在筋骨也;指下澀滯不調,毒在血分也。夏暑腳膝冷痛,其脈陽濡陰弱者,濕溫也。(《張氏醫通》)

選案

有人病足不履地者十年,醫莫能治。遇一游僧曰∶此疾一藥可愈。因為入山求得,威靈仙也。使服數日即能步履。(《赤水玄珠》)

一婦患腿痛不能伸屈,遇風寒痛益甚,諸藥不應。以活絡丹一丸服之頓減,再服而瘳。次年復病,仍服一丸即減大半,更服獨活寄生湯而愈。

○一男子素有香港腳,又患附骨疽作痛,服活絡丹一丸,二證並瘥。

○上舍俞魯用素有疝疾。因患腿痛,服活絡丹一丸,不惟腿患有效,而疝疾亦愈。夫病邪深伏於內,非此藥莫能通達。

俗雲此藥引風入骨,如油入面,以致人不敢服。大抵有此病,服此藥,豈可泥於俗說。(《薛氏醫案》)

附方

杉木湯 柳子濃救死方雲∶夜半得香港腳痛絕,腹塊如石,昏困且死,此湯服之大下,塊散氣通。方用杉木一節、橘葉一升(無葉以皮代之)、大腹檳榔七枚(連子捶碎)、童便三升,煮,分二服。若一服得快利,即停後服。

五枝湯洗方 足上紅腫疼痛者,為濕香港腳。不腫者,為干香港腳。麻木者,為風。此方均治。柳枝、桃枝、楮枝、桑枝、槐枝各等分,水煎洗。

胸痹[編輯]

哲言

胸痹與胸痞不同。胸痞有暴寒鬱結於胸者;有火郁於中者;有寒熱互郁者;有氣實填胸而痞者;有氣衰而成虛痞者;有肺胃津液枯澀,因燥而痞者;有上焦濕濁瀰漫而痞者。若夫胸痹,但因胸中陽虛不運,久而成痹。《內經》未曾詳言,惟《金匱》立方俱用辛滑溫通,所云∶寸口脈沉而遲,陽微陰弦,是知但有寒證而無熱證矣。治法亦惟溫通上焦清陽為主。莫與胸痞、結胸、噎隔、痰食等證混治,斯得之矣。(《臨證指南》)

凡遇胸痹、心痛、短氣等證,以為虛而有邪在,非虛也;以為實而有邪乘,非實也。標本緩急之間,神明者顧可缺一不講也耶?(魏荔彤)

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寸口脈沉而遲,關上小緊數,栝蔞薤白白酒湯主之。

○胸痹不得臥,心痛徹背者,栝蔞薤白半夏湯主之。

○胸痹,心中痞氣,氣結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

○胸痹,胸中氣塞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橘枳薑湯亦主之。

○胸痹緩急者,薏苡仁附子散主之。(《金匱》)

胸所蘊者,氤氳之氣,此處宜空而不宜實。空者,陽氣宣也;實者,陰氣着也。氤氳之氣,一經沸郁,而營弗能從,則若痰、若瘀、若氣、若飲,皆刺而痛之之具也。治法有升、有降、有導、有泄之不同,總不若此之開郁順氣,能宣發諸陽而使之開也。(程郊倩)

胸中陽氣,如離照當空,曠然無外,設地氣一上,則窒塞有加。故知胸痹者,陰氣上逆之候也。仲景微則用薤白、白酒以通其陽;甚則用附子、乾薑以消其陰。世醫不知胸痹為何病,習用豆蔻、木香、訶子、三棱、神曲、麥芽等藥,坐耗其胸中之陽,亦相懸矣。(喻嘉言)

胸痹三方,皆用栝蔞、薤白,按其治法,卻微分三焦。《經》言∶淫氣喘息,痹聚在肺。蓋謂妄行之氣,隨各髒之內因所主而入為痹。然而病變不同,治亦稍異。止就胸痹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者,君以薤白滑利通陽,臣以栝蔞潤下通陰,佐以白酒熟谷之氣上行藥性,助其通經活絡,而痹自開。若轉結中焦,而為心痛徹背者,但加半夏一味,和胃而通陰陽。若結於胸脅,更加逆氣上搶於心,非但氣結陽微,而陰氣並上逆矣。薤白湯無足稱也,須以枳實、濃朴先破其陰氣,去白酒之醇,加桂枝之辛,助薤白、枯蔞通陽行痹。

脈候

師曰∶夫脈當取太過不及,陽微陰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責其極虛也。今陽虛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陰弦故也。(《金匱》)

選案

文學錢尊玉,胸中不舒者年余,不能自言其狀,頗以為慮。投以薤白栝蔞湯,次日雲∶一年之病,一劑而頓除,抑何神焉?不過以仲景之心法為法耳,何神之有?(喻嘉言)

肺痹[編輯]

經義

風者,百病之長也。病入舍於肺,名曰肺痹,發咳上氣。

○白,脈之至也,喘而浮。上虛下實,驚有積氣在胸中,喘而虛,名曰肺痹,寒熱。

○肺痹者,煩滿,喘而嘔。

○淫氣喘息,痹聚在肺。(《素問》)

哲言

肺為呼吸之橐 ,位居最高,受臟腑上朝之清氣,稟清肅之體,性主乎降。又為嬌髒,不耐邪侵,六淫之氣一有所着,即能致病。其性惡寒、惡熱、惡燥、惡濕,最畏火風,邪着則失其清肅,降令遂痹塞不通爽矣。治法∶因於風者,則用薄荷、桑葉、牛蒡之屬;兼寒則用麻黃、杏仁之類;若溫熱壅遏而痹者,則用射干、連翹、山梔、兜鈴、竹葉、沙參、象貝;因濕則用通草、滑石、桑皮、苡仁;因燥則用梨皮、蘆根、枇杷葉、紫菀;開氣則用蔞皮、香豉、蘇子、桔梗、蔻仁。其葦莖湯、葶藶大棗湯,一切藥品總皆主乎輕浮,不用重濁氣味。所謂微辛以開之,微苦以降之,適有合乎輕清嬌髒之治也。肺主百脈,為病最多,肺與大腸為表里,又與膀胱通氣化,故二便之通閉,肺實有關係焉。(《臨證指南》)

肺為清虛之髒,喜通利,惡壅塞,毫髮不可干之。今為濁邪阻閉,非清虛通利之藥不可。古人治此證,每用瀉白散獲效。(方星岩)

肺痿肺癰[編輯]

(附肺脹、諸內癰)

哲言

問曰∶熱在上焦者,因咳為肺痿。肺痿之病,從何得之?師曰∶或從汗出,或從嘔吐,或從消渴小便利數,或從便難,又被快藥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

○曰∶寸口脈數,其人咳,口中反有濁唾涎沫者何?師曰∶為肺痿之病。

○若口中闢辟燥,咳即胸中隱隱痛,脈反滑數,此為肺癰,咳唾膿血。

○問曰∶病咳逆,脈之何以知為肺癰?當有膿血,吐之則死,其脈何類?師曰∶寸口脈微而數,微則為風,數則為熱,微則汗出,數則惡寒。風中於衛,呼氣不入,熱過於營,吸而不出。風傷皮毛,熱傷血脈。風舍於肺,其人則咳,口乾喘滿,咽燥不渴,多唾濁沫,時時振寒。熱之所過,血為凝滯,蓄結癰膿,吐如米粥。始萌可救,膿成則死。(《金匱》)

肺葉如草木之花葉,有熱之痿,如日炙之則枯;有冷之痿,如霜殺之則干矣。(魏荔彤)

肺痿一證,概屬津枯液燥,多由汗下傷正所致。夫痿者,萎也,如草木之萎而不榮,為津亡而氣竭也。然致痿之因,非止一端。《金匱》雲∶或從汗出,或從嘔吐消渴小便利數,或從便難,又被快藥下之,重亡津液,故令肺熱干痿也。肺熱干痿,則清肅之令不行,水精四布失度,脾氣雖散津液,上歸於肺,而肺不但不能自滋其干,亦不能內灑陳於六腑,外輸精於皮毛。其津液留貯胸中,得熱煎熬變為涎沫,侵肺作咳,唾之不已。故干者自干,唾者自唾,愈唾愈干,痿病成矣。(《臨證指南》)

肺痿之形象,與肺癰似是而實非。肺痿發在病虛之後;肺癰發在無病之初也。肺痿咳白血而吐涎沫;肺癰咳臭膿而胸脅痛也。肺痿人肌瘦而神倦;肺癰人體實而強壯也。肺痿病久始灑寒而潮熱;肺癰初發則毛聳而惡風也。肺痿脈芤數而無神;肺癰脈浮數而有力也。種種脈證,不同如是。大約從外因而成肺癰者,急宜調治,肺雖傷而尚可補救;從內因而成肺痿者,多方培補,肺已枯而百法難療。(汪蘊谷)

補編

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遺尿,小便數。所以然者,以土虛不能制水故也。此名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甘草乾薑湯以溫之。

○咳而上氣,喉中水雞聲,射干麻黃湯主之。

○咳逆上氣,時時吐濁,但坐不得眠,皂莢丸主之。

○咳而脈浮者,濃朴麻黃湯主之。

○脈沉者,澤漆湯主之。

○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麥門冬湯主之。

○肺癰喘不得臥,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干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桔梗湯主之。

○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

○肺脹,咳而上氣,煩燥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

○《外台》炙甘草湯,治肺痿涎唾多,心下溫溫液液者。

○《千金》生薑甘草湯,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

○《千金》桂枝去芍藥加皂莢湯,治肺痿吐涎沫。

○《外台》桔梗白散,治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干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

○《千金》葦莖湯,治咳有微熱,煩滿,胸中甲錯,是為肺癰。(《金匱》)

師為肺冷乾燥將致痿者,立甘草乾薑湯一方;為肺熱枯焦將致痿者,立麥門冬湯一方,皆預治肺痿之法也。

師為有表邪而肺郁,恐成痿與癰者,立射干麻黃湯一法;為無外邪而氣上逆,恐成癰者,立皂莢丸一法;為有外邪而預理其肺者,立濃朴麻黃湯一法;有外邪而復有內熱者,立澤漆湯一法,皆預治肺氣不令成痿癰之意也。

又為有外邪而肺脹,急立越婢加半夏湯一法;有外邪而復有內熱,肺脹煩燥者,立小青龍加石膏湯一法,亦皆預治肺氣不令成癰痿之意也。治者能選擇比屬而用之,又何患之可成乎?及肺癰已成,用葶藶大棗瀉肺湯;久久吐膿如米粥,用桔梗湯,皆不得已之婆心也,然已晚矣。觀此,知無病不宜預圖,況在肺臟元氣性命之最關重要者乎?慎勿失之東隅而來桑榆之悔也。(魏荔彤)

肺為五臟之華蓋,位高質清,內主乎氣,中主乎音,外司皮毛。人生血氣充足於內,水火互藏其根,斯嬌髒無畏火之炎,金水有相生之用,肺氣安得受克而萎弱不振者乎?無如先天稟虧,復又房勞不慎,戕賊真元,根本搖動,致腎水虧而相火熾,上熏肺金。金被火刑,觀其證,則咳嗽失血矣;寒熱往來矣;盜汗側眠矣;音啞咽痛矣;上嘔下泄矣。切其脈,或浮大空數;或弦細澀數。病勢至此,形體消削,咯吐瘀膿,色如桃花,或如米粥,此病劇而變肺痿,為百死一生之候,奈之何哉?雖然病固難救,而必欲立法以救之,則責在補腎水以鎮陰火,生津液以潤肺燥。更宜參、 、河車之屬,填實下元,所謂補其肺者益其氣,補其腎者益其精,庶可起垂危於萬一也。

○肺癰為病,始萌之時,最難認識。醫家誤作風寒,見咳治咳,用藥不應,及醞釀成膿,傾囊吐出,方知肺內生癰,已為棘手。其證惡寒發熱,咳嗽聲重,胸膈隱痛,鼻塞項強。氣血稽留日久,則鼻流清涕,咳唾膿血,腥穢稠濁,甚則胸脅脹滿,呼吸不利。其脈∶未潰之先,或浮緊而數,或洪大而數;既潰之後,或芤大而數,或弦細而數。初起宜甘桔湯、黑豆湯,解毒開提;已成宜百合固金湯,滋水清金;潰後宜六味湯,補陰保肺,清肺之熱,救肺之氣,則肺不致焦腐,其生乃全。蓋清一分肺熱,則存一分肺氣。而清熱必須散其火結,滌其壅遏,以分散其勢於大腸,令膿血濁沫,日漸下移,因勢利導,乃為良法。

夫肺為嬌髒,屬太陰而體燥,必被火勢之毒內攻,致髒傷而膿血外泄。醫家不知益肺之虛,救肺之燥,生肺之液,反恣投燥熱之藥,其能堪此虛虛之禍乎?(《會心錄》)

人身之氣稟命於肺,肺氣清肅則周身之氣,莫不服從而順行;肺氣壅濁則周身之氣,易致橫逆而犯上。肺癰者,肺氣壅而不通也;肺痿者,肺氣萎而不振也。才見久咳上氣,先須防此兩證。肺癰由五臟蘊崇之火,與胃中停蓄之熱,上乘乎肺,肺受火熱熏灼,即血為之凝,血凝即痰為之裹,遂成小癰。所結之形日長,則肺日脹,而脅骨日昂,乃至咳聲頻並,濁痰如膠,發熱畏寒,日晡尤甚,面紅鼻燥,胸生甲錯。始先即能辨其脈證屬表、屬里,積力開提攻下,無不愈者。奈何醫學無傳,但知見咳治咳,冀以解熱潤燥,迨至血化為膿,肺葉朽壞,傾囊吐出,始識其證,十死不救。《金匱》治法最精,用力全在未成膿之先。今人施於既成膿之後,其有濟乎?肺痿者,其積漸已非一日,其寒熱不止一端,總由胃中津液不輸於肺,肺失所養,轉枯轉燥,然後成之。蓋肺金之生水,精華四布者,全籍胃土津液之富,上供罔缺。醫者不知愛護,或腠理素疏,無故而大發其汗;或中氣素餒,頻吐以倒傾其囊;或腸枯便秘,強利以求其快,只此上供之津液,坐耗歧途。於是肺火日熾,肺熱日深,肺中小管日窒,咳聲以漸不揚,胸中脂膜日干,咳痰難於上出,行動數武,氣即喘鳴,衝擊連聲,痰始一應。《金匱》治法,非不彰明,然混在肺癰一門,難解其精意。大要緩而圖之,生胃津,潤肺燥,下逆氣,開積痰,止濁唾,補真氣以通肺之小管,散火熱以復肺之清肅。肺癰屬有形之血,血結宜驟攻;肺痿屬無形之氣,氣傷宜徐理。肺癰為實,誤以肺痿治之,是為實實;肺痿為虛,誤以肺癰治之,是為虛虛。

此辨證用藥之大略也。

○再論肺痿、肺癰之病,皆燥病也。肺稟清肅之令,乃金寒水冷之髒。火熱熏灼,久久失其清肅而變為燥,肺中生癰,其津液全裹其癰,不溢於口,故口中闢辟然乾燥。肺熱成痿,則津液之上供者,悉從燥熱化為涎沫濁唾。證多不渴,較胃中津液盡傷,母病累子之痿,又大不同。只是津液之上輸者變為唾沫,肺不沾其惠澤耳。若夫痿病,津液不能滅火,反從火化,累年積歲,肺葉之間釀成一大火聚,以清涼投之,格不入矣。然雖 格,固無害也,設以燥投之,以火濟火,其人有不坐斃者乎?半夏,燥藥也,投入肺中,轉增其患,自不待言。但清涼既不能入,惟燥與燥相得,乃能入之,故用半夏之燥,入清涼生津藥中,則不但不燥,轉足開燥,其濁沫隨逆氣下趨,久久,津液之上輸者不結為涎沫,而肺得沾其漬潤,痿斯起矣。人但知半夏能燥津液,孰知善用之,即能驅所燥之津液乎?此精蘊也。

○凡肺痿多不渴。以其不渴,漫然不用生津之藥,任其肺日枯燥,醫之罪也。以其不渴,恣用燥熱之藥,勢必 不救,罪加等也。

○凡治肺痿,奄奄不振,故行峻法,大驅涎沫,圖速效,反速斃,醫之罪也。

○凡治肺癰須與肺痿異治。肺癰為實,肺痿為虛;肺癰為陽實,肺痿為陰虛。陽實,始宜散邪,次宜下氣;陰虛,宜補胃津,兼潤肺燥。若不辨而誤治,醫殺之也。(《醫門法律》)

脈候

脈數虛者為肺痿,數實為肺癰。(《金匱》)

肺癰初起,脈不宜數,潰後最忌短澀。脈緩滑,面白者生;脈弦急,面赤者死。(張石頑)

附:肺脹[編輯]

肺脹者,動則喘滿,氣急息重,左右不得眠者是也。若痰挾瘀血,阻礙氣機者,宜行血以流動乎氣,降火以清利其痰,用歸、芍、桃仁、枳殼、陳皮、栝蔞、竹瀝。若風寒郁於肺中,不得發越,喘咳脹悶者,宜發汗以祛邪,利肺以順氣,用麻黃越婢加半夏湯。有停水不化,肺氣不得下降而脹者,其證水入即吐,宜四苓散加葶藶、桔梗、桑皮。有腎虛水枯,肺金不得施化而脹者,其證乾咳煩冤,宜六味湯加麥冬、五味子。他如氣散而脹者,宜補氣;氣逆而脹者,宜降氣。又肺脹壅遏不得臥,喘急鼻煽者難治。(《證治匯補》)

附:諸內癰[編輯]

黃帝問曰∶人病胃脘癰者,診當何如?岐伯對曰∶診此者,當候胃脈。其脈當沉細,沉細者氣逆,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則熱。人迎者,胃脈也,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素問》)

諸浮數脈,應當發熱,而反洒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其癰。師曰∶諸癰腫,欲知有膿無膿,以手掩腫上,熱者為有膿,不熱為無膿。

○腸癰之為病,其身甲錯,腹皮急,按之濡,如腫狀,腹無積聚,身無熱,脈數,此為腸內有癰膿,薏苡附子敗醬散主之。

○腫癰者,少腹腫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調,時時發熱,自汗出,腹惡寒,其脈遲緊者,膿未成,可下之,當有血。脈洪數者,膿已成,不可下也。大黃牡丹湯主之。(《金匱》)

腹內之癰有數證。有肺癰、有肝癰、有胃脘癰、有小腸癰、有大腸癰、有膀胱癰。惟肺癰咳吐腥痰,人猶易辨。余者,或以為痞結,或以為瘀血,或以為寒痰,或以為食積,醫藥雜投,及至成膿,治已無及。今先辨明其狀,凡痞結瘀血必有所因,且由漸而成。寒痰則痛止無定,又必另見痰證;食積則必有受傷之日,便通即散;惟內癰則痛有常所,而遷延益甚。

《金匱》雲∶諸脈浮散,應當發熱,而反淅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其癰。以手按其腫上,熱者有膿,不熱者無膿。此數句乃內癰之真諦也。又雲∶腸癰之為病,身甲錯,腹皮急,按之濡,如腫狀,腹無積聚,無熱是也。

若肝癰則脅內隱痛,日久亦吐膿血。小腸癰與大腸癰相似,而部位略高。膀胱癰痛在少腹之下,近毛際,着皮即痛,小便亦艱而痛。胃脘癰有虛、實二種∶實者易消,若成膿,必大吐膿血而愈;惟虛證則多不治,先則胃中痛脹,久而心下漸高,其堅如石,或有寒熱,飲食不進,按之尤痛,形體枯瘦,此乃思慮傷脾之證,不待膿成即死。故凡腹中有一定痛處,惡寒倦臥,不能食者,皆當番察,防成內癰。幸毋因循,以至久而膿潰,自傷其生也。(徐靈胎)

咳即胸中隱痛,心胸甲錯,振寒脈數,咽干不渴,時出濁唾腥臭,吐膿如米粥者,肺癰也。少腹重,按之痛,便數似淋,汗出惡寒,身皮甲錯,腹皮繃急如腫狀,脈滑數者,腸癰也。胃脘隱痛,手不可近,胃脈沉細,人迎逆而盛者,胃脘癰也。(《證治準繩》)

諸蟲[編輯]

經義

腸中有蟲瘕及蛟 ,皆不可取以小針。心腸痛, 作痛,腫聚,往來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熱喜渴涎出者,是蛟 也。以手按聚而堅持之,無令得移,以大針刺之,蟲不動,乃出針。

○帝曰∶人之涎下,何氣使然?岐伯曰∶胃中有熱則蟲動,蟲動則胃緩,胃緩則廉泉開,故涎下。

○中熱則消谷,消谷則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胃緩則氣逆,故唾出。(《靈樞》)

哲言

蟲得木氣乃生,得雨氣乃化。故非厥陰風木之氣不生,非太陰濕土之氣不化。(張子和)

蟲由濕熱鬱蒸而生,觀之日中有雨,則禾節生蟲,其理明矣。善乎!張戴人推言之也。曰∶水火屬春夏,濕土屬季夏,水從土化,故多蟲焉。人患蟲積,多由饑飽失宜,或過餐魚 酒酪,中脘氣虛,濕熱失運,故生諸蟲。小兒最多,大人間有其候。心 腹痛,嘔吐涎沫,面色萎黃,眼眶鼻下青黑,飲食不進,肌肉不生,默默欲眠,微有寒熱,如不早治,相生不已。古人云∶蟲長一尺,則能害人,蟲若串貫,殺人甚急。(《證治準繩》)

濕熱生蟲,譬之溝渠污濁積久不流,則諸蟲生於其中。(《推求師意》)

風字從蟲,蟲,風化也。濕熱郁久則生蟲,腐草為螢,陳麥為蛾之類。果實外殼完整,蟲生於內,人之腸胃,無物不受,豈得無蟲?其猖狂於腸胃,為痛為嘔,為嗽為嗜,種種煩苦,須仗醫藥。至蛔蟲乃人之消化搬運者,偶為食傷,則或吐出,或瀉出,和中自安,不可攻伐。(《醫學六要》)

一曰伏蟲,長四寸許,為群蟲之長。二曰蛔蟲,長尺許,輕則嘔吐腹痛,多則貫心殺人。三曰白蟲,長五寸余,母子相生,其形轉大,至四五尺則殺人。四曰肉蟲,狀若爛杏,令人煩滿。五曰肺蟲,其狀如蠶,令人咳嗽聲嘶。六曰 蟲,狀如蝦蟆,令人嘔吐。七曰弱蟲,狀如瓜瓣,令人多唾。八曰赤蟲,狀如生肉,令人腸鳴。九曰蟯蟲,狀如菜蟲,形至微細,居洞腸間,令人痔痢。又有三屍蟲,狀如馬尾薄筋,根據脾而居,有頭尾,長三寸。又有勞蟲、隔噎蟲、癩蟲、蠱蟲、狐惑蟲,未易枚舉,類推而治之可也。(《醫統》)

蟲瘕之證,其痛則懊 難忍,或肚腹腫起而結聚於內,或往來上下而行無定處,或蟲動則痛、靜則不痛,而有時休止,或腹熱喜渴而口涎出者,是皆蟲瘕之為患也,

○蟲之為病,人多有之,由於化生,誠為莫測。在古書,雖曰由濕由熱,由口腹不節,由食飲停積而生,是固皆有之矣。然以常見驗之,則凡髒強氣盛者,未見其有蟲,正以隨食隨化,蟲自難存。而蟲能為患者,終是髒氣之弱,行化之遲,所以停聚而生耳。然生蟲數者之中,又惟生冷為最,即如收藏諸物,但着生水,或近陰濕,則易蛀腐。故凡愛養小兒,極當節其水果。至治蟲之法,雖當去蟲,而欲治其生蟲之本,以杜其原,尤當以溫養脾腎元氣為主。但使髒氣陽強。非惟蟲不能留,亦不能生也。予制有溫髒丸方最宜。(張景岳)

補編

蛔蟲之為病,令人吐涎,心痛,發作有時,毒藥不止,甘草粉蜜湯主之。

○蛔厥者,烏梅圓主之。(《金匱》)

吐蛔一證,內傷者有熱、有寒,有虛、有實,有風木所化,有濕熱所生,小兒患者最多,大人亦復不少。

其證必兼心腹作痛,嘔酸痰水。治法∶熱者清之;寒者溫之;虛者補之;風木所化者平之;濕熱所生者清利之,法固善矣。第物必先腐而後蟲生,果實熱為害,先暫治標,而後求本。若虛熱為災,宜急治本,而決無標可求。

否則蟲可殺,而人獨不可殺耶?又有時令吐蛔,始得之二、三日,壯熱如烙,口渴喜冷,舌苔黃濃而燥,厥冷不過肘膝,二便秘澀,其人強壯,脈洪大,或沉數有力者,乃邪在陽明,胃中熱甚,蛔不能容。治宜清熱逐邪,如麥冬、丹皮、貝母、黑豆、銀花、黃泥、黃連之屬,此治陽明實熱有餘之吐蛔也。然亦有胃寒之人,時令二、三日,吐蛔,在胃而不在厥陰者,即投理中湯治之,勿泥胃熱而概用涼藥也。如至七、八日後,身體微熱,口不渴飲,舌苔雖黃濃而潤,厥冷過於肘膝,二便清利,其人體弱,或屬老幼,脈虛大,或細遲無力者,乃邪陷厥陰,胃中虛冷,蛔不能安。治宜溫脾胃、補肝腎,如理中湯加人參、桂、附、丁香、烏梅;或八味湯加人參、枸、菟、 、術,此治厥陰虛寒不足之吐蛔也。夫內傷吐蛔,責在脾而先責在腎;時令吐蛔,治在邪而先治在正。若不知此,而可謂之善醫乎?(《會心錄》)

蟲類雖多,其原皆由飲食停滯,濕熱鬱蒸,變化而成。凡面色萎黃,飲食不為肌膚,起伏作痛,聚散不定,痛止即能飲食者,皆有蟲積。或從嘔出,或從便出,治法當觀其微甚。若蟲勢驟急者,暫為攻逐,如黑丑、檳榔、大黃、胡粉、山稜、莪朮,蟲去則調其脾胃。緩者用酸苦泄熱燥濕,兼以相制相畏之品,如川連、胡連、蘆薈、苦楝、烏梅、川椒、雷丸、蕪荑、使君、榧肉,脾弱者兼運其脾,胃滯者兼消其滯。

○吐蛔本屬肝胃之病,蓋因厥陰之邪上逆,蛔不能安,故從上而出也。其因客邪為病而致吐蛔者,雖有瀉心湯、桂枝黃連湯、安胃丸等方,然皆不離乎仲景之烏梅丸法,以苦辛酸寒熱並用。至於幼稚有吐蛔、瀉蛔及諸蟲之證,治標則有殺蟲之方;治本則溫補脾胃,或佐清疳熱。前人各有成法,不必重贅。(《臨證指南》)

平時嗜酒,血入於酒,則為酒鱉;平時多氣,血凝於氣,則為氣鱉;虛勞痼冷,敗血雜痰,則為血鱉;搖頭掉尾,如蟲行止,上侵胃脘,食人脂膜;或附脅背;或隱胸腹。惟蕪荑炒煎服之,兼養胃益血理中,乃可殺之。若徒以雷丸、錫灰,不能去也。(《仁齋直指》)

吐蛔,有寒、有熱、有寒熱交錯。寒則手足厥逆,吐出之蛔色淡白者,理中湯加烏梅、蜀椒;甚則蛔死而形扁者危矣。熱則蛔色赤而多跳動不已,安蛔丸主之。寒熱交錯,則病者靜而復時煩,得食而嘔,蛔聞食臭出,烏梅丸主之。大抵吐蛔寒熱交錯者多,方中每用川椒、黃連、烏梅之類。蓋蛔聞酸則靜,得苦則安,遇辣則伏。(薛立齋)

如或希奇怪病,除痰、血外,百治不效者,即是蟲為患。視其經絡虛實,更參脈證消息治之。

○按古方殺蟲,如雷丸、貫眾、乾漆、蠟蟲、百部、鉛灰,皆所常用。有加附子、乾薑者,壯正氣也;加苦參、黃連者,蟲得苦則安也;加烏梅、訶子者,蟲得酸則伏也;加藜蘆、瓜蒂者,欲其帶蟲而吐也;加芫花、黑丑、大黃、巴豆者,欲其帶蟲而下也。又雄黃,川椒、蛇床、樟腦、水銀、檳榔治疥蟲;胡桐淚、韭子、蟾酥治齲齒蟲;川槿、海桐皮治癬蟲;青葙子、覆盆葉治九竅蟲;敗鼓皮、桃符版、虎糞骨、死人枕、獺爪、鶴骨驅瘵蟲。或用東引苦楝根、石榴皮煎湯吞藥,取其先得天地生長之氣,以助人身發生之氣,又性能殺蟲,皆有至理。(《醫學六要》)

丹溪雲∶蟲頭向下之時,必須俟其向上,法當行於月半之前也。若蟲得食,則不食藥,亦不能下蟲,而徒瀉其虛也。故雖有方,不知其法,則亦不效。凡欲下蟲,必先一日不食而使蟲飢,次早五更,用油煎肉嚼之,良久,腹內蟲聞肉香,頭皆向上而欲食,乃以雞蛋煎餅和藥,嚼而食之。須臾,服蔥湯或白水,以助藥力下行,不萸時而蟲俱下。然後以白粥補之,隨服補劑調理脾胃,而疾可愈。(徐東皋)

按丹溪所云,皆治蟲法之善者,然此惟緩治之法耳。若蟲證甚急,安能必待其時乎?且以望前、望後辨蟲頭,亦渺茫無據。觀先用香餌而蟲頭可引,豈非望後之治,亦自有法也。(張景岳)

脈候

病腹痛有蟲,其脈何以別之?曰∶腹中痛,其脈當沉若弦,反洪大,故有蛔蟲。(《金匱》)

選案

吳少師得疾數月,肌肉消瘦,飲食下咽,少時腹如攢攻,且癢且痛,以為勞瘵。張銳切脈雲∶明早忍飢,勿啖一物,俟銳來為計。旦往請,選一卒往十里外取黃土一盂,而令廚人治面。將午,乃得食,才放筋,取土適至,於是溫酒一升,投土攪其內,出藥百粒,進飲之。覺腸胃掣痛,幾不堪忍,急登溷,暴下穢惡鬥許,有馬蝗千餘,宛轉盤結,半已困死。吳亦憊甚,扶息榻上,移時餐粥一器,三日而平。始悟去年夏夜中途躁渴,命挹澗水,甫入口,似有物焉,欲吐之,則徑入喉矣,自此遂得病。銳曰∶蟲入滋生,常日遇食時,則聚丹田間吮咂精血,飽則散處,苟惟知殺之,而不能掃盡,無益也。是以請公枵腹以誘之,此蟲喜酒,又久不得土味,乘飢畢集,故一藥能洗空之耳。(《證治準繩》)

楊 得異疾,每發言,腹中有聲效之。有道人見而驚曰∶此應聲蟲也。宜讀《本草》,遇蟲不應者,可取服之。如言讀至雷丸,蟲無聲,服之愈。後一丐者疾同,亦服而愈。(《 齋閒覽》)

鄭春元年壯體肥,患寸白蟲,晝夜從大孔出,飲食倍常, 瘦殊甚,診脈緊滑。按丹溪雲∶濕熱生蟲,猶腐草為螢之義,寄於腸胃,為害不淺。治以化蟲丸,去蟲升許,已絕一月矣。間時,蟲復出,思此必有大蟲在內,不除其根,生生不息。病者曰∶腹中常覺有大物攪之,公言其然乎?遂以雷丸、檳榔、鶴虱各三錢,苦楝根七錢,濃煎,上半夜先以砂糖水引蟲口向上,服藥以五更,下小蟲百數。再服二渣,果下大蟲一條,約丈余,色青白相間,若蛇狀,意謂蟲患再可絕矣。越七月,小蟲又復出,仍以前方再服,復下一大蟲,約長七尺許,腹內小蟲不可數計。自此雄雌二蟲俱出,飲食如常,形體復舊。(余午亭)

一族兄賣水為生,好酒,夏月臥處嘗濕。病寒熱旬日,遍身發瘡,瘡中生蟲,癢不可耐。以針挑出,小者如粟,大者如米,或令以雞蛋攤餅貼之,不能遍及。江藕塘先生命採桑葉一石,曬乾,鋪於樓板,夜臥其上。

桑葉能去風濕,蟲聞桑香,盡皆鑽出。再以黃柏、苦參作湯浴之,數日而愈。醫者意也,此不藥之藥也。

○一女十歲,脾虛有濕,浮腫肚脹,服補脾利濕之劑,愈而復者再。臍中流出黃水,有蟲一條,長四寸,此亦未見之事。究水與蟲,皆濕熱所生,仍用前劑,加土炒黃連,漸愈後,服補脾末藥,病不復作。(許宣治)

一兒偶因飲食不調,幼科治用清火化滯之劑,更損胃氣,反致嘔吐溏瀉,遂致吐蛔。初止數條,漸至數十,成團而出,下亦如之,羸困至極。予與溫胃飲二劑,蟲多如故,不識何所從來,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懇先逐此蟲,蟲不盡則病日甚,其能生乎?予弗之聽,但以前藥倍加人參,仍加附子,服二、三劑,吐稀瀉止。乃以理陰煎、溫胃飲出入間用,旬日而蟲漸少,月餘食進肉生。其翁稱謝,問曰∶小豚之病誠危,何以不治蟲,不治吐瀉,而三者俱愈?予曰∶公之所畏者蟲也,予之所畏者胃氣也。且凡逐蟲之藥,無有不傷胃氣,向使胃氣再傷,非惟不能逐蟲,而命必隨之。但使脾胃日強,則拔去化蟲之原,而三病同歸一得矣。

○一人患心腹痛不可忍,百藥不效。但於痛極時用拳捶之,痛得少止,而旋止旋作,莫測其故。忽一僧見之曰∶余能治也。令病者先食香餌,繼進藥丸,下一異蟲,遂愈。此因蟲嚼腸臟,所以痛極。捶之則五內震動,蟲亦畏伏,不捶則蟲得自由,所以復作。此亦驗蟲奇法,故凡見心腹痛證,但用揉、按、重捻而痛得暫止者,多有因蟲而然也。(張景岳)

一人腹如鐵石,臍中水出,旋變作蟲行,繞身匝癢,撥掃不盡。用蒼朮濃煎湯浴之,仍以蒼朮入麝香少許調服即愈。(《同壽錄》)

附方

溫髒丸 蟲積多由髒氣虛寒,宜溫健脾胃以杜其源。人參、白朮、當歸、芍藥、茯苓、川椒、榧肉、使君子、乾薑、吳萸、檳榔。為末,神曲糊丸,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或百丸,飢時白湯下。

○髒寒者加制附子。

九味地黃丸 治腎疳。熟地、山藥、萸肉、丹皮、赤茯苓、當歸、川芎、川楝子、使君子。為丸,空心溫酒下。

邪祟[編輯]

經義

帝曰∶夫子之所言者,皆病患之所知也。其毋所遇邪氣,又毋怵惕之所志,卒然而病者,其故何也?惟有因鬼神之事乎?岐伯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因而志有所惡,及有所慕,氣血內亂,兩氣相搏,其所從來者微,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故似鬼神。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來,可祝而已矣。

○人虛即神遊失守,鬼神外干。人病肝虛,又遇厥陰司天失守,木運不及,白屍鬼犯之。人病心虛,又遇君相二火司天失守,火運不及,黑屍鬼犯之。人病脾虛,又遇太陰司天失守,土運不及,青屍鬼犯之。人病肺虛,又遇陽明司天失守,金運不及,赤屍鬼犯之。人病腎虛,又遇太陽司天失守,水運不及,黃屍鬼犯之。(《靈樞》)

哲言

按《經》言五鬼干人,其義最詳。蓋天地間萬物萬殊,莫非五行之化。人之髒氣,鬼之干人,亦惟此耳。

故五鬼為邪,各因所勝,此相制之理,出乎當然者也。至於山野之間,幽隱之處,鬼魅情形,誠有不測,若明經義,則雖千態萬狀,只此五行包羅盡之。治之以勝,將安遁哉?然鬼本無形,乃能形見,既覺其無中之有,獨不能覺其有中之無乎?反之之明,在正心以壯氣,虛明以定神,神定彼將自滅矣。天命所在,彼亦焉能以非禍加人哉?

此全神卻鬼之道也。古德雲∶山鬼之伎倆有限,老僧之不見不聞,斯言至矣。(《類經》)

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沉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關尹子》)

病患自見五色鬼,即五臟之元神。神不守舍,而馳於外,實非鬼也,詢之旁人不見即是,此乃元氣極虛之病。肺虛見白鬼,兼見面青唇青,洒淅寒熱,治以參、 大補肺氣自安。舉此他髒可類推矣。(《醫學六要》)

十疰者,氣疰、勞疰、鬼疰、冷疰、生人疰、死人疰、屍疰、食疰、水疰、土疰也。五屍者,飛屍、遁屍、沉屍、風屍、伏屍。皆挾鬼邪之氣,流注身體,令人寒熱淋漓,精神錯雜,積年累月,漸次頓滯,以至於死。

死後傷易旁人,乃至滅門,故號為屍疰也。(《千金方》)

《內經》未嘗論及邪祟,其言邪氣盛則實者,乃指六淫之邪耳,非世俗所謂神怪也。丹溪雲∶虛病、痰病,有似邪祟。蓋神既衰乏,邪因而入,痰客中焦,妨礙升降,十二官各失其職,而視、聽、言、動,皆為虛妄也。亦有因思想太過,以致心神虧損,運用精氣,偏聚一髒,是以警惕如痴,若中鬼邪者,此皆神明搖亂之證也。古人雖有祝由一科,然皆移精變氣之術,但可解疑釋惑,使心神歸正耳,何邪祟之可祛哉?雖然山谷幽陰,時有猿精狐怪,或多怨鬼愁魂,花木精多為孽,雞犬歲久興妖,亦必因虛而入。蓋人之正氣虛,則精明之氣不足以勝其幽潛,更必因心而客。蓋邪心起,則淫亂之神適足以招其類聚;或畏懼深,則疑似之念尤足以惑其心靈。乃致面黃肌瘦,或奇夢驚心,或昏倦嗜臥,或語言錯亂,或嗜好失常,或飲食久絕而神色不變,或危篤垂斃而忽爾康強,或妄言禍福而明徵不謬,或叫號震系而猛悍非常,或兩脈如出兩人,或一脈而浮沉不等,乍疏乍數,乍大乍小。凡遇此證,但以補虛安神為主,祛邪逐祟為佐。有痰吐者之、消之;有積者下之、攻之。禁咒、灸法以治其外,正言、激論以醒其心,未有不愈者。若張皇無措,純用攻擊,不惟不能去病,而反有傷元氣也。(《馮氏錦囊》)

補編

傳疰者,挾邪精鬼怪之氣而作也。《經》雲∶人有逢年月之厄,感鬼物之精,無處不惡沉默而不能的知所苦,積歲漸至委頓。既往,復傳疰於旁人,須用通神明、去穢惡等劑療之。刳麝 犀。驅伐邪惡,飛丹鍊石,引納清和,蓋為屍疰設也。(《仁齋直指》)

灸鬼哭穴∶其穴,以兩手大指相併縛定,用艾炷於爪甲角騎縫灸之。務令兩甲連肉,四處着火,方效。或七壯、或二七壯。又兩足大指名足鬼眼穴。(秦承祖)

有山魈、木客、狐狸、蟲蛇作祟憑身者,用生桐油擦其下體不便處最妙。更有奇法,以本人褲子包頭,則妖法自去,永不再犯。蓋妖原欲盜人之精氣,然最喜清潔,見人污物包頭,則其人之不潔可知,故棄之。(《石室秘錄》)

脈候

凡診祟脈,兩手乍長乍短,乍密乍疏,乍沉乍浮,但與病證不相應者,皆五屍鬼邪之所為也。(楊仁齋)

選案

楊季登次女病。診時手間筋掣肉顫,身倦氣怯。余曰∶此大驚大虛之候,宜從溫補。遂於補劑中多加茯神、棗仁投十餘劑,全不對證。因自訐曰∶非外感也,非內傷也,虛汗振掉不安,能受補藥而病無增減。且處子素無家難,其形情渾似喪敗之餘,此曷故耶?忽而悟曰∶此必邪祟之病也。問其面色,曰時赤、時黃。余曰∶此證確有邪祟附入臟腑,吾用神藥可以驅之。季登曰∶此女每晚睡去,口流白沫,戰慄而絕,以薑湯灌至良久方蘇。挑燈侍寢,防之亦不能止。余曰∶何不早言,一劑可愈。乃以犀角、羚角、龍齒、虎威骨、牡蠣粉、鹿角霜、參、 等藥合末,令以羊肉煎汁調服,果得安寢,竟不再發,傳為神異。余蓋以祟附人身,與人之神氣交持,亦逼處不安,無隙可出,故用諸多靈物之遺形,引以羊肉之 ,俾邪祟轉附骨角,移從大便而出,仿上古移精變氣,祝由遺事,而交其義耳。(《寓意草》)

一婦被妖狐采敗,予用修壞鼎之法,調理而痊。狐復至,與丹砂、人參煎湯吞大還丹一兩,狐不敢近,離床數尺,對婦呼吸有聲。數日後,其婦兩眼昏花,山根腫起大 ,堅臥不食,此狐用步三取法也。再服回天飲而起,教以煉回光吐納鵲橋破柱之功,狐再度而死,令斬狐腦骨,燒灰敷腫處即平。(程華仲)

一婦證似虛損,名醫某診曰∶無治也。思之再四,曰∶必得新鮮虎頭,或可治之。其家覓得,復請醫往。

令病患穿單布衣,面向壁臥,潛將虎口扯開,咬住病患背脊,任其號哭,按之不使脫去,窺其力乏,始去虎頭,隨進扶正補劑,飲食調養,漸次復元。人問其故,答曰∶此婦為狐精所憑,非藥可治。吾用虎頭者,以虎為獸之王,狐之所畏者也。(《見聞錄》)

附方

經驗辟邪丹 治諸惡怪及狐精為患。人參、白朮、茯神、遠志、當歸、甘草、蒼朮、桃奴、鬼箭羽、菖蒲、雄黃、辰砂、金箔、麝香。共為細末,酒調米粉糊丸,龍眼大,金箔為衣。臥時,木香湯化下一丸,諸邪迴避,更以絳紗囊貯數丸懸帳中,尤妙。

詐病[編輯]

哲言

師持脈,病患欠者,無病也。

○設令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盼視,若三言三止,脈之咽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言此病大重,當須服吐下藥,針灸數十、百處乃愈。(張仲景)

病非人之所好,何有詐乎?蓋或以爭訟,或以鬥毆,或妻外家相妒,或名利相關,則人情詐偽出乎其間,使不有以燭之,則未有不為其欺者。其治之之法,亦為借其欺而反欺之,則真情自露而假病自瘳矣。此亦醫家所必不可少者。(張景岳)

選案

一友所狎之妓,忽仆於地,吐沫肢冷,氣息如無。陡見其狀,殊為驚駭。因診氣口平和,脈不應證,意其脈和如此,何以證危如此?第以初未經識,猶不知其為詐也。沉思久之,複診如故,豁然省悟,豈即仲景之說乎?遂大聲曰∶此病危矣!使非火攻,用如棗栗之艾,連灸眉心、人中、小腹,必不可活。但火灸尚遲,姑先與藥,使其能咽,咽後有聲則生,不灸亦可。彼狡奴聞言,竊已驚怖,惟恐火艾着身,藥到即咽,少頃即哼出聲而徐起矣。

○一相契蓄二外家,其一燕姬,有母隨之。二姬相競,其母助惡,撒賴,遂厥若死,令婢抱坐,自暮及旦,絕無蘇意。延予入室,見其肉濃色黑,面青目瞑,手撒息微,脈伏若脫,亦意其真危也。斯時欲加溫補,慮其逆氣未散;欲加開導,慮其脈之似絕。躊躇未決,乃復請診,則十指交叉抱腹,因疑前番撒手,今既能叉,豈他人之所為乎?及着手再診,似有相嫌之意,拽之不動,此更可疑。因出其不意卒猛一扯,頓脫有聲,力強且勁,由是疑釋,謂其將死之人,豈猶力有如此?思其脈伏,或肉濃氣滯,北人稟賦多有之;或兩腋夾緊,奸人狡詐亦有之。若面青息微,則怒氣使然。識見既定,因聲言其危,使聞灸法以恐勝之,投藥到咽即活。次日,友詢余日昨藥果何元妙?予曰∶所秘在言,不過借藥為名耳。可見人情難測,使非再診而再察之,幾為所誑矣。

○一戚子為人所毆,臥病旬日,吐血盈盆,喧傳人命。醫見危劇,束手防累。予後往視,察色無窘苦之意;診脈皆和緩如常,始疑繼悟,潛語之曰∶他可欺耶,予亦可欺耶?此爾血耶,抑家禽血耶?其人愕然,遂為調和而散。

○一婦妒外家,病劇僵厥,切牙瞪目,夫驚無措。脈非其病,遂用前法治癒。不但為人造福,且可防人之欺,紀資倉卒之用。(《景岳全書》)

補遺[編輯]

煎厥[編輯]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辟積於夏,使人煎厥。

○少氣善怒者,陽氣不治,陽氣不治,則陽氣不得出。

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素問》)

煩勞,煩擾也。煩擾乎陽,則陽氣張大而火炎矣。火炎則水干,故令精絕。是以遷延辟積至於夏月,內外皆熱,則火益熾而精益虧。孤陽厥逆,如煎如熬,故曰煎厥。

○陽氣不治者,陽氣不舒也。肝氣當治而未得者,木性不得條達也。肝志怒,故善怒煎厥者,怒志煎熬厥逆也。(吳鶴皋)

薄厥[編輯]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素問》)

陽氣宜於沖和,不宜大怒。怒為肝志,肝者,藏血之髒,故怒則氣逆於肝,迫血上行,而菀積於胸中矣。

搏,雷風相搏之搏,邪正摩盪之名;厥,亦氣逆也。(吳鶴皋)

痤痱[編輯]

汗出見濕,乃生痤痱。

○勞汗當風,寒薄為 ,郁乃痤。(《素問》)

汗方出,則元府開,濕留膚腠,甚者為痤,微者為痱。痤,癤也;痱,疹也。(《類經》)

大僂[編輯]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素問》)

開,謂皮腠發泄;闔,謂元府封密。開闔失宜,為寒所襲,則不能柔養乎筋。而筋拘急,形容僂俯矣。(吳鶴皋)

風消[編輯]

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素問》)

二陽者,足陽明胃經也。此病由心脾所發,正以女子有不得隱曲之事,郁之於心,故心不能生血,血不能養脾,始焉胃有所受,脾不能運化,繼則胃漸不納受矣,故知胃病發於心脾也。由是則水谷衰少,無以化精微之氣,而血脈遂枯,月事不能時下矣。血枯氣鬱而熱生,熱極則風生,而肌肉消爍,故謂之風消。(馬元台)

隱曲[編輯]

太陽之勝,凝栗且至,非時水冰,羽乃後化。痔瘧發,寒厥入胃,則內生心痛。陰中乃瘍,隱曲不利,互引陰股,筋肉拘苛,血脈凝泣,絡滿色變,或為血泄。

○太陰在泉,客勝則足痿下重,便溲不時。濕客下焦,發而濡瀉,及為腫、隱曲之疾。主勝則寒氣逆滿,食慾不下,甚則為疝。

○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龐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其色 ,隱曲不利。

○三陰三陽俱搏,心腹滿,發盡,不得隱曲,五日死。

○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素問》)

不得隱曲,陽道病也。隱曲二字,本經見者凡五,皆指陽道為言,以類察之,可得其義。(《類經》)

心掣[編輯]

一陽發病,少氣、善咳、善泄,其傳為心掣。(《素問》)

心掣,心引而動也。心不易受邪,在五行為火。膽與三焦之火既熾,則同氣相求,必歸於心,心引而動,名曰心掣。(吳鶴皋)

結陽[編輯]

結陽者,腫四肢。(《素問》)

結,謂熱結也。外為陽,熱盛則腫,而況四肢又為諸陽之本乎?(《內經拾遺》)

結陰[編輯]

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素問》)

結,謂熱結也。內為陰,血得熱則行,滲入腸間,故大便下血,結以漸而加,則血以漸而甚。(《內經拾遺》)

厥疝[編輯]

黃脈之至也,大而虛,有積氣在腹中,有厥氣,名曰厥疝。女子同法,得之疾使四肢,汗出當風。(《素問》)

脾色黃,黃脈之至,猶言脾脈之至也。脾脈之來,大而且虛,必有積氣在於腹,有厥逆之氣,名曰厥疝。

不特男子有之,女子診法相同,以風氣通於肝,木盛而克土也。(《內經拾遺》)

心疝[編輯]

診得心脈而急,病名心疝,少腹當有形也。心為牡髒,小腸為之使,故曰少腹當有形也。

○心脈搏滑急,為心疝。(《素問》)

心脈急,少腹有形者,心不受邪,受邪必傳於腑,故少腹有形也。心氣逆而不順,當痛不已。此證當兼心氣治,不止為寒所中也。(《宣明論》)

搏與急,皆陰也;滑,陽也。陽內陰外,見於心部,則為心疝。(吳鶴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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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脈太過,則令人解 。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

○尺脈緩澀,謂之解 。

○足少陽之瘧,令人身體解 。

寒不甚,熱不甚,惡見人,見人心惕惕然,熱多汗出甚。刺足少陽。

○刺骨無傷髓,髓傷則銷鑠, 酸,體解 然不去矣。(《素問》)

解 一證,由肝、腎二經之虛。蓋肝主筋、腎主骨,肝虛則筋軟而無力以束周,身肌肉皆渙散而若解;腎虛則骨痿而不能自強,遍體骨節皆鬆懈而多 ,故懨懨悒悒。若有不可以為人,並不自知所以為人者,則肝、腎二經之虛為已極矣。(沈金鰲)

解,懈也; ,跡也。謂不耐煩勞形跡睏倦也。寒不甚,熱不甚者,病在半表半里也。見人惕惕然者,邪在膽也。少陽為木火之經,故熱多而汗出甚也。

○髓為骨之充、精之屬也。精髓受傷,故為乾枯消鑠 酸等病。解 者,懈怠困弱之名,陰之虛也。陰虛則氣虛,氣虛則不能舉動,是謂不去也。(《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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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素問》)

脾受風邪,傳於腎經,邪熱內爍,故其證少腹冤熱而痛。真精不守,故其證溲出白液。病曰蠱者,以邪熱內爍,真精不守,久而弗治,適以喪志也。水之精為志,喪則精從之。《左傳》謂惑以喪志為蠱者如此。(《聖濟總錄》)

白淫[編輯]

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素問》)

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則傷脾。入房太甚,宗筋弛縱,則傷肝。肝傷則無血以養筋,故發為筋痿;脾傷則土不足以勝濕,故發為白淫。白淫,今之濁帶也。(吳鶴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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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傳之心病,筋脈相引而急,病名曰 。(《素問》)

精屬腎,筋屬肝,脈屬心。精盛則滋育諸筋,榮灌諸脈,故筋脈和柔。今也風客於腎,病蠱出白,則精已虧矣。《經》所謂風客淫氣精乃亡,邪傷肝者如此,其筋脈燥急相引而 是也。(《聖濟總錄》)

勞風[編輯]

勞風發在肺下,其為病也,使人強上冥視,唾出若涕,惡風而振寒,此為勞風之病。治之奈何、以救俯仰?

巨陽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黃涕,其狀如膿,大如彈丸,從口中若鼻中出,不出則傷肺,傷肺則死也。(《素問》)

風為百病之長,熱為六氣之邪,俱易傷人。熱甚則能食氣,風甚則數變非常。蓋人身之氣,惟腎生之,惟肺主之。氣化於精,精生於氣。肺主皮毛而屬金,火爍流金,故曰食氣。風動火炎,爍金尤易,所以腠理外干風邪,則肺壅不通,高源先竭,矧兼食氣之熱耶?人知風寒為害,思患預防,至若風熱為患,或因熱生風,或因風鼓熱,人所不防者也。其始不過鼻塞聲重,或惡風,或不惡風,或身熱無汗,或乾咳無痰,或喉痛頭痛,斯時略進甘桔、僵蠶、牛蒡、薄荷等類,風熱消化,引精咳出稠涕,數日自愈。若視為泛常,不向醫藥,不慎口腹,恣肆房帷,直至熱邪內結,致成喉痹、牙疳者有之;熱結巔頂,頭風灌目而瞽者有之;填塞陽明少陽,糾結聽會而聾者有之;由膽移熱於腦,而成鼻淵者有之;頭面 腫,五官閉塞,致成骨槽風者有之;頸項粗大,而成蝦蟆瘟者有之;結聚不解,而為瘰 者有之;熱移大腸,痔漏者有之。至於風熱相搏,結而不化,久咳無痰,以致動血。醫者見其咳血,便雲有火;見其發熱便雲陰虛。不審此火何來,陰虛何自,非滋陰降火,即保肺斂陰,甚至明知其有外因,猶必執定奪血毋汗之成竹於胸中,不思虛火宜滋,賊火亦宜滋乎?滋斂無休,嗽熱日甚,臟腑遞損,聲音喑啞,肺痿而死;膿血雜至,胸背隱痛,甲錯側臥,肺癰而死。俗雲∶傷風不愈變成勞,其實醫者有以成之也。世之病勞者,真勞本不多見,大率皆由於此。經衣冠文物明言之,何不察也?按巨陽者,即太陽。皮毛腠理,肺之合也。引精者,上引津液而為痰涕也。不精者,老弱之人也。大概少壯之人,止須三日,便可引精為痰;中年則陰氣自半,生化日遲;若老弱則殆甚耳。治法當於肺下求之,不外清散潤下。溫補之誤猶可修,維滋斂之誤絕無可救。(曹恆占)

陰陽交[編輯]

有病溫者,汗出輒復熱,而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素問》)

發熱脈燥,病溫之證。汗出而復熱,脈躁不為汗衰,則汗非陽邪,乃陰液交出於陽耳。而狂言不能食,是又陽邪交入於陰,是邪益深而正益負,故為死征也。(吳鶴皋)

風厥[編輯]

有病身熱汗出,煩滿不為汗解,此為何病?汗出而身熱者,風也;汗出而煩滿不解者,厥也,病名曰風厥。

○一陰發病,主驚駭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風厥。(《素問》)

風,熱邪也;厥,氣上逆也。

○一陰,謂手厥陰心包、足厥陰肝也。心為火、肝為風,風火交作,則為驚駭。心脈出屬心包,在膺背之間,故背痛。五氣所病,心為噫,故善噫。欠,曲引肢體之名,木曲之象也。是皆風火逆而為患,故曰風厥也。(吳鶴皋)

重強[編輯]

脾脈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素問》)

重強,言邪勝也。(吳鶴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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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風、寒、濕之病也。(《素問》)

足前點步曰 ,一足偏引曰跛,此風、寒、濕三者為病也。(吳鶴皋)

痹氣[編輯]

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氣也,寒從中生者何?是人多痹氣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水中出。(《素問》)

陽虛生外寒,陰盛生內寒,人身陰陽偏勝,則生寒熱,不必外傷於邪氣也。痹氣內寒者,以痹氣而血不能運,陽虛而陰自勝,故血凝泣而脈不通,身寒如從水中出也。(《聖濟總錄》)

骨痹[編輯]

人有身寒,湯火不能熱,濃衣不能溫,然不凍栗,是為何病?是人者,素腎氣勝,以水為事,太陽氣衰,腎脂枯不長,一水不能勝兩火。腎者,水也,而生於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凍栗者,肝一陽也,心二陽也,腎孤髒也,一水不能勝二火,故不能凍栗。病名曰骨痹,是人當攣節也。(《素問》)

骨者腎之餘,髓者精之所充也。腎水流行,則水滿而骨強。迨夫天癸虧而凝澀,則腎脂不長。腎脂不長,則水涸而氣不行,骨乃痹而身乃寒也。雖寒不為凍栗者,蓋肝、心二氣為陽火,一水不能勝之,特為骨寒而已。

當攣節者,以髓少而筋燥,故攣縮而急矣。(《聖濟總錄》)

肉苛[編輯]

人之肉苛者,雖近衣絮,猶尚苛也,是謂何疾?營氣虛,衛氣實也。營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素問》)

血為營,氣為衛,氣血流通,則肌肉無不仁之疾。及營氣虛,衛氣實,則血脈凝澀,肉雖如故,而 重為苛也。(《聖濟總錄》)

湧水[編輯]

肺移寒於腎為湧水。湧水者,按腹不堅,水氣客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漿水之狀也。(《素問》)

腎為肺之子而主水,大腸為肺之腑而為傳道之官。肺受寒邪,則傳於腎,腎受寒邪,則水閉郁而不流,水無所歸,則客於大腸而不下。且水性流下,今乃客於大腸,不得宣通,故其涌溢如囊裹漿水也。(《聖濟總錄》)

口糜[編輯]

膀胱移熱於小腸,隔腸不便,上為口糜。(《素問》)

小腸之脈,循咽、下膈、抵胃。熱氣厥逆,膀胱移熱於小腸,胃之水谷不得傳輸,於是下則秘塞不通,上則口瘡糜爛也。大抵腸胃壅熱,自必熏蒸於上,未可概用敷病,當求其本而治之。(《聖濟總錄》)

[編輯]

小腸移熱於大腸,為 瘕。(《素問》)

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二者皆以傳化為事。今也小腸受熱,移於大腸,則陰氣虛而津液耗,津液既耗,不能滑利,故糟粕內結而為瘕聚。腸間菀結,大便秘澀是也。(《聖濟總錄》)

食亦[編輯]

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謂之食亦。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素問》)

胃為水谷之海,胃沖和,則食飲有節,氣血盛而膚革充盈。若乃胃受邪熱,銷鑠谷氣,不能變化精血,故善食而人瘦也。病名食亦,言雖能食亦若飢也。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以膽為陽木,熱氣乘之,則鑠土而消谷也。(《聖濟總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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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移熱於腦,則辛 鼻淵,傳為衄 瞑目。(《素問》)

鼻中出血,謂之衄 。盛者為衄,微者為 。失血既多,目無所養,又以移熱灼其陰精,故令人瞑目。(吳鶴皋)

血枯[編輯]

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及傷肝也,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素問》)

婦人血枯經閉,此病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如唾血、時時前後血便是。若酒醉入房,氣因之而竭,肝因之而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內經拾遺》)

伏梁[編輯]

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曰伏梁。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素問》)

根,病之所窮止也。伏梁,言如潛伏之橋梁,為患深着之名。此與《難經》論伏梁不同,彼為心之積,是髒之陰氣也;此為聚膿血,是陽毒也。(吳鶴皋)

風成寒中[編輯]

風氣與陽明入胃,循脈而上,至目內 。其人瘦,則外泄而寒,則寒中而泣出。(《素問》)

風邪客於胃中,陽明之脈,起於鼻,交 中,下循鼻外,風氣循脈至於目內皆。人瘦則腠理開疏,風邪投虛而入,故津液化而為目淚泣出也。(《聖濟總錄》)

風成熱中[編輯]

風氣與陽明入胃,循脈而上,至目內 。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則為熱中而目黃。(《素問》)

風者,陽氣也,善行而數變。風氣客於胃中,內不得通,外不得泄,蒸郁於中,故謂之熱中。然陽明之脈起於鼻,交 中,下循鼻外,熱氣循入,故令人目黃也。(《聖濟總錄》)

腦風[編輯]

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素問》)

傷於風者,上先受之,故始自陽經。督脈乃陽維之會,自風府而上至腦戶。腦戶者,督脈、足太陽之會也。

又太陽之脈起於目內 ,上 交巔,上入絡腦,今風邪客搏其經,稽而不行,則腦髓內弱,故項背怯寒而腦戶多冷也。(《聖濟總錄》)

首風[編輯]

新沐中風,則為首風。(《素問》)

諸陽之脈皆會於頭,新沐皮腠既疏,風邪乘之,客於首而病也。(《聖濟總錄》)

漏風[編輯]

飲酒中風,則為漏風。漏風之狀,或多汗,常不可單衣,食則汗出,甚則身汗喘息,惡風,衣常濡,口乾善渴,不能勞事。(《素問》)

酒所以養陽,酒入於胃,與谷氣相搏,熱甚於中。其氣 悍,與陽氣俱泄,使人腠理虛而中風,故多汗惡風,不可單衣。其喘息而少氣者,熱熏於肺,風客於皮毛也。口乾善渴者,汗出多而亡津液也。懈惰而不能勞事者,精氣耗竭,不能榮其四肢也。謂之漏風者,汗出不止,若氣之漏也。(《聖濟總錄》)

胃風[編輯]

胃風之狀,頸多汗,惡風,食飲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滿,失衣則 脹,食寒則泄,診形瘦而腹大。(《素問》)

胃脈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故胃風者,令頸多汗。胃主受納水谷,胃受風,則氣上涌,故食飲不下,膈塞不通。胃脈循腹里,故善滿。失衣則風寒助邪,脈益凝澀,故令 脹。食寒則胃氣虛衰,不能運化,故令泄。胃主肌肉,故形瘦。風熱蓄聚於胃,故腹大。(吳鶴皋)

目風眼寒[編輯]

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素問》)

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血氣與脈,並上屬於腦。今風入系頭,則血脈凝泣,不能上注於目。又肝主目而惡風,目受血而能視,今風寒客之,故令目風眼寒。(《聖濟總錄》)

疹筋[編輯]

人有尺脈數甚,筋急而見,病名曰疹筋。是人腹必急,白色、黑色見,則病甚。(《素問》)

尺脈數甚,腎水虛也。水不足以養木,故身之大筋勁急而見。

疹筋,病筋也。腹為宗筋所徑,故腹必急。筋病而見白色,金克木也。腎病而見黑色,髒氣脫也。(吳鶴皋)

肺疝[編輯]

肺脈沉搏,為肺疝。(《素問》)

沉與搏,皆陰也。見於肺部,則肺氣病,故為肺疝。(吳鶴皋)

風根[編輯]

人有身體、髀、股、 皆腫,環臍而痛,病名伏梁,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着於肓。肓之原在臍下,故環臍而痛也。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素問》)

風毒根於中,故環臍而痛。臍為人身之樞,樞病則不能旋斡陰陽之氣,故身體、髀、股、 皆腫。(吳鶴皋)

附案[編輯]

一子腹痛三年,發則喊叫不可耐,遇風則寒熱嘔吐,面青脈弦。余診之曰∶此風根也。方用桂枝、防風、柴胡、黃 、白朮、陳皮、半夏、白芍、甘草、生薑,二劑平,四劑愈。(許宣治)

脾癉[編輯]

有病口甘者,名曰脾癉。(《素問》)

口甘一證,《內經》謂之脾癉。此甘非甘美之甘,癉即熱之謂也。人之飲食入胃,全賴脾真以運之,命陽以腐之,譬猶造酒蒸釀者然。一有不和,則肥甘之疾頓發,五味精華,失其本來之真味,則淫淫之甜味上泛不已也。胸脘必痞,口舌必膩,不飢不食之由,從此至矣。《內經》設一蘭草湯,味辛足以散結,氣清足以化濁,除陳解郁,利水和營,為奇方之祖也。暑濕之候,每兼是患,以此為君,參以苦辛之勝,配合瀉心等法。胃虛谷少之人,亦有是證,當宗大半夏湯及六君法,遠甘益辛可也。

○蘭草即佩蘭葉,俗名省頭草。婦人插髻中以辟油膩之氣,形似馬蘭而高碩,氣香味辛性涼,用以醒脾氣、滌肥甘也。(《臨證指南》)

膽癉[編輯]

有病口苦者,名曰膽癉。(《素問》)

膽為中正之官,清淨之腑,十一髒之所取決,咽為之使,主藏而不瀉。今數謀慮而不決,則清淨者濁而擾矣,故氣上溢而為口苦也。(《聖濟總錄》)

控睾[編輯]

少腹控睾,引腰脊,上衝心,唾出清水,及為噦噫,甚則入心,善忘善悲。(《素問》)

小腸受寒,則少腹疼痛,控引睾丸,牽引腰脊,上沖於心,唾出清水,及為噦噫,甚則入心,善忘善悲,有如此者。(《內經拾遺》)

脫營[編輯]

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素問》)

失營一證,《經》謂先富後貧,先貴後賤,心志屈辱,神氣不伸,而憂煎日切,奉養日廉,如有此患也。

夫營屬陰血,衛屬陽氣,脈中脈外,乃往來之道路,故百骸得以榮養,經絡得以流通,又何至脫營失精,而病從內生哉?無如稟賦素虛,平日以酒為漿,以妄為常,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而鬱火相凝,隧痰停結,乃成是證。其患多生肩之上下,初起微腫,皮色不變,日久漸大,堅硬如石,半載一年,方生陰痛。或破爛紫斑,滲流血水;或泛如蓮,穢氣熏蒸,氣血衰敗,形容瘦削,未有不斃者矣。蓋肝主謀慮,心主血脈,腎主五液。

思慮多則傷肝;精神耗則傷心;精液少則傷腎。肝傷則筋不榮而腫;心傷則血不生而枯;腎傷則液不潤而澀。

漫腫無頭,發在關節,病雖在經,根實在髒。譬之樹木,根搖而枝葉已先萎矣。奈何醫家誤認流痰癰毒,藥進清涼表散,愈耗陰血,是速其危也。不知流痰之發,堅而痛,痛而紅,紅而腫,腫而潰。在陰則平塌不紅、不腫、不痛,數日立斃。失營則堅久隱痛,皮色如故,數載乃亡。見證不同,治法各異。初起宜六味歸芍湯,救其根也;病久隱痛陰虧者,宜左歸生脈湯,補其元也;陽虧者,宜十全大補湯,培血氣也。(《會心錄》)

失精[編輯]

嘗富後貧,名曰失精。(《素問》)

富則膏粱,貧則藜藿。先豐後歉,髒液不生,名曰失精。(吳鶴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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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脈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靈樞》)

還與旋同,洞當作 。《倉公傳》曰∶ 風之狀,飲食下嗌輒後之。注謂後如廁也。(《內經拾遺》)

膈洞[編輯]

太陰為開,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靈樞》)

開屬太陰,主於脾也。輸,營運也;膈,塞也;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也。(《類經》)

三焦約[編輯]

小腹痛腫,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約。(《靈樞》)

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氣之所終始也。小腹痛腫,小便不利,此邪熱在三焦,約束而不得行耳。治當疏導三焦,分別清濁。(《內經拾遺》)

[編輯]

人之唏者,何氣使然?此陰氣盛而陽氣虛,陰氣疾而陽氣徐,陰氣盛而陽氣絕,故為唏。(《靈樞》)

唏, 欷也。《釋義》雲∶悲泣氣咽而抽息也。一雲∶泣餘聲。悲憂之氣生於陰慘,故為陰盛陽虛之候。(《類經》)

人之 者,何氣使然?胃不實,則諸脈虛。諸脈虛,則筋脈懈惰。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氣不能復,故為。(《靈樞》)

即戰之屬。因寒而戰者,謂之寒戰。其有戰不因寒者,由氣虛耳。胃為臟腑之海,胃不實,則諸脈虛,故為戰 。(《類經》)

太息[編輯]

人之太息者,何氣使然?憂思則心系急,心系急則氣道約,約則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留之也。(《靈樞》)

此言人之所以太息而有刺之之法也。人之心皆有系,惟憂思則必繫緊急,而氣道約,約則出氣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當補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絡及足少陽膽經,皆留其針以補之也。(馬元台)

石瘕[編輯]

石瘕何如?石瘕生於胞中,寒氣客於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瀉不瀉, 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皆生於女子,可導而下。(《靈樞》)

膀胱為津液之腑,氣化則能出焉。寒氣客於子門,則氣塞而不通,血壅而不流, 以留止,結硬如石,是名石瘕。此先氣病而後血病,故月事不來,可宣導而下出者也。(羅謙甫)

腸覃[編輯]

腸覃何如?寒氣客於腸外,與衛氣相搏,氣不得榮,因有所系,癖而內着,惡氣乃起, 肉乃生。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靈樞》)

腸者,大腸也;覃者,延也。大腸以傳導為事,肺之腑也。肺主衛,衛為氣,得炅則泄,得冷則凝。今寒氣客於大腸,故衛氣不榮,有所系止,而結瘕在內貼着,延久不已,是名腸覃。夫氣散則清,氣聚則濁,結為瘕聚,所以惡氣乃起, 肉乃生。小漸益大,而鼓其腹,狀如懷子。此氣病而血未病,故月事不斷,應時而下,非胎娠也。(羅謙甫)

卷十三·女科原旨[編輯]

月經[編輯]

經義

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涌而隴起。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凝泣,暑則氣淖澤。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

○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

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也。(《素問》)

沖脈起於胞中,出於氣街,前行於胸,後行於背,上出頏顙,滲灌諸陽,下入於足,注諸絡為十二經脈之海。其出入皆少陰經以行,故為血海。(《靈樞》)

總論

凡看婦人病,入門先問經期。(寇宗 )

沖為血海,諸經朝會。男子則運而行之,女子則停而止之。營運者,無積而不滿,動也;停止者,有積而能滿,靜也。不滿者,陽也,氣也;能滿者,陰也,血也。故滿者以時而溢,謂之信。男子以氣運,故陽氣應日而舉;女子以血滿,故陰血應月而下。(《馮氏錦囊》)

任者妊也,屬陰脈之海,此人生養之始也。督者都也,屬陽脈之海,是人陽脈之都綱也。任脈主任一身之陰血。太沖屬陽明,為血之海。故谷氣盛,則血海滿,而月事以時下也。(程扶生)

飲食五味,養髓、骨、肉、血、肌膚、毛髮。男子為陽,陽中有陰,陰數八,故一八而陽精升,二八而陽精溢。女子為陰,陰中有陽,陽數七,故一七而陰血升,二七而陰血溢。皆飲食五味之實秀也。

○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調,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誤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為腫。後雖合而難子。合多則瀝枯虛人,產乳眾則血枯殺人。觀其精血,思過半矣。

○雌鳥牝獸無天癸而成胎者,鳥獸精血往來尾間也。(《褚氏遺書》)

《經》雲∶女子二七天癸至。天癸者,陰精也。腎屬水,癸亦屬水,由先天之氣蓄極而生,故謂陰精為天癸.王冰以月事為天癸者,非也。男女之精,皆可以天癸稱。今王注以女子之天癸為血,則男子之天癸亦為血耶?男女當交媾之時,各有其精。而行經之際,方有其血。未聞交媾時可以血言也。至雲∶精開裹血、血開裹精者,亦非。《靈樞》雲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者,是也。但女子之精,以二七而至,而其月事,亦與此時同其候也。(馬元台)

婦人之於血也,經水蓄而為胞胎,則蓄者自蓄,生者自生。及其產育為惡露,則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其醞而為乳,則無復下漏而為月矣。失血為妄逆,產乳為常事,其去其生,則一同也。(滑伯仁)

女人之經,一月一行,其常也;或先或後,或通或塞,其病也。有行期只吐血、衄血,或眼耳出血者,是謂倒經;有三月一行者,是謂居經;有一年一行者,是謂避年;有一生不行而受胎者,是謂暗經;有受胎之後,月月行經,而產子者,是謂胎盛;有受胎數月,血忽大下,而胎不隕者,是謂漏胎。此雖以氣血有餘不足而言,然亦異常矣。(李時珍)

經水者,陰血也。陰必從陽,故其色紅,稟火色也。血為氣之配,氣熱則熱,氣寒則寒,氣升則升,氣降則降,氣凝則凝,氣滯則滯,氣清則清,氣濁則濁。成塊者,氣之凝也;將行而痛者,氣之滯也;來後作痛者,氣血俱虛也;色淡者,亦虛也;錯經妄行者,氣之亂也;紫者,氣之熱也;黑者,熱之甚也。人但見其紫黑作痛成塊者,率指為風冷,而投溫熱之劑,禍不旋踵矣!

或曰∶黑,北方水色也,非冷而何?予曰∶《經》曰亢則害,承乃制。熱甚者,必兼水化。所以熱則紫,甚則黑也。(《格致餘論》)

婦人經病,有月候不調者,有月候不通者。然不調不通中,有兼疼痛者,有兼發熱者,此分而四也。細詳之∶不調中有趲前者,有退後者,趲前為熱,退後為虛也。不通中有血枯者,有血滯者,血滯宜破,血枯宜補也。疼痛中有常時作痛者,有經前經後作痛者,常時與經前為血積,經後為血虛也。發熱中有常時熱者,有經行發熱者,常時為血虛有積,經行為血虛有熱也。是四者之中,又分為八矣。人之氣血周流,忽有憂思忿怒,則鬱結不行。經前產後,忽遇飲冷形寒,則惡露不淨。此經候不調、不通、作痛、發熱所由作也。大抵氣行則血行,氣止則血止。故治血病,以行氣為先。熱則流通,寒則凝塞。故治血病,以熱藥為佐。(方約之)

婦人之病,當以經血為先。而血之所主,在古方書皆言心生血、肝藏血、脾統血。故凡傷心、傷脾、傷肝者,均能為經脈之病。又曰∶腎為陰中之陰,腎主閉藏;肝為陰中之陽,肝主疏泄。二髒俱有相火,其系上屬於心。故心火一動,則相火翕然從之,多致血不靜而妄行,此固一說。然相火動而妄行者有之,由火之盛也;若中氣脫陷,及門戶不固而妄行者亦有之,此由脾腎之虛,不得盡言為火也。再如氣道逆而不行者有之,由肝之滯也;若精血敗而不行者亦有之,此由真陰之枯竭,不得誤以為滯也。是固心、脾、肝、腎四髒之病,而獨於肺臟多不言及,不知血之行與不行,無不由於氣,故血脫者當益氣,血滯者當調氣。氣主於肺,其義可知。

蓋其病之肇端,則或由思慮,或由郁怒,或以積勞,或以六淫飲食,多起於心、肝、肺、脾四髒。及其甚也,則四髒相移,必歸脾腎。蓋陽分日虧,則飲食日減,而脾氣胃氣竭矣;陰分日虧,則精血日涸,而沖任腎氣竭矣。故予曰∶陽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此源流之必然,即治病之要着。(張景岳)

調經莫先於去病。若潮熱則血愈耗,嘔咳則氣上行,瀉則津傷於後,痛則積結於中。若血滯漬入骨髓,便為骨蒸;積瘀與新血相搏,則為疼痛;散於四肢,則麻木不仁;入於血室,則寒熱不定。若血水相併,脾胃虛弱,壅滯不通,變為水腫。(李 )

脾氣化液而生血,即水入於經,其血乃生之意。此營出中焦也,故曰生化之源。脾統血者,脾氣化液入心而變為血。故雖心之所主,亦賴脾氣化生。此婦人經血不調,必審脾氣化生之源,而健脾為調經之要也。(武叔卿)

或問∶論調經以滋水為主,不須補血,何也?曰∶夭者,天一之真。癸者,壬癸之水。月者,水之精,以一月而盈,盈則昃。女人經水以時而下,故有子。不以時下,或過期,或不及,皆為病。所以必須調經,調經必須滋水為主。又問曰∶同一紅色,非血而何?曰∶人若有孕,則此水即以養胎,而不月矣。生子,則此水即化為乳,亦不月矣。乳之色,白也,何謂血乎?論其至,則血亦水也,從乎火化而色赤;乳亦水也,從乎氣化而色白。況至七七而天癸絕,其所絕者,天癸水也;其流行之血,不見其枯涸,而仍行於經脈皮膚間也。故不須四物補血,必以六味滋水。滋水可兼補血,補血兼不得滋水,何也?蓋血乃後天飲食入胃,游溢精氣而成。

若經水乃沖任所主。人身中有奇經八脈,沖任者奇經之二,為經脈之海,上為乳汁,下為月水。女人獨稟此水以為生生之原,與男子二八之精同氣,俱從天一之源而來。沖任起於胞中,男子藏精,女子系胞,其間又恃一點命門之火為之主宰。火旺則紅,火衰則淡,火太旺則紫,火太衰則白。所以滋水更當養火。甚則乾涸不通者,雖曰火盛,實由水虛。亦不宜以苦寒降火,只宜補水,從天一之源以養之,使滿則溢,萬無有毒藥可通之理。

此調經之法類如此。(趙養葵)

婦人屬陰,以血為本,而有乳哺月經之耗,是以血病者多。夫月經者,津液血脈所成。苟營衛調和,經候自然應期。苟氣血一忤,則或先或後,多寡不勻,或閉絕不行而百病生。必須分因而治∶如真水虧敗,陽火內熾,血海枯竭,經絕不通者,宜補養陰血,則經自行;如寒客胞門子戶,血泣不通,為 瘕之候者,宜散寒逐瘀,則經自行矣。但血乃氣之配,其升降、寒熱、虛實,一從乎氣。是以氣熱則血熱而色紫;氣寒則血寒而色凝;氣升則血逆而上出;氣陷則血隨而下崩。此調經莫先於養血,養血莫先於調氣也。(汪石山)

婦人得陰柔之體,以血為本。陰血如水之行地,陽氣若風之旋天。故風行則動,陽暢則血調。此自然之理也。考古方耗氣以調經,殊失其本。夫太沖者,氣也。任脈者,血也。氣升則升,氣降則降,血隨氣行。若獨耗其氣,血無所施,正氣既虛,邪氣必勝,而百病生焉。經安調乎?況心生血,脾統血,養其心則血生,實其脾則血足。氣勝則血行,安可獨耗其氣?此調經之至論也。(羅赤誠)

女科首重調經。經,常也。如潮之有信,如月之盈虧,不愆其期,故曰經水,又曰月信。《內經》雲∶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景岳雲∶沖為五臟六腑之海,臟腑之血,皆歸沖脈。可見沖脈為月經之本也。然血氣之化,由於水谷,水谷盛則血氣亦盛,水谷衰則血氣亦衰。可見沖脈之血,又總由陽明水谷所化,而陽明胃氣,又為沖脈之本也。《經》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此雖言病發心脾,而實重在胃氣。因心為胃之母,胃為脾之腑也。《經》又曰∶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此段經文,全重在"氣竭肝傷"四字,為通節之綱旨。《金匱》言調經之法甚詳,後世如王節齋、薛立齋諸賢,論證透徹,用方精切,俱可以為程序。今觀葉案,奇經八脈,固屬扼要,其次最重調肝。因女子以肝為先天,陰性凝結,易於拂郁,郁則氣滯,而血亦滯。木病必妨土,故次重脾胃。余則血虛者養之,血熱者涼之,血瘀者通之,氣滯者疏之,氣弱者補之。誠女科之明鑑。(《臨證指南》)

經期不調[編輯]

經行每月一至,如潮之信。若每月既至,或三日,或四、五日即應止。而復淋漓不斷者,非沖任氣虛,不能約束,為內傷不足;即勞傷氣血,邪客胞門,為外感有餘。當參以人之強弱也。

○婦人有因病而後致經不調者,有因經不調而後生病者。如因病而後經不調,當先治病,病去則經自調;若因經不調而後生病,當先調經,經調則病自除。(蕭慎齋)

經以月至,常也。其來過與不及,皆謂之病。若營血虧損,不能滋養百骸,則發落面黃,羸瘦燥熱。燥氣盛則金受邪,金受邪則為咳嗽、為肺癰、為肺痿必矣。但助胃壯氣,則營血生,而經自行。若果因氣逆,經閉不行,當用行氣破血之劑。(初虞世)

丹溪曰∶先期而至者,血熱也;後期而至者,血虛也。竊謂先期而至,有因脾經血燥者;有因脾經郁滯者;有因肝經怒火者;有因血分有熱者;有因勞役動火者。過期而至,有因脾經血虛者;有因肝經血少者;有因氣虛血弱者。主治之法∶脾經血燥者,加味逍遙散;脾經郁滯者,加味歸脾湯;肝經怒火者,加味小柴胡湯;血分有熱者,加味四物湯;勞役動火者,補中益氣湯。其過期而至,若脾經血虛者,人參養營湯;肝經血少者,六味地黃丸;氣虛血弱者,八珍湯。蓋血生於脾,故云脾統血。凡血病當用苦甘之劑,以助其陽氣而生陰血也。(薛立齋)

先期而至,雖曰有火,若虛而挾火,則所重在虛,當以養營安血為主。然亦有無火而先期者,則或補中氣,或固命門,皆不宜過用寒涼也。後期而至,本屬血虛,然亦有血熱者,不得不為清補;有血逆者,不得不為疏利。總之,調經之法,但欲得其和平,在詳察其脈證耳。若形氣脈氣俱有餘,方可用清、用利。然虛者多,實者少。故調經之要,貴在補脾胃以資血之源,養腎氣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則盡善矣。

○經早者當以每月大概論,血熱者當以通身藏象論。勿以素多不調,而偶見先期者為早;勿以脈證無火,而單見經早者為熱。

○若一月二、三至,或半月、旬日而至者,此血氣敗亂之證,當因其寒熱而調治之,不得以經早者業論。(張景岳)

經期不通[編輯]

婦人經水不利下,抵當湯主之。

○婦人經水閉不利,髒堅癖不止,中有干血,下白物,礬石丸主之。(《金匱》)

婦人經水不利下,言經行不通利快暢下也。乃婦人恆有之病,不過活瘀導氣,調和沖任,足以愈之。今曰抵當湯主之。夫抵當重劑,文內並無少腹結痛、大便黑、小便利、發狂、善忘、寒熱等證,恐藥重病輕,必有殘缺錯簡,讀者審之。

○髒,陰內也,不止不去也。經水閉而不通,瘀宿血也。陰中堅塊不去,血干凝也。下白物,化血成帶也。用礬石丸坐藥治之。此方治下白物,若從濕化者可也,恐未能攻堅癖、干血也。(《醫宗金鑒》)

婦人經閉不行,有因脾胃久虛,形體羸弱,氣血俱衰,以致經水斷絕者;有因勞心過度,心火上行,不得下通胞脈,是以月事不來者;有因中消,胃熱善飢,肌肉消瘦,津液不升,血海枯竭,名曰血枯經絕者;有因冷客胞門,血寒凝泣而不下者;有因軀肥,脂滿痰多,占住血海地位,閉塞而不行者;有因挾寒挾熱,而污血凝滯不行者;有因食與濕痰,填塞太陰,而經閉作痛者。寒、熱、虛、實,迥然不同,總不能遁乎脈之遲、數、有力、無力間也。

○血枯經閉者,指腸胃血少枯燥而言,故東垣分三焦論治。蓋上焦,心主血也,勞心過度,陰血隨耗,而無以藏之於肝,由是血海枯矣。中焦,胃為氣血之海,胃液不足,則谷氣不輸。夫血者,水谷之精氣,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者也。若化源既絕於中,經血自竭於下矣。下焦,大腸主津,小腸主液,若二經津液不足,則二便尚然燥澀,何能經水營運不竭乎?明乎此,則以脈診而分上、中、下所因以調之,久則望其轉枯為澤,經自流通矣。(《馮氏錦囊》)

血枯之與血隔,本自不同。蓋隔者,阻隔也;枯者,枯竭也。阻隔者,因邪氣之隔滯,血有所逆也;枯竭者,因沖任之虧敗,源斷其流也。凡婦女病損至旬月半載之後,則未有不經閉者,正因陰竭,所以血枯。枯之為義,無血而然。欲其不枯,無如養營。欲以通之,無如充之。但使雪消則春水自來,血盈則經脈自至。源泉混混,孰能阻之?奈何今之為治者,不論有滯、無滯,多兼開導,甚則專以通利為事,豈知血滯者可通,血枯者不可通也。血既枯矣,而復通之,則枯者愈枯,其與榨乾汁者何異?為不知"枯"字之義耳。(張景岳)

血滯、血枯,不越虛、熱、痰、氣四證而已。血滯亦有虛熱,血枯亦有虛熱。故滯者不宜過於宣通,通後又須養血益陰,使津血流通;血枯亦不可峻行補益,恐本主無力,而辛熱之劑反燥精血矣。(葉以濟)

婦人女子,經脈不行,有因脾胃損傷而致者,不可便認作經閉蓄血。輕用通經破血之藥,須審其脾胃何如。(王節齋)

室女經閉,非先天稟弱,血氣未充,即是欲男子不得,所願不遂,思慮傷心,抑鬱傷肝,以致月閉成病。

故凡寡婦、女尼,犯經閉者,與此同法。

○經閉有寒熱。《金匱》主於風冷積寒,東垣、潔古主於火熱實結,是皆指有餘之病也。但寒、熱二證,宜分內傷、外感處治。如心火不降,而三焦熱結,是血衰火旺,陰不配陽,故心氣不通,熱結三焦,而經閉不行,當益陰滋水,以培化源。如積冷血寒,凝結胞門,而血泣不下,是風冷客邪,乘虛襲入,宜溫經散寒,導血下行,後用養營之劑為當。(蕭慎齋)

人生以血氣為本,人病未有不先傷氣血者。若室女童男,積想過度,多致勞損。男子則神色消散,女子則月水先閉。蓋憂愁思慮,則心傷而血竭。且心病則不能養脾,故不嗜食;脾虛則金虧,故發嗽;腎水絕則木氣不榮,而四肢干痿,故多怒。不可用青蒿、虻蟲等涼血行血,宜柏子仁丸、澤蘭湯,益陰血以制虛火也。(寇宗 )

夫經水,陰血也,屬沖、任二脈。其為患,有因脾胃虛,不能生血而不行者,調而補之;有因郁傷脾,血耗而不行者,解而補之;有因胃火,血灼而不行者,清而補之;有因勞傷,心血少而不行者,靜而補之;有因怒傷肝,血澀而不行者,和而補之。有因腎水虧,不能生血而閉者,補脾肺;有因肺氣虛,不能行血而閉者,補脾胃。(薛立齋)

辨血色

凡血色有辨,固可以察虛實,亦可以察寒熱。若色濃而多者,血之盛也;色淡而少者,血之衰也。此固大概之易知也。至於紫黑之辨,有如冰炭,而人多不解,但見紫色,不分虛實,便謂熱甚。不知紫赤鮮紅,濃而成片者,是皆新血妄行,多由熱也;若紫而兼黑,或散或薄,沉黑色敗者,多以真氣內損,必屬虛寒。或如屋漏水,或如腐敗之宿血,是皆紫黑之變象也。此肝脾大損,陽氣大陷,當用甘溫,如理陰煎、理中湯、歸脾湯、補中湯之類,則陷者舉,脫者固,元氣漸復,病無不愈。若盡以紫色作熱證,則無不隨藥而斃矣。(張景岳)

天癸過期[編輯]

婦人天癸過期,而經猶行者,其故有三∶一主於有餘,一主於邪傷,一主於敗血。敗血即屬崩漏,當以稟賦強弱參之。(蕭慎齊)

婦人年過五十而經行不止者,作敗血論。(李時珍)

婦人四旬外,經期將斷之年,多有漸見阻隔,經期不至者,此際最宜防察。若果氣血和平,素無他疾,此固漸止而然,無足慮也。若素多憂鬱不調之患,而見此過期阻隔,便有崩決之兆。若隔之淺者,其崩尚輕;隔之久者,其崩必甚。

當預服藥調之,否則患滋大也。(張景岳)

脈候

凡血氣壯盛,經絡遏閉,其脈滑實。外風冷傷,經絡凝澀,其脈浮澀。形體憔悴,經絡涸竭,其脈虛弱。(楊仁齋)

選案

有婦人生女,年十五來診。言十四時,經水自下,今經反斷,何也?師曰∶必夫人年十四時,亦經水下,所以斷。此為避年,後當自下。此真氣怯,稟賦素弱而然,宜固真氣,使水升火降,則五臟調和,經脈自通。(王叔和)

一婦病瘧,食少,經期不行,診兩手無脈,時值寒月,擬作虛寒治之,與四物湯加附子、吳萸。複診,見其起居如常。驚曰∶誤矣!經不行者,非無血也,乃痰礙而不行;無脈者,非血衰也,乃積痰生熱,結伏而脈不見爾。易作實熱治之,用三花神佑丸,脈出經通而愈。(朱丹溪)

一婦,經行必先瀉二、三日,診其脈,皆濡弱,此脾虛也。脾主血屬濕。經水將動,脾血先已流注血海,然後下流為經。脾虛不能營運其濕,以參苓白朮散服之。月余,經行不瀉矣。(汪石山)

楊季登女,經閉年余,發熱少食,肌削多汗,而成勞怯。醫見汗多,誤為虛也,投以參、術,其血愈錮。

診時,見汗出如蒸籠氣水。謂曰∶此證可療處,全在有汗。蓋經血內閉,止有從皮毛間透出一路,以汗亦血也。

設無汗而不流,則皮毛干槁而死矣。宜用極苦之藥,以斂其血入內而下通於沖脈,則熱退經行,而汗自止,非補藥所能效也。於是以龍薈丸,日進三次,月余,經血略至,汗熱稍輕,姑減前丸,只日進一次。又一月,經血大行,淋漓五日,而諸證全瘳矣。(喻嘉言)

求嗣[編輯]

經義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

○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

○丈夫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

○八八則五臟皆衰,筋骨懈墮,天癸盡矣,故髮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耳。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岐伯曰∶此其天壽過度,氣脈常通,而腎氣有餘也。(《素問》)

總論

種子之道有四∶一曰擇地。地者,母血是也。二曰養種。種者,父精是也。三曰乘時。時者,精血交感之會合是也。四曰投虛。虛者,去舊生新之初是也。(王宇泰)

