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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叢書 (四庫全書本)/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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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野客叢書 卷十五 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野客叢書卷十五
  宋 王楙 撰
  富公奉使語
  漫録曰東坡撰富鄭公神道碑載公奉使語曰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旤故北朝諸臣爭勸用兵者此皆其身謀非國計也予按唐鄭元璹謂頡利曰漢與突厥風俗各異漢得突厥既不能臣突厥得漢復何所用且抄掠皆入將士在可汗一無所得不如和好國家必有重賚幣帛皆入可汗坐受利益頡利納其言乃知鄭公之言出於元璹僕謂東坡固嘗言之矣鄭公此言正祖嚴安論狥西南夷之議漫録未之聞耶自嚴安為是說後三國志陸抗亦嘗用此意諌吳主矣時師旅仍動百姓疲敝抗疏曰諸將狥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彫瘁冦不為衰我已大病矣今爭帝王之資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姦便非國家之良䇿也元璹又祖其意晉顧雍所言亦是此意非特抗也
  逍遙谿愚谿
  王建逍遙谿亭詩曰逍遙公在此徘徊帝改谿名起石臺車馬到春常借問子孫因選暫歸來稀疎野竹人移折零落蕉花雨打開無主青山何所直賣供官稅不如灰劉禹錫傷愚谿詩序曰柳子厚歿三年有僧來告曰愚谿無復曩時矣悲不自勝遂為七言以寄恨曰草聖數行留壊壁木奴千樹屬鄰家惟見里門通德牓殘陽寂寞出樵車僕觀二詩深有感焉當逍遙公隆盛之日太官載酒奉常抱樂鑾輿翟褘增賁泉谷見誇於諸公者不一韋公去此才數世耳向者逍遙之地至於賣供官稅不如灰當子厚無恙之日所㳺愚谿皆一時名士而子厚物故未乆乃至殘陽寂寞出樵車是何墮廢一至於此觀此二事重使人惻然前人基緒後人鮮克保持雖欲委曲為計有不可得李衛公平泉山居戒子孫曰鬻平泉者非吾子孫也以平泉一樹一石與人者非佳士也諄戒非不切至然平泉怪石名品幾為洛陽大族有力者取去嗚呼茲豈告戒所及哉
  握髪等事
  今言吐哺握髪必歸之周公如李瀚蒙求所載是也不知先此大禹蓋嘗一饋而十起一沐而三握髪矣事見淮南子今言持竿誦經不知雨之流麥必稱髙鳳不知先此朱買臣蓋嘗孜孜修學不覺雨之漂粟矣事見鄒子前漢書載韓信微時從漂母乞食不知先此伍子胥㣲時蓋嘗從擊綿女子乞食矣事見吳越春秋此三事皆在前世罕傳焉
  古人名字隱而不彰者
  孟子題辭曰孟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名軻字則未聞也前漢志顔師古注曰聖證論雲軻字子車而此志無字只曰孟子未詳其所得僕謂孟子之字見於孔叢子夫豈未之見耶因知古人名字隱而不彰者何可勝數往往見於傳注碑刻雜說姑表一二出之楚狂接輿姓陸名通伯樂姓孫名陽許由字仲武竝見莊子釋文伯夷姓墨名智字公逹叔齊名允字公信夷齊乃諡也見論語注臯陶字庭堅見左傳孔安國字子國見孔叢子漢髙祖父太公名煓字執嘉見皇甫謐帝王世紀髙祖兄仲名喜曹參字敬伯漢申公名培見史記逄蒙之弟名鴻超楊朱之弟名布見列子鄭子真名樸叔孫通名何見楚漢春秋項伯名纒字伯見漢書注楊王孫名貴見西京雜記陳仲子字子終見髙士傳商山四皓園公姓園名秉字宣明見陳留志夏黃公姓崔名廓字少通見崔氏譜箕子名餘胥見司馬彪注易牙名垂字易牙見孔穎逹左氏疏伏生名勝字子賤叔敖名饒字叔敖竝見碑彭祖姓籛名鏗見姓苑籛音剪見論語竊比老彭疏胡如村乃作牋字用千姓編亦然非也