人生子嗣,雖曰天命,豈盡非人事哉!有男不能生子者,有女不能生子者。男不能生子者有六病,女不能生子者有十病。六病維何?一精寒,二氣衰,三精少,四痰多,五相火盛,六氣鬱。精寒者,雖射入子宮,女子胎胞不納,故隨受而隨墮矣。氣衰者,則不能久戰,男精已泄,女精未交,何能生物?精少者,雖能射入,而精衰薄,故隨入而隨出矣。痰多者,濕多也。濕多則精不純。相火盛者,過於久戰,女精已過,男精未施,及男精施,而女興已寢。氣鬱者,肝氣抑塞,則懷抱憂愁,何能種玉藍田、毓麟蘭室?故精寒者溫其火,氣衰者補其氣,痰多者消其痰,火盛者補其水,精少者益其精,氣鬱者舒其氣,則男子無子者可以有子,不可徒補其相火也。十病維何?一胎胞冷,二脾胃寒,三帶脈急,四肝氣鬱,五痰氣盛,六相火旺,七腎水衰,八督任病,九膀胱氣化不行,十氣血虛而不能攝。胎胞之脈,所以受物者也。暖則生物,冷則殺物,縱男精射入,安能茹之而不吐乎?脾胃虛寒者,則帶脈必然無力,精即射入,胎胞安能勝任乎?帶脈宜弛不宜急,帶脈急者,由於腰臍之不利也。腰臍不利,則胎胞無力,安能載物乎?肝氣鬱者,則心境不舒,何能為歡於床?第痰氣盛者,婦必肥,身肥則下體胖,子宮縮入,難以受精。相火旺者,則過於焚燒,焦干之地,苦草木之難生。腎水衰者,則子宮燥涸,禾苗無雨露之滋,終成萎黃之嘆。任、督之間,則倘有疝瘕之疾,則精不能施,因外有所障也。

膀胱與胎胞相近,倘氣化不行,則水濕之氣必滲入胎胞,而不能受孕矣。女子懷胎,必氣血足而後能養。氣虛則陽衰,血虛則陰衰,氣血雙虛,則胎胞下墜,不能升舉,小產所不能免矣。故胎胞冷者溫之,脾胃寒者暖之,帶脈急者緩之,肝氣鬱者開之,痰氣盛者消之,相火旺者平之,腎水衰者補之,任、督病者除之,膀胱氣化不行者助其氣化,氣血虛而不能攝胎者益其氣血,則女之無子者亦可以有子,不可徒治其胎胞也。(陳士鐸)

天地生物,必有 之時;萬物化生,必有樂育之候。貓犬至微將受娠也,其雌必狂呼而奔跳,以 樂育之氣,觸之不能自止耳!凡婦人經行,必有一日 之候,於一時之間,氣蒸而熱,昏而悶,有欲交接不可忍之狀,此的候也。逆而取之則成丹,順而施之則成胎矣。

○聚精之道∶一曰寡慾,二曰節勞,三曰息怒,四曰戒酒,五曰慎味。腎為精之府,凡男女交接,必擾其腎,腎動則精隨之而流,外雖不泄,精已離宮,未能堅忍者,必有真精數點,隨陽痿而溢出,此其驗也,故貴乎寡慾。精成於血,不獨房室之交損吾之精,凡日用損血之事,皆當深戒∶如目勞於視,則血以視耗;耳勞於聽,則血以聽耗;心勞於思,則血以思耗。隨事節之,則血得其養矣,故貴乎節勞。主閉藏者腎也,司疏泄者肝也,二髒皆有相火,其系上屬於心。心,君火也。怒則傷肝而相火動,動則疏泄用事,閉藏不得其職,雖不交合,而精亦暗流潛耗矣,故貴乎息怒。人身之血,各歸其舍則常凝。酒能動血,凡人飲酒則面赤,是擾其血也。血氣既衰之人,數月無房事,精始濃而可用。使一夜大醉,精隨薄矣,故宜戒酒。《經》雲∶精不足,補以味。濃濃之味,不能生精,惟恬淡者能補精耳。萬物皆有真味,不論腥素,淡煮得法,自有一段沖和恬淡之氣,益人腸胃。《洪範》論味曰∶稼穡作甘。世惟五穀得味之正,最能養精。如煮粥飯中,有濃汁滾作一團者,此米之精液所聚,最能生精,故宜慎味。(袁了凡)

婦人無子者,沖任脈中伏熱也。其原由於真陰不足,陰不足則陽勝而生內熱矣。內熱則營血枯,故不孕。

益陰除熱,則血旺易孕矣。

○肥盛婦人,不能受孕者,以其身中脂膜滿溢,濕痰閉塞子宮,而至經事不行,可用導痰湯治之。瘦怯婦人,不能受孕者,以其子宮無血,精氣不聚故也,可用四物湯養陰血之藥。(朱丹溪)

地之氣本重,然得天氣以包舉之,則生機不息。若重陰冱寒之區,天日之光不顯,則物生實罕。人之體中,肌肉豐盛,乃血之榮旺,極為美事。但血旺易至氣衰,久而彌覺其偏也。夫氣與血,兩相維附,何以偏衰、偏旺耶?蓋氣為主則血流,血為主則氣反不流,非真氣之衰也,氣不流有似乎衰耳。故一切補氣之藥,皆不可用,而耗氣之藥,反有可施。緣氣得補則愈錮,不若耗之,以助其流動之勢,久之血仍歸其統握中耳。湖陽公主,體肥難產,御醫進瘦胎方,而產得順利。蓋肥滿之軀,胎處其中,全無空隙,以故傷胎之藥,止能耗其外之血肉,而不能耗其內之真元。此用藥之妙也。(喻嘉言)

女子血海虛寒而不孕者,雖宜用暖藥,亦有陰虛火旺不能攝受精血者,又不可純用辛溫矣。(繆仲淳)

種子之方,本無定軌,因人而施,各有所宜。故凡寒者宜溫,熱者宜涼,滑者宜澀,虛者宜補,去其所偏,則陰陽和而生化着矣。今人不知此理,但知傳方,豈宜於彼者,亦宜於此耶?即或偶中,而不論宜否,遍傳其神,竟相制服,豈知張冠李戴乎?(張景岳)

脈候

人身氣血,各有虛、實、寒、熱之異,惟察脈可知。脈不宜太過而數,數則為熱。不宜不及而遲,遲則為寒。不宜太有力而實,實者正氣虛而火邪乘之,所以實也。不宜太無力而虛,虛者氣血虛也。又有女子,氣多血少,寒熱不調,月水違期,皆當診脈,以活法治之。務使夫婦之脈和平,交合有期,自能生子。(陳楚良)

選案

建平王,妃姬等皆麗,而無子。擇良家未笄女子入御,又無子。問曰∶求男有道乎?澄對曰∶合男女,必當其年。男雖十六而精通,必三十而娶;女雖十四而天癸至,必二十而嫁。皆欲陰陽完實而後交合,則交而孕,孕而育,育而為子,堅壯強壽。今未笄之女,天癸始至,已近男色,陰氣早泄,未完而傷,未實而動,是以交而不孕,孕而不育,育而子脆不壽。此王之所以無子也。然婦人有所產皆女者,有所產皆男者,大王誠能訪求多男婦人,有男之道也。王曰∶善。未再期,生六男。(《褚氏遺書》)

帶下[編輯]

經義

任脈為病,男子外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難經》)

論證

婦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數十日不止,幕即發熱,少腹里急,腹滿,手掌煩熱,唇口乾燥,何也?師曰∶此病屬帶下。何以故?曾經半產,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證唇口乾燥,故知之。當以溫經湯主之。(《金匱》)

按∶所病下利之"利"字,當是"血"字,文義始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帶下有五,多因經行產後,風入胞門,傳於臟腑所致。傷厥陰肝經,色如青泥;傷少陰心經,色如紅津;傷太陰肺經,形如白涕;傷太陰脾經,黃如爛瓜;傷少陰腎經,黑如 血。(《婦人良方》)

沖、任、督三脈,同起而異行,一源而三歧,皆絡於帶脈,統於纂戶,循陰器,行廷孔、溺孔上端。因他經遺熱於帶脈之間,客熱抑鬱,血積不流,從金之化而為白,隨溲而下,是為白帶。多不痛,或有痛者。《經》曰∶少腹冤熱而痛,溲出白液,冤者,屈滯也。病非本經,為他經冤郁而成。若赤白痢,不可曲分寒熱,止可分新舊而治之。譬如癰癤,始見赤血,次潰白膿,又豈為寒者哉?痢是熱傳大腸下廣腸,帶是熱傳小腸入脬經。

二證皆可同濕熱治法。(張子和)

帶下由於任脈濕熱郁甚,津液溢而為病。如以火煉金,熱甚反兼水化,又如六月熱極,物反出液而濕潤,林木流津。故肝熱則出淚,心熱則出汗,脾熱則出涎,肺熱則出涕,腎熱則出唾,猶煎湯熱甚則沸溢。俗醫治帶,用辛熱藥,微者或令鬱結暫開,重者反加病劇,莫若以辛苦寒藥按法治之。(劉河間)

帶下者,營衛滯氣所成也。皆因喜怒憂思,產育房勞,傷其營衛,或挾有濕熱,使濁氣滲入膀胱,故穢白之物,如涕下流,面色無光,腰腿酸痛,精神短少。世俗徒知虛寒,不知濕熱,反用溫補,偏助心火,心火既盛,陰血漸爍。譬之豬膏,烹之則融,冷之則凝。濕淫不清,則為白帶。若熱氣熏蒸,則為腥腐之氣。法當清上實下,理脾養血,而濕熱自解。(羅赤誠)

帶下者,由濕痰流注於帶脈而下濁液,故曰帶下。婦女多有之。赤者屬熱,兼虛兼火治之;白者屬濕,兼虛兼痰治之。年久不止,補脾腎兼升提治之。大抵瘦人多火,肥人多痰,最要分辨。白帶、白濁、白淫三種,三者相似,而迥然各別。白帶者,時常流出清冷稠粘,此下元虛損也;白濁者,隨小便而來,混濁如泔,此胃中濁氣滲入膀胱也;白淫者,常在小便之後,來亦不多,此男精不攝,滑而自出也。(《臨證指南》)

帶由精竅而出,如男子夢遺之相同。而淫濁則在溺竅,乃濕熱由膀胱而下,不可不辨。

○淫濁與帶下之不同者,蓋白帶出於胞宮,精之餘也;淫濁出於膀胱,水之濁也。雖膀胱與腎為表里,故帶濁之源,無非皆出於陰分。然帶由脾腎之虛滑者多,淫濁由膀胱之濕熱者多。此其所以有辨也。(張景岳)

論治

女子下赤白而不甚稠,曰白淫,與男子白濁同繫於相火,如龍雷之擾,而不澄清也。屬足少陰、太陰,治當清補。如有滑白稠粘者,謂之帶下,屬手厥陰、少陽。如男子自遺之精,原乎心包,系乎脊膂,絡淫帶脈,通於任脈,下抵湧泉,上至泥丸,治宜血肉之劑以培之。時人泥於常套,作流痰治,以牡蠣、龍骨、地榆之類澀之,和以四物,加以升提。殊不知根本損傷,以致腐敗而下。彼塞滯不清之物,則益加其滯,升提不正之氣,則愈增加其郁。惟以六龍固本丸、十六味保元湯主之。證屬於虛,則當補養。其他稱濕、稱痰,俗謂髒冷。又雲白屬氣,赤屬血。皆泛而不切之言。(吳梅坡)

婦人憂思郁怒,損傷心脾,肝火時發,血不歸經,所以多患帶疾。蓋肝鬱則脾傷,脾傷則氣陷,是脾精不守,不能輸為營血,而下白滑之物,皆由肝木郁於土中使然。法當開提肝氣,補助脾元。蓋以白帶多屬氣虛,故補氣健脾,為治法之要領也。若下如米泔而臭穢者,此濕熱勝也。亦有脾胃氣虛,不能制水,而濕痰下墜者,宜二術、黃柏、茯苓、車前為主,佐以升提。若下如雞子清者,此脾胃虛極也。色必不華,足脛必浮,腰腿必酸,宜五味子、八味丸,間用調脾養心,如歸脾之類。

若陰虛有火者,宜六味丸加五味、菟絲、車前、黃柏。叔和雲∶崩中日久為白帶,漏下多時骨髓枯。蓋言崩久氣血虛脫耳。此證雖有氣、血、寒、熱之分,總屬氣虛下陷之故。(繆仲淳)

人身帶脈,統攝一身無形之水。下焦腎氣虛損,帶脈漏下,白為氣虛,赤為有火,治當補腎為主。脾虛者,六君子湯加升麻;氣虛者,補中益氣湯;肝虛者,逍遙散兼六味丸。(趙養葵)

帶脈總束諸脈,如人束帶而前垂也。婦人多郁怒傷肝,肝乘脾,土傷生濕,濕生熱,熱則流通,故滑濁之物滲入膀胱,從小便而出也。古人作濕寒治,用辛溫藥。丹溪作濕熱治,用苦寒藥。夫苦寒正治也,辛溫從治也。如濕熱怫鬱於內,腹痛帶下,非辛溫從治,能開散之乎?若少腹不痛,止下帶者,雖有濕熱,而氣不鬱結,則用苦寒治之為當也。(方約之)

帶證,由外邪風冷濕熱、內傷瘀血濕痰,皆有餘之病。若東垣以血海將枯,津液復亡,是原其病在血虛也。仲淳以脾精不守,元氣下陷,是原其病在氣虛也。養葵更推原帶脈為病,下焦腎氣虛損所致,尤為探本之要。此吳梅坡以十六味保元湯、六龍固本丸治帶證,蓋有自來矣。(蕭慎齋)

婦人濁帶,其因有六∶一心旌動搖,心火不靜而帶下者,當清火,宜硃砂安神丸、清心蓮子飲。若無邪火,但心虛而帶下者,宜秘元煎、人參丸、茯菟丸。一欲事過度,滑泄不固而帶下者,宜秘元煎、苓術菟絲丸、濟生固精丸。一人事不暢,精道逆而為濁為帶者,初宜威喜丸,久宜固陰煎。一濕熱下流,而為濁帶,脈數,色赤,煩渴多熱者,宜保陰煎、加味逍遙散。若熱甚兼淋而赤者,宜龍膽瀉肝湯。一元氣虛而帶下者,宜壽脾煎、七福飲、十全大補湯。若陽氣虛寒,脈微澀,腹痛多寒者,宜加姜、附。一脾腎氣虛下陷而帶下者,宜歸脾湯、補中益氣湯。(張景岳)

選案

一婦經多帶下者,日輕夜重,泄瀉無時,擬屬下多亡陰,治用血藥,益甚,始悟此病,合陽生陰長之治。

夫經多帶下,又兼泄瀉,皆由陽虛下陷。蓋日則陽旺,而得健運之職,故輕;夜則陰旺,而陽不得其職,故重。

易以參、術助陽,服之而效。(繆仲淳)

一女七歲下白,其母疑焉。夜臥因以帛墊身,始知其故。予曰∶女子二七任脈通。今任脈未通,帶脈未成,何以得此?是必脾虛有濕而然。方用白朮、茯苓、山藥、苡仁、扁豆、芡實、白芍、甘草、陳皮為末,服之而止。嫁後一產而脫,體氣早虧之過也。(許宣治)

崩漏[編輯]

經義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陽氣內動,發為心下崩,數溲血也。(《素問》)

論證

崩如山冢 崩,言其血之橫決莫制也;漏如漏卮難塞,言其血之漫無關防也。原其致病之由∶有因沖任不能攝血者;有因肝不藏血者;有因脾不統血者;有因熱在下焦,迫血妄行者;有因元氣大虛,不能收斂其血者;又有瘀血內阻,新血不能歸經而下者。(《臨證指南》)

崩漏有虛、有實、有寒、有熱。虛者主於血虛、氣虛、陰虛、陽虛。實者主於污瘀惡血、痰涎郁滯。虛則為寒、為冷。實則為火、為熱。

○崩本血病,而有氣虛者,血脫氣亦脫也。陰陽相維,互為其根。陰血大下,陽不能維,當以無形之氣生有形之血。(蕭慎齋)

血大至曰崩,或清、或濁、或純下瘀血。更有崩甚腹痛者,人多疑惡血未盡;又見血色瘀黑,不敢止截。

凡血欲出未出之際,停在腹中,即成瘀血。以瘀為惡,又焉知瘀之不為虛冷者乎?

○瘀而腹痛,血行則痛止;崩而腹痛,血住則痛止。(戴復庵)

熱則流通之說,俗解大謬。流通者,流通於經絡之中,非流通使下行也。蓋血隨氣行,氣旺則周流不息,血即隨之而周行於身。故欲止崩漏,當使血歸經,欲血歸經,當先補氣。氣屬陽,得溫暖則陽回氣旺,故曰熱則流通。若氣虛而寒,則凝澀矣。凝澀則不能流行周身,涓涓不斷,而成漏下之證。(吳天士)

論治

婦人陷經,漏下黑不解,膠薑湯主之。(《金匱》)

陷經者,謂經血下陷,即今之漏下、崩中病也。黑不解,不成文。膠薑湯,方亦缺。(《醫宗金鑒》)

臣億等校諸本無膠薑湯方,想是妊娠中膠艾湯。(魏荔彤)

暴崩暴漏,宜溫宜補;久漏久崩,宜清宜通。(《臨證指南》)

治崩之法∶有消逐污血者;有寒涼降火者;有收澀固脫者;有大升大降者;有扶脾健胃者;有補氣補血者;有溫暖下焦者。種種不一。(蕭慎齋)

崩為急證,漏是緩病。崩是大怒傷肝,衝動血海,或火盛血熱沸騰;漏則房勞過度,損傷沖任,氣虛不能約制經血,或多火而血不安。崩宜理氣降火,兼佐升提;漏宜滋陰,培養氣血,兼佐制火。(李太素)

血屬陰,靜則循經榮內,動則錯經妄行,故七情過極,則五志亢甚。經血暴下,謂之崩中。初用止血,以塞其流;中用清血,以澄其源;末用補血,以復其舊。若止塞其流而不澄其源,則滔天之勢不可遏;若止澄其源而不復其舊,則孤陽無所根據。(方約之)

血崩之證,為衛弱營盛,治當扶陽抑陰。然不可峻補其陽,恐藥之熱氣勝,而反助其陽盛也;亦不可直抑其陰,恐藥之寒氣勝,而又益其陽虛也。(程扶生)

崩淋之病,有暴崩者,有久崩者。暴崩者,其來驟,其治易;久崩者,其患深,其治難。凡血因崩去,勢必漸少,少而不止,病則為淋。此由憂思郁怒,先損脾胃,次及沖任而然。崩淋既久,真陰日虧,多致寒熱咳嗽,脈見弦數豁大。此乃元氣虧損,陰虛假熱。當用參、術、歸、地甘溫之屬,峻培本源,但得胃氣未敗,受補可救。若不能受補,而日事清涼,苟延目前,終非吉兆。(張景岳)

崩中多用止血補血藥不效,此陽乘於陰,所謂天暑地熱,經水沸溢是也。心主血,血得熱則行,得寒則止。(許叔微)

血藏於肝,肝氣不升,則熱迫於下,血不能藏,而趨於下。況厥陰之經脈環陰器,廷孔、前陰皆屬之。荊芥升肝氣,香附理脾氣,條芩除內熱,四物養血,故能收功。(武叔卿)

崩證藥多用醋炒者,醋能收斂故也。(王節齋)

脈候

陰虛陽搏,謂之崩。(《素問》)

《經》雲∶陰虛者,尺脈虛浮也。陽搏者,寸脈弦急也。是為陰血不足,陽邪有餘。(武叔卿)

胎前[編輯]

經義

婦人重身,毒之何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素問》)

總論

凡看病婦,當先問娠,不可倉卒。

○凡治病婦,不可輕用破氣行血之藥,恐有娠在疑似間也。(張子和)

妊娠一月名胎胚,足厥陰脈養之;二月名始膏,足少陽脈養之;三月名始胎,手心主脈養之;四月始成血脈,手少陽脈養之;五月始成其氣,足太陰脈養之;六月始成其筋,足陽明脈養之;七月始成其骨,手太陰脈養之;八月始成膚革,手陽明脈養之;九月始成毛髮,足少陰脈養之;十月五臟六腑關節人形皆備。此其大略也。(《巢氏病源》)

胎有男女,則成有遲速。體有陰陽,則懷有向背。故男動在三月,陽性早也;女動在五月,陰性遲也。女胎背母而懷,故母之腹軟;男胎面母而懷,故母之腹硬。(《景岳全書》)

《舉要》雲∶男腹如箕,女腹如釜。蓋男女孕於胞中,男面母腹,則足膝抵腹,下大上小,故如箕;女面背母,則背脊抵腹,其形正圓,故如釜也。(《馮氏錦囊》)

胎前為實,象乎坎卦;產後為虛,象乎離卦。胎前多熱,坎中陽也;生後多寒,離中陰也。(方星岩)

惡阻[編輯]

婦人得平脈,陰脈小弱,其人渴,不能食,無寒熱,名妊娠,桂枝湯主之。

○於法六十日,當有此證,設有醫治逆者,卻一月加吐下者,則絕之。

○妊娠吐嘔不止,乾薑人參半夏丸主之。(《金匱》)

惡阻者,謂嘔吐、噁心、頭眩、惡食、擇食是也。絕之者,謂絕止醫治,候其自安也。予嘗治一、二妊婦惡阻,病嘔吐,愈治癒逆,因思仲景絕之之旨,以炒糯米湯代茶,止藥月余,漸安。

○《大全》謂半夏動胎。

觀仲景用乾薑人參半夏丸,羅謙甫用半夏茯苓湯,丹溪用二陳湯加減,並治胎前惡阻,痰逆嘔吐等證,俱效。

予用治惡阻,未嘗動胎,正《經》雲有故無殞是也。(婁全善)

妊娠之初,經脈內閉,育養胎息,腸胃阻洳,散入焦膈。若素有痰飲,則飲與血搏,食飲輒吐,頭目旋暈,憎聞食氣,喜啖酸咸,肢倦困懶,多臥少起,名曰惡阻。已產之後,胞外余血,敗瘀流利,名曰惡露。蓋惡者,不善不淨之義。

阻者,阻節之阻。血搏痰飲,當漸消之。露者,露水之露,當急逐之。由是而知胎前曰惡阻,產後曰惡露。古人命名之意,良有以也。(《簡易方》)

凡妊二、三月,嘔逆不食,或心中煩悶,此乃氣血積聚,以養胎元。精血內郁,穢腐之氣上攻於胃,是以嘔逆不食;血既養胎,心失所榮,是以心中煩悶。法當調血散郁,用參、術、甘草補中氣,橘紅、紫蘇、木香、生薑散鬱氣,茯苓、麥冬、黃芩、竹茹清熱解煩,名參橘飲。(朱丹溪)

惡阻多在三月,相火化胎之候。壯火食氣,上沖胃口,食入即吐。少陰腎水養胎,少陽相火益熾,須用清肝滋腎湯,即六味加柴胡、白芍。先用逍遙止嘔,甚則加茱、連。(趙養葵)

惡阻一證,古人以形病而脈不病別之。余謂惡阻無不喜食酸物,不若以嗜酸別之,更為明切。亦有妊婦氣血調和,不患惡阻者,亦有雖患,輕而暫者,又不可不知。(沈金鰲)

婦人懷孕,其始證見惡阻,而惡阻自《金匱》有"絕之"之法,以下巢元方主於氣凝血聚,陳良甫主於停飲積痰,仲景作寒治,太無、養葵作火論,病機可謂詳悉。但胎前無寒,產後無熱,此常法也。故惡阻嘔吐,大抵寒少熱多,總屬血壅胎元,髒氣不能宣通,停痰積飲,鬱熱壅滯,變而為火。故丹溪、立齋治以枳殼、紫蘇、香、砂,為降氣順氣之法。所謂胎前須順氣者此也。(蕭慎齋)

選案

汪姓婦,經阻數月,發熱嘔吐,水漿不入,臥床不起,大肉盡脫。凡古方治惡阻者,試之殆遍,而無一效,轉疑非孕。擬用真武重鎮,藥熟瓶破,因而中止。然氣不相接,手足冷,形神敗,冷汗出,已制木矣。診尺中,尚有滑意。余曰∶果真陽脫胃絕,詎有尺滑之理?《經》曰∶食不得入,是有火也。吐甚胃傷,四肢主脾,故作厥耳。且嘔吐一證,人惟責之胃,不知責之腎,而惡阻之病,多有沖陽上升而胃不安者,尤當求之於腎。爰酌嘉禾飲,君以熟地,臣以人參,佐以粟米,使以甘蔗汁,緩令呷盡。一日而嘔定,凡三月而康,腹中生氣躍動矣。是冬產一男。(汪廣期)

胎動不安[編輯]

妊娠胎動不安者,多由沖任血虛,受胎不實故也。然有飲酒、房室過度,損動不安者;有忤觸傷仆,動而不安者;有怒氣傷肝,或鬱結不舒,觸動血脈不安者;有過服暖藥,並犯禁之藥,動而不安者。有因母病而胎動者,但治母病,其胎自安;有因胎不堅固,動致母病者,但當安胎,其母自愈。(陳良甫)

妊娠胎氣不安者,證本非一,治亦不同。蓋胎氣不安,必有所因∶或虛、或實、或寒、或熱,皆能為病。

去其所病,便是安胎之法。故安胎之方,不可執,亦不可泥,但當隨證隨經,因其病而治之,乃為至善。若謂白朮、黃芩乃安胎之聖藥,執而用之,鮮不誤矣。(張景岳)

胎前大約以涼血順氣為主,而肝、脾、胃三經,尤為所重。因肝藏血,血以護胎,肝血失榮,胎無以蔭矣;肝主升,肝氣橫逆,胎亦上沖矣。胎氣繫於脾,如寄生之託於苞桑,女蘿之施於松柏,脾虛胎無所附,滑墮難免矣。胃為水谷之海,妊婦全賴水谷之精華以養胎,如兵家餉道,不容一刻緩也。其餘有邪去邪,有火去火,陰虛清滋,陽虛溫補,隨機應變,法盡善矣。(《臨證指南》)

選案

閔介眉甥媳,素稟氣虛多痰,懷妊三月,因臘月受寒,惡寒不食,嘔逆清血,腹痛下墜,脈細如絲。與乾薑人參半夏丸,二服不應。更與附子理中湯,加苓、半、肉桂,調理而安。門人問曰∶嘗聞桂、附、半夏,孕婦禁服,而此並行無礙,何也?曰∶舉世皆以黃芩、白朮為安胎聖藥,桂、附為隕胎峻劑,孰知反有安胎妙用哉?蓋子氣之安危,系乎母氣之偏勝。若母氣多火,得芩、連則安,得桂、附則危;母氣多痰,得苓、半則安,得歸、地則危;母氣多寒,得桂、附則安,得芩、連則危。務在調其偏勝,適其寒溫。世未有母氣逆而胎得安者,亦未有母氣安而胎反墮者。所以《金匱》有懷妊六、七月,胎脹、腹痛、惡寒、少腹如扇,用附子湯溫其髒者。然認證不真,不得妄行是法。一有差誤,禍不旋踵。(《張氏醫通》)

胎漏[編輯]

婦人宿有症病,經斷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動在臍上者,為症痼害。妊娠六月動者,前三月經水利時,胎也。下血者,後斷三月 也。所以血不止者,其症不去故也,當下其症,桂枝茯苓丸主之。(《金匱》)

妊娠有漏胎、激經之分∶漏胎無時而下,激經有時而至。(蕭慎齋)

胎動與胎漏皆下血。胎動則腹痛,胎漏無腹痛。胎動宜養血,胎漏宜清熱。(《女科正宗》)

妊婦經血不固者,謂此胎漏。然胎漏之由,有因胎氣者,有因病氣者。而胎氣之由,亦有二焉。余嘗診一婦人,脈見滑數,別無他病,問其經事,則如常不斷,但略少耳。余曰∶此必妊也。因胎小,血盛有餘而然。

後三月外,經止,果產一男。妊婦多有此類。常見懷胎七、八個月而生子者,人但以血止為度,謂之不足月。

然其受胎於未止之前,至此而足,人所不知。(《景岳全書》)

妊娠體壯,脈息和平,飲食如故,他無所苦,而經時下者,乃血氣充旺,養胎之餘血也。然亦不可使之多,宜和血涼血,佛手散加黃芩、白朮。不已,加阿膠。若去血過多,八珍湯加膠、艾。如因怒傷肝而動血,佛手散加山梔、白芍。(薛立齋)

胎漏有用糯米、苧根者,糯米谷味之陰,所以補地氣之不足也。漏下黃赤為熱,故用苧根以涼之。苧根補陰,善能安胎,潤燥解熱也。有用阿膠、艾葉者,阿膠益金固血,艾葉助陽上升,升則不墮,固則不流也。(《見聞錄》)

傷風[編輯]

妊娠傷風,宜用香蘇飲加蔥、豉,咳嗽多痰加桔梗,或紫蘇飲加蔥、豉。蓋風藥皆能傷胎,蔥豉湯能安胎氣散邪氣。(《張氏醫通》)

傷寒[編輯]

妊娠傷寒,專以清熱安胎為主,或汗或下,各隨表里所見脈證主治,勿犯胎氣。(萬密齋)

有胎而病外感,劑中必加四物。是治病保胎要法。(《臨證指南》)

傷食[編輯]

妊娠傷食,多由脾胃虛弱,不能運化所致。蓋胎以脾胃為主,脾胃強則胎系如懸鐘而不墮。若傷食不化,則脾困而胎不能固矣。故凡消食導滯,先以補脾健胃為主,則飲食自化。一切峻厲克伐之藥,未可浪投。(蕭慎齋)

瘧疾[編輯]

妊娠瘧疾,致病之原,雖因風寒暑熱之感,亦因氣血之虛。寒熱鼓頷,戰慄振搖,墮胎最易。古人用藥,先以安胎為急,但邪不去,則胎不安,故安胎莫先於去邪。然如常山、草果、檳、朴之屬,未可浪投,惟發表中兼補氣,清熱中兼養血為善。(蕭慎齋)

痢疾[編輯]

妊娠痢疾,有三禁、五審。一禁蕩滌腸胃,二禁滲利膀胱,三禁兜澀氣滯。蓋蕩滌則陽氣下陷,胎氣愈墮;滲利則陰精脫亡,胎失榮養;兜澀則濁氣壅滯,後重轉加。故善治孕婦之痢者,宜以調氣為先,如爐冶分金,已敗之血,則隨之而下;未傷之血,則統之而安。所謂五審者∶一審飲食之進與不進。夫下痢乃腸胃受傷,若痢雖甚,而飲食如常者易已,故痢以噤口為最重。在初胃氣全盛之時,猶不足慮;但須理其滯氣,則飲食自進矣。或初時能食,旬候之外反不能食,脈息不振,此必蕩滌太過,胃氣受傷所致。亦有過服苦寒破氣之藥,而致呃逆嘔穢者,此為胃敗危候。惟峻與溫補,庶可挽回。二審溲之通與不通。蓋下痢清濁不分,痢頻而小便通利者,胎必無虞。或胎壓膀胱而小便不通者,名曰轉胞。切忌利水,急與升提,自效。三審腹之痛與不痛。蓋痢證有寒、熱、虛、實之分。痛有止歇,奔迫下墜,至圊不及者,火也;痛自下而攻擊於上者,火也;痛而脹滿,不勝摩按,服熱湯而愈痛者,火也;實也。痛無止歇,而無絞刺之狀者,寒也;痛自上而攻注於下者,寒也;痛而不滿,時喜熱手摩按者,寒也,虛也。大約初痢脹滿為實熱,久痢痛為虛寒。即或初因火起切痛,久痢氣傷,亦必變為虛寒也。急須溫補,切勿利氣。四審後之重與不重。

夫下痢後重,濁氣壅滯故也。開通壅滯,必以調氣為主,在妊娠尤為切要。調氣則後重自除,而胎息自安矣。

初痢後重,治宜開其壅滯。久痢後重,又當升其陽氣,陽氣升則胃氣運,胃氣運則周身之氣悉皆條達,而無壅塞之患矣。五審身之熱與不熱。蓋下痢為里氣受病,若見身熱,表里俱困,元神將何以恃而得振驅邪之力耶?

如人迎之脈浮數,可先用和營透表之藥,分解其勢,然後徐徐清理。若初痢不發熱,至數日,半月後始發熱,脈來漸小,或虛大無力者,此真陰內亡,虛陽發越於外也。其在平人,可用辛溫峻補;若在孕婦,桂、附又難輕用,惟藉參、術、姜、萸、膠、艾之屬。使非大補峻投,難望回天之 也。(《痢證匯參》)

妊娠飲食生冷,脾胃不能克化,致令心腹疼痛。傷血則赤,傷氣則白,血氣俱傷則赤白相雜,腹內重墜,胎氣不安,此由於脾胃氣虛,不能升舉而下陷也。治用補中益氣湯,病退而胎自安。切勿浪投順氣行氣,益增墜下之患。蓋胎繫於腎,如鍾繫於梁,若柱不固,其梁必撓,而鍾豈能獨全乎?況似痢非痢者多,中氣虛則不能上升,脾氣虛則不能滲濕,腎氣虛則不能閉藏。慎勿以有形之假滯而傷無形之元氣。元氣一傷,變證百出,胎能保乎!

(《馮氏錦囊》)

胎前痢疾,亦有暑邪、濕熱外感致病,不可專主飲食生冷為患。但妊娠痢疾,本於脾胃不和,因而氣血受病。若守河間之法,降氣後重自除,行血便膿自止,不知胎前之氣果可降乎?氣降則胎下墜。胎前之血果可行乎?血行則胎必墮。莫若用木香以調氣,當歸以養血,此二藥乃胎前痢疾妙品。再以四物湯加白朮、黃芩為治。丹溪所謂先托住正氣以固其胎,而後調氣和血。此治妊痢之要法也。(蕭慎齋)

泄瀉[編輯]

妊娠泄瀉,必原其由,大抵不外脾腎,二髒虛者居多。夫血統於脾,血護胎元則脾陰虛,食不運化而作瀉。胎繫於腎,氣弱則命門火衰,胎竊其氣以擁護,腎陽不能上蒸脾土而為瀉。雖其間未嘗無風、寒、暑、濕之外感,飲食生冷之內傷,而脾腎有虧者,其本也。(蕭慎齋)

霍亂[編輯]

霍亂者,陽明胃經病也。良由妊娠平日五味肥甘,腐積成痰,七情鬱結,氣盛為火,停胃中。乍因寒熱之感,陰陽相混,故令心腹絞痛,吐利並作,揮霍變亂。吐多傷氣,利多傷血,氣血受傷,不能養胎。邪氣鼓擊,而母未有不殞者,不可不亟治也。香蘇散加藿香主之。(萬密齋)

妊娠霍亂,吐利絞痛,最易傷胎。宜辨其飲食生冷,暑、濕、風、寒四氣之感,隨其邪之所因而治之,尤以保胎為主。(蕭慎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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妊娠氣喘,有因乍感風寒,喘急而不得臥者,此客邪勝也。治宜疏散,參蘇飲主之。若脾虛四肢無力,肺虛不任風寒,腎虛腰酸足軟,猝然氣喘不足以息者,此脾肺素虧,母虛子亦虛,腎氣不歸原,而上乘於肺也。

治宜生脈散、補中益氣湯去升、柴加沉香、補骨脂主之。(蕭慎齋)

妊婦因火動胎,氣逆作喘者,用條芩、香附為末,水調服。(朱丹溪)

吐血[編輯]

凡吐血證,或七情內傷,或六淫外感。而妊娠吐血,一主火熱者,正以氣血護養胎元,或有所感,則氣逆而火上乘也。但火有虛實之分,實火當清熱養血,虛火當滋陰補水。(蕭慎齋)

子嗽[編輯]

妊娠咳嗽,名曰子嗽。其證若風邪傷肺者,用金沸草散;火邪克金者,用人參平肺散;寒邪傷肺者,用人參敗毒散;脾肺氣虛者,用六君子湯加桔梗;血虛者,用四物湯加桔梗;腎火上炎者,用六味湯加五味子;脾肺氣虛,為風寒所傷者,用補中益氣湯加桔梗。蓋肺屬辛金,生於己土,嗽久不已,多因脾虛不能生肺金,致腠理不密,復感外邪;或因肺虛不能生腎水,以致陰火上炎。治當壯土金,生腎水,以安胎為要。(薛立齋)

子癇[編輯]

婦人有孕之後,沖任血養胎元,以致肝臟少血,而木火內動,搖搖靡定,風象生焉。其證目吊口噤,角弓反張,流涎昏迷,時作時止,與內傷之癇象相類。俗醫以為外入之風,真屬聾 。試問風入皮毛,則當惡寒發熱,何表證未見,而厥、少之證疊出?且無孕安然,有胎反病,風果如是耶?審其病情,無非肝腎陰虛,陰虛則血燥,血燥則筋失所滋,強直反張,有似於風,而實非風也。即風亦屬內動之風,而非外入之風也。良由胎在母腹,陰血愈耗,虛火愈熾,經脈空而為火所灼,以故精不能養神,柔不能養筋,而如厥如癲,神魂失守。

治法有在陰、在陽之別∶陰虛者養陰,陽虛者養陽。庶陰液足而真氣回,木火藏而虛風定,子安母亦安矣。考古治子癇羚羊角散,方內惟羚角入肝舒筋,棗仁、當歸補肝益血,與證相投。其防、獨則耗真元,薏仁則下生胎,多不合轍,未可輕用。(《會心錄》)

子滿[編輯]

妊娠有水氣,身重,小便不利,洒淅惡寒,起則頭眩,葵子茯苓散主之。(《金匱》)

頭面遍身浮腫,小水短少者,屬水氣為病,名曰子腫。自膝至足浮腫,小水清長者,屬濕氣為病,名曰子氣。遍身俱腫,腹脹而喘,在六、七個月時者,名曰子帶。但兩腳腫而膚濃者屬濕,名曰皺腳。皮薄者屬水,名曰脆腳。大凡水之為病多喘促,氣之為病多脹滿,喘促屬肺,脹滿屬脾。以其人素有水氣濕邪,故受孕有腫滿之證。兒未成形,被水漬其胎,每致損壞。成形尚可調治。若在五、六月後,有是證者,多有生育順利。(《醫宗金鑒》)

妊娠胸滿腹脹,小便不通,遍身浮腫者,用千金鯉魚湯。脾胃虛弱者,佐以四君湯。若面目虛浮,肢體如水氣者,用全生白朮散。若脾虛濕熱,下部作腫者,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若飲食失節,嘔吐泄瀉者,用六君子湯。若腿足發腫,喘悶不安,或指縫出水者,用天仙藤散。(薛立齋)

子滿有水血相搏者,有停水受濕者,有經血壅閉者,有清濁不分者,總因脾虛不能制水所致。立齋治法,不外健脾滲濕、順氣安胎為主。若《濟陰》雲∶但瀉氣利水則愈。此謬論也。(蕭慎齋)

子懸[編輯]

《本事方》雲∶紫蘇飲治妊娠子懸。子懸者,濁氣舉胎上湊也。胎熱氣逆,胸膈脹滿,非蘇葉、陳皮、腹皮、川芎無以流氣,非歸、芍無以養血。氣血既利,其人必虛,故以人參、甘草補之。(何松庵)

子懸之證,胎氣上逼心胸是也。正以氣血壅郁胎元,郁久則熱,故良甫主於胎熱氣逆,松庵主於濁氣舉胎,是以火熱立論為當。若《大全》以為寒氣冷凍飲料,養葵以為命門火衰,然必以人之壯弱,脈之遲數為憑。如稟濃質壯,脈來洪數,此屬火熱;如脾胃素虛,脈來遲細,此屬虛寒。(蕭慎齋)

子喑[編輯]

帝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何為也?岐伯曰∶胞之絡脈絕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素問》)

按喑者,謂有言而無聲。故《經》曰∶不能言。此"不能"二字,非絕不語之謂。凡人之音,出於喉嚨,發於舌本,因胎氣肥大,阻腎上行之經,腎脈入肺中,循喉嚨,系舌本,喉者肺之部,肺主出聲,故其人切切私語,有言而人不能聽聞,故曰喑。如果腎之脈絡絕,則其病不治,豈有產後自復之理乎?《經》雲∶胞之絡脈絕。此"絕"字當作"阻"字解。(張 璜)

妊娠不語,經旨固無治法,後人不敢強立方論,獨子和以降心火為治,元台以補心腎立法。則以胞之絡脈屬於手、足少陰二經故也。但產後不語,屬敗血之入心。中風舌喑,屬痰涎之滯絡。則胎前子喑,亦必有所感,更當詳證參治,以補張、馬二公之未盡。(蕭慎齋)

子煩[編輯]

煩者,心中煩亂不安也。由於受胎之後,血熱干心,故令人鬱悶撩亂不安。因在妊娠,故曰子煩。非子在腹中而煩也。古雲∶四月受少陰君火以養精,六月受少陽相火以養氣,故煩。夫煩固多屬火,今胎既受君相之火以養,豈有反令母煩之理?若曰母虛而煩,則當每月皆然,何獨拘於四月、六月?此說似屬不通。(李太素)

妊娠煩悶有四證∶有虛煩,有心中煩,有胸中煩,有子煩,俱屬於熱。髒虛而熱氣乘心,令人煩者名虛煩,亦即心中煩;痰飲凝積,嘔吐痰沫者,名胸中煩;血積飲停,寒熱相搏,致胎不安者,名子煩。(齊仲甫)

火入於肺則煩,入於腎則躁。胎繫於腎,腎水養胎,則不足以滋腎中之火,火上爍肺,則為煩躁。此金水虧涸之候,法當滋其化源,清金壯水為主。(蕭慎齋)

子鳴[編輯]

妊婦腹中臍帶上疙瘩,兒含口中,因登高舉臂,脫出兒口,以此作聲。令妊婦曲腰就地,如拾物狀,疙瘩仍入兒口,即止。又腹中兒哭,用鼠窟土同黃連汁飲之即止。(《產寶百問》)

腹內鐘鳴,與兒哭同類。故治法無異。立齋雲∶黃連性寒,麝香開竅,當酌用。(蕭慎齋)

腹痛[編輯]

婦人懷妊六、七月,脈弦,發熱,其胎愈脹,腹痛惡寒,少腹如扇。所以然者,子髒開故也。當以附子湯溫其髒。

○妊娠腹中痛,為胞阻,膠艾湯主之。

○婦人懷胎,腹中 痛,當歸芍藥散主之。(《金匱》)

胎前腹痛,有風寒客邪,痰飲七情,為有餘之病也;有氣阻、氣虛、血虛,為不足之病也。脾胃氣虛而腹痛者,用補氣調氣之法。陰虧血虛而腹痛者,用補血溫經之法。臨證審之。(蕭慎齋)

腰痛[編輯]

妊娠腰痛,最為緊要。蓋以胞胎繫於腰,故腰疼酸急,胞系欲脫,必將產也。即不然,或因勞傷,損動其經;或因冷氣乘襲,腹痛引於腰背;或因挫閃氣滯,或因腎元虛損;或因怒動肝火;或因肝脾氣鬱;或因膀胱風邪乘襲;或因血熱血滯。雖由來不同,若其痛不止,多動胎氣。大抵治法總以固胎為主。(沈金鰲)

脅痛[編輯]

妊婦脅痛有三∶哭泣也,內傷也,惱怒也。不可服行血破氣藥,宜用童便,或紫蘇飲去人參加當歸、白芍為穩。(《見聞錄》)

尿血[編輯]

胎漏之血,自人門而下;尿血之血,自尿門而下。妊娠尿血,屬胞熱者居多,治宜四物湯加發灰、山梔、阿膠。(李 )

尿血易混於胎漏,得李氏一辨,已見多晰。但胎漏是無時頻出;尿血是心火移於小腸,滲入膀胱,溺則下,不溺則不下。(蕭慎齋)

轉胞[編輯]

婦人病,飲食如故,煩熱不得臥,而反倚息者,何也?師曰∶此名轉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致此病,但利小便則愈,宜腎氣丸主之。(《金匱》)

《素問》雲女子胞,又雲胞移熱於膀胱。《靈樞》雲沖脈、任脈皆起於胞中。此「胞」字皆音「包」,以子宮為言也。《靈樞》又雲膀胱之胞薄以懦。此「胞」字音「拋」,以溲脬為言也。蓋音有二,而字則相同。

後人不解其意,或認膀胱與尿胞為二物。又因《類纂》則曰∶膀胱者,胞之室。反以子胞與膀胱為一物,其誤甚矣。夫膀胱即脬,脬即膀胱也。焉得復有一物居於膀胱之內者乎?其以子胞與膀胱為一物者,試思轉胞下壓膀胱,則小便不通,其胞在上,而膀胱在下,部位各別,而非一物更明矣。(《馮氏錦囊》)

妊婦轉胞,不得小便,由於中氣虛怯,不能舉胎,胎壓其胞,胞系了戾,以補中益氣湯升舉之。(《趙氏醫貫》)

轉胞之病,孕婦稟受弱者,憂悶多者,性躁急者,食濃味者,大率有之。古方皆用滑利疏導藥,鮮效。

因思胞為胎所壓,展在一邊,以致胞系了戾,水道不通也。胎若舉起,懸在中央,胞系得疏,則水道自行矣。

治用參術飲,服後,隨以指探吐,俟其氣定,又飲又吐,小便立通。(《丹溪心法》)

胎前轉胞,多因氣虛血少。血少則胎無以養,氣弱則胎不能舉。下墜壓於膀胱,胞為之轉,而溺不出。丹溪雖有憂悶、性躁、濃味諸因,其立方處治,自探吐推託之外,惟以補氣血為主。然有脾肺氣虛,不能下輸膀胱者;有氣熱鬱結,膀胱津液不利者;有金為火爍,肺燥熱甚而不利者。當詳審施治也。(蕭慎齋)

子淋[編輯]

子淋與轉胞相類。小便頻數,點滴而痛者為子淋;頻數出少不痛者為轉胞。(《證治要訣》)

子淋須分二證∶一則妊母自病;一則子為母病。妊母自病,又分二證∶或服食辛熱,因生內熱者,或自汗自利,津液枯燥者。子為母病,亦分二證∶或胎氣熱壅者;或胎形迫塞者。證既不同,治亦有別。熱則清之,燥則潤之,壅則通之,塞則行之。(萬密齋)

孕婦小便澀少,由於氣血聚養胎元,不及敷榮滲道,遂使膀胱鬱熱。當用養血藥以榮滲道,加麥冬以滋水源,滑石以清郁滯,名安榮散。若月分未多,減滑石,加石斛、山梔。然欲清膀胱之熱,必疏厥陰之氣,蓋溺竅乃厥陰之部分耳。(陳良甫)

妊娠小便澀少淋瀝,用安榮散。若肝經虛熱,用加味逍遙散;若服燥劑而小便頻數或不利,用生地、茯苓、知、柏、芎、歸、甘草;頻數而色黃赤,用四物湯加知母、黃柏;肺氣虛而小便短少,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子;熱結膀胱而小便不利,用五淋散;脾肺燥熱,不能生化,用黃芩清肺飲;膀胱陰虛,陽無所生,用滋腎丸;膀胱陽虛,陰無所化,用腎氣丸。(薛立齋)

胎不長養[編輯]

人受氣於有生,十二經脈迭相滋養。胎處胞中,或有枯萎者,由孕婦稟弱,陰陽血氣偏勝,胞胎失於滋養,所以枯萎不長也。惟宜資母血氣,則胎從而有養矣。

○妊娠將理無方,脾胃失調,飲食減少,不能行營衛、化精微、養沖任,故令胎弱,子氣不足。巢元方謂∶母病療母則胎安是也。能使脾胃調和,水谷運化,而生氣血,何慮胎不長乎?(《聖濟總錄》)

胎元本乎血氣。胎不長者,血氣之不足耳。故於受胎之後,而漏血不止者有之,血不歸胎也;婦人中年,血氣衰敗者有之,泉源日涸也;婦人多脾胃病者有之,倉稟薄則化源虧而沖任窮也;婦人多郁怒者有之,肝氣逆則血不調而胎失所養也。或血氣寒而不長者,陽氣衰則生氣少也;或血氣熱而不長者,火邪盛則真陰損也。凡諸病此者,宜補、宜固、宜溫、宜清,但因其病而隨機應之。或及期,或過月,胎氣漸充,自無不長。惟是年邁體衰,數在天矣,非可以人力為也。(張景岳)

過期不產[編輯]

問∶娠婦有按月行經而胎自長者,有三、五個月間,其血大下,而胎不墜,或及期而分娩,或逾月而始生者,其理何與?曰∶按月行經,而胎自長者,名曰盛胎。其婦血氣充盛,養胎之外,其血有餘故也。有數月之胎,而血大下者,謂之漏胎。因事觸胎,動其任脈,故血下而不傷子宮也。然孕中失血,胎雖不墜,氣血亦虧,多致逾月不產。曾見有十二三月,或二十餘月而生者,俱是血氣不足,胚胎難長故耳。凡十月之後未產者,當服補氣血藥以培養之。(虞天民)

子死腹中[編輯]

胞衣未下,急於胎之未生。子死腹中,危於胎之未下。蓋胞衣未下,子與母氣通其呼吸。若子死腹中,胞髒氣寒,胎血凝冱,氣不升降。古方多用用行血順氣,及硝石、水銀、 砂之類。但其胎已死,軀形已冷,血凝氣聚,復以寒藥下之,不惟無益,反害母命者多矣。不知古人立方,深於用意。蓋子死之故,因有二端,用藥寒溫,各從其宜。有因孕婦胎漏,血盡子死者;有因墜墮顛仆,內傷子死者;有因久病,胎萎子死者。以附子湯,進三服,使胞髒溫暖,凝血流動。蓋附子能破寒氣墮胎故也。有因傷寒、熱病、溫瘧,胎受邪熱毒瓦斯,內外交攻,因致胎死,留於胞髒,深慮胎受毒瓦斯,必然脹大,故用朴、硝等使胎化爛,副以行血順氣之藥,死胎即下,此立方之至意也。(《聖濟總錄》)

或因熱病,或因顛仆,或因驚恐,或產時未到,驚動太早,惡露已盡,致胎干身冷,不能自出。但視產婦,面赤舌青,子死母活;面青舌赤,母死子活;面舌俱青,母子俱死。(《濟陰綱目》)

凡脈三陽俱盛,名曰雙軀。若少陰微緊者,血即凝濁,經養不周,胎即偏夭,其一獨死,其一獨生。不去其死,害母殃生。《千金》神造散,專治雙胎一生一死者,用蟹爪以去其死,阿膠以安其生,甘草以和藥性,立方之意深遠矣。(《馮氏錦囊》)

選案

顧季掖乃室,孕五月下血。醫以人參、阿膠固胎,身腫氣脹,血逆上奔,結聚於會厭胸膈間,食入觸之痛楚,旋即嘔出。更醫,咸以為胎氣上逼,脾虛作腫,而成隔噎,用人參之補、五味之收,延至八月,呼吸將絕。

診脈,尺部微澀難推,肺部洪大無倫,其喘聲如曳鋸,手臂青紫腫亮。余曰∶此證吾視若懸鑒,不必明言,以滋驚恐。姑以善藥通其下閉上壅可也。季掖必求病名。余曰∶上壅者,以肺脈之洪大,合於會厭之結塞,知其肺當生癰也;下閉者,以尺脈之微澀,合於肉色之青腫,知其胎已久壞也。善藥者,瀉白散加芩、桔之苦以開之,不用硝、黃等厲藥也。服一大劑,腹即努痛。季掖曰∶產乎?余曰∶肺氣開而下行,數時閉拒,惡穢得出可也,奚產之雲?再進一劑,身腫稍退,上氣稍平,下白污如膿數斗,裹朽胎而出。旬余,尚去白污,並無點血。可知胎朽腹中,已近百日,蔭胎之血,和胎俱化為膿也。病者胸開進粥,神思清爽。然朽胎雖去,而穢氣充斥,周身為青腫者未去也;胸厭雖寬,而肺氣壅遏,為寒熱、咳嗽者未除也。余認真一,以清肺為主,果獲全瘳。(喻嘉言)

許裕卿治邵涵貞內子,孕十七月不產,不敢憑脈,問諸情況,果孕非病。但云孕五月以後不動,心竊訝之。

為主丹參一味,令日服七錢。兩旬余,胎下,已死而枯。其胎之死,料在五月不動時。經十三月,在腹不腐,如果實在樹,敗者必腐,然亦有不腐者,則枯胎之理可推也。(《張氏醫通》)

鬼胎[編輯]

婦人有鬼胎之說,豈虛無之鬼氣,果能襲入胞宮,而遂得成形者乎?此不過由本婦之氣質,或以邪思蓄注,血隨氣結而不散;或以沖任滯逆,脈道壅瘀而不行。是皆內因之病,必非外來之邪,即血症、氣瘕之類耳。當以瘕之法治也。(張景岳)

或問∶婦人懷鬼胎者,何也?曰∶晝之所思,為夜之所夢。凡男女之性淫而虛者,肝腎相火,無時不起,故患勞怯之人,多夢與鬼交。所謂鬼胎者,偽胎也。非實有鬼神交接成胎也。古雲∶思想無窮,所願不遂,為白淫、白濁,流於子宮,結為鬼胎。乃本婦自己之血液淫精,結聚成塊,胸腹脹滿,儼若胎孕耳。(虞天民)

選案

楊氏女,薄暮游廟,見一黃衣,神覺心動,是夕遂夢與交,腹大如孕。伯仁診之,曰∶此鬼胎也。女道其故,乃與破血墜胎之藥,下如蝌蚪魚目者二升許,遂安。此非遇神交乎?曰∶有是事,無是理。豈有土木為形,能與人交,而有精成胎耶?此非神之感於女,乃女之感於神耳。(《馮氏錦囊》)

受胎分男女[編輯]

男女之合,二情交暢,陰血先至,陽精後沖,血開裹精,精人為骨,而男形成;陽精先入,陰血後參,精開裹血,血入為本,而女形成。(《褚氏遺書》)

天之德,地之氣,陰陽至和,流薄一體。因氣而左動則屬陽,陽資之則成男;因氣而右動則屬陰,陰資之則成女。(《聖濟經》)

經後一、二日,血海始淨,精勝其血,感者成男;四、五日後,血脈已旺,精不勝血,感者成女;六、七日後,雖交感亦不成胎。(李東垣)

《易》雲∶幹道成男,坤道成女。夫乾坤者,陰陽之性情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男女者,陰陽之儀象也。父精母血,因感而會,精之泄,陽之施也。血能攝精,精成其骨,此萬物之資始於干元也。血之行也,精不能攝血成其胞,此萬物之資生於坤元也。陰陽交媾,胚胎始凝,胎之所居,名曰子宮。一系在下,上有兩岐,一達於左,一達於右。精勝其血,則陽為之主,受氣於左子宮,而男形成;精不勝血,則陰為之主,受氣於右子宮,而女形成。孕成而始化胞也。(朱丹溪)

信褚氏之言,則人有精先泄而生男,精後泄而生女者。信東垣之言,則有經始斷交合生女,經久斷交合生男。亦有四、五日以前交合無孕,八、九日以後交合有孕者。俞子本又謂∶微陽不能射陰,弱陰不能攝陽,信斯言也。世有 羸之夫,怯弱之婦,屢屢受胎;而血氣方剛,精力過人者,往往不育。丹溪專以婦人經水為主,然富貴之家,侍外家亦多,其中豈無月水如期者?大抵父母生子,如天地生物。易曰∶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

知地之生物,不過順承乎天,則知母之生子,亦不過順承乎父。知母之順承乎父,則種子者,果以婦人為主乎?

以男子為主乎?若主男子,則不拘老少強弱,康健病患,精之易泄難泄,只以交感之時,百脈齊到為善耳。若男女之辨,不以精血先後為拘,不以經淨幾日為拘,不以夜半前後交感為拘,不以父母強弱為拘,只以精血百脈齊到者別勝負耳。故精之百脈齊到,勝乎血則成男;血之百脈齊到,勝乎精則成女矣。(程鳴謙)

《經》雲∶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男女者,陰陽之儀象也。故陰陽和而萬物生,夫婦合而男女形。可見男女之生,未有不本於陰陽之理者也。褚澄以精血先後分男女,東垣以日數奇偶分男女,鳴謙以百脈齊到分男女,皆為理之未確。丹溪議褚、李之論為末融,而以易道之干元資始、坤元資生為證。婁全善嘆為造極精微,發前人之所未發。若以子宮分左右,而以兩歧辨男女之說,夫子宮為命門,女子系胞,形如合缽,何嘗兩岐而分左右?則是有兩子宮矣。此說為鑿空無據。《聖濟》以左右陰陽分男女,未嘗以子宮有左右之分也。況男女交媾時,均有其精,何嘗有血?褚氏、東垣、丹溪俱以精血混言,幾見男女媾精,婦人以血施也。前賢之論多謬,故僭辨之。(蕭慎齋)

脈候

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

○陰搏陽別,謂之有子。

○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身有病而無邪脈也。(《素問》)

《內經》言手少陰脈動甚者謂之有子,陰搏陽別謂之有子。曰動、曰搏,皆有力之象也。而《金匱》復以陰脈小弱,其人渴不能食,無寒熱者為妊娠。二說何其相反耶?蓋《內經》所云,一謂手中之少陰腎脈血聚氣盛,故脈動;一謂陰得胎氣而強,故陰脈搏指,而陽脈反與之有別。此皆於三月之胎,診之始驗。其(《金匱》)

所云者,謂下焦之氣血驟為胎蝕,暫似有虧,故脈小弱。此惟於兩月左右驗之,過此則不然矣。是以下文有於法六十日當有此證句。由是觀之,二書似反而實同也。然更以《千金》所云初時尺脈微小,呼吸五至,三月數之語,合而參之,斯得圓通之妙焉。(《吳醫匯講》)

孕之脈數,損脈亦數,大略相似。然損脈之數,多兼弦澀;孕脈之數,必兼和滑。當於幾微中辨其邪氣胃氣之異也。

○婦人懷孕,血留氣聚,胞宮內實,故脈必滑數倍常,此當然也。然有中年受胎,及血氣羸弱之婦,則脈細小不數者亦有之。但於微弱中,亦必有隱隱滑動之象,此正陰搏陽別之謂也。

○辨男女之法,自古至今,言多矛盾。余以坎離之象定之,庶得其要。蓋坎為天一之卦,坎中滿,陽在內也;離為地二之卦,離中虛,陰在內也。得坎象者為男,得離象者為女。所以男脈多沉實,沉實者,中滿之象;女脈多浮虛,浮虛者,中虛之象。無論人之老少、強弱,脈之部位、大小,但因象察象,無不附應。然尤於兩尺為最也。

○以左右分陰陽,則左為陽,右為陰;以尺寸分陰陽,則寸為陽,尺為陰;以脈體分陰陽,則鼓搏沉實為陽,虛弱浮澀為陰。諸陽實者為男,諸陰虛者為女,庶為定論。(張景岳)

婦人經水二、三月不來,診其脈,微滑而數,略無間斷,雖身有病,而無邪脈,即胎脈也。辨男女法,古人咸以左大為男,右大為女。然多有素稟偏大、偏小者。惟寸口滑實為男,尺中滑實為女,最為要訣。如兩寸俱滑實為雙男,兩尺俱滑實為二女,右尺左寸俱滑實,為一男一女,此屢驗也。(《張氏醫通》)

選案

一婦年逾四旬,形色頗實,經水不調。診兩手脈皆不應,惟右關隱隱微動,復細按經渠、列缺穴分,亦不應。心甚怪之。叩其夫,曰∶前有胎時,醫診亦言無脈,後服八物湯,幸產一子。予曰∶此由稟賦,無足怪焉。

可見天下之事,變幻無窮,難以理測。《脈經》但道其常,今兩手無脈,不傷其生,又不妨胎,豈《脈經》所能論及耶?此理之所無,事之所有也。(汪石山)

墮胎半產[編輯]

論證

陽施陰化,胎孕乃成。血氣虛損,不能養胎,則胎自墮。譬如枝枯則果落,藤萎則花墜。又或勞怒動火,亦能墮胎。正如風撼其樹,人折其枝也。(《沈氏尊生書》)

胎墮太多,氣血耗甚,胎無滋養,故頻墮也。譬之水涸而禾枯,土削而木倒。(汪石山)

妊娠少腹脹墜,須防小產之患,見紅即難安矣。枝枯則果落,急宜補腎;架朽則鍾墮,急宜補脾。(《見聞錄》)

驢馬有孕,牡者近身則蹄之,名為護胎,所以絕無小產。人之胎系胞中,氣血養之,靜則神藏。若慾火一動,則精神走泄,火擾其中,則胎墮矣。可不慎哉!(《產寶百問》)

凡保胎,當養脾胃。脾胃為倉廩之官,臟腑之所稟受,胚胎由之以滋養也。胃屬陽明,陽明者,沖任之長也。(《薛氏醫案》)

凡妊娠之數見墮胎者,必以氣血虧損而然。而虧損之由,有稟質素弱者,有年力衰殘者,有憂怒勞苦而困其精力者,有色慾不慎而損其生氣者。此外如跌扑、飲食之類,皆能傷其氣血。氣血有傷,而胎可無恙者,非先天之完固者不能,而常人則未之有也。且胎懷十月,經養各有所主,所以屢見小產墮胎者,多在三、五、七月之間。下次之墮,必如期而然。正以先次傷此一經,再值此經,則遇闕不能過矣。況腎以系胞,而腰為腎之府,故妊婦最忌腰痛,痛甚則墜,不可不防。

○凡小產有遠近,其在二、三月為近,五、六月為遠。新受而產者其勢輕,懷久而產者其勢重,此皆人之所知也。至若尤有近者,則隨孕隨產矣。蓋胎元始肇,一月如珠露,二月如桃花,三、四月而後血脈形體具,五、六月而後筋骨毛髮生。方其初受,不過一滴之元津耳。此其橐 正無根據,根 尚無地,鞏之則固,決之則流。故凡受胎之後,極宜節慾,以防泛溢。蓋明產者,胎已成形,小產必覺;暗產者,胎仍似水,直溜何知?(張景岳)

論治

婦人妊娠,宜常服當歸散主之。

○妊娠養胎,白朮散主之。

○婦人有漏下者,有半產後因續下血都不絕者,有妊娠下血者,膠艾湯主之。(《金匱》)

半產重於大產。蓋大產如果熟自脫;小產如生采,破其皮殼,斷其根蒂,豈不重於大產?但人輕忽者多。

治法宜補形氣,生新去瘀。若未足月,痛而欲產者,補中湯安之;若產而血不止者,人參黃 湯止之;若胎氣弱而小產者,八珍湯固之。(薛立齋)

墮胎與半產有別。如一、二、三、四月,胎未成形而下者,名曰墮胎;五、六、七、八月,胎已成形而下者,名曰半產。總屬妊婦氣血弱,沖任虛,以致胎元不固。《千金》保胎丸一方最妙。趙養葵以六味地黃湯加杜仲、續斷、五味子、阿膠,為安胎之聖藥,亦傳心之秘典也。

○墮胎血出過多者,經脈損而沖任之氣虛不攝,是不足也,當大補氣血,以固其脫。墮胎血凝作痛者,外邪乘而敗濁之血閉而不流,是有餘也,當導瘀消蓄,以溫其經。不特墮胎為然,即產後見是證,亦宜以此法治之。(蕭慎齋)

葉孕三月,兢兢自持,至期必動。醫家非涼血則固氣,非升舉則利氣,百藥不效,其胎必墮,皆由易於受而易於墮也。究墮之之故,果安在哉?蓋胎繫於脾,而根於腎。其屢孕者,相火之有餘也;屢墮者,相火之過旺也;屢墮而不先不後者,脾土主有信也。繆氏謂三月陽明脈養胎,其人脾土素弱,而相火搖搖,風木侮之,無故自落,豈尋常意見所能補救者耶?必也戒怒以舒肝,卻慮以安脾,節慾以養腎,然後用先君子豬肚丸藥,清相火以實脾土,土旺則四髒之氣皆旺,精自生而氣自固,不必慮難安易落之胎矣。雖然,藥宜早服於未孕之先,莫遲服於已孕之後,所謂未雨綢繆,不治已病治未病也。(《會心錄》)

古人用黃芩安胎,是因子氣過熱,故用苦寒以安之。脾為一身之津梁,主內外諸氣,而胎息運化之機全賴脾土,故用白朮以助之。然惟形瘦血熱,營行過疾,胎動不安者,乃為相宜。若形弱氣衰,胎常下墜者,非人參舉之不安;形實氣盛,胎常不運者,非香、砂耗之不安;血虛火旺,腹常急痛者,非歸、芍養之不安;體肥痰盛,嘔逆眩暈者,非苓、半豁之不安。凡此皆治母氣之偏勝也。若因風寒所傷而胎不安者,則香蘇散、蔥豉湯,量所宜用;伏邪時氣,尤宜急下。凡此,俱安胎要訣。下藥中獨芒硝不可犯。(張飛疇)

安胎、固胎、養胎,必當察其由來,分其胎之所損,在氣在血,何者之虛?胎與母病,孰先孰後?方制君、臣、佐、使,各適其宜。豈可守一定之方,執而不通耶!(《推求師意》)

脈候

寸口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曰革。婦人則半產漏下。(張仲景)

附方

豬肚丸 人參、苦參、丹參、元參、沙參、扁豆、石斛、白芍、芡實、蓮肉、山藥、茯苓、甘草、鍋焦。

用雄豬肚一具,洗淨,將藥裝入,蒸熟搗爛,焙乾為末,蜜丸,每早滾湯下五錢。

臨產[編輯]

將息

妊娠臨月,當安神定慮,時常步履,不可多睡飽食、過飲酒醴。產時不可多人喧鬧。若見漿水,腰間痛甚,是胎已離經,方可用藥催生,坐草。(《婦人良方》)

保護

冬月天冷,產母經血得冷則凝,致兒難生。故冬月產者,下部不可脫去綿衣坐臥寒處,須要房內圍爐,令產母身背向火,腰腹腿膝和暖,血得熱則流通,兒易生也。

○夏月產者,須要溫涼得所,不可恣意取涼,傷損胎氣;房內不可人多,熱氣逼襲,致令產母心煩,血熱沸騰,而有郁冒沖暈之患。(楊子建)

產侯

產候有十∶一曰正產;二曰坐產;三曰臥產;四曰橫產;五曰逆產;六曰偏產;七曰礙產;八曰盤腸產;九曰熱產;十曰凍產。(《婦人良方》)

臨產真言∶一曰睡,二曰忍痛;三曰慢臨盆。

○孕婦臨月,腹痛或作或止者,名曰弄胎,非正產之候。或腹雖痛,而腰不甚痛者,非正產之候。胎高未陷下者,非正產之候。谷道未挺進者,非正產之候。水漿未破,血未出者,非正產之候。漿血雖出,而腹不痛者,非正產之候。且令扶行熟忍,不可坐草。(《達生編》)

欲產之時,覺腹內轉動,當正身仰臥,待兒轉身向下。試捏產母手,中指中節跳動,方與臨盆,即產矣。(薛立齋)

用力及時[編輯]

臨產必俟臍腹痛極,腰間重痛,眼中如火,谷道迸急,胞水與血俱下,脈見離經,此時子已出胎,產母方可用力。(《馮氏錦囊》)

或曰∶大便亦須用力,如何生產不用力?不知大便呆物,必須人力;小兒自會轉動,不但不必用力,而且切忌用力。蓋小兒端坐腹中,及至生時,垂頭轉身向下。腹中窄狹,他人有力難助,須聽其自家慢慢轉身,逼到產門,頭向下,腳向上,倒懸而出。若兒未轉身,早妄用力,一逼則腳先出,俗贈美名曰∶腳踏蓮花。或轉身未定,早妄用力,一逼則橫臥腹中,一手先出,又名之曰∶討鹽生。即或轉身向下,未得條直,用力過早,或左或右,偏頂腿骨,而不得出。此等弊病,皆由時候未到,妄自用力故也。然亦非全不用力,但用力只須一盞茶時耳。即如大便,未到肛門,縱然用力,亦不能出,況於人乎?

○臨產,小兒力盡,不能得出,宜令產母安睡,使兒在腹亦安睡歇力,少刻自生。蓋小兒向下時,而大人坐立,則倒懸矣,豈能久待?今大人睡下,兒亦睡下,有何妨礙?或曰∶倘悶壞奈何?曰∶他在腹中十個月不悶壞,今片時乃得悶壞乎?

○臨產誤用力,以致橫生、倒產,急令產母安睡,用大劑加味芎歸湯服之,將手足緩緩托入,再睡一夜,自然順生。(《達生編》)

穩婆[編輯]

穩婆須擇老成忠濃,預先囑之,及至臨盆,務令從容鎮靜,不得用法催逼。嘗見有穩婆忙冗性急者,恐顧此失彼,因而勉強試湯,分之掐之,逼之使下,多致頭身未順,而手足先出,或橫或倒,為害不小。若未有緊陣,不可令其動手。

又或有生息不順及雙胎未下之類,但宜穩密安慰,不可使產母聞知,恐驚則氣散,愈難生下。又有嘗見奸詭之婦,故為哼訝,或輕事重報,以顯己能,以圖酬謝,因致產婦驚疑,害尤非細。(《景岳全書》)

催生[編輯]

妊娠胎元完足,彌月而產,熟落有期,非可催也。所謂催生者,亦不過助其血氣而利導之耳。直待臨期,乃可用脫花煎、滑胎煎。或經日久,產母睏倦難生,俱宜服滑胎煎,以助其氣血。其有氣虛無力,艱於傳送者,必用獨參湯,接濟其力。皆為催生要法。若期未至,而妄用行氣導血等劑,以為催生,亦猶摘花苞之萼,揠宋人之苗耳。(《景岳全書》)

催生大法∶滑以流通滯澀,苦以驅逐閉塞,香以開竅逐血,氣滯者行其氣,胞漿先破,血干者固其血。(《女科大全》)

預備藥餌[編輯]

花蕊石散,治血入胞衣,脹大不下,或惡露上攻。佛手散治血虛諸證。加味芎歸湯入龜版,治交骨不開。

蓖麻子塗足心,治胎衣不下。失笑散治惡露腹痛。酥油調滑石塗產門,為滑胎之聖藥。清魂散治血暈。平胃散入朴硝化死胎。皆臨產要藥,宜預備也。若氣血虛衰,又當以八珍湯、十全湯主治。(《婦人良方》)

臨盆服藥[編輯]

或問∶臨盆服藥,有益無損否?曰∶安得無損?即以鼠兔二丸合回生丹言之,皆世俗臨盆習用之藥也。鼠兔例用香竄,產時百脈開解,氣血既虛,服此益加耗散。兒出而香未消,其損多矣。更令毛竅開張,招風入內,禍不可言。回生丹以大黃、紅花為君,其餘亦多消導,血已虧而又破之,遺患無窮。又問∶然則總無可用之藥乎?曰∶有。只須加味芎歸湯、佛手散二方,用之不盡矣。蓋產時全要血足,血一足,如舟之得水,何患不行?二方皆大用芎、歸,使宿血頓去,新血驟生,且藥味隨地皆有,真正有益無損,世人求奇好怪,豈不可嘆!(《達生編》)

難產七因[編輯]

一因安逸。蓋婦人懷胎,血以養之,氣以護之,務宜時常行動,令其氣血周流,胞胎自然活動,若久坐、久臥,則氣不營運,血不流順,胎亦呆滯而不活動矣,故令產難。常見田野勞苦之婦,忽然腹痛,立便生產,可知。

○二因奉養。蓋胎之肥瘦,氣通於母,母之所嗜,胎之所養,如恣食濃味,不知減節,故致胎肥難產。

常見糟糠之婦,容易生產,可知。

○三因淫慾。古者婦人懷孕,即居側室,不共夫寢,以淫慾最所當禁也。蓋胎系胞中,全賴氣血育養,靜則神藏,若情慾一動,則氣血隨耗,火擾於中,則血氣沸騰。三月以前犯之,則易動胎。三月以後犯之,一則胞濃難產,一則胎元漏泄,子多肥白不壽,更兼瘡毒痘毒,疾厄多端。且人與物,均稟 之氣以生,然人之生子,不能胎胎順,個個存,而馬、牛、犬、豕,胎胎俱易,個個無損者,何也?蓋馬、牛、犬、豕,一受胎後,則牝牡絕不與交,而人受孕,不能禁慾,矧有縱而無度者也。

○四因憂疑。

今人求子之心雖切,而保胎之計甚疏,往往問卜禱神,致令產母常懷憂懼,心懸氣怯,是以產難。

○五因軟怯。

如少婦初產,神氣怯弱,子戶未開,且更腰曲不伸,輾轉傾側,以致兒不得出。又有中年婦人,生育既多,氣虛血少,生亦艱難。

○六因倉皇。有等愚蠢穩婆,不審正產、弄產,但見腹痛,遽令努力,產婦無主,只得聽從,因此橫生、倒生,子母有傷,皆由倉皇之失也。

○七因虛乏。母當產時,兒身未出,用力太早,及兒欲出,母力已乏,產戶乾澀,故爾產難。速以補血催生湯投之,或保產萬全湯亦妙。(《馮氏錦囊》)

選案

丹溪曰∶方書瘦胎飲一論,為湖陽公主作也。予族妹苦難產,視其形肥,而勤於針黹。構思旬日,悟曰∶此與湖陽公主相反。

彼奉養之人,其氣必實,耗其氣使之和平,故易產。今形肥知其氣虛,久坐知其不運,當補其母氣,則兒健而易產矣。令其有孕至五、六月,與紫蘇飲加補氣藥,十數劑,得男甚快。按∶同一難產,而有虛實之別,補氣之方,反從瘦胎飲悟出,可見讀書不可泥也。(《吳醫匯講》)

救生三法[編輯]

一有門戶俱正,兒亦露頂而不下者。因兒轉身,肚帶攀其肩也,名曰礙產。其法∶令產母仰臥,輕輕推兒向上,以手中指按定兒肩,去其肚帶,候兒順正,用力送下。

○二有生路未正,被產母用力一逼,令兒偏拄左右腿畔,兒頭在產戶不下。但云兒已露頂,然非頂也,乃額角耳,名曰偏產。其法∶亦令產母仰臥,以手輕輕推兒近上,扶其頭頂端正,用力一逼即下。

○三有頭之後骨偏拄谷道,兒乃露額,名曰棖後。其法∶以棉衣裹手,急於谷道外旁輕輕推將兒頭令正,然後用力逼下。或用膝頭,令產母抵住亦可。

○三產之難,皆由產母曲腰眠臥,用力太早所致。三手法,非穩婆老練細心者,不能為也。(《馮氏錦囊》)

胞衣破[編輯]

胞漿先破,惡水來多,胎干不下,先與四物湯補血,次煎濃蔥湯洗其產戶,令氣上下通暢,更以酥油滑石塗其產門。(《女科大全》)

未產胞衣先破,其因有二∶有因母質薄弱,胞衣不固,因兒轉動觸破者,此氣血之虛也。有因兒身未轉,坐草太早,用力太過,而胞先破者,此舉動之傷也。除服四物、八珍並蔥湯洗陰戶外,或用黃 、芎、歸數斤釜煎,藥氣滿室,使產母口鼻吸受,亦良。(《景岳全書》)

交骨不開[編輯]

交骨不開者,陰血虛也。用加味芎歸湯,龜屬至陰,版則交錯相解,故用之。(《薛氏醫案》)

盤腸生[編輯]

盤腸生者,因產母平日氣虛,臨時用力努掙,渾身氣血下注,腸隨兒下。一次如此,下次路熟,又復如此。若能等待瓜熟蒂落,何得有此怪異。(《達生編》)

臨產,母腸先出,子生而腸未收,法宜盛以潔淨漆器,濃煎黃 湯浸之,腸即收上。又法∶以蓖麻子四十九粒,研爛塗母頭頂,腸收急洗去。(張景岳)

盤腸生,是必產母氣血虛弱,因而下脫。當用補氣血之藥,佐以升提,則腸自收。大劑參、 、芎、歸加升麻主之。有以醋水噴面,使婦人驚寒,則氣提腸縮。然恐驚則氣散,寒則血凝,腸愈難收,而致他病。不若用皂角末吹鼻,嚏作自上為穩。(李太素)

覓鹽生[編輯]

將產,兒手先出者,名曰橫生。足先出者,名曰倒生。又相傳手出者,名曰覓鹽生。此亦有理,人未講明。蓋鹽主收斂緊縮,又醃螫肌肉疼痛,兒手得鹽,且痛且縮,自然轉身順下。覓鹽之名,本於此也。其法∶如手足先出者,急令產母仰臥,略以鹽塗手足心,仍以香油抹之,輕輕送入,即便自轉順生。不可任其久出,久則手足青硬,難以送入,而子命傷矣。亦不可妄用催生方藥,蓋手足之出,非藥可治。又切勿誤聽凶婦,用刀斷割,倘一斷割,則子必腹中亂攪,而母命傷矣。

胞衣不下[編輯]

胞衣不下有二∶有因惡露入衣,脹而不出;有因元氣虧損,不能送出。惡露流衣中者,腹必脹痛,用奪命丹,或失笑散,以消瘀血,緩則不救。元氣虛弱,不能送出者,腹不脹痛,用保產無憂散,以補固元氣;或用蓖麻子一兩,研膏塗母足心,衣下即洗去。

○又法∶以本婦頭髮,攪入喉中,使之作嘔,則氣升血散,胞軟自落。凡胞衣不出者多死,授以此法甚效。(《景岳全書》)

胞衣不下,古方用花蕊石散。但恐石藥非腸胃虛者所宜,莫若生化、萬全二方選而用之。亦有用佛手散,加紅花、益母、香附、山楂、陳皮、牛膝煎成,沖童便服,更妙。(《馮氏錦囊》)

胞衣不下,總是臨盆過早之故。當產之時,骨節開張,壯者數日而合,怯者彌月方合。今不待其開,而強出之,故胎出而骨眼隨閉,以致胞衣出不及耳。不必亂藥驚惶,可用粗麻線將臍帶系住,又將臍帶雙摺,再系一道,以物墜住,再斷臍帶。過三五日,其胞自萎縮干小而下,累驗。(《達生編》)

脈候

欲產之婦脈離經,沉細而滑也同名,夜半覺痛應分娩,來日午候定知生。(《脈訣》)

《難經》曰∶一呼脈三至,曰離經,是陽加於陰也;一呼脈一至,亦曰離經,是陰加於陽也。蓋由胎動於中,是以脈亂於外,故知其欲產。

○沉細而滑,乃腎臟本脈之形。腎系胞胎,故見此脈者,亦與離經同也。(《胎產秘書》)

欲產之脈曰離經,或曰沉細而滑,或曰散亂無根,皆非的論。離,異也;經,常也。脈異乎常,謂之離經。

與本人平日之脈不同,與常人平日之脈不同,皆是也。(《醫參》)

產後[編輯]

總論

婦人新產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郁冒;三者大便難。何謂也?師曰∶新產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亡血復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難。(《金匱》)

凡診新產婦,先審少腹之痛與不痛,以征惡露之有無;次審大便之通與不通,以征津液之盛衰;再審乳汁之行與不行,及乎飲食之多少,以征胃氣之充餒。必先審此三者,以脈參證,以證合脈,脈證相符,治之必愈。

○產後之病有三∶血虛火動,為煩躁發熱之病,一也;虛火上載,敗血妄行,為頭暈腹痛之病,二也;脾胃虛弱,飲食過傷,為泄瀉痞滿之病,三也。(《張氏醫通》)

凡產後危證,莫如三沖、三急。三沖者,敗血沖肺、衝心、沖胃也;三急者,嘔吐、泄瀉、多汗也。其用藥則有三禁∶禁佛手散,以川芎能發汗也;禁四物湯,以地黃能作瀉也;禁小柴胡湯,以黃芩能阻惡露也。(張飛疇)

治胎產病,當從厥陰證論之,無犯胃氣及上二焦。是為三禁,謂不可汗、不可下、不可利小便。發汗則同傷寒下早之弊;利大便則傷脾;利小便則內亡津液。詳諸此說,雖為產育之大旨,然病變不同,倘有是證,則不得不用是藥,所謂有病則病受之。經常之法,固不可不知,而應變之權,亦不可執也。(《保產機要》)

產後有二病∶一曰惡血脹逆;二曰元氣虛脫。如小腹脹痛,噁心,發熱,此惡血未盡,防血脹上心,宜破血行血;若冷汗作瀉,少食懶言,防元氣虛脫,宜大補元氣,甚者加附子,以行參、 之力,使氣易於復元。

一屬血之有餘,一屬氣之不足,攻補少差,必至危殆。時醫治產後諸病,不論有餘不足,概用破血行血之劑,千人一律,惡血阻逆者獲效,元氣虛脫者必危。(余傅山)

或問∶丹溪雲產後當大補氣血為主,雖有雜證,從末治之。又雲產後中風,不可作中風治而用風藥。然則產後不問諸證,悉宜大補氣血,可乎?曰∶詳「主」「末」二字,其義自明。虛而無他證者,合宜大補氣血;或因虛而感冒風寒者,補中兼驅風;或因脾虛食傷者,補中加消導;或因惡露未盡者,必先逐去瘀血,然後用補。《經》曰∶急則治標,緩則治本。主、末二字,即標本之意也。

○或問∶產後諸疾,古方多用四物湯,而丹溪獨謂芍藥酸寒,伐生發之氣,禁而不用,何歟?曰∶新產之婦,血氣俱虛,故產後諸病,多不利於寒涼,惟宜甘溫以助資生之化源也。先哲制四物湯,以芎、歸之溫,佐地、芍之寒,是寒溫適中,為婦人諸病之妙劑。若用於產後,必取芍藥以酒炒,去酸寒之性,但存生血活血之能。丹溪慮彼俗醫鹵莽,不制而用之,故特舉其害之由,以戒之耳。(虞天民)

按丹溪雲∶芍藥酸寒,大伐生氣,產後忌之。此言過也。夫芍藥之寒,不過於生血藥中稍覺其清耳,非若芩、連之大苦大寒可比也。使芍藥猶忌如此,則他之更寒者,尤為不可用矣。每見產家過慎,或因太暖,或因年壯,飲食藥餌,補之過度,以致動火病熱極多。若盡以產後為虛,必須皆補,豈盡善哉?且芍藥性清,微酸而收,最宜於陰氣散失之證,豈不為產後要藥乎?

○產後有不虛證者,或其人年少當時,或素耐辛勞之質。此輩本無不足,一旦受孕,腹中參入此物,血氣壅塞,為脹為嘔,是皆添設有餘。及其既產,所留得去,仍復故吾。常人之產,此類極多,何虛之有?然或內傷外感,產後之病,難保必無,倘有所犯,去之即愈。即臨盆帶去血氣,未免暫見耗損,然以壅滯之餘,不過護胎隨從之物,去者當去,生者旋生,何至是產皆虛也?凡此,但當因證施治,若執雲產後必當大補氣血,則實實之病,有所不免矣。

○產後有全實證者,如外感風寒,頭痛身熱,便實中滿,脈緊數洪大有力者,此表邪之實證也;又火之盛者,必熱渴躁煩,便結腹脹,舌焦喜飲,眼眵尿赤,脈見洪滑,此內熱之實證也;又郁怒動肝,胸脅脹痛,大便不利,脈弦而滑,此氣逆之實證也;又惡露未盡,瘀血上沖,腹痛拒按,大便難,小便利,此血逆之實證也;又凡富貴之家,保護太過,或過用參、 ,以致氣壅,或過用糖酒,以致內熱,此調攝之實證也;又或因產過食,以致停蓄不散,此內傷之實證也。以上諸證,姑舉其概。然既有表邪,則不得不解;既有火邪,則不得不清;既有內傷停滯,則不得不為消導。且人有強弱,產有虛實,病有真假,治有逆從,不可同日語也。(張景岳)

《良方》雲∶產後以去敗血為先。血滯不快,乃成諸病。夫產後元氣既虧,營運失度,不免瘀血停留,治法必先逐瘀,瘀消然後進補。今人治產後諸病,不問虛實,遽用補劑,以致瘀血攻心而死。慎之!(葉以濟)

產後服生化湯加人參,須崩暈形脫者宜之。若無此證,則不可加。若有血塊痛甚,止加紅花、肉桂,不可遂用補藥。(單養賢)

血暈[編輯]

婦人分娩,昏冒瞑目,因陰血暴亡,心神失養。心與包絡,君火、相火也。得血則安,亡血則危。新產昏冒瞑目,是陰血暴亡,虛火上熾,不能鎮撫也。但補其血,心得血養,神自安矣。(李東垣)

如敗血入肝,惡露上攻,皆由瘀血為患,此血暈之屬有餘也,治當行血逐瘀;若陰血暴亡,虛火上升,皆由腹中空虛所致,此血暈之屬不足也,治當滋陰降火。但滋陰不可用地、芍,降火不可用苦寒。(蕭慎齋)

產後血暈,有虛實之異。實者,瘀血之假實也;虛者,氣血之真虛也。夫血由氣化,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阻,是血隨氣而流轉者也。胎下之後,陰血暴行,氣分驟虧,失於運動,故將下未下之血,停蓄成瘀,上沖胸腹,因而作痛。斯時頭暈眼花,劇則人事昏憒,牙關不開。外治宜燒漆器,或熏醋炭;內治宜生化湯,或失笑散。休素陰虛者加童便,體素陽虛者加肉桂,甚者加人參。俗惑用參瘀反不行之說印定眼目,以致氣陷而脫者多矣,此假實之證也。若去血過多,氣孤無偶,察其外證,眼合口張,面白手撒,氣出多而入少,手足冷而厥逆,冷汗自出,脈細如絲,或浮大無根,此腎氣不納,而肺氣不主,根本搖搖,氣虛欲脫之象。治宜血脫益氣,陽生陰長,急用人參兩許,而以歸、地、姜、附佐之,庶可救垂危於欲絕,此真虛之證也。(《會心錄》)

敗血上沖[編輯]

敗血上沖有三∶或歌舞談笑,或怒罵坐臥,甚則逾牆上屋者,此敗血衝心也,多死。治用花蕊石散。如雖悶亂,不致顛狂者,治用失笑散加鬱金。若飽悶嘔惡,腹滿脹痛者,此敗血沖胃也。治用平胃散加姜、桂。不應,送來復丹。若嘔逆腹脹,血化為水者,治用《金匱》下瘀血湯。若面赤,嘔逆欲死,或喘急者,此敗血沖肺也。治用人參蘇木飲,甚則加芒硝以蕩滌之。大抵衝心者十難救一,沖胃者五死五生,沖肺者十全一、二。(《張氏醫通》)

惡露不淨[編輯]

凡看產後病,須問惡露多少、有無,此要語也。夫新產惡露,屬養胎余血。兒既產,氣血旺者,惡露隨之而下;氣血弱者,阻礙小腹為病。上攻則為血暈,蓄瘀則為兒枕心腹痛,及 瘕積聚,四肢腫滿,血鼓諸證。(彭用光)

前證,若肝熱不能生血者,用六味丸;肝虛不能藏血者,用逍遙散;脾虛不能攝血者,用六君子湯;氣陷不能統血者,用補中益氣湯;脾經鬱熱,血不歸源者,用加味歸脾湯;脾經怒火,迫血妄行者,用加味四物湯;氣血兩虛者,用十全大補湯,肝經風邪,其血沸騰者,用一味防風丸。(薛立齋)

產後惡露,大約以一月為期。如不及一月而止者,氣血虛也;如窬一月而淋瀝不絕者,非氣虛不能攝血,即肝脾二經有虧。《大全》以為經血虛損,是矣。然又主於臟腑挾宿冷所致。夫血得熱則行,得冷則凝,豈有惡露不絕,反為寒冷致病之理?立齋以為肝脾鬱熱怒火,此誠善悉病機者也。(蕭慎齋)

選案

一婦人產後惡露不淨,至六、七日,鮮血奔注,發熱口渴,脅痛狂叫,飲食不進,或用四物湯,或用山楂、青皮、延胡等行血藥,卒無一效,切脈洪大而數。予曰∶此惡露未盡,留泊血海,新化之血,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則以妄為常,曷以御之?遂用醋制大黃一兩、生地黃一兩、桃仁泥五錢、乾漆三錢。或曰∶產後大虛,藥毋峻否?予曰∶生者自生,去者自去,何虛之有?第急飲之,熟寐竟夜。次早,下黑血塊數升,諸病如失。復用補中益氣,調理而安。(《己任編》)

產門不閉[編輯]

產門不閉者,多由血氣虛弱,不能收攝故也,宜十全大補湯。又有初產,陰戶腫脹 痛而不閉者,宜加味逍遙散;但腫而不閉者,宜補中湯加五味子,切忌寒涼之藥。(陳良甫)

產後諸證,總以氣血大虛為治,況陰挺下脫,玉門不閉乎?閱丹溪、立齋醫案,有產戶下物如手帕者,有如合缽者,有二歧者,有出肉線者,有子宮損落者,凡此皆屬氣虛血脫之故。其立方處治,不過參、 、歸、地,加以升提收澀,臨證神而明之。(蕭慎齋)

產門不斂,用香油數斤,燉溫傾入盆內,令產婦坐油中一食頃,另用皂角末吹鼻取嚏即收。(《丹溪心法》)

選案

一婦產後,產門不閉,垂下肉帶一條,約長尺余,腰痛不能轉動。醫疑小腸未收,誤用蓖麻子貼頂,神昏喘嘔,命在須臾。予謂,此帶脈下也。與回天飲加白果、升麻、樗皮,服二劑,喘定嘔止,帶亦收入。再與佛手散加蛤蜊齒末,產門始閉。(程華仲)

一婦產後,水道中垂出肉線一條,長三、四尺,動則病絕。令先服失笑散,次用生薑三斤,搗爛入香油二斤,炒干為度,用絹兜起肉線,屈盤水道邊,以熱姜熏之,姜冷再炒。一日即縮,二日收盡,服芎歸湯調理而愈。肉線一斷,則不可救。(《丹溪心法》)

瘀血流注經絡[編輯]

產後血泄過多,氣因血耗,不能逐瘀下出,流注經絡,阻塞關節,證見惡寒發熱,或腫或痛。醫家不明其故,概以風寒蓄滯目之,藥非表散,即是消導,豈知血因散而益虧,氣因消而益弱,變證危矣。余每遇此證,急培其氣血,俾脈中脈外營衛之氣得以通暢流行,而在經在絡蓄積之瘀不待攻逐而從外自走。成膿而潰者有之,故道而出者有之。若一味逐瘀,不救根本,未有能生者也。即體氣稍實,法宜攻補兼施,或先補後攻,或先攻後補,是在臨證之權衡也。《經》曰∶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今瘀血逆於腠理,其為營氣不從,乃此證之確據乎!(《會心錄》)

中風[編輯]

產後,風續之數十日不解,頭微痛,惡寒,時時有熱,心下悶,乾嘔,汗出,雖久,陽旦證續在耳,可與陽旦湯。

○產後中風,發熱,面正赤,喘而頭痛,竹葉湯主之。(《金匱》)

陽旦湯,為桂枝湯加附子。人多疑之,以為無所本。試觀此條之用陽旦治風,與後條竹葉湯中加附子治風,則陽旦湯確為桂枝湯加附子明矣。無熱之陽虛感風,陽旦湯正治也;有浮熱而陽虛感風,竹葉湯之治也。竹葉湯中且用附子以治風,況桂枝湯之義原為助陽氣、除邪風之用乎?孰謂仲景原文,明言因加附子參其間,而謂非加附子乃加黃芩也?(魏荔彤)

傷食[編輯]

凡遇產後發熱,須問飲食有無傷積。如見飽悶、惡食、泄瀉等證,作傷食治。若飲食調者,方用補血正法。(王節齋)

類傷寒[編輯]

產後類傷寒三陽證∶惡寒、發熱、頭痛,毋認為太陽證;頭痛、寒熱、脅痛,毋認為少陽證;潮熱、自汗、大便不通,毋認為陽明證。蓋由氣血兩虛,陰陽不和,而類外感。若重發汗,則虛虛之禍至矣。產後類傷寒三陰證∶腹滿嗌干,勿認為太陰證;口燥舌干而渴,勿認為少陰證;汗出、譫語、便秘,勿認為胃中有燥屎宜下證。凡此數者,多由勞倦傷脾,運化艱難,氣血枯竭,腸腑燥結,乃虛證類實,所當補者也。(《會心錄》)

新產,有傷力發熱;有去血過多發熱;有惡露不淨髮熱;有三日蒸乳發熱;有早起勞動,飲食停滯發熱。

狀類傷寒,切要仔細詳辨,不可輕易發汗。大抵產後氣血空虛,妄汗則變筋惕肉 ,郁冒昏迷,搐搦便秘,其害非輕。(吳蒙齋)

發熱[編輯]

產後有外感發熱者。蓋臨盆之際,露體用力,寒邪乘虛,感之最易。證見頭疼身痛,憎寒發熱,或腰背拘急,脈見緊數。然不過隨感隨病,略加解散即痊。勿謂產後不宜表散,但當酌其虛實,而用得其宜耳。(《景岳全書》)

產後血虛,陽無所根據,浮散於外,故多發熱之證。宜四物湯,加炮姜之苦溫從治,收其浮散之陽,使歸於陰。若血氣俱虛,惡寒發熱,煩躁作渴,宜十全大補湯。若血虛至夜發熱,小腹腰脅作痛,宜四物湯加黃 、肉桂。若面赤作渴,宜當歸補血湯。然產後脾胃多虛,每有傷食發熱者,慎勿作血虛治。(《張氏醫通》)

產後陰血暴亡,必大發熱,若以涼藥治之,必斃。急用獨參湯、或當歸補血湯,使無形生出有形,陽生陰長之妙。

○產後發熱,治用參、 、芎、歸,而以黑姜為佐者,引血藥入氣分,而生新血耳。

○胎前原有陰火,產後去血過多,見出發熱、煩躁、汗出等證,若根據前法,大補氣血,其證必甚。當用逍遙以清肝火養肝血。此因血去多,肝虛血燥,勿泥氣血俱虛之論也。(趙養葵)

產後發熱,用藥專以溫補為主,亦非確論。大約產後之熱,宜從陽引陰,反佐從治者居多。以陰血驟虧,狐陽外越,非用溫補,則虛火不藏,所謂甘溫能除大熱者也。倘其人陽有餘陰不足之體,泥於甘溫退熱之法,姜、桂、參、附多進,陰益虧,火益熾,熱愈不退,又宜從陰引陽,壯水正治。古人謂∶芍藥酸寒,產後忌用。

景岳謂∶陰氣散失,正當用之。此真知陰可維陽,水可制火者也。總之,人生陰陽互根,不可偏勝,一味溫熱,知有陽而不知有陰矣。

○產後發熱,氣血兩虛者居多,藥宜甘溫;亦有陰虛生熱者,藥宜壯水。先君子治產後壯熱發狂,用附子一枚、人參一兩、童便一杯,一劑霍然。此甘溫能除大熱也。余治侄女產後陰虛發熱,口渴面赤,用六味湯加童便,一劑成功。此壯水之主,以鎮陽光也。(《會心錄》)

寒熱[編輯]

寒熱往來,雖為少陽經病,然於產後見之,則屬陰陽兩虛,營衛不和。當遵丹溪大補氣血為治,非小柴胡可同例也。(蕭慎齋)

產後有因氣血虛弱、脾胃虧損而發寒熱者,此皆不足之證。《經》雲∶陽虛則惡寒,陰虛則發熱。若兼大便不通,尤屬氣血枯槁,切禁發表降火。若寸口脈微,為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而惡寒,用補中湯加姜、棗發越之。若尺部脈弦,為陰不足,陽氣下陷陰中而發熱,用六味丸加肉桂收攝之。(《張氏醫通》)

頭痛[編輯]

產後頭痛,屬氣虛者用補中湯;屬血虛者用四物湯;氣血俱虛者,用八珍湯;風寒所傷者,用補中湯加川芎、蔓荊子。(《薛氏醫案》)

產後頭痛,雖有風寒,而本之血虛者,其原也。惟大劑芎、歸養血,血行則風自滅。(蕭慎齋)

腹痛[編輯]

產後腹中 痛,當歸生薑羊肉湯主之。

○產後腹痛,煩滿不得臥,枳實芍藥散主之;假令不愈者,此為腹中有干血着臍下,宜下瘀血湯主之。(《金匱》)

產後腹痛,有虛實之分∶實者有惡露不淨,有干血瘀滯,有食傷裹血;虛者有氣弱寒阻,有血虛空痛。自當審因施治,虛者固宜補氣補血,實者亦未可以峻攻,重虛其虛也。(蕭慎齋)

產後腹痛,最當辨察虛實∶血有留瘀而痛者,實痛也;無血而痛者,虛痛也。大都痛而且脹,或上沖胸脅,或拒按而手不可近者,皆實痛也。宜行之散之。若無脹滿,或喜揉按,或喜熱燙,或得食稍緩者,皆屬虛痛。

不可妄用推逐。

○產後多有腹痛,摸之亦有塊,按之亦拒手,古謂兒枕,指為胞中之宿血。此大不然。夫胎胞俱去,其血豈能獨留?蓋子宮蓄子既久,忽爾相離,血海陡虛,所以作痛;胞門受傷,必致壅腫,所以亦若有塊,而實非真塊。

腫既未消,所以亦頗拒按。但宜安養其髒,不久即愈,惟殿胞煎最妙。(張景岳)

腰痛[編輯]

胞胎繫於腎,腰者腎之外候。產後勞傷腎氣,損動胞絡,屬虛者居多。雖有風冷滯血,亦必兼補真氣為要。(蕭慎齋)

脅痛[編輯]

產後脅痛,若肝經血瘀,用元胡索散;肝經氣虛,用四君湯加柴胡;肝經血虛,用四物湯加柴胡;腎水不能生肝木,用六味丸;肺金克制肝木,用瀉白散。(薛立齋)

瘧疾[編輯]

瘧病在夏秋之交,本風、寒、暑、濕四氣之感。而產後之瘧,雖有外邪,當從虛治。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陰陽兩虛則寒熱交作。治宜大補氣血為主,一切治瘧諸方,概不可施。立齋以補胃氣立論,誠得治瘧之本。若以草果飲為佐,則失矣。(蕭慎齋)

痢疾[編輯]

產後下利虛極,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金匱》)

產後痢疾有三∶一因胎前患痢,產後不止,昔人謂七日必死之候。若產婦壯實,元氣未敗,脈有胃氣,能飲食者,宜伏龍肝湯隨證治之。二因產時臍腹受冷,飲食不化,下痢腹痛,或惡露不行者,宜理中湯。白多加吳萸、木香,赤多加當歸、肉桂。三因產後誤吞生冷,或臨產飲食過飽,瀉痢齊作,亦宜理中湯;間有熱痢後重者,宜白頭翁湯加甘草阿膠清理之;如惡露未淨,痢久不止,腹痛後重者,宜補中湯升舉之。大抵產後下痢,惟顧元神,調和氣血,則積滯自下,惡露自行。不然,較妊娠更難照顧也。(《張氏醫通》)

泄瀉[編輯]

產後泄瀉,其因有五∶一因胎前泄利未止,產後尤甚;一因臨產過傷飲食,產後滑脫;一因新產驟食肥膩,不能克化;一因新產煩渴恣飲,水谷混亂;一因新產失護,臟腑受冷。致瀉之由雖異,一皆中氣虛寒,傳化失職,並宜理中湯為主。(《張氏醫通》)

產後泄瀉一證,有外因,食滯是也;有內因,脾腎虛是也。夫胎繫於脾,脾中之氣血,已為胎所耗,產後脾失健運之常,復又食物不慎,以致中焦不化,而噫氣噯腐,腹中腸鳴,大便下泄矣。體實者,用平胃散加減,服一、二劑,不可多進;體虛者,用長生活命湯,百試百效。此治外因者也。若內因傷在脾腎,最為惡證。蓋脾司倉廩,為後天之根本。脾中血虛生火,則暴注下迫,疾走大腸;脾中氣虛生寒,則營運失職,完谷不化。

產後血氣內空,食飲入胃,不能變化精微,升清降濁,而時時頻泄,未免下多陰亡,泄久陽亡之患矣。至於腎為生氣之原,火能生土,為人生立命之根蒂。產後去血過多,則傷腎中之陰,氣因血耗,則傷腎中之陽。陰虛者火必刑金,上逆作咳;肺虛者熱移大腸,下迫作泄。醫家不知有腎陰虧虛泄瀉之證,一味補土,未見奏功。

若認夾食,更為庸俗。蓋陽虛泄瀉,必命火衰微而真氣不固,非如陰虛有火者,脈細數,面赤口渴為異也。況陽虛脈必細遲而微,或空大而虛,面色必慘澹,手足必冷而浮腫,自有脈證虛寒之真象可見也。治脾陰虛而有火者,嘉禾飲;治脾氣虛而無火者,六君湯;治腎虛而有火者,六味加人參湯;治陽虛而無火者,八味加人參湯。

倘服此不應,四神丸用參湯吞下,再用枯礬、附子、五倍子,研末和面,人唾作餅,貼於臍中,無不立驗。此治內因者也。(《會心錄》)

產後泄瀉,責在脾虛,不可用利水藥而致脾腎皆虛。治宜補中益氣湯加白芍。如兼發熱口渴者,乃陰竭,也用六味丸,煎六君湯或人參湯下。蓋瀉多則亡陰,故兼發熱口渴。然因瀉而熱渴,其原由於脾傳腎,故用六君、參湯下六味丸,此標本兼治之義也。(高鼓峰)

嘔吐[編輯]

嘔吐有虛實,而產後之嘔吐,虛者十居其九。夫產後脾胃必虧,虛而熱者,則食入即吐;虛而寒者,則食久反出。然亦不可拘也。倘其人平素脾胃本虛,加之產傷氣血,脾陰枯而胃陽敗,忽然食入即吐,手足冷冷汗出,氣促不接,脈細如絲,此乃胃絕之候,可遂謂其暴吐為火乎?

即令吐酸,雖屬有火,而產後多責胃寒,必須切脈之遲數,有力無力,然後虛實可分。有火而吐者,宜扁豆、谷芽、沙參、丹參、石斛、陳壁土之類;無火而吐者,宜人參、白朮、茯苓、黑姜、肉桂、炙甘草之類。雖然,腎者胃之關。脾胃之病,必推原於腎。腎氣壯,則水谷入胃,散精於肺,而變化精微;腎氣虧,則完谷不化,陽火衰弱,而不生脾土,幽門少運動之機,下不通而勢必上逆矣。又有腎陽無根,內真寒而外假熱,虛火上沖胃口,因而嘔吐不休者,使非理中湯、八味湯重加人參引火歸原,而吐未必定也。或謂敗血阻於脾胃,不能納水谷而生吐逆,此說雖亦中病情,第敗血之阻,亦由元氣之虧,宜用生化湯、二陳湯,加人參、澤蘭、丹參之屬,數劑可愈。若用香砂、延胡等藥,非其治也。大約吐而輕者救在脾,吐而重者救在腎。舍此他求,豈足謂之善哉!(《會心錄》)

選案

東青巷汪姓婦,產後病嘔吐。醫初以為食滯也,用消食之藥,不應。又以為氣滯也,用寬中行氣之藥,亦不應。又以為中虛也,用六君、理中之屬,俱不應。因請予診。問其中脘若有阻否?曰∶然。惡露早淨否?曰∶然。予曰∶此蓄瘀為病,故一切止吐之藥不效也。先投生化湯倍黑姜,一劑瘀動,吐稍定;再於湯中加入和胃之品,其吐乃止。(汪廣期)

呃逆[編輯]

產後呃逆,有寒、熱、虛、實之不同。寒者宜丁香、姜、桂;熱者宜柿蒂、竹茹;虛者宜人參、附子;實者宜香附、橘皮。誤施則有噬臍之悔。(薛立齋)

《經》雲∶病深者其聲噦。噦,即呃逆也。諸病見之,皆為惡候。況產後犯此,有虛無實,有寒無熱,明矣。立齋必兼熱實論,殊謬。然考古方治呃逆,有兼敗血蓄瘀,用丁香豆蔻散,煎桃仁吳茱萸湯下者,病機又不可不知。(蕭慎齋)

咳嗽[編輯]

產後咳嗽,或因陰血被損,或因肺氣受傷,或因陰火上炎,或因風寒外感,治法不一。若陰血虛者,用四物湯加阿膠;肺氣傷者,用四君湯加桔梗;陰火上炎者,用六味湯加麥冬、五味;風寒外感者,用補中湯加桔梗、紫蘇。(薛立齋)

[編輯]

產後發喘,最為惡候。蓋產後血亡氣脫,以致呼吸喘急,氣不接續。雖主氣之司不斂,實氣化之源不納,根本動搖,陽孤無偶,非同相火偏勝,銷灼肺金之比也。夫肺葉開而生脹,臥則頭向後,而肺葉貼背,礙氣道之路,故壅塞難容;坐則頭向前,而肺葉離虛,讓氣道之路,故呼吸稍緩。誠以血海空虛,子午不交,非大補真陰,填實下元,不能挽回垂絕。第陰血暴脫,真氣上越,草木一時難生有形之血,不若重進參、附、歸、地,及鹿茸、河車之屬,急生無形之氣。且同類有情,血肉為補,庶無根之焰漸漸歸原,而相傅之官清肅下行矣。

倘惡露未盡,敗血停凝,上熏肺金,亦令人喘者,須進人參生化湯,逐瘀於補元之中,元氣回而瘀血自通矣。

若其人平素原有哮喘之疾,因胎下偶受外風,舊疾復作者,宜金水六君煎主之。《難經》曰∶呼出心與肺,吸入腎與肝。今產後呼出多而吸入少,元氣無主,大補猶恐不回,而醫家不悟,仍以表散之藥投之,是耶非耶?(《會心錄》)

煩渴[編輯]

血乃周身之津液,產婦去血過多,陰虛火旺,因而煩躁發渴者,治宜滋陰降火消瘀,加童便為主。童便味咸,而性就下,故能降火消瘀,所謂濁陰走下竅是也。(蕭慎齋)

前證若去血過多,虛火上炎者,用四物湯,入童便,加麥冬、丹皮;胃虛有熱者,用竹葉黃 湯;血虛發熱者,用四物湯加麥冬、五味;血脫煩躁者,用當歸補血湯;胃氣虛弱者,用七味白朮散。(薛立齋)

[編輯]

螈者,筋脈拘急也; 者,筋脈弛縱也。肝主筋藏血,肝氣為陽為火,肝血為陰為水。產後螈 ,由於陰血去多,陽火獨熾,筋失榮養,虛極生風。治用八珍湯,加丹皮、鈎藤,以生陰血,則風熄火退而愈。若肝經血虛者,用逍遙散加鈎藤;肝脾兩虛者,用四君湯加芎、歸、丹皮、鈎藤。蓋血生於至陰,至陰者脾土也。若肌體惡寒,脈微細者,此為真狀;若脈浮大,發熱煩渴者,此為假象。惟當固本為主。如搐搦無力,戴眼反折,汗出如珠者,不治。《經》雲∶脾之榮在唇。心之液為汗。若心脾二髒虛極,而唇白多汗者,急用參附十全大補湯救之。(薛立齋)

痙分剛柔,虛者十居六、七,而產後之變痙,則無不本於氣血大虧者也。當胎下之後,血去過多,陽孤無根據,斯時有類傷寒三陽、三陰之證,而實不同。醫家不察脈辨證,始進表汗,繼投攻下,亡陰亡陽,以致氣愈虛而血愈耗,筋脈失於榮養,燥極生風,反張強直,口噤拳攣,險證疊出。血液枯涸,大傷沖、任二脈,而督脈在背,亦少柔和,因而發痙耳。治法責在肝腎,陰陽兩救。陰虛者人參六味湯,陽虛者十全大補湯,大劑投之。俾真氣流轉,精血相通,筋脈得以滋潤,始克有濟。《經》曰∶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產後既已亡血,庸工復認作傷寒之證,而誤治之,禍可勝言?且傷寒汗下過多而有變痙者,並宜大補氣血為主,則產後之大補氣血,更無疑矣!若不因藥誤,初病即汗出發痙者,此乃陽氣頓虛,腠理不密,津液妄泄,急用人參養營湯加附子主之。丹溪曰∶產後不論脈證,當以大補氣血為主。若產後之變痙,空虛極矣,舍大補何所取哉!

(《會心錄》)

顫振[編輯]

產後顫振者,乃氣血虧虛,火盛而生風也。治宜十全大補湯。

如產後半身肉顫汗出者,亦宜大補。若不省人事,口吐涎沫,而顫振或螈 者,宜補血湯加荊芥穗、豆淋酒。(《張氏醫通》)

頭汗[編輯]

產後郁冒,脈微弱,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產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復。(《金匱》)

《經》雲∶奪血者無汗。汗與血同類。產後去血過多,則陰不維陽,陰虛而陽無所附,周身汗出不止,此為陰陽兩虛,有亡陽之患,為危證也。若身無汗,但頭有汗,頭為諸陽之會,陰血暴亡,孤陽上越,陰雖虛,而陽氣尚為有餘,此時陰不勝陽,故頭汗,額上偏多。心火上浮,逼陽於外,急補其陰,而入以斂陽之藥,則病自復。故產婦又喜其汗出也。(蕭慎齋)

有產婦喜汗出,為陰虛、血虛者,以產後亡陰血虛,陽氣偏盛,是其人平日陽盛陰弱,故當汗出,陰陽乃復。蓋汗出而陽亦虛,陰陽不相偏勝,故可謂之復續。此乃陰陽平補,可以徐收其效矣。然此汗出,乃陰虛陽亢之汗出,與陰盛陽衰,上冒下厥之但頭汗出者,迥不同也。所以產婦喜汗出之汗,汗出而陰陽平復,正好施治以補益其陰陽。若上冒下厥之但頭汗大出,則陽脫於上,陰絕於下,頃刻不測之危證見矣。顧雲此陰虛陽亢之汗出,而更滋陰涼血以速其死哉!故上冒下厥之汗必大出,雖解,而旋又厥冒如故,漸漸厥深冒甚而不救矣。

產婦喜汗出之汗,不過微汗而已,微汗必數日而陰漸生,陽漸和,汗漸止。且有不藥而自陰陽平復者,豈可並兩證而同日論哉!師比屬而言之,正示人嚴謹加辨之旨也。先辨之於但頭汗,後辨之冒不冒、厥不厥,後辨之於汗大出不大出,而二證判然矣。(魏荔彤)

狂妄[編輯]

產後狂言譫語,如見鬼神,其源不一,須辨證治之。一則產後心虛,敗血停積,上干於心,因而狂妄者,當於乍見鬼神條求之。二則產後髒虛,心神驚悸,以致言語錯亂,不自知覺者,當於驚悸條求之。三則夙有風疾,又因產後心虛氣弱,證見歌哭嗔笑,言語亂道,腰背強直者,作風痙治,當於心經中風條求之。四則產後敗血,迷塞心包,因而言語顛倒,或作暈悶者,當於血暈條求之。五則產後感冒風寒,惡露不行,寒熱如瘧,晝日明了,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當作熱入血室論治。(《女科大全》)

選案

一婦產後六朝發狂,持刀殺人。此陰血暴崩,肝虛火炎。用澤蘭、歸、地、牛膝、茯神、遠志、棗仁、童便治癒。(繆仲淳)

不語[編輯]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外應於舌,舌者,聲之機也。產後心虛,多致敗血停蓄,上干於心則心竅閉塞,神志不明。又心氣通於舌,心氣閉,則舌強不能言。(郭稽中)

產後不語,多因停積敗血,閉其心竅,以致神志不明,治宜清魂散加蘇木、丹參。若心腎氣虛,而不能通於舌者,宜辰砂七珍散,或加人參、菖蒲。若腎虛風中者,宜地黃飲子。肝木太過者,宜柴胡清肝散。脾受木侮者,宜六君子湯加柴胡、鈎藤。氣血俱虛者,宜八珍湯加菖蒲、遠志。(《張氏醫通》)

產後不語,稽中主於敗血迷心,《濟陰》主於胃熱濕痰。皆論病之有餘。其有去血過多,陰火上乘,郁冒心神而不語者,則屬於虛耳。(蕭慎齋)

驚悸恍惚[編輯]

人之所主者,心也。心之所主者,血也。心血一虛,則神氣不守,驚悸所由來也。治當大補血氣為主。

○產後恍惚,亦當大補氣血。蓋風為虛極之假象,固其本元,則諸病自退,若專治風,是速其危矣。(薛立齋)

產後恍惚者,蓋由心主血,血氣通於營衛臟腑,遍循經絡,產後則血氣俱傷,五臟俱虛,營衛不足,而為風邪所乘,致令心神恍惚不定。(《女科大全》)

按產後不語,前人有謂敗血入心,有謂風邪所乘,皆名心風。悉指實邪為病,而不及於虛。然此風從何而來,亦未之詳,此已立論之失。至若驚悸恍惚,自是血虛心氣不足所致,《大全》所云風邪搏心,其言甚戾。

立齋以為但固本元,毋專治風,有功來學不小。(蕭慎齋)

不寐[編輯]

產後不寐一證,由於氣血大虧,陰不維陽者居多。夫衛氣日行於陽則寤,夜行於陰則寐。今胎下而血驟脫,陽浮於上,不入陰而常留於陽,是以達旦不寐,煩躁出汗,面赤口渴等證疊見。醫家治此,法何在哉?蓋壯水則火熄而神藏,益陰則血足而心安。六味歸芍湯加童便、人參,無不取效。若心腎不交,神志恍惚,補心丹加減,亦為合法。倘血去而孤陽浮越,營衛偏勝,終夜不眠,宜歸脾湯,或人參養營湯,方為盡善。大抵陰虛不寐,陽藥不宜輕投;陽虛不寐,陰藥豈宜混施?必須察脈辨證,勿泥呆法也。此外,有因血塊痛而不寐者,治在血也;有兼食滯而不寐者,治在食也;有兼時疫而不寐者,治在疫也;有兼瘧痢而不寐者,治在瘧痢也。張景岳雲∶心藏神,為陽氣之宅;衛主氣,司陽氣之化。凡衛氣入陰則靜,靜則寐,正以陽有所歸,故神安而寐也。故欲求寐者,當養陰中之陽,及去靜中之動,則得之矣。(《會心錄》)

浮腫[編輯]

產後浮腫,多屬氣血兩虧,脾胃薄弱,營衛不能營運所致。

若雲發汗利小便,是重竭其津液而益虛其虛矣。豈產後之腫,竟作外邪有餘治乎?(蕭慎齋)

前證若因寒水侮土者,宜養脾肺;因氣虛者,宜益脾胃;因水氣者,宜補中氣。又有產後浮腫而兼喘咳,脈沉細無力者,此命門火衰,脾土虛寒也,八味丸主之。(薛立齋)

蓐癆[編輯]

產後蓐損寒熱,元神不復,月事不來,先與《千金》當歸芍藥湯,後與烏骨雞丸調補。此證多因脾胃虛弱,飲食減少而成。當補脾胃,進飲食,則諸髒有所倚賴,病自愈矣。(薛立齋)

大便秘結[編輯]

產後去血過多,大腸乾涸,每至三、五日而大便始通者,此其常也。必待腹滿欲去不能,方用蜜導或醬姜瓜導之。惟膽導禁用,以其苦寒,誤用每致發呃也。若血虛火燥者,用四物湯加鮮何首烏潤下之;若氣血俱虛者,便雖數日不通,然飲食如常,腹中如故,只用八珍湯加麻仁、熟蜜;若多日不解,躁悶異常,不得已用當歸、枳殼,亦權宜耳。(《張氏醫通》)

產後不便,固不足慮,然產婦急於便,必多努責,每致玉門不閉,子宮下墜,治之貴早。

○產後便秘者,由氣虛不能推送,血虛不能濡潤也。宜用八珍湯加桃仁、杏仁。人知桃仁能破血,不知又能利血而滑腸;人知杏仁能潤肺,不知又能潤腸而利便。若單用八珍,恐燥矢未得下,乃加二味,使之速功。(高鼓峰)

大便不通,在雜證,有陽明實熱之積,有腸胃瘀血之阻。而在產後,則專責在氣血之虛也。夫陰血驟脫,氣亦驟虧,少陰失開闔之司,大腸少津液之潤,是以秘結不解。醫藥求其暫通,取快一時,因而重虛其虛,元氣更傷,緩則復秘而變脹滿,速則亡陰而致虛脫。夫產後新血未生,元氣未回,幸得後門堅固,旬日未解,亦自無妨。雖有滯澀,當從緩治,宜用生化湯加人乳、蓯蓉,以潤枯涸。倘氣因血耗,傳化失職者,宜用八味湯加人參、蓯蓉,以助真氣。古人有言,產後大便日久不通,由於血少腸燥,參乳湯多服則血旺氣順,自無便澀之患。(《會心錄》)

小便不通[編輯]

產後小便不通,腹脹如鼓,緣胎前內積冷氣所致。用鹽填臍中,蔥白搗餅安於鹽上,以艾灸之,熱氣入腹即通。(《產乳集》)

胎前腸胃本有挾熱,產後水血俱下,津液益加燥澀,故令二便不通。有產婦患此證,飲牛乳而利,人乳尤善。(《女科大全》)

溲數[編輯]

產後小便頻數,乃氣虛不能制水也,用補中湯加車前、茯苓;若屬膀胱陰虛者,用六味湯合生脈散滋其化源。(張路玉)

遺溺[編輯]

產後小便有頻數不禁、遺尿淋瀝之證。《經》雲∶腎主二便,開竅於二陰。產後氣血大虛,動傷臟腑,非肺氣虛而不能約制為遺尿為不禁,即腎氣竭而熱移膀胱為瀝為淋。總以補養氣血為主,酌加升提固竅。若用滲利疏導,是重虛也,戒之!(蕭慎齋)

脬破[編輯]

產後損傷,脬破,終日小便淋漓,用黃絲二兩,丹皮、白芨,人參各一錢煎服。不可作聲,作聲則泄氣無效,名補胞飲。

○又用參、 、術、草熬膏,豬羊胞煎湯調服,月余胞長自止。(張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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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時下焦空虛,熱氣客於脬中,虛則小便頻數,熱則小便澀痛,故謂之淋。又有因產後血虛挾熱,熱邪搏血,流滲胞中,血從小便而出,則為血淋。(《女科大全》)

小便淋證,《三因》雲∶產前當安胎,產後當去瘀。二語最為吃緊。如產前淋,由於氣虛不化,當用參、 補氣安胎,不可過用滲利。產後淋,由於瘀血阻滯,當以瞿麥、蒲黃為要藥。若血虛熱郁,當用六味、逍遙,補陰養血,滋其化源,佐以導血之藥。(蕭慎齋)

大小便血[編輯]

產後既亡血,而二便復有下血之患者,此非尋常火熱滲於膀胱歸於大腸可例治也。然非血虛,即氣脫之故。

蓋心主血,脾統血,心虛則小腸不能制而血流,脾弱則大腸無所蔭而血下,故二便出血,當責之心脾二經為病也。(蕭慎齋)

產後小便出血,因血氣虛而熱乘之,血得熱則流散,滲於胞內,故血從小便出。有產婦尿血,脅痛少食,此肝木乘脾土也。用加味逍遙散、補中湯兼服而愈。(《女科大全》)

血崩[編輯]

前證,若血滯小腹脹滿者,用失笑散;肝火血妄行者,用加味逍遙散;脾郁不統血者,用加味歸脾湯;脾虛不攝血者,用補中益氣湯;濃味積熱傷血者,用清胃散加槐花;風熱相搏傷血者,用四君湯加防風、枳殼。(薛立齋)

產後已亡血,而又有血崩之證者,多屬陰虛氣脫所致。血脫須益其氣,純用血藥無濟也。觀薛案有婦人血崩如涌,以六君子湯加黑姜治癒,得其旨矣。(蕭慎齋)

乳汁[編輯]

產婦乳汁不行有二種∶有因血氣盛而壅閉不行者。有因血氣少而弱澀不行者。虛當補之,用鍾乳粉、豬蹄、鯽魚之屬;盛當疏之,用通草、漏蘆、土瓜根之屬。(陳無擇)

前證,若因氣血虛弱不能生化者,宜壯脾胃;若因怒動肝火,乳腫汁出者,宜清肝火。蓋乳汁乃氣血所化,若屢產無乳,亡津液也,當滋化源。(薛立齋)

婦人以血用事,上為乳汁,下為月水。而血之所化,則本於脾胃,飲食之精微營運而為乳為經。產後脾胃氣旺,則血旺而乳多;脾胃氣衰,則血減而乳少。此立齋治乳汁以壯脾胃滋化源為要也。若徒從事通乳之劑,是猶求金於乞丐矣。(蕭慎齋)

未產,乳自出者,謂之乳泣,生子多不育;若產婦勞役,乳汁涌下者,此氣虛也,獨參湯補之。(《女科大全》)

月水[編輯]

婦人沖任之脈,為經絡之海,上為乳汁,下為月水。新產勞傷血氣,或去血過多及乳子,半歲一歲之內經不行者,此其常也。若半歲或四、五月經便行者,此少壯血盛之人也。若產後一、二年,月經不行無所苦者,亦不必慮,此氣血衰少故也,但健脾胃,資養氣血,自然經行。若以藥通之,反為害事。(陳良甫)

月水不調、不通,為婦人要病。至於產後,又不可以病言也。夫產後月水不行,有因產傷氣血者,有因自乳血脈上為乳汁者,有因脾胃氣虛飲食少進者。良甫一條,甚悉病機。至雲但健脾胃,資氣血,不必通經,尤為探本之論。(蕭慎齋)

脈候

胎前之病,其脈貴實;產後之病,其脈貴虛。(《濟生產經》)

胎前脈洪數,既產而脈仍洪數者,死;胎前脈細小,產後而脈反洪大者,多死。(朱丹溪)

已產,氣血兩虛,脈宜緩滑。緩則舒徐,不因氣奪而急促;滑則流利,不因血去而枯澀。均吉。若見實大弦牢之脈,非產後所宜。實為邪,實大為邪進,弦為陰斂,牢為堅着,皆逆脈也。(潘碩甫)

產後陰血驟虧,孤陽上越,證則發熱,脈則數大,最為險候。何也?陽浮而陰涸,營衛之氣疾速,致脈反見數大之假象。且胎下之後,五內空虛,脈細弱者,於法所宜,是虛證而得虛脈也。脈數大者,於法所不合,是虛證而得實脈也。景岳雲∶陰陽俱虧,氣血敗亂,脈必急數,愈數愈虛,愈虛愈數。(《會心錄》)

附方

嘉禾飲 人參、茯苓、山藥、陳皮、甘草、半夏曲、沙參、石斛、丹參、白芍、苡仁、扁豆、蓮子、谷芽、神曲、黑棗。

雜病[編輯]

病原

婦人雜病,亦血分病也。婦人雜病,豈異男子之臟腑經絡乎?然不止妊娠產後另立病名,而雜病亦分篇者,正緣婦人血分之雜病迥不同於男子凡幾,故必出此篇之論法。其他雜病,同於男子者尚多,則可賅於前諸篇之中,不必贅及矣。何也?婦人妊娠,其血在胞養胎;產後,其血舊者泄盡,新者化乳,一定之理也。至平居無孕之時,血分之枯榮,全視乎經行之進退通閉,故為病大半感於經血來去之候。經來血室開,經去血室虛,開者邪易入,虛者邪易乘也。陽邪入而血傷熱,則漏下;陰邪入而血傷寒,則經閉。無不於此肇端焉!此婦人雜病,必關血分,而另立一篇,於妊娠、產後合為三大法門也。(魏荔彤)

論難易[編輯]

諺雲∶寧治十男子,莫治一婦人。此謂婦人之病不易治也。何也?不知婦人之病,本與男子同,而其情則與男子異。蓋以婦人幽居多郁,情性偏拗,或有懷不能暢遂,或有病不可告人,或信師巫,或畏藥餌,故染着堅牢,而治之有不易耳。此其情之使然也。然尚有人事之難,如黃帝論曰∶凡治病須察其形氣色澤。又曰∶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此治病之大則也。今富貴之家,居奧室之中,處帷幔之內,復有以綿帕蒙其手者,既不能行望色之神,又不能盡切脈之巧。使脈有弗合,未免多問,問之覺繁,必謂醫學不精。不知問亦非易,非醫之善者不能也。望、聞、問、切,欲於四者去其三,吾恐神醫不神矣。世之通患若此,此婦人之治所以不易也。(張景岳)

驗手法[編輯]

婦女深居閨閣,密護屏幃,不能望見顏色,但須驗其手腕之色澤,蒼白肥瘠已見一斑。至肌之滑澀,理之疏密,肉之堅軟,筋之粗細,骨之大小,爪之剛柔,指之肥瘦,掌之濃薄,尺之寒熱,及乎動靜之安危,氣息之微盛,更合之以脈,參之以證,則氣血之虛實、情性之剛柔、形體之勞逸、服食之精粗、病苦之逆順,皆瞭然心目矣。(張路玉)

寡婦師尼[編輯]

宋褚澄療師尼、寡婦,別制方。蓋此二種寡居,獨陰無陽,欲心萌而不遂,是以陰陽交爭,乍寒乍熱,形類瘧狀,久則為勞。《史記》載濟北王侍人韓女,病腰痛寒熱。倉公診曰∶病得之欲男子不可得也。何以知之?

診得肝脈弦出寸口,是以知之。蓋男子以精為主,婦人以血為主。男子精盛則思室,婦人血盛則懷胎。厥陰脈弦出寸口,則陰盛可知。褚氏之言有謂矣。(《東醫寶鑑》)

寡婦師尼,鬱抑成病,其證乍寒乍熱,面赤心煩,自汗體痛,肝脈弦出寸口,治宜柴胡抑肝湯、抑陰地黃丸、越鞠丸。(《醫方類聚》)

熱入血室[編輯]

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了,暮則譫語,如見鬼狀,此為熱入血室,治之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脈遲,身涼和,胸脅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當刺期門,隨其實而取之。

○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 然汗出者愈。(《金匱》)

婦人傷寒,有熱入血室之證。血室即血海,沖任之脈所系,為藏精受胎之所。因經行之期,而犯傷寒之邪,則熱邪乘虛襲入,與血相搏。夫肝藏魂,血室虛,則魂無所根據,肝受熱邪,則為譫語,為見鬼,肝之魂不能安也。治惟清熱行血,甚則桃仁承氣,微則生地、丹皮、桃仁、紅花、赤芍、五靈脂、甘草、木通、丹參之屬,不可拘執小柴胡湯之定例。夫小柴胡一方,乃治傷寒邪傳少陽,和解表里之藥,非專治熱入血室之藥也。方中雖有柴胡發表、黃芩退熱,然半夏行痰,為血家所忌;人參補氣,非血熱所宜。今人一遇熱入血室之證,便用小柴胡湯,曰我遵仲景也。豈知仲景第一條雲婦人中風,寒熱發作有時,形如瘧狀。明屬少陽經見證,故曰小柴胡湯主之。則小柴胡湯原為少陽經設也。至後三條,但云必自愈,雲當刺期門,又雲隨其實而瀉之。並無小柴胡湯主之一語,則知小柴胡湯只治少陽如瘧之證,非治熱入血室之證也。今人不玩仲景前後原文,漫謂婦人熱入血室,輒用小柴胡湯,豈不可嗤耶!凡治婦人熱入血室之病,有寒熱發作有時如瘧狀者,則小柴胡湯可用也。然須加入桃仁、丹皮、五靈脂以行其血,如無寒熱如瘧之證,則小柴胡湯斷不可用。舉世懵懵,特表而出之。(蕭慎齋)

考熱入血室,《金匱》有四法,今人一遇是證,不辨熱入之輕重、血室之盈虧,遽投小柴胡湯,貽害必多。

要之,熱甚而血瘀者,與桃仁承氣及山甲、歸尾之屬。血舍空而熱陷者,用犀角地黃加丹參、木通之屬。表邪未盡者,則當合乎和解。熱輕而清藥過投,氣機致鈍者,不妨借溫通為使。血結胸,有桂枝紅花湯參入海蛤、桃仁之治;昏狂甚,進牛黃膏,調入清氣化結之煎,復有兩解氣血燔蒸之玉女法;熱甚陰傷,有育陰養氣之復脈法。審證制方,毋拘乎柴胡一法也。(《臨證指南》)

咽中炙臠[編輯]

婦人咽中如有炙臠,半夏濃朴湯主之。(《金匱》)

炙臠,譬如干肉也。《千金》所謂咽中帖帖如有炙肉,吐之不出,吞之不下者是也。此病不因腸胃,故不礙飲食、二便;不因表邪,故無骨痛寒熱。乃氣為積寒所傷,不與血和,血中之氣溢而浮於咽中,得水濕之氣,而凝結難移。婦人血分受寒,多積冷結氣,最易得此病。藥用半夏濃朴湯者,半夏降逆,濃朴散結,生薑、茯苓宣至高之滯而下其濕,蘇葉味辛氣香,色紫性溫,能入陰和血。氣與血和,不復上浮矣。(徐忠可)

陰吹[編輯]

胃氣下泄,陰吹而正喧,此谷氣之實也,膏發煎導之。(《金匱》)

胃氣下泄,不由大腸而出濁道,乃由小腸而出清道,則氣不足而無所收攝也,故令下陰作吹,而其聲且喧聞於外。此雖為胃中谷氣之實,而其實胃中正氣之衰。治以膏發煎導之,無乃令大便氣通,而胃氣縱然下泄,必由濁道而出,不致亂干清道。陰中吹氣,貽人聽聞之義而已。(魏荔彤)

陰吹一證,古書不多見,惟《金匱》雲∶胃氣下泄,陰吹而正喧,此谷氣之實也,膏發煎導之。夫陰器屬厥陰部位,精竅通沖任之脈,尿竅通小腸之路,氣道不從此出,安得有聲而喧?蓋由肝腎虧於下,肺氣虧於上,致陽明胃氣不能鼓舞上行,而虧於中,下走陰器,直入精竅而出,豈同大腸失氣,《經》謂濁陰出下竅者可比耶?常見虛損之輩,久咳經阻,胃氣不升,往往多有此患。言乎腎,則氣不攝可知;言乎肝,則氣不平可知;言乎肺,則氣不主可知。是以上咳下吹,氣竅相通,陰器隱隱有聲。足見精血之虧,元氣之弱,根本搖搖矣。夫陽明為多氣多血之海,與沖任血海之脈同聲相應,下為經而上為乳,變化取汁,血氣之實也。喧聞戶外,胃氣之虛也。魏氏雲∶此雖谷氣之實,其實胃氣之衰。斯言極中長沙秘旨。如必謂谷氣實,而引導濁氣從大腸出,縱胃氣下泄必由濁道,而不致亂乾清道,是錯認溺竅為病也。第胃氣下泄前陰之膀胱,何異下泄後陰之大腸?

終無補於病情。且腎主開闔,為生氣之原;陰氣屬肝,主疏泄之令。今胃氣下走,豈尋常之藥可以奏功?必須培補肝腎以固肺金,生精益血以助真氣。若陽分多虧,補中、歸脾之屬可投;陰分多虧,六味、左歸之屬可用;陰陽兩虧,八味、右歸之屬可服。耗氣敗血之藥,非治也。倘不咳而竅有聲者,較咳而竅有聲者為稍輕,逍遙、六味皆合法也。雖然,膀胱有下竅而無上口,胃氣何由下泄?其從精竅而來,不待辨而自明。男子從無,婦人常有,無非竅空而妄泄。況谷道後通,而前陰之吹者有之;谷道後秘,而前陰不吹者有之。谷氣實,胃氣安得下泄?仲景膏發煎導引之法,其說似屬難明。即令胃氣從溺竅下泄,小盒飯隨氣而共出,何吹時惟有聲而無溺?則溺竅而來之說,更屬無據。要之,胃氣者,乃水谷之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與腎中生氣互根。得毋因其人水谷之真氣衰弱,而以脂膏益血之品從陰引陽,填補沖任,不使氣陷於子宮,直走精門,未可知也。(《會心錄》)

陰吹,乃婦人恆有之疾,然多隱忍不言,以故方書不載,醫不加察。《金匱》明言胃氣下泄,谷氣之實,所以腹中喧響,則氣從前陰吹出,第用豬膏發煎之治,難於推測。余治一婦,經閉三月,少腹痛徹心而見前證,與失笑散,一服,瘀血大下,遂不復作。又治一婦,小產後寒熱腹痛,亦見前證,與炮黑楂肉,黑糖為丸,用伏龍肝水煎獨參湯送下三錢,結糞大下。再進,瘀血續行,前證頓止。始悟豬膏發煎乃為逐瘀而設也。(《張氏醫通》)

按∶「膏發煎導之」五字當是衍文。「此谷氣之實也」之下,當有「長服訶黎勒丸」之六字。後陰下氣,謂之氣利,用訶黎勒散。前陰下氣,謂之陰吹,用訶黎勒丸。文義始屬,藥病亦對。蓋訶黎勒丸,以訶黎勒固下氣之虛,以濃朴、陳皮平谷氣之實,亦相允合。(《醫宗金鑒》)

髒燥[編輯]

婦人髒燥,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伸,甘麥大棗湯主之。(《金匱》)

婦人髒燥者,無所感觸,悲哭無常,象如神靈所作,乃血虛而津亡,髒空而發燥之證也。其為證,又數欠伸,師早知其血虛之津亡,由於氣虛之胃陽亡矣。欠伸者,倦怠之象,非陽氣不足、精神不振,無此證也。主之以甘麥大棗湯補中益胃之外,無他法也。髒燥由於血虛,世醫孰不競言滋陰養血,抑知陰盛而津愈枯,陽衰而陰愈燥,師言之固鑿鑿也乎。(魏荔彤)

交腸[編輯]

交腸之證,大小便易位而出。因醉飽不節,大怒不解,以致髒氣乖亂,不循常度。當吐以提其氣,使闌門得司泌別而清濁自分,宜五苓散、調氣散各一錢,阿膠末一錢,白湯調服。(《證治準繩》)

選案

交腸一證,雖見於方書,而世罕見。詹石匠婦,產後五、六日,惡露不行,腹脹喘滿,大便從前陰出。緣素嗜煙酒,又因產時受驚。余以芎歸湯加莪朮、肉桂、炒山楂,一服,惡露通,小便如常。又陸聖祥女,四歲,新秋患痢,糞出前陰,作冷熱不調治,與五苓散送香連丸,二劑而愈。又錢吉甫女,年十三,體肥痰盛,因鄰居被盜,發熱頭痛,嘔逆面青,六脈弦促,便溺易位。此因驚氣亂,痰襲竅端,與四七湯下滾痰丸,開通痰氣而安。(《證治準繩》)

交腸一證,大小二便易位而出,若交易然。古用五苓治之,專為通前陰而設也。此證閉在後陰,二便俱從前陰而出,擬之交腸,誠似是而實非。況交腸乃暴病驟然而氣亂於中,此乃久病以漸而血枯於內,有毫釐千里之不同。原夫疾之所始,始於憂思結而傷脾。脾統血者也,脾傷則血不能統攝,而錯出下行,乃誤認為崩漏,以涼血清火為治,則脫出轉多。血盡然後氣亂,氣亂然後水谷舍故趨新,舍寬趨隘,江漢兩渠,並歸一路,身中為之大亂。勢必大腸之故道復通,乃可撥亂返治。又況水谷由胃入腸,另有幽門泌別清濁,今以滲血之故,釀為谷道,是幽門闢為坦徑矣,尚可用五苓再辟之乎?(喻嘉言)

一婦患休息痢二年,懷孕時,猶坐努,產後,大便自前陰出。予曰∶大小便並出前陰,非腸交也。不自腸癰致病,非腸潰也。大便日夜十餘次,前出十之七,後出十之三,是大腸易位,而小腸猶故道也。大腸易位者,必由臨產用力而就前陰,產後不歸谷道,輕車熟路,久而成慣。欲歸谷道,當先實腸,腸實則水谷自分,多服補中湯,大氣轉旋,糟粕自返本位矣。(許宣治)

前陰諸疾[編輯]

婦人陰寒,溫中坐藥,蛇床散主之。

○少陰脈滑而數,陰中生瘡蝕爛者,野狼牙湯洗之。(《金匱》)

婦女患陰瘡者,其類不一,大約皆由七情鬱火,損傷肝脾,又兼濕熱下注也。亦有月後行房,穢濁漬流陰道,遂生疳瘡,與男子 精瘡略同。治用黃丹、枯礬、 蓄、 本、硫磺、荊芥、蛇床子、蛇殼,共為細末,先煎荊芥、蛇床子湯洗拭,香油調塗之。

○又有陰中KT 瘡,痛癢如蟲行狀,膿水淋瀝,皆由心神煩郁,脾胃虛弱,以致血氣留滯。治當補心養胃,外以藥洗之(宜塌腫湯)、塞之(宜雄黃蛇蛻散)。其或生蟲,癢不可忍,用蛇床子湯洗拭,外以藥糝之(宜銅綠散);或用梓樹皮末、枯礬、麝香敷之。

○又有陰腫,因胞絡素虛,風邪乘於陰部。若氣血虛弱則補之(宜補中湯);若肝經濕熱則清之(宜龍膽瀉肝湯)。或陰戶腫痛不閉,寒熱尿澀(宜加味逍遙散,外用枳橘熨法);或腫已消,戶仍不閉(宜補中湯);或陰中作痛(宜四物湯加柴胡、山梔、丹皮、龍膽草);或小水淋瀝,腹中如有一物,攻動脹痛(宜逍遙散加柴胡、山梔、車前子);或腫痛潰爛(宜逍遙散);或腫痛濕癢出水(宜歸脾湯加柴胡、山梔、丹皮、白芍)。總之,陰戶腫痛,薛氏謂即婦人便毒,有在小腹兩拗者,有在玉門內外者,治法不同,概投散血攻毒之藥可乎?

○又有陰癢,《大全》雲∶婦女陰癢者,是蟲蝕於陰內,微則癢,重乃痛。此蟲屬肝風所化,治以清肝為主(宜柴胡清肝湯、逍遙散)。外用藥納陰中(宜桃仁泥、雄黃末、雞肝納陰中)。有癢而無蟲者,或由郁怒傷於肝脾,證兼胸膈不快,內熱作渴,飲食無味,肢體倦怠,小水赤澀(宜歸脾湯加山梔,或逍遙散加山梔)。或由脾虛濕熱下注(宜歸脾湯加丹皮、山梔、白芍);或由肝脾郁怒,元氣虧損,兼有濕熱(宜參、苓、歸、芍、 、術、升、柴、丹、梔、車前、陳皮)。

○又有下疽,痛癢腐爛生蛆,下如柿汁臭穢,心中 痛,悶飽虛煩甚者,不治。

○又有陰冷,由肝經本有濕熱,風冷又外乘之。如冷而小腹痞痛,小便赤澀(宜龍膽瀉肝湯)。冷而寒熱,經候不調(宜加味逍遙散)。冷而寒熱,體倦食少(宜加味四君湯)。冷而郁怒發熱,少寐懶食(宜加味歸脾湯)。冷而口苦,脅脹寒熱,小便黃澀,先清利濕熱(宜龍膽湯),再調補氣血(宜加味逍遙散)。冷而便清腹冷,食少便溏(宜八味丸)。或謂陰冷之證,因勞傷子髒,風冷客之,亦然。

○又有陰 ,硬腫如卵,痛極難忍,皆由濕凝血結,宜用攻散之劑。

○又有陰吹,由胃虛濁氣下泄,注於陰中,喧聲不絕者(宜膏發煎)。

○又有交接出血陰痛,乃肝火動而脾不攝血也(宜補中湯)。若交接陽道違理,及他物所傷,血淋不止(宜釜底墨納之);或童女交接,血出不止(宜發灰、青布灰塗之)。

○又有陰痔,陰中有肉突出(宜枳殼末煎湯熏洗,將帛包渣納陰中即消)。

○又有陰脫,由努力太過,如脫肛狀,逼迫腫痛,小便淋瀝,急用補托(宜當歸黃 飲);外以藥敷(宜硫磺、烏賊骨、五倍子為末敷患處即效)。

○又有陰挺,陰中突出如菌,四圍腫痛,由肝鬱脾虛下陷所致(先以補中湯加山梔、茯苓、車前、青皮以清肝火,升脾氣。更以歸脾湯加山梔、茯苓、川芎調理。外塗藜蘆膏)。或陰中挺出一條,長尺許,痛墜尿澀。(《沈氏尊生書》)

選案

一婦,每臨經必先腰腹脹痛,玉門蟲出,如鼠粘子狀,綠色者數十枚,後經水隨至。其夫問故,予曰∶厥陰風木生蟲。婦人血海,屬於厥陰。此風木自盛,更兼脾胃濕熱而然。如春夏木盛濕熱之時,而生諸蟲是也。令以酒煮黃連為君,白朮、香附為臣,研末粥丸,空腹吞之。月余經至,無蟲而妊。(汪石山)

乳疾[編輯]

乳癰者,乳房腫痛,數日之外, 腫而潰,稠膿湧出,此屬膽胃熱毒,氣血壅滯所致,猶為易治。乳岩者,初起內結小核如棋子,不赤不痛,積久漸大,崩潰形如熟榴,內潰深洞,血水淋瀝,有 岩之勢,故曰乳岩。此屬脾肺鬱結,氣虧血損,最為難治。乳癰初起,服栝蔞散,敷香附餅,即消。如已成膿,則以神仙太乙膏貼之,膿儘自愈。乳岩初起,用加味逍遙散、加味歸脾湯,二方間服,亦可內消。病勢已成,雖有盧扁,亦難為力。但服前方,補養氣血,亦可延生,妄用行氣破血,速其危也。更有乳卸,乳頭拖長一、二尺,此肝經風熱發泄,用小柴胡湯加防風、羌活,外用羌活、防風、白蘞燒煙熏之,仍以蓖麻子四十九粒、麝香一分,研塗頂心,乳收洗去。此證,女人盛怒者多得之。(薛立齋)

乳 者,女子十三四歲,經水將行,或一月二次,或過月不行,致生此疾。多生於寡薄虛弱之人。每乳上止有一核,猶或可治;若串成三、四個,即難療矣。通用逍遙調經湯。(《沈氏尊生書》)

妒乳者,因無兒飲乳,或兒未能飲,余乳蓄結作脹;或婦人血氣方盛,乳房作脹,以致腫痛、憎寒、發熱;不吮通之,必致成癰。若腫不消,用麥芽二、三兩,炒熱煎服,立消。(《景岳全書》)

吹乳者,因母睡着,為兒口氣所吹,致令乳汁不通,蓄積在內,腫硬疼痛。亦有不癢不痛,腫硬如石者。

若不急治,痛甚成膿,宜服栝蔞散,敷以南星散,更以手揉之,則散。(《女科大全》)

選案

一婦產後,兩乳長垂過腹,痛不可忍,名曰乳懸。用芎、歸各一斤,半用水煎服,半銼燒煙,令病患吸之。

未愈,再作一料。(《同壽錄》)

卷十四·幼科集要[編輯]

綱領[編輯]

經義

六歲以下為小。

○吾不能察其幼小。

○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靈樞》)

總論

初生半周至兩歲為嬰兒,三、四歲為孩兒,五、六歲為小兒,七、八歲為齠齔,九歲為童子,十歲為稚子.(《壽世保元》)

兒在母腹中感受精氣,一月胚,二月胎,三月血脈見,四月形體成,五月能動,六月筋骨成,七月毛髮生,八月臟腑具,九月穀神入胃,十月百骸備而生。生後六十日,瞳子成,能笑語,始識人;百日任脈成,能反覆;一百八十日,尻骨成,能獨坐;二百一十日掌骨成,能匍匐;三百日髕骨成,能獨立;三百六十日膝骨成,始能移步。

○芽兒出腹,筋骨未斂,肌肉未成,如水上之泡,草頭之露。夫初生一臘之內,天地八風之邪豈能遽害,良由在胎之時,母失愛護,或勞動氣血相干,或坐臥饑飽相犯,或酒肉冷熱相制,或驚恐血脈相亂,蘊毒於內,損傷胎元,降生之後,故有胎熱、胎寒、胎肥、胎怯、胎驚、胎黃,諸病生焉。外因或洗浴、拭口、斷臍、灸囟之不得法,或繃抱驚恐,乳哺寒溫之乖其宜,多致噤口臍風,鎖肚不乳等證。病至若此,難以治療,良可憫也。(《千金方》)

或問∶人之生也,與憂俱生,何處見得?予曰∶落地一聲,但聞哭,不聞笑,非憂而何?然則憂之一字,在嬰幼已先得之。但憂之小者不為患,其有喪父失母、悲哀憂慮而成病者;有斷乳思慮而成病者;懨懨忽忽,心煩啼吵,不思乳食,而內熱作者是也。至於驚恐,小兒最多,在母胎時,已先有之。喜則笑,怒則啼,惟喜怒無常,不能為病耳。俗謂小兒無七情,此謬談也。(許宣治)

有謂小兒易虛易實者,非也。柔脆不耐病痛,固理所當然。然其氣水歸乎軀殼,病亦在於軀殼,無異於成人,未嘗易虛也,殆藥虛之耳。小兒生機勃如,無病則日以長大,病果無害,生機依然,故有似乎易實。然使其不病則長大,必有勝於既病者,是易實之說亦非也。小兒如嫩草木,克伐不可,補亦不易;草木方萌芽時,失水則死,傷水亦死,惟頻頻澆灌,如其量而止為宜。不特用藥,即乳食皆當知節。

○幼科謂小兒純陽,當用涼藥。非之者曰∶是稚陽,非純陽也,宜補陰以配陽。夫既曰稚陽,則陽亦不足可知,而偏於補陰,可乎?陰陽二氣,本無偏勝,小兒軀殼,氣水所貫,何異於成人?其所以異於成人者,特氣水未充,不能免於柔脆耳。

是以治小兒難於成人,然亦有易於成人者,以其未有人事之斫喪也。病在陽則治陽,病在陰則治陰,焉用純陽稚陽之紛紜哉!(《醫參》)

有謂小兒純陽之體,多宜清涼,此說尤誤。王節齋曰∶小兒無補腎法。謂男至十六,而腎始充滿,既滿之後,妄用虧損,則可用藥補之。若受胎之時,稟之不足,則無可補。稟之原足,又何待補?嗚呼!此何說耶?

夫小兒謂純陽者,以其陰氣未成,即腎虛也。陰既不足,而不補之,陰絕則孤陽亦絕矣。殊不知錢氏六味丸,專治小兒,以其純陽無陰,故取八味丸,裁去桂、附,獨補腎水,此義惟薛立齋得之,世醫多未悟也。(《張氏醫通》)

小兒之病,古謂啞科,以其言語不能通,病情不易測,故曰∶寧治十男子,莫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莫治一小兒。此甚言其難也。然以余較之,則三者之中,又以小兒為最易。蓋小兒之病,非外感風寒,則內傷飲食,以至驚風吐瀉,及寒熱疳癇之類,不過數種。且其髒氣清靈,隨撥隨應,但能確得其本,則一藥可愈。非若男婦損傷,積痼痴頑者比,余故謂其易也。第人謂其難,謂其難辨也。余謂其易,謂其易治也。設或辨之不真,則誠難矣!然辨之之法,亦不過辨其表、里、寒、熱、虛、實,六者洞然,又何難之有?故凡外感者,必有表證,如發熱、頭痛、拘急、無汗,或因風搐搦之類是也;內傷者,必有里證,如吐瀉、腹痛、脹滿、驚疳、積聚之類是也;熱者必有熱證,如熱渴、煩躁、秘結、癰瘍之類是也;寒者必有寒證,如清冷、吐瀉、無熱、無煩、噁心、喜熱之類是也。凡此四者,即表、里、寒、熱之證,極易辨也。然四者之中、尤惟虛實二字,最為緊要。蓋有形色之虛實,有聲音之虛實,有脈息之虛實。如體質強盛與柔弱者異也;形色紅赤與青白者異也;聲音雄壯與短怯者異也;脈息滑實與虛細者異也。必內察脈候,外觀形氣,中審病情,而精察之,又何虛實之難辨哉!必其果有實邪,果有火證,則不得不為治標。然治標之法,宜精簡輕銳,適病則已,毋犯正氣,但見虛象,便不可妄行攻擊。若見之不真,勿謂姑去其邪,諒亦無害。不知兒體柔嫩,氣血未堅,臟腑甚脆,略受傷戕,萎謝極易;近則為目下之害,遠則遺終身之羸。凡此,實求本之道,誠幼科之肯綮也。

○初生兒,以手捻其頭,摸其頤頷,不作聲者,為無病。以指探其口,雖發聲,而從容咂指者,其病輕。

若即發聲不咂指,面色青紅兼紫者,此落地受寒也,其病重。辨其形色虛實而治之。若牙緊不納乳,或硬而不軟,其病極重也。此驚邪入足太陽經,及足陽明經而然,須急治之,庶可平復。(張景岳)

心主驚,實則叫哭、發熱、飲水而搐;虛則因臥而悸。心熱則合面睡,或上竄切牙者,導赤散主之。心氣實而喜仰臥者,瀉心湯主之。

○肝主風,實則面青、目直、叫哭、壯熱、項急、頓悶;虛則切牙、呵欠。肝熱則手循衣領,及亂捻物,瀉青丸主之。

壯熱、飲水、喘悶,瀉白散主之。

○肝有風則目連札,得心熱則發搐,或筋脈牽繫而直視,用瀉青丸以治肝,導赤散以清心。肝熱則目赤,或兼青發搐者,亦用前二藥。風甚則身反張強直,用地黃丸以補腎,瀉青丸以治肝。

○脾主困,實則身熱引飲,用瀉黃散;虛則吐瀉生風,用異功散。面白腹痛,口中氣冷,不思飲食,或吐清水,以益黃散溫補脾虛。呵欠多睡者,脾氣虛而欲發驚也。

○肺主喘,實則悶亂、氣急、喘促、飲水;虛則哽氣、出氣。肺熱則手掐眉目鼻面,用甘桔湯主之。肺盛復感風寒,則胸滿氣急,喘嗽上氣,先用瀉白散,以清肺氣,後用大青膏,以散風寒。肺臟怯則唇白,用阿膠散補之。悶亂氣粗,喘促哽氣者難治,肺虛甚也。

○腎主虛,若胎虛怯,神氣不足,目無睛光,面白顱解,此皆難育,雖育不壽;或目畏明下竄者,蓋骨重而身縮也;切牙者,腎水虛而不能制心火也,皆用地黃丸。(錢仲陽)

小兒行遲、齒遲、解顱、囟填、囟陷、五軟、五硬、鶴膝、腎疳、齒豁、睛白等證,此皆稟受不足,治以六味丸加鹿茸。若因精未滿,而御女以通其精,多致頭眩、作渴、多痰,或發熱、腰酸,或自汗、盜汗,二便澀痛,當用六味、八味及補中湯加減,無不奏效。(薛立齋)

嬰兒肌肉柔脆,不耐風寒,臟腑氣弱,乳汁難化,內外二因之病自多。然有非風寒竟致外感,不停滯已屬內傷,其故何歟?嘗思人在氣交之中,春夏地氣之升,秋冬天令之降,呼出吸入,與時消息,間有穢濁吸入,即是三焦受邪,過膜原直行中道,必發熱煩躁。幼醫但執表散、消導、清火、通便,病輕或有幸成,病重必然顛覆。錢仲陽雲∶糞履不可近襁褓小兒,余言非無據矣。

○小兒諸證,如發熱無汗,煩躁昏譫之頃,或戰汗將止之時,或吐瀉之後,或痙厥漸蘇,或便閉適解,或灌藥之後,正元氣與病邪交戰之際,若能養得元氣一分,即退一分病邪。此際其兒,必有昏睡懶言,氣怯神弱,身不轉動之狀,正當養其元神,冀其邪退正復。乃病家父母,偏於此際,張惶驚恐,因其不語,而呼之、喚之;因其鼾睡,而頻叫醒之;因其不動,而搖之拍之。或因微有昏譫,而必詳詰之;或急以湯飲進之;或屢問其痛癢,嘵嘵不已,使其無片刻安神。如此必輕變重、重變死矣。更有豪富之家,延醫數輩,問候多人,房中聚集,互談病情,夜則多燃燈燭照之,或對之哭泣,或信巫不信醫,舉家紛擾,此非愛之,實殺之也。試以大人之病情體之,抑好安然寂靜乎?抑好喧譁動擾乎?此理概可知也。(《臨證指南》)

察色[編輯]

古稱望而知之謂之神。兒醫號為啞科,脈來駛疾,指下難明,尤以察色為要,故首敘之。察其面部五色,以知病源。人身五體,以頭為首,首中有面,面中有睛,睛中有神。神者,目中光彩是也。隱顯橫衝,應位而見,以應五臟。五色者,青、黃、赤、白、黑是也。五臟之色∶心赤,肝青,脾黃,肺白,腎黑。五臟所主病證,蘊於內必形於外,故小兒有病,先觀其本位形色,以論五行生剋吉凶。形色若不相應,然後聽聲切脈。(《證治準繩》)

左腮屬肝,右腮屬肺,額屬心,鼻屬脾,頤屬腎。青主驚,紅主痰熱,黃主食積、 癖,白主泄瀉水谷,黑主腎氣受傷。(《小兒直訣》)

望、聞、問、切,固醫家之不可少一者也。在大方則然,而小兒惟以望為主,問繼之,聞則次,而切則無矣。《經》雲∶切而知之謂之巧。小兒脈體未全,切無可切,而巧亦無所用其巧。問而知之謂之工。小兒未言時,問之固無可問;即能言時,問之多不以實對,是問不必問,而工亦無所用其工。聞而知之謂之聖。小兒初病時,聲音或不失其常,至病久而氣喪聲失,聞無可聞,而聖又何見其聖乎?吾故以望為主也。或曰∶五臟之屬,體隱理微,望從何處?曰∶體固隱矣,而發見於苗竅顏色之間者,用無不周;理固微矣,而昭着於四大五官之外者,無一不顯。故病於內,必形於外,望形審竅,自知其病。舌乃心之苗,紅紫,心熱也;腫黑,心火極也;淡白,虛也。鼻準與牙床,乃脾之竅,鼻紅燥,脾熱也;慘黃,脾敗也;牙床紅腫,熱也;破爛,胃火也。唇亦脾之竅,紅紫,熱也;淡白,虛也;黑者,脾將絕也。口右扯,肝風也;左扯,脾痰也。鼻孔,乃肺之竅,乾燥,熱也;流清涕,寒也。耳與齒,乃腎之竅,耳鳴,氣不和也;耳膿,腎熱也;齒如黃豆,腎氣絕也。目乃肝之竅,斜視而睛轉者,風也;直視而睛不轉者,肝氣將絕也。(夏禹鑄)

聽聲[編輯]

聲以候元氣之濃薄,即以審病苦之所在,所以古人有隔垣之治也。聲重者,傷風;聲壯者,實熱;聲悲者,藏燥;聲焦者,恐怖欲生風候;重濁者,腸胃有積;沉靜者,疳積無疑;但哭無啼者驚;多啼不哭者痛;聲輕頻者風癇;聲緩無氣者吐瀉;聲嘶者,咳嗽喉痛;聲促急者,喘迫上氣;聲遲緩者,泄瀉腸鳴。諸如此類,皆可聽而知之者也。(《證治合參》)

看小兒法,以聽聲為先,察色為次。凡聲音清亮者生;有回音者生;澀者病散;而無出聲者不壽;忽然大聲而無病者,須細看其身,恐有瘡毒;泣不出聲者死;泣而無淚者死。(張景岳)

脈法[編輯]

凡診小兒,既其言語不通,尤當以脈為主,參以形色聲音,則萬無一失矣。然小兒之脈,非比大人多端,但察其強、弱、緩、急,是即肯綮。蓋強弱可以見虛實,緩急可以見邪正。四者既明,無論諸證,隨病合脈,左右逢源,所遇皆道矣。(張景岳)

小兒一歲後,可用一指轉側,辨其三部脈之弦、急、浮、沉。四、五歲後,脈七、八至而細數者,為平;九至者傷;十至者困;六至、五至者,為虛、為寒;弦、緊為風癇;弦急為客忤;其變蒸者,脈必散亂;骨間有熱,脈則沉數;若浮而不調為鬼祟;浮大而數為風熱;伏結為物聚;微細為疳積為腹痛;浮而洪,為有蟲;浮而遲,為胃寒。此論脈之大要耳。又當參以三部五脈∶三部者,乃看面上氣色,虎口脈紋,寸口一指脈。

五脈者,上按額前,下診太沖,並前三部,謂之五脈。(薛鎧)

帝曰∶乳子而病熱,脈懸小者何如?岐伯曰∶手足溫則生,寒則死。帝曰∶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何如?岐伯曰∶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此《內經》之旨。聖人立言,簡切而總括無餘,世人不悟,視為汛常,能於此等處着眼,則診視之要,思過半矣。予之臨證診視,每論吉凶,則多中者,亦不外此。第意之所至,口莫能宣。竊詳《經》所謂大、小、緩、急者,亦發而不露之意。蓋大,即浮、洪類也;小,即沉、細類也;急,即數也;緩,即遲也。何若竟易以浮、沉、遲、數之為得乎?再以節庵之有力、無力,辨其表、里、虛、實,誠診視小兒天然不易之妙訣。(陳飛霞)

看指紋[編輯]

小兒形體既具,經脈已全,便有脈息可辨。自《水鏡訣》及《全幼心鑒》等書,有三歲以上,當察虎口,寅卯辰,風氣命,三關之說。其中之可取者,惟曰∶脈從寅關起,不至卯關者,易治;若連卯關者,難治;若寅侵卯,卯侵過辰者,十不救一。只此數語,亦可用辨吉凶。至若紫為風、紅為寒、青為驚、白為疳,及青是四足驚,赤是水驚,黑是人驚,黃是雷驚之類,豈此一線之色,果能辨悉如此,最屬無稽,烏足憑也。(張景岳)

錢氏看小兒脈紋,男左女右,取決於虎口之次指,未有究其義者,予考之《素》、《靈》始悟,以其屬陽明脈之根始也。陽明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陽明多氣多血,有病則應之,小兒純陽之體,故即於此以觀其變也。

○小兒脈見虎口,亦猶大人脈見寸口也。三關直透者不治。(《怡堂散記》)

幼科指紋,總無正論。有謂不必用者,有用而至於怪誕不經、誣民惑世者,是皆未明紋中之理,所以有用不用之殊議也。請以一得之愚,聊發其要∶蓋此指紋,與寸關尺實同一脈。按《內經》十二經絡始於手太陰,其支者,從腕後出次指之端,而交於手陽明,即此指紋是也。明如景岳,猶謂此紋為手陽明經絡,不知手太陰經,起於中府,而終於大拇之少商。手陽明經,起於食指之商陽。兩不相值,若無此旁支,交通營衛,不幾令太陰、陽明表里斷絕乎?況此脈可診,人所不知,其遲、數、代、促,與太淵無異,但脈體差小耳。指紋之法,起於宋人錢仲陽,以食指分為三關∶寅曰風關,卯曰氣關,辰曰命關。其訣謂∶風輕、氣重、命危。雖未必其言悉驗,而其義可取。蓋位則自下而上,邪則自淺而深,證則自輕而重,人皆可信。只恨復出詭異之說,謬撰驚風門類,致後賢多歧亡羊,反成疑案。予意仲陽,宋之明人,以孝見稱,豈肯妄言誤世!大抵後之俗子,假託其名而為之。惟有識者,知其語言鄙俚,論證荒唐,便能棄置不用。如張景岳、夏禹鑄輩,皆謂可不必用。蓋非不用,實惡其妄誕不經耳。近世醫家,不知真偽,習而行之,乃致惑世誣民,禍害嬰幼。夫醫事動關生命,乃聽無稽之言,流傳貽殃,是豈其可!予雖不敏,粗知診脈,每見幼科指紋之說,不勝發豎。請言其要∶蓋此指紋,既太淵脈之旁支,則紋之變易,亦即太淵之變易,不必別立異說,眩人心目。但當以浮沉分表里,紅紫辨寒熱,淡滯定虛實,則用之不盡矣。倘舍此不圖,妄執偽說,臨證不察病原,謬指為人驚、畜驚,誑惑愚昧,予恐盲人翳馬,終墮重淵,莫之能出矣。(《幼幼集成》)

看眼[編輯]

目分五臟∶黑珠屬肝;白珠屬肺。色青,肝風侮肺也;淡黃,腑有積滯也;老黃,肺受濕熱也。瞳人屬腎,無光彩,腎虛也;大角屬大腸,破爛,肺有風也;小角屬小腸,破爛,心有熱也;上胞屬脾,腫,則脾傷也;下胞屬胃,青色,胃有風也;睡而露睛者,脾胃虛極也。(《幼科鐵鏡》)

小兒諸病,但見兩目無精光,黑睛無運轉,目睫無鋒芒,如魚眼之狀者,不治。或神藏於內,外若昏困者,無妨。其有病篤而眼中神氣不脫者,猶可治。眼者,臟腑神氣之所見,神氣已脫,脈雖僅存,亦未能保。(《壽世保元》)

目內赤者心實熱;淡紅者心虛熱。青者肝實熱;淡青者肝虛熱。黃者脾實熱;白而混者肺實熱;目無精光者腎虛也。(《小兒直訣》)

驗顱囟[編輯]

嬰孩周歲以前,須驗顱囟,與證兼看,則補瀉自得,吉凶易彰。訣曰∶顱囟青筋,脈虛不榮;顱囟常陷,滑泄便便;顱囟腫起,風痰不止;顱囟久冷,吐瀉青青,顱囟虛軟,顛癇不免,顱囟扁闊,暴泄易脫;顱囟歪斜,風作即亡;顱囟連額,驚風易傷;顱囟未充,怕熱怕寒;顱囟緩收,胎氣不周;顱囟動數,神氣昏弱;顱囟寬大,受疾恐害;顱囟未合,筋骨柔弱。(《馮氏錦囊》)

相壽夭[編輯]

小兒識悟過人者多夭,大則項橐顏回之流。小兒骨格成就威儀,迴轉遲舒,稍費人力雕琢者壽。其預知人意,迴旋敏速者亦夭,大即楊修孔融之徒。由此觀之,壽夭大略可知也。(《千金方》)

頭者,諸陽之會,髓之海也。凡兒頭角豐隆,髓海足也。背者,五臟六腑俞竅皆附於背。脊背平滿,臟腑實也。腹者,水谷之海。腹皮寬濃,水谷盈也。目為肝竅、耳為腎竅、鼻為肺竅、口為脾竅,七竅無闕,形象全矣。故知肉實者脾足,筋強者肝足,骨堅者腎足,不妄言笑者心足,不多啼哭者肺足。哭聲連續者肺實,不久眠睡者脾實,腳健而壯,項長而肥,囊小而黑者,根株固也。肌肉溫潤者,營衛和也。腮妍如桃,發黑如漆者,表氣實也。小便清長,大便滋潤者,里氣實也。以上皆為壽相,其兒無病易養。

○諸陽皆起於頭。顱破項軟者,陽衰於上也。諸陰皆起於足。 小腳蜷者,陰衰於下也。鼻孔乾燥者肺枯,唇縮流涎者脾冷。發稀者血衰。項軟者柱折。青紫之筋,散見於面者,多病風熱。形枯色灰者表虛。瀉利無時者里虛。瘡疥啼哭,及多笑語者,皆陽火妄動之候也。以上皆為夭相,其兒多病難養。(陳飛霞)

驗二便[編輯]

古人有以小兒瀉痢,糞黃餿臭,作胃熱論治,此大誤也。蓋飲食入胃,化而為糞,則無有不黃,無有不臭者,豈得以黃臭概為熱乎?今以大人之糞驗之,凡胃強糞實者,深黃蒼老,方是正色。若純黃色不蒼,則胃中火力便有不到之處。再若淡黃,則近白矣,近白則半黃之色也。糞色半黃,則穀食半化之色也。糞氣餿腥,則穀食半化之氣也。穀食半化,則胃中火力盛衰可知。若必待糞青糞白,氣味不臭,然後為寒,則覺之遲矣。

故但以糞色之淺、深,糞氣之微、甚,便可別胃氣陽和之成色。智者見於未然,而況於顯然乎?再若小水之色,凡大便瀉痢者,清濁既不分,小水必不利。小水不利,其色必變,即清者亦常有之,然黃者十居八九。此因瀉亡陰則氣不化,氣不化則水涸,水涸則色黃不清。使非有淋熱痛澀之證,而但以黃色便作火治者,亦大誤也。

○小兒小便如米泔,或溺停少頃,變作泔濁者,此脾胃濕熱也。凡飲食不節者,多有此證。然亦有氣虛下陷而然者。若止見溺白,而別無煩熱脈證,則但節其生冷及甘甜等物,不久自愈。不可因其溺白,而過用清利,多致傷脾,反生吐瀉等證。是皆誤治之害也。(張景岳)

小兒瀉出青色者,乃脾土受肝木克制,而見本質,由其髒氣虛寒故也。黃 益黃散主之。(《得效方》)

護養[編輯]

田婦護兒,絕無他疾。譬之樹木,生於深山大澤,容易合抱。至於異果奇材,縱加培養,每多不秀實者,豈貴賤異哉?數見風日,則血凝氣剛,肌肉堅固,堪耐風寒,以田舍兒較之相似。(《萬全方》)

小兒初生,肌膚未實,宜用舊絮護其背,不可太暖。更宜數見風日,則血氣剛強,肌肉緻密。若藏於重幃密室,則筋骨軟脆,不任風寒,多易致病。衣服當隨寒熱加減,但令背暖為佳,亦勿多令出汗,恐表虛,風邪易傷。乳哺不宜過飽,陳氏所謂∶忍三分寒,吃七分飽,頻揉肚,少洗澡。要肚暖、頭涼、心胸涼,皆至論也。又須令乳母預慎六淫、七情、濃味炙爆,則乳汁清和,兒不致疾。否則陰陽偏勝,血氣沸騰,乳汁敗壞,必生諸病。若屢用藥餌,則臟腑陰損,多變敗證,可不慎歟!(《保嬰撮要》)

俗雲∶若要小兒安,常帶三分飢與寒。言殊未當。夫欲其帶飢者,恐過飽傷脾,脾化不及,則未有不病。

使飲食調勻,節其生冷,何病之有?奚必帶飢耶?欲防未然,使其略飢,猶庶幾也。至若寒之一字,則大有關係矣。《經》雲∶避風如避箭,嬰兒血氣未成,肌膚嫩薄,顧可令其帶寒耶?兒處腹中,裹護最密,胞胎初脫,極易感邪,收生遲慢,風寒襲之,即生驚風,多致不救。及其稍長,每多發熱,幼科不識,概呼變蒸,或寒傷髒為吐瀉,或寒生熱為驚疳,種種變生,多由外感,雖稟體強盛,不畏風寒者,亦所常有。但強少弱多,貧富異質,醫家不能察,嬰兒不能言,病家不能辨,徒付之命,誠可嘆也。(張景岳)

乳哺[編輯]

小兒乳哺,須要得法。乳者,奶也;哺者,食也。乳後不得便與食,哺後不得便與乳。小兒脾胃怯弱,乳食相併,難以克化,必成乳癖,腹痛作熱,疳病從此起也。(湯氏)

凡乳兒不可過飽,飽則溢而成嘔吐。若乳來猛,取出挪後再乳。如母欲寐,當以臂枕兒,令乳與兒頭平。

母欲睡着時,即奪其乳,恐填兒口鼻也。母熱乳兒令變黃;母怒乳子令變驚;母吐下乳子令虛羸;母醉乳子令身熱腹滿。

○夏不去熱乳,令兒嘔吐;冬不去寒乳,令兒泄瀉。

○夜間乳兒,母須起坐,抱兒餵之。

○每早欲乳,皆須捏去宿乳。

○乳汁勿投於地,蟲蟻食之,令乳無汁。可沃東壁上佳。(《千金方》)

兒啼未定,氣息不調,不可乳飲。恐乳停胸膈為嘔吐也。(巢元方)

小兒在胎之時,沖脈運血以養之。及其產下,沖脈載血以乳之。乳為血化,所以兒之脾胃,獨與此乳汁相吻合,其他則皆非所宜矣。凡小兒一周二歲,止可飲之以乳,不可 以穀食。蓋穀食有形之物,堅硬難消,兒之脾氣未強,不能運化,每多因食致病。倘乳少,必欲借穀食調養者,須以早米炒熟磨粉,微入白糖,滾湯調服,不致停滯。至於肉食,尤為有害。(《幼幼集成》)

小兒四、五歲當斷乳。而不肯斷者,宜用畫眉膏。斷乳之後,方可漸與肉食,則無疳癖之患。(《證治準繩》)

服藥[編輯]

小兒氣血未充,而一生盛衰之基,全在幼時,此飲食之宜調,而藥餌尤當慎也。今世幼科,本無確見,凡遇一病,無論虛實寒熱,悉以散風消食、清痰降火、行滯利水之劑,通套混用,謬稱穩當,何其誕也!夫有是病,而用是藥,則病受之;無是病而用是藥,則元氣受之。小兒元氣幾何,能無陰受其損,而變生不測耶?又有愛子者,因其瘦弱為慮,詢之庸流,則不雲痰火,必雲食積,動以肥兒丸、保和丸,使之常服。不知肥兒丸,苦寒之品,最敗元陽;保和丸,消耗之物,極損胃氣。謂其肥兒,適足瘦兒;謂其保和,適足違和耳!即如抱龍丸之類,亦不宜輕用。嘗見一富翁子,每多痰氣,或時驚叫,輒用此丸,一投即愈。彼時以為神丹,長則一無所知。豈非暗損元神所致耶?(張景岳)

小兒勿輕服藥,藥性偏,易損萌兒之沖和。

○小兒勿多服藥,多服耗散真氣,非質弱,則識愚也。

○小兒變蒸,可勿服藥,變蒸乃古人鑿空之談,實無此理。

○小兒初生七日,可勿服藥。初出母胎,元氣太和,宜全其真。(汪廣期)

時下幼科,常用金藥。不論內傷、外感,一見小兒發熱,輒與服之,以為驚可預散。不知發熱自有多端,退熱亦有多法,設非實在驚證,則引賊入門,纏綿不解,變證蜂作。又以為藥力尚輕,更服利驚丹、牛黃、紫雪等劑,速其死亡。

自有幼科以來,未有斯藥之弊之甚也。尤可駭者,習俗移人,病家無論何證,醫不以此藥與之,即加嗔怪,竟視為尋常服餌之方,悲哉!(《慈幼筏》)

乳下嬰兒有病,必調其母,母病子病,母安子安。兒難服藥,當令其母服之,藥從乳傳,其效便捷。(《保嬰撮要》)

附方

肥兒丸 治食積五疳。黃連、蕪荑、神曲、麥芽等分為末,糊丸桐子大。每服一、二十丸,白湯下。

利驚丸 治急驚。輕粉、青黛各一錢、牽牛五錢、天竺黃二錢、蜜丸小豆大,薄荷湯化下。

抱龍丸 膽星四兩、天竺黃一兩、雄黃、硃砂各半兩、麝香一錢。甘草膏丸,皂莢子大,溫水化下。百日,一丸分三、四次服。

畫眉膏 山梔三個、雄黃、硃砂等分、輕粉少許。共為細末,麻油調勻。候兒睡着,濃抹兩眉,醒來便不思乳。

初生[編輯]

斷臍[編輯]

凡退出所留臍帶,大約六寸,長則傷肌。又斷臍不可用刀割,蓋鐵器寒冷,恐傷生氣。只須隔單衣咬斷後,將暖氣呵七口,庶無內吊之疾。(《千金方》)

斷臍若用剪刀,須先置於懷中令暖。(《寶鑑》)

拭口[編輯]

小兒初生,飲食未開,胃氣未動,是誠清虛之府,此時開口,調燮極須得宜。保嬰諸書皆云∶分娩之時,口含血塊,啼聲一出,隨即咽下,毒伏命門,他日發為驚風、痘疹等證。此說固似有理,然嬰兒通體,無非血氣所結,而此亦血氣之餘,何以毒遽如是?即使咽之,亦必從便而出,何以獨留為害?無足憑也。惟是形體初成,固當為之清理。

其法於未啼時,用軟帛裹指,拭去口中血穢,以清臟腑。此亦初誕之要法,不可無也。(張景岳)

初生小兒,口中血泡,幼科有謂當用軟帛拭出,以解他時麻痘毒,然道家以此為混元球,能補益人精血。

能益他人獨不益本人乎?慎不可去也。(《醫參》)

開口[編輯]

小兒初誕,以甘草少許,沸湯泡淡,不宜太甜,用軟帛蘸汁,遍拭口中,去其穢濁。用胡桃肉,去皮嚼爛,以稀絹包如小棗,納兒口中,使吮其汁,非獨和中,且能養臟,最佳。

○若母氣素寒,小兒清弱者,只以淡薑湯拭口,去胃寒,通神明,並可免吐瀉之患。拭後,仍用胡桃法如前。

○一法∶以牛黃半分,同硃砂研勻、蜜調,如前與吮,極能辟邪去穢,除熱安神。然必母氣多熱、小兒肥盛者可用,清弱者不宜用。

○古法拭口,多用黃連。不知黃連大寒大苦,小兒以胃氣為主,安得初生即可以苦劣之氣相犯,致損胃氣?他日變嘔、變瀉,由此而起,大非所宜。

○古法多用硃砂開口者,按陳文中曰∶小兒初生,便服硃砂、輕粉、黃連,欲下胎毒,不知此皆傷脾敗陽之藥,輕粉下痰損心,硃砂下涎損神,實者服之軟弱,弱者服之易傷,反致變生諸病,不可不察。(張景岳)

小兒初生未啼時,以指輕探兒口,挖去污血。隨以甘草湯軟帛裹指,蘸拭口中涎沫,然後看兒面色∶若身面俱紅,唇舌紫赤,知有胎毒,用鹽茶以帛蘸洗其口,去其粘涎,日五、六次。蓋兒之胎毒,藏於脾胃,口中多有粘涎,馬牙、鵝口、重舌、木舌,皆從此起。每日洗拭,則毒隨涎去,病從何來?倘胎毒重,須洗過周歲。

若兒面唇色淡,此為胎寒,則不可用鹽茶,惟以淡薑湯洗拭,日三次。姜能開胃和中,最切於時用者。(陳飛霞)

戒灸[編輯]

北方,誕後三日,每用艾灸囟門,以免驚風。緣北方地寒,故俗灸之以禦寒。善調護者,何必令兒受此一番痛苦也!今南方亦效之。予見灸後發熱便秘,因而驚搐,遂致不救。殆無事生事也。詎思南方地熱,孕婦又不斷欲、食淡,胎已受毒,加之以灸,是以油濟火,曷克當之?(《赤水玄珠》)

浴兒[編輯]

凡浴兒湯,須令冷熱調和。冷熱失所令兒驚,亦致五臟疾。冬不可久浴,久浴則傷寒;夏不可久浴,久浴則傷熱。數浴背冷則發癇,不浴又令兒毛落。(《千金方》)

兒生三日,以桑、槐、榆、桃、柳各取嫩枝三寸長者二、三十節煎湯,看冷熱,入豬膽汁二、三枚,浴之。

○小兒洗浴,不可先斷臍帶,候洗了方斷,不致水濕傷臍,可免臍風、臍瘡等證。(《證治準繩》)

三日浴兒,俗禮也。倘兒生脆弱,遲十日、半月,擇晴明吉日,於無風房內浴之。(《赤水玄珠》)

剃頭[編輯]

兒生盈月剃頭,須向密室溫暖處剃之。為其氣血未盈,寒風易入。剃後,用杏仁三枚研細,入薄荷三葉,再同研,將麻油滴三、四點,合膩粉拌勻,擦頭上,能避風邪,免生瘡、癤、熱毒。(《證治準繩》)

胎證[編輯]

夢生[編輯]

小兒初生,不能發聲,謂之夢生,多不知救,深為可憫!勿斷臍帶,用火炙其胞衣,使暖氣入兒腹,更以熱湯蒸洗臍帶,取貓一隻,以布袋裹其頭足,拿住貓頭,向兒耳邊,以口齧貓耳,貓叫一聲,兒即醒而開聲。

○又有因產難,或冒風寒生下,兒氣欲絕,不能啼者,亦以前法。

更令父母以口氣呵而接之。(陳飛霞)

不啼[編輯]

小兒初生氣絕,不能啼者,必是難產或冒寒所致。急以棉絮包抱懷中,未可便斷臍帶,將胞衣置爐中燒之,仍拈大紙條,蘸油點火,於臍帶下熏之,蓋臍帶連兒,熏時則火氣由臍入腹,更以熱醋湯,盪洗臍帶,須臾氣回啼哭,方可斷臍。

○兒生不啼哭,不吞乳,奄奄如死者,急看喉間,懸壅、上 有小泡,用指摘破,以帛拭去惡血,即能出聲吞乳。(《三因方》)

不乳[編輯]

不乳,謂初出胞胎,不吮乳也。其故有二,不可不辨∶兒生,腹中臍糞未下,能令小兒腹滿氣短,嘔吐不乳,當用一捻金治之。若因母過食寒涼,胎受其氣,兒必腹痛多啼,面色青白,宜勻氣散主之;若四肢厥逆者,理中湯主之。(《醫宗金鑒》)

眼不開[編輯]

兒生眼閉呻吟者,因受胎熱所致。宜用天竺黃散,並與母吃,復以竹筒煎湯洗眼。或以熊膽化水洗眼,一日七次。(《證治準繩》)

不小便[編輯]

兒生不尿者,因在胎時,母恣食啖,熱毒之氣,流入胎中,是以生而臍腹腫脹,小便不出。如臍四旁有青黑色及口撮者,即不可救;如未有青黑色,但不飲乳者,宜服蔥乳湯,貼豆豉膏。(《證治準繩》)

不大便[編輯]

俗名鎖肚。由胎中受熱,熱毒壅盛,結於肛門,閉而不通。急令婦人漱口,吮咂兒前後心,並臍下、手足心,共七處,凡四、五次。以輕粉半錢,蜜少許,溫水化開,時時服之,以通為度。

如更不通,即是肛門內合,當以物通之。急以金玉簪尖,看其的處,刺穿作孔,以蘇合香丸作挺,納入孔中,糞出為快。若肚腹膨脹,不乳呻吟,一七,難望生也。(《證治準繩》)

噤風[編輯]

初生兒須防三病∶一撮口;二着噤;三臍風。皆急病也,着噤尤甚,過一臘方免。其候∶牙關緊急,吃乳不穩,啼聲漸小,口吐涎沫。急看兒上 ,有點子,先以指甲輕輕掐破,次服定命散、辰砂全蠍散;如口噤不開,服藥不效者,用生南星去皮臍研末,龍腦少許,合和,用指蘸生薑汁,於大牙根上擦之,立開。凡臍風、撮口、噤風,三者雖異,其受病之原則一也。大抵里氣鬱結,壅閉不通,並宜煎豆豉汁與吃,取下胎毒。(《聖惠方》)

撮口[編輯]

外證舌強唇青,面目黃赤,氣息喘急,啼聲不出,飲乳有妨。若口出白沫、四肢冷者,不可救療,其或肚脹青筋,吊卵引痛,此皆腸胃鬱結不通所致,治貴疏利,宜辰砂膏。初生七日後乃免。(李仲南)

嬰兒胎氣挾熱,亦因母有邪熱傳染,或生下洗浴當風,致令啼聲不出,乳哺艱難,名曰撮口。病在七日之內尤甚,急風散主之。(張渙)

小兒口頻撮者,氣不和也。蓋唇應乎脾,氣出於肺,脾虛不能生肺,故口頻撮。異功散補脾生肺為良。(陳飛霞)

初生小兒,鵝口、撮噤,並是出胎客風着顱、臍所致。以小艾灸三壯,及烙之,愈。(《顱囪經》)

臍風[編輯]

臍風者,謂斷臍之後,被水濕風冷所乘,侵於臍中,流入心脾,遂令腹脹臍腫,身體重着,肢強,多啼不能吮乳,甚則發搐。若臍邊青黑,撮口不開,是為內搐,不治;爪甲黑者,即死;其或熱在胸膛,伸縮努氣,亦令臍腫。治宜龍膽湯主之。(孫思邈)

此證受病之原,皆緣胎毒。大概里氣壅滯,總宜取下胎毒為好,不可因循。古方天麻丸、定命丹、朱銀丸,可量與之,雖危多活。每見臍風、撮口,七日內見之,百難一生。(《赤水玄珠》)

此證宜先用控痰散吐風痰,次用益脾散和脾,再用辰砂膏利驚。若手足攣拳、口噤不開者,不治。(《類萃》)

兒初生一七日內,患臍風撮口,百無一效。有一妙法,看兒齦上,有小泡如粟米狀,以溫水蘸綿裹指,輕輕擦破,不藥神效。(《三因方》)

古人之論臍風,皆謂由於水濕風冷所致。予則以為古論猶未盡也。蓋臍風有內、外二因,有可治、不可治之別。外因者,風濕所傷;內因者,稟賦之真陽不足也。凡男子之命陽不足者,生子必有臍風。其外因者,病發於二、三、四、五日之間,病生於六腑,故可治;內因者,必發於六、七日之間,病生於五臟,故不可治。

但看小兒,不時噴嚏,更多啼哭,吮乳口松,是真候也。(陳飛霞)

垂癰[編輯]

小兒出胎六七日,舌上有物,如蘆籜盛水狀者,名曰垂癰。以綿纏長針,留刃處如粟米大,刺令去血。消息一日,未消者,又刺之,三刺自消。有着舌下者,名重舌;着上 者,名重 ;着齒齦上者,名重齦。皆刺去血。刺後,鹽湯洗拭,用如聖散,或壹字散糝刷。(《千金方》)

舌證[編輯]

微露即收,名弄舌;伸長收緩,名吐舌。弄舌者,脾臟有熱,致令舌絡牽緊,時時伸出,用瀉黃散。或飲水者,脾胃虛而津液少也;兼面黃肌瘦,五心煩熱者,疳也,用胡連丸。大病未已,而弄舌者,凶。(《小兒直訣》)

舌腫硬粗大滿口,名木舌,由風熱盛也。不急治,則塞殺人,宜服瀉黃散、玉露飲,以消黃散擦之。有小舌附於舌下,名重舌,以蒲黃敷之,內服當歸連翹湯。蓋舌者心之苗,心熱則生瘡破裂,肝壅則血出如涌,脾閉則白胎如雪。總宜涼散上焦及心、肝、脾三經邪熱為主。(初虞世)

鵝口[編輯]

兒初生,口裡白屑滿舌,如鵝之口,故名。由在胎受谷氣盛,心脾熱氣熏發於口。治用井花水拭之,黃丹出火氣,糝之。不效,煮栗 汁,以綿纏指拭之。

○《簡要》∶用牙硝細研,於舌上糝之,日三、五度。

○《秘錄》∶用桑皮汁和膩粉敷之。(《證治準繩》)

臍濕 臍瘡 臍突[編輯]

嬰兒臍中腫濕,經久不瘥,若至百日,即危。宜急治之,用枯礬、龍骨,等分為末,入麝少許,揩拭臍干。

糝藥時,切須避風。(滑伯仁)

絳帛灰敷臍中。

○干蝦蟆、牡蠣各一枚,燒灰研敷。

○破屋上爛草為末,頻糝,效。(《證治準繩》)

浴兒水入臍中,或尿濕繃袍,致臍腫爛成瘡。或解脫,風襲經絡,則成風癇。若臍腫不干,久則發搐。(《巢氏病原》)

臍突,因兒初生洗浴,系臍不緊,穢水浸入,旬日外,臍忽光浮如吹,治宜白芍藥湯加苡仁,另用外消散塗貼,自平。(曾氏)

胎驚[編輯]

胎驚者,其候∶月內壯熱,翻眼握拳,噤口切牙,身腰強直。涎潮嘔吐,搐掣驚啼,腮縮囟開,或頰赤,或面青眼合。凡胎風眼合,不可誤作慢驚而用溫藥。先宜解散風邪,利驚化痰。(王肯堂)

百日內發搐∶真者,不過兩、三次必死;假者,頻發不死。真者,內生驚癇;假者,外傷風冷。(錢仲陽)

月里生驚,取豬乳研辰砂、牛黃各少許,調拭口中,神效。(田氏)

如無豬乳,以活蚌剖開,取水數匙,服之即效。

胎癇[編輯]

胎癇者,因未產前腹中被驚,或母食酸咸過多,或為七情所汨,致傷胎氣,兒生百日內有者是也。發時,氣逆痰作,目上視,身反張,啼聲不出。先用參蘇飲和解,次以不驚丹或琥珀抱龍丸間投。輕者可愈,重者難全。(曾氏)

胎熱[編輯]

胎熱者,因母孕時食熱物過多,令兒生下體熱面赤,口中氣熱,焦啼燥渴,或二便不通,以木通散煎與母服,使入於乳,兒飲漸解。勿求速效,以涼藥攻之,致嘔吐而成大患,慎之。(《壽世保元》)

胎寒[編輯]

胎寒者,乳母孕時受寒,生下再感外邪,令兒面白肢冷,大便青黑,口冷腹痛,身起寒慄等證,宜當歸散治之。(《壽世保元》)

胎肥[編輯]

胎肥者,生下肌肉肥濃,遍身血色紅,盈月後,漸漸羸瘦,目白睛紅,五心煩熱,大便難,時時生涎,宜浴體法。(《證治準繩》)

胎怯[編輯]

胎怯者,生下面無精光,肌薄便白,身無血色,哽氣多噦,目無神采,亦宜浴體法。(《證治準繩》)

胎黃[編輯]

胎黃者,因乳母受熱而傳於胎,兒生遍體面目皆黃,狀如金色,身上壯熱,大便不通,小便如梔子汁,乳食不思,啼哭不止,宜地黃湯主之。(《壽世保元》)

胎赤[編輯]

胎赤者,因孕婦過食辛熱之物,以致毒熱凝結,蘊於胞中,遂令小兒生下頭面肢體赤若丹塗,故名胎赤。

當以清熱解毒湯主之;熱盛便秘者,蔣氏化毒丹主之。(《醫宗金鑒》)

無皮[編輯]

嬰兒生下無皮,其證有二∶或因父母素有楊梅結毒,傳染胞胎,故生下或上半身赤爛,或下半身赤爛,甚至色帶紫黑;又有因月分未足,生育太早,遍體浸漬,紅嫩而光。二證俱屬惡候。遺毒者,內服換肌消毒散;外用清涼膏或鵝黃散敷之。胎元不足者,內服當歸飲;外用稻米粉撲之。(《醫宗金鑒》)

小兒初生,其身有如湯泡火傷者,此皆產母過食膏粱所致也。母服清胃散,兒亦飲數匙。有身無皮膚而不赤者,由產母脾氣不足也,宜用粳米粉敷之;若 赤發熱者,由產母胃中火盛也,宜用石膏粉敷之。

《經》雲∶脾主肌肉,肺主皮毛。故知病在脾肺也。(《證治準繩》)

赤游風[編輯]

小兒赤游風證,多由胎中毒熱而成,或生後過於溫暖,毒熱蒸發於外,以至皮膚赤熱而腫,色若丹塗,遊走不定,行於遍身,故名曰赤游風。多發於頭面四肢之間,若內歸心腹,則死。治法當服犀角解毒飲;如不愈,繼以藍葉散。外用砭法,刺出毒血。毒甚者,敷以神功散;毒輕者,不用敷藥。在百日內者,小兒忌砭血,以其肌肉難任也。須用豬肉貼法,或以赤小豆末、雞子清調塗之,甚效。(《醫宗金鑒》)

附方

一捻金 大黃、人參、黑丑、白丑、檳榔各等分。上為細末,每少許,蜜水調服。

勻氣散 陳皮、桔梗各一錢,炮姜、砂仁、炙甘草各五分,木香三分。共為細末,每五分,紅棗湯調服。

天竺黃散 治驚熱、重舌、口瘡、赤眼等證。天竺黃、鬱金、甘草、牙硝各半兩,硃砂一分,蟬蛻十四個,麝香少許。共為細末,每服半錢,蜜湯調下。

蔥乳湯 治初生不尿。蔥白三、四寸,四破之,以乳汁半盞煎灌。

豆豉膏 黑豆一勺,田螺十九個,蔥一大把。右搗爛,芭蕉汁調,貼臍下。

定命散 治初生口噤不乳。蟬蛻二十七枚,全蠍二十七個。上為細末,入輕粉少許,和研,乳汁調服一字。

辰砂全蠍散 治初生口噤。辰砂半錢,全蠍二十個,硼砂、龍腦、麝香各一字。上為細末,乳母唾調,塗唇里齦上,或豬乳調少許,入口內。

辰砂膏 辰砂三錢,硼砂、牙硝各一錢,元明粉二錢,珍珠一錢,麝香一字。上為細末,用濃油紙包封,自然成膏。每一豆許,薄荷湯下。月內嬰兒,用乳汁調塗奶上,令吮下。

急風散 蛇蛻皮、鈎藤、蠍梢、硃砂各一分,麝香、牛黃各半錢。右味研為細末。每一字,取竹瀝同乳汁調下。

龍膽湯 治胎驚、臍風、撮口、壯熱。龍膽草、鈎藤、柴胡、黃芩、桔梗、赤芍、茯苓、甘草各五錢,蜣螂、大黃各一分。合研細末,棗湯調服少許。

天麻丸 利驚下痰,吊腸、鎖肚、撮口通用。天麻、白附子、牙硝、全蠍、五靈脂各一錢,南星二錢,輕粉五分,巴霜二錢半。糊丸,麻子大。每十丸,薄荷湯化下。

朱銀丸 治胎風,壯熱痰盛,眼翻口噤,取下胎毒。硃砂、水銀(蒸棗研泥)、全蠍、南星各一錢,白附子錢半,天漿子、蘆薈、牛黃各五錢,鉛霜五分,僵蠶十個,冰片一字,麝香少許。蜜丸。

控痰散 蠍尾、銅青各半錢,硃砂一錢,膩粉一字,麝香少許。上為細末,每一字,臘茶調下。

如聖散 鉛粉、牛黃各一錢,硃砂、太陰元精各二錢半,龍腦五分。前四味研細,再入龍腦和勻。每用一字,糝兒口中。

一字散 硃砂、硼砂各錢半,龍腦、朴硝各一字。上為細末,蜜調少許,鵝翎蘸刷口內。

胡連丸 治熱疳。胡黃連、黃連各五錢,硃砂、蘆薈、麝香各二錢。前三味為末,填入豬膽內,線扎,懸掛銚中,水煮數沸,取出,研入蘆薈、麝香,飯丸,麻子大。每服一、二十丸,米飲下。

當歸連翹湯 當歸、連翹、白芷各三錢,大黃、甘草各一錢。水煎,食後服。

玉露飲 寒水石五錢,石膏六錢,生甘草一錢。上為細末,每三、五分及一錢,食後溫湯調服。

白芍湯 白芍一兩半,澤瀉七錢半,炙甘草二錢,上肉桂一錢半。上味 咀,每二錢,水煎,空心溫服。

外消散 治初生臍突。大黃、牡蠣各半兩,朴硝二錢。前二味銼末,入朴硝同杵勻;取大田螺一枚,水半碗,活一宿;抄藥末一錢,用螺水調塗腫處,即消。其螺放之,勿害。

不驚丹 治因驚氣逆作搐,常服疏風順氣,自不作驚。茯神五錢,蠍梢五十尾,南星、淡豉各五錢,枳殼一兩,蕪荑二錢。前五味為末,再同蕪荑杵勻,醋煮,糯米粉糊丸,粟谷大。周歲每服三十丸,米湯下。

琥珀抱龍丸 抱龍之義∶抱者,保也;龍者,肝也。肝應東方青龍,肝為母,心為子,母安則子安。心藏神,肝藏魂,神魂既定,驚從何生?其藥性平,不僭不燥,祛風化痰,鎮心解熱,小兒驚癇諸證宜之。琥珀二錢,膽星一兩六錢,僵蠶二錢,雄黃三錢,天竺黃五錢,辰砂、人參、茯苓各三錢,鈎藤一兩五錢,牛黃五分,麝香一錢。上為細末,用甘草八兩,熬膏為丸,每丸重五分,金箔為衣,外用黃蠟包之。

木通散 治小兒膈熱腑閉,諸瘡丹毒,母子同服。木通、煨大黃、生甘草、赤茯苓各一錢,羌活、山梔子各二錢。上銼碎,每用二錢,入蘇葉些少,水煎,不拘時服。

當歸散 當歸、黃 、桂心、細辛、龍骨、白芍各二錢。上為末,每一字,乳汁調下,日三服。

浴體法 治胎肥、胎熱、胎怯。天麻二錢,蠍尾、硃砂各五分,烏梢蛇肉(酒浸焙為末)、白礬、青黛各三錢,麝香一字。上研勻,每用三錢,水三碗,桃枝一握,並葉五、七個,同煎至十沸,溫熱浴之,勿浴背。

生地黃湯 治小兒生下胎黃。生地黃、赤芍、當歸、川芎、天花粉、豬苓、赤苓、澤瀉、生甘草、茵陳蒿。

引用燈心,水煎,食前服。

清熱解毒湯 生地、黃連、連翹、赤芍、金銀花、木通、生甘草、薄荷葉。引用燈心,水煎服。

蔣氏化毒丹 犀角、黃連、桔梗、薄荷葉、生大黃、生甘草、元參各一兩,青黛五錢。上為細末,煉蜜為丸,重六分。每一丸,燈心湯化服。

換肌消毒散 生地黃、當歸、川芎、皂角刺、赤芍藥、連翹、甘草、白芷、苦參、白蘚皮、防風、金銀花、土茯苓。引用燈心,水煎服。

清涼膏 鍛石四兩(未經水濕成塊者)。用水泡之,沒指半許,露一宿,面上有浮起如雲片者,輕輕取之,微帶清水,視其多寡,對小磨香油亦如之,以順攪成膏為度。用雞翎擦之,自愈。

鵝黃散 黃柏、石膏各等分。共研為細末撲之。濕則干撲,干則用豬膽調擦。

當歸飲 當歸、生地黃、白芍、川芎、白蘚皮、甘草、人參、黃 、何首烏、白蒺藜,水煎服。

犀角解毒飲 犀角、黃連、防風、荊芥、生甘草、生地黃、赤芍、連翹、牛蒡子、金銀花。引用燈心,水煎服。

藍葉散 藍葉五錢,黃芩、大黃、柴胡、犀角屑、梔子各二錢,升麻、石膏、生甘草各一錢。上為粗末,每一錢,水一小盞,煎五分,去滓,兌竹瀝一酒杯,煎三、兩沸,放溫,量兒大小用之。氣怯弱者,可去大黃。

砭血法 治丹毒。口吮毒血,各聚一處。用細瓷器擊碎,取鋒芒者,將箸頭劈開夾住,用線縛定。兩指輕撮箸梢,令瓷芒對聚血處。再用箸一根,頻擊,刺出毒血。砭後,毒甚者,以神功散敷之;毒輕者,不可用,恐皮膚既破,草烏能作痛也。如患在頭者,不用砭法,只宜臥針,倒挑患處,出毒血則愈。

驚風證治總論[編輯]

驚有四證八候。四證者,驚、風、痰、熱是也。小兒熱盛生痰,痰盛生驚,驚甚發搐,搐甚則牙關緊急而八候生焉。肝主風,脾主痰,肺作熱,心發驚。四證相臨,重者先發。

○八候者,一搐、二搦、三掣、四顫、五反、六引、七竄、八視是也。搐者,兩手伸縮;搦者,十指開合;掣者,肩膊搐掣;顫者,四體顫動;反者,身仰向後;引者,臂若開弓;竄者,目直似怒;視者,睛露不活。(《仁齋直指》)

驚搐,一也,而有晨夕之分,表里之異。身熱力大者為急驚;身冷力小者為慢驚;仆地作聲、醒時吐沫者為癇;頭目仰視者為天吊;角弓反張者為 。治各不同。

○搐頻者,風在表,易治,宜發散;搐稀者,風在髒,難治,宜補脾。(婁全善)

小兒驚搐,目札、目直者,乃肝經風熱所致。凡病之新久,皆能引動肝風。肝風內動,則上入於目,故目札;若熱入於目,牽其筋脈,兩 俱緊,不能轉視,故目直也。亦有因飲食停滯中焦,清陽不升,濁陰不降,肝木生發之氣,遏而不升,致生風者。亦有因吐瀉,土敗木侮致生風者。皆不可服驚藥。(《張氏醫通》)

若口中氣熱,搐而有力,屬形病俱實,宜大青膏以散風邪。若口氣不熱,搐而無力,屬形病俱虛,宜異功散以補脾土,六味丸以滋肝木,鈎藤飲以清肝火。若因風邪鬱熱而變諸證,當清散風熱;若外邪既解,而諸證不愈者,當實脾土、補肺金。若竟治其風,恐脾氣復傷,諸證蜂起矣。(薛立齋)

小兒驚癇,一從虛邪客熱相搏,而生其候,當補養安和即愈。加以生冷及消伐太過,即死。(《顱囟經》)

童幼,肌肉、筋骨、臟腑、血脈俱未充長,陽則有餘,陰則不足,不比七尺之軀,陰陽交盛也。惟陰不足、陽有餘,故易生熱;熱盛則生痰、生風、生驚,亦所恆有。設當日直以熱、痰、風、驚四字立名,則後人不眩,乃節去二字,以驚字領頭,風字煞尾。後人不解,遂以為奇特之病。又以其頭搖手勁,而立抽掣之名;以其口噤腳攣急,而立搐搦之名;以其脊強背反,而立角弓反張之名。不知小兒之肌腠未密,易於感冒風寒。風寒中人,必先中於太陽經,太陽之脈,起目內 ,上額交巔入腦,還出別下項,夾脊抵腰中,是以病則筋脈牽強,因生出種種不通名目。而用金石藥鎮墜,外邪深入臟腑,千中千死。間有體堅證輕得愈者,又詫為再造奇功。遂至各守顓門,雖日殺數兒,不自知其罪矣。如方書雲∶小兒八歲以前無傷寒。

不知小兒易於外感,易於發熱,傷寒獨多。初傳太陽一經,早已身強多汗,筋脈牽動,人事昏沉,湯藥亂投,死亡接踵,何由見其傳經解散耶?又剛痙無汗,柔痙有汗。小兒剛痙少,柔痙多。世醫見其汗出不止,神昏不醒,往往以慢驚為名,而用參、 、術、附等藥,閉其腠理,熱邪不得外越,亦為大害,但比金石藥為差減耳。所以凡治小兒之熱,但當徹其出表,不當固其入里。仲景原有桂枝法,若舍而不用,從事東垣內傷為治,毫釐千里,最宜詳細。要知吾辟驚風之說,非謂絕無驚病也。小兒氣怯神弱,凡遇異形異聲,驟然跌仆,皆生驚怖。其候∶面青、糞青、多煩、多哭,不比熱邪塞竅,神識昏迷,對面撞鐘放銃,全然不聞者。細詳勘驗,自識驚風鑿空之謬。(喻嘉言)

小兒痙病,俗謂驚風。身體柔脆,易感風邪,固矣。然小兒純陽之體,易生內熱,使腠理開張,風邪乘隙而入,則又所以易感風邪之由也。世醫遽投腦、麝、金石,若百服百死,竟為鴆毒,豈有尚流傳其方者乎?亦必有用之收功者,所以世醫不復顧慮也。不知用之而當者,乃小兒中實熱之證;用之不當者,系小兒中虛熱之證。苟不察其虛實而概與之,所以同於鴆毒耳。然小兒風熱在表,亦自有驅風散熱治法,即邪熱壅盛於內,急為宣通,亦自有大承氣湯可與,何必以腦、麝散其真氣,以金石墜其真陽,致起他變乎?此世醫言驚風傳方之所以多夭折生命也。苟不為明其故,而但訾議之,何以服世醫之談驚風、稱傳方者哉!(魏荔彤)

幼科驚證,自喻氏以熱、痰、驚、風四字立名,大剖從前之訛,實為確論。葉香岩亦宗之,然更有未盡者,近多冬暖失藏,入春寒溫間雜,小兒吸受其邪,先傷肺經,起自寒熱氣粗,延綿失治,漸從包絡內傳上部,雖有微汗,而痰多鼻煽、煩躁神蒙、病家惶懼,輒雲變為驚證,動用香開,妄投金石,以致陰液消亡,熱勢愈張,正不敵邪,肝風陡動,漸見肢牽目竄,痙閉發厥,勢多傾敗。若於病未猖獗之前,先以辛涼開肺,繼以甘寒化熱,佐以潤劑降痰,兩候自痊。此蓋溫邪陷入,陰液內耗,而動肝風,實非驚恐致病也。若誤以驚藥治之,恐幼稚之銜冤不少,故為之一辨。(《吳醫匯講》)

驚風二字,千古疑域,嘉言欲打破人鬼關,其實未易能也。蓋因嬰兒傷寒病痙,每有反張搐搦之態,錢仲陽偶立驚風之名,門人繼述不善,遂以驚字為驚嚇之驚,風字即驚字之變文,以致幼科書中,凡青為風者,皆曰青為驚。謬謂小兒之病,悉由驚而生風。誤以傷寒無汗之證為急驚,以傷風自汗之證為慢驚,以脾敗胃傷之證為慢脾。妄立諸驚名色,眩惑後人。是仲陽偶以一字之乖訛,而後世受禍如此其烈也!至於見證立名,更為舛謬。如小兒傷寒病痙,外證有頭項強、背反張、目上竄,此《金匱》所謂能仰不能俯者,屬太陽,則稱天吊驚;眼目下視,即《金匱》之項背KT KT 、海藏之低頭下視者,屬二陽合病,則稱看地驚。更有諸多不通名目,莫能枚舉。設人病陽明內實,逾垣上屋,則將名飛天驚矣!陰極發躁,欲臥泥水中,則將名擗地驚矣!荒唐鄙野,雖奚童、爨婢,有所不言;而醫者公然筆之於書,後人見其證皆驚證,紋悉驚紋,相與依樣葫蘆,一倡百和。

不知論證可任其牽強,而治療不容於假借。如傷寒病痙,由風、寒、濕三氣合邪,病在太陽、陽明、少陽,與心驚、肝風、脾痰、肺熱,風中牛馬。若以為驚風治之,則無辜之心、肝、脾、肺,枉受剝膚,而風、寒、濕外至之邪, 然磐石,可乎?因思幼科以搐掣名驚,今即以搐字易驚字,屏去禍害之驚,祛除籠統之風,總名之曰搐,庶不駭人聽聞,而又不失病痙之本來面目。復以急驚、慢驚、慢脾之三異端,易為誤搐、類搐、非搐之三寶筏。何為誤搐?蓋小兒傷寒最多,由醫者治不如法,抑遏其邪,莫能外解,因而壯熱不退,遂變為痙,則有搐搦反張之候。與《內經》諸痙項強、諸風掉眩、諸寒收引之例相符。歸於誤搐條下,俾臨證者,知為傷寒病痙,不致有開關鎮驚之害也。

何為類搐?蓋傷暑瘧痢,丹毒霍亂,容忤中惡,其證顯然,辨認既明,一藥可愈,何至作搐?由醫者遷延時日,抑遏邪氣,無所發泄,亦有變為搐者。搐非固有,所以謂之類搐。遵《內經》諸熱瞀 ,皆屬於火之例,歸於類搐條下。各從本門為治,以免截風定搐之患也。何為非搐?蓋小兒吐瀉病後,脾敗胃絕,昏睡露睛,虛痰來往之證,幼科以為慢脾風;更以大驚卒恐,神魂離散之證,為急驚風。不知此二證,死生呼吸,猶敢以驚風稱之耶?因體景岳非風之意,竟以非搐名之,使後人知此等證候,全非風搐,而治風、治搐之法,遠屏三舍,庶可保全性命,而不致於夭札無辜也。(陳飛霞)

發搐者,幼科之一大證,諸書皆以急驚、慢驚名之。後世因其名,而重視驚字,每用金石鎮墜之品以治驚,此非其治之誤,乃名之不正也。蓋小兒百病,皆可生驚。其名則同,其實則別。徒習其名,而不責其實,何以為治?按急驚、慢驚之稱,非指病者而言,實指視者而言也。試詳論之∶急驚之來,先因於風,而生痰、生熱,或熱數日而發,或熱一、二日而發,或發於倉卒之間,其來也急而驚人,故曰急驚。慢驚多因於吐瀉之後,為土敗木賊之證,其來也緩而難治,醫家見之,無有不驚者,故曰慢驚。古雲∶急驚驚爺娘,慢驚驚藥王。

又《慢脾論》雲∶若逐風,則無風可逐,若療驚,則無驚可療。即此二義,釋盡驚字之誤。若以急、慢驚證,指小兒之抽掣,則何不曰急筋、慢筋乎?若以其證,因七情之受驚而致,然驚雖跳動,而不致於抽掣。蓋跳動者,全身一躍,心驚所主也;抽掣者,手足時搦,肝木生風也。以之相較,迥然不同。何世俗之治此二證,於急驚,每不重在驅邪,而重在治驚;於慢驚,又不重在溫補,而重在治驚。是皆名之不正,有以誤之也。予今為之正其名,而遵錢氏之稱,曰發搐。

○發搐一證,論之已詳,猶有未盡其變者。以小兒經絡空虛,百病皆能致搐。搐雖同而所以致搐者,異也。略舉所見數條參之∶其一,百日乳兒,初受驚風,痰涎入於心包,臨時雖愈,一遇驚風,即涎潮口噤,手足抽掣,少時痰滑,熱生病解而愈。當於未發之前,治用橘紅、半夏、防風、僵蠶、天麻、膽星、菖蒲等分,或少加牛黃、辰砂、竹瀝、薑汁,杵丹,淡薑湯化服。透其包絡之痰,名透涎丹。痰儘自不更作。若久而失治,必成癇證。其一,風挾寒邪中於經絡,項背強直,腰身反張者,名曰剛痙。古用小續命湯,予用羌活愈風湯加當歸、附子多效。亦有唇口牽動,手足微搦,漸至瘓癱不收者,熱在絡也,用愈風湯加梔子、羚羊角。此《百問》所謂風挾寒邪即攣急,風挾熱邪即緩弛之類。亦有長夏先伏暑邪於內,而後受風者,俗謂之暑風驚。治法,若獨清暑,則風不解;若專疏風,則暑不除。亦用愈風湯去僵、蠍加石膏,名暑風飲子。輕者一服可定,重者亦可少殺其勢。蓋石膏質重能降熱,氣輕能解肌,色白屬金,得西方之令,金能制木,木火交煽,此能平之。若伏暑吐瀉而作搐者,當與虛風同治,不在此例。更有發熱目竄,忽然抽掣啼叫者,俗名響驚,易治。壯熱痰涌,抽掣無聲者,俗名啞驚,難治。發熱抽掣,少時掣定,神氣清爽,能吮乳者,名假搐,無妨。抽掣雖定而神氣昏悶者,名真搐,難治。

○散驚與定驚,原是二義。散者疏其邪,定者安其神。天麻、鈎藤,所以散驚,勢從外解,與柴胡、荊、防,同為疏散之用,肝主驚風是也;辰砂、琥珀,所以定驚,質從內鎮,與丹參、茯神,同為鎮靜之用,心藏神是也。須要分辨。(許宣治)

驚風之要領有二∶一曰實證,一曰虛證,而盡之矣。蓋急驚者,陽證也,實證也。乃肝邪有餘,風生熱,熱生痰,痰熱客於心膈間,則風火相搏,故其形證急暴,是為急驚。當先治其標,後治其本。慢驚者,陰證也,虛證也。此脾、肺俱虛,肝邪無制,因而侮脾生風,無陽之證也。故其形氣、病氣俱不足,是為慢驚。當專顧脾、腎以救元氣。雖二者俱名驚風,而虛實之有不同,所以急、慢之名亦異。凡治此者,不可罔顧名思義也。

○小兒驚風,肝病也,亦脾、腎、心、肺病也。蓋小兒之真陰未足,柔不濟剛,故肝邪易動;肝邪動,則木能生火,火能生風,風熱相搏,則血虛;血虛則筋急;筋急則為掉眩反張、搐搦強直之類,皆肝木之本病也。至其相移,木邪侮土則脾病,而為痰、為吐瀉;木盛金衰則肺病,而為喘促、為短氣;木火上炎則心病,而為驚叫、為煩熱;木火傷陰則腎病,而為水涸、為血燥、為乾渴、為汗不出、為搐、為 。此五臟驚風之大概也。

治法∶一曰風,二曰火,三曰痰,四曰陽虛,五曰陰虛。所謂風者,以其強直掉眩,皆屬肝木,風木同氣,故云驚風,而實非外感之證。今人不明此義,但以為治風必須用散,不知外來之風則可散,而血燥之風不可散也。

所謂痰火者,痰凝則氣閉,火盛則陰虧,此實邪之病本也。若痰因火動,則治火為先;火以痰留,則去痰為主。

凡驚風之實邪,惟痰火為最,風則次之。然邪實者易制,正敗者必危。蓋陽虛則陰邪不散而元氣不復,陰虛則營氣不行而精血何來?所以驚風之重,重在虛證。不虛不重,不竭不危。治虛之法,當辨陰陽。陽虛者,宜燥、宜剛;陰虛者,宜濡、宜潤。然善治陽者,氣中自有水;善治陰者,水中自有氣。造化相須之妙,既不可混、又不可離者如此。設謂∶此非小兒之藥,此非驚風之藥者,豈驚風之病不屬陰陽,而小兒之體不由血氣乎?(張景岳)

老醫常言∶小兒驚搐,多是熱證。若驟用驚風藥餌,如白附、全蠍、川烏之類,便醫成壞證。只用導赤散加防風,連進三服,導去心經邪熱,其搐即止。從孫道潤,幼患驚搐甚危,諸醫療治益困,予授是方,二服立愈。後常救人,人無不效者。恐人忽易,故着之。

○幼稚欲令驚悸不作,在乎腎臟和平。故戴氏曰∶治驚不若補腎。蓋心屬火,火性燥,得肝風則煙焰起,致生驚悸。補腎則水升火降,邪熱無侵,雖有肝風,驚自不作。(《證治準繩》)

選案

徐彥為子,四歲,盛夏發熱,驚搐不已,腰曲目直,小便短赤,面無神色。醫作傷寒治,不應。予視之,曰∶火燥生風,風淫末疾,非傷寒也。用滋水清肝飲一劑,汗解、便利、熱退。予曰∶瘧至矣!翌日果然。改用異功散加麥冬、五味服之而愈。(《己任編》)

袁仲卿乃郎,入水捉彭蜞為戲,偶仆水中,家人救出,少頃,大熱呻吟。醫以鎮驚清熱丸、散與服,二日,昏迷不醒,胸高頭側,氣已垂絕,脈止蛛絲。謂曰∶吾從來不懼外證之重,但脈已無根,不可救矣!此兒受病,何至此極?靜籌其故,良久,曰∶得之矣。其父且驚且喜,願聞其說。余曰∶驚風一證,乃前人鑿空妄談。小兒受其害者,不知幾千百億兆。後見方中行痙書,始知昔賢先得我心。此證因驚而得,其實跌仆水中,感冷濕之氣,為外感發熱之病。食在胃中,因而不化,當比夾食傷寒例,用五積散治之。醫者不明,以金石寒冷藥鎮墜,外邪深入臟腑,神識因而不清。食停胃中,得寒涼而不運。所進之藥,皆在胃脘之上,不能透入,轉積轉多,以致胸高而突。宜以理中湯運轉前藥,倘得證減脈出,然後從傷寒門用藥,尚有生理。於是煎理中湯一盞,灌入。大爆一口,前藥一齊俱出,胸突頓平、頸亦微硬,但脈仍不出,人亦不蘇。余曰∶此食尚未動,關竅堵塞之故。再灌前藥,熱已漸退。乃從傷寒下例,以元明粉化水,連灌三次,開其大腸燥結,夜下黑糞甚多。後以生津藥,頻灌而蘇。

○沙無翼,王生之表兄也。得子甚遲,縱啖生冷。一夕吐食暴僵,醫以驚風藥治之。渾身壯熱,面若裝朱,眼吊唇掀,下利不計其數。診畢,謂曰∶此慢脾風候也。脾氣素傷,更以金石藥重傷,今已將絕,故顯若干危證。本有法可救,但須七日方醒。恐信不篤,而更醫無識,反得諉罪生謗。王生堅請,監督其家。於是用烏蠍四君子湯,日灌一劑,每劑用人參一錢。渠家雖暗慌,然見面赤退而色轉明潤,便瀉止而動移輕活,亦自隱忍。至第六晚,忽覺手足不定,揭去衣被,喜吞湯水,始詆人參之害。王生張皇,任其轉請他醫。

才用牛黃少許,從前危證復出。重服理脾藥,又五日。方蘇。(《寓意草》)

孫自范翁甥孫,患慢脾證,痰涎涌盛,咳嗽身熱,肢搐自汗,嗜臥露睛,撮空手振,屢進補脾兼消痰逐風之劑不應。翁商於予,予曰∶此證風自內出,本無可逐;痰因虛動,亦不必消;只補脾土,諸證自退。但據所示兼證,則其面必 白,眼必散大,舌必胖滑,頸必軟而頭必垂矣。翁曰∶誠如所言。固知其虛也,乃救虛不應,究何故耶?予曰∶證皆屬寒,方只救虛,使天柱未倒,固自附應。然逐風消痰之品,尚須削除。今頸軟頭垂,天柱已倒,虛上加寒,舍桂、附何以追已去之陽而蘇垂絕之氣哉?乃寫參附養營湯方與之。囑曰∶如阻以稚幼純陽無補陽之法,則危在旦夕。翁歸,取藥煎飲,一劑各證悉減,三劑全除。次用異功散加煨姜、白芍,調理而健。(《潛村醫案》)

一兒病手足搐搦,戴人視之曰∶心火勝也,由保護太過所致。令淨掃地,以水灑濕,抱兒臥於地上,良久轉側,渾身泥漿皆滿,乃取井水洗之,即瘥。(張子和)

急驚[編輯]

《經》雲∶驚則傷膽,恐則傷腎。大凡可畏之事,猝然而至者,謂之驚。若從容而至,可以宛轉思維者,謂之恐。是驚急而恐緩也。夫驚證,大人亦有之,小兒最多。因其神志未堅,膽氣未充,故每遇稍異之形聲,即陡然而驚矣。驚之所傷,由心猝及乎膽,由膽即及乎肝,遂致心主君火兼肝膽中相火風木驟然而起。

證見搐搦螈 ,神昏譫妄,肢冷厥逆,吐乳身熱,目竄口噤,種種所患,無非心、肝、膽之見證,而實毫無外感之風邪。此因外受之驚而動內之木火風也。故但當以一驚字立為病名,斯乃切當。因其內風沸起,遂加一風字;因病來迅速,又加一急字,故遂有急驚風之病名。此已屬牽強附會矣。至於今之混稱為急驚風者,更屬背謬。總因小兒陰氣未充,外感之風溫、風熱、風火,以及寒邪化熱,並燥火諸證,最易傷陰,陰傷則血不營筋,液傷則脈絡滯澀,熱盛亦能使內之木火風相繼而起。所見之證,與受驚者,類亦相同,然實非因受驚而起。其所治之法,大有區別。如果因驚者,治宜安養心神、鎮驚定怯,甘涼清內熱,柔潤熄肝風,或少佐芳香,通其竅絡,舒其結閉。至於剛熱、燥澀、表散之藥,概不可用。若無驚而但感外邪者,有宜於涼散,有宜於溫散,有宜於苦寒清火,有宜於甘溫扶陽。或補或瀉,自當按六淫之邪而施治,與驚字毫無關涉。奈今之醫者,每遇非驚之證,因不能辨明六氣中所傷何氣,卻定不出病名,遂強將一驚字混入,藉口漫稱為急驚風證,掩飾欺人。

病家亦酷信之,以為小兒防範難周,焉有無驚之理?其所訂之方,錯雜游移。不知治驚總以心、肝、膽為主。

若治時邪,須兼肺、胃、脾、腎、三焦、營衛、經絡而論,大不相同也。更有一種稱慢驚風之病名者,尤屬怪誕不經,必當亟為駁正。(《臨證指南》)

小兒風熱驚搐,乃常病也。搦時切戒把握手足,握持太急,氣血偏勝,必傷其臂。搐時置一竹簟,鋪之涼地,使兒寢其上,待其搐力行遍經絡,自止。(張子和)

小兒驚風發作之際,手足動掣,當聽其自定。或父母見病勢可畏,從而按伏之。豈知筋者,肝之合也。臨病發時,若按束其手足,則筋不舒伸,經絡為風所閉,致成驚癱、鶴膝,變為廢人。(曾氏)

慢驚[編輯]

小兒慢驚,或因病後、或因吐瀉、或因藥餌,傷損脾胃,以致肢體逆冷,口鼻氣微,手足螈 ,昏睡露睛。此脾虛生風,無陽之證也。亦有急驚日久,脾損陰消,致變慢驚者。婁全善所謂∶木虛則搐而無力,火虛則身寒氣冷,土虛則吐瀉露睛。若土虛不能生金,金虛不能平木,木來侮土而致者。宜異功散加歸、芍、鈎藤,以補土平木。若脾土虛寒者,宜六君湯加烏頭、蠍尾;泄瀉加炮姜、木香;不應,急加附子以回陽氣。此乃臟腑傳變已極,總歸於虛,無風可逐,無驚可療。若不審其因,泛用祛風化痰之劑,反促其危。(薛立齋)

慢驚,證見眼睛昏定者重,竄視者重,四肢厥冷者重,汗出如流者亦重,口面忽作慘黯色者至重。眼目半開半合,乃陰盛傳入髒間,陽氣虧乏。脾為至陰,次第入脾,故稱慢脾風候。

○古雲∶病家怕驚不怕瀉,醫家怕瀉不怕驚。如泄瀉不止,且先治瀉。若更治風,則驚愈甚矣。(《仁齋直指》)

問∶慢驚言脾而不言胃者,何也?蓋胃為腑屬陽,脾為髒屬陰。小兒純陽之體,病傳在腑,多自愈;在髒,多難治。故以在腑為順,在髒為逆。古人所以言脾不言胃也。(《證治合參》)

凡治慢驚,若尚有陽證,未可驟行回陽,但與截風調胃,如蟬蠍散、醒脾散。若手足冰冷,即與回陽,用烏蠍散。其腦、麝、銀、粉、巴、硝等藥,一切禁斷。(《醫學入門》)

俗稱慢驚風者,不知起於何代,遺禍嬰孩,不啻萬億。就其所指之病而論,如吐瀉兼作,氣祛神倦,虛煩搐搦,痰喘不食,脈虛無力,睡則露睛等證,與病名毫不相關。究其所指之病,是或由外感未清,或由諸病誤治,或由飲食失調,或由病後而成,以致吐則傷胃,瀉則傷脾,土衰不能生金,中虛木必乘克,是皆內傷之病。

治宜急顧本原,扶土生金,安胃和肝,溫養腎陽,猶慮弗及。若執慢驚風之名,概用鎮墜之藥,或散風清火,豁痰破氣,其禍可勝言哉!蓋是證始因中土已虛,風木已動,延久見出似驚之狀,實非因驚而起。奈何竟以慢驚風名之,豈非指鹿為馬乎?要之,慢字若以急、慢而論,則凡病之緩者,皆可稱慢,惟驚乃屬急證,不可以慢字加之,更當參東垣、立齋、景岳諸法,治無遺蘊矣。(《臨證指南》)

世人動曰慢驚,予獨曰慢證。慢字雖對急字而言,然所以成此證者,亦由父母怠慢之故。或有汗多不止者聽之,吐瀉不止者聽之,以致汗多亡陽,吐久傷胃,瀉久絕脾而成。此危殆之候,何驚之有?庸醫見兒眼翻手搐,形狀似驚,而作驚治,是猶兒已落井,而復下之以石也。(夏禹鑄)

暑風驚[編輯]

真暑風,實證也。暑喜傷心,風喜傷肝。余制暑風飲子,以羌活、防風治風,黃連、石膏治暑,以余藥治兼證,酌而行之,十生八九。若暑傷脾胃,或吐或瀉而後發搐者,謂之暑風慢驚,虛證也。治之不當,十死八、九.

○吐瀉二者,易成慢驚,然吐更甚於瀉。止瀉之法,可用溫補,能受補則生。吐則胃氣傷,胃氣傷則不能宣布津液,是以諸藥雜投,多無應驗。餘思養胃之法,非寒非熱,必得生機活潑,方轉靈軸,因制黃土稻花湯,取效甚多,時人未之識也。

○暑與心合,故喜傷心。暑風驚,有直中者,有由胃熱、肝膽熱傳入者。由漸傳入,可緩緩用藥清之。直中之驚,一發即死,不可不知。

○驚搐方作,視其額熱、肢熱、脈大而微數者,易解;若額熱、肢冷,而脈細數之極者,皆暴脫之證也。

○暑邪入心,認證的確,即用清心之劑,黃連有用至五七日者,不可一二日不愈便思改轍。書雲∶髒者藏也。病雖難入,亦復難出,故治法宜守。

○暑風驚搐,額熱、肢熱者,可用黃連瀉心收功;額熱、肢冷者,不可用。何也?黃連瀉心,實瀉脾也。實則瀉其子,子既虧,如何瀉得?

○暑風有纏綿日久,人事不省,目斜目竄,切牙涎涌者,為痰阻心包,仍用牛黃、膽星、竹瀝、薑汁、菖蒲等透竅之藥,兼以清心。若人事清爽,聲音明亮,能食便調者,是髒證已罷。但手足強直,或反張,或拳曲蹙縮者,是大筋為熱所傷,血不營經,不必用利痰及入髒藥,只宜重養陰血,兼以舒筋之味,久久自回。

○強直證,用養陰藥,愈者多;緩弛證,宜兼健脾,苡仁、扁豆,為清暑濕之餘藥。

○養陰藥,用生地、丹皮、當歸、白芍、麥冬,加桑寄生、羚羊角、秦艽、鈎藤以舒筋。

○暑風驚,大概胎氣壯,脾土不虧,能受清涼者可治;若吐瀉並作,額熱肢冷,搐不甚者,是為暑風慢驚,清補兩難,六君加黃連,應藥者生,不應者死。(《橡村治驗》)

睡中驚惕[編輯]

小兒睡中驚惕,多由心腎不足所致。蓋小兒臟腑脆弱,易為驚恐,且人之神氣,寤則行於目,寐則棲於腎,今心腎既虛,則神氣不能攝攝,故睡中驚惕。治宜補心湯,清心安神。有因驚嚇而作者,驚則動肝,故神魂不安,治宜抱龍丸,豁痰鎮驚。若因食郁生痰而致者,治宜健脾化痰,加山梔、柴胡以清熱。(《張氏醫通》)

雜病[編輯]

變蒸[編輯]

小兒變蒸,古無是說,至晉王叔和始言之。繼自隋唐巢氏以來,日相傳演,其說益繁。然以余觀之,則似有未必然者。何也?蓋兒胎月足離懷,氣質雖未成實,而臟腑已皆完備。既生之後,凡長養之機,則如月如苗,一息不容有間,百骸齊到,自當時異而日不同,豈復有此先彼後,一變生腎,二變生膀胱,及每變必三十二日之理乎?又小兒生病與不病,所見所治,蓋亦不少。凡屬違和,不因外感,必以內傷,初未聞有無因而病者。

又見保護得宜,自生至長,毫無疾病,雖有暗變之說,亦不能信。余恐臨證者,有執迷之誤,故道其愚昧若此。(張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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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之病,惟熱居多。夫熱有潮熱、驚熱、夜熱、餘熱、食熱、疳熱、壯熱、煩熱、積熱、風熱、虛熱、客熱、痰熱、寒熱、血熱、瘡疹熱十六者,大同小異。熱之始發,必有所因,潮熱發歇有時,驚熱顛叫恍惚,夜熱夕發旦止,餘熱寒邪未盡,食熱肚腹先發,疳熱骨蒸盜汗,壯熱一向不止,煩熱心躁不安,積熱頰赤口瘡,風熱汗出身熱,虛熱因倦少力,客熱來去不定,痰熱涎嗽飲水,寒熱發如瘧狀,血熱辰已發熱,瘡疹熱耳鼻尖冷,諸證各有所歸,其間或有三、兩證交互者,隨其輕重而治之。(楊仁齋)

小兒純陽之體,不獨火之一字生熱為患,即風、暑、燥、濕,皆從火化,故清涼之劑,活幼者多用之而不疑。一見壯熱、面赤、不惡風、無涕淚,即是火證。火郁當發,今火既發,何可更散?速以涼藥濟之。但當視其在何臟腑經絡,氣分血分,參辨兼證。又當視其兒質之虛實,而用甘寒、苦寒以降之,則熱無不退矣。辨其熱在氣分,即瀉火以保元氣;熱在血分,即瀉火以保陰血。每見病家,視苦寒若砒鴆,以致火甚之兒,氣血枯焦,頃成不救。更有久熱陰爍之證,醫家不知以水濟火,習用消散之藥,致令元氣益傷,變成慢驚者,不可勝紀。予用養陰益氣,十中猶救五、六。至於風化為火,火靜則風熄;暑化為火,火退則暑平。若專事疏解,則火勢愈盛,而驚作矣。

○身熱飲水者,熱在內;身熱不飲者,熱在外。飲多飲冷者,為實熱;飲熱而微者,為虛熱。

○煩熱者,熱在膈間。表邪初入於里故煩,里實上干心胸亦煩,煩之甚則躁。或發表、或通里、或瀉心、或養陰,四者酌而行之。

○潮熱自內而發,如水之潮,應時而至,多屬陰虛。與內傷發熱時熱時止者同類。雖有外邪,亦必由虛而入。《經》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者是也。故治潮熱,不得妄行表散,雖當和解,亦以陰血為主。用藥之法,須於補中益氣、秦艽扶羸、柴胡鱉甲數方,酌而用之。

○潮熱,與陰虛生內熱之熱相似而又不同。陰虛生內熱,是人身之陰陽不相濟,只宜養陰;此則為六淫之邪內陷,必提出六淫之邪而後已。

○壯熱之壯字,即《內經》壯火食氣之壯字。若不急治,則氣血受其煎熬,害人最速,故用藥如救焚。

○壯熱無虛,皆實證也。六淫之邪,惟濕無壯熱證。

○壯熱無補法。辨證的確,瀉邪以存元氣,便是補。在表者汗之。體若燔炭,汗出而散是矣。在里者下之,急下存陰是矣。如譫言、汗、渴之有賴於白虎,斑、狂、失血之有賴於犀角地黃,皆刻不容緩者也。

○書雲∶壯熱者,一向熱而不已。非也。熱之甚者為壯,不甚者為溫。溫熱亦有虛實。虛者,正氣虛也,不能為壯。實者,邪氣實也。邪氣溫溫不去,體澤者屬濕,體枯者屬燥。燥火不甚,亦溫溫也。在夏令秋初多屬濕;秋暮冬初多屬燥。燥濕之辨,不可混也。

○一向熱而不已,有疳積之熱,有陰虛之熱。有當補脾,有當養陰,須分辨施治。

○陽邪陷入陰分,其熱自陰分而達於陽分,與瘧熱相似而實不同。

瘧為陰陽交爭,此為陽陷於陰,故但熱不寒。若獨用表散藥,則藥力從陽分而泄,與陷入陰分之邪,不相會面,何由相引而出?考孫真人治風勞,有柴前梅連散一方最妙。柴、前,升散藥也,只能走表,不能入里。梅、連攝之使入陰分,陰分之邪,得與柴、前會面。柴、前本升散之性,自應復出之陽,陰分之邪,得以相引而出。

是梅、連為柴、前之嚮導,梅、連亦發散藥也。

○骨蒸者,骨里蒸蒸然熱出,陰虛也。治宜秦艽鱉甲散。鱉甲骨屬,用以治骨。

○胎熱者,得之在母腹中,生下便有熱證。輕輕一散,托出胎疹,是從外而解也,吉。若不發疹,喉舌上 ,或生瘡腫,不能舐乳,是熱蘊於內,當從內泄,少與生大黃。金石藥殺兒甚速。

○初生有小熱,不可服藥。天之生人、生物,皆賴此火。無此火,何能生?更何能長?故初生曰赤子。此火一瀉,生機敗矣。

惟火甚者當瀉,不瀉則能作病。(《小兒諸熱辨》)

小兒發熱,其要有四∶一則外感;二則瘡毒;三則痘疹;四則疳積。四者之外,如飲食、驚風、陰虛、變蒸之類,雖亦有之,然各有其說,均當詳辨。

○小兒發熱,若熱隨汗退者,外感證也;若汗出熱不退,別無癰腫,耳後紅筋爍然,及眼淚指冷,脈緊數者,是痘疹也。

○小兒飲食內傷,本無發熱之證。蓋飲食傷髒,則脹痛吐瀉,本非肌表之病,焉得發熱?今人但見小兒發熱,多言傷食,妄行消導,謬亦甚矣!其或飲食內傷,風寒外感,表里兼病而發熱者,亦常有之。然當察其食之有無,非可混行消耗也。

○小兒疳積發熱,此誠飲食內傷所致,然必成痞、成疳。陽明鬱積既久,所以內外俱熱,非暴傷飲食者之比,亦非肌表發熱者之比。

○小兒有陰虛發熱之證,名為童子勞,當於虛損門求法治之。

○內熱與外熱不同。內熱以五內之火,熱由內生,病在陰分,故內熱者宜清涼,不宜升散;升散則內火愈熾,火空則發也。外熱以膚腠之邪,風寒外襲,病在陽分;故外熱者宜解散,不宜清降;清降則表熱愈留,外內合邪也。

此外熱、內熱之治,其不同者有如此。欲分內、外之辨,則外熱者其至必驟,內熱者其來必緩。但察其絕無表證,而熱在臟腑、七竅、三焦、二陰、筋骨、肌肉之間者,皆是內熱。但內熱之證,亦有虛實。實者宜從正治,虛者當從反治。反正之間,冰炭之異。

○凡嬰兒諸熱,有因別證而作者,當從所重者而治之。(張景岳)

選案

小兒百病,先從熱起。有感風熱者,則惡風頭痛,脈浮嗽嚏。有傷食熱者,則手心熱甚,噯氣吐食。有癖積熱者,則頰赤口瘡。有痘疹熱者,則耳鼻尖冷,兩目含淚,耳紋現,中指冷。有驚熱者,則面青心悸,啼叫恍惚。有疳熱者,則形瘦多渴,骨蒸盜汗,泄瀉肚大。種種不同,隨證治之。然疑似之間,有古人未傳者。張季明雲∶一兒外感寒熱,用發表藥,汗出熱退。過日復熱便秘,里未解也;服四順飲,利行熱退。隔日又熱,小便短赤,服導赤飲,熱退。過三日又熱,庸劣無措。診脈已和,既發汗、又利便,其兒已虛,陽無所歸,所以發熱。以六神散和其胃氣,加烏梅酸收,陽氣歸內自愈。又一兒,表里俱熱,頰赤口乾,小便赤,大便黃,用四順飲,利動臟腑,熱去復熱,里解而表未解也。發散微汗熱去,隔日又熱,此無他,表里俱虛,氣不歸元,而陽浮於外也,以六神散入粳米煎,和其胃氣,陽氣歸內,身體自涼。此等處最易誤人,特揭出以補千古之缺。(《慈幼筏》)

[編輯]

癇與驚相類。但癇發時,仆地作聲,醒則吐涎沫;驚則不作聲,不吐涎沫。(婁全善)

小兒之癇有三∶風癇、驚癇、食癇是也。風癇緣衣暖汗出,風因襲入。初時,屈指如數物乃作。驚癇起於驚怖,大啼乃作。食癇其先不哺乳,吐而變熱後發。驚癇按圖灸之;風癇治以豬心湯;食癇當下乃愈,紫霜丸佳。(《千金方》)

癇,小兒之惡候也。蓋小兒血脈未斂,骨氣未聚,或為風邪所觸,或因乳哺失節,停結癖積而得之。其候∶神氣怫鬱,瞪眼直視,兩目牽引,口噤涎流,腹肚脹膨,手足搐掣,或叫或啞,或項背反張,腰脊強直,但四體柔弱、發而時醒者為癇。若一身強硬,終日不醒,則為痙矣。(楊仁齋)

癇病,小兒常有之。諸書皆言積驚成癇,故有驚風三發便為癇之語。大概肝主驚風,初作不為疏解,便投金石丸散,使邪留於心包、肝、膽,久而不除,生痰生熱,觸着便發,或目直喊叫,搖頭手掣,口吐白沫,或卒然昏仆,或作豬、羊、雞、犬、牛吼之聲。世有五癇之名,陰陽之別,多方雜出,愈治癒深。予治此證,惟以肝主驚風為本。得之未久,體質旺者,用錢氏瀉青丸去龍膽加橘、半,以疏豁之;病久體弱者,用逍遙散加橘、半以疏達之;搐鼻散不時嚏之;兼以調和胃氣,久久自除。(《怡堂散記》)

此皆元氣不足之證,治以紫河車丸為主,而以補藥佐之。設若泛行克伐,復傷元氣,則必不時舉發,久而變危。(薛立齋)

選案

一兒七歲發癇,每作先君令飲人乳,後發漸疏而輕;至十四歲復發,服人乳不應。余用紫河車研爛,乳調如泥,日二、三次,服至數具而愈。後常用加減八味丸。至二十三歲發而手足厥冷,仍用前法,佐以十全大補湯而痊。(薛立齋)

客忤[編輯]

客忤者,小兒神氣軟弱,忽有非常之物,或未經識見之人觸之,與兒神氣相忤而發病。吐、下腹痛,面變五色,其狀似癇,但眼不上插耳。其脈弦急而數,失時不治,久則難療。(《巢氏病源》)

物觸[編輯]

物觸者,因小兒所愛之物,而強奪之,致令怒生,神隨物散,不食不言,神昏如醉,四肢垂 有若諸惡證候,莫知其故。須詢其父母,遂其所欲,以藥調理,神自安矣。(《馮氏錦囊》)

啼哭[編輯]

小兒有驚啼、有夜啼、有 啼。驚啼者,由於風邪乘心,臟腑生熱,熱則精神不定,睡臥不安,故令兒驚啼。夜啼者,髒冷也,夜則陰盛,陰氣相感,故令兒夜啼;一雲有犯觸禁忌,亦令兒夜啼。 啼者,由於腹中痛甚,兒身 張,氣蹙而啼也;又有胎寒而啼者,此兒在胎時已受病也,其狀腸胃虛冷,不消乳哺,腹脹下利,顏色青白,而時啼叫是也。(《萬全方》)

小兒夜啼有四證∶一曰寒;二曰熱;三曰重舌、口瘡;四曰客忤。腹痛面青,口有冷氣,曲腰而啼者,寒也。心躁面赤,小便赤,口熱腹暖,仰身而啼者,熱也。吮乳不得,口到乳上即啼,急取燈照口,若無瘡,舌必重也。客忤者,見生人忤犯而啼也。各隨證治之。(《三因方》)

夜啼有二∶一曰脾寒;一曰心熱。夜屬陰,勝則脾之寒益盛。脾為至陰,喜溫而惡寒,寒則腹中作痛,故曲腰而啼,得燈火,其啼便止。其候面色青白,手足俱冷,不思乳食,治宜益黃散加鈎藤。若見燈愈啼者,此心熱也。心屬火,見燈則煩熱內生,兩陽相搏,故仰身而啼。其候面赤手足俱暖,口中氣熱,治宜導赤散加黃連、麥冬。若面色白,黑睛少,此屬腎氣不足。至夜陰虛而啼者治宜六味丸;因驚者,參客忤驚啼治之。(《張氏醫通》)

夜啼者,脾臟冷而痛也。當與溫中藥。或花火膏主之。(《小兒直訣》)

小兒肝氣未充,膽氣最怯。凡耳聞驟聲,目視驟色,怖其神魂,醒時受怖,則驚惕,或振動不定,或忽爾啼叫,皆神怯不安之證,總宜安神養氣為主。(張景岳)

初生月內多啼者,吉。胎熱、胎毒、胎驚,皆從此散。(《醫學入門》)

選案

葉時可先生,治一兒喪母憂啼,心煩不安,令服秘旨安神丸,以其母所着未浣裡衣覆其身,是夕神安而愈。

余治一兒,墮池驚駭,發熱啼吵。用清心安神之劑,命汲池中水,煎藥服之而愈。雖曰以意治病,亦取其氣相感耳。(許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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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青揉癢是肝疳。二、齒焦是骨疳。三、毛落鼻干是肺疳。四、皮干肉裂是筋疳。五、發焦黃是血疳。六、舌上生瘡是心疳。七、愛吃泥土是脾疳。(《顱囟經》)

五臟疳傷,大抵然爾。析而論之∶曰五疳,出蟲曰蛔疳,曰瘠疳,曰腦疳,曰干疳,曰疳渴,曰疳瀉,曰疳痢,曰疳腫脹,曰疳勞,曰無辜疳,曰丁奚,曰哺露,證狀不一。(楊仁齋)

小兒丁奚、哺露、客忤、無辜,四異病也;大人陽易、陰易、百合、狐惑,四奇病也。(王好古)

幼科疳疾,有丁奚、哺露之名,雖系俗稱,卻有意義。丁奚者,言奚童枯瘦如丁也,主手足枯細言之,病在肉,脾疳也。哺露者,言愈哺之而骨愈露也。主解顱言之,病在骨,腎疳也。(《醫參》)

疳者,干也。小兒腸胃柔嫩,若乳食失調,肥甘不節,運化不及,停積發熱,熱久津干,此因積成疳者。

或五臟偏熱,或因病後,或醫藥誤下,致亡津液,脾不輸化,積滯不行,此因干致積者也。故五疳不離乎脾胃。

治法∶胃滯當消,脾弱宜補。熱者用苦寒清火,冷者宜辛溫健運。有蟲者,兼用殺蟲之品。虛者各隨本髒,補益其母。總宜丸劑緩調,不能速功。或用雞肝,納入治疳藥燉食,最為有效。(《臨證指南》)

凡疳在內者,則目腫腹脹,瀉痢青白,體漸瘦弱;疳在外者,則鼻下赤爛,頻揉鼻耳,肢體生瘡。大抵其證雖多,要不出於五臟,而五臟之疳不同,當各分辨治之。(錢仲陽)

疳疾不必分冷、熱,惟辨其瀉不瀉耳。不瀉者,積熱無所發泄,故胸腹發熱特甚;瀉者,積熱有所發泄,故胸腹不甚熱。然其疾總由積熱而成,方書有冷疳之名,謬矣。(《慈幼筏》)

小兒五疳,即大人五勞。然既雲干、雲勞,豈非精血敗竭之證乎?察前人諸法,俱從熱治,多用清涼。

雖此證真熱者固多,而元氣雖敗,則假熱者尤多也。其或血氣俱損,有非大補不可者;陰虛假熱,脾敗腎虧,又有非溫補不可者。貴在臨證酌宜,仍當以虛損治法參用,庶得盡善。(《景岳全書》)

無辜疳證,腦後有核如彈丸,若不速去,當損其命。此核初生,軟而不痛,中有蟲如米粉,得熱氣日漸長大,蟲隨血氣流散,所有停蓄,子母相生,侵蝕臟腑,肌肉作瘡,或大便膿血,致令兒漸黃瘦,頭大發豎,手足細弱,從茲夭折也。(《聖惠方》)

無辜,鳥名,啼時兩頷煽動,如瘰 之項,小兒肝熱目暗,頸核累累,其狀相類,因以為名。後人穿鑿,謂兒衣夜露不收,為無辜鳥羽所落,感而成病,荒唐之甚。余用逍遙散加減,緩緩調理,愈者甚多。(《怡堂散記》)

五遲[編輯]

五遲者,立遲、行遲、齒遲、發遲、語遲是也。蓋腎主骨,齒者骨之餘,發者腎之榮,若齒久不生,生而不固,發久不生,生而不黑,皆胎弱也。良由父母精血不足,腎氣虛弱,不能榮養而然。若長不能立,立而骨軟;大不能行,行則筋軟,皆肝腎氣血不充,筋骨痿弱之故。有肝血虛,筋不榮膝,膝蓋不成,而手足拳攣者;有腎氣虛,髓不滿骨,骨不能用,而足脛無力者。並用地黃丸為主,齒遲加骨碎補、補骨脂;發遲加龜版、鹿茸、何首烏;立遲加鹿茸、桂、附;行遲加牛膝、鹿茸、五加皮。語遲之因不一,有因妊母卒然驚恐,邪乘兒心而不能言者;有稟父腎氣不足而言遲者;有乳母五火遺熱,閉塞氣道者;有病後津液內亡,會厭乾涸者;亦有脾胃虛弱,清氣不升而言遲者。邪乘兒心,菖蒲丸;腎氣不足,地黃丸加遠志;閉塞氣道,加味逍遙散;津液內亡,七味白朮散;脾胃虛弱,補中益氣湯。若病久或五疳所致者,但補養脾胃為主。(《張氏醫通》)

小兒二百六十日,則膝骨成,乃能行,期也。有數歲不能行者,稟受腎元不足也。夫骨屬腎,憑髓所養,腎氣有虧,則不能充髓滿骨,故足弱不能行也。復有重幃深閉,不見風日,或終日懷抱,筋骨不舒,是以難行者。又有離胎多病,肝腎俱虛,肝虛則筋弱,腎虛則骨柔,而不能行者。復有過食肥甘,脾胃受傷,致成疳證,氣血日憊,而不能行者。隨證調治,亦有可復。(馮楚瞻)

孩兒頭面胸膊肌濃,臂脛細瘦,行走遲者,是小時抱損。(《顱囟經》)

五軟五硬[編輯]

五軟者,手、腳、腰、背、頸軟是也。五硬者。手、腳、腰、背、頸硬是也。五冷者,手、腳、氣、唇、面冷是也。五縮者,手、腳、舌、唇、陰縮是也。五反者,眼、唇、舌、項、腳反是也。五緊者,咽喉、口唇、眼睛、手足、陰囊緊是也。五陷者,囟門、太陽、眼眶、胸下、肩井陷是也。五腫者,手心、人中、舌頭、陰莖、膝脛腫是也。五喘者,痘瘡、驚風、吐、瀉、下利喘是也。五盲者,痘瘡、驚風、久疳、久瀉、久痢盲是也。不論何病,總是惡候。(《馮氏錦囊》)

頭軟者,腎主骨,天柱骨弱,乃臟腑骨脈皆虛,諸陽之氣不足,足少陰、太陽經虛也。手足軟者,脾主四肢,乃中州之氣不足,不能營養四肢,故肉少皮寬,飲食不為肌膚也。口軟者,口為脾之竅,上下齦屬手、足陽明,陽明主胃,脾胃氣虛,舌不能藏,而常舒出也。夫心主血,肝主筋,脾主肉,肺主氣,腎主骨。此五者,皆因所稟五臟之氣虛弱,不能滋養充達,以故骨脈不強,致令肢體痿軟。然其要,總歸於胃。蓋胃者,水谷之海,五臟之本,六髒之大源也。治法必先以脾胃為主,俱用補中益氣湯,以滋化源,兼服地黃丸。仍令壯年乳母哺之,多能全角。(薛立齋)

五硬者,仰頭吸氣,難以動搖,氣壅作痛,連於胸膈,肢冷而硬,此陽氣不營於四末也。《經》曰∶脾主四肢,又曰∶脾主諸陰。今手、足冷而硬者,獨陰無陽也。此證從肝、脾二髒受患,治當補脾平肝。(《證治準繩》)

解顱顱脹囟陷囟填[編輯]

小兒有解顱、囟不合、囟陷,三者大同小異。解顱者,謂兒年長,囟應合不合,頭顱開解也。蓋腎主骨,腦為髓海,腎氣不盛,則髓海不足,故骨縫開解也。其囟不合與囟陷,雖因臟腑有熱,熱氣上沖所致,然亦本於腎氣不足也。(《萬全方》)

腎主骨,骨氣實,則腦髓充而囟早合;腎氣怯,則腦髓虛而囟不合。此由父母精血不足,宜用地黃丸補之;若在乳下,當兼補其母;更以軟帛緊束其首,使其易合。囟填、囟陷,亦因所稟腎氣不足,及乳哺失宜,脾胃虧損所致。夫脾主肌肉,氣逆上沖,而為填脹;元氣下陷,而為囟陷。並宜補中益氣湯、地黃丸及用狗頭骨炙黃為末,以雞子清調敷囟門;亦有因瀉利病後,氣血虧虛,不能上充者,亦用前法;若手足並冷,服前湯未應,此虛寒之甚也,急加附子,緩則不救。(薛立齋)

顱脹與囟填不同∶囟門凸起為囟填,此屬心經火盛,錢氏用瀉心湯。顱脹則頭皮光急,額角脹大,乃肝腎虛熱上沖,治用地黃湯重劑以鎮之。

○囟門不合,頭骨分開,名曰解顱。其兒面 、目白、睛多,此由先天不足,治宜陰陽雙補,六味湯加鹿茸、龜版。(許宣治)

龜背龜胸[編輯]

龜背者,由兒生下,風客於脊背,入於骨髓,治宜小續命湯去附子加防風。龜胸者,因肺受風熱,攻於胸膈,治宜龜胸丸,並用龜尿點其骨節,多有得愈。若稟受肝腎虛熱者,宜用六味丸;腎氣不足者,宜用八味丸;背加鹿茸,胸加龜甲。治之貴早,遲則不驗。(《張氏醫通》)

予按龜胸有治,龜背乃不治之證。前人論治,猶有未善。雖曰客風入骨,坐早勞傷,咳嗽肺虛,然未窺其病源,無非以見在者言之也。凡小兒稟受真元足者,嘗見其赤身裸體,當風露坐,半周之後,坐以座欄,從未聞有客風入骨,坐早勞傷,嗽久而病龜背之說。此證蓋由稟父母精髓不足,命陽虧損者多有之。不觀小兒龜背,正在命門之間,漸次骨節浮露,其腰如弓,實因骨痿不能支撐之故,豈風邪為患哉?前人強立松蕊丹,反用麻黃、大黃、獨活、防風,一派攻伐之藥,適足以速其殤也。但當以六味加上桂、鹿茸,救其先天,復以六君等,扶其胃氣,或可十中保一.(陳飛霞)

鶴節[編輯]

小兒肌肉瘦薄,骨節呈露,如鶴之膝,此先天稟受精髓不充,亟以六味丸加鹿茸、牛膝治之,緩則必成廢疾。(《慈幼筏》)

天柱骨倒[編輯]

天柱骨倒小兒,有體肥容壯,不為瘦悴。孰知形體過肥,中軍愈弱,是盛於外,而歉於內也。

○有因久病之後,或泄瀉日久,忽然頸項傾側,最為危候,速救真元,十全大補湯加鹿茸。

○有兒生下頸便軟者,胎氣不足也。由稟父之腎元虛敗,峻補先天,其庶幾矣,補腎地黃丸與六君子湯,間服。

○天柱骨倒,總系真陽大敗,為小兒之惡證,保救真元是其大要,外以生筋散貼之。(《幼幼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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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者,其狀微微下利,寒熱往來,毛髮猙獰,情思不悅。《千金》雲∶ 者,小兒鬼也。子未能行,母又有孕,令兒羸瘦,骨立發稀,乃 病也。先用紫霜圓下其 乳,後以益黃散補之,令兒斷乳即安。予謂婦人乳子,情意所關,腹既懷孕,生氣注胎,雖乳何益?《淮南》有言∶男子藝蘭,美而不芳; 子得乳,萎而不澤,此真透達之言。鬼神之說,無足為據,速令斷乳為是。(《怡堂散記》)

小兒生後,其母又娠,令兒精神不爽,身體痿瘁,名為 病。用伏翼燒灰細研,以粥飲調下五分,日四、五次;或炙令香,熱嚼哺兒,亦效。伏翼,即蝙蝠也。(《聖惠方》)

暖病[編輯]

諺雲∶若要小兒安,常帶三分飢與寒。小兒純陽之體,不勝郁遏。每見富貴之家,紅爐密室,疊帳重 ,醞釀成病。或睡時母不加意,蒙頭蓋覆,氣不得泄。或繫於懷抱,外裸重綿;內蒸母氣,以致發熱面赤,心煩啼吵。此證既非外感,亦非內傷,名曰暖病。醫家察得其情,但以輕清之劑,微微散之,仍令徐徐撤去過濃衣被,則熱證自平。(《小兒諸熱辨》)

蛀夏[編輯]

脾為坤土,喜燥惡濕。凡脾胃不足者,遇長夏濕溽之令,則不能升舉清陽,健運中氣。又值少陽相火之時,熱傷元氣,則體惰腳弱,嗜臥發熱,精神不足,食少無味,呼吸缺乏,視物KT KT ,小便赤數,大便不調,名曰蛀夏。此稟賦陰虛,元氣不足之證。治用補中湯去升、柴加黃柏。若血虛者,用補血湯;氣血兩虛者,八珍湯;肝腎陰虧者,地黃丸;大便瀉者,理中湯。兒病多因母氣不調所致,當戒怒氣,調飲食,適寒溫,則可遠病。(薛立齋)

夏,火令也,火旺則金虧,故陰虛之人,多不耐夏。內熱食減,肌膚消爍,若蟲之蛀物焉。治法當於古方推之,熱傷氣,清暑益氣湯,是扶正氣以辟暑邪;火爍金,《千金》參麥湯,是保肺金以防火爍;水不勝火,參麥地黃湯,均為對證之藥。若不明其理,專治脾胃,脾胃之藥多燥,燥則土旺而水愈涸,病加甚者有之。此證,東垣、薛氏皆云稟賦陰虛,元氣不足,令於平時預服地黃丸,以杜來歲之患,則善矣。(《小兒諸熱辨》)

睡中切牙[編輯]

小兒寤寐,不時切牙及齧乳者,雖多屬驚,然所致各有不同。若發熱飲水啼哭者,心經實熱也,宜瀉心湯;若睡困驚悸,合目而臥者,心經虛熱也,宜導赤散;若面青目札,項強煩悶者,肝經實熱也,宜柴胡清肝散;若手循衣領,及亂捻物者,肝經虛熱也;若發搐目青面赤者,肝經風熱也,並宜六味丸。(《張氏醫通》)

夢中切牙者,風熱也。由手、足陽明二經積熱生風,故令相擊而有聲也。必在夢中者,風屬陽,動則風行於陽,靜則風歸於里也。

○切牙一證,惟痘疹見此為危候,余則皆無大害。亦有因病戰慄,鼓頜而斗牙者,治其本證,則自止矣。(《幼幼集成》)

滯頤[編輯]

滯頤之病,是小兒多涎,流出漬於頤間。涎者脾之液,脾氣虛冷,故涎自流,不能收制也。(《巢氏病源》)

按《內經》雲∶舌縱涎下,皆屬於熱。而此專屬脾冷,亦偏見也。張渙處冷、熱各二方,為得之。然以流出為冷,不流出為熱,恐亦未確。(《證治準繩》)

百 嗽[編輯]

凡乳子百日內有痰嗽者,謂之百 嗽。或出胎暴受風寒,或浴兒為風所襲,或解換褓裳,或出懷餵乳,而風寒得以乘之,此病由外來者。或乳汁過多,吞咽不及而嗆者,或啼哭未定,以乳哺之,氣逆而嗽者,此病由於內生者,皆能為嗽。第汗、下之劑,難以輕用,以其胃氣方生,不能勝藥故也,故曰難醫。予治此證甚多,先用荊防敗毒散二小劑,母子同服;更令乳母忌口,以清其乳,雖嗽至重,不過旬日自愈。(《幼幼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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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元氣未充。腠理不密,所以極易汗出。故凡飲食過熱,衣被過暖,皆能致汗。東垣諸公雲∶此是小兒常事,不必治之。然汗之根本,由於營氣;汗之啟閉,由於衛氣。小兒多汗,終是衛虛不固。汗出既多,未免營衛血氣有所虧損,而衰羸之漸,未必不由乎此,不可不治也。法當益氣為主,但使陽氣外固,則陰液內藏,而汗自止矣。(張景岳)

虛羸[編輯]

小兒虛羸,因於脾胃不和,不能乳食,故使肌膚瘦弱,或病後脾虛,不能運化谷氣所致。虛而寒者,時時下利,唇口淡白;虛而熱者,身體壯熱,肌肉微黃。更當審形色,察見證。如面赤多啼,心虛也;面青目札,肝虛也;耳前後或耳下結核,肝經虛火也;頸間肉里結核,食積虛熱也;面黃痞滿,脾虛也;面白氣喘,肺虛也;目睛多白,腎虛也。仍參相勝治之。(《張氏醫通》)

病後喑[編輯]

小兒吐瀉及大病後,雖有聲而不能言,此非失音,為腎怯不能上接於陽故也。地黃丸主之。(錢仲陽)

癇發瘥後不能言者,心之聲為言,開竅於口,其癇發雖止,風冷之氣,猶滯心之絡脈,使心氣不和,其聲不發,故不能言也。(《巢氏病源》)

小兒驚風並退,只是聲啞不能言,以天南星炮為末,每服一字,豬膽汁調下,便能言語。(《證治準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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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吐乳,雖有寒熱之不同,然寒者多而熱者少,虛者多而實者少,總由胃弱而然。但察其形色脈證,則虛實、寒熱,自有可辨。熱者宜加微清;寒者必須溫補。乳子之藥不必多用,但擇其要者二、三、四味,可盡其妙,如參姜飲、異功散之類。若兒小乳多,滿而溢者,亦是常事,乳行則止,不必治也。(張景岳)

小兒嘔吐,有寒、有熱、有傷食,其病總屬於胃。復有溢乳、 乳、嘔噦,更有寒熱拒格之證,又有蟲痛而吐者,皆當詳其證而治之。凡治小兒嘔吐,先宜節其乳食;嘔吐多渴,不可與水,水入復吐,終不能止。必強忍一、二時,而後以米湯與之,吐自止矣。

○初起 乳,即當調治。如 不已即成吐,吐不已即成嘔,嘔不已即成噦,胃氣虛,精神脫矣。

○凡嘔吐不納藥者,最難治療。蓋藥入即吐,安能有功,不可強灌,胃口愈吐愈翻。予之治此頗多,先將薑湯和土,作二泥丸,塞其兩鼻,使之不聞藥氣,然後用對證之藥,煎好斟出。冷熱得中,止服一口,停之半時,再服一口,又停少頃,則任服不吐矣。愚人不知,明見其吐藥不納,偏強灌之,則一吐傾囊,又何藥力之可恃乎?此法不但幼科,方脈亦當識此。(《幼幼集成》)

吐瀉[編輯]

小兒吐瀉,虛寒者居其八、九,實熱者十中一、二。但察其脈證無火,面色青白,氣息平緩,肢體清涼,或神氣疲倦,則悉是虛寒,不得妄用涼藥。古雲∶脾虛則嘔,胃虛則吐。蓋飲食入胃,不能運化而吐者,此脾氣虛弱,所以不運也。寒涼入胃,噁心而吐者,此中焦陽氣受傷,所以不化也。若邪在中焦,則止嘔吐;連及下焦,則並為瀉矣。故在中、上二焦者,宜治脾胃;連及下焦者,宜調脾腎。若非實熱火邪,而妄用寒涼消伐者,無有不死。

○小兒吐瀉並作者,本屬內傷,然有因寒氣外入,內犯髒氣而然者;有因生冷不慎,致傷胃氣而然者;有因中氣本弱,飲食失宜而然者。邪傷陽分則為吐;邪傷陰分則為瀉;若吐瀉並作,則陰陽俱傷。察其有滯、無滯,辨其虛、實而治之。(張景岳)

長夏暑濕當令,脾土受病,暴感時行之氣,多有發熱吐瀉者。吐瀉,里證也;發熱,表證也;口渴心煩,表里俱病。黃連香薷飲為對證之藥,一服可平,再服可愈。庸俗不明此理,例用疏散消食通套之方,藥病不合,徒傷正氣。吐瀉不止,精神已困,額熱指冷,目陷神脫,雖名暑風,實與慢驚同類。更醫有見其額熱口渴,暑證猶在,而用黃連者;有見其發熱指冷,表證猶在,而用香薷者。不知吐瀉大作,胃氣暴傷,治法與初病不同。

初病正氣未傷,可服黃連香薷飲,故一服而效。及待胃氣既傷而始用,是用於不可用之時也。長夏秋初,小兒患此者,歲歲皆然。予前有參連飲之論,又有黃土稻花湯之論,皆屬後起之功,點破機關,莫若黃連香薷飲,劈頭一服之為愈也。(《怡堂散記》)

選案

余仲兒,生於五月,本年初秋,感寒發熱,脈微緊。素知其髒氣屬陰,不敢清解,與蘇、羌、芷、辛、生薑之屬,冀散其寒。一劑下咽,不惟發熱不退,反加大瀉,愈瀉愈喘。斯時謂其寒氣盛耶,何以用溫藥而反瀉?謂其火刑金耶,豈以清瀉連日而尚堪寒涼?謂其表邪未除耶,何以不利於疏散?束手無策,且見其表里俱劇,大喘垂危,又豈輕劑所能挽回?乃用人參二錢,生薑五片,煎汁半盞,未敢驟進,挑與二、三匙。懷之,旋走室中,察其呼吸進退,喘雖未減,而亦不增。又與三、四匙,少頃,鼻息少舒。遂與半鍾,更覺有應。復以人參二錢,如前煎湯,服完氣息遂平, 大睡,瀉止,熱亦退矣。所以然者,觀其因瀉反喘,豈非中虛?設有實邪,自當喘隨瀉減。紀此,以見溫中散寒之功,妙有如此。

○余季子,生甫半周,余見新涼日至,虞 褥之薄,恐為寒侵,切囑眷屬保護。不以為意,數日後,吐瀉大作。用溫胃、和脾、理中等劑,不效。加人參三錢及姜、桂、吳萸、肉蔻,亦不效。至四、五日,則隨乳隨吐,乃用人參五、六錢,附子、姜、桂等各一、二錢,下咽即吐。所下之乳,白潔無氣,斯時形氣危矣。默測其故,且度其寒氣犯胃,而吐瀉不止,若舍參、姜、桂附,尚有何術?思其胃虛已極,藥之氣味,略有不投,則胃不受,附子味咸,亦能致嘔,必其故也,須得甘辣可口,庶胃氣可安。乃用胡椒三錢,煨姜一兩,人參二兩,分煎聽用。凡用參湯之十,椒、薑湯之一,味微甘辣,正得可口。徐與經時,皆咽不吐,乳藥皆安,但瀉仍未止。參盡後,忽躁擾呻吟,家人皆怨,謂嬰兒嬌嫩臟腑,何堪此等熱藥?是必燒斷肚腸也。余雖疑之,而不為亂,思此藥若果難堪,何午前相安而遽變若此?其必數日不食,胃氣新復,倉廩空虛,飢甚則然也。旁有預備之粥,與一小盞,輒鯨吞虎噬,又望其餘,復與半碗猶然不足,又與半碗,遂寂然安臥。次日,復加制附,瀉止全愈。

○錢旭陽長郎,年兩周。季夏間,生冷傷脾,先瀉後痢。旭陽善醫,知其傷於生冷,與參、術、姜、桂等藥,瀉痢不愈,漸至唇口生瘡。謀之餘曰∶此兒明為生冷所傷,今不利溫藥,奈何?余曰∶此因瀉傷陰,兼之辛辣遽入,而虛火上炎耳!非易附子,不能使火歸原。因用二劑,口瘡咽腫倍甚,見於頭面。又謀之餘曰∶用藥不投,豈真因濕生熱耶?余診之,曰∶上之脈息,下之所出,皆非真熱,溫之不效,雖屬可疑,然究其所歸,寒之則死,意者藥猶未及耳!旭陽曰∶尚有一證,似屬真寒,今其所飲,必欲極熱。余等不能入口,彼則安然吞之,即其喉口腫痛,所罔顧也。余曰∶是矣。復增附子及姜、桂、肉果、人參、熟地之屬,其瀉漸止,喉口等證,不日全收。疑似之間,難辨如此,非有確見,萬無一生。(張景岳)

驚痢[編輯]

每見驚與痢齊作者,竟不能救。間有驚定熱退,而後痢作者,又在可治之例。又有痢後作驚者,此脾土敗壞,肝木生風,亦不治之證。(《怡堂散記》)

選案

一兒三歲,秋杪,驚後患痢,日夜百度,發熱,米粒不進,此噤口也。況在驚後,勢不可為,不得已,用木別子合臍法。超時,稍能食粥,方用參、術、苓、草、歸、芍、香、連,服藥二劑,痢減食加。再以石連、石脂、白頭翁等味出入,去參則食少,去連則痢多,二物竟不能除,守服旬日而愈。予所治驚後痢,皆不得起,不意此子竟得成功。雖賴參力,亦由驚定而後痢作,稍有不同。(許宣治)

食積[編輯]

小兒食積,多因脾虛,乳食不化,久而成積。其證夜熱朝涼,或寒熱並作,腹痛嘔酸,喜睡神昏,大便酸臭。蓋脾為至陰之髒,故凡脾病者,至夜必熱,熱而兼寒,則又見所勝者侮所不勝矣。食未消者消之,食既消者補之,若手足冷,喜熱飲者,此中州虛寒也,宜溫之。大便欲去不去者,脾氣下陷也,宜升之。若夜間或晨瀉者,脾腎俱虛也,四神丸主之。若手足熱,作渴飲水者,脾胃實熱也,瀉黃散主之。(《張氏醫通》)

傷風[編輯]

小兒傷風,鼻塞發熱,多因乳母鼻吹囟門所致。治宜內服惺惺散,外用蔥頭七莖,生薑一片,細切擂爛,攤於紙上,掌中合溫,貼於囟門,其邪即解。乃去其蔥,另用絹緞寸余,塗以麵糊,仍貼囟門,永可杜患。(《張氏醫通》)

風痰[編輯]

風痰一證,乳兒最多,四時皆有。大概冬春之交宜溫散,荊、防、甘、桔、橘、半、生薑、杏仁、蘇子之類。夏令宜清散,杏仁、牛蒡、梔子之類。秋令宜清潤,枳殼、栝蔞之類。冬令嚴寒,有用麻黃湯而解者。

患為嬌髒,總宜疏解,不得妄投丸散。

○肺雖喜潤,然胃中濕痰宜燥。小兒乳膩生痰,外證有鼻水多涕淚,二陳湯為治痰總劑,合之前胡、桔梗、荊、防、蘇子、枳殼、麥芽、杏仁之類,或加生薑、蔥白。結者散之,保赤之善也。(許宣治)

結胸[編輯]

結胸一證,幼科本無是名,由仲景《傷寒論》中,有下早表邪入里則為結胸;亦有熱已入里,失下而成結胸者。病在臍之上,滿而拒按,此陽明胃腑證也。結有輕、重,故有大、小結胸之辨。若近世幼科之所謂結胸者,乃肺中痰熱結聚,非胃腑之病也。蓋肺為五臟華蓋,上通於鼻,外合皮毛,其兒本有痰熱,復感風寒,肺氣外不得通,內何由化?以致發熱咳嗽,痰鳴喘築,甚至鼻煽口張,面青目直,此皆表氣未開故也。予治冬令嚴寒,有用麻黃湯而解者,有用姜蘇飲而散者,三時則用暢肺飲加減,一切金石之品,概置不用。故於結之未甚者,十保十全。若已經庸手,及服過金藥化痰丸等,則解散為艱。胃氣強者,尚能旋轉五、六。惟肺為降利之藥所逼,鎮墜之性所壓,提之不動,膠固不開,肺既填實,金頑不靈,肝木無制,而驚風作矣。醫又不知從肺治,更用鎮驚之劑,愈遠愈離,從無一活。是皆醫家未究結胸之原,由於肺氣之壅閉。婦女見兒痰甚,視丸散為至寶,甘受其誤而不悟,良可扼腕!(許宣治)

風溫[編輯]

風溫者,春月受風,其氣已溫。《經》謂∶春氣者,病在頭,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傷。此手太陰氣分先病,失治則入手厥陰心包絡,血分亦傷。幼科見其身熱咳嗽,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荊、防、柴、葛,加入積、朴、杏、蘇、卜子、楂、麥、廣皮之屬,輒雲解肌消食。有見痰喘,便用滾痰丸,大便數行,上熱愈結。幼稚谷少胃薄,表里苦辛化燥,胃汁已傷,復用苦降丸藥,以致脾胃陽和傷極,陡變驚癇莫救。

○按風溫肺病,治在上焦。夫風溫忌汗,初病宜用辛涼,若雜入消導發散,不但與肺病無涉,且劫盡胃汁,肺乏津液上供,頭目清竅為熱氣熏蒸,鼻干目瞑,上竄無淚;或熱深肢厥,狂躁溺澀,胸高氣促,皆是肺氣不宣化之徵。

斯時若以肺藥少加清降,使藥力不致直趨腸中,則上痹可開,諸竅自爽。無如庸醫僉雲結胸,雜用連、蔞、柴、枳,苦寒直降,致閉塞愈甚,告斃甚多。

○按此證初時發熱喘嗽,首用辛涼,清肅上焦,如薄荷、連翹、牛蒡、象貝、桑葉、沙參、梔仁、蔞皮、花粉之屬。若色蒼熱甚煩渴,用石膏、竹葉辛寒清散。若日數漸多,邪不得解,芩、連、涼膈亦可選用。倘熱邪逆傳膻中,神昏目瞑,全無涕淚,諸竅欲閉,其勢危急,必用至寶丹或牛黃丸。若病後餘熱,只宜甘寒清養胃陰足矣。(《臨證指南》)

夏熱[編輯]

暑熱一證,古人以白虎湯為主方,後賢劉河間謂溫熱時邪,當分三焦投藥,以苦辛寒為主,若拘六經分證,仍是傷寒治法,致誤多矣。蓋傷寒外受之寒,治從汗解;口鼻吸入之寒,治當溫里。論幼稚病暑熱,時下不外發散消導,加入香薷或六一散。但暑必兼濕,暑傷氣分,濕亦傷氣,汗則耗氣傷陽,胃汁受劫,變病甚多。發泄司令,里真自虛。張鳳逵雲∶暑病首用辛涼,繼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斂,不必用下。可稱要言不煩。(《臨證指南》)

秋燥[編輯]

秋深初涼,稚年發熱咳嗽,證似春月風溫。但溫乃漸熱之稱,涼即漸冷之意。春令為病,猶是冬藏固密之餘;秋令感傷,恰值夏熱發泄之後。然雖體質虛實不同,而溫自上受,燥自上傷,理亦相等,均是肺氣受病。

世人誤認暴感風寒,混投三陽發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若果暴涼外束,身熱痰嗽,宜蔥豉湯,或蘇梗、前胡、杏仁、枳、桔,投一、二劑亦可。粗工亦知燥熱為病,與瀉白散加芩、連之屬,不知苦愈助燥,必增他變。

當以辛涼甘潤,燥氣自平。

○秋燥一證,氣分先受,治肺為急。若延纏日久,病入血分,又非輕浮肺藥可醫。

須審體質證端,古謂治病須活潑潑地,如盤走珠耳。(《臨證指南》)

選案

翁姓子,生數月,證患秋燥,潮熱咳嗽如瘧。幼科發散不效,忙令禁乳。更醫用瀉白散加芩、連,晝夜煩熱,喘而不咳,下利粘膩,藥後竟利藥水。余曰∶稚年以乳食為命,餓則胃虛氣餒,肺更不爽。乃與玉竹、甘草、廣皮,竹葉心,一劑熱緩。與粳米、南棗、甘草、沙參二劑,與乳並進,令其豎抱勿倒,三日全愈。(《臨證指南》)

冬寒[編輯]

深秋入冬暴冷,折傷外感,發熱,頭痛,身痛,嘔惡,治從太陽。風傷衛,用桂枝法;寒傷營,用麻黃法。

小兒肌疏易汗,難任麻、桂重表,輕則紫蘇、防風,身痛用羌活,然不過一劑。傷風亦肺病為多,前、杏、枳、桔之屬,辛勝即是汗藥。其蔥豉湯,乃通用要方。若肢冷寒戰,嘔吐自利,或身無熱,即從中寒里證,治分三陰。但小兒太陰中寒證多,厥陰間有。若冬令應寒,氣候溫暖,當藏反泄致病,名曰冬溫。溫為欲熱之漸,非寒證得汗可解。若涉表邪一、二,里熱必兼七、八。是癮疹、丹痧,非徒風寒一途。或外受之邪,與里邪相薄,亦令郁於經絡;或飲醇濃味,里熱熾烈,而衛不與營和;或不正之氣內侵,即有腹痛下利諸證。治法以里證為主。稍兼清散,設用辛溫,禍不旋踵。(《臨證指南》)

附方

柴胡梅連散 柴胡、前胡各三錢,胡黃連、烏梅各一錢。上 咀,每一錢,童便一盞,豬KT 一枚,豬脊髓一條,韭根白半錢,同煎,不拘時溫服。

暑風飲子 治暑風急驚。防風、柴胡、香薷、連翹、赤苓、半夏、鈎藤鈎、石膏、扁莢葉、甘草。風勝加羌活;熱勝,舌如楊梅加黃連;小便不利加木通;人事昏迷加鮮菖蒲。

大青膏 治傷風吐瀉。青黛、天麻各一錢,硃砂、干蠍、白附子各五分,天竺黃、烏梢蛇肉各二錢,麝香二分。各為細末,蜜和成膏,薄荷湯化服,每一小豆許。

鈎藤飲 人參、犀角各五分,全蠍、天麻各二分,甘草一分,鈎藤一錢。

蟬蠍散 慢驚,陽證尚在,宜用此方。蟬蛻二十一個,全蠍七個,南星一個,甘草二分半,為末,每用一錢,姜棗水煎服。

醒脾散 治脾困昏沉,吐瀉不止,漸成慢驚。人參、白朮、茯苓、甘草、白附子、天麻、僵蠶、木香各五分,全蠍二分半。上為粗末,每用二錢,姜棗水煎服。

烏蠍散 治慢驚純陰證,吐瀉不止。人參、白朮、茯苓、炙甘草、南星、川烏、全蠍,同銼粗末,姜棗水煎服。

黃土稻花湯 治暑風吐瀉,將成慢驚。黃土一兩,稻花一合,人參五分,陳皮四分,半夏五分,茯苓七分,甘草二分,烏梅肉五分。新汲水,攪黃土,澄清煎藥;湯熟,入稻花,再煎數沸,溫服。如無稻花,以生谷芽代之。

蒿蟲丸 治急驚神效。硃砂、輕粉各一錢。上為細末,取青蒿節內蟲,同研,丸如麻子大,曬乾,瓷罐收貯。一歲一丸,人乳化服。(蒿蟲須七月初旬取,遲則生翅飛去。)

紫霜丸 治驚積。代赭石二錢,杏仁二十一個,巴豆二十一粒。為末,飯丸粟米大,每服五、七丸,煎皂角仁湯下。

豬心湯 治小兒癇證。用甘遂末一錢,豬心一個,批作兩片,入甘遂末藥在內,線縛,濕紙包裹,文武火煨熟,取藥細研,入辰砂末一錢,和勻,分作四丸。每服一丸,豬心湯化下,神效。

紫河車丸 治先天不足,癇證頻發。紫河車(即小兒胞衣)肥濃者一個,洗淨,重湯蒸爛,研入人參、當歸末,和勻為丸,如芡實大。每服五、六丸,乳汁化下。

摩藥 治小兒客忤。用豆豉數合,水拌令濕,搗熟,丸如雞子大。先摩兒囟頂、足心各五、六遍;再摩心口及臍。摩之食頃,破視丸中有細毛為驗,擲丸道中,痛即止。

花火膏 治夜啼。燈花一顆。塗乳上,命兒吮之。

蟬花散 用蟬退下半截為末,一字,薄荷湯入酒少許調下,其啼即止。若用上截,即復啼。

布袋丸 治小兒丁奚、哺露、無辜疳。人參、白朮、茯苓、甘草、蘆薈各五錢,夜明砂、使君子、蕪荑各二兩,共為末,蒸餅糊丸,曬乾,每粒約重三錢。日用一丸,布袋盛之。另切精豬肉二兩,同煮汁服,肉亦可食。其袋取起,懸掛風處,一丸可煮數次。

蟾蜍丸 治無辜疳。大蟾蜍一枚。先取糞蛆一杓,置木桶中,以尿浸之;卻將蟾蜍跌死,投與蛆食一晝夜;用布袋盛蛆,置急流水中一宿,取出,瓦上焙乾為末,入麝香一字,粳米飯丸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米飲下,其效如神。

雞肝藥 治疳疾。雞肝一具,雄黃、牛黃各半分。先將雞肝剖開,取二黃藥末放於肝內,合好;再用酒釀半鍾,將雞肝浸酒釀內,隔湯燉熟,曬乾研末,調服。或就熱啖食亦可。

七味白朮散 治小兒吐瀉,或病後津液不足,口乾作渴。人參、白朮、茯苓、炙甘草、木香、藿香各一錢,干葛二錢。為末,每服一、二錢,水煎。

塗囟法 用龍骨,醋磨濃汁,攤青絹上,焙溫,緊束頭顱,一日一換。

龜背丸 麻黃、防風、獨活、前胡、當歸、大黃、枳殼各三錢。為細末,糊丸黍米大。每服十五、六丸,食後米湯下。

龜胸丸 大黃七錢半,天冬、百合、杏仁、木通、桑白皮、甜葶藶、朴硝各五錢。為細末,蜜丸綠豆大。

溫水研服五丸,量兒大小加減。

溫脾丹 治脾冷多涎。丁香、木香、半夏各一兩,白朮、青皮、乾薑各半兩。搗為細末,蜜丸黍米大。每服十粒,米飲下。

金朱丹 治脾熱多涎。金箔、硃砂、半夏、南星各一兩,茯苓、石膏各半兩。細研,薑汁和丸黍米大。每服十粒,人參湯下。

汪廣期擬方 治食積日久。五穀蟲、鍋焦粉。

又方 外感鼻塞,咳嗽,肺受風邪宜之。前胡、杏仁、桔梗、甘草。

又方 發熱頭痛,宜解表。秦艽、甘草、菊花、生薑。此方寒家得之程敬通先生,治西門汪大有家小兒。

風溫湯 治春月傷風,發熱汗多,不可妄散。玉竹、料豆、甘草。此方百益先生及先大人常用。

至寶丹 犀角、硃砂、雄黃、琥珀、水安息香膏、玳瑁各一兩,龍腦、麝香各一錢,牛黃五錢,金銀箔各十五斤。為極細末,將安息香膏重湯煮,入諸藥研和。分作百丸蠟包,臨服剖開,參湯化下。

牛黃丸 牛黃二錢半,硃砂、鬱金、丹皮各三錢,冰片、生甘草各一錢。蜜丸,新汲水化下。

卷十五·痘疹精華[編輯]

痘科綱領[編輯]

痘原

上古無痘疹,周末秦初乃有之。(《醫學入門》)

痘瘡一證,俗曰天瘡。原其所由,實由胎毒內蓄,而復因時氣外觸,其毒乃發,故傳染相似,是亦天行疫癘證也。但考之《內經》,則止言瘍疹,即今斑疹之屬也。故自越人、仲景、元化、叔和諸公,皆無言及痘,可見上古本無是證。而今何以有之?愚謂近代之毒,必以醇酒五味造作太過,較古人之恬淡,相去遠矣!或者未信余言,第觀藜藿、膏粱之家,即有不同。今之北域亦不出痘,原其所由,實由是耳,豈果彼無胎毒邪?(張景岳)

痘疹之原,有論穢毒者,有論淫火者,有論時行正病者,靡有定論。將謂穢毒淫火耶?則一歲之中,大而郡縣,小而村落,病者相似,而死相繼,未必人人若此之甚也。將謂時行正病耶?何以自少至老,但作一度,厥後再無傳染也。蓋父母於子,一體而分,精血之毒,已蓄於陽施陰化之始,固不待誕生之頃,咽其血而後有也。然則待時而發者,胎毒也。或速而危,或徐而順,或暴而死者,氣之微甚所使也。發則其毒泄矣。所以終身但作一度,後即有其氣,不復傳染焉。

○痘為胎毒昭昭矣!其間或疏而輕,或密而重,或重變輕,或輕變重,變化叵測。是又有說也,疏而輕者始終如一,密而重者變怪百出。或因父母相傳而然,或因疫癘相染而然,或因鬼疰相着而然。杳冥恍惚,出於聞見思慮之所不及。此與智者道之,痴人前不必說夢也。

○按痘疹之發,顯是天行時氣。廛市村落,互相傳染,輕則俱輕,重則俱重。雖有異於眾者,十之一二而已,豈概謂胎毒哉!

然疫癘終身不染者,比比皆是,而痘疹無一人得免;疫癘一染之後,不能保其不再染,而痘疹一發不再發。則胎毒之說,又何可盡廢乎?至謂淫火穢血,古亦有之,而何獨無痘疹之患?欲以破胎毒之說,則又不然,天下之無而忽有者,多矣。草有名虞美人者,虞美人,項王寵姬也,為項王死,世哀之,為之歌。對草倚聲淒慟而草輒搖,草無情識也。方其未有楚,則寵姬亦無,況有草耶?一切眾生,妄自顛倒而成三界,如之,又何疑乎痘疹?(萬密齋)

按胎毒之輕重,人皆易明,若外感之氣,人莫能曉。夫天地間只有六氣,氣平則為和,氣不平則有勝復。

勝復至極,則為厲氣,為疫氣、瘴氣,更有道途中穢濁氣。人若感之,不拘老幼俱病。今出痘所感之氣,則異乎是。此氣獨與未泄胎毒之兒兩相感觸,未聞痘證盛行之時,已出過痘之兒亦染患也。考是氣,自古迄今,從未有人申幫助白確為何氣,故前賢於痘證一科,因不明其氣之源,不無偏執之弊。有喜於寒瀉者;有喜於溫托者;有先用寒瀉,而後用溫補者;有先用溫托,而後用清解者;更有不審兒體之虛實寒熱,俱宗費建中《救偏瑣言》,每於發熱見點時,概用大黃、石膏、黃連、犀角、羚角等,不知費氏之書名為「救偏」,乃救慣用熱藥之偏耳。若本不偏,而宗其法,反至偏矣。嬰兒之命,其何以堪!(《臨證指南》)

痘者,受胎之始,其毒浸浹骨髓,一呼一吸,久隨氣血營運。然雖隨之營運,終非我之族類,其性必異,一旦其類來召,則搖撼震動,離而去之。其去也,初與氣血一家,今與氣血各黨,邪正不合,彼此欲別,必與爭戰。戰而氣血勝,則毒亡而人存;戰而毒勝,則氣血敗,毒由是外滅肌膚,內戕骨髓,而人死矣。(《黃帝逸典》)

調護

如天時大寒,蓋覆常宜溫暖,勿使受寒,恐毒瓦斯為寒所觸,而不得出也。如天時大熱,不可蓋覆,欲宜清涼,勿使客熱與毒相併,致增煩躁,使瘡潰爛也。如時有迅雷、烈風、豪雨之變,宜謹幃帳,添蓋覆,多燒辟穢香,以辟一時不正之氣。

○臥處常要無風,又要通明,切忌幽暗。夜靜不斷燈火,不離親人看守,恐要飲食,一時得具,或有痛癢,與之撫摩。(聞人 )

布痘如值嚴冬,房中多置炭火,有回天之能;盛暑多盛冰水,得清心之喜。務須四時和暖如春,令氣血和暢為妙。(《馮氏錦囊》)

凡出痘,須開窗以通天氣,居樓下以通地氣,寬衣帶以通血氣。(《橡村痘訣》)

避穢

痘瘡宜避一切穢惡氣及外人入房。遠行勞汗氣,腋下狐臭氣,房中淫液氣,麝香臊膻氣,婦人經候諸血腥臭氣,硫黃蚊煙氣,廁缸便桶氣,誤燒頭髮氣,吹滅燈燭氣,雞毛魚骨氣,蔥蒜韭薤氣,以上皆不可犯。須要時常燒乳香之類。芬芳之氣,使之常聞,則營衛調暢,可無倒 陷伏等患。(李東垣)

木得桂則枯,雌黃遇胡粉則黑,柑得脯則壞,物之相畏如此,瘡痘之畏穢惡雜氣,其理亦然。(聞人 )

脈候

凡看痘,一見發熱,即當察脈。蓋痘瘡將出,未見形跡,必先發熱,既見發熱,脈必滑數。但見滑數有神,而不失和緩者,其痘必輕;若滑數加倍,而猶帶和緩者,其痘必重;若滑數之甚,又兼弦躁,或芤急無神,而全無和緩者,其痘必危。故余於初熱時,便能斷其吉凶,人多驚服,而不知所窺在脈耳。此法但全握小兒之手,單以拇指診之,亦最易也。(張景岳)

看法

用紙捻飽蘸麻油烘乾,臨用再蘸其油,於燈上略炙,照時須將門窗盡閉,致令黑暗。欲視其左,火移於右,欲視其右,火移於左,上下同法。則痘之多少,色之如何,可以預見。疹則浮於皮外,肉內無根;痘則肉內有根。若以日光觀之,則難辨矣。(《馮氏錦囊》)

初熱之時,以紅紙捻蘸香油燃火照之,驗其生意有無。又以手指摩其兩頰,如紅色隨手轉白、隨白轉紅,謂之血活,生意在矣;如揩之不白,舉之不紅,是為血枯,縱疏不治。又看目睛,神光 然,唇舌紅活如常,而無焦燥之色,乃為吉證。(《證治準繩》)

凡看痘,須見天光,則辨認不瘥;暗室燃紙條,多恐有誤。抱兒於亮處為妙。(《橡村痘訣》)

觀痘不必啟手足,但觀頭面。頭面者,諸陽之會,上應乎天,所謂身半以上,天氣主之是也,故以少見為貴。肢體者,下應乎地,所謂身半以下,地氣主之是也,雖多見無傷。(《黃帝逸典》)

凡看痘有三要∶平日間,預知出痘輕重,一也;發熱時,知痘出與不出,二也;見點時,辨痘是否,三也。

平日脈洪大勻淨者吉,弦緊散數者凶,手足心及臍尻耳葉熱者凶,神氣清者吉,神氣濁者凶。將來出痘之輕重可知也。發熱時有似寒食驚風,醫若誤認寒食治之,猶無大害,若誤認驚風,亂投金石,妄攻其里,泄瀉真元,或不見點而死,或隨見隨沒而死,或成漿後不能收 而死。有等痧疹紅活磊落,若有根盤,看者誤認逆痘,抑知痧疹出後,必咳嗽痰壅,或作瀉鼻衄,神思自清,身體自涼,與痘迥別。有等水赤痘,有大有小,有漿有瓣,自頂至足,紅活可愛,看者誤認正痘,抑知水赤豆,齊起,齊漿,齊 ,不如正痘之三朝齊,五朝漿,七朝 。

其形色明亮如珠,皮薄易縐,神思如常,與正痘有別。(葉杏苑)

惡寒無汗,頭痛脊強,傷寒之所有,痘證之所無。兩眼含淚,鼻氣出粗,睡中微驚,耳顴紋見,痘證之所有,傷寒之所無。(徐春沂)

部位

諸瘡皆屬心火。心之華在面,痘瘡之候,但以面之部位占之,思過半矣。且痘疹俱屬陽毒,諸陽皆聚於面,吉凶善惡,尤易見也。額屬心火,如印堂以上,髮際以下,橫兩日月角位,先見紅點,先漿先 者,此惡候也。

蓋心為君主,毒發於心,故先見於其位,心危則十二官皆危。左瞼屬肝,右瞼屬肺,如兩瞼先見紅點,磊落者吉;如相聚作塊,其肉硬腫者死。蓋肝藏魂,肺臧魄,生意既絕,魂魄將離,故不治也。頦屬腎,承漿橫抵兩頤,先見紅點,先發先 者吉。此位雖屬腎,然三陰三陽之脈皆聚於此,陰陽和,故可治也。鼻屬脾土,若準頭先出先 者凶。蓋脾屬土,四髒稟命於脾,毒發於脾土,敗則四髒相隨而敗,故延綿日久,而後斃也。腎之竅在耳,心寄竅於耳,心腎皆少陰君火也。又少陽相火之脈,行於耳之前後,凡耳葉先見紅點者凶。蓋君、相二火用事,燔灼之勢難以撲滅也。惟口唇四圍,先出先起先 者大吉。蓋陽明之脈,夾口環唇,胃與大腸主之,無物不受故也。(翟益都)

順逆險

痘疹有順逆者三∶有時之順逆者,春夏陽氣發生,痘疹為順也;秋冬陽氣伏藏,痘疹為逆也。有虛實之順逆者,如便閉能食,是為實為順也;如便瀉不食,是為虛為逆也。有出入之順逆者,出者為順,倒 陷伏者為逆也。(錢仲陽)

痘書雲∶春夏為順,秋冬為逆。春時之順固不待言,秋涼治痘亦多順手。若時當酷暑,三分痘便抵十分,刻刻防變,不可不慎。冬時雖似難調,猶愈於夏日也。

○順逆在天,險證在人。順者十中三、四,逆者十中一、二,險證居其大半。故於治法,須要隨時講論。(《痘訣余義》)

春夏為順,秋冬為逆。此亦語其生長收藏之理爾,豈有春夏皆順而吉,秋冬皆逆而凶者乎?如春失奉生,夏失奉長,則春夏亦逆也;秋能養收,冬能養藏,則秋冬亦順也。惟痘出一般疏密得所,不愆其期,證之順也;痘出夾雜,帶斑帶疹,稠密無縫,常失其期,證之逆也。噫!春夏為順,秋冬為逆,古人之言,豈真拘拘於時令之說耶?蓋春夏,發生之令也;秋冬,殺伐之令也。痘瘡之出,起發者,得春夏之令,所以為順;陷伏者,得秋冬之令,所以為逆。其斯之謂歟?(萬密齋)

痘瘡一證,順者不必治,逆者不能治,所當治者惟險證耳。何為險證?如根窠順而部位險,部位順而日期險,日期順而多寡險,多寡順而顏色險,顏色順而飲食險,飲食順而雜證險,雜證順而治療險,治療順而觸穢險,然猶有最險者,則在元氣與邪氣耳。若邪氣雖強,元氣亦強者無害;若元氣一餒,邪氣雖微者亦危。設或犯之而不速治,則順者不順,而吉者變為凶矣。凡此數者,皆痘中之要領,所當察辨也。(張景岳)

逆證亦有得生者,未可舍之不治也。險證必無死理,其有死者,醫之過,非痘之過也。今有揀順證治之,以混俗沽名,而棄其險者,吾是以惡《金鏡錄》等書分證之言為不仁也。(吳天士)

元氣

看痘先看元氣。痘兒元氣非有非無,惟心領意會而已。如形色初善,而終變惡者,元氣內竭也;形色初惡,而終歸善者,元氣內強也。元氣本也,形色末也,故善治者必求其本。(《慈幼筏》)

人知痘藉氣血,不知痘之所藉尤有超於氣血者。蓋元氣盛,則氣血流通,而領逐,而負載,並行祛毒,痘必應期而開落。元氣一虧,則在外者內不續,在內者外不固,毒肆妄行,或出或入,而為外剝內攻矣。調養真元,補益氣血,誠治痘完策,不得已而欲攻他證,中病即止。(魏桂岩)

氣血

治痘以氣血為本,猶治國以仁義為要。蓋氣居中,君道也;血附外,臣道也。氣正道尊,而能圓、能領、能拘、能含、能光澤、能逐、能黃、能解;血正道順,而能附、能載、能制、能斂、能紅活。此氣血各得其職也。氣失其正,則為熱、為陷、為癢塌、為顫、為吐、為瀉、為狂煩、為灰白;血失其正,則為寒、為腫、為滯、為譫語、為紫黑。此氣血各失其職也。(魏桂岩)

氣有生血之功,血無益氣之理。故氣不可虧,虧則陽會不及,而圓暈之形不成;血不可盈,盈則陰乘陽位,而倒 之禍立至。是以治虛證當補氣為先。蓋氣有神而無形,補則易充;血有形而無神,補難速效。況氣陽而血陰,陰從陽,血從氣,理也。故補氣不補血,使氣盛而充,血亦隨之而盛矣。

○氣過熱則 ,血過熱則斑;氣不及,則頂陷不起,血不及則漿毒不附。(翁仲仁)

氣居親上之尊,則痘頂尖圓白潤;血安親下之分,則四圍色暈紅活。若通頂紅色,必不能漿,八、九日癢塌而死。此非血之過,由氣虧而失其尊,故血得妄行,而僭居其位耳。大補其氣,猶或可救;誤認血熱,以涼治之,斃矣。

○夫包血成圓者,氣也。氣能拘血製毒,則痘暈必光明而紅活。頂陷者氣之虛,塌陷者氣之離。

暈枯者血之虛,根散者血之離。圓也暈也,氣血之所為也。而所以成圓成暈者,氣血不得專也。

○氣血有常,但不能盈於常,而能虧於常。然亦有時而盈者,何也?毒壅於氣,火搏於血耳。斑者血有餘也, 者氣獨盛也。(《慈幼筏》)

痘毒在人身,無處不有,然其發也有次第。自骨髓而達於筋。腎主骨,血氣壯盛,毒盡送出於筋,則腎經毒解。自筋達於肌肉。肝主筋,氣血充足,毒盡送出於肌肉,則肝經毒解。自肌肉達於血脈。脾主肌肉,血氣充足,毒盡送出於血脈,則脾經毒解。自血脈達於皮毛。心主血,氣血充足,毒盡送出於皮毛,則心經毒解。自皮毛達於瘡窠。肺主皮毛,氣血充足,毒盡送出於瘡窠,則肺經毒解。五臟毒解,血化為膿,毒從膿化,痂結 落,而功成矣。若出於筋,而少留於骨髓,則壯熱、口乾、悶亂;出於肌肉,而少留於筋,則搐搦、牽掣、紫黑、潮熱;出於血脈,而少留於肌肉,則發癰腫於四肢;出於皮毛,而少留於血脈,則痘不圓肥;出於瘡窠,而少留於皮毛,則痂落遲,而多麻瘢。(翟益都)

痘毒與諸瘡毒不同。諸瘡毒未成形,可解散內消而愈,既成形,而未成膿,猶可逐散,不成膿而愈。痘毒發自先天,應期開落,不可內消,不能逐散,全仗氣血送毒歸痘。

○痘毒蘊結於臟腑骨肉之間,與血氣渾成一塊,未曾破解,有感之後,漸漸分離,如胎之將產。此「解」字,乃分形解體也。故痘出一分,毒解一分;痘出二分,毒解二分;痘盡出,則毒盡解。特在肌肉之間而未化耳,出不齊,脹不起,膿不化,痂不結,氣血弱也,速宜助之。助之者,恐膠結難解也。若曰未出,可解之不出;多出,可解之少出;將使胎之在腹者,可使之不產;將產,亦可使之不產乎!

○痘不為害,惟毒為害。毒盡附於痘中不為害,惟不盡附於痘中則為害。故無論隨所因而用何劑,必少加穿山甲末,透其竅而逐之,使毒歸於顆粒而後已。又必加白芍斂其血,而收其毒,使無一分滲漏旁溢,治法其庶幾乎!

○痘未出前,升發微汗,使毒瓦斯宣通,毒出外,而內自安也;既出後,調氣助血,使漿路充盈,漿始化,而毒無不盡也。

○毒停肌肉則發腫,毒滯皮膚則作臭。肌肉。陽明主之屬土;皮膚,太陰主之屬金。癰腫土象,腥臭金象,各從其類也。(《慈幼筏》)

人之有痘毒,猶石之有火也。毒感則出,不感則不出,猶石之火,擊則見,不擊則不見也。人言痘可以稀,試抱此石浸之江河千百年,取出一擊,吾不知果有火否也。(朱一麟)

人身之火,毒也,與天時之火遇,則天時之火亦並而為毒。

毒即火也,火即毒也。有火毒甚而氣血不虛者,未有氣血虛而無火毒者也。故治痘用補法,要安頓得毒瓦斯住。

○胎毒輕,感時氣亦輕,故其痘稀;胎毒重,感時氣輕,痘雖密,猶為可救;胎毒輕,感時氣重,解去時疫,痘自然順;若胎毒本甚,兼逢疫癘之氣,其有能治者鮮矣。

○吳氏《痘訣》雲∶氣血之分,猶清濁之本乎上下也;氣血之交,猶陰陽之互為根據附也。當分不分,毒結之;當交不交,毒隔之。知昇陽散郁,何不分之患?知清熱解毒,何不交之憂?予師最服此一條,但云「結」字、「隔」字,須要參透。結者,散之,昇陽散郁是已;隔字要鑽得通,清熱解毒,治法未為盡善,行之既久,始知用太乙保和湯。

○痘之生死,在毒歸窠與不歸窠。用藥之妙,於補瀉之外,別有會意。毒歸窠則生,不歸窠則死。毒歸窠,則點粒圓穩而光壯,根盤收緊,人事清爽,痘雖多無害。毒不歸窠,其患有二∶其一,火毒太盛,表劑之中未馭清涼,一發無制,點粒為其所爍,致成焦萎,或點粒匾闊歪斜,隙地散而成斑,種種惡狀,急宜瀉火之中領毒歸窠;其一,元氣本虛,火毒又盛,弱難制強,不能統攝,毒瓦斯散漫,或頭面預腫,或發紫 ,痘點不長,此謂虛中夾毒,清補兩難。予前有太乙保和湯之論,寓補益於清涼活血之中,雖然合法,在四、五朝用之者多,而三朝出齊,根窠不立,另有方法,名攝毒湯,人參、當歸、生地、丹皮、桔梗、甘草、蒡子、連翹、紫草、川芎、防風、梔子、腹皮、貫眾合為一劑,所謂領毒歸窠者也。

○領毒歸窠,即古人松肌透毒之義。虛證欲補,一味悶補,肌何由透?實證欲清,一味呆清,肌必不松。藥之佐使,將之先鋒,領毒歸窠,則非補瀉之力,全仗佐使之功也。防風卒伍之職而無專司,山楂散結有功而無透力,三、四朝,清涼劑中,領毒歸窠。一部本草,舍腹皮、貫眾,別無可用之藥。(《橡村痘訣》)

痘、疹二證,皆言火者是也。然軒岐之火義有三∶曰太過、曰平氣、曰不及。太過之火,是謂赫曦炎烈之氣也,其毒甚,治宜清解;平氣之火,是謂升明蕃茂之氣也,其毒平,不必治之;不及之火,是謂伏明屈伏之氣也,其毒陷,治宜培補。此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之義,亦痘疹萬病之法旨。使不知此,尚敢雲醫!(張景岳)

痘之為用,全賴火以成功。釜中無火,何由蒸化?但火太盛,則有食氣之患,故不得不清。里證既平,痘點稍開,急宜轉手。若寒涼太過,七朝以後,多生變證,皆涼藥之誤也。(《橡村痘訣》)

五穀不熱不結,痘瘡不熱不徹。但熱太過者真陰灼,不及者真陽衰。故痘之始終,全顧熱之深淺何如耳。(《岐黃書》)

凡病皆發熱,痘亦必發熱。然熱同而所以熱則異。蓋病自外來,痘從中出;病由中虛,痘為虛中。

○見點前後,毒與血別,動而後定,危而後安,周行故道,乃復招氣,如妻之招夫歸也。氣亦隨親血以衛之,如夫之歸顧婦也。故汗出熱退,而身涼矣。

○所以熱退身涼而見點者,上也。毒微而血不虧也。血不虧,則不盜氣,氣血相附,以待毒化。

○見點而後熱退者,中也。毒傷血也。血被毒傷,必待氣充血足,斯返舊日之平和。

○熱未幾而遽見點者,下也。毒盛傷血也。傷甚,則血枯不能滋潤夫氣,氣乃無家,氣既無家,乃罔顧家,反助表邪,一涌而出,則氣不衛表,門牆崩而遠見室中之物矣。

○點齊之後不復熱矣。若仍發熱,是毒郁於中,而欲重出也。至脹漿時又必發熱。若應熱不熱,是氣憊而不能蒸毒使之化,久之必亡。

○ 時當身涼不熱矣。倘有餘熱,是氣血大虛,須求補益。否則血虛不能招氣,氣為飛揚,不能盡祛其毒而腐於外,此時毒既為毒,不得復與血混,氣因衰焉,毒乃猖狂侵血而為熱。慎哉!熱之發也。

○發熱之初,清毒,則毒伏於內而不出;退火,則血凝於中而不流;攻發,則氣傷於外而不遍。是皆不明於病之為熱、痘之為熱也。辨哉!熱之發也。(《黃帝逸典》)

痘疹屬陽,無熱不成,亦無熱不散。所以非熱不能出見,非熱不能起發,非熱不能化漿,非熱不能幹漿。

此痘瘡之終始不能無熱,亦不可無熱也。但熱貴其微,不宜其甚。蓋熱甚者毒必甚,而痘出必重;熱微者毒亦微,而痘出必輕;無熱則不成、不化。此熱固痘之常也。凡治痘者,不可盡除其熱,若必欲盡去之,則未有不成陰證而敗者矣。(《景岳全書》)

痘證,凡出胖貫 ,各欲其身熱一番,是其正候。(《仁端錄》)

痘始終藉熱成功。先三日熱而後出,出齊則退;漿行又熱,漿足則退;回漿又熱,漿回則退;結痂、收、落痂又熱,名曰燒瘢。此皆不宜涼解,涼解則氣血凝滯,痘毒留中而禍作矣。(《慈幼筏》)

虛實

凡痘灰白,不紅綻,不起發,出不快,昏暗頂陷,皆表寒而虛;二便清利,身涼,手足口氣俱冷,不渴少食,唇白涕清,飲食不化,皆里寒而虛。夫表虛者,以補氣為主,而補血次之;里虛者,於補血之中,而兼補氣。苟能補氣,則脾胃自壯,胃氣隨暢,在後必無陷伏之憂;既能補血,則氣血周流,送毒出盡,不致凝滯,在後必無癢塌之患。凡紅紫、干滯、黑陷、焦枯者,皆表熱而實;大便秘結,小便赤澀,身熱鼻干,唇燥煩渴者,皆里熱而實。如表熱者,則宜清涼解表,而分利次之;里熱者,則重於解毒,而兼清涼,或在二、三日之前熱毒盛者,微下之。蓋涼血不至紅紫,解毒則免黑陷。故表虛不補,則成外剝;里虛不補,則成內攻。表實過補,則不結痂;里實過補,則發癰毒。

○身發壯熱,毛直皮燥,睡臥不安,腮紅睛赤,氣粗煩渴,腹脹便秘,喘急,皆實證也。又見嘔吐之證,似虛也。然不知熱毒在內不得伸越,則上逆攻沖而吐。《經》雲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者是也。治從昇陽發散。又有泄瀉之證兼見者,似虛也。然因熱毒郁盛,熏炙脾胃,不得外達,則毒從下陷,尋竅而出。《經》謂暴注下迫者是也。古雲∶未出而瀉者生,既出而瀉者死。治以升提發散,引毒外達,毒得外解,則內泄自止。又有不思飲食,書雲不思飲食皆屬內虛者是矣。然不知鬱熱之證,毒瓦斯在內,不得升達肌表,二便秘結,腠理阻塞,熱毒壅盛,腹脹喘急,不思飲食者,必然之勢也。治以升提發散,引毒達表,則熱氣有所伸越,而臟腑和平,飲食自進矣。若誤用丁、桂、半夏等熱藥於嘔瀉不食之證,是以熱攻熱而轉增煩劇;用參、 、苓、術等補劑於腹脹不食之證,則邪得補而愈盛。醫之過也。(翁仲仁)

問∶痘以氣血為主,氣血實,氣血虛,皆有死證。何也?予曰∶實證之死,血凝氣結;虛證之死,氣離血散。(許宣治)

凡所言實熱、虛寒,即一日之間,俄而實熱,俄而虛寒,須時刻審諦,前後的確,不可概拘。(《仁端錄》)

輕重

一發便出盡者,重;瘡夾疹者,半輕半重也;出稀者,輕;里外微紅者,輕;外赤里黑者,微重;外白里黑者,大重也;瘡端里黑點如針孔者,勢劇也;青干黑陷,昏睡汗出,煩躁熱渴,腹脹啼喘,二便不通者,困也。(錢仲陽)

標本

病有標本,治有先後。有從標者,有從本者,有先標後本者,有先本後標者,有標本兼治者。視其急緩,不可膠柱而鼓瑟也。痘瘡之候,自人身而言,則氣血為本,痘瘡為標;自痘瘡而言,則痘瘡為本,別證為標。

如瘡稠密,在標之病也,視其氣之不勻,血之不周,以勻氣活血為主,兼行解毒。此則標本兼治也。若瘡起發,氣或虛者補其氣,血或虛者補其血。此緩則治其本也。氣血充實,瘡或壅遏者,單行托里解毒之劑。此急則治其標也。瘡勢太甚,咽喉腫痛者,以治咽喉為主。此急則治其標也。瘡勢太甚,自利不止者,以治利為主。此急則治其標也。利久不止,漸成壞證,救里發表,兼而行之。此亦標本兼治也。先救其里,後攻其表。此則先標後本也。大小便秘,煩躁喘呼者,急利之。此急則治其標也。瘡勢太甚,煩渴不止,以解毒為主,兼治其渴。此先本而後標也。凡此之類,擴而充之,以盡其餘,則治不紊矣。(《證治準繩》)

始終

治痘貴乎慎之於始,而慮其所終。發熱之初,煩渴便秘,腹痛腰疼,鼻干唇燥,驚悸譫妄者,此毒郁於內,防其伏而不出。若吐利不止者,防其中氣虛弱,不能助痘成漿。故熱則解之,秘則利之,驚則平之,吐利則止之。且如初出一點血,此春生之令也;至於起發,此夏長之令也;水化為漿,此秋成之令也;膿乾結 ,此冬藏之令也。若初出而便含水,將發而便戴漿,膿未成而便收 者,此未至而至,謂之太過,須防陷伏倒 ,宜發表托里,兼與解毒。若應出不出,應起不起,應灌不灌,應收不收者,此至而不至,謂之不及。此血衰氣弱,須防無漿斑爛,宜補托生漿,兼與勻氣活血。又如初出而色艷者,則必皮嫩,嫩則易破,須防癢塌;相聚成塊者,不可謂之疏,防有內伏;漿水清稀者,雖見成痂,防後發癰;頭面預腫者,防其易消而內攻;咽痛者,須急解之,防其失音而挫喉;頻更衣者,防其倒 ;多水 者,防其自利;目澀淚出者,防其膚翳。杜漸防微,治未病之良法也。(《馮氏錦囊》)

形色

嘗觀萬物之生,雨甚則爛,旱甚則焦;生則鮮澤,死則枯暗;鮮澤則聳拔,枯暗則低垂。人情物理,何以異哉!(《黃帝逸典》)

夫痘貴乎形色。謂之形者,始出尖圓堅濃,起壯發榮,滋長成漿,飽滿充足,收 斂束完固,與水珠光澤者,皆正形也。或平或陷者,形之變也。是以初出之時,隱如蚊蚤之跡,空若蠶種之蛻,薄如麩片,密似針頭,如熱之痱、寒之粟者,必不能起發而死;若粘聚模糊,肌肉虛浮,溶軟嫩薄,皮膚潰爛者,必不能收 而死。謂之色者,喜鮮明而惡昏暗,喜潤澤而惡乾枯,喜蒼蠟而惡嬌嫩。紅不欲艷,艷則易破;白不欲灰,灰則難 。由紅而白,白而黃,黃而黑者,此色之正也;若初出而紫滯,起發而灰白者,此色之變也。更有根、窠、腳、地四者,名雖各殊,總不離乎形、色二字。何謂窠?中透而起頂者是也。何謂根?外圈而紅者是也。然圈之紅否,則其中之虛實,與痘毒之淺深可見矣。窠之起否,則根之淺深,與氣血之盈虧可定矣。所謂腳、地者,亦本乎根窠之圓暈,顆粒之稀密也。

夫紅暈之處謂之腳,凡顆粒界限分明,不散不雜者,此痘腳之明淨也。空隙之處謂之地,凡顆粒不相連綴者,此地面之明淨也。總之,根欲其活,窠欲其起,腳欲其固,地欲其寬。四者俱順,痘雖重而無慮矣。然圓者氣之形也,氣盛則必痘窠圓滿而周淨;暈者血之形也,血盛則必痘窠光明而紅活。故氣虛則頂陷,氣散則窠塌。

然有氣虛極而不塌陷者,乃火載之,是雖圓滿,實空殼而如 也。血虛則暈淡,血憊則暈枯。然有血虛極而猶紅活者,乃火上浮,是雖圓暈,實枯槁而不澤也。形色者,乃氣血之標;氣血者,乃形色之本。訣曰∶有盤有頂終須貴,有頂無盤卻不宜。觀此二語,則盤頂固俱屬痘家之緊要,而盤更重於頂也。盤者即根腳之義也,頂者即充足之象也。總而言之,痘瘡之始終,咸賴乎氣血,即根腳亦必藉氣血以乘載,充足亦必藉氣血以營運。

以形色較之,只可形平塌而色紅活,不可形尖圓而色晦滯,所謂只教有色無形,休教有形無色也。(《馮氏錦囊》)

痘者豆也,肖其形則生,不肖其形則死,形之不肖,元神竭矣。尖圓而突,周淨而松,形之有神者也。如麩(白色)、如痱(殼空)、如疥(無根窠)、如蠶種(小黑)、如蛇皮(一片)、如蚊跡(血散)、如蚤斑(散根)、如湯泡(皮肉先爛)、如火刺(血干),形之無神者也。形而無神,可冀生乎?至於色也,欲如春花之綴露(紅活光潤),不欲如秋草之經霜(黑暗干黃)。紅白兩分,明潤光活,色之有彩者也。如膩粉、如枯骨、如紅米飯、如豬肝色,色之無彩者也。形不有神,色不見彩,生意可知矣。嗚呼!神彩其生死之門戶歟?

○凡形色大惡,氣不交,漿不成,似為死矣。若精明爽朗,便食如故,而天庭有一、二悅目者,猶可發毒作臭痘而愈。

何也?毒在外,不在內也。

○見點色白不紅,未可便作虛治。若白而無神,唇舌淡潤,或吐或瀉者,真虛也。

若白而起 色,唇舌干紅者,非虛也。妄施溫補,三日後漸變深紫,其誤不淺。(《慈幼筏》)

痘瘡之發,身熱和緩,達於表者必輕;悶亂煩躁,彰於外者必重。色貴潤澤而嫌昏暗,貴光彩而嫌枯澀,貴淡紅而嫌紫滯,貴鮮潔而嫌嬌嫩。形貴圓淨而嫌瑣碎,貴高聳而嫌平塌。皮貴堅實而嫌虛薄。粒貴稀疏而嫌稠密。根窠貴收緊。痘分陰陽,見點活動,最忌浮腫,出要參差,血宜歸附。耳後、頸項、心胸,少於他處為吉;眉棱、顴額,潤而不滯為佳。色之紅者,毒始出也;白者,毒未解也;黃者,毒將解也;灰白者,血衰而氣滯也;焦褐者,氣滯而血枯也;黑者,毒滯而血干也。如紅變白,白變黃者,吉;紅變紫,紫變黑者,凶。(翁仲仁)

鋪紅者,一片如胭脂,如橘皮,此血熱太盛,無成功之理。 紅者,如以紅水着紙,漸漸 開。翟氏加白芍以收束其根窠,甚妙。圈紅者,根窠收緊,上吉之痘也。淡紅滋潤者吉。干紅者,血熱也,紫則熱之甚也,夾斑者亦血熱也。血熱之藥,上部用紅花,下部用歸尾。干紅則潤之,生地、當歸之屬;色紫熱甚,方用紫草、茜根,不可紛紛亂用。

○凡看色當視兒之皮膚。兒膚本嬌,顏色雖艷何礙?兒質蒼濁,雖干紅不澤,亦自成膿。

○嬌紅淡而無彩,如雨打桃花,謂之虛中夾毒,八、九日必然發癢,決難成功。

○淡白者,血之虛。亦有全無血色者,只要點粒圓淨,白而不灰,參、 、乳酒、熟附、歸、芎,亦可醞釀成膿。

○色如白飯者,自是虛能受補。色如爐灰,則虛中有毒,補法中酌兼解毒,所以為難。

○色淡紫如茄花者,最惡。五、六朝擦破,不待九朝而成外剝矣。

○焦紫如火刺者,涼血解毒,繼以攻發,十中猶有五、六得生。

○有痘色之外,別有一層浮氣,如花間之霧,火上之煙者,毒盛也。宜松肌透毒,痘起壯而浮氣自退。(《橡村痘訣》)

凡看痘,初起要根盤,則痘易長綻。倘尖瘦不肥,多險。成漿之後,務要根盤即化,一線圈紅緊附,頂滿滾圓,是為毒化。若頂陷皮皺,根盤黯僵,毒與氣血交凝。實宜攻,虛宜補。

○痘頂屬氣,根盤屬血。氣領血載,毒得 煉化漿。凡體實者多火,治以清涼,火解漿成,誤補則癰。其氣虛血弱,色必淡白,形不雄偉,或頂陷,或皮皺,內證則噁心、少食、便溏,元氣不能勝毒使之外出,多有內陷致變者,治宜保元湯、參歸鹿茸湯、木香異功散。若腸滑不禁者,用豆蔻丸、白朮散、理中湯多效。(葉天士)

痘色初見深紅,失於解散,漸至乾枯黑陷,治當涼血退熱。看其微甚,或利小便,或用解毒。頂雖平陷,不可專責氣虛,例用參、 補劑,則氣愈盛,而血愈干矣。(吳東園)

痘之黑者,譬之於火,活則為火為紅,死則為灰為黑。又氣不勝其毒,故為之不充突而陷,不紅活而黑耳。

書謂變黑歸腎,可笑也。此證牛黃散可治,或燒人屎與蜜水服之,最妙。(《仁端錄》)

疏密

痘欲其疏,疏則毒少;不欲其密,密則毒盛。然疏密之分,尤有喜忌焉。如頭面欲疏,是元首不可犯也;頸項欲疏,是管 不可塞也;胸堂欲疏,是神明之地,心肺之居,不可觸也;腹背欲疏,是臟腑俞募之所附也。

若夫手足,則不忌其密矣。謂之疏者,非但稀少也,即鋪排磊落,大小勻淨,亦可以言疏也。故不論疏密,而貴論磊落。顆粒分明、尖圓緊實,雖密無妨。謂之密者,非必盛多也,即攢聚粘連,模糊作塊,不分點粒,雖只數處,亦可以言密也。初出紅點才見,而表里熱候便退者,此即可言其疏也。苟見點雖少,而大熱不解,唇口燥裂,便秘煩躁,此由毒遏於中不能遽出,一、二日後復出,必然稠密,是即初出雖少,未可言其疏也。

○痘有先密後疏者,此夾疹夾斑也。初出一片紅點,難以分辨,至起發後,斑疹退去,惟痘獨在,故先似密而後疏也。有先疏後密者,此有順逆。輕者三、四次出,大小不等,故先似疏而後漸密,此順證也;若初出只面上胸前三、五處,顆粒模糊,根腳腫硬,待至起發,則一齊湧出,故先雖疏而後尤密,此逆證也。陸續出者,正氣充足,毒瓦斯輕鬆,得以拘束也;一齊出者,表虛毒盛,不能約束,任其奔潰也。(《馮氏錦囊》)

榮枯

夫物濕則潤澤,燥則乾枯。榮枯之分,血實主之。故血者所以營陰陽、濡皮毛、流關節者也。瘡本疏者,血不在多而易充足。瘡本稠密,貴乎血之有餘矣。苟血有餘,則經脈流行,淪於肌膚,浹於皮毛,灌溉滋潤,肥澤長養,自然形色鮮明,根窠紅活也。如血不足,則經脈壅遏,窠囊空虛,黑燥而不鮮明也,枯萎而不肥澤也,皮膚皺揭而啟裂也。《經》曰∶諸澀枯涸,幹勁皺揭,皆屬於燥。又曰∶燥勝則干。由其人血常不足,加以毒火熏灼,反兼燥金之化,精血並竭,是以有此證也。治宜活血養液,散熱解毒,清金潤燥,則乾涸可回。

其或濕氣太過,瘡本浸淫、潰爛、難 者,此又火極而兼水化也。脾強則生,脾弱則死。(《證治準繩》)

老嫩

痘瘡喜老而惡嫩。蒼蠟、嬌紅,色之老嫩也;緊實、虛浮,形之老嫩也;濃濁、清淡,漿之老嫩也;堅濃、軟薄,痂之老嫩也。然老嫩之故,衛氣主之。《經》曰∶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是故衛氣強,則收斂禁束,制其毒而不得放肆,乃色蒼而蠟,形緊而實,漿濃而濁,痂濃而堅,自然易壯易 ,雖有邪風穢氣,不能為害也。如衛氣弱,則不勝其毒,而毒得以恣其猖狂之性,乃色嬌而紅,形虛而浮,漿清而淡,痂軟而薄,必然易破難 ,不待邪風穢氣,而先敗壞矣。(《證治準繩》)

日數

世俗謂幾日發熱,幾日出形,幾日起發,幾日作漿,幾日收 ,此大略之言耳。痘有疏密,毒有微甚,人有虛實,豈可一切拘以日數?如瘡本疏者其毒微,其人中氣實,又能食,自然易出易 ,固不待於旬日者;如瘡本密者其毒盛,其人中氣實,又能食,營衛調和,內外無諸傷犯,至十二、三日可以刻期收 也。若其人中氣虛,食少,或內外曾有傷犯,或遇氣候乖變,因而難 。豈可必拘以日數哉!(萬密齋)

痘之出、胖、灌、 ,各有三日,共十二日為定期。有太過,有不及,或實熱,或虛寒,或雜證,各宜隨證調治。

○凡痘每粒以十二日為期,有先出者,有後出者,何得限期概論?(《仁端錄》)

痘之出,有熱一、二日而即出者,有熱至五、六日而始出者,則三日見標之說不必拘。有一出便盡者,有出至五、六日猶未盡者,則三日出齊之說不必拘。有至七、八日而始灌者,有灌至十五、六日而未收者,則三日灌膿,三日收 之說又不必拘。莫若以出齊為出,以灌足為灌,以收盡為 ,隨時應變,至穩至當。(《橡村痘訣》)

飲食

痘瘡之出,固賴元氣以發之,而元氣之壯,必資乳食以養之。自四、五日以至落痂,飲食不減,二便如常,雖不起發,不紅綻或陷塌,用藥得宜,可保無虞。使乳食減少,兼以泄瀉,則元氣自此而日衰,雖無前證,日後必至藥亦難效,去生遠矣。故四、五日前不食者,此毒盛於里,猶可治也。六、七日後而不能食者,雜證百出,行漿不實,雖藥之,亦何益哉!

有稟受壯實,又發於五歲之外者,又不可以例論也。(翁仲仁)

痘子不怕稠密,只要能食,無不全者。人以胃氣為本,用藥不可犯胃氣。(萬密齋)

四、五朝不食,有因唇口腫硬,動則裂血畏痛,故不食,此胃熱甚也。藥用十神解毒湯,加黃連、石膏,外用甘草石膏水,羊毛筆不時掃洗,唇口和軟,自能食矣。(《橡村痘訣》)

痘證禁絕葷腥是矣。然亦有富貴之子,脾胃賴此以養,一旦使之不食,則生生之氣將何以熏蒸長育乎?是又不可以常法論也。(《慈幼筏》)

因期施治[編輯]

總論

氣尊血分者生,毒參陽位者死(一、二日)。形圓而體天象,色潤而見精華(三、四日)。血氣並隆而製毒,盈虧雙治見神功(五、六日)。血氣勝淫邪之毒,乾坤順造化之情(七、八日)。血漸收而毒溢,氣已滿而神凝(八、九日)。血賴天和而主命,氣因毒化而成功(九、十日)。邪正明君臣道濟,真元固氣血成功(十一、二日)。君道成而臣力效,神化全而毒勢平(十三、四日)。脫盡淫邪之火,補全造化之功(十五、六日)。(華佗)

痘十二朝應地支之數,在地成形,稟母質也。

○痘灌滿即收,月盈則蝕之象,陰之屬也。

○痘十二朝如圍屏十二幅,文之一面自有接續,畫之一面自春景到冬景,缺不得一幅。

○痘發如放煙火,故事藏在裡面,藥線一着,自然根據次而出。(《橡村痘訣》)

夫痘由中以達外,用藥因期而變通。以常言之,發熱三日而後見標,出齊三日而後起脹,蒸長三日而後灌膿,漿滿三日而後收 。故發熱三日,當托里解表,使其易出。亦有氣弱而不能出者,當微補其氣,氣和則出快。初不可用 ,恐腠理一密,則痘難出也。四、五、六日起發之時,以清涼解毒為主,清涼則無血熱枯燥之患,解毒則無壅滯黑陷之虞。七、八、九日灌膿之時,治法當補氣血,氣血流行,而成漿自易也。十至十一、二日收 之時,宜大和氣血,補脾利水,自然結 。此特語其常也。蓋常者可必,而變者不可必,當隨候參詳。

見點之時,如痘輕少,不可過表,在後恐成斑爛;或干紅紫色,急宜疏利,不然,在後必成黑陷。四、五日內,痘出至足下為齊,苟未盡出,於解毒之中宜兼發散。若專於清涼,則痘遲滯不出。七、八日間,毒未盡解,於溫補之中又兼解毒。若偏於溫燥,則毒盛不能化漿。十一、二日間,漿未滿足,雖當大補氣血,然須兼解餘毒,不然恐有癰毒瘟疤之患。此變通之妙,要在隨時制宜。(《金鏡錄》)

痘期止有一十四日。自見點以至七日之內,如花之始蕾也,其氣日盛;如至七日之後,則氣斂而花謝矣。

故服藥當於七日之前,日夜連服,毋庸姑息,借毒火之營運,而充灌成漿自易。若七日之外,治之無益矣。蓋痘毒之在血氣,若糠 之在米也,惟氣血充足,運轉迅速,如篩米而運轉不停,則糠 不混於米,騰然起聚,自作一團。故血氣充足而周流,則毒不滯於營衛之中,自然及時灌膿收 ,決不潰肌損肉,唯只將毒瓦斯收注窠囊而已。故善治者,於見點之後即為補養氣血,以助營運推出之勢。奈何時醫不知此理,僅以毒物攻發。嗟乎!

以毒攻毒,勢難並勝,痘固出矣。若夫膿汁收 之功,又非毒物之所能致。營衛既虛,不為補益,而用毒物峻發,戕賊中表,毒雖浮外,中內空虛,藥力一緩,毒仍內陷,其可救乎!(《馮氏錦囊》)

凡痘一、二、三日欲其出快,誰不曰此當表也。然用藥惟柴、前、川芎,引清陽而達表,桔梗能發散而善開提,表藥莫妙於荊、防、羌、葛。

○發表,在二、三日可加鼠粘子,此藥能透肌,又能起胖。要曉羈絆之故,屬在何因,則去此因之藥宜為君也。荊芥能行瘀血,可加於表藥中。不用防風者,以其燥故也,亦與濕蒸之意相戾耳。其他燥藥皆可例推。故豬苓、澤瀉,最為痘中所惡,恐其濕蒸之氣下輸,而痘漿無由生也。柴胡雖善發表,然惟身熱甚者為宜,倘身非大熱,又不宜輕用。

○凡實熱痘證,表藥中少加葛根,但不如丹參、地骨為妙,丹參治痘中游紅,又能行瘀生新,丹皮亦然。痘色紅紫者,血熱也,丹皮、丹參妙。地骨去氣中之毒,實熱證用之。連翹雖輕清散火,非芩、柏可侔,然不如前三物切於血分。葛根惟胃熱發渴所宜,他證亦不可泛用。

○有逆血者,加荊芥、丹參、丹皮、荷鼻。

○內熱盛,痘紅或紫,可加黃芩,其丹皮、丹參尤不可缺。

○大便秘加枳殼、前胡。

○發表時有食礙者,以山楂為主,非但消食,未嘗不消痰不行瘀血也。

○凡虛寒痘證,表藥用撫芎、桔、橘為主,或加蘇葉亦可,禁用鼠粘、山楂、柴胡等藥。至六日,便可加生 於前藥中以催漿。次日視之,若不甚有漿,再加人參、山藥、蓮肉、圓眼、當歸等,令其血氣俱旺,灌漿充足,收功自易。起先是毒,今化為漿,漿既充足,欲其收 。此在八、九日之期,宜以芍藥收之、防風燥之、茯苓滲之、炙 結之。此時身有大熱者,恐有餘毒,兼用鼠粘防之。漿足而 不結者,多因過補,火毒未清,與清涼解毒自效。(《仁端錄》)

方書未見點用升麻葛根湯,今人不用。伍氏見點忌升麻,後人謂葛根表疏亦忌,此輕揚升表套藥。若里證急,又須兩解。

○伍氏方,一、二日用羌防透肌湯,今人不用,惡其辛溫氣雄也。一、二日壯熱氣促,煩渴便秘,痘粒不發,翁仲仁雲∶若非風寒壅遏,定是氣虛不振。愚謂∶近世布痘,每盛發於君相風木燥金司令。

蓋非火不發,火郁發之,昇陽散火是已。若里熱甚重,煎灼脂液,苟非苦寒下奪,佐以升表不可。(《臨證指南》)

初熱[編輯]

初熱時只有二事,惟去邪、扶正而已。邪盛則去邪,而正氣自旺;正衰則扶正,而邪熱自退。正氣盛而痘自發,熱為痘用,則不為害矣。邪熱退,而正氣不受爍,血脈充裕,則痘自泰矣。須於此時看明下手,遲則無濟於事。(吳東園)

痘初熱,且與輕劑散之。若其家無痘兒,鄰里無痘兒,醫者不曰傷風,必曰傷食,那得知其為痘?然痘之行,必有所自始。初用藥雖與風寒無異,亦須辨之∶如頭痛、腹痛、嘔吐、咳逆等證,皆風寒之所有者。至於兩顴、耳後之花紋見或可憑,手足指冷或可憑,耳尻俱冷未足憑。既服表劑,則熱氣熏蒸,汗出熱減者,表邪也;汗出而熱不減者,痘也。復表之,至二、三日,熱退或未退,雜證或減或未減,抱兒於亮處,從面部頭項,及胸背手足,細細尋看。如已見點,則視兒質之虛實、火毒之微甚,打算全局,以定治法。如未見點,則究其阻滯,斟酌用藥。

○痘初熱,但欲其出,欲其出無過疏表。疏表之劑,天時之寒暑,別以溫清;兒質之虛實,酌以輕重。若執一定之方不為區別,第一着便瘥。(《橡村痘訣》)

或曰∶痘瘡發熱,何以能預識其輕重耶?曰∶凡發熱乍進乍退,氣色明瑩,精神如常,大小便調,能食不渴,目清唇潤,此毒輕也,痘必稀疏,縱出多亦易發易 。如壯熱不減,氣色慘暗,精神昏悶,大便或秘或瀉,不能食,目赤唇焦,此毒甚也,痘必稠密。

○或有微熱,痘出反密者,其人必口渴唇焦,小便赤,大便秘,身雖不大熱,卻蒸蒸然,此毒深熱亦深,故表不大熱,而里熱也。

○或有熱甚,痘出反疏者,其人口必不渴,唇潤,目無赤脈,大小便調,身雖大熱,但 然,此毒淺熱亦淺,故表熱里氣和也。(萬密齋)

初出一、二朝[編輯]

發熱一日即出痘者大重,二日出者亦重,微熱三日出者為輕,四、五日身涼乃見點者尤輕。自出痘一日至三日方齊,凡痘出至足謂之出齊。(《醫鑒》)

一日便出為火證,火性急速故也。一出便盡為表虛,表虛火甚,故易出也。急與清涼,不得再表。

○凡易出之痘,防焦萎,防退縮,火甚故易焦,火甚則氣血受其煎熬,故有退縮之患。清熱養陰,是其治法。

○有熱至五、六日而始出者,多是元氣不充,步步照顧元氣,方可成功。

○痘出一、二點,或十數點,雖粗肥光彩,有似稀疏,但大熱未退,或嘔吐腹痛,或睏倦煩啼,皆為里證未平。宜羌活飲再表之,必有一番大出。

○痘初出,神先餒,即是虛證。惜得一分元氣,痘子便受一分之益。發表不用羌活,通里不用硝黃,便是惜元氣。

○凡痘出,鼻有涕、目有淚、口有涎、身有汗,皆吉。無者凶。

○痘以參差為貴,一色大、一片細,皆凶。

○痘色重於形。顏色好,雖稠密破碎亦可成功;顏色不好,雖點粒圓穩,終鬚生變。

○凡痘粒小者易生漿,大者難收。闊大之痘,早須提防,盡攻發,毋清利。

○初出熱未退,嘔吐者無妨,吐中就有發散之義。但不可見蟲,見蟲者多凶。腹痛者只宜行滯,不可驟下。泄瀉者或有濕熱,或者夾食,只宜疏托,不必止瀉。

○初出渴甚,疏托中宜重加石膏,煩熱狂叫亦加石膏。

○初出熱未退,頭痛表實者,疏痘飲加羌活;火甚者,加石膏;腰痛者,羌活飲子加料豆。

○出不快有四證∶一為表實,一為里虛,一為寒邪所迫,一為穢氣所觸。表實者,羌活散郁湯;里虛者,參蘇飲;寒邪所迫,非麻黃不為功;穢氣所觸,則焚大黃、乳香、白芷之屬,藥用疏托。(《橡村痘訣》)

如發熱一、二日間,痘便一齊湧出者,須問其數日前曾有熱否。如數日前,曾乍熱乍涼,以過期論。惟原未發熱,至今才熱便斑見,此表虛毒盛,腠理不密,肌肉不堅,不能約束於外,使毒瓦斯衝擊,故出太驟也。宜用實表之劑,可以無癢塌、無潰爛。

○如發熱至五、六日始出者,須審其曾有外感內傷否。蓋傷風、傷食之熱,久而不去,則所蘊痘瘡之毒,亦能乘間而出,不可以過期論。惟無此因,一向熱而不出,此里氣虛,不能驅逐其毒使之即出,而留伏於臟腑之間,先用托里之劑,令其快出,次以和中之劑多服之,可以無伏陷、無倒 。(萬密齋)

周歲以內,身小元弱,常有熱,一日即出,亦有順痘者,但須看其神氣靜躁,熱勢輕重。若見點徐徐而出,即出即長,熱緩安乳,便是好證;若神氣雖安,熱亦不盛,痘點不多,形呆色鈍,或頭傾足軟,或短氣如喘,或嘔或瀉,最多悶證。

○初起必三次而出,熱止即齊,其增點亦有陸續發出者,須看顏色靈活生氣變化為要。

表藥活血疏肌,次則涼血解毒,實熱便閉者微下之,虛弱氣怯者,忌進疏解寒涼。(葉天士)

有熱一、二日發搐,搐定又發,神氣散亂,血脈不定,毒無所根據,而痘不得出者,謂之驚閉,非殺其熱勢,驚不得定,痘何由出?但不得驟用苦寒,疏痘飲加石膏以鎮之,驚自定,痘自出。

○有熱一、二日,唇口掀腫,大熱煩躁,痘點隱隱未出,遍身發出紫斑,謂之斑閉。疏痘飲加紅花、紫草以活血,石膏以殺其熱勢,不可驟用犀角地黃湯。便閉二、三日者可下之。熱漸退,痘漸出者,可治。若斑更青紫,痘點不出,或如痱子,如火刺形,大熱煩悶者,不治。

○痘之最惡,莫如閉證。毒閉不出,雖有技巧,無所用其力。閉證多是腰腹痛,不大熱,見點呆而不活,或摸不礙手,或唇口掀腫,或嘔吐口渴唇裂,或舌起黑苔,或舌淡如水浸精豬肉,或煩躁啼叫、悶亂切牙,或口鼻出血,或身發紫斑,或服表藥後已得汗得嚏而痘不出,或下後已利而腹痛不止,皆閉證之最惡,十無一生者也。

○治之宜早,用升麻葛根湯。羌活散郁湯。冬春之交,或肺氣不通,毛竅不開者,麻黃湯,外用水楊湯蒸之。夏令火盛,用黃土攤臥,或以雄雞合其胸,或以大蝦蟆如用雄雞法。皆提拔閉伏之成驗也。

○有一見腰腹痛,唇口裂,斑見而痘不出者,或見一、二點闊大無根者,急用升麻石膏湯加大黃、元明粉,表里雙解,痘出再言治法。若表里既通,而痘猶不礙手,胃爛也。或唇裂出血,或斑色青紫,或口吐莧汁,不終朝而死矣。

○辛卯,一秋無雨,井底見,河流斷,燥氣太甚,痘證大行,一時多閉伏之證,思之恍然有得。蓋痘之始出本於腎。《經》雲∶雨氣通於腎。無雨腎氣不通,不能送毒出外,譬之種子在地,非雨露則必不能出土。古人治痘,初出只有升提達表一法,表既開而痘不出,其咎安在?予直以升提之品,納入滋水藥中,名曰化雨煎,所謂因時制宜也。方用生地、丹參、麥冬、料豆、柴胡、升麻、防風、荊芥、蔥白為一劑,化而裁之存乎變。此可為知者道也。

○喻嘉言見痘證時行,令先服六味地黃湯,與予所見大略相似。

○若因寒氣閉者,疏痘飲加麻黃、紫蘇、生薑,服後暖覆片時即效。(《橡村痘訣》)

痘之為毒,先天無形之火也,伏於命門,必待歲火相引而始出。歲火太過,復有疫癘之氣遊行其間,先天之火自內而發,外為疫癘之氣所掩,則為閉證。閉者,疫癘之氣閉之也。痘之始出,升發為先,服升發之藥,表氣既開,疫癘之氣既散,有痘出而轉順者,此兒胎毒本輕,所謂解去時疫,痘自然順者也。若伏證則不然,表氣既開,而毒凝然不動,與閉相似;閉自外乘,伏由內結,又當分類而治矣。

○伏證有四種∶有腎命之伏,有心經之伏,有肝膽之伏,有胃家之伏。腰痛,面青暗,無大熱,毒伏在腎,一、二日死。見點無多,身無大熱,人事昏悶,咋嘴弄舌,煩躁不安,毒伏在心,亦一、二日死。或用藥提拔而出,喉舌無恙,方保性命。若喉舌壅腫,食藥難進,五、六日死。痘未出,熱甚驚搐,痘出驚定,謂之先驚後痘,吉;若痘見數點,顏色慘暗,驚搐不定,面青目竄,人事不省,謂之驚閉;毒伏肝膽,即日死。痘毒本甚,一齊赴胃,胃氣為熱所傷,不能送毒出外,必發青紫藍斑,胃爛而死,多在五、六日間。此四種,常法治之不效,為定新方救之,死中求活,用藥速,十挽一、二。(《橡村痘訣》)

三、四、五朝[編輯]

上工治痘,一見定吉凶,次則三朝決生死,三朝不能決,不可與言治矣。

○虛中夾毒,三、四朝最難用藥,熱毒務在必清,而元氣又不可罔顧。予嘗用黃連、石膏、犀角、地黃、紫草、紅花、丹皮、梔子之類,少加人參監之。譬猶用兵,須擇膂力過人者,慮其鹵莽,必以老成監其後,俾熱毒化而氣血不傷,多有成功。此法予師與方搏九先生得之,時人不悟也。古人發表有參蘇飲、人參羌活散,攻里有黃龍湯,和解有小柴胡湯,清胃有人參白虎湯,治痢有參連飲,皆難於清解,不可用人參而不得不用者,援為治痘比例,何獨不可?

○真實火證,必用清涼。清涼之劑不宜早,亦不宜遲,得力在三、四朝,三、四朝不急清,後雖用之,痘必不受。譬如禾苗澆灌在初種時,若苗既長成,灰糞雖加,已無及矣。

○四、五朝,痘色光亮者不好,枯澀者亦不好,不枯不亮之間,須要理會得。

○痘出三日,點至足下為齊。若繁密,點不至足,曰無根,後必生變。足冷不溫者,以蔥艾煎湯洗,暖覆片時,點漸透者吉。

○痘三朝出齊之後,當清與否,總以唇舌為準,必須舌干唇燥,二便閉結,方可重用清涼。若唇舌淡潤而無里證,痘雖稠密,或干紅紫滯,只宜淡劑清解,黃連、石膏、犀角、地黃之類,不可浪用。若清涼太過,八、九朝多致癢瀉內攻而死。

○不但清劑不宜太過,一見唇舌淡潤,即宜早進參、 ,合之歸、芎、甘、桔、防風、僵蠶,以導其行漿之路,漿成早則毒化易,漿遲滯則毒化難。里無實火,浪用清涼,膿安得成?膿不成則毒必不化,欲不生變,其可得乎?(《橡村痘訣》)

翁氏雲∶三日、四日,痘出當齊,點至足心,勢方安靜。若幼小之兒,氣血易周,常有未及三日而發齊者。年長之體,四日已外,猶有增發者,痘稀數不盈百,不必點至足心。辨明形色,身體強壯,痘屬上中,方可許其無慮。倘幼小弱質,或病後,或帶別病,而後布痘,未可見痘好浪許。(葉天士)

三、四日,欲其胖,宜用鼠粘子,透發痘標,又能起胖。僵蠶,起胖時妙藥,能胖痘,又能助漿。夫痘已胖,即欲其成漿,此味又能治游紅痘,三、四、七、八日皆可用。

○三、四日未能發胖,行漿藥中可用雞冠血酒乳,或恐酒助毒發癢,然亦無妨。

○穿山甲大能發痘起胖,再以僵蠶佐之,何慮其不胖乎?(《仁端錄》)

痘至五日,內外證平,宜該起發退紅。不爾,正氣必虛,方中倍加參、 ,為喚漿法。(《慈幼筏》)

起脹

痘不起脹,其亡速也。起脹之科,氣至焉,血次焉。起脹之由,火蒸之,水騰之。不此之務,而攻發以求脹,是揠苗也,是猶敝車羸馬,而鞭策以求進也。痘一見點,則毒分於外,氣衛其宮,血守其中。今氣不至,不能托毒於外,毒得跨跡門牆之內,故不起耳。間有起者,中空暗薄,氣至不盛也,血次不繼也,由於火不足蒸也,水不足騰也,將息之餘煙,欲枯之微澤也,不久倒塌而亡。(《黃帝逸典》)

痘毒未發,伏於命門,本與氣血不曾交會,及其發而赴胃,胃多氣血而主肌肉,毒與氣血交會於胃,而痘乃出。既交矣,毒與氣血混而為一,氣血之中安肯容毒?於是領載而出,出而長,長而灌,及其成功,毒既結而為疤,氣血返而歸於吾體,一有窒礙,則變態百出矣。是以出齊之後,未灌之先,不存地步,何以容受?

是起脹為行漿之要道也。醫家於此當求過第二關。

○或曰∶痘之起脹,如造蒸餅之上板籠,此喻最確。

○血熱之痘,火盛毒壅,氣血為其所爍,毒結於中,何能起脹?急宜涼血解毒,毒解則火退,火退則氣血分,而痘自起。

○痘以元氣為主,起脹者氣至也。氣虛不能充暢,何能起脹,急用保元,佐以松肌活血,則氣血自分矣。(《橡村痘訣》)

凡起脹時色焦紫者,毒盛也;形大皮薄而起縐紋者,毒盛氣虛也;頂紅滿者,血滯也。滯者活之,焦者清之,氣虛毒盛,補而兼解之。但面部有一、二悅目可愛,用藥當節,則枯者潤,薄者濃,而生意勃然矣。(《慈幼筏》)

六朝[編輯]

古人云∶痘證生於六日之前者易治,生於六日之後者難療。則六朝為痘家生死關頭。順痘至此,上部多已行漿;即險證至此,亦宜頂白根紅,有行漿之勢方可。若至此時,氣血不分,斷無成功之理。

○痘六朝叫痛者最吉,痛則不敢粘惹,痘自完全。癢最可嫌,癢之輕者,囑其把捉,重用鮮鱗攻毒飲,漿行則癢變為痛矣。

○六朝以前,毒未化而正氣虛,清為主,補為佐;六日後,毒未化而正氣虛,補為主,清為佐。

○痘六朝當灌膿,大粒者光壯,細碎者干焦,當取大者。大粒者頂陷平塌,或枯澀無膿,細粒者內有真漿,漸次充滿,當取細者。

總宜極力攻發,方可收功。

○六日以前,專看根窠,無根窠則必不灌膿;六日以後,專看膿色,無膿色則必難收。先賢歷練之言,確不可易。復為之解曰∶無根窠要使之收束,無膿色要使之融化。氣虛者補其氣,則血自歸附;血虛者斂其血,則根不散漫;火甚者清其火,則血不傷。三法治例,各從其是,不用通套方子,便不為陳言所困矣。

○痘五、六朝,元氣虛弱,頂陷不起者,古方補中益氣湯甚妙。其中參 甘草保元湯也,白朮助參而固脾土,當歸和血而生血,升柴能使清者升、陷者起。虛弱痘證,用於起壯行漿之期,勝於僵蠶、角刺多矣。(《橡村痘訣》)

痘至六日,欲其行漿,加生 、圓眼、當歸於撫芎、桔、橘劑中。芎能調氣, 可托里,又與桔、橘併力升發,嗣後漸加人參、山藥、蓮肉、糯米等,令漿足則毒化功收矣。此時尚有未解之火,又不可不兼用丹參、僵蠶等。真虛寒證,再加桂、附亦可。(《痘疹元珠》)

浮腫

氣屬陽,血屬陰,宜和而不離。痘未起發,而頭面先腫者,此乃陽火亢盛,火性炎上。《經》曰∶熱盛則腫。以見毒火隨陽上升,而陰血不能歸附,氣血相離之象。若痘起發,頭面以漸而腫者,此毒瓦斯發越,聚於三陽,欲作膿血,此宜腫也。設當起發,而頭面不腫者,必痘本磊落,毒勢輕淺,固雖作漿,根不粘連,所以不腫,此佳兆也。如痘本稠密,起發宜腫而不腫者,此毒伏於內不能發越,此正氣不足,不能勝邪而然也。治法當助正氣為主。如痘稀疏,起發不應腫而腫者,此感疫毒之氣,名大頭瘟者是也。治法當兼疫氣而治之。大凡瘡腫者,直至膿滿結痂,毒化而腫消目開者吉;若未充足而腫消目開者,此正氣不足,不能化毒成漿,名為倒,乃凶兆也。故應腫不腫,不應腫而腫,應消不消,不應消而消,皆宜詳察。(《痘科類編》)

頭面預腫,毒不歸窠,非大腹皮不為功。(《橡村痘訣》)

封合

痘至灌漿,則藏伏之毒與精華,皆為逼爍在外,所以空竅眼鼻之所,津液留聚而為封塞也。然必待腫脹灌膿而然,乃為正候。故三、四朝不宜封塞者,謂毒未外達,邪火上炎也;若五朝之後又宜封塞者,謂氣血充灌,精華不外馳也。其封塞之所,如膠脂光潤者吉;如煤干黑者,臟腑燥槁,津液枯竭也;如膿流溢者,毒火內爍,精華外泄也,並凶。若既封塞,而六、七朝即開者,防毒未消,有內攻之危。惟痘稀少者,不在此例。(馮楚瞻)

回漿時眼腫不能開者,以水濕絹巾,拭去膿眵,略用手指攀開眼皮,透一線縫,則不生翳膜。(《醫學入門》)

七、八朝[編輯]

痘出七日,陰中之陽盡達於外,內則空虛,如釜中甑內之氣,陽起一分,陰長一分,故其漿也,宜漸而黃,根下血暈,宜漸而緊,如腺圍定,不鋪散,不灰黯,晝夜不痛楚,飲食倍常,大便少,身熱微微,吉兆也,反是者逆。至是決死生,惟視血暈緊散,膿色真偽耳。真者寶色光彩,偽則色如土黃。緊者氣能拘血化毒也,散則氣虛散而華,氣將絕矣。血暈全無者死。膿者毒所化也。訣曰∶六日以後專看膿色。故有膿則生,無膿則死。

使或有或無,而根腳不紅,或連肉灰紅,作癢煩躁,目封欲開,作瀉乾嘔,不食少睡,此氣虛不能拘血化毒也,急峻補之。倘此時尚見舌黑有刺,生意絕矣,不惟不容補,即補之何益?(程華仲)

七、八朝,面部漿未灌足,早結干紅疤 ,而頭頂不收,下部猶灌者,無妨,但宜攻發,不得早用清利。

○七、八朝,面部雖有真漿,下體純是清水,不切牙,不作瀉者,參、 醞釀亦可收功。若切牙泄瀉,擦破皮塌不成疤 者,謂之外剝,不治。

○七、八朝,先灌者雖收,後出者方灌,只宜攻發後者,不得早用清利。

○痘至八朝,音咽忽有痰聲,雖痘色不變,亦要提防,九朝氣急腹脹,恐從此始。(《橡村痘訣》)

痘至七日,當用參、 等助漿,恐於火毒相戾,所以六朝以前,須預着力清解,使火毒淨盡為妙。若清解未淨,而清補並用,必致減去參、 之力,所以藥不應手。(徐仲光)

行漿

漿之不漿,脹之不先,漿之斯漿,脹之而藏。其漿也,氣血齊盈,水火均平,毒孤而熟化其根。夫痘之漿,毒之化也,毒所由化,氣至而水盈焉,水盈而血生焉,使不干焦而成薄膿。氣之至焉,水足而火行焉,火行而毒熟焉,能蒸爛其毒而成稠膿。故火不得水不蒸,水不得火不騰。漿而不漿,不責其毒,不責其血,惟求其氣。漿而不稠,毒不盡化,溫而扶之。因瀉不稠,氣下泄也,溫扶而升之。漿而不漿,恣其補益,幸而毒腐,真元憊極,氣機以息,是成板黃,主客俱傷,不免死亡。

漿已成熟,氣不能接,猶弓開難滿,忽下陷而泄,目為之開,勢在危急,但觀其痘色猶未變,半日之間數倍補益,生猶可得。大抵痘之生死,繫於漿之有無;漿之有無,繫於脹之起伏;脹之起伏,繫於身之氣血;身之氣血,繫於中之水火。水乃後天之形氣,火乃先天之元氣,此起脹行漿之微妙也。(《黃帝逸典》)

行漿自頭面始,頭面有洋,自能順行而下,漸轉黃熟。所謂洋者,如玉中之綿,水中之雲,光彩活動,二日過肩,三日過膝。若頭面雖灌,而清淡無洋,不過肩者,必成外剝,不過膝者,必有餘毒。

○予師口授雲∶看漿必要有洋。凡漿起必要浮胰,傘頂看膿,痘必要如豆煮熟,中心一樣。其言最形容的當。

○漿清多是體虛,皮濃而不灰者,參、 、乳酒、雞汁、羊肉之屬釀之,自可成膿結 。皮薄者,擦之即成外剝,泄瀉切牙,內攻不能救矣。

○灌不起有二證∶一為血熱,一為氣虛。血熱者毒結而不化,急宜涼血解毒;氣虛者灰白頂陷,毒凝不運,急宜補氣。其他形狀多般,總不離此二者。

○灌不起,體虛者十之七,血熱者十之三。或清或補,佐以攻發,多有成功。若體虛而夾毒,血熱而傷氣者,清中補,補中清,生死關頭,端在乎此。

○灌膿時要有腥氣,無腥氣必無真漿,急宜攻發。

○搶漿者,稀痘無之。稠密之痘,未至漿期,先灌數粒,其色黃熟,此火毒所迫,氣血不能主持,與傷科未老先白頭同病,急宜瀉火。

○血漿者,火甚也。痘之為用,全賴火以成功,火固不可盡瀉,然亦不宜太盛,溫溫養之,則漿成矣。漿者血之變也。火甚則血不及變而即行,故成血漿,不急瀉火。有色紫煩悶而告變者,瀉火則色淡而漿漸濃,亦自成疤而愈。

○血漿與紫 不同∶間發者為紫 ,擦碎則純是清水;胸背腰腹一片紅者為血漿,碎之則是未變膿之血也。

○停漿者,漿半行而忽止,非氣血之虛,亦毒之結也。由於營衛不和,或寒暑之氣逆之。速宜斟酌用藥,不爾,輕則鬼腫發,重則內攻矣。(《橡村痘訣》)

漿行七日,腫要過項,漿要過胸。腫者,毒外出也;言過胸者,從上下也。至陽物亦要灌,乃宗筋之會也。

兩腳不灌不妨。

○兩臂亦宜滿,不然,臨收時必不食而生他變。手臂,脾所主也。

○珠不在大,在乎體之明;漿不在足,在乎色之正。土黃者,黃而無彩也。

○灌膿時,額上形如湯泡,皮肉盡赤而干,此氣自盡不能拘血,血亦不能附氣而製毒,必死。諸痘才灌,而兩唇先黃硬,此毒先入脾,失次序矣,必死。擦破而瘡痕隱隱有生意,此穢觸也,勿作死證治。(程華仲)

看膿之法,火照之內外光潤,手按之皮薄軟陷者,無膿也。火照之而內暗,手按之而如鼓者,有膿也。

○凡灌漿時,必認得毒已解盡,方可一心溫補。若遇寒證,加姜、桂亦可。但毒未解盡者,須帶丹參輩以清火;僵蠶之妙,以其助漿兼解毒也。

○痘漿已足,即宜清涼解毒,兼利小水,則毒不留於內,從小便泄去,而濕潤之氣,轉而為燥,庶 收而餘毒得免。(《仁端錄》)

漏漿

痘作膿窠之時,最要皮濃包裹完固。若膿未成,忽然瘡頭有孔,其水漏出,或結聚成團,堆於孔外者,或水去囊空而干黑者,俗名漏瘡,必死。若膿熟之後,囊皮亦熟,漿水沸出,因而結 者,此頭額正面之間多有之,俗謂堆屎收,不可以漏瘡例論。蓋漏瘡膿未成,堆屎收膿過熟也。(萬密齋)

涸漿

涸漿,即空殼之異名。痘形雖圓綻,而內實空虛,未幾則涸極而色變矣。然此固屬氣血兩虛,殊不知又系火爍金枯之故。蓋火炎而梟毒攻沖,則血熱不能化漿矣;金燥而腎水枯竭,則氣陷而成內虛矣。故一見涸機,宜急以黃連、生地、犀角、紫草以清火毒,繼以參、 、歸、地培補氣血,杜燥勢於未萌,續真元於未竭,乃克有濟,稍一遲緩,定難療矣。(《馮氏錦囊》)

板黃

痘膿成而色黃者,中央土之正色也。況漿之化源,由於脾胃,自宜黃潤光華。故痘漿既重乎飽滿,而尤貴乎膿之黃活,此順理也。若陰陽離其正氣,梟毒肆其殘虐,則囊房銷鑠,而膿漿之澄灌於中者,膩滯牢貼,如物之枯萎而黃,乃氣血不榮於內。是以死澀而不活動,干蠟而不明黃,以手按之,凝結板實,名為板黃,則濕潤之氣全無,化源之機絕矣。(《馮氏錦囊》)

九、十朝[編輯]

痘九朝色轉蒼蠟,漸次收 ,順痘至此,已成功矣。若先期蹭蹬,至此內證始平,頭面才灌,周身根腳不散,或微有漿色,漸次成膿,亦可逾期而愈,不必拘守常格,執泥朝頭。

○癢瀉內攻之證,多在九朝死。九朝是其死期,非可救之期也。可救之處,在六、七朝,預為之計,早施溫補。十二朝死期之證,九朝極力救之,十中間有一、二得生者。(《橡村痘訣》)

痘至十日,毒解矣,膿亦轉黃作蒼蠟矣。元氣實者,痘必循次而結。如口角與陽物先結者,正收也。身漸輕快,腫漸消,眼漸 而欲開,飲食倍常,二便如故,從上至下,而逐漸收結,痂濃色紅,大事畢矣。不然,猶未可以為善。惟結痂時發熱者不必慮,乃蒸漿作 也。凡一時痂盡落者,毒火內爍也,急解之。此證必膿未充足。若聲啞煩悶,喘促不食,死期迫矣。否則亦必發毒而解。

○十日而補脾燥濕,是言證之常也。若危險之證,至此而作膿窠者有之,何可不察而概行清涼滲濕乎?清涼滲濕,膿足毒盡之後隊,施之灌膿,得無謬乎?痘以日程限,為初學計,活法在胸,何程限可拘,當補者補,當瀉者瀉,不泥於書,始足以寄人司命。(程華仲)

痘至八、九、旬日,外無漿則里毒不化,必嗆啞、瘙癢、痰潮、不食、眼開,危期速矣。常有忽然連串片片之痘裂水,形如松脂桃膠,轉眼堆聚,變凶轉吉。更有旬朝內外,干板涸如焦鍋底狀,毫無生氣,忽從地角、承漿諸處裂縫,流出臭水,漸升頭額,堆腫高濃若糊臉,名曰發臭,毒泄即當補托,遲則氣脫。(葉天士)

痘癢

瘙癢而作於灌膿時者,凶多吉少。須視其所發,觀其所因,察其情狀,以施治療。視其所發者,或發於手足,或發於肩背,拂之則止,禁之則聽者吉;若發於正面,瘙癢不止,皮脫肉乾者凶。觀其所因者,或因吐瀉少食,脾胃既弱,氣血不榮者,此虛癢也,治宜溫補;或因穢惡之氣,觸動邪火者,此暴癢也,治宜熏解;或因痘瘡已熟,邪氣盡解,正氣漸生,氣血調和,火微欲退,乃溶溶而癢者,此美疾也,不須服藥。如無因自生瘙癢者,原是惡痘,不得善成。察其情狀者,如瘙癢之時,乍作乍止,精神清爽,不自抓搔,欲人撫摩者生;若抓搔無時,神識昏沉,搖頭扭項者死。(《馮氏錦囊》)

痘有灰白癢塌者,乃氣血虧弱,而變為虛寒也。陽分者,氣居之地也;陰分者,血居之地也。陽氣弱則陷於陰,陰血盛則乘於陽,氣虛則血進,血虛則氣凌,自然之理也。氣虛,則為麻為癢為陷;血熱,則為干為燥為痛。痘色白者,必至於灰慘。灰慘者,必至於平伏癢塌。此皆氣虛而不起脹,血虛而不華色。治法用補中益氣合四物湯,以補助氣血。內有熱者,加清利解毒之藥,使血活氣行,則白可變為紅矣。苟單補氣而不補血,則氣血燥熱,而癢塌愈甚矣。(《金鏡錄》)

痘癢畢竟屬虛。管HT 乃謂有氣盛血熱而癢,此謬說也。又有謂因血上行,血味本咸,醃螫皮肉作癢。似為近理,然灰白之痘,不惟氣虛,而血亦虛,豈能上行而醃螫皮肉?此說又恐未然。其有穢觸而癢者,燒蒼朮、紅棗、黃柏以解之。

○表虛之痘,膿漿不滿,多有癢者,不能禁其手搔,須令着長袖絹衣,扎其袖口,不得爪搔為妙。如無絹衣,用絹片裹兒手亦可。(《痘疹心法》)

癢有二證∶一則氣血不足,其癢為虛,四君子湯;一則不能食淡,火生致癢,蟬蛻一物湯。(聞人 )

爬破

木枯則折,土燥則裂。痘之囊房不甚充滿,則爬破之證所自來矣。但爬破不關要處,猶可全活;若爬破要所,如顴臉頭面,是五臟精華之所聚,痘毒藉為囊房,猶人之有舍,鳥之有巢,今囊房既破,毒無棲所,況營陰耗竭,元氣外亡,焉得不乘虛而內入耶?有效女媧補天之法,用紙封固者,亦必賴夫脾胃內強而能食,氣血未殘而能灌,斯有濟耳。(《馮氏錦囊》)

十一、二朝[編輯]

十二、三日,有形如火燒煙熏者,血不載毒而內攻也。生死看訣∶音不清,食不入,破處乾枯,煩亂不寐者,死證也;音清能食,睡臥安耽,爬破淋漓,神舒氣爽者,生證也。又當分虛實治∶唇舌潔淨,則補兼清解;若唇燥舌干便秘,則單清解,繼以平和,攻補兩盡矣。(《慈幼筏》)

十一、二日成痂之際,極好之痘必有咳嗽,或夜暮身熱。《幼科僉》雲∶毒瓦斯未盡,概投苦寒,多有胃減廢食,釀成痘勞者。痘發自腎臟骨髓之中,從內之外,毒乃渙釋,收疤之時,真氣歸里,肺合皮毛,處位高,體清肅,從前灌脹成痂,蒸迫之氣,受虧已極,氣泄為咳矣。況投利濕下注之藥而結痂,上焦已經轉燥,若毒仍留伏,焉能收 ?再論幼稚陽常有餘,陰未充長,布痘至於結痂,一身脂液大損,陰氣告匱可知,故暮夜屬陰,時為煩熱者,正《內經》雲∶陰虛生內熱也。昔西鄰吳氏女,年甫四歲,痘系順證,漿滿成痂,忽發煩躁,夜熱不寐,晨起安然,醫用保元、異功,熱躁益加,更醫以為毒瓦斯未盡,用桑、蠶暨涼解藥,熱甚而添泄瀉。

余視漿痂形色,詢其平日起居,用六味湯一服而安。此二條人多忽而不究,故辨及之。(葉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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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難事,難於漿也。漿足則毒化,化則毒盡,毒盡則 矣。 重頭面,余則輕之,漿 不及頭面,是謂氣道乖和,陰陽閉塞,而失其宜。故痘 必以頭面為主,而天庭尤為頭面之主。蓋氣之上也,始在於下,則成扶搖之勢,及至中上,則滂沛橫流,及頂之微末,則緩游而已。倘中上不橫流,微末烏得有餘勁乎?不漿而,死無論矣。漿清而 ,與死為鄰。微稠而 ,須復其斑,後必發毒,乃可得生。漿稠而 ,可決其生。

漿稠不 ,火沸不停。(《黃帝逸典》)

收 時無雜證,方為正 ;或熱,或渴,或瀉,或痰響,或切牙寒戰,或煩躁不安,皆謂之收不回,非正也。

○螺螄 最上;頂露松香,皮塌牽連者,名雞矢 ,次之;漿清不成 者,急則內攻,緩則發毒。

○三、五粒中間收一、二粒,謂之打花焦,最吉。

○大寒之痘,怕出不出;大暑之痘,慮收不回。暑月陽氣盡泄,體弱之兒,氣血有限,盡供出長之用,至收 時無以復續,更遭酷暑,金水俱傷,忽然內陷者有之。此雖非醫罪,能於漿足之後不減參、 、歸、芍,更加熟地、麥冬,庶幾可保。(《橡村痘訣》)

膿後結痂,理之常也。有過期不收,遍身潰爛者,其因有六∶有因大便秘結,表里俱實,熱氣蒸郁,毒氣散漫,陽氣太盛,無陰氣以斂之而不收者,治宜清涼;有因泄瀉里虛,脾胃虧弱,元氣外散,表里不固,陰氣太盛,無陽氣以斂之而不收者,治宜溫補,有因渴飲多,以致水漬於脾,濕淫肌肉而不收者,治宜滲濕;有因天寒失於蓋覆,瘡受凍冷,血凝毒滯而不收者,治宜溫和;有因天熱過求溫暖,瘡被熱蒸而不收者,治宜清涼;有因食少氣虛而不收者,治宜補脾。大抵痘之成就,猶谷之秋成。蓋五穀得陽氣以成熟,非涼風至則不能結實;痘之膿而不焦,猶苗之秀而不實,治須識其清涼之義可也。然亦有膿後氣血虛耗,是以不 ,不可與前同視。(《馮氏錦囊》)

痘正收 時, 而不 ,非氣虛必血熱也。氣虛血熱,唇舌之紅不紅辨之。亦有時令致然者,時寒用溫劑調之,時熱用涼劑清之。

○痘至結 ,未有不作氣息者,帶腥氣者佳,口臭者死,全無氣息,有餘毒也,須解之。(《慈幼筏》)

痘瘡至成膿 ,此收功之時,手足常要和暖,過熱過寒者變也;人事常要安靜,煩躁悶亂者變也;六腑常要充實,忽吐利者變也;聲音常要響亮,忽喑啞者變也;飲食要漸進,忽不食反作渴者變也;色要蒼蠟,形要飽滿,忽灰白平塌者變也;瘡要安和,忽癢痛者變也。或觸風寒,或犯禁忌,或傷食,或誤服湯丸,醫者當詳察其所因而治之。(《幼幼集成》)

痘至十三、四日,則 老而落矣。然猶有老而不落,名曰漆面刺肉。身體發熱,眼紅面赤,心煩口渴者有矣;面虛目腫噁心者有矣;肉爛身熱,口生疳蝕者有矣;發毒發疔者有矣;眼生白障,眼露白睛者有矣;痘雖平復,禍變百出,烏得以 老而不防乎? 脫光潔,痘若愈矣,然猶未也。 落而疤白者有矣;經月之餘,猶發寒熱者有矣。或生流注,或生疥癩,或狂煩喘渴,痂落余證仍生,死生未保,又可以痂落為平安哉?(戴指南)

痘出腦後與足相應,齊起齊痂,人多未知,日久腦後不痂不 ,即恐為病耳。(倪有美)

造化之理,生於陽者陰成之,生於陰者陽成之。故痘瘡收 ,頭自髮際以上,陽氣獨盛,謂之孤陽;足自膝以下,陰氣所聚,謂之寡陰。所以諸瘡皆 之後,惟此二處難 ,乃造化自然之理,不可作倒 論。(《證治準繩》)

倒 塌陷

未綻一齊黑者,為黑陷,已綻而不齊黑者,為將 。(錢仲陽)

痘疹之毒,由內而外為順;內而不出曰伏;已出復入曰陷;不能成漿謂之倒陷;不能結痂謂之倒 。曰伏、曰陷、曰倒,皆由外而內為逆。(萬密齋)

當出不出,當脹不脹,當灌不灌,當 不 ,均謂之陷伏倒 。

○凡痘出胖灌 ,俱以及期為無恙;於中有少退減者,名曰陷伏倒 ,最為惡證。或擬為寒,或擬為熱,未有定論。要知本證灰白頂陷,二便清利,飲食不進,口鼻氣冷,體不甚熱,脈息沉遲,漸漸癢塌者,此屬虛寒,溫補自愈;本證紫色頂突,小便赤,大便秘,飲食易化,口鼻氣熱,身體熱甚,舌刺,脈數,漸漸枯焦陷入者,此屬實熱,清解自愈。又在七日以前多屬實熱,七日以後多屬虛寒。又有因穢惡觸犯者,或熏解,或補托,俱載時書,茲不贅。(《仁端錄》)

痘證之陷有四∶有白、有紅、有灰、有黑。魏桂岩皆責氣虛,後人遂以四者俱當用補,誤矣!蓋彼之論陷,深究其源,唇舌滋潤,身不壯熱,惟色變遷而陷,故責之氣虛。若唇燥舌苔,壯熱燎人,焦紫其色,而凹陷不起,果虛耶?抑毒耶?補益妄投,豈非按圖索驥乎?予治不然,外實則解之,內實則清之、下之,內外無證則平調之。不獨治陷痘,諸痘皆然。(程華仲)

陷分五證∶一則內虛,陽氣不能外達,故致出而復沒,或斑點白色,或見灰黑倒陷者,其人必不乳食,或腹脹內寒,或手足冷,或吐瀉,或寒戰切牙,皆內虛也。速宜溫中,輕則十宣散、六氣煎,甚則十二味異功散,外用胡荽酒噴之,但得冷者暖、陷者起、黑者活,便是佳兆。

○二則毒盛,內外熏灼,不能盡達於表,因而復陷於里,乃致煩熱躁擾,氣喘妄言,或二便不利,渴而腹脹,皆毒陷也。輕者利小便,宜大連翹飲、通關散,或四順清涼飲;甚者通大便,宜承氣湯,並外用水楊湯浴之,但得利後瘡出則佳。

○三則外感風寒,肌竅閉塞,血脈不行,必身痛肢厥,斑點不長,或變紫黑,如癮疹者,此倒伏也。宜溫肌散表,用桂枝葛根湯,加麻黃、蟬蛻;或紫草飲,外用胡荽酒噴之,但令溫散寒邪,使熱氣得行,則痘自長矣。

○四則或因誤下,毒瓦斯入里而黑陷者,先宜六氣煎,或溫胃飲,以培養胃氣;如表未解者,後宜柴葛桂枝湯,以疏散於外,甚者再加麻黃。

○五則房室不潔,為穢惡所觸而黑陷者,宜內服紫草飲,外用胡荽酒噴之;或用茵陳熏法,並用辟邪丹。

○服藥後有三驗法∶陷者復腫,漸以成膿一也;若原瘡已干,別於空處另出一層,起發成膿,漸以收 者,二也;亦有不腫不出,只變自利,下去膿血,飲食精神如故者,三也。

有者吉,無者凶。(張景岳)

倒 之證,雖曰毒甚,亦是里虛,里不虛如何倒得入?

○倒 之里虛,非其里之本虛,半由於不當下而早下,半由於表熱而誤清其里。

○塌陷之患亦有二∶半由於闊大而不能充暢,半由於泄瀉而中氣下沉。

○癢塌之證,由漸而頹;倒 之證,突如其來。

○倒 之證,既曰虛,如何黑焦?黑焦者,毒結也。元氣虛,不能運化毒瓦斯,安得不凝結而成黑焦?

○塌陷如何不焦?塌陷只是虛,故不焦,不焦故可施溫補。不焦者名曰陷,焦者名黑陷,總屬里虛。但白陷宜溫補,黑陷宜清補。

○痘本難灌,極力攻發,惟恐其不足,直追到九朝、十朝,然後清利,故無倒 之患,但瘟疤而已。(《橡村痘訣》)

瘟疤潰爛

後瘟疤,汁氣腥穢,餘毒盡泄,此佳兆也。若收 時,遍身乾枯而潮熱者凶。

○臭爛之痘,毒雖外泄,亦能內攻,必須安臥能食,元氣不敗者方可。不然,猶有遷變。(《橡村痘訣》)

痘已成膿,過期不 ,潰爛膿汁淋漓,粘惹疼痛者,用敗草散,或蕎麥粉以絹袋盛貯撲之,更多布席上襯臥尤佳。(《證治準繩》)

斑爛

痘瘡膿熟潰爛者,常候也;若未成膿先即潰者,此名斑爛。由病當發散而不發散,則毒瓦斯閉塞;不當發散而誤發散,則熱毒隨陽氣暴出,遍身皮肉潰爛。治宜調脾進食,安養營衛,生肌解毒。解之不至於冷,調養不至於熱,方為良法。(萬密齋)

疤不落

疤不落必是疤濃,外雖結而中實溏,此因多食鮮發之物。無妨,清利收斂,自然脫矣。亦有乾結着肉而不落者,血分熱也。又宜清熱養陰,以潤澤之。(《橡村痘訣》)

痘痂日久,當脫不脫,在於胸背手足,無妨。若面上不脫,當以百花膏潤之,令其速脫,遲則干硬,深入肌肉,遂成疤痕。然久而不脫者,脾胃虛也。治宜人參白朮散,加黃 、官桂,不可 掐剝去,恐傷皮膚,復灌作瘡,反覆潰爛,其後多成疥癩。(萬密齋)

疤痕

痘痕赤白,各有所因,治法亦異。凡痕赤作癢者,血虛有熱也,用四物加丹皮;赤而作痛者,餘熱也,用四君、連翹、銀花;若發熱便調者,脾胃虛熱也,用異功散;發熱便秘者,腸胃內熱也,用犀角地黃湯。

○疤痕白者,屬氣虛而血衰也,宜固元氣為本,參兼變之證治之。服藥漸轉紅活者可治,色不轉者不治。雖經年之後,多患瀉利而死。

○凡瘡疤黑暗者,恐前未甚作膿,收 太急,倒 歸腎也。但察其表里,如壯熱大渴未除,煩悶昏睡少食,或大便不通,或自利者,此真倒 歸腎也;若身溫爽快,飲食漸加,大小便調者,此瘡疤本色,無慮也。(《證治準繩》)

痘後餘毒[編輯]

夫痘順證,其痘疏,其毒微,自然易出易 ,而無餘毒;險證,其痘密,其毒盛,自然難出難 ,而有餘毒;逆證,或陷伏,或倒 ,幸賴脾胃強,調治早,證雖得痊,餘毒未盡,發而為病,多犯疥癰目赤,痘毒藉此消除。故凡痂落而口不渴,身無熱,二便通調,腹無痛楚,精神漸壯,飲食漸加,痂疤紅潤者,此無餘毒也。若身熱而渴,譫語驚搐,六脈浮洪,腹痛吐瀉,或二便秘澀,精神昏憒,痂疤赤紫,肢倦食少者,此有餘毒也。審其表里虛實而治之。然至痘後則內外俱虛,最要避寒暑以養其表,節飲食以養其里。倘表里失調,營衛氣逆,皆可成癰成疽,未可專以毒論。毒者,陰陽偏勝所致,豈真有形惡劣之謂歟?又不可因虛而概用溫補,蓋 後原宜清解餘毒。但不宜太用寒涼,蓋氣血大虛之後,寒多真寒,熱多假熱,熱去而寒易起也。至於痘未 痂未落之際,尤不可過用寒涼,蓋未 之痘,不藉燒疤,何自而 ?未落之痂,不藉陽和,何自而落?(馮楚瞻)

痘瘡既 之後,或發癰腫,人固知為餘毒矣。不知氣高而喘息作聲,掀胸抬肚者,餘毒之在肺也;痰涎稠粘,切牙戛齒,泄瀉口臭者,餘毒之在脾胃也;盜汗出於胸前,向午熱渴者,餘毒之在心包也;睡中多驚,身常發熱者,餘毒之在肝也,耳葉與尻常熱者,餘毒之在腎也;眼合不開,身腫不消,壯熱不清,鬱鬱不樂者,諸經皆有餘毒也。(翁仲仁)

痘後三大證者∶牙疳、鬼腫、目疾是也。牙疳十救五、六;鬼腫十死二、三;目疾雖非死證,防有終身之患,故稱大證。

○牙疳,一日齦黑,二日齒動,三日齒落,其來最速,故謂之走馬。

○牙疳有失下者,有失清者。

大便實,少腹堅,不思食者為失下;能食而便調者為失清。失下者,胃有燥矢,仍須去之;失清者,輕則竹葉石膏湯,重則犀角地黃湯。

○牙疳在門牙者唇腫,在坐牙者腮腫。洗去臭穢,吹以敷藥,腫消牙不落者易愈,牙落腫不消者不治。

○牙落無血,牙床如膻豬油者,用羊毛筆洗見鮮血,然後吹藥。

○吹藥用人中白、孩兒茶二味,箍住牙床,不使展開,自能固齒,硼砂化瘀消腫,冰片領諸藥透骨。雖名家各有秘傳,總不離此四味。

○牙疳與鬼腫,或與目疾齊發,先治牙疳,莫急於牙疳也。

○鬼腫者,曲池漫腫,或在手,或在足,或手足齊腫,或左右但腫一邊,與他處發腫不同。未 之前發者,一面消腫,一面攻痘,令其瘟疤,則腫可消。若發於 後,毒無從出,安有消理?故潰者十之八、九,間有一、二消者,猶是毒結之輕也。欲行消散之法,須是身熱體壯,按之堅而無頭方可,內服散結湯,外用敷藥。若體虛腫熟,即宜參、 內托,外貼膏藥。

○鬼腫與癰疽同,色紅而痛者,雖不能消,潰亦易收斂,色白而不痛者,最主淹纏。

○潰一處者易治;潰二處者難治;手足齊潰,膿出不收,不可為矣。

○書雲∶毒留於肝則為目疾。亦不盡然。有痘在目珠,擦破而成障翳者;有目開遲,閉郁而成障翳者;有失解遺熱者;有胞腫而目珠無恙者。皆宜一一分治,不必早用點藥。

○痘在目,其灌與 ,亦猶在膚。在膚擦破則為瘟疤,四旁紅腫,須以時日,多服解毒之藥,自能 脫而愈。目中擦破,亦猶在膚,其紅腫有似障翳,非障翳也,亦宜清解劑中加羚羊角,須以時日,自能解散。點洗之品,皆非所宜。

○紅腫障翳,痛澀羞明,先宜荊、防、羌活,火郁發之,不愈,然後服羚角、龍膽。

○赤澀久不愈者,宜滋肝腎,蓋目得血而能視也。

○痘後潮熱,最為可嫌。

熱退人靜脈平,熱來脈浮弦數大,有似標邪,實非外感,惟於養陰藥中兼調胃氣,可望漸平。若反覆變亂,胃氣益傷,陰不能復,人漸枯瘦,有類疳勞,不可治矣。

○痘後便血,瘀者宜清,鮮者宜養。不急治,下多則有暴脫之患。

○痘後浮腫,與風濕同治,則餘毒自散,不可早用補劑。痘後鼻癢,用黃芩、山梔以清肺;齒癢,用犀角、石膏以清胃;痘後發落,熱傷血也,宜養陰;痘後無故齒落,而非牙疳者,腎虛也,六味地黃丸主之。

○後發癰者,何也?蓋痘毒之出盡歸瘡窠,膿化而毒解,斷無發癰之理。設當膿成毒化之時,不知松肌透肌之法,或過用寒涼,毒凝肌肉之內,或純用溫補,熱遏膚腠之間,至收 時,其兒元氣壯,不得內攻,聚於腠理,結而為癰也。膿未成者散結湯,膿已成者內托散。看其部分,以加引經。(《橡村痘訣》)

痂後病目,俗謂目中出痘。果痘也?胡不見根點成膿而遂結痂?古雲∶熱壅於肝則病目。確論也。(《慈幼筏》)

痘後餘熱不除,量其輕重而治之。大熱則利小便,小熱則解毒。蓋利其小水,使心火有所導引,而餘熱自無容留矣;小熱宜解毒者,蓋小熱不解,恐大熱漸至矣。利小水宜導赤散,解毒宜犀角地黃湯。(徐東皋)

解餘毒藥,全以不傷胃氣為主,平淡無奇,斷不敗事,如三豆飲之屬。若金銀花一味,本草稱其解毒不寒,余見脾胃虛弱者多服即瀉,伍氏用連翹飲子,亦取平和。(葉天士)

證治要略[編輯]

總論

好痘如塔,層層壘札;低痘如塌,空空蹉壓;好痘光艷,珠頭桃面;險痘坑陷,潰囊深爛。(華峰道人)

凡氣虛之痘初發,身熱悠悠,手足厥冷,乍涼乍熱,精神倦怠,肌肉晃白,飲食減少,睡臥安靜,便清自調,虛證無疑。未見點前,用參 飲加紫蘇、白芷、防風;見點之後,用參 飲加川芎、桔梗。四日之後,重用參 飲,隨證加減。七、八日漿足之後,保嬰百補湯,調養氣血。

○凡血熱之痘初發,身熱壯盛,腮紅臉赤,毛焦色枯,煩渴飲水,日夜啼哭,睡臥不安,小便赤澀,熱證無疑。未出之前,升麻葛根湯,或升麻流氣飲;見點之後,十神解毒湯為穩;至三、四日,熱證悉平,勢將行漿,從太乙保和湯加減;八、九日漿足之後,則有保嬰百補湯調養之。

○表熱盛則乾枯,表太涼則冰伏。內熱盛則秘結,內太涼則泄瀉。氣壅盛則腹脹喘滿。

熱毒為所抑而不得伸越,則腹脹狂亂。毒瓦斯彌盛,則表里受重,而嬰童難任。是故治痘之法,在安表、和中、勻氣、透肌、解表五者而已。安其表,使無乾枯冰伏之患;和其中,使無便結泄瀉之變;勻其氣,使無壅盛喘滿之過;透其肌,使熱毒得以伸越而達表;解其毒,使內外有所分消。五者不失,則血熱壅遏之證,痘雖稠密,亦不足憂。(翁仲仁)

一發便密,情勢重者合輕其表而涼其內。若已發,密重微喘,飲水有熱者,則祛風藥中微利之。若出不快,便清自調者,知其在表不在里也,當微發散。若青干黑陷,身不大熱,二便秘澀者,熱在內也,當下之。若身大熱,表證未罷者,則不可下。若痘已出,見小熱,小便不利者,當利之。痘後餘毒未散,復有身熱瘡腫者,宜解毒。已出未出,聲不出者,當清肺。(張潔古)

痘有別物乎?氣血中淫邪之毒也。治痘有別法乎?消化淫邪之毒,衛全其氣血也。故未出則分之,既出則拒之,既拒則化之。三者得之,而天全矣。(《黃帝逸典》)

桂岩先生雲∶痘者,象其形而名之也。愚謂不獨象形而名,即治痘之法,亦猶農家之種豆也。豆之為物,土實則難出,土瘠則難長。故實者鋤 之,瘠者灌沃之,不實不瘠,惟順其性,不使物害之而已。知此則可以語醫矣。今人於痘初起,不察虛實寒熱,或過用木香散、異功散之類,則以火濟火,致變紫黑、倒陷、癰毒、吐衄者有之;或妄用芩、連、梔、柏寒涼之藥,則大傷脾胃,為吐、為瀉、為寒戰內陷者有之。故凡治痘之法,六日之前不宜溫補,亦不宜妄用寒涼。師雲∶凡解毒之內,略加溫補;溫補之中,略加解毒。此不傳之秘訣也。(程晨峰)

足熱、腮紅、大便閉、小便赤、渴不止、上氣、脈洪數,七者不得服熱藥,足冷、腹虛脹、面晃白、便清、吐乳、目青、脈沉細,七者不得服寒藥。(呂滄洲)

痘證有二∶一曰血熱毒盛;一曰氣虛毒盛。氣虛而毒不盛者,可以徐補。血熱而毒盛者,其勢必急。一發熱便口渴、面赤、氣喘、狂躁、譫語;一見點,即宜涼血解毒,磨犀角汁多飲之,十療四、五,遲難救矣。又有血熱兼氣虛者,初發先涼血解毒,五、六朝後,可以併力補氣助漿。初時不早涼血,則毒不解,延至六、七朝,勢必以參、 助漿,漿必不來,反滋毒火。又有血熱毒盛,似氣虛者,初熱放點,神思昏亂,足冷,痘色白,如水窠,惟有唇腫口渴辨其火證。醫者不察,反以氣虛治之,十無一生。(繆仲淳)

痘瘡氣勻即出快。故瘡出之時,常宜和暖,如春三月發生之氣,則氣血和暢,自然出快,其發透,其齊。若偏於熱,則壯火食氣,其氣反虛而不能行;偏於寒,則氣凝澀而不得行。(張從正)

解其火毒,恐郁遏而乾枯;養其血氣,欲流行而舒暢。(萬密齋)

治痘宜解毒、和中、安表。虛者益之,實者損之,冷者溫之,熱者平之,是為權度。亦如庖人籠蒸之法,但欲其松耳。

○大概灰白色者、靜者,作寒看;齊涌者、躁者,作熱看。(朱丹溪)

五要∶一、出欲盡;二、起發透;三、膿稠滿;四、收 齊;五、結痂濃。

○五善∶一、飲食如常;二、大小便調;三、瘡紅活堅實;四、脈靜身涼,手足溫暖;五、聲音清亮,動止安和。五者不能全得,得一、二亦吉。

○七惡∶一、煩躁悶亂,譫妄恍惚;二、嘔吐泄利,飲食不進;三、黑陷焦枯,癢塌破爛;四、頭面預腫,鼻扇肩抬,目張唇裂;五、喉舌潰爛,食入即嘔,水入即嗆;六、寒戰切牙,聲啞色黯;七、腹脹喘促,四肢逆冷。七者不必皆有,有一、二亦自難為。

○痘之形證有四∶曰毒壅,曰血熱,曰氣虛,曰血虛。又虛實有四∶表里虛實是也。見點稠密,形不尖松,色多慘黯,欲出不出者,此毒壅也;見點深紅,漸變紫黑,夾疔夾斑者,此血熱也;頂陷皮薄,平塌不振者,此氣虛也;色淡根散,或痘色與肉色無異者,此血虛也。身微熱而有汗,曰表虛;壯熱無汗,喘促皮焦,肌肉痛者,表實也。精神疲倦,唇舌淡白,曰里虛;狂亂氣盛,渴飲善食,唇燥舌黃者,里實也。毒壅血熱,同表里之實;氣虛血虛,同表里之虛。壅者疏之,熱者涼之,虛者補之,實者瀉之,不虛不實,平劑調之。雖然,辨寒、熱、虛、實,尤須以舌作綱維。

○治痘有四,節次勿紊,紊則氣血顛倒,火毒肆虐,而諸證蜂作矣。故驚者、狂者、吐者、瀉者、斑者、疹者、腰腹痛者、肉腫痘不腫者、嗆水挫喉者,皆當發不發,毒壅三焦所致也;焦紫者、枯黑者、渴者、躁者、發疔毒者、胃爛口臭者,皆當清不清,陽明內熱所致也。當補不補,則為白陷、為泄瀉、為癢塌、為倒 ,外剝內攻,中氣虛也;當滲泄不滲泄,則身反壯熱,或少食吐瀉,或肌肉疤爛,何者?脾濕內淫也。標離而異,本合而同,藥當其節,變證息矣。

○痘有當汗者,汗之;當汗不汗,後必變證。壯熱皮燥,喘促面浮,可汗也。痘隱隱不出,肉腫瘡不腫,毒停不成漿,或因寒倒 ,皆可汗也。但兼解、兼補有殊耳。可清也,可下也,舌之黃燥可驗矣;可溫也,可補也,舌之淡潤可驗矣。

○治痘之藥不可過。過熱則涸,過寒則凝,過燥則耗血,過潤則滑腸,過攻則損真,過補則助邪。

○治痘證不治雜證,千古秘論也。雜證有日,痘證只兩七日之期,且痘中之雜證,緣失治而作,今猶治雜證而不治痘,將雜證愈甚而痘愈憊矣。(《慈幼筏》)

雜證緣痘證而生出者,治痘證為當;痘證因雜證而羈絆者,理雜證為良。(徐仲光)

痘如奕棋,變化最多,自古至今無同局。治痘之方亦當隨機應變,印板方子使不得。

○痘之全體,無非氣、血、毒三字,即從三字推求。然三字要分得開,合得攏,分得開是看法,合得攏是治法。

○痘有三關,打得過方算成功。三關者,出得出、灌得起、收得回是也。

○灌之機在出, 之基在灌。未有點不離肉而能灌者,未有漿色清淡而能 者。

○出不出,由乎天;灌不起,由乎體;收不回者,醫之罪也。

○一見發熱,便防其閉,莫待煩悶斑見,而始覺其閉;一見出齊,便思其灌,莫待灰白紫黑,而始愁其不灌;一見其灌,便思其收,莫待塌陷倒 ,而始覺其難收。譬之博奕,着着求先,則盡善矣。

○癢塌是內攻事;臭爛是外出事;癰腫螺疔,是欲攻不得攻,欲出不得出事。

○癢塌是毒未化事;鬼腫是毒化一半事;臭爛是毒化已後事;癰腫螺疔,是毒化未盡事。會得此等境界,便識得用藥。蓋氣血交則毒化。癢塌是氣血不曾交會,故不救,鬼腫螺疔,是既交會而中阻,故為可治;臭爛是既交會之後,火盛毒化,氣血不能約束,只須扶其氣血,火退自平,若能於漿足之時,早加白芍以制之,則無臭爛之患。

○臭痘多在頭面,火氣從上也;灰白先見天庭,元氣不充也;發 多在四肢,土不勝水也;倒 先見頸項,內攻之門戶也。

○用藥之法∶暑月要表得輕、清得猛、轉得快;天寒要表得透、清得緩、轉得遲。

○體實之兒,前面表得開、下得通、清得透,後面便受得補;體虛之兒,前面清得艱難,後面便補得礙手。

○痘之傳染,如放花爆,藥線一着,勢無停止,似無需乎藥力。其所以用藥者,開其表,使之易發;清其火,使無燔爍而損膿;補其氣血,助其出之盡也。翁氏立此三法,痘之大體不外乎此。而雜證相干,治無定法。(《橡村痘訣》)

痘疹與傷寒相類,頭痛身熱,足冷脈數,疑似之間,只與升麻湯解之,痘發未發皆可服,但不可疏利。傷寒表邪,固不可下,痘疹發熱在表,尤不可下。世人不察,乃雲初覺以藥利之,宣其毒也。誤矣!(《活人書》)

昔人云痘瘡首尾俱不可下者,何也?蓋首不可下者,言瘡未顯於表,下之則不得伸越;尾不可下者,言瘡已顯於表,內無根蒂,下之則陷逆故也。又言溫暖蓋覆,不令通風,以痘未出,或身涼惡寒故也。後人執此二語,不知天時之所加,人身之所盛,致誤多矣。噫!首尾俱不可下者,以其始終臟腑無凝滯也。若有里證便結者,安得不下?溫暖不使通風者,以其發在冬時。若在夏令,痘雖未出,亦不用此也。(王好古)

壯熱身疼頭痛,不與小汗,表何由解?大腸久閉,毒攻腰脅,心腹脹滿,不與微利,何由釋去?(龐安常)

今之治痘者曰∶首尾不可汗下。聽者和之曰∶痘宜溫補,汗下不可也。此亦喜補惡攻之遺弊耳!殊不知治痘之法,莫要於解毒,或攻或補,務使毒瓦斯得解而已。如其氣血和暢,營衛流通,表里無邪,其出則盡,其發則透,其收則時,非但不可汗下,雖溫補亦不可用也。設使外感風寒,約束皮膚,閉密腠理,瘡出不快,此當汗之,令陰陽和,營衛通,而瘡易出,毒得解散可也。苟不汗之,則毒無從得出,留伏於內,未免閉門留寇之禍矣。如大熱不退,煩渴轉增,譫妄昏沉,便溺阻塞,此毒蓄於腸胃之間,與谷氣相併,宜急下之,使臟腑疏通,陳 滌去可也。苟不下之,則藏污蓄毒煎熬於中,得無養虎遺患之悔乎?故大要曰∶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致和平,此之謂也。(萬密齋)

予嘗治痘用四君子湯,加黃 、紫草多效。間有枯萎而死者,思之至忘寢食,恍然悟曰∶白朮燥濕,茯苓滲利,宜漿之不行也。乃減去二味,加糯米、乳酒,名保元湯。(汪石山)

治痘補虛當辨陰陽,尤惟陰分為重。何也?蓋痘從形化,本乎精血。凡見點、起脹、灌漿、結痂,無非精血所為,雖曰氣為之帥,而實血為之主。且痘以陽邪,陽盛必傷陰。所以凡治痘者,最當重在陰分,宜滋潤不宜剛燥。故曰∶補脾不若補腎,養陰所以濟陽。此秘法也。然血氣本自互根,原不可分而為兩,加參、 、白朮,雖雲氣藥,若用從血藥,則何嘗不補血?歸、芎、地黃,雖雲血藥,若用從氣藥,則何嘗不補氣?故見氣虛者,以保元湯,而佐以歸、地;血虛者,以四物湯,而佐以參、 。蓋氣血本不相離,但主輔輕重,各有所宜耳。(《景岳全書》)

痘出之始,兼風寒而發者,解散為主;兼傷食而發者,消化為主;兼驚恐而發者,利驚為主。有正虛不能逐邪外出者,補益而助升發為主;若毒壅盛而不透者,發解為主。有始末兩實者,前後清解;始末兩虛者,前後溫補。似實而虛者,補益為主;似虛而實者,解毒為主。虛證變實者,治從實例;實證變虛者,治從虛例。先天之氣足,後天之氣不足者,補中氣為主;先天之氣不足,後天之氣足者,補元氣為主。(朱惠民)

升發之妙,非僅以提為升、疏為發,疏第可以逐寒邪、散風熱,提第可以助清陰、發真氣。不惟真虛、真寒、惡火、惡毒所不能調濟,即如飲食停滯,暑濕穢氣,孰非阻竅脈而礙氣道者,其得以兼攝否耶?必審其何痘宜疏當不虛其表,何痘宜升當不提其毒,何痘宜升發並行兩用而兩得其效,何痘可以升發無藉即得以無事為工,何痘宜寬中,何痘宜清徹,何痘以不發為發,不以疏為例,何痘以不升為升,不以提為則。總令氣之得以直達,不為毒錮,不為火蝕,不為邪郁,不為穢閉,不使窒礙,不使消沮,得以拘領其毒,而出升發之梗概,庶乎其得之矣。得此機關,苦寒如芩、連,辛熱如桂、附,補塞如參、 ,蕩滌如硝、黃,何莫非升發之劑乎?

(費建中)

自有方書治痘以來,其時不啻二千年,其人不啻數百家,然皆詳於已出之後,略於未出之前。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害,不言留中而不出之殃。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內寇也。出速而稠密者,外攻也;留中而不出者,內攻也。內寇與外寇勢孰急?外攻與內攻禍孰烈?故痘已出而死者,多在旬日之間;痘不出而死者,多在六朝之內。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內寇。昔賢之為計疏也。然其失計安在?惟在未出而急於解毒,緩於逐毒也。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當汲汲逐之於外也。余深悟其理,而鑒其失,徘徊顧慮,為未出以前諸證設法,辨其寒、熱、虛、實以施治∶實熱者,宣發其壅滯,以逐毒出外;虛寒者,補助其血氣,以逐毒出外。一以救前哲之失,一以醒後人之迷,雖軒岐復起,不易吾言矣。(聶久吾)

論痘,首推錢仲陽、陳文中二家,錢用寒涼,陳用溫熱,確乎相左。丹溪祖錢非陳,分解毒、和中、安表三法,以犀角地黃湯為主方。後之萬氏以脾胃為主,魏氏以保元為主,費建中救偏悉以石膏、大黃,胡氏輒投汗下。松江東地多宗秦鏡明;京口江寧咸推管 《保赤》;吾蘇悉遵翁仲仁《金鏡錄》。可謂家喻戶曉者。其取長在看,不在乎治。看法精確,可以前知。後之翟氏、聶氏,深以氣血盈虧,解毒化毒,分析闡揚錢、陳底蘊,因分別太多,讀者目眩心憒,不若翁仲仁芻蕘悅口也。然眼目之功,須宗翁氏,而匯治講究,參之諸家可矣。

○自古治痘名家,各有精確卓識,雖各有所偏,實所以相濟也。先生治痘,寒熱攻補,不膠於一見。如毒火深伏,氣血壅遏者,藉芳香以搜逐,用紫雪丹;氣滯血凝,毒重火伏者,治以酒大黃、石膏、青皮、桃仁、荊芥 犀角、豬尾血;肝肺毒火不宣,氣血有焦燔之勢者,用犀角、羚羊、紫草、丹皮、石膏、鮮生地;元氣不支,陽虛毒陷,而見灰白濕爛,泄瀉嘔惡者,用辛香溫煦,如陳文中之法;氣血極虛,而漿清塌癢,全無實證相兼者,當峻補氣血,用參歸鹿茸湯、坎煦湯;氣虛,莫外乎保元及四君子;血虛,不離於四物及補血湯。又有氣虛血熱者,補氣之中兼涼血;血虛氣滯者,補血之中佐辛香。用攻法須分部位經絡,用補法當辨寒熱燥濕。過清則有冰伏之慮,偏熱則有液涸之虞。夫痘雖以形色辨吉凶,然內證尤為緊要。如痘點既起,或不慎風寒,則營衛凝澀,或縱恣飲食,則氣機呆鈍,以致身熱不食,腹膨嘔瀉,漿水不行。不究病因,但執清涼膩補,常有凶危之變。亦有痘形雖重,若形神安靜,便食如常,聲音清響,調理得宜,亦可轉危而安。大凡形老而色鮮明者,雖稠密,變幻恆少;形嫩而色晦滯者,雖稀疏,變幻恆多。表里相參,審證的確,設法處治,方無貽誤。至於逆證已見,雖昔名醫亦莫能救。小兒夭枉者不可勝數,邇來幸有種痘一法,實可挽回造化,此誠補痘科之未備,而為上乘之法也。正痘有先賢諸成法,避險有種痘之良方,痘證於是乎全矣。(《臨證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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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毒之在人身,若子之在母腹,當其生時,始而腹痛,而破胞,而倒轉,而生,皆天地自然之運動,初無子害母之理。痘之出,始而發熱,而見點,而蒸長灌膿,與生產何異?子既不害母,痘豈害人乎哉!其害人者,相引動之歲氣也。歲氣之中,復有疫氣行乎其間,歲氣亦不害人,其害人者疫氣也。

○痘之死,死於疫,非死於痘也。人生誰不出痘,人之體質,自有虛實,虛則補,實則瀉,何致於死?惟疫氣行乎其間,虛證欲補,疫氣隔之,使不受補;實證欲攻,疫氣乘之,使不受攻。痘方出,疫氣掩之,使不得出;既出矣,當起壯成膿,疫氣擾之,使不成膿;既成膿矣,則毒化而出,疫氣乘之,頃成癢塌、倒 之變。皆疫之為害也。

○疫之為害,一時傳染,惟閉證為甚。一見斑閉證出,即知疫證行矣。

○疫之從鼻入者為閉,肺主皮毛故也;從口入者為斑,胃主肌肉故也。口鼻俱感,則為斑閉,急宜表里雙解,麻黃石膏湯、升麻石膏湯、羌活散郁湯入硝、黃,皆表里雙解之法。用之不應者,只能通表里,不能散疫也。

○一見瑣屑隱隱,有模糊之勢者,必是疫毒壅遏,縱然出透,必難成漿。

○毒,主氣也;疫,客氣也。疫氣有時而乘,或乘於出,或乘於灌,或乘於 ,忽然而變,須要識得是疫,於應用劑中加解疫之味。

○解疫之藥,與開表通利之藥,宜相輔而行。如蒼朮、青蒿、白芷,則芳香之氣與荊、防、羌活、升麻之類,和為開表之用;如檳榔、犀角,則與硝、黃、石膏、生地之類,並為攻里之用;如腹皮、貫眾、人中黃之類,則表里皆通,同為解疫之用。

○天行疫氣,小兒感之,證見大熱煩躁,痘點隱隱,嘔吐啼叫,藥不得入,天時亢甚,急掘鮮黃土兩石攤地上,鋪蒲蓆,臥兒於上,神安片時,有熱解而痘得出者。又法用雄雞一隻劈開,合兒胸堂,窠腳扎定,一、二時亦有毒解而痘得出者。蓋毒解則胃通,胃通則食、藥得入,此驗過之法,便而易行,不得已時,皆可用也。(《橡村痘訣》)

痘證,先賢立論甚詳,但近時氣候變遷,竟有不同於向日者,莫甚於伏毒而為時癘壅遏。初起寒熱悠悠,腰腹並無痛楚;兩朝見點,亦色潤而形單,並非要害之處,身熱未解,得嚏便通,根窠雖立,不易掀發;一到三朝,神蒙氣喘,斑點全無,唇不腫,口不渴,毒伏內攻,迅如反掌。雖進芳香雙解大劑劫奪,一無奏績,亦末如之何也已矣。(《吳醫匯講》)

夾斑疹丹痧癭[編輯]

磊磊如雲頭成片者為丹;色淡形浮,捫之礙手者為疹;紅紫深入肉中,如蚤所咬,捫之不礙手者為斑。莫不由熱而生。更有一片紅紫,熱甚啼叫者,名赤游丹,又名火丹。皆以其形色而名之也。發於頭面四肢者輕,胸腹陰囊者重。此證只宜清涼,不宜過表。予用芩、連、梔、柏取效,勢迫者急宜砭之。予嘗治痘初標發熱鼻衄,遍身發出紫斑,斑多於痘,用十神解毒合犀地黃湯,連進三日,斑退痘起成漿而愈。蓋血熱之斑可治,時疫之斑不可治。毒到肌肉之斑可治,毒伏在胃之斑不可治也。(《橡村痘訣》)

書謂紅斑者生,紫斑者死,黑斑、藍斑百不救一。雖然,亦有紅斑死,而紫斑、藍斑得生者。夫斑,血熱也,失於解利則發斑,惡痘斑出,勢所必然,無論顏色皆死。但得天庭疏朗,痘形色善,又當別論。

○先出疹,疹收而痘始出,曰墊疹;疹與痘並出,疹收而痘始長,曰夾疹;痘出有小小顆粒堆於痘上,曰罩痘;痧痘出皮肉間,隱隱有斑點,大小不一,曰夾斑;皮肉間艷色紅赤,如雲頭突起成片,曰丹毒; 後痂落疹出,曰蓋疹。

種種不同,要皆痘毒之浮游散漫於皮膚間者,只當於痘中求治法,不可與正經麻疹斑毒同科。

○初見大小不一,有點色如痱者,曰夾疹;又有一等瑣屑紅點,隱隱肉間,曰夾痧。治亦同法,丹毒亦然。但須正痘悅目,方為痧疹之夾,不然是痘也,最當別晰。又有痘出數顆,面部夾疹,遍身圓淨疏朗,形色紅活,出見兩日而盡沒者,莫不驚愕,然此疹也,非痘也。痘沒必悶亂煩躁,此則安靜,且正痘顯然,故知其為疹也,治以平劑自愈。然未沒時,亦難識認。(《慈幼筏》)

痘出夾疹,謂之兩虎蹲欄。蓋痘宜補而不宜瀉,瀉則不長養;疹宜瀉而不宜補,補則多喘逆。然在痘初只宜透托,既可托痘,又兼發疹,疹出即解,兩安無礙。惟在灌膿之際,不可太發,宜於助漿劑中去參、 加入牛蒡、桔梗、蟬蛻、僵蠶等藥助漿,兼理肺氣,肺氣既清,則陽毒自散。至於痘後發者,則單治疹可也。又凡先見疹子,而夾出如水痘者,此是正痘,因疹子耗去營血,故白似水痘。但與發散疹子,疹散而痘自成,不可認作水痘。蓋疹子從不夾水痘也。

○膚疹者,乃熱毒發越而然。出時形如麻狀,但色赤成片為異耳,治宜清涼解毒,疹散痘出,自必稀朗。又有癮疹者,隱隱於皮膚之間,發時多癢,亦與解毒為主。更有謂痧者,其形如粟,尖圓而稍礙指,總屬熱毒所發,名殊而源一也。

○夾丹者,血熱也。痘未出時見者,宜升提發散,用紫草、升麻、牛蒡、蟬蛻、川芎、荊、防、桔梗、干葛之類,痘出而丹自沒。過用寒涼,痘必冰伏。若痘出三、四日間見者,則宜涼血解毒,用生地、牛蒡、木通、荊芥、犀角、紫草之類。然須看其顏色何如,紅紫者熱極也,白者痰濕也,至於青黑,不可為矣。

○夾癭一證,多屬痘毒痰結而成,或結於項頸,或結於耳後,或結於腋下。

大者如桃,小者如李。初起證候如常,次則身烙發渴而變凶危。若痘在三、四日而癭作者,則毒隨痘泄,膿隨痘灌,自可無害,只宜治痘為主。倘癭腫將膿,而痘隨標,癭膿一潰,元氣澆漓,痘焉能灌?惟宜培元補托,兼與消痰解毒。若在七、八之期,痘已黃蠟,癭潰無妨。但氣血重耗之後,宜保護元氣,佐以消痰解毒耳。(《馮氏錦囊》)

凡痘發斑,實熱者,謂之陽斑,以犀角、黃連、生地等治之;虛寒者,謂之陰斑,以參、 等治之。

○川連解毒,發斑可用,但嫌其枯燥,倘證兼便秘者,雖火毒盛,不可妄用。蓋治痢用川連,喜其燥濕,痘要濕潤,何可妄用!

○發斑用芩、連等藥,不可過劑,若專一寒涼,則毒凝滯,不出不胖。不可不知。(《仁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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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疹發水 者,乃氣有餘,血不足之證也。凡痘疹毒盛火熾之時,火不能炎上,水不得潤下,搏激於皮膚之間而為水 。若沸釜焉,下之火盛,則釜內之水必然發泡。亦有脾虛不能制水,以致水溢皮膚而為水 者,治當補脾順氣,而虛 自實矣。凡 之白者,氣之虛;白而有清水者,氣之實; 紅紫者,血之熱。皆熱毒未出,而賊邪先為之害也。氣虛者為空 ,宜補氣;氣實者為水 ,宜利濕;紅紫者為血 ,宜清熱。(《金鏡錄》)

予師曰∶氣熱夾毒則發 ,血熱夾毒則發斑。予曰∶毒壅於氣則發 ,火搏於血則發斑。其理一也。

○發斑之痘,人知其惡而畏之,發 之痘,病家多不知畏者,誤以為痘起也。治法宜補者多,宜清者少,大概參、為君,灰白者以溫佐之,紅紫者以清佐之。

○ 紅紫者,是肝火激成,劑中加生白芍最妙。(許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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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熱一、二日,忽然啼叫,目竄手掣,如驚搐之狀。但驚風發搐,必有痰涎上涌,此則無痰涎為異。只宜托痘,痘出而驚自定,不得妄用鎮驚之劑,以壓其毒。(《橡村痘訣》)

痘先驚者多吉,痘後驚者多凶。何也?痘未出之先,熱蘊於內,故作驚搐,痘出驚止,而內無凝滯,故吉;痘出之後,氣血虛弱,復感風寒,熱毒反滯,又毋敢輕易發散清利,故凶。(翁仲仁)

小兒初熱,即見驚搐昏迷之狀,俗謂驚痘最好,此言未必皆然。若頻驚厥,最多悶痘。(葉天士)

驚發痘後,書雲莫救者,是指目閉無神,而兼吐瀉,唇白肢冷者言也。如痰熱內甚,小便閉澀,或素有驚疾,又當別論。服安神定驚之劑,亦自收功。(《慈幼筏》)

痘至五、六朝,忽然手足牽縮一團,不知者以為驚搐使然,豈知陽明受梟毒之熬鑠,而經絡不得營血以滋養故也,謂之一把縛,須服羚羊散。

○此證多見於四、五、六朝。若見於兩、三朝,則為驚搐;若見於八、九朝,則作寒戰治之。(《證治準繩》)

啼哭[編輯]

小兒出痘,而晝夜啼哭者,當辨其虛、實、表、里而治之。有內未得出,或外未得散,而啼哭者,此毒瓦斯不解之使然也;有陽邪火盛,紅赤掀突而啼哭者,此痘盤疼痛之使然也;有心腎本虛,邪熱乘陰而啼哭者,此或神志不攝,或煩熱不安之使然也;有飲食不節,或偶停滯而啼哭者,此胃氣不和,腹痛腹脹之使然也。知此之由,而辨得其真,則內未出者,表之託之;外未散者,解之化之;火盛者清其熱;神虛者養其陰。若痘毒本微,而無故啼哭者,多由飲食內傷,或二便秘結,去其停滯,通其壅閉,務令表里和暢,營衛通行,則神安而痘善矣。(《景岳全書》)

腰痛[編輯]

痘初腰痛,是毒伏於腎而不出;痘後腰痛,是毒已出外而復歸於腎。故痘中腰痛,初時慮其難出,後來慮其難成。《經》雲∶痘毒歸腎者死。(《仁端錄》)

痘瘡發熱而先腰痛者,最忌證也。《經》曰∶腰者腎之府。又曰∶太陽所至為腰痛。蓋足太陽膀胱,為十二經之首,其脈俠脊循膂絡腎。痘瘡之毒,起於右腎之下,而循太陽散於諸經,自里達表也。初熱而腰即痛,此邪由膀胱直入於腎,關節不利耳。宜解毒以瀉少陰之邪,發表以通太陽之經,使邪氣不得深入,則瘡雖稠密,或可愈也。治若少緩,則太陽之邪,由表以傳於陽;少陰之邪,由里以傳於陰;表里受病,陰陽俱傷,則營衛之脈不行,臟腑之氣不通,或為不出,或為癢塌,或為黑陷,終莫救矣。更有因腎經虛怯,相火內爍,真陰不得勝邪,以致腰痛者,初宜升發達表,俟其出後,即與地黃丸料,以防變黑歸腎,乃克有濟。此證多因稟賦不足,謂之折腰痘。

○腰主於腎,人之一大關節也。血氣流通則安,血凝氣滯則痛。腎實則屈伸壯,腎虛則屈伸難。故腰痛乃痘證之切忌也。初熱而痛者,是蘊毒初動,火熱亢極,腎水虧虛也,治宜升發而兼清解。若痘出乾枯者,即宜養血;若腎元大虛而痛者,倍加滋陰補腎之劑。否則,腎敗毒深,必難救矣。然男子成婚破陽之後,出痘腰痛者尚可療,以其虛於後天也;若童子出痘腰痛者,多難治,乃先天之不足,為真虛也。(《馮氏錦囊》)

痘出腰痛,最為惡候。古雲解毒以瀉少陰之邪,發表以通太陽之經,使邪氣不得深入,痘雖稠密,或可愈也。此亦可謂知治法矣。予謂瀉少陰之邪,則以黑豆為主;通太陽之經,則以羌活為使。

○雜證腰痛,多不能仰,痘出腰痛,多不能俯。(《痘訣余義》)

變黑與腰痛之證,俱屬火盛熱極而然。火灼肌膚故色黑,火熱亢極,腎水枯竭,故腰痛。獨不觀夫腰痛而後出者,其色乾枯,非紅則紫,非紫則黑,是變黑腰痛之證,其屬火也明矣。治必大用清涼解毒,於見點之初斟酌下之,可使熱毒得解,然後調理氣血,庶可挽回於萬一。(翁仲仁)

痘瘡初發腰痛,宜以人參敗毒散發之。倘無紫色,而用下法,必不能救。大抵重發散以透出其毒,此誠上策。(朱一麟)

腹脹腹痛[編輯]

痘疹腹痛者,由毒郁於三陰。臍以上屬太陰,當臍屬少陰,小腹屬厥陰,須分別治之。腹脹者,毒聚於腸胃也。治法俱當升發,解利痘毒,兼分利小便,使毒瓦斯上下分消,則痛脹自止。故曰痛隨利解,脹以利消。亦有乳食停滯不消,而致腹脹者,當以升發解利藥中加入消食之品,所傷之物,審其寒熱。又有數日不大便者,大便行而痛脹自止,未可驟用硝、黃也。(《金鏡錄》)

毒郁痛脹者重,傷食痛脹者輕。

○傷食腹痛,在胃脘及當臍;痘出不快而腹痛者,在臍之下。(許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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瘡疹渴者,里熱也。蓋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津液者,水谷之精華,變化流行,以灌溉乎三焦者也。瘡疹之火,起之於內,銷爍水谷,不得以變化津液,灌溉臟腑,故渴也。又瘡本稠密,津液外泄,化為膿漿,不能滋養真氣,亦渴也。小渴者,常病也,不須治之;大渴者,視其虛實,以法治之,不可以冷水梨瓜等物與食,恐損脾胃,致生災異。

○如發熱時便大渴者,熱在里也,葛根解毒湯主之。不止,更加黃連以瀉心火之有餘;黃柏、知母以滋腎水之不足。舌潤則生,舌如芒刺則死。蓋舌乃心之苗,少陰之脈,繫於舌本也。如發熱自利而渴者,津液不足也,黃芩湯加參、術、麥冬主之。

○丹溪雲∶初熱煩躁,渴而引飲者,急以涼藥解其標。

○錢氏雲∶身熱煩渴,腹滿而喘,大小便澀赤,悶亂大吐,此當利其小便。(《證治準繩》)

痘際渴者,常也。但有應不應,須辨之∶如在二、三朝,身熱而渴者,此毒郁於里,熱邪熏灼,治宜透托;如在四朝以後,身熱而渴者,此津液外泄,化為膿漿,治宜補益。此皆應也。惟在痂後,則毒化無邪,而反渴者,則是真陰消耗,火毒反熾,此不應也,急與滋陰解毒,保液生津。渴減者吉,否則必變喘脹而危。

○凡渴多屬於熱,然皆由臟腑津液燥槁所致,實非有餘也。至若腹脹而渴,或瀉而渴,或足冷而渴,或驚悸而渴,或身溫而渴,或身熱面白而渴,或寒戰而渴,或氣急切牙而渴,或飲水而轉渴不已,以上九證,尤非實熱,急宜溫補救里,滋養津液。若認為熱證治之,危亡立見。(《馮氏錦囊》)

痘家自首至尾,無有不渴,津液外潮故也。勿盡作熱治。(《金鏡錄》)

便秘[編輯]

痘疹發熱,大便欲潤。若二、三日不行,宜急利之。恐腸胃不通,營衛不行,瘡出轉密也。(萬密齋)

凡秘結當分三部∶上結宜降氣清涼;中結宜行氣活血;下結宜以蜜導通之。如痘出四、五日不大便者,乃氣血成漿,又因血熱,不須治之,只宜清涼活血,而便自通。(翁仲仁)

起脹時,有數日不大便,而煩悶作痛者,此毒盛而秘也,宜清毒活血湯去參、 ,加牛膝,倍紫草、當歸,服時入生蜜。若仍不通,用豬膽汁滴入谷道中,不可用硝、黃大下,致生變證。(《慈幼筏》)

古人云∶凡痘起脹灌膿之際,若無內證者,任其大便數日不行,不可妄下,以泄元氣。世因以便秘為貴,甚有熱壅之證,不特不敢用下,反加溫補以禁固之,致使熱壅愈加,痘毒不得伸越,正氣不得舒暢,變證不測,是皆熱壅失治之過也。又宜微下之,以泄其壅熱,但須審其秘結之因以治之,不必重在硝、黃,有傷元氣也。(《馮氏錦囊》)

起脹行漿,不大便者無妨,只見泄瀉死,不曾見便結死。(《橡村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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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日瀉者,多是挾熱,只宜疏托,不必止瀉。

○四、五朝泄瀉數行,痘色頓減,即當治瀉;若痘色可觀,只宜升發。

○痘起脹時,驟瀉不止,危在旦夕,服異功散不效者,急用豆蔻丸、白朮散止之。若熱毒作瀉,用加味四苓散。

○痘出七日,忽大瀉者,氣陷也,急宜澀之。若漿色正,根線緊繞,雖瀉無妨;漿色不正,根盤不化,血散不斂,毒在內也,如命何?

○九日、十日,半痂而作瀉者,不必慮,乃陽氣內回,非灌漿時比也,保嬰加苓、術治之。切忌澀劑,誤用後,必不食而作痢,留邪熱在內故也。(《慈幼筏》)

瘡疹所忌,內虛泄瀉。凡覺腹疼,或漉漉響,趨小腹者,此欲作利,九味理中湯治之。不止,此開腸洞泄,惟澀劑可以收之,用豆蔻丸。不止,則用真鴉片配蓮肉粉止之。庸醫每不敢用,恐澀住邪氣,不知澀劑之去滑,猶寒劑之去熱,熱劑之去寒,是謂對證之藥,今既滑瀉不已,自當收澀,又何疑焉?如服澀劑而又不止,則根本已撥,無能為矣。《經》曰∶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金匱》曰∶六腑氣絕於外者手足寒,五臟氣絕於內者下利不止。五奪之中,此為最甚。但正氣內脫者,淹延而死;邪氣內陷者,煩渴而死。(《證治準繩》)

治瀉投訶子、肉蔻以止之,兼用白朮、茯苓以滲濕健脾胃,尚宜多用升麻以升提痘毒出表。若獨治瀉,恐痘不升發,必成倒塌。

○氣虛痘證,或飲食調理失宜,致傷脾胃,遂成泄瀉。津液下陷,虛火上盛必渴;元氣下陷,虛陽上壅,下氣不續必喘。夫渴與喘,實證也,起於泄瀉之後,斯為津亡而渴,氣虛而喘。治渴宜白朮散;渴瀉不止,用異功散;治喘宜獨參湯。(翁仲仁)

吐瀉[編輯]

痘初吐瀉,不可驟止,吐乃出熱,瀉乃出毒。蓋熱毒壅於胃口,火氣炎上,但宜表痘,痘出而吐自止,不可用辛燥之藥。蓋暴病非寒,況痘本熱毒耶?至若痘後乾嘔者,是沖任虛火上沖,犯於清道,髒敗毒攻之惡候也。宜分陰陽,利小便。蓋治乾嘔證,當以利小便為主。(《馮氏錦囊》)

痘初吐瀉無妨,出後忌之,起脹尤忌。吐瀉喘渴、蛔蟲自出、直視、便下腸垢者死。(《醫學入門》)

初熱吐利者,黃芩加半夏湯。起脹灌膿時,吐利並作,宜急治之。寒者益黃散、理中湯;熱者黃芩半夏湯。

後吐瀉,亦分冷熱∶冷者亦宜益黃、理中輩;熱者四苓散、竹葉石膏湯、竹茹湯。更審吐利所出之物,如吐酸水,利下色黃,或青綠,其氣臭者,熱也。若吐清水,利下清白,不臭者,寒也,未可作熱治。(萬密齋)

見蛔[編輯]

痘證三日以前見蛔者,因熱毒內攻,腸胃不能兼容,故蛔出也。若痘色焦紅稠密,其證危矣。若痘色明潤稀疏,治宜安蛔清火,平胃散加烏梅、使君、黃連、防風。五、六日後,根窠微紅而蛔出者,多因脾虛所致,保元湯加姜、桂、烏梅。十三、四日吐出蛔者死,便出多者凶。吐出之蛔,生者尚可治,死者不可治。

○痘後熱毒在胃則吐蛔,熱毒在腸則下蛔。若不急治,蟲無所食,則食髒食肛,而為狐惑證矣。

○亦有不吐利,但聞食氣即吐蛔者,此胃虛,蛔無所根據,為熱所迫故也,必食已易飢,治宜理中湯加烏梅、川椒、黃連。若屬虛寒,則不能食。(《仁端錄》)

咳嗽[編輯]

肺主氣,其變動為咳,咳者,肺證也。痘疹發熱之初,便見咳嗽者,肺為五臟之華蓋,瘡疹之火上熏乎肺,肺葉焦舉,故氣逆而咳也。瘡疹既出,其咳更增者,此喉嚨有瘡,淫淫如癢,習習如梗,故咳也。瘡疹收後而咳者,此衛氣弱,腠理疏,風寒外襲,肺氣逆而不收,故亦咳也。

○凡痘出盛咳嗽者,此肺中有火,或咽喉有瘡作癢也,甘桔湯加牛蒡子,多服良。(《證治準繩》)

嗆水[編輯]

咽以咽物,喉以候氣。咽居後而通於胃,喉居前而通於肺。肺無下竅,如橐 然,能受清虛之氣,不受有形之物。喉上有物若懸乳,名曰會厭。凡物入口,則舌抵上 ,會厭必 其喉,故水谷但入咽,而不入喉。若痘生於會厭,則舌強不利開闔矣。乾物間可入咽,水飲或漏入喉,所以嗆也,湯藥不入,故不可治。

○其或舌上有瘡,爛破疼痛強硬,不能延納水谷,亦使水入則嗆,食入則吐,俟其瘡平則安矣。(《證治準繩》)

七日以前,痘色紅紫而兼此證者,乃火氣炎上,熱毒壅塞故也;痘色灰白不起而兼此證者,乃氣血虛弱,肺胃受傷故也。二者俱是逆證。七日以後,外痘蒸長,而有此證者,是內痘亦長,故致如此。外痘結痂,內痘亦,不治自愈。察其毒盛之痘,於咽喉乾燥之先,用甘桔湯解毒,加麥冬、栝蔞、牛蒡、元參、荊芥之類,清其氣道,不使熱毒有犯,則可免患。(翁仲仁)

失音[編輯]

痘瘡初出,聲音洪亮者,形病而氣不病也;未發聲音不出者,形不病而氣病也∶既發聲不出者,形氣俱病也。

○有心火刑肺而失音者,肺屬金主聲,中有二十四空,凡發諸語言者,皆空中之氣鼓動也。五行金空則鳴,實則啞。痘瘡之火起於心,上熏於肺,肺氣脹郁,故竅塞而無聲也。以導赤散合甘桔湯加牛蒡子主之。

○有痘毒歸腎而失音者,《經》曰∶會厭者,音聲之戶也。痘黑陷伏,則毒歸於腎,邪氣客於會厭,則厭不能發,開闔不利,故卒啞也。

○有喉舌潰爛而失音者。咽喉者,所以司呼吸,發音聲,猶管 也。毒火上熏,咽喉先受,賁門、會厭、舌之位,皆痘所聚。初出之時,失於調治,以致咽喉腫塞,管 窄狹,舌本強硬,呼吸不利,音聲不出矣。此上二證,治之則難。

○若七日以後,痘瘡成漿之際,而失音者,乃氣喉有痘,初出細小不覺,及至肌表之痘成漿,喉中之痘亦成漿,其毒壅盛,管 窄狹,故出聲不清,而為咽啞也。大率七日以前失音者,並為逆證;七日以後失音者,不治自愈。蓋外痘結痂,則喉中之痘自痊故也。當用甘桔湯服之於未發之前,清其氣道,使毒不犯。

此預治之法,不可不知。

○若痘瘡 後而失音者,乃餘毒上攻於咽,以致腫痛乾澀,聲音不出,宜甘露飲、甘桔防風湯、元參升麻湯主之。(王好古)

寒戰切牙[編輯]

痘證有寒戰切牙者,或謂心火熱甚,亢極而戰,反兼水化,此為內熱;或曰俱屬於寒,如嚴冬之氣,伏陽在內,不勝其寒,故手足戰慄,而齒自動。皆未得其旨也。斯證有先後之序,用藥有緩急之宜∶七日以前寒戰者,乃心火亢極,上熏肺金,而孔竅閉塞,故寒戰也,當以表熱治之;七日以前切牙者,乃陽明胃經走上下齒齦,邪並陽明,故切牙也,主胃熱,宜清之;七日以後寒戰者,乃陰凝於陽,陽分虛,則陰入氣道而作寒戰也,宜以氣虛治之;七日以後切牙者,乃陽陷於陰,陰分虛,則陽入血道而作切牙也,主血虛,宜補之。是七日前有此證者屬熱而凶,七日後有此證者屬虛而有可治,須兼痘色,辨其吉凶。然二證多發於痘後,屬虛無疑,雖有少熱,亦餘熱耳。(《金鏡錄》)

此證以七日前後分治固是,然不若初、中、末分治為盒飯。初出,面色晃白,而寒慄齒動者,寒束其表,毒不得越,溫以散之;痘後氣虛不振者,溫補以建其中。皆不易之法。惟五、六、七朝,漿行未行,漿足未足之際,而忽見寒戰切牙之證者,虛實之分,必參之形色而始決。(許宣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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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瘡自汗者,以陰中之火自里達外,皮膚為之緩,腠理為之疏,津液流行,故多自汗。但得身常潮潤,此乃陰陽調和,血脈通暢,實為美證。蓋熱隨汗減,毒隨汗散,邪不能留,則易出易解,不必治之。然只宜微汗,不宜大汗,若汗出過多,則氣泄衛弱,恐難收 ,或為癢塌寒戰,此則速宜固表,以斂其汗。又有汗出不止,其熱反甚者,此邪熱在表,陰為陽擾,速宜清火解毒,陽邪退,而汗自斂。(張景岳)

譫妄[編輯]

譫妄者,妄有聞見,而語言無倫也。此由熱盛正虛,以故神識不清。夫言為心聲,心熱則多言,睡中呢喃者,熱之微也;若寤而語言差謬,熱則甚矣。亦有胃熱而譫語者,但大便必硬,數日不更衣方是。

○竊謂前證多因初起熱盛,失於解利所致。然有因痘毒未盡者,有因胃經有熱者,有因肺經有熱者,有因心脾有熱者,凡作渴發熱,手足指冷,或大便秘結而譫妄者,俱內有熱也。

○痘初發熱便妄言,此為惡候。蓋毒攻於里,心志昏惑,神識不清而然。

○若發熱時無此證,因便秘多日始有之,此內熱也。先以宣風散解利其熱,後以導赤散送下牛黃清心丸以鎮其神。

○如胃中有燥屎,三、五日未更衣,因而譫妄者,宜滌腸解毒,四順清涼飲、三黃丸。

○如初熱狂亂,大便自調者,五苓散加辰砂。

○如起發成漿欲 之時,忽然神昏譫妄者,此由痘本稠密,精血外耗,不能養神,宜養血瀉火,安神丸主之。(《證治準繩》)

煩躁[編輯]

煩者擾擾而煩,躁者憒憒而躁,合而言之,煩躁皆熱也。析而分之,煩,陽也,熱之輕;躁,陰也,熱之甚。《難知集》曰∶火入於肺則煩,火入於腎則躁。瘡疹煩躁,須宜忌之。若吐利厥逆,腹脹喘促而煩躁者,昏不知人;譫妄狂擾而煩躁者,謂之悶亂。皆不治之證。

○凡痘瘡盛作之時,必令心火有所導引。苟或毒出而未盡,遂生煩躁,治以黑豆湯磨生犀汁飲之。若津液不足,虛煩不得臥者,宜酸棗仁湯。

○如肺熱而煩者,坐臥不安,審於何時∶若初熱便煩者,此毒火內郁也,用白虎湯加梔子;若瘡見猶煩者,此毒伏於內未盡出也,用消毒飲、奪命丹,合而服之;若瘡出盡猶煩者,此內熱也,用牛黃清心丸。(《證治準繩》)

二、三日間痘苗已長,日夜煩躁不止,防隱處發疔及斑疹等證。

○標點雖見,熱躁愈加,細參兼證∶或為六氣鬱遏,則從時氣治;或為內傷停滯,則從里證治。亦有表里兩解者,亦有下奪者。但下法,寒涼之中必兼活血理氣,防其凝澀冰伏。(葉天士)

痘出煩悶不安,不問痘之輕重,先以清心安神為主,辰砂益元散最妙。神安則痘出,未有煩躁不安而毒得解者。(許宣治)

失血[編輯]

氣為陽,血為陰。陽主動,陰主靜。人身之血,不可妄動也。今瘡疹之火,熏灼於里,迫血妄行,血隨火動,陽絡傷則血從上出,或衄或嘔;陰絡傷則血從下出,或溺或便;陰陽俱傷,則血上下俱出也。諸失血惟從鼻出者可治,余皆死證。有痘瘡潰爛不能收 ,出血不止者,亦不可治。(萬密齋)

所云血之妄行,悉皆不治,蓋指出多而不止者言耳。若初出時,推其所因,善為清理,豈俱無生者耶?

○若痘瘡赤痛,煩熱作渴,便衄血者,先用犀角地黃湯,次用加減大紫草散,去黃 加木通。

○治諸失血,始終以犀角地黃湯加山梔、芩、連、白芍為主;亦有初出時衄血不止,用下藥而得效者。(張兼善)

余義[編輯]

痘類

凡痘瘡緊小充實者,名珍珠痘,易壯易 ;高碩飽滿者,此名大痘,早壯遲收;四圍起,中心陷者,名茱萸痘;平扁不突者,名蒸餅痘。有凶有吉,稀者輕,密者重。

○痘初出,面部胸背手足已見紅點,不起發,不成漿,隨即收斂,若加氣促、聲啞、悶亂者即死,此陷證也。若無此等候,名曰試痘,五、七日後,復發熱而出,其痘必重。

○初出如蚊蚤咬痕,三日後反不見者,名反關痘,五日死。

○初出三兩成叢,根腳堅硬成塊者,此名痘母,六、七日死。

○初出紅腫結硬,似瘤非瘤,似癰非癰者,亦名痘母,三、五日死。(三證宜真人解毒湯救之)。

○初出便成血 或水 ,隨即破壞者,此名爛痘,二、三日死。

○起發時,中有干黑者,此名鬼痘,宜用胭脂油塗之,勿使蔓延。若不急治,則乍起乍塌,當 不 ,淹纏而死。

○起發時,枯燥不潤,塌伏不起,皮膚皺揭者,此名干痘,五、六日躁滿喘急而死。

○起發時,皮嫩易破,摸之溫手者,此名溫痘,六、七日癢塌而死。

○起發時,瘡色嬌艷,皮薄光潤者,此名嫩痘,八、九日不能成痂,癢塌而死。

○灌漿時,瘡頭有孔,漿水漏者,此名漏痘,五、六日後癢塌而死。

○發熱五、六日,應出不出,以燈照之,皮膚隱有紅點,色脈和平,別無逆證,忽眩冒汗出者,毒從汗解,此名冒痘,無壅遏之患,乃吉兆也。

○頭面瘡破,服補藥後,復腫復灌,或遍身無瘡處又出一層者,謂之補痘,雖過期延日,若飲食不減,不為大害。

○潰爛不 ,臭不可聞者,名為爛痘。亦有收 無事者,只要胃氣不衰,飲食如故,不作煩躁,則為可治,內服八珍湯或四味消毒飲,外敷敗草散。

○痘色紅甚,而渴飲不止者,名曰燥痘,治宜犀角地黃湯。

○痘有小孔者,名曰蛀痘,此因表虛,腠理不密。失治則大泄元氣,不起不發。宜保元湯,或六氣煎,加糯米、川芎、丁香,提氣灌膿,內補其孔,孔滿而痘自起。

○出齊中有獨紅獨大,摸之皮軟不礙手者,此為賊痘。三日外變成水 ,甚至紫黑,亦危證也。急用銀針挑破,胭脂油塗之。(《景岳全書》)

蛆痘者,假濕熱之氣化,由膿血而成形,夏天患痘,成就遲者,每多有之。痘雖美而勢必惡,外用銀針挑之,桑葉薄荷湯洗之,蛆去而癢自止。有謂蛆痘不死者,以其梟毒盡發於外也;有謂蛆痘必死者,如物朽生蟲之義也。宜兼證之美惡以驗之。(馮楚瞻)

痘有至佳者,隨出隨長,隨長隨灌,尖圓紅潤,稍見漿而即 ;又有至奇者,隨出隨長,隨長即 ,不見膿汁,名為旱痘。二者俱不必服藥。

○疔之結也,由熱毒壅盛,失於解利,內不能入,而結於隧道空隙之處。惡痘疔結,逆轉順矣。但結在前後心者必死,結在耳門喉下者亦死。辨法勿以黑痘作疔。蓋黑痘猶痘也;疔則陷入肉中,形如螺蓋,捏之有核,割之不痛。 後疔爛,七日前後者,四聖丹主之。(《慈幼筏》)

大人痘

大人無輕痘,緣其毒之久蓄也。久蓄之毒,氣之輕者不足以感動,必待天行疫癘之年,始能相感,治與嬰幼大異。嬰幼七情未乾,混元未破,痘之出,一味治痘,而且膚薄腠疏,自能易出易長。若二十以上為難,三十以上更難,其所難者,在男則有酒色之傷,在女則有經產之患,真元既破,表氣復堅,痘點繁密,有能送毒出外,無內陷之憂者鮮矣。治法疏托以後,大約男子以滋腎為先,女子以養肝為本,松肌透毒,相機而動,無使傷我氣血,則得之矣。(《橡村痘訣》)

年長出痘,男女慾火已動,其初即見膝痛腰酸,咽喉窒痛欲閉,苦辛寒藥必不效驗,宜甘咸寒滋水制火,佐以解毒。六、七日來痛勢日緩,聶氏有參麥清補方,余每用六味湯加龜膠、元參、秋石獲效。(葉天士)

出幼之童,嗜欲開,血氣耗,虛火炎蒸,或煩或渴,或咽痛,鼻時出血,毒盛不任溫補,當是時,參麥清補湯頻服於五、六日前,猶或可救。若七、八日不成膿,非參歸鹿茸湯不可。(《慈幼筏》)

孕婦痘

孕婦出痘,始終以安胎為主,不可犯動其胎,其初以參蘇飲發之,出後安胎散為佳。(萬密齋)

孕婦出痘,氣血虛則胎不安,氣血熱則胎不安,氣血滯則胎不安。故安胎散參、苓、術、草所以補氣,歸、芎、芍藥所以養血,黃芩所以清熱,香、砂、紫蘇、陳皮、大腹皮所以行滯。(《醫方考》)

治孕婦痘,要無失時,胎之墮也,非血熱,必氣虛,藥投其時,皆有安胎之妙。

○痘證墮胎,審在何時∶在初出,補而升之;在起脹,補而清之;在行漿,則峻補之。又當視其根暈,散與不散,為生死證驗。(程華仲)

孕婦出痘,在於初出之時胎落者,則血氣雖虛,然熱毒亦因走泄,兼之未經起脹灌漿,則血氣未曾外耗,倘痘非險逆,加以大補托里,每多可生。至於收 之時胎落者,則毒已出表,亦多無事,但重虛而元氣易脫,宜倍補益耳。若正當起脹灌漿而胎落者,則氣血衰敗,內外兩虛,既不能逐毒以外出,則毒必乘虛而內攻,為不救者多矣。(《馮氏錦囊》)

出痘行經

女人月事,時至必行,漿行經至,險也。痘之成功,全藉氣血,氣虛可為,血虛難為,痘不倒陷,根暈不散,猶可冀生,倒陷根散者死。治法,養其陽以生其陰。若證屬血熱,又有得行經而反吉者。然在見點起脹時,非灌膿時所宜也。(程華仲)

逆證死期

痘之失治,必至於死,然死之日、死之狀何如?沈虛明曰∶郁而不出者,三日死;出而不齊者,六日死;不起脹者,九日死;不灌漿者,十二日死。凡內攻之痘,皆死於十二日之前;不成痂者,十五日死。又毒陷於脾者,泄瀉而死;毒壅於胃者,乾枯焦黑而死;郁毒未解者,喘促而死;火毒未解者,外剝而死。(程華仲)

方藥

保元一方,痘家立命之根也。小兒氣血未充,肌膚未實,補益之法,不可不講,故翁氏論痘,以此方冠首。

善治者,於漿汁欲行之際,早知補助之法,導其生長之機,使漿成毒化,氣血無虧,有何變證。倘熱毒未除,佐以清涼,或漿足之後,再為清解,是順理也。今醫不知順理,專事倒行,無論寒、熱、虛、實,執其套法,初以升、葛、荊、防、羌活之屬虛其表,大便稍不利,即以枳實、硝、黃之屬虛其里,繼以芩、連、梔子、犀角、羚羊、紫草、紅花、生地、木通之類,以凝澀其氣血。氣血既凝,毒何由化?以致漿汁不行,變證百出,無可奈何,然後以參、 救之,復何益哉!要知犀角、地黃,古人非不用也,但用於血熱毒壅之證耳。真正熱毒之證,形色俱盛,表里俱實者,十中不過一、二,認證的確,即應清涼,然亦當照顧元氣。要知熱毒雖甚,非氣血無以運化。因思古人取義曰松肌、曰透肌、曰解毒、曰化毒、曰蒸壯、曰養漿,莫非生生之意也。保元可離乎?醫者能知以保元治痘,則應清者必不致於過寒,應下者必不致於過猛。時存一保元之念,則清之下之,面面皆保元也。不知保元之法,妄行克伐,其罪可勝言哉!

○時醫治痘,動雲我遵《金鏡錄》,一保元湯且不知用,即或用之,亦多雜而不純,是不知用補法也。地骨皮消壅熱於筋骨之間,且能清肅臟腑。用羌活散郁,而不知用地骨皮,是不知用散法也。大腹皮使熱毒從毛竅中出。用十神解毒,而不知用腹皮,是不知用清法也。

治痘諸方,以此三法為重,此之不講,其他尚何說哉!

○善補者,清即是補,犀角地黃湯,養陰補水之劑,補水可以勝火,補水可以生漿也;下亦是補,火毒壅閉,氣為所食,血為所煎,急下存陰也。若但執參、 而雲補,陋矣!

○大黃、朴、硝之收放,人所易知;黃連、石膏之收放,人所難曉。故議下易,議清難。

○痘未盡出,火勢甚者,不得不急清。石膏可用,黃連、犀角不可用,石膏氣輕能解肌故也。

○痘未盡出,元氣虛者,人參可用,黃 不可用,黃 能固表故也。

○或問麻黃與麻痘無涉,古人麻痘方中,亦有用者,何也?予曰∶麻痘正發,適感寒邪,外束其表,何由得出?用麻黃以散寒邪,寒邪解,而麻痘出矣。

○不獨麻黃非麻痘之藥,即羌活亦非麻痘之藥。《金鏡錄》羌活散郁湯,是去風之藥,亦非治痘之藥也。寒邪外束用麻黃,風邪外閉用羌活,亦猶仲景麻黃、桂枝之別也。

○或問麻痘初發,麻黃、羌活俱不可用,以何方為主治?

予曰∶升麻葛根湯,為麻痘而設也。麻痘出於臟腑,升麻一味,能昇陽氣於至陰之下,是為對證之藥。

○痘有熱在表者,表熱甚則乾枯,荊、防、蟬蛻、地骨、紅花之屬是也;有熱在里者,里熱甚則閉結,硝、黃、枳實、犀角、地黃之屬是也。表虛則癢,參、 劑中引以防風;里虛則瀉,參、術劑中佐以木香、炙甘草。能如此用藥,則功力自專。

○熱在氣分則發 ,熱在血分則發斑。書雲∶牡丹皮去血中之毒,壯熱繁紅為聖藥;地骨皮去氣中之毒,毛焦熱甚是良工。古人如此分辨,世俗何故不曉?

○氣血虧敗之中,猶當視其有毒、無毒。一味虛而無毒,則參、 、歸、芍、羊肉、乳酒不妨並用;若虛中夾毒,補劑雖施,亦恐難受。如必欲援救,補劑中只加炒黃連數分。凡虛中夾毒之證,五、六朝早用參、 ,劑中必兼解毒。犀角、地黃、石膏之類,切不可用,以其不利於癢瀉也。炒黃連解毒而不作瀉,且與火微則癢之義相合,故可少加。

○痘有清涼太過,氣血凝滯不行,雖有小漿,路不見充暢者,參、 劑中宜少加溫藥佐之。溫藥中要溫而不辛者,予取枸杞一味,與歸、芍、羊肉相合,用之得宜,每每收效。

○便滑,筍尖切不可用,不但滑利,且能耗膿。筍有刮腸篦之名,虛證用之,後成癢瀉,多致不救。

○雞汁、羊肉,皆系助膿神品,溫補湯中無濃於此。雞冠血大毒,不可用,羊腦亦不可用。《綱目》雲∶諸腦皆有毒,不可食,食之損人。

○痘中鮮發,助膿之味,溫熱者多,火毒未清,難受溫補,雞汁、羊肉之屬,輒多敗事。蛤蜊性寒,能發毒化漿而不助火,若灰白癢瀉之痘,不圖溫補,而求此,殆矣。

○予師治痘,首尾必加防風、山楂,或清或補,皆得其利。謂予曰∶涼藥加疏通之味,則不凝滯;補藥加疏通之味,庶毋壅遏。且更有妙處,如防風一味,既能領清涼藥至表而清瘡窠之毒,又能領氣血藥至表而釀瘡窠之膿,用藥惟在心靈,須令方中有活潑之機,才稱妙着。予謂山楂與防風不同,防風有生發之機,故與參、 並用皆妙;山楂不但於參、 有礙,凡能消膩者,必能耗膿,六朝後不可輕用,如欲調氣,易木香可也。

○予治痘無奇法,前半着力在領毒歸窠,後半擔心在氣血載毒之力竭。領毒歸窠,則腹皮、貫眾二味宜早,加防風一味為嚮導;載毒之力全在氣血,氣血之助,全仗參、 。

○痘家用藥,藥味不宜多,多則雜,如氣虛宜參、 ,甚則分兩加重,一切補氣藥無過於此。血虛宜歸、芍、地黃,甚則雞汁、羊肉、鹿茸、臍帶,一切補血藥無過於此。氣血雙補,亦止此數味,所加佐使,不過一、二味,及三、四味而止。攻發,則大桑蟲、豬尾膏為正兵;清涼解毒,則黃連、犀角、石膏、生地為最重。所加疏表通利,亦不過三、四味而止。時輩煎方,合之藥引,多至二、三十味,雜而無緒,取效難矣。(《橡村痘訣》)

痘疹,形質之病也。形質之本在精血。熟地至靜之性,至甘至濃之味,實精血形質中第一純濃之藥。凡痘瘡起發、灌漿收斂之用,以參、 配之,其功乃倍。且得升、柴則能發散,得桂、附則能回陽,得參、 則入氣分,得歸、芍則入血分。今見痘家傷寒家多不用此,豈古人之未及耶?抑不知四物湯為何物耶?

○桑蟲,亦名桑蠶。不知創自何人,用以發痘。今醫以為奇品,竟相傳用。考本草痘疹諸書,皆所不載。審其性質,不過為陰寒濕毒之蟲耳。惟其有毒,所以亦能發痘;惟其寒濕,所以最能敗脾。且發痘不從血氣,而從毒藥,痘雖起而中則敗矣。此與揠苗者何異?矧以濕毒侵脾,弱稚何堪?故每見多服桑蟲者,毒發則唇膚俱裂,脾敗則泄瀉不止,前車既覆,後可鑑矣!

○凡發痘之藥,用本不同。有以毒攻毒而發痘者,如穿山甲、人牙、蟬蛻之屬是也;有解毒清毒而發痘者,如紫草、紅花、牛蒡、犀角、木通、連翹之屬是也;有升提氣血而發痘者,如芎、芷、荊芥、升麻之屬是也;有解散寒邪而發痘者,如麻、桂、柴、葛、防風、紫蘇、蔥白之屬是也;有行氣行滯,以通雍塞而發痘者,如丁香、木香、陳皮、濃朴、山楂、大黃之屬是也;有益火回陽,健脾止瀉而發痘者,如桂、附、乾薑、肉蔻之屬是也。凡此,孰非發痘之法?然但可為佐,必以血氣為主。(《景岳全書》)

人參補氣生漿,虛證用之甚善,如火毒未清,妄用之,其禍立見,務要仔細。黃 亦然。有溫補已到,漿只不來,或半漿難足,此系尚欠解毒之故,或燒人屎,或糞缸岸 過研末,二味擇一,加穿山甲於內,或牛黃散亦可。書雲∶斥補法以防過益,進清涼以助結痂。此言漿足不可再用參、 ,倘不知此,見痘不收,愈補愈壞。

○黃 催漿,只宜生用, 時以蜜炙之。(《仁端錄》)

凡蟲蟻皆攻,無血者走氣,有血者走血,飛者升,地行者降。

○火毒歸肺,余遵孫真人葦莖湯,間有效者。(葉天士)

古人謂痘瘡但見紅點,便不可服升麻葛根湯,恐發得表虛也。此蓋為痘疏毒少者言。後人不達立言之旨,遽謂凡痘見點,俱不可服,殊不知升麻葛根湯四味,乃發表解毒、疏通血氣、升降陰陽之劑,痘出太密,正宜服之,令陷者升之,燥者潤之,郁者疏之,過者平之,陰精不衰,而陽毒不亢也。若痘疏毒少者,雖他藥亦不可服,況升麻葛根湯乎?(萬密齋)

放痘

古有種痘良法,相傳至今,至穩至當。蓋正痘因外感時邪而發,種痘則種於無病之時,豈非避危就安之妙法乎?種法全在好苗。夫苗者,即取他兒種落之痂,謂之種苗,無時行之氣。若自出之痂,謂之時苗,有時行之氣,若不辨而用,名雖為種,實與傳染時痘無異。然種苗要擇痘稀色潤,漿濃痂濃,光澤尖圓者,此氣血充足,陰陽合德之上苗也。收貯瓷瓶,緊護其口,置清涼處,勿觸穢氣。其苗在北方,天氣涼,春時一月之內,冬月四、五十日尚可種。南方氣溫,夏月四、五日,春月二十日,冬月三十日,久則氣薄無力,恐種不出。欲覓此苗,訪有人家種痘,向其懇求數粒,即可源源而種。或平日於同道種師老誠者言明,彼此互借,則苗亦可不斷。近有種師,因種苗已斷,權取時苗種之,往往有種出稠密證重者,不知時苗亦必要傳種數兒,俱各順當,性始平和,方與種苗相等。至於種法,凡種一兒,用痂三、四粒放茶杯內,滴入清水數匙,指尖攪濕,將水傾去,用柳木小杵,研十數轉,如漿糊狀,用新棉捏一小團,如棗核大,長短粗細,量兒鼻孔大小,棉團不可太松,松恐苗氣易往外泄,將棉團一頭蘸痂糊於上,塞兒鼻中,男左女右,塞勿太進,恐兒不適意,亦勿太出,恐易於脫落,須寬緊淺深適中為妙。塞後勿任兒手拈出,若嚏打出,仍急塞入。下苗後,以六個時辰為度,天熱早取出數刻,天寒多留數刻,苗氣漸次傳遍五臟,至七日或八、九日發熱,發熱三日而見點矣。將發熱時,小兒頸項必發小塊,狀如痰核,乃毒瓦斯結聚於此,痘發必稀,不必醫治,痂後漸消。若用時苗種者,項中無塊可辨。兒之可種與否,須察其體之虛實,及有無宿病。調護之法,當節飲食,適寒溫,防驚嚇,此皆種師俱各明悉,茲不重贅。(葉天士)

放苗之七日,應期發熱而出者,為活動之苗。放而不出者,苗性不靈,行至半途而止。如自鳴鐘之失時,爆竹之不過線。

○曾記程漢昭先生有五不放之說∶解顱目多白者不放;肉虛軟多痰者不放;膚枯發黃有疳積者不放;鼻孔小者不放;未周歲者不放。痘師能避此五種,自不致失手矣。

○予謂五者之外,尤有三不放∶病後未復元者不放;身生瘡疥者不放;時痘出處不放。恐時疫傳染,內外交攻,體難任也。(《痘訣余義》)

選案

張圓庵侍御子,年十三歲,六月南歸,感受暑熱,躁渴狂煩,服天水散不止,改服大順散,人事昏沉,二便閉塞五日。予與白虎湯,用石膏煎汁代茶,一晝夜漸覺鬆快,小便稍長,從新壯熱。予曰∶此痘發矣。急與內托清散,仍用石膏為君,閱二日痘始出,唇舌燥裂,以石膏二十斤、黃連一斤煎汁頻進,方獲起脹灌膿。前後二十七日,計用石膏八十五斤,黃連三斤。此種火毒之證,世不常有,非侍御公篤信,安望生全?

○黃武功郎,五歲出痘,下體稠密,上截全無。予曰∶此誤下過也。改用升發之劑,始得漸布於上。適予渡江數日,武功聽俗醫,恣用芩、連、犀角,八朝無漿,遣人迎予,與以參、 內托立起。

○吳皋門郎,十一歲,逆痘變爛,收功一月後,忽又發痘遍身,一日出齊,三日灌足,第四日一片破爛,全無痘形,膿水淋漓,用松花蕎麥粉,愈撲愈甚。予審視曰∶此原無痘毒,乃脾虛濕勝,究系從前用麻黃髮為臭爛,元氣耗去,未用參、術調補耳。

內服異功散,外以人參末糝之,隨糝隨干,內外共享人參一斤五兩,至今破處絕無疤痕。

○范道生郎,十三歲,出痘,醫用生地、羚羊、芩、連、梔、柏,致淫濕淋漓,不能成漿。予謂∶破爛泄氣,又當嚴冬,再受寒邪,更變不測。自手至足,俱用皮紙糊密,內服參麥清補湯,加茯苓、山藥,逐節調理,回漿後紙漸縐開,痂結落。(程華仲)

方搏九先生,治徐氏子,三歲出痘,兒質本虛,皮薄嬌紅,四朝即用參、 ,頭面漸腫,五、六分漿,至七朝,看守不勤,左頰抓破,左眼忽開,聲音頓啞。方雲,此抓破氣虛發癢也。腫消目開,元氣泄也;音啞者氣虛,毒欲歸肺也。急宜托住元氣,清之即死。遂以獨參湯頻呷,神安片時,續進大劑參、 ,面復漸腫。方雲∶生則生矣,難免發癰。其家尚以音啞為慮,方雲∶勿憂,俟其發毒耳。十二朝至足,右肩井下毒發如杯,五日膿熟,視其毒光而軟,銀針刺之,膿射如線,而音頓清。

○程錦堂孫,五歲,痘出五朝,予視其天庭兩頰模糊,周身稠密,干紅紫滯,中有黑點,唇舌焦黑,身熱指冷,煩躁,不食不便,此血熱毒壅之證,用十神解毒合犀角地黃,服藥依然,以為不可治矣。老醫程漢昭視雲∶證是實火,在六日前猶可救治。先用燕巢泥研細,蔥汁調敷兩太陽及兩乳間,以拔其毒;煎劑用麻黃、芩、連、黃柏各一錢,大黃二錢,紫草三錢,犀角、羚角另研沖服,大便連下數行,色如敗醬,唇舌稍退,能食。予曰∶內證雖減,痘已枯萎,如何灌膿?程雲∶火毒既解,不能灌,別有治法。時正嚴寒,用銅盆盛水置被內,取白石燒紅投水中,熱氣蒸之。又用芸香熏之。又用雄雞去毛腸,納芫荽一握、濃朴三錢於雞腹,煮濃汁頻服,間進清涼活血之劑。

予曰∶此何解也?程雲∶水氣蒸之令其表透;芸香熏之令其膚裂。(燕巢、白石、芸香等法出《證治準繩》。);雄雞大發、濃朴散結、芫荽透竅,使毒從毛孔透出。膚裂毒出,身必流水,水流毒化,不能灌膿,亦可成功。

如法行之,果被褥皆濕,周身皮脫而愈。予服其治法之妙,始見其善治實證,或不善治虛證。後又治程錦堂次子,年大體虛,痘重漿灌不起,用羊胎、參、 、枸杞、淫羊藿同煮濃汁服愈,此何等識力也。(《橡村痘訣》)

予兒生四十日,出痘數點,身不甚熱,看者謂此痘極輕。越二日,遍身痘出稠密,額面陰囊一片純紅,不分顆粒,看者又以兒小痘多,必不可為。予見痘色紅活,頗能飲乳,尚可調治,以參、 、甘草煎濃,與乳間服。至六日,頭上痘雖有漿,而間發水 ,肢體 多漿少。兒小血氣有限,猶不足憂,獨額面純紅無漿,以為必得有膿,毒方可化,仍與前藥。至七日,額面紅處,忽見一二轉黑,驚為變逆,察其精神未憊,是夜,囊亦轉黑,悟非惡候,乃結痂也。緣兒小血氣易於周浹,不可拘以常期。九日,痂落,身復大熱,此餘毒欲發癰也,以大連翹飲服之,熱退,紅處痂落,膿水未乾,以黃柏、黃連、甘草、地骨皮、五倍子末糝愈。陰囊流水,用綿繭散糝愈。此極小之兒,極多之痘,極危之證,隨證用藥,立起回生。世人遇兒小痘多,及純紅水等證,即棄不治,不亦誤乎!

○表弟年十五,出痘稠密,八、九日,當灌膿時,痘粒陷入成窩,醫用木香、異功等藥,陷伏愈甚。予視其色紅紫,體氣頗旺。謂曰∶此非虛弱,乃毒盛壅蔽氣血,是以陷伏不行漿耳。與清毒活血湯一劑,陷伏立起,再劑,膿漿充滿。(久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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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言節錄

疹者,痘之末疾也。脾肺二經受病,內應手足太陰,外合肌肉皮毛,猶天地診戾不正之氣,故曰疹也。

然未痘先疹,痘後必復疹,惟痘後而疹者,方為正疹。在蘇松曰痧子,浙江曰 子,江右湖廣曰麻,山陝曰膚瘡、曰糠瘡,名殊而證則一。

○初熱一日,至次日雞鳴時,其熱即止,惟覺五心微熱,咳嗽,流鼻清涕,或腹中作痛,飲食漸減,到申末酉初,其熱復來,如此者四日。手按髮際熱甚,面熱少減,咳嗽連聲,腮赤眼淚,嚏噴頻發,或鼻中血出,至第五日,其熱不分晝夜。六日早時,疹出頤下,細細紅點,至午時,兩手背並腰下及渾身密密俱有。七日普遍掀發,鼻涕不流,嚏噴不行,至晚,兩頤顏色漸淡。此驗出疹之要法。

○凡疹熱起至收完,但看右手一指,脈洪大有力,雖有別證,亦不為害。此定存亡之要訣。

○凡疹發熱,六日而出,此常期也。若用藥太早,耗傷元氣,及至出時,或嗽止變喘,或出而即隱,或作大瀉,或合目而喘,此皆用藥太早之過也。治法,必待見疹方可徐徐升表,然亦有次第。凡藥一劑,須分作數次服。蓋疹在皮里膜外,若一劑作一次服,藥催太急,多致煩躁譫語,宜慎。

○疹熱五、六日,勢將出矣,病家見醫藥不效,醫家見嗽熱不除,或作別證治之,或又更醫,此世俗之大忌,因而誤事者不少。

○治疹須因時用藥∶溫暖時月,發以辛涼,防風解毒湯;暄熱時月,發以辛寒,黃連解毒湯;時寒時暖,發以辛平,升麻葛根湯;大寒時月,發以辛溫,桂枝解毒湯。

○凡疹,多於耳後項上腰腿先見,其頂尖而不長,其形小而勻淨,色以淡紅為吉。若色紅甚者,兼火化也,化斑湯主之,白虎湯佐之;色白者,血不足也,治宜養營湯;色紫赤,乾燥暗晦者,火毒熾也,滋陰涼血而熱自除,所謂養陰退陽之義也,先用六一散解之,繼進四物湯,換生地加柴、芩、干葛、紅花、翹、蒡之類,外有大青湯、元參解毒湯皆可選用;色黑者熱毒極矣,為十死一生之候,勿妄施治,不得已,急用大青湯解之,惟宜燒人糞調服,可以轉變,服而不效者不治。

○疹出一日忽沒者,風寒所迫而然,不急治之,胃爛而死。舌白至唇濕處,是其征也。宜消毒飲、升麻湯等發之。

○疹證多嘔吐,不必治嘔,但治其疹,而嘔自止,況嘔中便有發散之義。

○初熱至五日,每多腹痛,乃大腸火郁之故。勿認傷食,消導手揉,為害甚重。

○疹出之際,不思食者,胃為毒瓦斯所壅故也。

疹盡毒解,即思食矣。不可啖面,惟啜稀粥,宜少而頻,俟其氣清神爽,身體不熱,漸漸加添,庶無他慮。

○凡患麻疹,初起至收,個個好飲涼水,不可禁止,宜少與之,則毒瓦斯漸解。

○生生子曰∶麻疹咳嗽喘急,用痘科大、小無比散,每服五、七分,大者一錢,即刻喘定而睡,醒後,神安氣和而愈,乃熱毒從小便出也。

○疹初忌瀉,亦有始終泄瀉不妨者,稟之強弱異也。

疹毒上攻於肺,肺與大腸相表里,外應皮毛,故多咳嗽、泄瀉。得之早者,其嗽必減。致變喘逆,嗽實喘虛,得嗽者出,得喘者入,合目懶倦,其疹時出時沒,喉痰胸滿,面色變白,疹閉不出,因而告危。

○疹出泄瀉,或瀉稀水頻數者,有吉有凶,要看疹透不透。若遍身稠密紅紫者,此乃陽火得泄,吉也。疹一發透,其瀉自止。

宜用升麻葛根湯。若疹已收,瀉猶未止,驗其體熱,疹必未透,前藥加翹、蒡、黃連、木通,以分利之。若疹色淡,體不熱,口不渴,大小便利,飲食少進,此為凶象,乃虛寒之證,治當溫補,或兼收澀。若火毒未淨,喘而泄瀉溺澀者,柴芩湯。煩渴作瀉者,白虎湯、豬苓湯。疹家不忌瀉,瀉則陽明之邪熱得解,是亦表里分消之義。

○疹出二、三日,兩鼻俱干,收完時,毒瓦斯輕者,清涕即來,就思飲食,不必服藥。若清涕來遲,不思食者,仍須清肺解毒。

○疹後多嗽,餘毒假嗽而散,旬日之內,尚宜有嗽,不可見嗽多而治嗽。

○疹後陰血因受煎熬,故多虛耗,以致身熱不已,午後尤甚者,治當滋陰清火,養陰退陽。

○疹後餘毒入胃,久而不散,以致牙齦黑爛而成走馬牙疳,沿及兩頰浮腫,鼻生紅點,穿頰破腮,缺唇墮鼻,聲啞,不食,而為崩砂狐惑敗壞之證。

○疹後煩熱嘔吐者,毒留肺胃也,化斑湯、解毒湯。壯熱乾咳,便秘煩渴者,疹邪不解也,三黃丸利之,或涼膈散、金花丸。虛煩者,竹葉石膏湯去半夏加花粉。熱雖退,渴咳不止者,生脈散加甘、桔、二母、花粉。

○疹後自利者,積熱移於大腸也,四苓散加木通、芩、連、白芍,或益元散。利下鮮血者,白頭翁湯。

此由熱邪內陷故也,大忌止澀。

○疹後喘嗽痰血者,毒留肺胃也,治用芩、連、山梔、元參、知母、花粉、人中黃。

○疹後潮熱乾咳,便溏食減者,中氣虛也,宜補之,六君湯。微微咳嗽者,餘毒未淨也,清肺飲、消毒飲。疹後咳嗽,但清餘熱,消痰壅,自愈,如貝母、甘、桔、麥冬、花粉、薄荷、元參之屬,勿用收斂。

○疹後發熱煩躁,悶瞀驚悸者,陰血衰耗,毒乘心肝也,宜養血安神,四物湯去川芎加麥冬、棗仁、竹葉、燈心、甘草、菖蒲、茯神、黃連、辰砂。亦有不應藥而成疳瘵者。

○疹後聲啞不出,喘渴身熱不退,久不愈者,此熱毒未盡,肺金受克故也,清金降火湯、甘桔牛蒡湯,加知母、元參、竹葉、花粉、麥冬、杏仁。

○孕婦出疹,以安胎清熱為主,四物湯加味主治,或用黃芩一味,既能安胎,又能解毒。

○熱毒蒸胎,胎多受傷,而母常無恙者,何也?蓋疹與痘不同,痘宜內實,故胎落而母亡;疹宜內虛,故胎下而母安。然孰若子母兩全之為愈也。(《仁端錄》)

按萬氏謂醫用藥太早,恐耗元氣,故必待見點而後施治。及作一次服,恐藥催之太急,此固其心得之法也。

然以愚見,則醫有高下,藥有宜否,但使見有確真,發無不當。則於未出之前,或解或補,必有得預防之力,以潛消其毒者;既出之後,亦必有善調之方,而不致催急者。此在善與不善,不嫌早與不早也。

○按萬氏治疹諸條,皆極詳妥,其中惟瀉、喘二證,則最多疑似。蓋二證之由疹毒,固當如其治矣,然有不因疹毒,或以脾氣本弱而過用寒藥,或以誤食生冷,致傷脾胃而為泄瀉者。雖曰由疹而發,然實非疹毒之病,但察其別無熱證熱脈,而兼色白氣餒者,便須速救脾氣,若執謂疹毒,則無不危矣。又如氣喘一證,大有虛實,蓋十喘九虛,若察其本非火證,又非外邪,或以大瀉,或以大汗而致喘者,必皆氣脫之候。凡此二者,不可不加細察。

○按萬氏治疹發表之法,極盡隨時制宜之善,然發表之義,亦最不易,如營衛不足,而疹有不能出者,其證甚多,若徒知發之,而不知滋之,非惟不能發,且恐窮其源矣。如傷寒三表之法,實亦有關於此。(張景岳)

疹雖胎毒,多帶時行氣候,暄熱傳染而成。其發與痘相類,其變比痘匪輕。先起於陽,後歸於陰,毒盛於脾,熱流於心,臟腑之傷,肺則尤甚,始終之變,腎則無證。初則發熱,有類傷寒,眼胞睏倦而難起,鼻流清涕而不干,咳嗽少食,煩渴難安,斜目視之,隱隱皮膚之下,輕手摸之,磊磊肌肉之間,其形若疥,其色若丹。出見三日,漸沒為安,隨出隨沒,喘急須防。根窠若腫兮,疹而兼癮。皮膚如赤兮,疹尤夾斑。似錦而明,不藥可愈,如煤而黑,百無一安。瘡疹既出,調理甚難。坐臥欲暖,飲食宜淡。咳唾涎沫,不禁酸咸。忽生喘急,肺受風寒。

心脾火灼,口舌生瘡。肺胃蘊熱,津液常干。有此變證,治法不同。微汗毒解,熱勢少凶,二便清調,氣行無壅。腠理拂郁兮,即當發散。腸胃秘結兮,急與疏通。鼻衄勿憂,邪從衄解。自利勿止,毒以利松。麻後多痢兮,熱毒移於大腸,咳嗽喉痛兮,痰氣滯於心胸。口渴心煩,法在生津養血。飲食減少,治宜調胃和中。余證無常,臨期變通。

○疹與痘瘡,始似終殊,原同證異。痘瘡發於五臟,麻疹出於六腑,先動陽分,而後歸於陰經,故標屬陰,而本屬陽。其熱也,氣與血搏,故血多虛耗。其治也,先發散行氣,而後滋陰補血。凡動氣燥悍之藥,皆不可用。

○發熱之初,憎寒壯熱,鼻流清涕,身體疼痛,嘔吐泄瀉,咳嗽氣急,腮紅眼赤,審是麻候,宜服升麻葛根湯表之。得汗則皮膚通暢,腠理開豁,而疹易出矣。

○發熱咳嗽之時,既明麻疹,其有出不快者,宜用麻黃湯、羌活湯、消毒飲,發散解毒;外以芫荽酒糟蒸熱擦之,自頭至足為齊,頭面愈多為佳。

○麻疹出後,見風沒早,未清爽者,宜消毒飲加發散藥,雖不復出,亦尋愈。

○疹出三日不沒者,乃內有實熱,宜四物湯加清利之藥,則熱自解而疹自消。

○或熱或退,五、六日而後出者輕;淡紅滋潤,頭面勻淨者輕;發透三日而漸沒者輕。頭面不出者重;紅紫暗燥者重;咽喉腫痛不食者重;冒風沒早者重;移熱大腸變痢者重。黑暗乾枯,一出即沒者不治;鼻扇口張,目無神者不治;鼻青糞黑者不治;氣喘心前吸者不治;麻後牙疳臭爛者不治。(翁仲仁)

疹喜清涼,痘喜溫暖,人皆知之。然疹初出亦須和暖則易出,只要發出得盡,則其毒便解。大抵疹出之際,雖寒勿用桂枝;雖虛勿用參、術,雖嘔而有痰勿用半夏、南星。(史演山)

麻痘形證大略相似,治者每嚴於痘而略於麻,不知痘之境寬,雖見險惡,猶可從容圖治;麻之境促,變生頃刻,多不及救,故不可不預防也。預防之法,在病家,坐臥欲暖,飲食宜淡,二語盡之;在醫家,慎發表,三字盡之。所謂慎發表者,其一體實之兒,火毒盛甚,發之太過,熱壅於上,多有氣粗喘閉者。醫家見其喘閉,復以表藥繼之,熱不能降,焚灼而死。抑思古方升麻葛根湯之用白芍,所以和陰也;麻黃石膏湯,發中有降也。

其一體虛之兒,出每遲滯,小經發散,元氣已浮,醫者謂出未透,更重發之,麻雖出而陽氣盡拔,無陰以攝,致喘脫者多矣。予用地黃湯,加人參納氣歸元,曾救一、二。故凡見體弱之兒,顱開面白,目無神,或瘧痢病後,出得遲緩,即當照顧元氣,不可過行發表。

○或問∶痘出於髒,麻出於腑。胃,腑也,何以痘多胃熱發斑之證?肺,髒也,何以麻多肺閉喘促之證?予曰∶痘出於髒而赴於胃,是由髒而之腑,胃主肌肉故也。麻出於腑,而甚於肺,是由腑而之髒,肺主皮毛故也。然則痘之出,五臟之毒,而胃總受之。麻之出,六腑之毒,而肺總受之。所謂先起於陽者,出於六腑也;後歸於陰者,肺受之也。

○麻疹之出,不離肺胃兩家,喘閉者肺證也,煩渴者胃證也。冬月喘閉,麻黃、杏仁為救急之藥,治之速,麻出喘定而解。若夏令出麻,麻黃與時不合,庸工不識,一見喘閉,執而用之,每多隨藥而死。蓋麻多火證,火甚克金,夏令金虧,天人皆病,麻黃萬不能受。冬月之喘閉,有面青唇黯肢冷者,故可用麻黃。夏月肺氣已虧,表氣已開,斷無寒證。間有肢冷者,是陽氣虧不能四達也,只可荊、防、甘、桔,從輕用藥。氣虧甚者,可加人參;火甚者,升麻石膏湯。喘定者可治。

○胃熱煩渴者必多汗,此純是里熱,即荊、防、葛根亦不可輕使,升麻石膏湯,乃對證之藥,合之甘、桔,則肺胃兩家之熱解矣。喘閉證在一、二朝見,汗渴證在五、六朝見。肺不容邪,其變也速。胃能容受,其變也遲。

○麻之出必先咳嗽,不嗽而出非麻也。出而噴嚏者吉,肺氣通也。

○盛夏之令,火旺金傷,保肺為上,輕輕一散,即宜保肺,石膏、梨汁二味最妙。

○石膏一味,為麻證之至寶。色白屬金,味甘微辛,升中有降,降中有升,雖為清胃之藥,實保肺之靈丹也。

○刑金之火,由胃而來,石膏本清胃之藥,而清肺者是與之去路也。

○夏月無麻黃證,其有不出者,是正氣為熱所傷,不能升舉,疏托中宜兼益氣,是予得心之處。

○其有富貴之家,麻毒本甚,更加郁遏太過,火甚金傷,致生喘促者,《經》謂壯火食氣是也。急宜瀉火保肺,不得再行表散。

○亦有貧寒之子,破屋當風,衣不蔽膝,麻毒正出,外受寒邪,忽生喘促者,急宜溫散,使表氣宣通,麻毒得解,否則麻閉,頃成不救。

○前二證,一經幫助,不難分辨。復有火毒本甚,外感寒邪,外雖寒而中實熱,又宜表里雙解,古人有麻黃石膏湯,予仿其法,全活甚多。

又有火毒本甚,父母只知郁遏,醫家只知表散,內外交熾,火極似水,反生厥逆之象者,書謂熱深厥亦深是也,宜白虎湯加黃連。若作寒治,殆矣。

○治麻有三法∶一升散,一降火,一養陰。善用者,升散之中,即寓清涼之意;養陰之劑,不離生發之機。

○麻點隱隱未透,發熱咳嗽,有涕淚,宜升散;兩頰不透,宜升散;發熱肢冷,面不赤,唇不燥,宜升散;喘促鼻扇,辨得是表邪,宜升散;泄瀉日五、六行,宜升散。

○麻疹已出,壯熱不退,宜降火;嘔吐煩渴,吐出長蟲,宜降火;不食,宜降火;熱盛爍金而喘,宜降火;鼻衄,宜降火;小便不利,宜降火;喉痛腮腫,牙痛口瘡,宜降火;牙疳臭爛,宜降火。

○麻疹三、四日後,大熱不退,宜養陰;紫點不收,宜養陰;脈來數大,宜養陰;夜熱心煩, 齒,宜養陰;音啞不清,宜養陰;目赤羞明,宜養陰;身癢便燥,宜養陰。

○宜升散而不升散,重則頃成喘閉,輕則餘毒淹纏。宜降火而不降火,則肺胃受傷,或音啞煩渴,或牙疳口瘡。宜養陰而不養陰,則午後潮熱,肌膚瘦削,漸成疳證。

○麻出總要表透,表一透,里熱雖甚,清之可愈;表未透,毒陷於中,門戶一關,發表不可,養陰又不可,多致因循而死。

○表透者,非皮毛之表,要從臟腑透出,沒得從容,才是表透。

亦有火毒甚,外見繁紅,沒後猶作牙疳、肺癰者,或鼻衄下痢者,臟腑之毒未透出也。

○麻痘之毒,由臟腑而出,雖已到表,而根蒂在里,解字從表,化字從里,表雖解而里不化,其為後患實多。

○肺主皮毛,麻雖出於六腑,必從皮毛而解,故不離乎肺。解之不透,久咳潮熱,累成麻疳。此疳字非疳積之疳,因其潮熱肌瘦,有似乎疳耳。治宜潤肺為主,辛燥藥用不得。

○解表之藥,從陽分,從氣分,其效速而易見;化毒之藥,從陰分,從血分,其效緩而難成。《金鏡錄》養陰退陽四字,治麻之要訣也。

○養陰退陽,書用四物湯,予少時常習用之,多不獲效,以歸、芎辛溫之性為不合也。因制生地、丹皮、麥冬、赤芍為麻疹四物湯,節節應手。古方不必盡泥,師其意可也。

○麻後潮熱,最為可嫌,發在午後,天明退涼,退時脈平靜,發時脈數大,唇紅舌赤而無苔,切牙揉鼻人漸瘦,每多不治。間有能食者,大劑養陰,可救一、二。

○胃為受毒之壑,遺熱甚多,其急莫如牙疳。牙疳是失清之證,必須大劑清里。若便閉者可下之,使熱毒內泄,與痘後同治。予前集有勒馬飲,甚者加大黃急下之,稍遲不但齒落腮穿,更有唇鼻皆爛者,塗藥不過幫扶而已。

○麻後音啞者,多由火甚傷金,治宜甘、桔、牛蒡、山梔之屬。麻後口瘡,治法同牙疳,臭爛與痘後同治。往年麻證多不損目,邇來有損目者,其來甚速,二、三日間翳膜遮透,即不能治。緣兒本有肝熱,更加郁遏,或病家不知是火,飲以芫荽酒,遂令熱毒攻目。速宜清涼養陰退陽,不可再行疏散。

○麻後咯吐膿血腥臭,有肺癰者,有胃癰者,皆肺胃遺毒為患。

循經而出,則為牙疳,着於臟腑,則為癰也。治當辨其在肺在胃。予用甘、桔、牛蒡、銀花、料豆、枳殼、赤芍數味,在肺加山梔、貝母、桑皮,在胃加生地、花粉、木通以佐之。身無大熱者,可治。

○問∶牙疳肺癰可治者,何也?此毒已化而出也。毒化而臟腑不敗者可治,臟腑敗者不能治也。(《橡村痘訣》)

選案

一兒三歲,病患瘧痢,兩月未痊,正氣大虧,傳染出麻。發熱咳嗽,麻點隱隱,淡白不見,氣不足以息,目無神,四肢冷。予曰∶麻初見點,原無補法,但此兒正氣大虛,又當破格用藥。因以荊、防、蟬蛻、前胡各四分,人參、升麻、甘、桔各三分,加生薑少許,一劑麻透,除升麻加牛蒡,二劑喘定,麻漸退。

○張佩西翁孫,隆冬出麻,發熱嘔吐,麻點隱隱不透,初用疏托藥,嘔吐不止,心煩躁渴,加石膏五錢,吐仍不止,共吐長蟲一十八條,忽然昏厥,奄奄欲絕,復切其脈,滑數有力。緣此子胃火本盛,加以紅爐密室,疊障重茵,火郁於內,則肺胃傷,津液竭,以致表氣不通,嘔甚則蟲不安,故隨嘔而出。其昏悶厥冷者,乃壯火食氣,熱深厥亦深。參之唇舌,全是火證,病重藥尚輕也。乃用石膏四兩,知母、黃連、山梔、花粉各一錢,升、葛、荊、防、赤芍、牛蒡各六分,芫荽八分,甘草四分,服藥後,反令揭去重裘,臥未超時,火勢盡發,壯熱面赤,麻出如堆。再劑遍身皆透,熱勢漸減,藥亦當退,乃除荊、防、芫荽、黃連,加入連翹、木通,石膏減半,至晚其熱復甚,心煩躁渴,無可如何,復用黃連、石膏如前數,始得安臥熱平。二、三日外,麻色焦紫不退,知其熱甚傷陰,乃用養陰退陽之劑,生地五錢,丹皮、麥冬各三錢,桔梗、牛蒡、梔仁、花粉各一錢,石膏五錢,甘草五分,守過七朝,計服過石膏二斤,黃連一兩。治麻數十年,火證之甚,無過於此,共當時有慮其昏脫者,欲煎獨參湯灌之,非予力主清涼,頃成不救。(許宣治)

卷十六·方藥備考[編輯]

方論[編輯]

經義

帝曰∶氣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緩急,方有大小。願聞其約,奈何?岐伯曰∶氣有高下,病有遠近,證有中外,治有輕重。適其至所為故也。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故曰∶近者奇之,遠者偶之。汗者不以偶,下者不以奇。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濃,緩則氣味薄。適其至所,此之謂也。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之者,食而過之,無越其制度也。是故平氣之道,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則數少,小則數多。多則九之,少則二之。奇之不去,則偶之,是謂重方。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也。

○帝曰∶非調氣而得者,治之奈何?有毒無毒,何先何後,願聞其道。岐伯曰∶有毒無毒,所治為主,適大小為制也。帝曰∶請言其制?岐伯曰∶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

○帝曰∶方制君臣,何謂也?岐伯曰∶主病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非上下三品之謂也。(《素問》)

約方,猶約囊也。囊滿弗約,則輸泄;方成弗約,則神與弗俱。(《靈樞》)

總論

方之為言,仿也。仿病而有方也。《素》、《難》無方,非無方也,為仿為活法也。漢世才有方,為備於仿也。今時奇方療疾,倘果可以發無不中,則昔軒、岐、扁、倉神靈之智,慈愛之仁,豈不及此!何不每病只立一方,使後人彰明顯著,用無不當,而乃廣為昭析,多立言詞以累後學,紛賾難窮,效無十全哉!雖然,方不可泥,亦不可遺。

以古方為規矩,合今病而變通。既詳古論之病情,復揣立方之奧旨,病同藥異,病異藥同。證端蜂起,而線索井然;變見多危,而執持不亂。誠為良矣!(《馮氏錦囊》)

醫當論方,不當論藥。當就方以論藥,不當執藥以論方。(《己任編》)

醫者,意也。如對敵之將,操舟之工,貴乎臨機應變。方固難於盡用,然非方,則古人之心弗傳。望洋捕風,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雖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問》,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熟之診視,以察其證;熟之治療,以通其變。始於用方而終無俟於方。夫然後醫之道成矣。(商輅)

方有七∶大、小、緩、急、奇、偶、復是也。張從正曰∶大方有二,有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病邪不一,不可以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兩重而頓服之大方,肝腎及下部之病道遠者宜之。小方有二,有君一臣二之小方,病邪專一,可一、二味治者宜之;有分兩小而頻服之小方,心肺及在上之病宜之,徐徐細呷是也。劉完素曰∶肝腎位遠,數多則其氣緩,不能速達於下,必大劑而數少,取其迅速下行也;心肺位近,數少則其氣急,不能升發於上,必小劑而數多,取其易散而上行也。《經》曰∶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濃,緩則氣味薄。適其病所而中道,無越其制度也。王冰曰∶假如病在腎,而心氣不足,服藥宜急過之,不以氣味飼心,腎藥凌心,心復益衰矣。劉完素曰∶聖人治上不犯下;治下不犯上;治中上下俱不犯。故曰∶誅伐無過者,命曰大惑。張從正曰∶緩方有五,有甘以緩之之緩方,甘草、飴蜜之屬是也,病在胸膈,取其留戀也;有丸以緩之之緩方,比之湯散,其行遲慢也;有品件眾多之緩方,藥聚則遞相拘制,不得獨騁其性也;有無毒治病之緩方,無毒則性純緩也;有氣味俱薄之緩方,氣味薄則長於治上,及其至下,藥力已衰矣。王好古曰∶治主宜緩,緩則治其本也;治客宜急,急則治其標也。張從正曰∶急方有四,有急病急攻之急方,中風、關格之病是也;有湯散蕩滌之急方,下咽易散而行速也;有毒藥之急方,毒藥能上通下泄,以奪病勢也;有氣味俱濃之急方,直趨於下而力不衰也。奇方有二,有獨用一物之奇方,病在上而近者宜之;有藥合陽數,一、三、五、七、九之奇方,宜下不宜汗是也。劉完素曰∶小承氣,奇之小者也;大承氣、抵當湯,奇之大者也。因其攻下而為之也。桂枝、麻黃,偶之小者也;葛根、青龍,偶之大者也。因其發汗而用之也。偶方之制,有兩味相配之偶方;有古之二方並用之偶方,古謂之複方。皆病在下而遠者宜之。有藥合陰數,二、四、六、八、十之偶方,宜汗不宜下是也。王好古曰∶奇之不去復以偶,偶之不去復以奇,故曰復;復者,再也。王太僕以偶方為複方,七方之中有偶又有復,豈非偶乃二方相合,復乃數方相合乎?(《怡堂散記》)

許學士雲∶余讀仲景書,用仲景法,然未嘗守其方,乃為得仲景之心也。(李東垣)

或問仲景處方,藥品甚少,及東垣用藥多至二十餘味。丹溪雲∶余每治病,用東垣之藥,效仲景處方,庶品味數少,則藥力專精。丹溪何以不法東垣而效仲景耶?曰∶明察藥性,莫如東垣,蓋所謂聖於醫者也。故在東垣則可多,他人而效其多,斯亂雜矣。東垣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丹溪不過能將十萬,故不敢效其多。(王節齋)

仲景立方,精而不雜,其中以六方為主,諸方從而加減焉。凡汗劑,皆本桂枝;吐劑,皆本梔豉;攻劑,皆本承氣;和劑,皆本柴胡;寒劑,皆本瀉心;溫劑,皆本四逆。混而數之,為一百十三方者,未之審也。

○仲景方備十劑之法∶輕可散實,麻黃、葛根諸湯是已;宣可決雍,梔豉、瓜蒂二方是已;通可行滯,五苓、十棗之屬是已;泄可去閉,陷胸、承氣、抵當是已;滑可去着,膽導、蜜煎是已;澀可固脫,赤石脂、桃花湯是已;補可扶弱,附子、理中丸是已;重可鎮怯,禹餘糧、代赭石是已;濕可潤燥,黃連阿膠湯是已;燥可去濕,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是已;寒能勝熱,白虎、黃連湯是已;熱能制寒,白通、四逆諸湯是已。

○仲景制方,隨方立禁,使人受其功不蹈其弊也。如用發表藥,一服汗者停後服。若脈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桂枝;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青龍;脈浮發熱無汗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諸亡血虛家,不可用瓜蒂;病患舊微溏者,不可與梔子;陽明病汗出多者,不可與豬苓;外未解其熱不潮者,未可與承氣;嘔家不可與建中。此仲景慎重之心。

○仲景用攻、下二字,不專指大便。凡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指發汗言;表解者乃可攻之,指利水言;有熱屬髒者攻之,指清火言也。寒濕在里不可下,指利水言,以有熱故也。當以湯下之,指清火言也。

○六經各有主方,而他經有互相通用之妙。如麻、桂二湯,為太陽營衛設,陽明之病在營衛者亦用之。真武湯,為少陰水氣設,太陽之汗後亡陽者亦用之。

四逆湯,為太陰下利清谷設,太陽之脈反沉者亦宜之。五苓散,為太陽消渴水逆設,陽明之飲水多者亦宜之。

豬苓湯,為少陰下利設,陽明病小便不利者亦宜之。抵當湯,為太陽淤血在里設,陽明之蓄血亦宜之。瓜蒂散,為陽明胸中痞硬設,少陰之溫溫欲吐亦宜之。合是證便用是方。方各有經,而用不拘,是仲景法也。方雖有表、里、寒、熱、虛、實之不同,並無傷寒、中風雜證之分別,且風、寒有兩湯迭用之妙,表、里有二方更換之奇。

或以全方取勝,或以加減奏功。後人論方不論證,故反以仲景方為難用耳。

○桂枝,汗劑中第一品也。麻黃之性,直透皮毛,生薑之性,橫散肌肉,故桂枝佐麻黃則開元府,而逐衛分之邪,令無汗者有汗而解,故曰發汗。

桂枝率生薑則開腠理,而驅營分之邪,令有汗者復汗而解,故曰解肌。解肌肉之邪,正在營分,何立三綱者反立麻黃主營、桂枝主衛耶?麻黃不言解肌,而肌未嘗不解。桂枝之解肌,正所以發汗。要知麻黃、桂枝二湯,是發汗分深淺之法,不得以解肌與發汗對講。

○麻黃、桂枝,太陽、陽明表之表藥;瓜蒂、梔豉,陽明里之表藥;小柴胡,少陽半表之全藥。

太陰表藥,桂枝湯;少陰表藥,麻黃附子細辛湯;厥陰表藥,當歸四逆湯。六經之用表藥,為六經風寒之出路也。

○凡治病必分表里,而表里偏有互呈之證。如麻黃之喘,桂枝之自汗,大青龍之煩躁,小青龍之咳,皆病在表而夾里證也。用杏仁以治喘,芍藥以止汗,石膏以治煩躁,五味、乾薑以治咳,是於表劑中兼治里也。

○麻黃湯,於發表中降氣;桂枝湯,於發表中滋陰;葛根湯,於發表中生津;大青龍湯與麻杏甘膏湯、麻翹赤小豆湯,於發表中清火;小青龍湯與五苓散,於發表中利水。

○葛根與大、小青龍,皆合麻、桂二方加減。葛根減麻黃之杏仁者,以不喘故;加葛根者,和太陽之津,昇陽明之液也。大青龍減桂枝之芍藥者,以汗不出故;加石膏者,以煩躁故也。若小青龍減麻黃之杏仁,桂枝之姜、棗,既加細辛、乾薑、半夏、五味,而又立加減法,神而明之,不可勝用矣。

○小青龍治傷寒未解之水氣,故用溫劑汗而發之;十棗湯治中風已解之水氣,故用寒劑引而竭之。此寒水、風水之異治也。小青龍之水,動而不居;五苓散之水,留而不行;十棗湯之水,縱橫不羈;大陷胸之水,痞硬堅滿;真武湯之水,四肢沉重。水氣為患不同,所以治法各異。

○膀胱主水,為太陽之里。十棗、五苓,為太陽水道之下藥。胃腑主谷,為陽明之里。三承氣為陽明谷道之下藥。膽腑主氣,為少陽之里。大柴胡為少陽氣分之下藥。三陽實邪之出路也。大腸、小腸,皆屬於胃。胃家實,則二腸俱實矣。

若三分之,則調胃承氣,胃家之下藥;小承氣,小腸之下藥;大承氣,大腸之下藥。戊為燥土,庚為燥金,故加芒硝以潤其燥也。桂枝加大黃,太陽轉屬陽明之下藥,桂枝加芍藥,太陽轉屬太陰之下藥。凡下劑兼表藥,以未離於表故也。柴胡加芒硝,少陰轉屬陽明之下藥。大柴胡,下少陽無形之邪;柴胡加芒硝,下少陽有形之邪也。桂枝加芍藥,下太陰無形之邪;三物白散,下太陰有形之邪也。四逆散,下少陰、厥陰無形之邪;承氣湯,下諸經有形之邪也。其間有輕重之分∶下劑之輕者,只用氣分;下劑之重者,兼用血分。酸苦涌泄,下劑之輕,故芍藥、枳實為輕;咸苦涌泄,下劑之重,故大黃、芒硝為重。

○仲景方,每用粥為佐者,以草木之性各有偏勝,惟稼穡作甘,為沖和之味,人之精神血氣,皆賴之以生。故桂枝湯,以熱粥發汗;理中湯,以熱粥溫中;白散,以熱粥導利,復以冷粥止利。神哉!

今人服大黃後,用冷粥止利,尚是仲景遺意乎?(柯韻伯)

桂枝、麻黃之輩,在皮毛者汗而發之也;葛根、升麻之輩,因其輕而揚之也;承氣、陷胸之輩,下者引而竭之也;瀉心、十棗之輩,中滿者泄之於內也;瓜蒂、梔豉之輩,高者因而越之也。此仲景因病制方之法也。(劉河間)

小柴胡湯,主少陽之半表里也;五苓散,分利膀胱之半表里也;理中湯,治吐瀉不定,上下之半表里也。(《醫學入門》)

古人立方取名,非無故而然。顧名思義,昔者,胡不名之曰湯中、湯尾,而必名之曰湯頭?蓋頭者,頭目之意也。能領群藥直至患所,如將之統兵剿賊以逐寇也。柯氏雲∶如大將立旗鼓,使人知有所向。如某方之入某經,某藥之走某絡;某方利於攻策,某方善於守法;某方其功在補,某方得力在瀉;某方止宜陸路,某方精於水路;某方慣使奇法,某方可遵正法;某方得法用機,某方用法使巧;某方升而成功,某方降而獲效。方法之妙,烏可忽視哉!夫某方入某經絡者,如養心湯之入心,固金湯之入肺,補中湯之入脾,左金丸之入肝,固本丸之入腎之類。又如攻劑大、小承氣之類,守劑理中、四逆之類;補劑十全、歸脾之類,瀉劑大、小柴胡之類;陸劑五味異功、六君之類,水劑五苓、八正之類;升劑昇陽散火之類,降劑蘇子降氣之類;奇劑滋腎丸、梔子乾薑湯之類,正劑附子、理中湯、三黃散之類;機劑附子熱藥冷探之類,巧劑六君湯吞養正丹、四物湯吞活絡丹、四六君送香連丸之類。李子云∶用藥之難,非順用之難也,逆用而與病情恰當之難也。

今之醫師,知以寒治熱,以熱治寒,寒者熱之,熱者寒之,獨不聞諸《內經》曰∶通因通用,塞因塞用,寒因熱用,熱因寒用,用熱遠熱,用寒遠寒耶?蓋塞因塞用者,若脾虛作脹,治以參、術,脾得補而脹自消也。通因通用者,若傷寒挾熱下利,或中有燥屎,用調胃承氣湯乃安;滯下不休,用芍藥湯通之而愈也,寒因熱用者,藥本寒也,而反佐之以熱;熱因寒用者,藥本熱也,而反佐之以寒,俾無拒格之患。所謂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用熱遠熱,用寒遠寒者,如寒病宜投熱藥,熱病宜投寒藥,僅使中病而已,勿使過焉。過用則反為傷矣。古人之法,妙用如此。柯氏有雲∶方外有方,法外有法。誠哉斯言也!(《醫學階梯》)

凡用藥處方,最宜通變,不可執滯。觀仲景以麻黃湯,治太陽經發熱、頭痛、脈浮、無汗之傷寒;而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亦用之;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亦用之。此麻黃湯之通變也。又如桂枝湯,本治太陽經發熱、汗出之中風;而陽明病,如瘧狀,日晡發熱,脈浮虛,宜發汗者亦用之;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當以汗解者亦用之;太陰病,脈浮可發汗者亦用之;厥陰證,下利腹脹滿,身疼痛,宜攻表者亦用之。此桂枝湯之通變也。又如小柴胡湯,本治少陽經脅痛乾嘔、往來寒熱之傷寒;而陽明病,潮熱胸脅滿者亦用之;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腹滿脅痛,不得汗,身面悉黃,潮熱等證亦用之;婦人中風,續得寒熱,經水適斷,熱入血室,如瘧狀者亦用之。此小柴胡湯之通變也。由此觀之,可見仲景之意,初未嘗逐經執方,而立方之意,多有言不能悉者,正神不可以言傳也。所以有此法,未必有此證。有此證,未必有此方。即仲景再生,而欲盡踵其成法,吾知其未必皆相合。即仲景復言,而欲盡吐其新方,吾知其未必無短長。於戲!方烏足以盡變,變胡可以定方,但使學人能會仲景之意,則亦今之仲景也,又何必以仲景之方為拘泥哉!余故曰∶用藥處方,最宜通變,不當執滯也。雖然,此通變二字,蓋為不能通變者設,而不知斯道之理,又自有一定不易之要焉。苟不知要,而強借通變為譚柄,則胡猜亂道,妄議經權,反大失通變之旨矣。

○補方之制,補其虛也。凡氣虛者宜補其上,人參、黃 之屬是也;精虛者宜補其下,熟地、枸杞之屬是也;陽虛者宜補而兼暖,桂、附、乾薑之屬是也;陰虛者宜補而兼清,門冬、芍藥、生地之屬是也。此固陰陽之治辨也。其有氣因精而虛者,自當補精以化氣;精因氣而虛者,自當補氣以生精。又有陽失陰而離者,不補陰,何以收散亡之氣?水失火而敗者,不補火,何以蘇垂寂之陰?此又陰陽相濟之妙用也。故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余故曰∶以精氣分陰陽,則陰陽不可離。以寒熱分陰陽,則陰陽不可混。此又陰陽邪正之離合也。故凡陽虛多寒者,宜補以甘溫,而清潤之品非所宜;陰虛多熱者,宜補以甘涼,而辛燥之類不可用。

○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兼虛者,補而和之;兼滯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溫而和之;兼熱者,涼而和之。和之為義廣矣。亦猶土兼四氣,其於補瀉溫涼之用,無所不及,務在調平元氣,不失中和之為貴也。故凡陰虛於下,而精血虧損者,忌利水;陰虛於上,而肺熱乾咳者,忌辛燥;陽虛於上者,忌消耗;陽虛於下者,忌沉寒;大便溏泄者,忌滑利;表邪未解者,忌收澀;氣滯者,忌閉塞;經滯者,忌寒凝。凡邪火在上者,不宜升,火得升而愈熾矣;沉寒在下者,不宜降,陰被降而愈亡矣。諸動者,不宜再動。如火動者,忌溫暖;血動者,忌辛香;汗動者,忌疏散;神動者,忌耗傷。凡性味之不靜者,皆所當慎。其於剛暴更甚者,則在不言可知也。諸靜者不宜再靜,如沉微細弱者,脈之靜也;神昏氣怯者,陽之靜也;肌體清寒者,表之靜也;口腹畏寒者,里之靜也。凡性味之陰柔者,皆所當慎。其於沉寒更甚者,又在不言可知也。

夫陽主動,以動濟動,火上添油也。不焦爛乎?陰主靜,以靜益靜,雪上加霜也。不寂滅乎?不知此義,又何和劑之足雲。

○攻方之制,攻其實也。凡攻氣者,攻其聚,聚可散也。攻血者,攻其淤,淤可通也。攻其堅,在髒者可破可培,在經者可針可灸也。攻痰者,攻其急,真實者暫宜解標,多虛者只宜求本也。但諸病之實有微甚,用攻之法分輕重。大實者,攻之未及,可以再加;微實者,攻之大過,每因致害。凡病在陽者,不可攻陰。病在腑者,不可攻髒。若此者邪必乘虛內陷,所謂引賊入門也。病在陰者,勿攻其陽。病在里者,勿攻其表。若此者,病必因誤而甚,所謂自撤藩蔽也。大都治宜用攻,必其邪之甚者也。其若實邪果甚,自與攻藥相宜,不必雜之補劑。蓋實不嫌攻,若但略加甘滯,便相牽制。虛不嫌補,若但略加消耗,便覺相妨。所以寒實者最不喜清,熱實者最不喜暖。然實而誤補,不過增病,病增者可解;虛而誤攻,必先脫元,元脫者無治矣。

其或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此又當酌其權宜,不在急宜攻急宜補之例。雖然,凡用攻之法,所以除凶剪暴也。

然惟必不得已乃可用之,若或有疑,須加詳慎。蓋攻雖去邪,無弗傷氣,受益者四,受損者六,故攻之一法,實自古仁人所深忌者,正恐其成之難,敗之易耳。

○散方之制,散表證也。觀仲景太陽證,用麻黃湯;陽明證,用葛根湯;少陽證,用小柴胡湯。此散表之準繩也。後世宗之,而復不能用之,在不得其意耳。蓋麻黃之氣峻利而勇,凡太陽經陰邪在表者,寒毒既深,非此不達,故制用此方,非謂太陽經藥,必須麻黃也。設以麻黃治陽明、少陽之證,亦寒無不散,第恐藥方太過,反傷其氣,豈謂某經某藥,必不可移易,亦不過分其輕重耳。

故如陽明之葛很,未有不走太陽、少陽者;少陽之柴胡,亦未有不入太陽、陽明者。但用散之法,當知性力緩急、氣味寒溫之辨,用得其宜,諸經無不妙也。

如麻黃、桂枝,峻散者也;荊、防、紫蘇,平散者也;辛、芷、生薑,溫散者也;柴、葛、薄荷,涼散者也;羌活、蒼朮,能走經去濕而散者也;升麻、川芎,能舉陷上行而散者也。第邪淺者忌峻利,氣弱者忌雄悍,熱多者忌溫燥,寒多者忌清涼。凡熱渴煩燥者喜干葛,而嘔惡者忌之;寒熱往來者宜柴胡,而泄瀉者忌之;寒邪在上者宜升麻、川芎,而內熱火升者忌之。此性味之宜忌所當辨也。至於相配之法,則尤當知要。凡以平兼清,自成涼散;以平兼暖,亦可溫經。宜大溫者,以熱濟熱;宜大涼者,以寒濟寒。此其運用之權,則毫釐進退自有伸縮之妙,又何必膠柱刻舟,以限無窮之變哉!

○寒方之制,為清火也,為除熱也。夫火有陰陽,熱分上下。方書咸謂黃連清心,黃芩清肺,石斛、芍藥清脾,龍膽清肝,黃柏清腎。是亦膠柱法也。凡寒涼皆能瀉火,豈有涼此而不涼彼者,但當分其輕清重濁,性力微甚,用得其宜,則善矣。夫輕清者,宜以清上;重濁者,宜於清下。性力之濃者,能清大熱;性力之緩者,能清微熱。以攻而用者,去實郁之熱;以利而用者,去癃閉之熱;以補而用者,去陰虛枯燥之熱。然火之甚者,在上亦宜重濁;火之微者,在下亦可輕清。夫宜涼之熱,皆實熱也。實熱在下,自宜清利;實熱在上,不可升提。蓋火本屬陽,宜從陰治,從陰者宜降,升則反從陽矣。

《經》曰∶高者抑之,義可知也。外如東垣有昇陽散火之法,此以表邪生熱者設,不得與伏火內炎者並論。

○熱方之制,為除寒也。夫寒之為病,有寒邪犯於肌表者,此皆外來之寒,人所易知。至於本來之寒,生於無形無響之間,人之病此者最多,人之知此者最少。丹溪曰∶氣有餘,便是火。余續之曰∶氣不足,便是寒。夫今人之氣有餘者,能十中之幾?其有或因稟受,或因喪敗,以致陽氣不足者,多見寒從中生,而陽衰之病無所不致。第其由來者漸,形見者微,當其未覺,孰為之意?及其既甚,始知治難。矧庸醫無識,每以假熱為真火,因復斃於無形無響者,又不知其幾。故惟高明之士,常以陽衰根本為憂,此熱方之不可不知也。然用熱之法,尚有其要。以散兼溫,散寒邪也;以行兼溫,行寒滯也;以補兼溫,補虛寒也。第多汗者忌姜,姜能散也;失血者忌桂,桂動血也;氣短怯者忌故紙,故紙降氣也。凡氣香者,皆不利於氣虛;味辛者,多不利於血證。是用熱之概也。至於附子之辨,今之用者,必待勢不可為然後用之,不知回陽之功,當用於陽氣將去之際,可望挽回。若用於既去之後,死灰不可復然矣。

但附子性悍,獨任為難,必得人參、熟地、炙甘草之類以制其剛,而濟其勇,無往不利矣。

○固方之制,固其泄也。如久嗽為喘,而氣泄於上者,宜固其肺;久遺成淋,而精脫於下者,宜固其腎。小水不禁者,宜固其膀胱;大便不禁者,宜固其腸臟;汗泄不止者,宜固其皮毛;血泄不止者,宜固其營衛。凡因寒而泄者,當固之以熱;因熱而泄者,當固之以寒。總之,在上在表者,皆宜固氣;在下在里者,皆宜固精。然虛者可固,實者不可固。久者可固,暴者不可固。當固不固,則滄海亦將竭;不當固而固,則閉門留寇也。

○因方之制,因其可因者也。凡病有相同者,皆可按證而用之。如癰毒之起,腫可敷也;蛇蟲之患,毒可解也;湯火傷其肌膚,熱可散也;跌打傷其筋骨,斷可續也。凡此之類,皆因證而可藥者也。然因中有不可因者,又在乎證同而因不同耳。蓋人之虛、實、寒、熱,各有不齊,表、里、陰、陽,治當分類。故有宜於此,而不宜於彼者。有同於表,而不同於里者。病雖相類,不可謂因方之類盡可因之而用也。因之為用,有因標者,有因本者,勿因此因字,而誤認因方之義。(《景岳全書》)

凡事最忌耳食,所謂道聽而途說也。如治浮火,當引火歸元。用八味丸,乃指腎臟虛寒,火不能納,非治實火及別髒之火也。如類中風用地黃飲子,乃治少陰純虛之痱證,非治風火痰厥之中風也。如暑月用大順散,乃治夏日貪涼中寒之證,非治暑熱正病也。如大便不通用蘆薈丸,乃治廣腸堅結,諸藥不效之病,非治津液枯燥之證也。近人耳聞有此數方,並不細審病因,惘然施用,受禍必烈。(《蘭台軌範》)

凡用方不分君臣佐使,頭緒紛雜,率意妄施,藥與病迥不相當,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內經方論[編輯]

內者,性命之道;經者,載道之書。其書乃黃帝與岐伯、鬼臾區、伯高、少師、少俞、雷公六臣,講求而成。其方高簡奧妙,不易測識。今人罕能用之者。然既為古聖之神方,自不得不錄之於首。(《成方切用》)

澤術麋銜散[編輯]

有病身熱解墮,汗出如浴,惡風少氣,病名酒風。治之以澤瀉、術各十分,麋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素問》)

酒風,即《風論》曰∶飲酒中風,則為漏風。其傷在脾胃。病身熱懈惰,汗出如浴,惡風少氣。內因酒濕所傷,則邪留肌肉;外因風邪傷衛,則陽氣去,腠理疏,元府開,筋痿弱。是證之所由來也。麋銜祛在表之風;澤瀉滲在里之濕;白朮助脾胃之氣以卻邪。合以三指撮者,是為散,欲其緩於中以去病也。後飯者,即仲景雲∶服藥已,啜熱稀粥,以助藥力也。(《古方選注》)

蘭草湯[編輯]

有病口甘者,病名脾癉。此肥美之所發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其氣上溢,傳為消渴。治之以蘭,除陳氣也。(《素問》)

省頭草,花葉俱香,燥濕不變。脾癉是有餘之疾,必其人數食甘美而多肥,惟此清蔬,可除脾經陳久蘊蓄之熱。蓋其味辛性寒,主開結利竅,解熱止渴,故以一味單行,能使肥甘不化之氣,蕩滌無餘,則其性之峻利可知。苟非肥美所發之癉,又非所宜也。(《古方選注》)

雞矢醴[編輯]

有病心腹滿,旦食而不能暮食,病名鼓脹。治之奈何?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素問》)

醴,甜酒也。少曲多米,釀之一宿而成者佳。雞無前陰,溺屎同竅,佐以桃仁、大黃微利,水濕從大便而出。清酒為熟谷之氣,達於皮毛,行於脈絡,下通水道。雞屎與醴同行,復能使水濕從小便而出,二便通利,腹脹潛消矣。(《古方選注》)

四烏 骨一 茹丸[編輯]

有病胸脅支滿,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臊腥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血枯。

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及傷肝也。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治之以四烏 眉,一 茹,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後飯,飲以鮑魚汁,利腸中。(《素問》)

烏 骨丸,皆血肉之品。蓋血枯氣去,苟非有情之物,焉能留戀氣血而使之生長?烏 魚骨,咸溫下行,性澀去脫,久服令人有子,可知其固氣益精之功矣。 茹咸酸入肝,活血通經,疏氣行傷。丸以雀卵,壯陽益血。藥後即飯,復飲鮑魚汁,厭其藥性下行,利腸續絕。每用五丸者,《經》言脫血入房,肝傷由於中氣之竭,故欲其留頓中宮,仍從脾胃轉輸於下也。(《古方選注》)

生鐵落飲[編輯]

有病怒狂者,生於陽也。陽氣者,暴折而難決。病名陽厥,奪其食則已。夫食入於陰,長氣於陽,使之服以生鐵落飲者,下氣疾也。(《素問》)

厥陽怒狂,治之不以藥石者,《經》言∶藥石發癲,芳草發狂。故以生鐵落,用水研浸為飲。蓋鐵之生者,氣寒味辛,其性直行而降,下氣疾速,用其捶出之花,遮得外走經絡,開結於木火之中,則狂怒自已。(《古方選注》)

熨藥方[編輯]

黃帝曰∶刺寒痹內熱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淬之。刺大人者,以藥熨之。用醇酒二十斤,蜀椒一升,乾薑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種,皆 咀漬酒中,用綿絮一斤,細白布四丈,並納酒中,置酒馬矢 中,蓋封塗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綿絮,曝絮之,干復漬,以盡其汁。每漬必 其日,乃出於,並用滓與綿絮,復布為巾,長六、七尺,為六、七巾,用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處,令熱入至於病所。寒復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起步內中無見風,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靈樞》)

咀者,謂碎之如大豆,然後煎之,取其清汁也。漬,浸也。馬矢 中者,燃干馬屎而煨之也。塗,鹽泥封固也。 ,周日也。復布為巾者,如今之夾袋,所以盛貯綿絮藥滓也。滓, 也。炙布以生桑炭者,桑能利關節,除風寒濕痹也。大人血氣清滑,故當於未刺之先,及既刺之後,但以藥熨,則經通汗出,而寒痹可除矣。刺後起步於密室中,欲其氣血行,而慎避風寒也。(《成方切用》)

豕膏[編輯]

癰發於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寫,塞咽,半日死。其化為膿者,寫則合豕膏冷食,三日已。(《靈樞》)

猛疽,言為害之急也。豕膏,即豬脂之煉淨者也。(《成方切用》)

翹草根湯[編輯]

癰發於脅,名曰敗疵。敗疵者,女子之病也。灸之。其病大癰膿,治之。其中乃有生肉,大如赤小豆,銼蔥草根各一升,以水一斗六升,煮之竭,為取三升,則強飲濃衣,坐於釜上,令汗出至足,已。(《靈樞》)

,芰也。 ,連翹也。二草之根,俱能解毒。馬元台曰∶ ,即今之連翹。(《成方切用》)

角發酒[編輯]

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屍,名曰屍厥。剃其左角之發方一寸燔治,飲以美酒一杯,不能飲者,灌之立已。(《靈樞》)

邪客於四髒一腑之絡,乃為屍厥者,以心腎為水火絡;肺脾為天地絡;胃為中土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若陰陽相離,不能交會,則身脈動而形無知,其狀如屍。當刺五絡之井,不已,先以竹管吹耳,以通五絡之會。再剃其左角之發,燔為血餘,入絡化淤,飲以美酒,使絡氣與衛氣相通,庶陽和厥醒。(《古方選注》)

半夏秫米湯[編輯]

厥氣客於五臟六腑,則衛氣獨衛其外,行於陽不得入於陰。行於陽則陽氣盛,陽氣盛則陽蹺陷。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補其不足,瀉其有餘,調其虛實,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飲以半夏湯一劑,陰陽已調,其臥立至。(《靈樞》)

治奇經,古無藥石之方,止有針刺之法。今厥客於臟腑,衛氣獨行於陽,陽蹺氣盛,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用秫半湯者,以藥石不能直入陽蹺,故治胃以泄衛氣也。半夏辛溫,入胃經氣分;秫,糯粟也,甘酸入胃經血分。千里水揚之萬遍,取其輕揚不助陰邪。炊以葦薪,武火也。火沸入藥,仍徐炊令減,寓升降之法。升以半夏,從陽分通衛泄邪;降以秫米,入陰分通營補虛。陰陽通,臥立至。(《古方選注》)

馬膏生桑桂酒[編輯]

季春痹,治之以馬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塗;其緩者,以桑鈎鈎之。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頰,且飲美酒,啖美炙肉,不飲酒者自強也。為之三拊而已。(《靈樞》)

季春痹者,北地之真中風也。中於陽明之絡,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熱則筋縱,目不開。以北地風高氣燥,非辛散祛風之藥可療,外用和陽潤燥塗熨之法,馬膏甘辛柔緩,以摩其急,潤其血脈,通其痹。筋弛縱,緩不勝收,故用桂之辛熱,酒之活絡,以塗其緩,和其營衛,通其血絡。以桑鈎鈎之,鈎其頰也。坎,頰間之坎陷也。生桑灰者,采活桑枝炒灰,取其性銳力足,通節竅,祛風痹。高下以坐等者,以桑灰置之坎中,務使高下濃薄相等,然後以膏熨急頰,令桑性入絡。調勻馬膏,舒筋潤痹。三拊者,輕手拊拍其三次也。飲以美酒,病在上者酒以行之。啖美炙肉,助胃氣上升於絡也。(《古方選注》)

小金丹[編輯]

辰砂二兩,雄黃一兩,雌黃一兩,紫金半兩,同入合中。外固,了地一尺,築地實,不用爐,不須藥制,火七日,候冷,取出合子,埋藥地中,七日取出,順日研之三日,蜜丸,梧子大。每日望東吸日華氣一口,冰水下一丸,和氣咽之。服十粒,無疫干也。(《素問》)

以金箔同藥研之,易為細末,順日研之,謂左旋也。(徐靈胎)

按∶此遺篇之言,乃出後人增附,法非由古,未足深信。(《成方切用》)

傷寒方論[編輯]

桂枝湯[編輯]

桂枝為仲景群方之冠,乃滋陰和陽,解肌發汗,調和營衛之總方也。凡中風、傷寒、雜證,脈浮弱,汗自出,而表不解者,鹹得而主之。先輩言無汗不得用桂枝者,正以湯中有芍藥能止汗也。芍藥之功在於止煩,煩止,汗亦止。故反煩、更煩與心悸而煩者,咸賴之。若倍加芍藥,即建中之劑,非復發汗之劑矣。是方也,用桂枝發汗,即用芍藥止汗!生薑之辛,佐桂枝以解肌;大棗之甘,佐芍藥以和里。桂、芍之相須,姜、棗之相得,陽表陰里,並行不悖,是剛柔相濟以為和也。甘草甘平,有安內攘外之能,用以調和氣血者,即以調和表里,且以調和諸藥矣。而精義又在啜稀熱粥,以助藥力,蓋谷氣內充,則邪不復入,而啜粥以繼藥之後,則余邪不復留,複方之妙用又如此。要知此方專治表虛,能解肌以發營中之汗,而不能開皮毛之竅以出衛分之邪。故汗不出者是麻黃證,脈浮緊者是麻黃脈,即不得與桂枝湯矣。

○桂枝不足以勝風,先刺風池、風府,復與桂枝以祛風。燒針不足以散寒,先灸其核,與桂枝加桂以散寒。皆內外夾攻法。又先治其外,後治其內之理也。桂枝加芍藥治陽邪下陷,桂枝更加桂治陰邪上攻,只在一味中加分兩,不於本方外求他味,不即不離之妙如此。

○服桂枝湯後,大汗出,而大煩渴,是陽陷於里,急當滋陰,故用白虎加參以和之。用麻黃湯後,汗漏不止,是陽亡於外,急當扶陽,故用桂枝加附以固之。要知發汗之劑,用桂枝太過,則陽陷於里;用麻黃太過,則陽亡於外。因桂枝湯有芍藥而無麻黃,故雖大汗出而元府仍能自閉,但能使陽盛,不致亡陽也。

○凡寒中人,不在營衛,即入腠理。仲景制桂枝湯調和營衛,制柴胡湯調和腠理,觀六經證外,仲景獨出桂枝證、柴胡證之稱,見二方任重,不可拘於經也。惟太陽統諸陽之氣,六經表證,咸屬於太陽,故柴胡得與桂枝對待於太陽之部。桂枝本為太陽風寒設,凡六經初感之邪,未離營衛者悉宜之。柴胡本為少陽半表設,凡三陽半表之邪,逗留腠理者悉宜之。仲景最重二方,所以自為桂枝證注釋之,為柴胡證注釋之。桂枝有疑似證,柴胡亦有疑似證。桂枝有壞病,柴胡亦有壞病。桂枝證罷,桂枝不中與,而隨證治法,仍不離桂枝方加減。柴胡證罷,柴胡不中與,而設法救逆,仍不出柴胡方加減。(柯韻伯)

麻黃湯[編輯]

麻黃一方,與桂枝各半,則小發汗;加石膏、姜、棗,即於發表中清火而除煩躁;去桂枝之辛熱,加石膏之辛寒,則於發表中清火而定喘;君以文蛤,即於發表中祛內外之濕熱;加連翹等之苦寒,即於發表中清火而治黃;加附子、細辛之大辛熱,加附子、甘草之辛甘,亦因少陰表里之微甚,並非為嚴寒之時拘。醫咸謂麻黃不可輕用,安知仲景之神化哉?

○先輩言麻黃湯主治傷寒,不治中風,似非確論。蓋麻黃湯、大青龍湯,治中風之重劑;桂枝湯、葛根湯,治中風之輕劑。傷寒可通用之,非主治傷寒之劑也。

○麻黃湯證,發熱骨節疼,即是風寒兩傷,營衛俱病。先輩何故以大青龍治營衛兩傷,麻黃湯治寒傷營而不傷衛,桂枝散治風傷衛而不傷營,曷不以桂枝證之惡寒,麻黃證之惡風,一反勘耶?要之,冬月風寒本同一體,故中風、傷寒皆惡風、惡寒,營病衛必病。中風之重者,便是傷寒;傷寒之淺者,便是中風。不必在風寒上細分,須當在有汗、無汗上着眼耳。(柯韻伯)

仲景治傷寒,無汗用麻黃,有汗用桂枝。歷代名醫未有究其精微。嘗繹思之,似有一得。雲津液為汗,汗即血也。在營則為血,在衛則為汗。夫寒傷營,營血內澀,不能外通於衛,衛氣閉固,津液不行,故無汗發熱而憎寒。夫風傷衛,衛氣外泄,不能內護於營,營氣虛弱,津液不固,故有汗發熱而惡風。然風寒之邪,皆由於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也。肺主衛氣,包羅一身,天之象也。是證雖屬乎太陽,而肺實受邪氣,證兼面赤怫鬱咳嗽,以及痰喘胸滿者,非肺病乎?蓋皮毛外閉,則邪熱內攻,而肺氣 郁。故用麻黃、甘草,同桂枝引出營分之邪,達之肌表,佐以杏仁泄肺而利氣。是則麻黃湯雖太陽發汗重劑,實為發散肺經火郁之藥也。(李時珍)

葛根湯[編輯]

葛根為陽明經藥,惟表實里虛者宜之,而胃家實,非所宜也。故仲景於陽明經中,反不用葛根。若謂其能亡津液而不用,則與本草生津之義背矣。若謂其能大開肌肉,何反加於汗出惡風之合病乎?有汗、無汗,下利、不下利,俱得以葛根主之。是葛根與桂枝,同為解肌和中之劑,與麻黃之專於發表者不同。

○仲景於陽明經中不用葛根,東垣定為陽明經藥,易老雲∶未入陽明者不可便服。豈二老未讀仲景書乎?(柯韻伯)

大青龍湯[編輯]

大青龍證之不明於世者,許叔微始之作俑也。其言曰∶桂枝治中風,麻黃治傷寒,大青龍治中風見寒脈、傷寒見風脈。三者如鼎立,此三大綱所由來也。愚謂先以脈論∶夫中風脈浮緊,傷寒脈浮緩,是仲景互文見意處。言中風脈多緩,然亦有脈緊者;傷寒脈當緊,然亦有脈緩者。蓋中風、傷寒,各有淺深,或因人之強弱而異,或因地之高下、時之乖和而殊。證固不可拘,脈亦不可執。如陽明中風而脈浮緊,太陽傷寒而脈浮緩,不可謂脈緊必傷寒,脈緩必中風也。按∶《內經》脈滑曰風,則風脈原無定象;又盛而緊曰脹,則緊脈不專屬傷寒;又緩而滑曰熱中,則緩脈又不專指中風矣。且陽明中風有脈浮緊者,又有脈浮大者,必欲以脈浮緩為中風,則二條將屬何證耶?今人但以太陽之脈緩自汗,脈緊無汗,以分風寒別營衛,並不知他經皆有中風,即陽明之中風,無人談及矣。請以太陽言之,太陽篇言中風之脈證有二∶一曰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一曰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以二證相較∶陽浮見寒之輕,浮緊見寒之重;汗出見寒之輕,不汗出見寒之重;嗇嗇、淅淅見風寒之輕,翕翕見發熱之輕,發熱惡寒覺寒熱之俱重;鼻鳴見風之輕,身疼見風之重;自汗乾嘔見煩之輕,不汗煩躁見煩之重也。

言傷寒之脈證有二∶一曰太陽病,或未發熱,或已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一曰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以二證相較∶微惡寒見必惡寒之重,體痛覺攣急之輕;自汗出、小便數、心煩,見傷寒之輕;或未發熱,見發熱之難;必先嘔逆,見傷寒之重;脈浮見寒之輕,陰陽俱緊見寒之重。中風傷寒,各有輕重如此。今人必以傷寒為重,中風為輕,但知分風寒之中傷,而不辨風寒之輕重,於是有傷寒見風、中風見寒之遁辭矣。合觀之,則不得以脈緩自汗為中風定局,更不得以脈緊無汗為傷寒而非中風矣。要知仲景憑脈辨證,只審虛實。不論中風、傷寒,脈之緊、緩,但於指下有力者為實,脈弱無力者為虛;不出汗而煩躁者為實,汗出多而煩躁者為虛;證在太陽而煩躁者為實,證在少陰而煩躁者為虛。

實者可服大青龍;虛者便不可服。此最易曉也。要知仲景立方,因證而設,不專因脈而設。大青龍湯,為風寒在表而兼熱中者設,不專為無汗而設。故中風而煩躁者可用,傷寒而煩躁者亦可用。蓋風寒本是一氣,故湯劑可以互投。論中有中風、傷寒互稱者,如大青龍是也;有中風、傷寒並提者,如小柴胡是也。仲景細審脈證而施治,何嘗拘拘於中風、傷寒之名是別乎?

○大青龍諸證,全是麻黃,有喘與煩躁之別。喘者,是寒郁其氣,升降不得自如,故多用杏仁之苦以降氣;煩躁是熱傷其氣,無津不能作汗,故特加石膏之甘以生津。

○麻黃證,熱全在表。桂枝之自汗,大青龍之煩躁,皆兼乎里熱。仲景於表劑中,便用寒藥以清里。自汗是煩之兆,煩是躁之徵。汗出,則煩得外泄,故不躁,宜用微寒酸苦之味以和之;汗不出,則煩不得泄,故躁,宜用大寒堅重之品以清之。夫芍藥、石膏,是里藥入表劑中。今人不審表中有里,因生疑畏,當用不用,至熱並陽明,而斑黃狂亂發矣。仲景於太陽經中,用石膏以清胃火,是預保陽明之先着;加姜、棗以培中土,又慮夫轉屬太陰矣。

○兩青龍,俱兩解表里法。大青龍治里熱,小青龍治里寒。故發表之藥同,而治里之藥殊也。

○大青龍之點睛,在「無汗煩躁,無少陰證」二句。

○大青龍名重劑,不特少陰傷寒不可用,即太陽中風亦不可輕用也。脈浮緊、汗不出,是麻黃證,不可與桂枝湯,以中有芍藥能止汗也。脈浮弱、自汗出,是桂枝證,不可與大青龍,以中有麻黃、石膏故也。(柯韻伯)

小青龍湯[編輯]

小青龍,小柴胡,俱是兩解表里之劑。小青龍重在里證;小柴胡重在表證。故青龍加減,麻黃可去;柴胡加減,柴胡獨存。蓋小青龍重在半里之水,小柴胡重在半表之熱也。

○小青龍與小柴胡,俱為樞機之劑,故皆設或然證,因各立加減法。蓋表證既去其半,則病機偏於向里。故二方之證多屬里,仲景多用里藥,少用表藥。未離於表,故為解表之小方。然小青龍主太陽之半表里,尚用麻黃、桂枝,還重視其表;小柴胡主少陽之半表里,只用柴胡、生薑,但微解其表而已。此緣太、少之陽氣不同,故用表藥之輕重亦異。

○小青龍設或然五證,加減法內即備五方。小柴胡設或然七證,即具加減七方。此仲景法中之法,方外之方。

○小青龍與五苓,同為治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氣在。五苓治水之蓄而不行,故大利其水,而微發其汗,是為水郁折之也;小青龍治水之動而不居,故備舉辛溫以散水,並用酸苦以安肺,培其化源也。(柯韻伯)

十棗湯[編輯]

同是心下有水氣,乾嘔咳喘,一用小青龍湯主之,一用十棗湯主之。何也?蓋小青龍發散表邪,使水氣自毛竅而出,乃《內經》所謂開鬼門法也;十棗湯驅逐里邪,使水氣自大小便而泄,乃《內經》所謂潔淨府、去陳 法也。

○昔杜任問孫兆曰∶十棗湯究竟治甚病?孫曰∶治太陽中風,表解里未和也。杜曰∶何以知里未和?孫曰∶頭痛,心下痞滿,脅下痛,乾嘔,汗出,此知里未和也。杜曰∶公但言病證,而所以里未和之故,要緊處總未言也。孫曰∶某嘗於此未決,願聽開諭。杜曰∶里未和者,蓋痰與水氣壅於中焦,故頭痛,乾嘔,短氣,汗出,是痰膈也。非十棗不治。但此湯不宜輕用,恐損人於倏忽,用者慎之!(喻嘉言)

五苓散[編輯]

傷寒之用五苓,允為太陽寒邪犯本,熱在膀胱,故以五苓利水瀉熱。然用桂枝者,所以宣邪,而仍治太陽也。雜證之用五苓,特以膀胱之虛,寒水為壅,故用肉桂之濃以君之,而虛寒之氣,始得營運宣泄。二證之用稍異,不可不辨。(羅東逸)

欲用五苓發表,則熱飲走表,桂枝得令也;欲利小便,則冷凍飲料達下,澤瀉得令也。欲吐則溫服,復飲熱湯探之,豬苓得令也。一方之中,無窮妙用如此。(《慎齋三書》)

五苓原是治水,不是治渴。用以散所飲之水,而非治煩渴、消渴之水也。且五苓重在內煩外熱,用桂枝是逐水以除煩,不是熱因熱用。是少發汗以解表,不是助四苓以利水。其用四苓,是行積水留垢,不是疏通水道。(柯韻伯)

五苓兼表治法,豬苓專里治法。欲邪透表,則五苓上消也,所謂開鬼門;欲邪下滲,則豬苓下消也,所謂潔淨府。(魏荔彤)

諸瀉心湯[編輯]

《內經》曰∶腰以上為陽。故三陽俱有心胸之病,仲景立瀉心湯以分治三陽。在太陽以生薑為君者,以未經誤下,而心下成痞,雖汗出表解,水氣猶未散,故微寓解肌之義也;在陽明用甘草為君者,以兩番妄下,胃中空虛,其痞益甚,故倍甘草以建中,而緩客邪之上逆,是亦從乎中治之法也;在少陽用半夏為君者,以誤下而成痞,邪已去半表,則柴胡湯不中與之,又未全入里,則黃芩湯亦不中與之矣。治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用大黃黃連瀉心湯;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用附子瀉心湯。此皆攻實之劑,與前三方名雖同,而法不同矣。

○仲景瀉心無定法,正氣奪,則為虛痞,雜用甘補、辛散、苦泄、寒溫之品以和之;邪氣盛,則為實痞,用大寒、大熱、大苦、大辛之味以下之。和有輕重之分,下有寒熱之別。

同名瀉心,而命劑不同如此。然五方中,諸藥味數分兩,各有進退加減,獨黃連定而不移者,以其苦先入心,中空外連,能疏通諸藥之寒熱,故為瀉心之主劑也。(柯韻伯)

瀉心本名理中黃連人參湯,蓋瀉心療痞,正是理中處。當知仲景用理中有寒熱兩法∶一以扶陽,一以益陰也。(林億)

中虛不能化氣,則陰逆於下,陽格於上,此亦邪居半表里之間。變小柴胡湯為半夏瀉心湯,彼和解於表裡間,此和解於上下際。表裡間俱屬陽,上下際之下字,內兼有陰也。陰逆則陽郁,故去柴胡,加黃連以解陽邪,佐辛溫以破陰逆也。(《醫徑句測》)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編輯]

妄汗後,水藥不得入口,是為水逆。妄吐、下後,食入口即吐,是為食格。此肺氣、胃氣受傷之別也。入口即吐,不使少留,乃火炎上之象,故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苦寒倍於辛熱,用瀉心之半,而不名瀉心者,以瀉心湯專為痞硬之法耳。要知寒熱相結於心下,而成痞硬;寒熱相阻於心下,而成格逆。源同而流異也。(柯韻伯)

旋復代赭石湯[編輯]

此方,乃瀉心之變劑。以心虛不可復瀉,故去芩、連、乾薑輩苦寒辛熱之品。

○旋復、半夏作湯,調代赭末,治頑痰結於胸膈,或涎沫上涌者最佳。挾虛者加人參尤效。(柯韻伯)

旋復代赭湯,予每借治反胃噎食,氣逆不降者,神效。(周揚俊)

昌用此方治反胃多痰,氣逆並噦者,愈千人矣。(喻嘉言)

桂枝人參新加湯、葛根黃芩黃連湯[編輯]

前方理中加桂枝,而冠桂枝於人參之上;後方瀉心加葛根,而冠葛根於芩、連之首。不名理中、瀉心者,總為表未解故耳。補中亦能解表,涼中亦能散表;補中亦能散痞,涼中亦能止利。仲景制兩解方,神化如此!(柯韻伯)

大、小陷胸湯丸[編輯]

大陷胸湯,太陽藥也;大陷胸丸,陽明藥也;小陷胸湯,少陽藥也。(王海藏)

大、小青龍,攻太陽之表,有水火之分;大、小陷胸,攻太陽之里,有痰飲之別。(柯韻伯)

按∶大承氣,所下者燥屎;大陷胸,所下者蓄水;小陷胸,所下者黃涎。(《傷寒類方》)

桃仁承氣湯、抵當湯[編輯]

仲景制大青龍、大柴胡、白虎湯,治三陽無形之熱結。三承氣之熱實,是糟粕為患;桃仁、抵當之實結,是蓄血為眚。在有形中,又有氣血之分也。凡仲景用硝、黃,是盪熱除穢,不是除血。後人專以氣分、血分對講,誤認糟粕為血,竟推大黃為血分藥,不知大黃之芳香,所以開脾氣而除腐穢,故方名承氣耳。若不加桃仁,豈能破血?非加蛭虻,何以攻堅?是血劑中又分輕重也。凡 瘕不散,久而成形者,皆蓄血所致。今人不求其屬而治之,反用三棱等氣分之藥,重傷元氣,元氣日衰,邪氣易結。蓋謂槽粕因氣行而除,淤血因氣傷而反堅也。

明知此理,則用抵當丸,得治 瘕及追蟲攻毒之效。(柯韻伯)

桃仁承氣,治淤血將結之時;抵當治淤血已結之後。(《傷寒類方》)

瓜蒂散、梔豉湯[編輯]

邪在營衛之間,惟汗是其出路,故立麻黃、桂枝二方。邪在胸腹之間,惟吐是其出路,故立瓜蒂、梔豉二方。瓜蒂散主胸中痞硬,治在上焦;梔豉湯主腹滿而喘,治兼中焦。猶麻黃之主皮膚,桂枝之主肌肉。瓜蒂散,峻劑也,猶麻黃之不可輕用;梔豉湯,輕劑也,猶桂枝湯之可更用。故太陽表劑,多從桂枝加減;陽明表劑,多從梔豉加減。陽明用梔豉,既可用之以去邪,即可用之以救逆。今人但知汗為解表,不知吐亦為解表。知吐中便有發散之說,不知所以當吐之義。故於仲景大法,取其汗下,遺其吐法耳。(柯韻伯)

瓜蒂、梔豉,皆吐劑。要知瓜蒂吐痰食宿寒;梔豉吐虛煩客熱。如未經汗、下,邪郁胸膈而痞滿者,謂之實,宜瓜蒂散,此重劑也;已經汗、吐、下,邪熱乘虛,客於胸中而懊 者,為虛煩,宜梔豉湯,此輕劑也。(《醫方集解》)

白虎湯[編輯]

白虎湯,是解胃腑內蒸之熱,非治外經之熱也。昔人以石膏辛涼,能解利陽明風熱,若不佐以麻、葛之品,何以走外?此說似是而實非。蓋陽明在經之邪,縱使有大熱,而不煩渴,自有葛根湯、桂枝加葛根等治法,並無藉於石膏也。(張路玉)

夫以石膏一物之微,入甘溫隊中則為青龍;從清涼同氣則為白虎。惟聖神之哲,乃能用之恰當。此龍虎所為慶風雲之會也。設在表之風寒未除,當用青龍而反用白虎;設在里之熱渴已逼,當用白虎而反用青龍。倒行逆施,能不敗乎?世傳孫思邈有降龍伏虎之能,豈非以仲景之心法為道法耶?(喻嘉言)

白虎加人參,於清火中益氣;調胃用甘草,於攻實中慮虛。(柯韻伯)

三承氣湯[編輯]

諸病皆因於氣,穢物之不去,由於氣之不順也。故攻積之劑,必用氣分之藥。因以承氣名湯,方分大、小,有二義焉∶濃朴倍大黃,是氣藥為君,名大承氣;大黃倍濃朴,是氣藥為臣,名小承氣。味多性猛,制大其服,欲令大泄下也,因名曰大;味寡性緩,制小其服,欲微和胃氣也,因名曰小。且煎法更有妙義∶大承氣用水一斗,煮朴、枳,取五升去滓,內大黃再煮,取二升,納芒硝。何哉?蓋生者氣銳而先行,熟者氣純而和緩。仲景欲使芒硝先化燥矢,大黃繼通地道,而後朴、枳除其痞滿。若小承氣以三味同煎,不分次第。同一大黃,而煎法不同。此可見仲景微和之意也。(柯韻伯)

傷寒邪熱傳里,須看淺深用藥。三焦俱傷,則痞、滿、燥、實、堅全見,宜大承氣湯。邪在中焦,則有燥、實、堅三證,宜調胃承氣湯,加甘草和中,去枳、朴者,恐傷上焦氤氳之氣也。邪在上焦,則痞而實,宜小承氣湯,去芒硝者,恐傷下焦真陰也。若表證未除,里證又急,不得不下者,則用大柴胡湯,通表里而緩治之。

大承氣最緊,小承氣次之,調胃又次之,大柴胡又次之。(陶節庵)

大、小、調胃三承氣湯,必須表證悉罷,而發熱、惡熱、譫語、不大便者,方可用之。若脈浮緊,下之必成結胸;若脈浮緩,下之必成痞氣。以上三法,若有所差,則有遺害。假令調胃承氣證,用大承氣下之,則愈後元氣不復,以其氣藥犯之也;大承氣證,用調胃承氣下之,則愈後神呆不清,以其氣藥無力也;小承氣證,若用芒硝下之,則下利不止,變成虛矣。三承氣之用,豈可瘥乎?(《此事難知》)

三承氣湯,為寒下之柔劑;白散、備急丸,為熱下之剛劑;附子瀉心湯、大黃附子湯,為寒熱互結,剛柔並濟之和劑。(張路玉)

甘草乾薑湯、芍藥甘草湯[編輯]

甘草乾薑湯,得理中之半,取其守中,不須其補中;芍藥甘草湯,得桂枝之半,用其和里,不許其攻表。(柯韻伯)

小柴胡湯、烏梅丸[編輯]

小柴胡為少陽主方;烏梅丸為厥陰主方。二方雖不同,而寒溫互用、攻補兼施之法相合者,以臟腑相連,經絡相貫,風木合氣,同司相火故也。其中皆用人參,補中益氣以固本逐邪,而他味俱不相襲者,因陰陽異位,陽宜升發,故主以柴胡;陰宜收降,故主以烏梅。陽主熱,故重用寒涼;陰主寒,故重用辛熱。陽以動為用,故湯以盪之,其證變幻不常,故柴胡有加減法;陰以靜為體,故丸以緩之,其證有定局,故烏梅無加減法也。(柯韻伯)

大、小柴胡湯[編輯]

大、小柴胡,俱是兩解表里之劑。大柴胡主降氣,小柴胡主調氣。調氣無定法,故小柴胡除柴胡、甘草外,皆可進退;降氣有定局,故大柴胡無加減法也。(柯韻伯)

柴胡桂枝湯[編輯]

柴胡桂枝湯,治太陽、少陽並病,表證雖不去而已輕,里證雖已見而未甚。故取桂枝之半,以解太陽未盡之邪;取柴胡之半,以解少陽之徵結。為雙解兩陽之輕劑。(柯韻伯)

柴胡加芒硝湯[編輯]

大柴胡湯,加大黃、枳實,乃合用小承氣也;此加芒硝,乃合用調胃承氣也。皆少陽、陽明同治之方。(《傷寒類方》)

濃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編輯]

太陽汗後脹滿,是陽實於里,將轉屬陽明也;太陰汗後腹滿,是寒實於里,而陽虛於內也。邪氣盛則實,故用濃、朴、姜、夏散邪而除脹滿;正氣奪則虛,故用人參、甘草補中而益元氣。此亦理中之劑歟?(柯韻伯)

理中湯、四逆湯[編輯]

按∶理中、四逆二方,在白朮、附子之別。白朮為中宮培土益氣之品,附子為坎宮扶陽生氣之劑。故理中只理中州脾胃之虛寒;四逆能佐理三焦陰陽之厥逆也。後人加附子於理中,名曰附子理中湯,不知理中不須附子,而附子之功,不專在理中矣。蓋脾為後天,腎為先天。少陰之火,所以生太陰之土。脾為五臟之母,少陰更太陰之母。此四逆重於理中也。(柯韻伯)

四逆、理中,皆溫熱之劑。而四逆一類,總不離乾薑,以通陽也,治宜下焦;理中一類,總不離白朮,以守中也,治宜中焦。余藥皆相同,而功用迥別。(徐靈胎)

諸四逆湯[編輯]

四逆為太陰主方,而諸經可以並用。在太陰,固本以逐邪也;在少陰,溫土以制水也;在厥陰,和土以生木也;在太陽,益火以扶陽也。惟陽明胃實,少陽相火,非所宜耳。

○手足厥逆,有寒、熱、表、里之各異。

四逆散,解少陰之里熱;當歸四逆湯,解厥陰之表寒;通脈四逆湯,挽少陰真陽之將亡;茯苓四逆湯,留太陰真陰之欲脫。四方有各經輕、重、淺、深之別也。(柯韻伯)

四逆湯,全從回陽起見;四逆散,全從和解表里起見;當歸四逆,全從養血通脈起見。不欲入辛熱之味,恐劫其陰也。蓋少陰髒中,重在真陽,陽不回,則邪不去;厥陰髒中,職司藏血,血不養,則脈不起。即遇久寒之人,亦不用乾薑、附子。止用吳萸之走肝者,自上而下;生薑之辛散者,自內達外足矣。(周禹載)

茯苓四逆湯、乾薑附子湯[編輯]

茯苓四逆、乾薑附子二方,皆從四逆加減,而有救陽、救陰之異。茯苓補先天無形之氣,安虛陽外脫之煩,故以為君;人參配茯苓,補下焦之元氣;乾薑配生附,回下焦之元陽;調以甘草之甘,比四逆為緩,固里宜緩也。姜、附者,陽中之陽也。用生附而去甘草,則勢力更猛,比四逆為峻,回陽當急也。一去甘草,一加茯苓,而緩急自別。加減之妙,見用方之神乎!(柯韻伯)

麻附細辛湯、麻附甘草湯[編輯]

少陰制麻附細辛湯,猶太陽之麻黃湯,是急汗之峻劑;制麻附甘草湯,猶太陽之桂枝湯,是緩汗之和劑。

蓋太陽為陽中之陽而主表,其汗易發,其邪易散,故初用麻黃、甘草,而助以桂枝;次用桂枝、生薑,而反佐以芍藥。少陰為陰中之陰而主里,其汗最不易發,其邪最不易散,故初用麻黃、附子,而助以細辛;次用麻黃、附子,而緩以甘草。然必細審其脈沉而無里證者,可發汗,即知脈沉而證為在里者,不可發汗矣。此等機關,必須看破。(柯韻伯)

附子湯[編輯]

附子湯與麻黃附子湯,皆治少陰表證,而大不同。彼因病從外來,表有熱而里無熱,故當溫散;此因病自內出,表里俱寒而大虛,故當溫補。然彼發熱而用附子,此不熱而用芍藥,是又陰陽互根之理歟?此與真武湯似同而實異∶此倍術、附,去姜而用參,全是溫補以壯元陽;彼用姜而不用參,尚是溫散以逐水氣。補散之分歧,只在一味之旋轉歟?

○腎主五液,入心為汗。少陰受病,液不上升,所以陰不得有汗。仲景治少陰之表,於麻黃細辛湯中加附子,是升腎液也。若少陰無主,水火不和,真陰為邪所逼,則水隨火越,故反汗出。仲景治少陰之里,附子湯中任人參,是補腎液也。(柯韻伯)

真武湯[編輯]

要知真武加減,與小柴胡不同。小柴胡為少陽半表之劑,只不去柴胡一味,便可名柴胡湯;真武以五物成方,為少陰治本之劑,去一味便不成真武。故去姜加參,即名附子湯。於此見制方有陰陽動靜之別也。(柯韻伯)

按∶誤服大青龍湯,厥逆、筋惕肉 者,既有亡陽之逆矣。亡陽即當用四逆湯以回陽,乃置而不用,更推重真武一湯以救之者,其義何居?蓋真武乃北方司水之神,龍惟藉水可能變化。而水者,真武之所司也。設真武不與之以水,青龍之不能奮然升天可知矣。故方中用茯苓、白朮、芍藥、附子,行水收陰,醒脾崇土之功,多於回陽。名之曰真武湯,乃收拾分馳離絕之陰陽,互鎮於少陰北方之位。其所收拾者,全要收拾其水,使龍潛而不能見也。設有一毫水氣上逆,龍即得遂其升騰變化,縱獨用附子、乾薑以回陽,其如魄汗不止何哉!厥後,晉旌陽祖師,以仙術斬蛟,捕至蛟龍遁跡之所,戒其家勿蓄勺水,乃至從硯水中逸去。可見水怪原有尺水丈波之能。向非真武坐鎮北方,天壤間久為龍蛇之窟矣。即此推之,人身陽根於陰,其亡陽之證,乃少陰腎中之真陽飛越耳。真陽飛越,亟須鎮攝歸根,陽既歸根,陰必翕然從之。陰從則水不逆矣,陰從則陽不孤矣,豈更能飛越乎?(《尚論篇》)

黃連阿膠湯[編輯]

此少陰之瀉心湯也。凡瀉心必藉芩、連,而道引有陰陽之別。病在三陽,胃中不和而心下痞硬者,虛則加參、甘補之;實則加大黃下之。病在少陰,而心中煩不得臥者,既不得用參、甘以助陽,亦不得用大黃以傷胃矣。用連、芩以直折心火;佐芍藥以收斂神明,所以扶陰而抑陽也。然以但欲寐之病情,而至於不得臥,以微細之病脈,而反見心煩,非得氣血之屬,以交合心腎,甘平之味,以滋陰和陽,不能使水升而火降。陰火不歸其部,則少陰之熱不除。雞黃稟離宮之火色,入通於心,可以補心中之血,用生者攪和,取潤下之義也;驢皮稟北方之水色,入通於腎,可以補坎宮之精,濟水內合於心,而性急趨下,與之相溶而成膠,是降火歸原之妙劑也。《經》曰∶火位之下,陰精承之。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斯方之謂歟?(柯韻伯)

豬苓湯[編輯]

仲景制豬苓一湯,以行陽明、少陰二經水熱,然其旨全在益陰,不專利水。蓋傷寒在表,最患亡陽,而里虛又患亡陰。亡陰者,亡腎中之陰與胃家之津液也。故陰虛之人,不但大便不可輕動,即小水亦忌下通。倘陰虛過於滲利,津液不致耗竭乎?方中阿膠,養陰生新去淤,於腎中利水,即於腎中養陰;滑石甘滑而寒,於胃中去熱,亦於胃家養陰;佐以二苓之淡滲者行之,既疏濁熱,而不留其於壅,亦潤真陰,而不苦其枯燥。源清而流有不清者乎?顧太陽利水用五苓者,以太陽職司寒水,故急加桂以溫之,是暖腎以行水也。陽明、少陰之用豬苓者,以二經兩關津液,特用阿膠、滑石以潤之,是滋養無形,以行有形也。利水雖同,寒溫迥別,惟明者知之。(趙羽皇)

復脈湯[編輯]

按∶此湯,仲景用治傷寒邪少虛多,脈結代,心動悸之之聖方。又名炙甘草湯。《千金翼》用治虛勞,《外台》用治肺痿,在於益肺氣之虛,潤肺金之燥。至於桂枝辛熱,似有不宜。不知桂枝能通營衛致津液,營衛通,津液致,則肺氣轉輸,濁沫以漸而下,尤為要藥。(喻嘉言)

建中湯[編輯]

建中湯,所謂中者有二∶一、心中悸而煩。煩則為熱,悸則為虛,是方辛甘以散太陽之熱,酸苦以滋少陰之虛,是建膻中之宮城也。一,腹中急痛。急則為熱,痛則為虛,是方辛以散厥陰之邪,甘以緩肝家之急,苦以瀉少陽之火,酸以致太陰之液,是建中州之都會也。若夫中氣不足,勞倦所傷,非風寒外襲者,《全匱》加黃以固腠理而護皮毛,則亡血失精之證自安,此陽密乃固之理也。(柯韻伯)

建中為補,能補中焦之虛,而不能補上下焦之虛;調胃為瀉,能瀉中焦之實,而不能瀉上下焦之實。雲岐子

雜證方論[編輯]

四君子湯[編輯]

四君子湯,補脾藥也。然得黃 則補肺,得當歸則補血,得山藥則補脾,得乾薑則溫中,得丁香則溫胃,得神曲則去胃中陳腐之氣。脾氣睏倦,加木香、砂仁之香以醒之;丹田火起,加地黃之寒以泄之;木乘土位,加芍藥以補脾陰,而瀉土中之木。(周慎齋)

四物湯[編輯]

丹溪治陰虛用四物湯,亦分陰陽。動者為陽,芎、歸是也;靜者為陰,地芍是也。血之陰不足,雖芎、歸辛溫亦不可用;血之陽不足,雖姜、桂辛熱亦用之。此深得補陰之旨矣。然天地之道,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人身亦然。故血者,難成而易虧,況草木無情,安能生血?不過以地、芍能養五臟之陰,芎、歸能調營中之氣,陰陽調和,而血自生耳。若夫失血太多,氣息幾微之際,慎勿與之。蓋四物陰類,非所以生物者也。當重用參、 。故曰∶血脫益氣。蓋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急固。若與四物,則芎、歸辛竄耗氣動血,反致氣血俱亡矣。(《馮氏錦囊》)

四物湯,隱潛脾胃治法,人昧久矣。脾經少血多氣,當歸、地黃生血,溉灌脾土;土畏賊邪,木來克土,芍藥能瀉木補脾;肝欲散,用川芎之辛以散之。豈非制木補土,脾胃之藥乎?(一陽子)

四物與桂枝、麻黃、白虎、柴胡、理中、四逆、吳茱萸、承氣、涼膈等方,皆可作各半湯。此易老用藥大略也。(李時珍)

是方乃肝經調血之專劑,非心經生血之主方。能補有形之血於平時,不能生無形之血於倉卒。能調陰中之血,而不能培真陰之本。為血分立法,不專為女科套劑也。王好古治婦女,不論內傷外感,胎前產後,隨證加二味於四物中,名曰六合。未免任意牽強。(柯韻伯)

十全大補湯[編輯]

伊芳尹十全大補湯中,用四君子湯補氣,加木香不使上焦氣滯也;用四物湯補血,加沉香不使下焦血滯也。

上古氣血皆濃,故用二香補而兼之以行。若叔季之人,氣血多虛,故東垣以黃 代木香,更益其氣;以肉桂代沉香,溫暖其血。《經》雲∶虛者十補,勿以一瀉。(周慎齋)

人參養營湯[編輯]

古人治氣虛以四君,治血虛以四物,治氣血俱虛者以八珍,更加黃 肉桂名十全大補,宜乎萬舉萬當也。

然用之有不獲效者,何也?蓋補氣而不用行氣之品,則氣虛之甚者,無氣以受補;補血而仍用行血之物,則血虛之甚者,無血以流行。故加陳皮以行氣,而補氣者悉得效其力;去川芎之行血,而補血者因以奏其功。此善治者,只一加一減,便能轉旋造化之機也。(柯韻伯)

補中益氣湯[編輯]

是方用以補脾,使地道卑而上行也;亦可以補心、肺,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營衛也;亦可以補肝木,郁則達之也。惟不宜於腎,陰虛於下者不宜升,陽虛於下者,更不宜升也。(柯韻伯)

補中益氣湯,為清陽下陷者設,非為下虛者設也。倘人之兩尺虛微者,或癸水銷竭,或命門火衰,若再升提,則如大木將搖而撥其本,柯韻伯所謂獨不宜於腎也。(陸麗京)

補中益氣湯,東垣用治勞倦內傷寒熱等證。雖曰為助陽也,非發汗也。然實有不散而散之意。若全無表邪,而但中氣虧甚者,則升、柴大非所宜。蓋升、柴味兼苦寒,性專疏散,惟有邪者固可用之;使或無邪,能不因散而氣愈耗乎?且凡屬補陽之劑無不能升,正以陽主升也。用其升而不用其散,斯得補陽之大法。要之,能散者,斷不能聚;能泄者,斷不能補。而性味之苦寒,斷非扶陽之物。如表不固,汗不斂者,不可用;外無表邪,陰虛發熱者,不可用;陽氣無根,格陽戴陽者,不可用;脾、肺虛甚,氣促似喘者,不可用;命門火衰,虛寒泄瀉者,不可用;水虧火亢,吐血衄血者,不可用;四肢厥逆,陽虛欲脫者,不可用。總之,元氣虛極者不可泄,陰陽下竭者不可升。今人但知補中益氣湯可以補虛,不知關係判於舉指之間,纖微不可紊誤者,正此類也。(《景岳全書》)

東垣補中益氣湯,原為感證中有內傷一種,故立此方,以補傷寒書之所未及,非補方也。今感證家多不敢用,而以為調理補虛之藥,則謬矣。(《己任編》)

補中益氣湯,人皆知為上焦之藥,而不知其為下焦之藥也。以脈右大於左,陽陷於陰,乃從陰引陽也。六味地黃丸,人皆以為下焦之藥,而不知其為上焦之藥也。以脈寸旺於尺,陽亢於上,乃從陽引陰也。

○補中益氣湯若欲下達,去升麻、柴胡,加杜仲、牛膝。

○脾虛而脈弦者,服補中益氣湯後必發瘧;脾虛而濕勝者,服補中益氣湯後必患痢。此邪尋出路,仍服前湯自愈。

○用補中益氣湯,必用歸脾湯,引血歸經;用歸脾湯,必用參苓白朮散,使氣下達;用十全大補湯,必用虎潛丸,納氣歸腎。(周慎齋)

後天脾土,非得先天之氣不行。此氣因勞下陷,清不升,濁不降,故用升、柴以佐參、 ,補益後天中之先天也。

凡脾胃喜甘而惡苦;喜補而惡攻;喜溫而惡寒;喜通而惡滯;喜升而惡降;喜燥而惡濕,此方得之矣。(趙養葵)

歸脾湯[編輯]

此方乃嚴用和所造,其對證則二陽之病發心脾也。蓋欲補脾,則先補心;欲補心,則先補肝。所謂隔二之治。然往往用之於吐血、咳嗽、寒熱,木香多不合,以其香燥,反能動肝火而燥津液。予每去之而加白芍,以追已散之真陰。且肺受火刑,白朮太燥,恐反助嗽,得芍藥之陰以為佐,亦是妙於配合。如肺腎受傷,再加麥冬、五味;肝腎受傷,則芍藥更為有益。如從怫鬱而起,則加柴胡、丹、梔。如非二陽之病至怔忡,則去木香加枸杞、麥、味之屬;如夢遺,則加五味、熟地、白芍、牡蠣之屬;如怔忡而挾包絡有餘之痰火者,則加黃連、生地、貝母以清之;夢遺而挾相火者,則加知、柏、麥冬以清之。惟脾虛久瀉者,方留木香以醒脾;脾虛挾寒者,雖肉果、桂、附皆可加也。(《己任編》)

補中益氣與歸脾同出《保元》,並加歸、術,而有升舉胃氣、滋補脾陰之不同∶歸脾滋養心脾,鼓動少火,妙以木香調暢諸氣,世以木香性燥不用,服之多致痞悶、或泄瀉減食者,以其不能輸化藥力故耳。(張路玉)

八味丸[編輯]

生人之稟賦不齊,陰陽各有偏勝,藥為補偏救弊而設。六味加桂、附,治相火不足,真陽衰憊。王冰所謂益火之原以消陰翳,尺脈弱者宜之。桂、附易知、柏名陰八味,治陰虛火動,骨痿精枯。王冰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尺脈旺者宜之。(《怡堂散記》)

《金匱》用八味丸治香港腳上入少腹不仁者。香港腳,即陰氣;少腹不仁,即攻心之漸。故用之以驅逐陰邪也。其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則因過勞其腎陰,氣逆於少腹,阻遏膀胱之氣化,小便不能通利,故用之以收攝腎氣也。其短氣有微飲者,飲亦陰類,阻其胸中之陽,自致短氣,故用之引飲下出以安胸中也。消渴病,飲水一斗,小便亦一斗,此腎氣不能攝水,小便恣出,源泉有立竭之勢,故急用以逆折其水也。夫腎水下趨之消,腎氣不上升之渴,非用此以蟄護封藏,蒸動水氣,曷從治哉!(喻嘉言)

六味丸[編輯]

仲景八味丸,錢仲陽減去桂、附,以治小兒。以小兒純陽,故減桂、附。今用通治大方證。

○按六味丸有熟地之溫,丹皮之涼,山藥之澀,茯苓之滲,山萸之收,澤瀉之瀉,補腎而兼補脾。有補而必有瀉,相和相濟,以成平補之功。乃平淡之神奇,為古今不易之良方也。即有加減,或加河車,或五味、麥冬、杜仲、牛膝,不過一、二味極三、四味而止。今人或疑澤瀉之瀉而減之,多揀本草補藥,恣意加入,有補無瀉,且客倍於主,責成不專,而六味之功,反退處於虛位,失制方之本旨矣。

○地黃、首烏,皆君藥也。故六味丸以地黃為君,七寶丹以首烏為君,各有配合,未可同類而共施也。即有加減,當各根據本方隨病而施損益。今人多以首烏加入地黃丸中,合兩方為一方,是一藥二君,安所適從乎?(《醫方集解》)

腎氣丸[編輯]

按∶加減腎氣丸,《濟生》以附子為君,薛新甫用茯苓為君,合之牛膝、車前,治腰以下之水。然而腎之關門不開,必以附子回陽,蒸動腎氣,其關始開,胃中積水始下,以陽主開故也。關開,即不用茯苓、牛膝、車前,而水亦下;關闔,則茯苓、車前用至無算,抑莫如之何矣。用方者,將君附子乎,抑君茯苓乎?(喻嘉言)

左、右歸飲[編輯]

左歸飲,治腎水乾枯,虛火上蒸脾胃,陰土受虧,以致飲食不進,大便燥結,甚至三陽癃閉,將成噎隔,治之於早,無不愈也。嘗以此方加歸、芍,治傷寒舌黑唇焦,大渴引飲,必服攻伐寒涼之藥過多也,此方救之。

並治瘧疾而兼燥證,熱重寒輕者。

○凡命門虛寒等證,八味丸治之不愈者,宜用右歸飲。(《己任編》)

聖愈湯[編輯]

《經》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故陽中無陰,謂之孤陽;陰中無陽,謂之死陰。(丹溪)

曰∶四物皆陰,行天地閉塞之令,非長養萬物者也。故四物加知、柏,久服便能絕孕,謂其嫌於無陽耳。此方取參、 配四物,以治陰虛血脫等證。蓋陰陽互為其根,陰虛則陽無所附,所以煩熱燥渴,而陽亦亡;氣血相為表里,血脫則氣無所歸,所以睡臥不安,而氣亦脫。然陰虛無驟補之法,計在存陽;血脫有生血之機,必先補氣。此陽生陰長,血隨氣行之理也。故曰∶陰虛則元氣,無氣則死矣。前輩治陰虛,用八珍、十全,卒不獲效者,因甘草之甘,不達下焦;白朮之燥,不利肺腎;茯苓滲泄,礙乎生升;肉桂辛熱,動其虛火。此六味皆醇濃和平,服之則氣血疏通,內外調和,合於聖度矣。(柯韻伯)

附、術附、參附三湯[編輯]

衛外之陽不固而自汗,則用 附;脾中之陽遏郁而自汗,則用術附;腎中之陽浮游而自汗,則用參附。凡屬陽虛自汗,不能舍三方為治。然三方之用大矣! 附可以治虛風;術附可以治寒濕;參附可以壯元陽。若用其所當用,功效若神。以黃 、人參駕馭附子,固不足以自恣;術雖不足以制附,然遇陽虛陰盛,寒濕沉痼,即生附在所必用,何取制伏為耶?(喻嘉言)

四神丸[編輯]

瀉利為腹疾,而腹為三陰之都會。故三陰下利,仲景各為立方以主之∶太陰有理中、四逆;厥陰有烏梅、白頭翁;少陰有桃花、真武、豬苓、豬膚、四逆湯、散、白通、通脈等劑,可謂諸法備矣。然只為一髒立法,若三髒相關,久留不痊,如子後作瀉一證,猶未及也。夫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因陽氣當至不至,故作瀉於黎明,其由有四∶一為脾虛不能制水;一為腎虛不能行水。故二神丸君補骨脂之辛燥,入腎以制水;佐肉豆蔻之辛溫,入脾以暖土;丸以姜、棗,又辛甘發生諸陽也。一為命門火衰,不能生土;一為少陽氣虛,無以發陳。故五味子散,君五味之酸溫,以收坎宮耗散之火,使少火生氣以培土;佐吳萸之辛溫,以順肝木欲散之勢,為水氣開滋生之路,以奉春生也。此四者,病因雖異,而見證則同,皆水亢為害。二神丸是承制之劑,五味子散是化生之劑也。二方理不同,而用則同。故可互用以助效,亦可合用以建功。合為四神,是制生之劑也。制則生化,久泄自瘳矣,比理中、八味二丸較速與?(柯韻伯)

滋腎丸[編輯]

水為腎之體,火為腎之用。人知腎中有水,始能制火,不知腎中有火,始能致水耳。蓋天一生水,一者,陽氣也,即火也。氣為水母,陽為陰根,必火有所歸,斯水有所主。故反佐以桂之甘溫,引知、柏入腎而奏其效。此相須之殷,亦承制之理也。(柯韻伯)

逍遙散[編輯]

肝木之所以郁者,其說有二∶一為土虛不能升木也;一為血少不能養肝也。蓋肝為木氣,全賴土以滋培,水以灌溉。若中氣虛,則九地不升,而木因之郁;陰血少,則木無水潤,而肝遂以枯。方用白朮、茯苓者,助土德以升木也;當歸、芍藥者,益營血以養肝也;丹皮解熱於中;草、梔清火於下;獨柴胡一味,一以厥陰報使,一以升發諸陽。

《經》雲∶木郁達之,柴胡其要矣。(趙羽皇)

越鞠丸[編輯]

吳鶴皋曰∶越鞠者,發越鞠郁之謂也。香附開氣鬱;蒼朮燥濕郁;撫芎調血郁;梔子解火郁;神曲消食郁。

陳來章曰∶皆理氣也,氣暢而郁舒矣。(《醫方集解》)

越鞠之芎 ,即逍遙之歸、芍也;越鞠之蒼朮,即逍遙之白朮也;越鞠之神曲,即逍遙之陳皮也;越鞠之香附,即逍遙之柴胡也;越鞠之梔子,即逍遙之加味也。但越鞠峻,而逍遙則和矣;越鞠燥,而逍遙則潤矣。(《己任編》)

平胃散[編輯]

平胃者,欲平治其不平也。此東垣為胃強邪實者設。故其性味,從辛、從燥、從苦,而能消、能散,惟有滯有濕有積者宜之。今見方家,每以此為常服健脾之劑,動輒用之,其誤甚矣!(張景岳)

《內經》以土運太過曰敦阜,其病腹滿;不及曰卑監,其病留滿痞塞。張仲景制三承氣湯,調胃土之敦阜;李杲制平胃散,平胃土之卑監。培其卑者而使之平,非削平之謂。猶溫膽湯用涼劑,溫緩而使之和,非用溫之謂。後之注本草者曰∶敦阜之土,宜蒼朮以平之;卑監之土,宜白朮以培之。若以濕土為敦阜,將以燥土為卑監耶?不審敦阜屬燥,卑監屬濕之義,因不知平胃之理矣。(柯韻伯)

枳術丸[編輯]

枳術丸,以白朮為君,脾得其燥所以能健;佐以枳實,其味苦峻,有推牆倒壁之功。此寓攻於守之劑,惟脾氣不清而滯勝者宜之。若脾氣已虛,非所宜也。今人不察,相傳為補脾之藥,小兒瘦弱,制令常服,適足以傷其氣,助其瘦耳。(張景岳)

參苓白朮散[編輯]

參苓白朮散中,藥味皆滯而不活動,得陳皮、砂仁,則諸藥皆活動而不滯。

○服大補藥後,調理莫過於參苓白朮散;服大熱藥後,調理莫過於八珍湯。(周慎齋)

二陳湯[編輯]

二陳為治痰之妙劑,其於上、下、左、右,無所不宜。然止能治痰之標,不能治痰之本。痰之本在脾、在腎,治者詳之。(李士材)

溫膽湯[編輯]

膽為中正之官,清靜之府。喜安謐,惡煩擾;喜柔和,不喜壅郁。蓋東方木德,少陽溫和之氣也。若大病後,或久病,或寒熱甫退,胸膈之餘熱未盡,致傷少陽和氣,以故虛煩驚悸者,中正之官,以 蒸而不安也。

熱嘔吐苦者,清靜之府以郁炙而不謐也。痰氣上逆者,土家濕熱反乘,而木不得升也。如是者,首當清熱,及解利三焦。三焦平而少陽平,三焦正而少陽正。膽家有不清安而和者乎?和,即溫也。溫之者,實涼之也。若膽家真畏寒而怯,屬於命門火衰,當與乙癸同源而治矣。(羅東逸)

金水六君煎[編輯]

二陳湯,為驅痰之通劑。蓋以痰之本,水也。茯苓利水以治其本。痰之動,濕也。茯苓滲濕以制其動。方中只此一味,是治痰正藥。其餘半夏降逆,陳皮順氣,甘草調中,皆取之以為茯苓之佐使耳。故仲景書,凡痰多者俱加茯苓,嘔者俱加半夏。古聖不易之法也。景岳取熟地寒潤,當歸辛潤,加此二味,注為肺腎虛寒,水泛為痰之劑。不知肺寒,非乾薑、細辛合用不可;腎寒,非姜、附重用不可。若用歸、地之寒濕,助其水飲,則陰霾四布,水勢上凌,而氣逆咳嗽之病日甚矣。(《景岳新方砭》)

防風黃 湯[編輯]

風者,百病之長也。邪風之至,急如風雨,善治者治皮毛,故用防風以驅逐表邪。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用黃 以鼓舞正氣。黃 得防風,其功愈大者,一攻一補,相須相得之義也。今人治風,惟以發散為定法,而禁用參、 。豈知目盲不能視,口噤不能言,皆元氣不足使然耳。誰知補氣可以御風,正勝而邪卻之理耶?(柯韻伯)

昇陽益胃湯[編輯]

按∶參、 屬為補,不知君於枳、朴中,即為補中瀉也;羌、防輩為散,不知佐於參、 中,即為補中升也。近世之醫,一見羌、防輩,即曰發散,不可輕用,亦不審佐於何藥之中,皆因讀書未明,不知造化別有妙理耳。(《醫宗金鑒》)

麻桂飲、大溫中飲[編輯]

此麻黃、桂枝二湯之變方也。凡患陰虛傷寒,及寒疫、陰暑之證,身雖熾熱,時猶畏寒,或喜熱湯,或兼嘔瀉,六脈無力,此元陽大虛,正不勝邪,邪氣不能外達,溫中自可散寒,即此謂也。

○嘗見傷寒之治,惟仲景能知溫散,如麻、桂等湯是也;亦知補散,如小柴胡之屬是也。至若陽根於陰,汗化於液,雲騰致雨之妙,猶所未及。予制此方,乃邪從營解第一義也。(張景岳)

理陰煎、回陽飲[編輯]

此理中湯之變方也。脾腎虛寒等證,宜剛燥者,當用理中;宜溫潤者,當用理陰。凡真陰不足,勞感寒邪,不能解散,或發熱身痛面赤舌干,或雖渴而不喜冷凍飲料,或背心肢體畏寒,但脈見無力,悉是假熱。速用此湯溫補托邪,使陰氣漸充,則汗從陰達,而寒邪自散也。

○此寒邪溫散弟一方也。惟仲景獨知此義。第仲景之溫散,首用麻、桂二湯;余之溫散,首用理陰煎、大溫中飲。二方雖一從陽分,一從陰分,其跡若異,然一逐於外,一托於內,而用溫則一也。

○本方加附子,名附子理陰煎;再加人參,名六味回陽飲。治命門火衰,陰中無陽等證。(《景岳全書》)

防風通聖散[編輯]

防風、麻黃,解表藥也;風熱之在皮膚者,得之由汗而泄。荊芥、薄荷,清上藥也;風熱之在巔頂者,得之由鼻而泄。大黃、芒硝,通利藥也;風熱之在腸胃者,得之由後而泄。滑石、梔子,水道藥也;風熱之在決瀆者,得之由溺而泄。風淫於內,肺胃受邪,石膏、桔梗,清肺胃也。而連翹、黃芩,又所以祛諸經之游火。風之為患,肝木主之,川芎、歸、芍,和肝血也。而甘草、白朮,所以和胃氣而健脾。守真長於治火,此方之旨,詳且悉哉!(吳鶴皋)

敗毒散、羌活湯[編輯]

傷寒二字,傷者,正氣傷於中;寒者,寒邪客於外。未有外感而內不傷者也。可見人之傷寒,悉由元氣不固而膚腠之不密也。昔人嘗言傷寒為汗病,則汗法其首重矣。然汗之發也,其出自陽,其源自陰。故陽虛則營衛不和,而汗不能作;陰弱則津液枯涸,而汗不能滋。但攻其外,罔顧其內,可乎?表汗無如敗毒散、羌活湯,藥加二活、二胡、芎、蒼、辛、芷,群隊辛溫,非不發散,若無人參、生地之大力居中,則形氣素虛者,必至亡陽;血虛挾熱者,必至亡陰矣。是敗毒散之人參,與沖和湯之生地,人謂其補益之法,我知其托里之法。

蓋補中兼發,邪氣不致於流連;發中帶補,真元不致於耗散。古人制方之妙也。(趙羽皇)

大順散[編輯]

此方乃治暑天內傷冷凍飲料之證,非治暑也。但甘草多於諸藥八倍,製藥四十二斤,止服二錢,其意何居?

其方本不足取。後之庸醫以此治燥火之暑病,殺人無算。錄此以證其非。(徐靈胎)

生脈散[編輯]

仲景治傷寒,有通脈、復脈二法。少陰病,里寒外熱,下利清谷,脈微欲絕者,制通脈四逆湯,溫補以扶陽;厥陰病,外寒內熱,心動悸,脈結代者,制復脈湯,涼補以滋陰。同是傷寒,同是脈病,而寒熱異治者,一挽坎陽之外亡,一清相火之內熾也。生脈散,本復脈立法。外無寒,故不用姜、桂之辛散;熱傷無形之氣,未傷有形之血,故不用地黃、阿膠、麻仁、大棗,且不令其泥膈而滯脈道也。心主脈而苦緩,急食酸以收之。故去甘草而加五味矣。脈資始於腎,資生於胃,而會於肺。仲景二方重任甘草者,全賴中焦谷氣以通之、復之,非有待於生也。此欲得下焦天癸之元氣以生之,故不藉甘草之緩,必取五味之酸矣。(柯韻伯)

此方用治傷暑之後,存其津液。庸醫即以之治暑病,誤甚!觀方下治證,並無一字治暑邪者。此即於復脈湯內取參、麥二味以止汗,故復加五味子。近人不論何病,每用此方收往邪氣,殺人無算。(徐靈胎)

大、小甘露飲[編輯]

此方創自潔古老人。以固本丸為主,而加入他藥。原因胃中濕熱下流歸坎,則水源濁泛,故見證如此。而立方之意,實從救腎起見。清胃者自清胃,而救原者仍救原。丹溪止言心、肺、胃,未是全論。予每於肝經有鬱火者,以此方加丹皮、山梔,去石斛、甘草、枇杷葉,無不應驗。則知水木同原之義。若原有胃火,又挾肝木之勢者,竟以原方不減,但加丹、梔等味,亦無不效。至一變而為小甘露,去枇杷葉、熟地、二冬、枳殼,而加升麻、桔梗、梔子,則手陽明實證通治之義全見矣。火盛渴甚者加知母,走馬疳急者加石膏、黃連;火蝕既久,元氣虛者,加人參。真胃中燥火之神劑也。(《己任編》)

犀角地黃湯[編輯]

犀角地黃湯,乃衄血之的方。蓋犀,水獸也。可以分水,可以通天。鼻衄之血,從任、督而至巔頂,入鼻中,惟犀角能下入腎水,引地黃滋陰之品,由督脈而上,故為對證。若陰虛火動,吐血與咳咯者,可以借用成功。若陽虛及脾胃虛者,俱非所宜。(趙養葵)

導赤散[編輯]

瀉心湯用黃連以治實邪,實邪責木之有餘,瀉子以清母也。導赤散用地黃以治虛邪,虛邪責水之不足,壯水以制火也。此方涼而能補,較之用苦寒伐胃,傷其生氣者遠矣。(季楚重)

瀉白散[編輯]

火熱傷氣,救肺之治有三∶傷寒邪熱侮肺,用白虎湯除煩,此治其標;內證虛火爍陰,用生脈散益陰,此治其本;若正氣不傷,鬱火又甚,則瀉白散之清肺調中,標本兼治,又補二方之不及。(季楚重)

清燥救肺湯[編輯]

諸氣 郁之屬於肺者,屬於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氣鬱之方,用辛香行氣,絕無一方治肺之燥者。諸痿喘嘔之屬於上者,亦屬於肺之燥也。而古今治法,以痿嘔屬陽明,以喘屬肺,是則嘔與痿屬之中下,而惟喘屬上矣。所以亦無一方及於肺之燥也。即喘之屬於肺者,非表即下,非行氣即瀉氣,間有一二用潤劑者,又不得其肯綮。今擬此方名清燥救肺,大約以胃為主,土為金之母也。天冬、知母,固能清金滋水,以其苦寒而不用。

至如苦寒降火之藥,尤在所忌。蓋肺金自至於燥,所存陰氣一線耳。倘更以苦寒下氣傷胃,其人尚有生理乎?(喻嘉言)

溫肺湯[編輯]

溫肺湯,金浮水升也。細辛、五味、肉桂,皆所以溫腎。腎水溫暖,則氣上行,氣即水中之金,是金浮也。所謂雲從地起也。上行之氣,熏蒸於肺,停而為津液者,復化為水,是水升也。所謂水從天降也。

○溫肺湯,木沉火降也。溫肺則金旺,金旺則能平木,木有所畏,收斂下行,是謂木沉。木既沉,火自降矣。(周慎齋)

人參清肺湯、人參定喘湯、人參瀉肺湯[編輯]

《經》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又肺為嬌藏,其不堪破耗也明矣。自肺熱傷肺之說行,曰保肺、補肺,眾共 之;曰清肺、瀉肺,樂與和之。豈知古人清肺、瀉肺等湯,而必皆以人參立名,夫亦可曉然於肺氣之不可耗,而人參之在所必用也。肺體清而法天,下濟而司降令,一切混濁不得上干者,皆氣之健能營運而不息也。若肺氣少弛,則降下失令,混濁之氣,遂逆上行,此為咳嗽、為喘急,肺葉脹舉,胸膈緊痛,移熱大湯,大便艱澀。種種顯有餘之象,實種種為不足之徵。故不問內傷外感,為熱為寒,要以人參保定肺氣為主,或骨皮、知母、阿膠滋之;或烏梅、五味、罌粟殼斂之;或半夏曲、生薑降之;或杏仁、桑皮、枳殼、桔梗利之;或梔子、黃芩、連翹涼之;或麻黃、薄荷發之,大黃下之。總恃人參之大力握樞而運,已入之邪易出,而將來之邪無從入也。肺邪得隨諸藥以俱出,而肺氣不隨諸藥以俱出也。然則人參亦何嘗傷肺,乃畏而不敢用耶?(王又原)

麥門冬湯[編輯]

凡肺病,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胃氣者,肺之母氣也。本草有知母之名者,謂肺藉其清涼,知清涼為肺之母也。有貝母之名者,謂肺藉其豁痰,知豁痰為肺之母也。然施於火逆上氣,咽喉不利之證,而屢不應,名不稱矣。孰知仲景妙法,於麥冬、人參、甘草、大棗、粳米,大補中氣以生津液隊中,又增入半夏辛溫之味,以開胃行津而助潤肺。豈特用其利咽下氣哉!顧其利咽下氣,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矣。(喻嘉言)

地骨皮飲[編輯]

陰虛者,陽往乘之故發熱。當分三陰而治之∶陽邪乘入太陰脾部,當補中益氣以升舉之,清陽復位而火自熄也;若乘入少陰腎部,當六味地黃丸以對待之,壯水之主而火自平也;乘入厥陰肝部,當地骨皮飲以涼補之,血有所藏而火自安也。四物湯為肝家滋陰調血之劑,加地骨皮清志中之火以安腎,補其母也;加牡丹皮清神中之火以涼心,瀉其子也。二皮涼而不潤,但清肝火,不傷脾胃。與四物加知、柏之濕潤而苦寒者不同。(柯韻伯)

更衣丸[編輯]

胃為後天之本,不及固病,太過亦病。然太過復有陽盛、陰虛之別焉∶兩陽合明,而胃家實,仲景制三承氣湯以下之;水火不交而津液亡,前賢又制更衣丸以潤之。古人入廁必更衣,故為此丸立名。(柯韻伯)

備急丸[編輯]

大便不通,當分陽結、陰結。陽結已有承氣、更衣之劑;陰結又製備急、白散之方。然白散治寒結在胸,故用桔梗佐巴豆,為吐、下兩解法;此丸治寒結腸胃,故用大黃佐姜、巴,以直攻其寒。世徒知有溫補之法,而不知有溫下之法;但講寒虛,不議及寒實也。(柯韻伯)

還魂湯,治寒結在胸之表,以散無形之邪氣也;白散治寒結在胸之里,以攻有形之痰飲也;備急丸治寒結在腸胃,以攻不化之糟粕也。(《醫宗金鑒》)

大黃 蟲丸[編輯]

勞傷之證,肌膚甲錯,兩目黯黑,此內有淤血者也。淤之日久,則必發熱,熱涸其液,則血干於經隧之閒,愈干愈熱,愈熱愈干,而新血皆損。人之充養百骸,光華潤澤者,止藉此血。血傷則無以沃其膚,故甲錯也;目得血而能視,血枯則無以榮其目,故黯黑也。仲景洞見此證,補之不可,涼之無益,而立此方。

《經》曰∶血主濡之,故以地黃為君;堅者削之,故以大黃為臣;統血者脾也,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又酸苦涌泄為陰,故以甘、芍、桃仁為佐;咸走血,苦勝血,故以乾漆之苦,四蟲之咸為使。夫濁陰不降,則清陽不升;淤血不去,則新血不生。今人遇一勞證,便用滋陰之藥,服而不效,坐以待斃,術豈止此耶?(李時珍)

藥略[編輯]

經義

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涌泄為陰。鹹味涌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

○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水為陰,火為陽。陽為氣,陰為味。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

味濃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濃者為陽,薄為陽之陰。味濃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濃則發熱。

○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

○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

○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心欲軟,急食咸以軟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素問》)

潤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書經》)

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供醫事。(《周禮》)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某未達,不敢嘗。(《論語》)

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孟子》)

總論

凡藥輕虛者浮而升;重實者沉而降。味薄者升而生;氣薄者降而收。氣濃者浮而長;味濃者沉而藏;味平者化而成。氣濃味薄者浮而升;味濃氣薄者沉而降。氣味俱濃者,能浮能沉;氣味俱薄者,可升可降。酸咸無升,辛甘無降。寒無浮,熱無沉。此升、降、浮、沉之義也。

○凡藥色青,味酸、氣臊,性屬木者,皆入足厥陰肝、足少陽膽經;色赤、味苦、氣焦,性屬火者,皆入手少陰心、手太陽小腸經;色黃、味甘、氣香,性屬土者,皆入足太陰脾、足陽明胃經;色白、味辛、氣腥,性屬金者,皆入手太陰肺、手陽明大腸經;色黑、味咸、氣腐,性屬水者,皆入足少陰腎、足太陽膀胱經。十二經中,惟手厥陰心包、手少陽三焦經無所主。其經通於足厥陰、少陽。厥陰主血,諸藥入肝經血分者,併入心包;少陽主氣,諸藥入膽經氣分者,併入三焦。命門相火,散行於膽、三焦、心包絡,故入命門者,併入三焦。此諸藥入諸經之部分也。

○藥之為枝者達四肢;為皮者達皮膚;為心、為干者,內行臟腑。質之輕者,上入心肺;重者,下入肝腎。中空者發表;內實者攻里。枯燥者入氣分;潤澤者入血分。此上、下、內、外,各以其類相從也。

○藥有相須者,同類而不可離也;相使者,我之佐使也;相惡者,奪我之能也;相畏者,受彼之制也;相反者,兩不可合也;相殺者,制彼之毒也。此異同之義也。

○藥之為物,各有形性氣質,其入諸經,有因形相類者∶如連翹似心而入心;荔枝核似睾丸而入腎。有因性相從者∶如屬木者入肝,屬水者入腎;潤者走血,燥者走氣。有因氣相求者∶如氣香入脾;氣焦入心之類。有因質相同者∶如藥之頭入頭;干入肢;皮入皮。又如紅花、蘇木汁似血而入血。自然之理。可以意得也。

○藥有以形名者,人參、狗脊之類是也;有以色名者,黃連、黑參之類是也;有以氣名者, 、香薷之類是也;有以味名者,甘草、苦參之類是也;有以質名者,石膏、石脂、歸身、歸尾之類是也;有以時名者,夏枯、款冬之類是也;有以能名者,何首烏、骨碎補之類是也。

○藥之為用,或地道不真,則美惡迥別;或市肆飾偽,則氣味全乖;或收采非時,則良HT異質;或頭尾誤用,則呼應不靈;或製法不精,則功力大減。用者不察,則歸咎於藥之罔功。譬之兵不精練,思以蕩寇克敵,適以覆眾輿屍也。(汪 庵)

凡藥根有上、中、下,人之身半以上則用頭;在中則用身;身半以下則用梢。藥以頭、身、梢,分為上、中、下。用者比類象形也。(李東垣)

凡草木之性,生者涼,而熟者則溫;熟者補,而生者則瀉。(柯韻伯)

藥之治病,主治者君也;輔治者臣也;與君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藥至於病所者,使也。如治寒用熱,則熱藥君也;凡溫熱之藥,皆輔君也,臣也;或熱之過甚,少用寒藥監製,所謂佐也;至於病所各有引導,使藥與相遇,所謂使也。(柯韻伯)

製劑獨味為上,二味次之,多品為下。酸通骨,甘解毒,苦去熱,咸導下,辛發滯。當驗之藥,未驗切戒急投;大勢既去,余勢不宜再藥。修而肥者飲劑豐;羸而弱者受藥減。用藥如用兵,用醫如用將。善用兵者,徒有車之功;善用藥者,姜有桂之效。(褚澄)

寒熱溫涼,有一定之藥,無一定之治。入腑入髒,或補或攻,其氣味與性,不可不細按也。故有正用,亦有反用;有獨用,又有兼用;並有活用、借用之不同。如用寒可以治熱,反用可以入寒;獨用寒而熱可除,兼用寒而熱可制。微行消導,大可和中。稍藉清滋,自能表汗。三隅反焉,而取資無盡矣。(《吳醫匯講》)

凡藥大有力量者,或單服,或二、三味同服,則更見功。若和群藥,則彼此拘制,不能獨發,功過皆掩。

如緊要之藥四、五、六味,雜入平緩者二、三味,則緊者俱緩矣。如醇酒加以淡水,愈多愈淡,此理易明。用藥者豈可謂多多益善乎?

○凡古人用補陰藥,必兼淡滲藥一、二味,少瀉浮陽之旺氣,可補金水之不足也。

○凡藥皆屬草木精華,必藉人之正氣為倚附,方得營運而獲效。如中氣餒極,雖投硝、黃不能迅下也;營陰枯槁,雖投羌、麻不能得汗也;元陽脫盡,雖投熱藥不覺熱也;真陰耗極,雖投寒藥不覺寒也;正氣重傷,雖投補藥不覺補也。非醫者立見不移,病患專心守一,焉有日至功成之益哉!(《馮氏錦囊》)

凡藥之補氣血者,非以藥汁入腹即為人血、藥氣入腹即為人氣也。不過視此經之空虛,引他經之氣血注之耳。

○陰藥性柔而行緩,緩則相續而不絕;陽藥性剛而行急,急則迅發而無餘。(《景岳新方砭》)

夫病有宜補,以瀉之之道補之;病有宜瀉,以補之之道瀉之;病有宜寒劑者,以熱劑為響導之兵;病有宜熱劑者,以寒劑為類從之引;病在上者治下;病在下者治上;病同也,而藥異;病異也,而藥同。其義至微,學人最宜深究。

○用藥之忌在乎欲速,欲速,則寒、熱、溫、涼、行、散、補、瀉未免過當,功未獲奏,害已隨之。夫藥無次序,如兵無紀律,雖有勇將,適以勇僨事。又如理絲,緩則可清其緒,急則愈堅其結矣。

○凡藥苦者,直行而泄;辛者,橫行而散;酸者,束而收斂;咸者,止而軟堅。獨是甘之一味,可升可降,可浮可沉,可內可外,有和有緩,有補有泄。蓋土味作甘,土位居中,而能兼乎五行也。(《雷公炮製》)

水味咸,是其性也。北方藏萬物,咸所以堅之也。木味酸,東方萬物之生,酸所以達之也。火味苦,南方長養萬物,苦所以長養之也。金味辛,西方殺傷萬物,辛所以殺傷之也。土味甘,中央者中和也,故甘猶五味,以甘為主也。(《白虎通》)

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以甘藥。甘之一字,聖人用意深矣。蓋藥食於人,必先脾胃,而後五臟得稟其氣。

胃氣強,則五臟俱盛;胃氣弱,則五臟俱衰。胃屬土而喜甘,故中氣不足者,非甘溫不可。土強則金旺,金旺則水充。此所以土為萬物之母,而陰陽俱虛者,必調以甘藥也。雖《至真要大論》所列五味,各有補瀉,但彼以五行生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但當微兼五味,而以甘為主,庶足補中。如四氣無土氣不可,五臟無胃氣不可。觀《陰陽應象大論》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故氣味之相宜於人者,謂之為補則可。若用苦劣難堪之味,而求其能補,無是理也。氣味攻補之學,倘不善於調和,則動手便錯,此醫家第一着要義。(王安道)

欲表散者,須遠酸寒;欲降下者,勿兼升散。陽旺者當知忌溫;陽衰者沉寒毋犯。上實者忌升;下實者忌秘。上虛者忌降,下虛者忌泄。諸動者,再動即散;諸靜者,再靜即滅。甘勿施於中滿;苦勿施於假熱;辛勿施於熱燥;咸勿施於傷血。酸木最能克土,脾氣虛者少設。(張景岳)

古人用補藥,必兼瀉邪,邪去則補藥得力。一開一闔,此乃微妙。後人不知此理,專一於補,必致偏勝之害。

○升者引之以咸寒,則沉而直達下焦;沉者引之以酒,則浮而上至巔頂。一物之中,有根升梢降,生升熟降者。是升降在物,亦在人也。(李時珍)

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並蓄,待用無遺者,醫師之良也。(韓昌黎)

宣可去壅,生薑、橘皮之屬是也,通可去滯,通草、防己之屬是也;補可去弱,人參、羊肉之屬是也;泄可去閉,葶藶、大黃之屬是也;輕可去實,麻黃、葛根之屬是也;重可去怯,磁石、鐵粉之屬是也;滑可去着,冬葵子、榆白皮之屬是也,澀可去脫,牡蠣、龍骨之屬是也;燥可去濕,桑白皮、赤小豆之屬是也;濕可去枯,白石英、紫石英之屬是也。(徐之才)

藥有宣、通、補、瀉、輕、重、滑、澀、燥、濕,此十劑詳之。惟寒、熱二種,何獨見遺?今補二種以盡厥旨∶寒可去熱,大黃、芒硝之屬是也;熱可去寒,附子、官桂之屬是也。(王好古)

夫澀可去脫,然氣脫專以氣藥,血脫專以血藥,亦兼氣藥者,蓋氣乃血之帥也。若陽脫者見鬼,陰脫者目盲,此神脫也,當補陽助陰,又非澀劑所能效也。(馮楚瞻)

十八劑∶輕劑、解劑、清劑、緩劑、寒劑、調劑、甘劑、火劑、暑劑、淡劑、濕劑、奪劑、補劑、平劑、榮劑、澀劑、溫劑、和劑,是為十八也。(《紺珠經》)

凡藥有因其性而為用者;有因其用而為使者;有因其所勝而為制者;有氣相同則相求者;有氣相剋則相制者;有氣有餘而補不足者;有氣相感則以意相使者;有質同而性異者;有名異而實同者。故蛇之性竄而引藥;蟬之性蛻而退翳;虻飲血而用以治血;鼠善穿而用以治漏∶所謂因其性而為之用者如此。弩牙速產,以機發而不括也;杵糠下噎,以杵築下也。所謂因其用而為之使者如此。萍不沉水,可以勝酒;獨活不搖風,可以治風。

所謂因其所勝而為之制者如此。麻,木谷而治風;豆,水谷而治水。所謂氣相同則相求者如此。牛,土畜,乳可以止渴疾;豕,水畜,心可以鎮恍惚。所謂因其氣相剋則相制也如此。熊肉振羸,兔肝明視∶所謂因其氣有餘補不足也如此。鯉之治水,騖之利水。所謂因其氣相感則以意相使者如此。蜜成於蜂,蜜溫而蜂寒;油生於麻,麻溫而油寒,此同質而異性也。靡蕪生於芎 ,蓬 生於覆盆,此名異而實同也。毛羽之類,生於陽而屬於陰;鱗介之類,生於陰而屬於陽。空青法木,色青而生肝;丹砂法火,色赤而主心;雲母法金,色白而主肺;磁石法水,色黑而主腎;黃石脂法土,色黃而主脾。故觸類而長之,莫不有自然之理也。(《保命集》)

萬物之性,皆有離合。虎嘯風生,龍吟雲起。磁石引針,琥珀拾芥。漆得蟹而散,麻得漆而涌,桂得蔥而軟,木得桂而枯。戎鹽累卵,獺膽分杯。其氣相感,多如此類。其理不可得而思之。(《湯液本草》)

磁石引針,琥珀拾芥,氣相感也。磁石不能引憊針,珀琥不能拾腐芥。物之腐敗,生氣絕矣,故不受。(《譚真人化書》)

蒼朮易霉而治濕,僵蠶死於風而治風,俱是造物妙處。大《易》所謂同氣相求,《經》雲衰之以屬,同此理也。(《醫參》)

五辣∶蒜辣心;姜辣頰,蔥辣鼻,芥辣眼,蓼辣舌。(《醫學綱目》)

去實熱用大黃,無枳實不通;溫經用附子,無乾薑不熱;發表用麻黃,無蔥白不發;吐痰用瓜蒂,無淡豉不涌。竹瀝無薑汁,不能行經絡;蜜導無皂莢,不能通秘結。(陶節庵)

凡藥皆有毒,非止大毒、小毒謂之毒,雖甘草、苦參,亦不可不謂之毒。久服必有偏勝。氣增而久,夭之由也。(張子和)

古賢治病,多用生命以濟危急。雖曰賤畜貴人,至於愛命,人畜一也。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吾方所以不用生命者,良由此也。其虻蟲、水蛭之屬,市有先死者則用之,不在此例。(《千金方》)

《本經》人部惟發一物,余皆出於後世,殊非仁心。世稱孫思邈有大功於醫,惟以生命治病,尚有陰譴,況於是乎?(《醫學入門》)

傷寒病,有宜用人參入藥者,其辨不可不明。蓋人受外感之邪,必先發汗以驅之。惟元氣旺者,外邪始乘藥勢而出。若氣弱之人,藥雖外行,氣從中餒,輕者半出不出,留連為困;重者隨元氣縮入,發熱無休。所以虛弱之體,必用人參數分,入表藥中,少助元氣,以為驅邪之主。使邪氣得藥一涌而出,全非補養之意也。

即和解藥中有人參,大力居間,外邪遇正,自不爭而退舍。設無大力者當之,而邪氣勝正,猛悍縱恣,安肯聽命和解耶?故和解中之用人參,不過藉之以得其平,亦非偏補之意也。而不知者,謂傷寒無補法,邪得補彌熾,斷不敢用。豈但傷寒一證,即痘疹初發,瘧痢初發,中風中痰,中寒中暑,及癰疽產後,初時概不敢用,而虛人之遇重病,一切可生之機,悉置之矣。古方表汗用參蘇飲、敗毒散;和解用小柴胡湯、白虎湯、竹葉石膏湯等方,皆用人參,皆藉參力領出內邪,不使久留,乃得速愈。何世俗不察耶?每見感入體虛之人,大熱呻吟,數日間爍盡津液,身如枯柴,初非不汗之,汗之熱不退;後非不和之、下之,和之、下之熱亦不退。倘起先藥中用人參數分,領藥深入驅邪,何至汗下不應耶?況古今時勢不同,膏粱、藜藿異體,東垣治內傷兼外感者,用補中益氣,加表藥而散外邪,有功千古。傷寒專科,從仲景至今,方書每用人參,何為今日醫家單除人參不用,其治體虛病感,百無一活矣。乃不知醫者,又交口勸病患不宜服參,目睹親族死亡,曾不悟旁操鄙見害之也。謹剖心瀝血相告,且誓之曰∶今後有以表和藥內不宜用人參之言誤人者,死入犁耕地獄。蓋不當用參而用之殺人者,皆是與 、術、當歸、乾薑、桂、附等藥,同行溫補之誤所致;不與羌、獨、柴、前、芎、桔、芷、芩、膏、半等藥,同行汗和之法所致也。汗和藥中兼用人參,從古至今,不曾傷人性命,安得視為砒鳩,固執不思耶?(《寓意草》)

天下之害人者,殺其身,未必破其家;破其家,未必殺其身。先破人之家,而後殺其身者,人參也。夫人參用之而當,實能補元氣,拯危險,然不可謂天下之死人皆能生之也。其為物,氣盛力濃,不論風、寒、暑、濕、痰、火、郁、結,皆能補塞。病果邪去正衰,用之固宜。或邪微而正憊,或邪深而正弱,不能逐之於外,則於除邪藥中投之以為驅邪之助,自有扶危定傾之功。若不察其有邪無邪,是虛是實,又佐以純補溫熱之品,將邪氣補住,輕者邪不復出,重者即死矣。夫醫者之所以遇疾即用人參,而病家服之死而無悔者,何也?蓋愚人之心,皆以價貴為良藥,價賤為劣藥;而常人之情,無不好補而惡攻,故服參而死,即使明知其誤,然以為醫者之力已竭,人子之心已盡,此命數使然,可以無恨;若服攻藥而死,即使用藥不誤,病實難治,而醫者之罪,已不可勝誅矣。故人參者,乃醫家邀功避罪之聖藥也。病家如此,醫家如此,而害人無竅矣。更可駭者,或以用人參為冠冕,或以用人參為有力量,又因其貴重,深信以為必能挽回造化,故毅然用之。孰知人參一用,凡病之有邪者即死;其不死者,亦終身不得愈矣。其破家之故何也?蓋向日之人參不過一、二換,多者三,四換,今則其價十倍於前,且所服又非一、二錢而止。小康之家服二、三兩,家已蕩然。

夫人情於死生之際,何求不得,安恤破家乎?醫者全不一念,輕將人參立方,用而不遵,在父為不慈,在子為不孝,在夫婦昆弟為忍心害理。親戚朋友責罰痛罵,即使明知無益,姑以此塞責。又有孝子慈父,幸其或生,竭力謀之,遂使貧窶之家,病或稍愈,一家終身凍餒。若仍不救,棺殮俱無,賣妻鬻子,全家覆敗。醫者誤治,殺人可恕,而害人破家,其惡甚於盜賊,可不慎哉!吾願天下之人,斷不可以人參為起死回生之藥,而必服之。

醫者必審其病實系純虛,非參不治,服必萬全,然後用之。又必量其家業尚可支持,不至用參之後,死生無靠,然後節省用之。一以惜物力,一以全人之命,一以保人之家。如此存心,自然天降之福。若如近日之醫,殺人破家於人不知之地,恐天之降禍,亦在人不知之地也。(徐靈胎)

藥之治病,臨時變通,非調補之有賴於丸也。以時行之風痰壅閉,理當隨時用藥,自製丸散,尚不可服,而何有於蠟丸?蠟丸制於粵東,射利者貨之四方,愚夫愚婦誤服受害,不知凡幾。醫家執而從誤,是誠何心!

孔子云∶未達不敢嘗。予嘗語送藥之家,必系以方,若無方之藥,有識之士其肯服乎?(《小兒諸熱辨》)

凡用藥太過不及,皆非適中。而不及尚可加,太過則病去藥存,為害更烈,醫之過也。(《醫門法律》)

藥解[編輯]

人參之用甚多。其大綱有四∶一參 ,二參麥,三參附,四參連。臨證變通,用之的當,其功未可盡述。(《怡堂散記》)

人參之用有三∶補氣也;止渴也;生津也。補氣不必言,何為能生津止渴?蓋脾氣輸於肺,肺氣下降,津液乃生。猶蒸物然,熱氣熏蒸,旋即成液。故氣不足則渴,補其氣則津生,而渴自止矣。(王宇泰)

參者,參也。與元氣為參贊者也。不特氣虛宜用,即血虛亦宜用。內傷宜用,外感亦宜用。蓋煩渴由乎火邪,得人參而陰津自長;腫脹本乎氣壅,得人參而痞悶全消。以至食不欲入,食入反脹,或胃反噎隔,泄利亡陰,洒淅惡寒,多汗漏風等證,無不賴人參之大力,作元氣之藩籬。而妄謂肺熱傷肺,參能作飽。不知肺虛之冤熱,非參莫救;脾虛之中滿,非參、術何由健運?此所以功冠群草也。(趙羽皇)

人參得升麻,補上焦瀉肺火;得茯苓,補下焦瀉腎火;得麥冬,瀉火而生脈;得黃 、甘草,乃甘溫退大熱。

○東垣理脾胃,瀉陰火,交泰丸用人參、皂莢,是惡而不惡也;古方療月閉,四物湯加人參、五靈脂,是畏而不畏也。又療痰在胸膈,人參、藜蘆同用,而取其涌越,是激其怒性也,非洞奧達權者不能知。(汪 庵)

參、 、甘草,瀉火之聖藥。蓋煩勞則虛而生熱,得甘溫以補元氣,而虛熱自退。故亦謂之瀉。(李東垣)

人知參、 能止汗,而不知其能發汗。以在表藥隊中,則助表藥而解散也。東垣治虛人感冒,用補中益氣湯,即同此意。(陶節庵)

補氣藥多,補血藥亦從而朴氣;補血藥多,補氣藥亦從而補血。益氣湯雖加當歸,因勢寡被參、 所據;補血湯黃 數倍於當歸,亦從當歸所引而補血。(汪 庵)

甘令人滿,有甘草生用為瀉者,以其能引諸藥至於滿所。《經》雲∶以甘補之,以甘瀉之。故仲景治痞滿有甘草瀉心湯。又甘草得茯苓,則不資滿而反瀉滿。

○古方用甘草皆倚為君,必須重用方效。時師每用不過二、三分而止,不知始自何人?相習成風,殊屬可笑。(汪 庵)

葉時可先生,一日觀釣魚而悟甘草之用。謂余曰∶魚竿在手,所用者絲與鈎也。投竿於水,絲浮鈎沉。腰間必系一泛子,留於水面,能使浮者不浮,沉者不沉,釣者之心,視為準則。是釣魚無需於泛子,然非泛子竟不能得魚。藥中之甘草似之,以其味長於甘而守中也。古稱甘草能和百藥,藥留於胃,則從容分布,升者循經,降者入腑,非甘草所治之病,而藥之得力,皆賴其停頓之功。無用之用,大矣哉!(《怡堂散記》)

或問附子理中、調胃承氣皆用甘草,如何是調和之意?答曰∶附子理中用甘草者,恐其僭上也;調胃承氣用甘草者,恐其速下也。非和也,皆緩也。小柴胡用甘草,則有調和之意。中不滿而用甘為之補,中滿者而用甘為之瀉。《經》雲∶以甘補之,以甘瀉之,以甘緩之。(王好古)

附子有斬關奪門之勇。引補氣藥行十二經,以追散失之元陽;引補血藥入血分,蒸動不足之真陰;引發散藥開腠理,以驅在表之風寒;引溫暖藥達下焦,以逐在里之寒濕。(趙羽皇)

熟附配麻黃,發中有補。仲景麻黃附子細辛湯、麻黃附子甘草湯是也。生附配乾薑,補中有發。仲景乾薑附子湯、通脈四逆湯是也。(趙以德)

附子用陰藥為君,則惟有回陰制火之力。尚何存辛熱強陽之性哉!故藥雲餌者,是餌其火之下歸也。古雲∶附子無乾薑不熱之語,可進思矣。(《馮氏錦囊》)

用附子補火,必防涸水。如陰虛之人久服補陽之藥,則虛陽益熾,真陰愈耗,精血日枯,氣無所附,遂成不救者多矣。(王好古)

桂、附除蒸熱,硝、黃解寒戰。(高鼓峰)

人身有氣中之陽,有血中之陽。氣中之陽,走而不守;血中之陽,守而不走。凡藥之氣勝者,往往補氣中之陽;質勝者,往往補血中之陽。如附子暖血,肉桂暖氣,一定之理也。然氣之陽勝,則能動血;血之陽勝,則能益氣。又相因之理也。桂,氣分藥也,而其驗則見於血,其義不曉然乎?(徐靈胎)

白朮既燥濕,而又生津,何也?蓋脾惡濕,濕勝則氣不得施化,津何由生?用白朮以除濕,氣得周流,津自生矣。

○胸膈逆滿,由中氣不足而作脹者,宜補之,而脹自除。《經》雲∶塞因塞用是也。俗醫泥於作飽,而不敢用參、術,不知少用反滋壅,多服則宣通,補之正所以導之也。(汪 庵)

今人動雲白朮性燥,冤殺白朮矣。蓋脾喜燥而惡濕,脾旺則燥,脾虛則濕。白朮補脾,濕去則脾旺而燥矣。

非白朮之性燥也。且今人動雲補陰,絕不知真補陰之法,用白朮正所以補陰也。脾乃太陰,補脾之太陰,獨非補陰乎?(吳天士)

地黃產於中州,色黃味甘,得土氣最濃。惟是生者性涼,脾陽不足,所當慎用;熟則性平,能補五臟之真陰,尤有益於多血之髒,得非脾胃藥耶?猶有妙者,以之兼散,則能發汗,以汗化於血也;以之兼溫,則能回陽,以陽生於下也。然陽性速,故人參少用,亦可成功;陰性緩,熟地非多,難以奏效。有畏其滯膩者,何腎氣丸用治痰浮?有畏其滑濕者,何八味丸用醫腎瀉?又若製法用薑汁者,必中寒兼嘔;用砂仁者,必脹滿不行;用酒者,必經絡壅滯。使無此而強制之,是欲用其靜,而反亂其性,何異蛇足乎?(張景岳)

當歸之用有三∶一,心經本藥;二,和血;三,治諸藥夜甚。凡血病必用之。(張潔古)

黃麻發汗,駛不能御。根、節止汗,效如影響。物理不測如此。(汪 庵)

桂枝本營分藥,得麻黃、生薑,則令營氣外發而為汗,從辛也;得芍藥,則收斂營氣而止汗,從酸也;得甘草則補營氣而養血,從甘也。(柯韻伯)

仲景桂枝湯,用桂枝者,蓋取桂之枝梢細薄者耳。非若肉桂之肉濃也。蓋肉桂濃實,治五臟用之者,取其鎮重也;桂枝輕揚,治傷寒用之者,取其發散也。今人例用之,是以見功者寡矣。(《發微論》)

按∶柴胡為少陽藥,因傷寒少陽證之用柴胡湯也。夫邪入少陽,將有表邪漸解,里邪漸着之勢。方以柴、芩對峙,解表清里,的為少陽和解之法。而柴胡實未印定少陽藥也。蓋以柴胡之性,苦平微寒,味薄氣升,與少陽半表之邪,適合其用耳。乃有病在太陽,服之太早,則引賊入門;若病入陰經,復服柴胡,則重虛其表之說。此恐後人認病未清,模糊混用,故設此二端以曉之也。不觀景岳新方中,諸柴胡飲、柴芩煎、柴胡白虎煎諸方,信手拈來,頭頭是道,是誠知柴胡之用,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矣。再古方有逍遙散之疏解鬱熱;歸柴飲之和營散邪;補中益氣湯之升發清陽,提邪下陷;疏肝益腎湯之疏肝清熱,養陰透邪。其妙難於仆數。何至重虛其表乎?余於風邪初感之輕證,及邪氣淹留表熱不解之久病,用之並臻神效。奈何將此有用之良品,拘泥成說而畏之?即用亦准之以分數,竟至相沿成習,不得不為置辨。(《吳醫匯講》)

有言治瘧疾不可用柴胡,試問之∶瘧疾不在少陽在何經?少陽不用柴胡用何藥?不識彼將何以應我。

○余治瘧疾用柴胡,每以青蒿佐之。青蒿得少陽之令最早,有芳香之氣。(《散記續編》)

黃芩之退熱,乃寒能勝熱,折火之本也;柴胡之退熱,乃苦以發之,散火之標也。(《直指方》)

地骨皮能退內潮,人所知也;能退外潮,人實不知。病或風寒,散而未盡,潮熱往來,非柴、葛所能治,用地骨皮走表又走里之藥,消其浮游之邪,服之未有不愈。(朱二允)

地骨皮瀉腎火,牡丹皮瀉包絡火,總治熱在外,無汗之骨蒸;知母瀉腎火,治熱在內,有汗之骨蒸。(李東垣)

古雲∶黃柏無知母,故紙無胡桃,猶水母之無蝦也。(汪 庵)

後重之用木香、檳榔,行燥金之郁也;癃秘之用知母、黃柏,散相火之熾也。(滑伯仁)

肝火逆行,上乘脾位,用吳萸炒黃連以制之。黃連瀉火,吳萸引肝氣達下歸於其位,所謂木沉則火降也。(周慎齋)

熱藥多秘,惟硫黃性緩而通;冷藥多泄,惟黃連濃腸止泄。(張潔古)

人有真陽虛衰,桂、附所不能補者,非硫黃不能補之。今人以為燥毒,棄而不用,不知硫黃性雖燥而疏利,與燥澀者不同。本草稱為救危妙藥,道家以之服食,尊之為金液丹,固人所可常服。且硝與黃,一陰一陽,皆同類之物。今人惟知用硝,而不敢用黃,可見今人之不逮古人矣。(吳鶴皋)

硝者,消也。朴硝乃至陰之精,而乘陽以出,其本水也,其標火也。遇濕則化為水,遇火則升為火,體最清而用最變。故丹家重之。(徐靈胎)

陽起石得火不燃,得日而飛;硫黃得日無焰,得火而發。皆為火之精,而各不同。蓋陽起石稟日之陽氣以成,天上陽火之精也;硫黃稟石之陽氣以成,地上陰火之精也。所以硫黃能益人身陰火之陽,陽起石能益人身陽火之陽也。五行各有陰陽,亦可類推。(徐靈胎)

古人用大黃治虛勞吐衄,意甚深微。蓋濁陰不降,則清陽不升;淤血不去,則新血不生也。(李時珍)

大黃去積,水盪之也;巴豆去積,火燎之也。(高鼓峰)

淤血入里,吐衄血者,犀角地黃湯,乃陽明聖藥。如無犀角,代以升麻。二藥性味相遠,何以為代?蓋以升麻引諸藥同入陽明也。朱二允曰∶升麻性升,犀角性降,用犀角止血,乃借其下降之氣,清心肝之火,使血下行歸經耳。倘誤用升麻,血隨氣升,不愈湧出不止乎?古方未可蓋泥也。(汪 庵)

黃席有先生雲∶犀角、羚角,皆能入陽明,清胃熱,方書用之,未詳其義。人之上齒屬足陽明,凡角獸皆無上齒,蓋陽明之血脈,貫於角而不及齒也。斑狂失血之證,皆屬陽明,故為對證之藥。此真發前人之所未發。(許宣治)

龜、鹿皆靈而壽。龜首常藏向腹,能通任脈,故取其甲,以補心、補腎、補血,以養陰也。鹿首常返向尾,能通督脈,故取其角,以補命、補精、補氣,以養陽也。(李時珍)

月令,仲夏月,鹿角解;仲冬月,麋角解。鹿以夏至隕角而應陰;麋以冬至隕角而應陽。鹿肉暖,以陽為體;麋肉寒,以陰為體。以陰為體,以陽為末;以陽為體,以陰為末。末者,角也。故麋茸補陽,利於男子;鹿茸補陰,利於婦人。王 所着甚明,今人不唯一概作男子補精益血之劑,而於麋、鹿亦不能辨矣。(《知新錄》)

鹿茸氣體全而未發泄,故補陽益血之功多;鹿角則透發已盡,故拓毒消散之功勝。先後遲速之間,功效輒異。非明乎造化之機者,不能測也。(徐靈胎)

人身之神屬陽,然神非若氣血之有形質,可補瀉也。故治神為最難。龍者,乘天地之元陽,出入而變化不測,乃天地之神也。以神治神,則氣類相感,更佑以寒、熱、溫、涼、補、瀉之法,雖無形之病,不難治矣。(徐靈胎)

龍齒安魂,虎睛定魄。龍屬木主肝,肝藏魂也;虎屬金主肺,肺藏魄也。(《衛生寶鑑》)

半夏辛散,行水氣而潤腎燥,故《局方》半硫丸,用治老人虛秘,皆取其潤滑也。俗以半夏、南星為性燥,誤矣。濕去則土燥,痰涎不生,非二物之性燥也。古方用治咽痛喉痹,吐血下血。非禁劑也。二物亦能散血,故破傷扑打皆主之。唯陰虛勞損,則非濕熱之邪,而用此利竅行濕之藥,是重竭其津液,醫之罪也。豈藥之咎哉!(成無己)

小柴胡之用半夏,以邪在半表半里,則陰陽交爭,用半夏和胃而通陰陽也。《靈樞經》用治不眠,亦同此意。而仲景治喉痹咽痛及大小便秘,皆用半夏,取其辛能潤燥,又能散也。丹溪謂半夏能使大便潤而小便長,今人專以半夏為除痰之藥,稍涉燥證,輒不敢用,而半夏之功不復見知於世矣。(李時珍)

肺喜潤,潤中亦有分辨。如杏仁、蘇子,溫而潤者也,宜於冬春;杏仁、牛蒡,散而潤者也,宜於夏;杏仁、栝蔞,清而潤者也,宜於秋燥。能知此等界限,則用藥不難矣。(《怡堂散記》)

杏仁舉世視為治嗽之通藥,不問虛實渾用,然辛溫走肺,最不純良,耗氣動血,莫此為甚。熬黑入大陷胸丸,佐甘遂等搜逐結垢,性味可知。(張路玉)

本草不言梔子能吐,仲景用為吐藥,梔子本非吐藥,為邪氣在上,拒而不納食,令上吐,則邪因以出,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是也。或用為利小便藥,實非利小便,乃清肺也。肺清則化行,而膀胱津液之府,得此氣化而出也。(王好古)

香附一物,自王好古言乃婦人要藥,由是但治婦人諸病,不論虛實,無弗用之。不知香附氣香味辛性燥,唯開郁散氣,行血導滯,乃其所長。若氣虛者用之,大能泄氣;血虛者用之,大能耗血。如古方之女金丹及香附丸之類,唯氣實血滯者為宜。今婦人十有九虛,顧可以要藥二字而概用乎?(張景岳)

王好古言孫尚用莪朮治氣短不能接續,此短字,乃胃中為積所壅,舒氣不長,似不能接續,非中氣虛短不能接續也。若不足之短而用此,豈不殺人!(高鼓峰)

按本草,枳殼、枳實皆云明目,思之不得其解。然目疾方中多用之,豈以其破濁氣即能升清氣乎?

《本經》又言枳實益氣,想亦同此理也。故濃朴條中亦有益氣明目之文。王好古曰∶枳實佐以參、術、乾薑則益氣;佐以硝、黃、牽牛則破氣。此《本經》所以言益氣,而復言消痞也。(汪 庵)

澤瀉,《本經》雲久服明目;扁鵲雲多服昏目,何也?易老雲∶去脾中宿垢,以其味咸能瀉伏水故也。

瀉伏水,去留垢,故明目;小便利,腎氣虛,故昏目。(王好古)

《聖濟》雲∶如何澀劑以通九竅?《經疏》雲∶精氣充,則九竅通利。昂按∶山萸通九竅,古今疑之,得《經疏》一言,而意旨豁然。始嘆前人識見深遠,擴而充之,可發醫人之慧悟。(汪 庵)

茯苓,淡,為在天之陽也。陽當上行,何謂利水而泄下?《經》雲∶氣之薄者,乃陽中之陰。所以茯苓利水而泄下。然而泄下,亦不離乎陽之體,故入手太陽。麻黃,苦,為在地之陰也。陰當下行,何謂發汗而升上?《經》雲∶味之薄者,乃陰中之陽,所以麻黃髮汗而升上。然而升上,亦不離乎陰之體,故入手太陰。附子,氣之濃者,乃陽中之陽。故《經》雲∶發熱。大黃,味之濃者,乃陰中之陰。故《經》雲∶泄下。粥,淡,為陽中之陰,所以利小便;茶,苦,為陰中之陽,所以清頭目。(《湯液本草》)

《活人》治胸中痞滿,用桔梗、枳殼,取其通肺利膈下氣也。仲景治寒實結胸,用桔梗、貝母、巴豆,取其溫中破積也。治肺癰唾膿,用桔梗、甘草,取其苦辛清肺,甘涼瀉火,又能排膿補內漏也。其治少陰證二、三日咽痛,亦用桔梗、甘草,取其苦辛散寒,甘平除熱。合而用之,能調寒熱也。(李時珍)

肝屬木,當浮而反沉;肺屬金,當沉而反浮。何也?肝實而肺虛也。故石入水則沉,而有浮水之石;木入水則浮,而有沉水之香。虛實之反如此。(《席上腐談》)

滑石利竅,不獨小便也。上能利毛腠之竅,下能利精溺之竅。蓋甘淡之味,先入於胃,滲走經絡,游溢精氣,上輸於肺,下通膀胱。肺主皮毛,為水之上源,膀胱司津液,氣化則能出。故滑石上能發表,下利水道,為盪熱燥濕之劑。發表是盪上、中之熱;利水道是盪中、下之熱。發表是燥上、中之濕;利水道是燥中、下之濕。熱散則三焦平而表里和;濕去則闌門通而陰陽利。劉河間之用益元散,通治表、里、上、下諸病,蓋是此意。(李時珍)

香薷,乃夏月解表之藥,猶冬月之用麻黃,氣虛者尤不可多服。今人謂能解暑,概用代茶,誤矣。(李時珍)

香薷,乃消暑之要藥,而方書稱為散劑,俗稱為夏月禁劑。夏既禁用,則當用於何時?此不經之說,致令良藥受屈,殊可扼腕,故辨之。(程鍾齡)

大豆黃卷,本草載其性曰∶治濕痹筋攣膝痛,五臟不足,益氣宣胃,破婦人惡血,除胃中積熱,消水氣脹滿。即《金匱》虛勞門薯蕷丸,於氣血並補方中佐之。後之着方解者,有宣發腎氣之論,亦未謂其發表也。

近來誤作表藥者,其故何歟?有雲馬元儀先生預用麻黃湯浸豆發 ,凡遇應用麻黃者方開豆卷,俾病家無所疑懼。後醫不明細底,竟認豆卷與豆豉同類,公然影射,作為表劑。但肆中豆卷,豈亦有麻黃湯浸發者乎?豆得水而發 ,或能些微宣濕,亦不能為通用表藥也。若用二、三錢之豆卷即可表汗,世人以此為菜蔬者,每食盈簋,何不汗至亡陽耶?一笑。(《吳醫匯講》)

黃席有先生謂予曰∶木通能引邪過界,不可輕用。其用處必如心熱之導赤散,淋證之八正散,痘瘡一、二朝之大熱利小便,諸疹瘡疥之表氣已通而濕熱未泄,舍此無用者矣。

○麻黃之性,通自里而達於表也;木通之性,通自上而導之下也。陽分之邪自里達表,自能得汗而解。導之使下,必致陷入陰分,斷無風從小便而出之理。

○驚駭本屬心虛,驚則氣散,不與養心,反用木通瀉心,多有困憊不救者。傷食誤用木通,脾胃寒,有增其嘔惡腹痛者;吐瀉誤用木通,脾胃益傷,有累成慢驚者。麻證表未開,早用木通,兩頰必然不透;痘證里虛,誤用木通,必致泄瀉HT 塌。瘡隱丹閉,誤用木通,毒必歸腹,頃成腹脹。寒邪暴中,誤用木通,下咽即斃。

嗚呼!本通之害大矣。非木通之害,不善用者之害也。(《小兒諸熱辨》)

王節齋雲∶藥之氣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濃,故東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數粒。今醫或用二、三錢,深以為非。時師悉遵此法,獨王宇泰及繆慕台用藥,五味子甚多,治夢遺單煎五味子膏一味,服之良效。又種子方,以五味、蓯蓉各等分丸服,則東垣之言,似亦不必拘。(《折肱漫錄》)

夜不食姜者,夜主闔而姜主辟也;秋不食姜者,秋主收而姜主散也。(李東垣)

姜、棗所以和營衛,姜能宣通陽氣,棗能致津液,二味並行,無汗能發,有汗能止,古方多用之。大棗,北棗也,沉重味濃,長於補脾。若和營衛之功,當以小棗為上。小棗入水輕浮,合之生薑辛甘昇陽,能至病所。

予邇來所用,皆小紅棗也。(《怡堂散記》)

冬蟲夏草,甘平,保肺益腎,止血化痰,止勞嗽。產於雲貴。冬在土中,身如老蠶,有毛能動;至夏則毛出土上,連身俱化為草。若不取,至冬復化為蟲。(《本草從新》)

燕窩,甘淡平,養肺陰,化痰止嗽,補而能清,為調理虛勞之聖藥。一切病之由於肺虛者,皆可治之。開胃氣,已勞痢,益痘疹。(《閩部疏》雲∶燕窩竟不辨是何物,漳海邊有之。燕飛渡海,翮倦擲置海面,浮之若杯,身坐其中,久復銜飛。《泉南雜記》雲∶閩之遠海近番處,有燕毛如金絲,臨卵育子時,飛近沙汐有石處,啄蠶螺食之,蠶螺背肉兩肋潔白,燕食肉化而肋不化,並津液嘔出,結窩附石,故曰燕窩。《廣東新語》雲∶崖州海島洞穴,皆燕所巢,大者如烏,啖魚輒吐涎沫,以備冬月退毛之食。或謂海濱石粉積結如苔,燕啄食之,吐出為窩,壘壘岩壁間,島人以修竿接鏟取之。海粉性寒,為燕所吞吐則暖,味咸為燕所吞吐則甘,其形質盡化,故可以消痰開胃雲。)可入煎藥或單煮服,今人用以煮粥,或用雞汁煮之,雖甚可口,然亂其本性,豈能已疾?有與冰糖同煎,則甘壅矣。豈能助肺金清肅下行耶?(《本草從新》)

土為萬物之母,坤之體,脾之用也。用時宜旋取純黃色,含生氣者為上。陳土自壞牆坼灶中出,和過石灰不堪用。(許宣治)

近有吊米露法,病不能食,以之代飯。予見飲者數人,病加而谷絕。蓋米露之性,一團火氣上升而出,與燒酒同,雖無曲 ,其理一也。莫若以熟米作飯,再入砂鍋煮爛,夏布絞汁,純白如膏,濃濃和軟,不難吞咽,沖和之性,勝於米露多矣。(許宣治)

阿芙蓉俗作鴉片,前代罕聞,近方有用者。雲是罌粟花之津液。罌粟結青苞時,午後以針刺其外面青皮三、五處,次早津出,竹刀刮收,瓷器陰乾用之。(《本草綱目》)

鴉片來自西夷,國俗皆裸葬,累積百年,掘取此土,與罌粟花瓣等物雜糅而成。罌粟花瓣本有毒,加以死人之血肉,食之焉得不死?且食之既久,離之愈難。絕之之法以十全大補湯加鴉片灰,飲發時服之,漸服漸愈。《本草綱目》但言罌粟花,而不及造土之法,殆未之見耳。(《養生格言》)

炮製[編輯]

炮製十七法∶曰炮、曰 、曰爆、曰炙、曰煨、曰炒、曰 、曰煉、曰制、曰度、曰飛、曰伏、曰鎊、曰HT 、曰曬、曰曝、曰露,各盡其宜。(《雷公炮製》)

凡藥,火制四∶ 、煨、炙、炒也。水制三∶浸、泡、洗也。水火共制二∶蒸∶煮也。酒制升提;姜制溫散;入鹽走腎而軟堅;用醋注肝而收斂;童便制除劣性而降下;米泔制去燥性而和中;乳制潤枯生血;蜜制甘緩益元;陳壁土製籍土氣以補中州;面煨曲制抑酷性,勿傷上膈;烏豆甘草湯漬解毒,致令平和。羊酥豬脂塗燒滲骨,容易脆斷。去稂者免脹,去心者除煩。此制治各有所宜也。(汪 庵)

凡病在頭面及手指皮膚,用芩、連、知、柏者,須酒炒之,借酒力以上騰也;病在咽之下臍之上者,須酒洗之;病在下者生用。

○凡藥生升熟降。欲其升降兼行,則生熟合用。

○大黃須煨,恐寒損胃氣也;烏附須炮,以製毒也;地黃酒洗亦然。當歸酒浸,助發散之意也。(《醫學入門》)

藥之炮炙有二∶脾胃藥,谷芽、神曲、 、術、甘草之類宜炙者,脾喜燥,火生土,借火力而為用也;芩、連、知、柏,有宜酒炒者,制其苦寒之過,借酒力而達表也。乾薑之性,秉天地之陽,葉已溫矣,何待於炮?或謂止血之藥多炒黑用,如荊芥、蒲黃之類皆是。予曰∶荊芥本血分藥,炒黑故能去血分之風而止血;蒲黃性澀,炒黑亦能止血。血之為病,熱則妄行。炮姜豈容輕試?或曰∶荊芥、蒲黃輕浮之性,炮姜力猛直達下焦,去惡生新,能引血藥至氣分而生血,子何訾之深也?予曰∶大劑四物,少加熟附佐之,未常不可,若必藉炮姜止血,吾恐其逼血妄行,血海為之竭矣。

○桂、附之純陽,天之陽也。天之陽,陽中必有陰,桂之有油即有陰矣。附子置器中久則器潤,即有陰矣。乾薑雖極辛辣,其中尚含生氣,炮之以烈火,生氣何在?

○九制之藥,大概利於補,不利於攻。地黃、首烏為滋補良藥,故宜於蒸曬,愈蒸則其液愈透,其味愈濃,守而不走,其力乃純。大黃氣味俱濃,走而不守,氣先至而味隨之,九蒸則氣散,氣散則所存者渣滓耳,故無用也。

○天南星味辛性燥,慮其過猛,故以膽汁之苦寒抑之。一制而陳者良。近世將牛膽汁九制南星,藏為奇貨,不思南星之用,取其辛以散風,燥以祛痰,九加膽汁,則辛燥之性全失,而苦寒純矣。是名以膽汁制南星,而實以南星收膽汁。抑思膽汁能治風痰否?唯肝膽火盛生痰生風而成顛狂者,用為引經恰合,此外無可用之。(《怡堂散記》)

長沙夫子用阿膠,何曾雲炒?後人畫蛇添足耳。阿膠之用,專為濟水伏流也,炒之濟水何在哉!(《吳醫匯講》)

公制龍骨, 淬為末,藏諸燕腹而後用。述以語人,人以為奇。是不知古人用意故也。蓋龍蛻骨去,在地不知其年,則與石無異。加之 淬,豈非死灰乎?而龍嗜燕,有炙燕熏龍髯,能冉冉自動,又聞食燕人不可渡海,藏之燕腹,以回其靈,此可想見矣。(盧不遠)

凡藥須待炮製畢,然後稱用,不得生稱。濕潤藥須加分兩,燥乃稱之。(《千金方》)

咀,古制也。古無鐵刃,以口咬細,令如麻豆,為粗藥煎之,使藥水清,飲於腹中,則易升易降。今人以刀銼,比 咀之易成也。若概為細末,不釐清濁矣。散者,細末也,不循經絡,止去胃中及臟腑之積氣,味濃者白湯調服,氣味薄者煎之,和渣服。丸藥去下部之疾者極大,治中焦者次之,治上焦者極小。用稠麵糊丸者,取其遲化,直至下焦也。或酒或醋丸者,取其收其散之意也。稀麵糊丸者,取其易化也。湯泡蒸餅丸者,又易化也。滴水丸者,尤易化也。煉蜜丸者,取其緩化也。蠟丸者,取其難化也。大抵湯者,盪也,去大病用之;散者,散也,去急病用之。丸者,緩也,不能速去之病,取緩而治之之意也。(李東垣)

凡修丸劑,須每種各為細末,以末之輕重合之,則分兩方准。不然,易細者一磨無遺,難碎者三復不盡。(《雷公炮製》)

凡煉蜜先掠去沫,令熬微黃試水不散,再熬二、三沸,每蜜一斤,加清水一杯,又熬一、二沸作丸,則收潮氣而不成塊。

○冬月煉蜜,成時加水二杯,《衍義》雲∶每蜜一斤,只煉得十二兩,和藥末要乘極滾和之臼內,用力搗千百杵,自然軟熟,容易作條好丸。

○凡湯、酒、膏中用諸石藥,皆細搗之,以新絹裹之納中。

《衍義》雲∶石藥入散,如鍾乳粉之屬,用水研極細,以水漂澄,方可服耳,豈但搗細絹裹耶?

○凡藥燒灰,如十灰散之類,勿燒焦枯,用器覆存性,若 成死灰,則罔效矣。(《廣筆記》)

分兩升合[編輯]

用藥分兩,為君者多;臣者次之;佐者又次之。藥之於證所主同者則等分。

○古之藥劑,錙銖分兩,與今不同。雲一升者,即今之一茶盞也;雲銖者,六銖即二錢半,二十四銖為一兩也;雲三兩者,即今之一兩;雲二兩即今之六錢半也。(李東垣)

數乃積小以成大,故十粉曰丸;一丸如黍;十黍為累;十累為銖;兩銖四累為錢;十錢為兩;八銖為錙;三錙為一兩;十六兩為一斤。(《正理論》)

凡丸藥雲如細麻者,即胡麻也。如黍粟亦然。以十六黍為一大豆;如大麻子者,准三細麻也。如胡豆者,即今青斑豆也。以二大麻子准之。如小豆者,即今赤小豆也。以三大麻子准之。如大豆者,以二小豆准之。如梧桐子者,以二大豆准之。如彈丸及雞子黃者,以十梧子准之。(《類證本草》)

凡散藥有雲刀圭者,有雲方寸匕者,有雲一字者。刀圭者,十分方寸匕之一。准方寸匕者,作匕方正一寸,抄散取不落紙為度。一撮者四刀圭也,十撮為一勺。一字者即今之二分半也,如一錢有四字之義。(《醫宗粹言》)

凡雲等分者,非分兩之分,謂諸藥斤兩多少皆同爾。(《湯液本草》)

凡言等分者,分兩均等無異也,補養緩方宜之。若治病急方,須分君臣佐使。(朱丹溪)

賞讀古方每有藥味之下不注分兩,而於末一味下,注各等分者,今人誤認為一樣分兩,余竊不能無疑焉。

夫一方之中,必有君、臣、佐、使,相為配合,況藥味有濃薄,藥質有輕重,若分兩相同,吾恐駕馭無權,難於合轍也。即如地黃飲子之熟地、菖蒲,分兩可同等乎?天真丸之杜仲、牽牛,分兩可同等乎?諸如此類,不一而足。豈可以各等分為一樣分兩哉!或曰∶子言是矣,然則古人之不為註定,而雲各等分者何謂耶?余曰∶各者,各別也。古人云∶用藥如用兵,藥有各品,猶之將佐偏裨,各司厥職也。等者,類也。分類得宜,如節制之師,不致越伍而 也。分者,大小不齊,各有名分也。

惟以等字與上各字連讀,其為各樣分兩,意自顯然。今以等字與下分字連讀,則有似乎一樣分兩耳。千里之錯,失於毫釐。窺先哲之不以分兩明示後人者,蓋欲人臨證權衡,毋膠柱而鼓瑟也。

○古方凡雲一兩者,以今之七分六厘准之。凡雲一升者,以今六勺七抄准之。

○《千金》雲∶十黍為一銖,六銖為一分,四分為一兩,十六兩為一斤。此神農秤也。

○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錢匕者,以五銖錢為之,開元錢亦同。皆抄散取不落為度。

○《千金》論錢匕者,以大錢全抄之。半錢匕者,則是一錢抄取半邊耳。錢五匕者,錢邊五字者,以抄之。一錢匕者,准今五分六厘。半錢匕者。准今二分八厘。錢五匕者,准今一分四厘。

○凡丸藥如梧子大者,准藥末一分。如彈丸及雞子黃者,准藥末一錢。

○凡藥有雲大升大兩者,以神農秤三兩為一兩,藥升三升為一升。

○凡煮湯,大略古藥二十兩,今一兩五錢;用水一斗,今七合;煮取四升,今二合八勺。

○張介賓惑於鄭世子之樂書,定為古方一兩,今之六錢;古方一升,今之三合三勺。大謬。李時珍雲∶古之一兩,今之一錢;古之一升,今之二合半。亦非也。以古方參之,《肘後方》治消渴,以黃連三斤,納豬肚中蒸服,根據景岳說是二十八兩八錢矣。豬肚中能容之否?又方治中風腹痛,用鹽半斤熬水干,着口中,飲熱湯二升,得吐愈。根據景岳則四兩八錢,能着口中耶?並能飲如許熱湯耶?

○古人疑漢方湯液大劑三十餘兩,小劑十餘兩,用水六、七升,煎取二、三升,並分三服,若以古龠量水七升煎,今之三十兩未淹得過。又疑散只服方寸刀圭匕,丸如梧子大,極至三十粒,湯此懸絕?又疑風引湯一料,計五十五兩,每用三指撮,水三升煮液豈得如三沸,去渣溫服一升。觀其煮製,每隻三指撮,未應料劑如此之多,一旦考而正之,三疑盡釋矣。(《吳醫匯講》)

今之論古方者。皆以古方分兩太重為疑,以為古人體濃,故用藥宜重。不知此不考古,而為無稽之談也。

古時升斗權衡,歷代各有異同。三代至漢,較之今日,僅十之二。(余親見有漢時六升銅量容今之一升二合)。

如桂枝湯,乃傷寒大劑也。桂枝三兩,芍藥三兩,甘草二兩,共八兩。二八不過一兩六錢。為一劑,分作三服,則一服藥不過今之五錢三分零。他方間有藥品多而加重者,亦不過倍之而已。今人用藥必數品各一、二錢,或三、四錢,則反用三兩外矣。更有無知妄作,用四、五兩為一劑者,復有用熟地八兩為一劑者,尤屬不倫。即用丸、散亦然,如古方烏梅丸,每服如桐子大二十丸,今不過四、五分。今人服丸藥則用三、四錢至七、八錢不等矣。古方末藥只用方寸匕,不過今之六、七分,今亦服三、四錢矣。古人之用分兩,未嘗重於今日,而謬說相傳,方劑日重,即此一端,荒唐若此,況其深微者乎?(徐靈胎)

煎藥[編輯]

病患服藥,煎熬製度,必令親信人煎,銚器滌淨油膩。用新汲水酌量多少,慢火煎熬,分數濾渣取汁,服之無不效。(李東垣)

凡煎湯藥,以主治之君藥先煮數沸,後入余藥,文火緩熬得所,勿揭封蓋,連罐取起,坐涼水中候溫服之,庶氣味不泄。若遽乘熱揭封傾出,則氣泄而性不全矣。煎時不宜烈火,其湯騰沸,耗蝕速涸,藥性未出,氣味不純,人家多有此病,而反責藥不效,咎將誰歸?

○凡煎湯藥,初欲微火令小沸,其水數根據方多少,大略藥二十兩,用水一斗,煮四升,以此為準。然利湯欲生,少水而多取汁;補湯欲熟,多水而少取汁。(《醫宗粹言》)

煎藥之法,最宜深講。藥之效不效,全在乎此。夫烹飪失其調度,尚能損人,況藥之治病,可不講乎?法載古方,種種各殊。

如麻黃湯先煮麻黃去沫,然後加余藥同煎,此主藥當先煎之法也。而桂枝湯又不必先煎桂枝,服藥後須啜熱粥以助藥力,此又一法也。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則以甘瀾水先煎茯苓。如五苓散則以白飲和服,服後又當多飲暖水。小建中湯則先煎五味去渣,而後納飴糖。大柴胡湯則煎減半去渣再煎。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則煎藥成而後納大黃。其煎之多寡,或煎水減半,或十分煎去二、三分,或止煎一、二十沸。煎藥之法,不可勝數,皆各有意義。大都發散及芳香之藥,不宜多煎,取其生而疏盪;補益滋膩之藥宜多煎,取其熟而停蓄。此其總訣也。

故藥雖中病,而煎法失度,藥必無效。蓋病家之常服藥者,或尚能根據法為之,其粗魯貧苦之家,安能如法制度,是以病難愈也。若今之醫者亦不能知,況病家乎?(徐靈胎)

凡湯中用阿膠、飴糖、芒硝,皆須待湯熟去渣,內淨汁中煮二、三沸,俟溶化盡,傾盞內服。

○凡湯中用完物,如干棗、蓮子、烏梅、決明、青箱、蔓荊、蘿蔔、芥、蘇、韭等子,皆劈破研碎入煎,方得味出。若不碎,如米之在谷,雖煮之終日,米味豈能出哉?至若桃、杏等仁,皆用湯泡,去皮尖及雙仁者,或搗如泥,或炒黃色,或生用俱可。

○凡用砂仁、豆蔻、丁香之類,皆須打碎,遲後入藥,煎數沸即起,久煎香氣消散,是以效少。

○凡湯中用犀角、羚角,概末如粉,臨服內湯中,後入藥,或磨汁入藥亦通。(《廣筆記》)

琥珀木體,沖服則浮;辰砂石質,沖服則沉。若加一、二分於煎劑,不能入胃,用之何益?凡用必先為末,置器中,以蜜調勻,然後以湯沖服。用棕、發灰亦宜先用蜜調,不爾則泛。(許宣治)

煎藥用水,當以藥五錢,水一盞半為率。(《活人書》)

凡煎藥用水,亦各有宜。如治濕腫浮脹,而欲使利水道,則取長流水,以流長源遠,其性通達,直引四肢之間也。如治二便不通,及足脛以下風濕,則取急流水,以其湍縱峻急,性速下也。

如治痰飲郁滯而欲吐發升散,則取逆流水,以其性逆倒流,洄瀾涌決也。如治中氣不足,則取春雨水,有陽道發生之意也。如治下元不足,則取井華水,蓋清晨井中天一之氣浮結於面,有補陰之功也。如治火熱陽證,則取雪水,大能退熱也。如治傷寒陰證奔豚等疾,則取甘瀾水,蓋盛之於缸,揚過千遍,水珠沫液盈溢於面,性柔味甘,能和氣也。如治脾胃虛弱泄瀉不食等證,則取池潦水,蓋停蓄既久,不流不動,殊有土氣,能助脾元也。如治陰不升,陽不降,乖隔諸疾,則取陰陽水河井各半,陰陽相成,可升可降,而使氣平者也。(《雷公炮製》)

病家各藥各罐,勿與他人共享。恐彼煎攻克,此煎補益,彼煎寒涼,此煎溫熱。譬如酒壺泡茶,雖不醉人,難免酒氣。(《吳醫匯講》)

服藥[編輯]

服藥活法,在上不厭頻而少;在下不厭頓而多。少服則滋榮於上;多服則峻補於下。病在心上者,先食而後藥;病在心下者,先藥而後食。病在四肢者,宜飢食而在日;病在骨髓者,宜飽食而在夜。(李東垣)

病在上,煎藥宜武、宜清,服宜緩∶病在下,煎藥宜文、宜濃,服宜急。(張潔古)

凡雲分再服、三服者,要視人之強弱,病之輕重,為之進退。增減不必局於方說。又雲 時,周時也。從今旦至明旦,亦有止一宿者。

○清熱藥宜涼服,如三黃湯之類;消暑藥宜冷服,如香薷飲之類;散寒藥宜熱服,如麻黃湯之類;溫中藥宜熟而熱,補中藥皆然;利下藥宜生而溫,如承氣湯之類。(《醫宗粹言》)

凡服藥,寒藥熱飲,熱藥寒飲,中和之劑,溫而服之。

○凡湯溫熱易下,冷則嘔涌。(《湯液本草》)

病患嘔吐難納藥者,須徐徐一匙而下,不可太急。(《醫學入門》)

補肺之藥,必須五更初,未言語前服,蓋人五更肺開,才一言語咳唾,肺即合,當肺開時靜默進藥,功效殊勝。(《仁齋直指》)

病之愈不愈,不但方必中病,方雖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則非特無功,而反有害,此不可不知也。如發散之劑,欲其驅風寒出外,必須熱服,而暖覆其體,令藥氣行於營衛,熱氣周遍,挾其風寒,而從汗解。若半溫而飲,當風坐立,或寂然安臥,則藥留腸胃,不能得汗,風寒無暗消之理,而營氣反為風藥傷矣。如通利之藥,欲其化滯達下,必須空腹頓服,使藥性鼓動,推其垢濁而從便解。若與飲食雜投,則新舊混雜,而藥氣與食物相亂,則氣性不專,而食積愈頑矣。故《傷寒論》等書,服藥之法,宜熱宜溫,宜涼宜冷,宜緩宜急,宜多宜少,宜早宜晚,宜飽宜飢,更有宜湯不宜散,宜散不宜丸,宜膏不宜丸,其輕重大小,上下表里,各有至理。深思其義,必有得於心也。(徐靈胎)

傷寒、傷暑、溫、涼諸證,皆邪氣欺正氣也。用藥如對敵,藥入則邪漸退,藥力盡則邪復熾。必一服周時,詳勢診脈,藥對,則日夜連進三、五服,以邪退病安為主。此法惟張長沙《傷寒論》、孫思邈《千金方》中載之。孫雲∶夏日五夜三服,冬日三夜五服,必期病退而止。如禦敵者,愈驅逐,愈精銳,蕩平而後班師。(周禹載)

藥引[編輯]

湯之有引,如舟之有楫。古人用湯,必須置引,如仲景桂枝湯,生薑三兩、大棗十二枚,與藥等分同用,良可取汗。又如東垣補中益氣湯,亦用姜、棗,並無發汗之說。乃姜、棗少用而力薄,故不致漬形以為汗也。

即此兩湯類推,藥引不可不考。古今湯方莫盡,藥引無窮,臨機取用,各有所宜。如發表用鮮姜;溫中用煨姜;解脹用姜皮;消痰用薑汁。調營益衛用大棗;瀉火疏風用紅棗。補氣益肺用龍眼;瀉火安神用燈心。表皮用蔥葉;表肌用蔥白;表里用蔥莖。健脾用湖蓮;止痢用石蓮。治風用桑葉;治濕用桑枝。固腎用蓮蕊;澀精用蓮須。保胎用陳苧根;安胎用鮮苧根。抑脾用青荷葉;疏土用枯荷梗。補心用新小麥;止汗用浮小麥。清熱解煩用青竹葉;利水瀉火用淡竹葉。消淤通經用赤糖;止痛溫中用飴糖。安中益脾用陳壁土;止嘔和胃用新黃土。消淤用藕節;止血用側柏葉。

止呃用柿蒂;涼大腸用柿霜。消熱痰用竹瀝;瀉實火用竹茹。導虛火用童便;益真陰用秋石。延年祛病用松黃、松脂;去風舒筋用黃松節。定喘用白葵花;療痢用赤、白扁豆花。壯陽用胡桃、蜀椒;暖子宮用艾葉。虛煩用粳米;熱渴用蘆根。止消用蘭葉;定嗽用梨汁。止血用金墨;療崩用陳棕。治腸風用石榴皮;治紅痢用紅曲。

治白痢用煨姜;治赤白帶濁用韭子、白果。止嘔、定嗽用枇杷葉;止鼻衄用白茅花。行淤用百草霜;達生用黃楊腦。探吐用瓜蒂;速產用弩牙。下噎用杵糠;定喘用鉛汞。療黃用鐵屎;鎮心用辰砂。辟邪用雄黃;潤腸用松子仁。治疝用荔、橘核;催漿用筍尖、櫻桃萼。拔毒用蒲公英;通乳用通草。發麻用紫背浮萍。治心煩不眠用雞子黃。藥引多端,指難遍屈。今以常用之引,聊錄數則。舉一反三,其惟良工乎?(《醫學階梯》)

時醫藥引中,生薑常寫幾片,燈心常寫幾根,竹葉、橘葉常寫幾瓣,蔥管、荷梗常寫幾寸。余謂片有濃薄,根有短長,瓣有大小,寸有粗細。諸如此類,皆須以分兩為準。(《吳醫匯講》)

是集編輯,始於乾隆五十七年,成於道光六年。刪繁補遺,數易其稿。所輯古今醫書三百二十餘家,經史子集四十餘種。通集計述經義六百五十餘條,先哲名論五千餘款,選案二百八十四首,附方一百九十一道,圖五、序四,自識二,凡例十二則。書分一十六卷,凡一百三十門,五百七十類。鑒閱二十八人,校錄二十三人,剞劂氏二人,工價六百餘金,書版八百餘片。道光十年八月開雕,十三年三月告竣。共一千五百九十二頁,六十五萬四千零七十七字。觀泉氏自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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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以黃山之秀,茂林修竹之盛,新安江水之利,自南宋以來,航運日興,經濟繁榮,手工業發達,人文蔚起。迄於明季,已成東南重鎮。產品之豐,文物之盛,字內名邑,難與其匹。然。其地缺鹽,因而取給於吾邑揚州。時揚地以鹽運關係,亦富甲天下,故徽、揚之來往益密,經濟文化交流,有唇齒相根據之勢。明季徽人之旅揚者遂多,在揚行醫者亦多。

及於明末,北都淪亡,南都告警,將決於揚州一戰。時徽籍流寓吾揚者,多登運鹽船返里避難。無何,揚州十日,凶渠多鐸屠城,居民瀕於絕跡矣。及至亂局敉平,首返揚州者,多數為徽人。入清,設安徽會館於南城,棟宇之廣,甲於眾會館。由是,徽俗之影響吾揚者益巨。以言文學藝術與科學技術,則關係尤深。干、嘉之際,考據學盛興於東南,迄今學術界仍以戴、段、錢、王並稱。戴則皖人,王則揚人,而揚州之汪容甫、焦理堂、阮芸台諸先生,又與皖省人士互有影響。在藝術方面,揚州八怪之汪士慎、羅兩峰先生,均新安人;而懷寧鄧石如先生、涇縣包世臣先生,寓揚亦久,且對吾揚之書法篆刻,影響尤深。吾鄉吳讓之先生傳其法乳,後世常鄧、包、吳並稱,形成書法之一巨派。

揚州十日後,醫界首返揚城者,即曾經寓揚之徽籍程雲來先生。先生於順治間即輯《醫學分法類編》於吾揚,其後之著作,若《聖濟總錄纂要》、《金匱直解》等,又多着筆或刊刻於廣陵。故新安程氏之醫學,影響於揚州者至深。雲來先生,當與《醫述》輯者為同族。

程杏軒先生,歙之飽學士,亦名醫也。既胸羅四部,又博極醫書,精於考據,乃刺取醫藥要言,編為《醫述》。其取捨甚精,由博返約。手此一篇,可無餘蘊矣。

《醫述》雖系輯錄,然無一字無來歷,無一字無出處。其文本節組略處與原作相較,義達真存,使人心折。

雖多刺取已刻者,亦廣收皖南未刻之稿,眾多事後佚失的着錄,賴此得以流傳,厥功甚偉。東瀛丹波元堅雖亦曾有《雜病廣要》之輯,然終不若程氏節取之精。故當日此書出後,揚地醫家爭相購誦。惜問世不久版即散失,後雖復刊於漢上,然流傳終不甚廣。學人求之,每不易得。

吾家數世研醫,每仗此書為主要參考。丁丑,中日戰起,揚城告警。鑒庭奉嚴命,避地北湖,僅攜醫書三部隨行。一為《本草綱目》,一為《證治匯補》,一即《醫述》也,備此三書,足資參考。舉此一例,可證此書文獻價值之崇高矣。

今安徽省衛生廳與安徽科技出版社,共謀校點重印此書,索跋於予,故診縷書之,不知有當於命意否。

方今吾道待昌,得書不易。文以載道,書缺道將失傳,故翻印醫籍乃當務之急。若《醫述》乃最切實用之書也。此書一出,對醫家參考,患者保健,均有裨益,實為值得記載之大事,故奮筆書後,以示稱頌。

辛酉夏日揚州耿鑒庭謹跋於北京頤和園,時年六十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