  行狀不宣等語
  漫録謂文選楊脩答臨淄侯牋末曰造次不能宣備書尾用不宣語起此僕觀漢髙祖初定天下諸侯王上疏云云末雲大王功徳著於後世不宣昧死再拜此正不宣語之所從出也又謂自唐以來為墓誌必先有行狀蓋南朝以來已有行狀如梁江淹之作是也僕觀吳志周條等甄別行狀上疏云云此行狀之名所由始也
  設法
  今用女倡賣酒名曰設法或者謂漢晉未聞僕謂此即卓文君當壚之意晉人阮氏醉臥酒壚婦人側司馬道子於園內為酒壚列肆使姬人酤鬻酒餚是矣賤庻出之子
  自古賤庻出之子王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孝武曰崔道固如此豈可以偏庻侮之顔氏家訓曰江左不諱庻孽河北鄙於側出江左䘮室之後多以妾媵主家事河北必須重娶至於三四母至唐而此風猶存觀禇遂良請千牛不論嫡庻表曰永嘉以來王塗不競在於河北風俗乖亂嫡待庻如奴妻遇妾若婢降及隋代斯流遂逺獨孤後禁庻子不得近侍聖朝深革前𡚁人以才進不論嫡庻於今二紀今日薦千牛舎人仍此為制禮所未安觀此可以見漢晉以來重嫡而輕庻矣竊又考之趙簡子使姑布子卿相諸子至毋䘏曰此真將軍矣簡子曰此其母賤翟婢也對曰天之所授雖賤必貴於是以毋䘏為世子知此意自古而然
  泰夫人
  漢碑有書太夫人為泰夫人或者以為異僕謂漢人多書太為泰如前漢書泰平泰一泰甚之類是也范⿰日𦻏 -- 曄避家諱故後漢書皆書泰為太如郭泰鄭泰為郭太鄭太是也漢碑所以書泰夫人近有好用古字者書是非為氏飛而或者笑之僕謂此固好竒不可謂無所本古人書字率多借用蓋嘗考之漢書以頒示字書視看字如視其節儉是也荀子以視看字書是否字如是其庭可摶瓦是也漢志以是否字書氏族字如至𤣥孫氏為莊王是也書非字為飛者如漢碑所謂飛陶唐其若是乎此氏飛字之所據也
  螟蛉
  今呼非所生之子為螟蛉觀南史宋明帝負螟之慶言廢帝非所生也北史胡叟養子字螟蛉又觀董仲舒斷甲無子養非所生引詩螟蛉有子蜾蠃負之之義知此說尚矣
  禁中起居注
  葛洪引漢禁中起居注驗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録雲知漢起居注在宮為女史之職自魏晉以來起居注皆近侍之人所録不復女職矣今考隋書經籍志自漢獻帝以來至隋開皇間所謂起居注凡有四十四部隋志謂晉時得汲冡書有穆天子傳體制與今起居注正同蓋周時內史所記王命之副也周官內史掌王之命遂書其副而藏之是其職也又謂禁中起居注零落不可復知觀葛洪所引則知尚存於晉至隋始亡
  唐時揚州通州
  唐時揚州為盛通州為惡當時有揚一益二之語十里珠簾二十四橋風月其氣象可知張祜詩曰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有神仙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王建詩曰夜市千燈照碧雲髙樓紅袖客紛紛如今不是承平日猶自笙歌徹曉聞徐凝詩曰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明月在揚州其盛如此通州不然白樂天詩曰通州海內恓惶地司馬人間冗長官元微之詩曰折君災難是通州又曰黃泉便是通州郡其不美如此一謂神仙一謂黃泉相去霄壤矣
  千秋一日九遷
  文選任彥昇表曰雖千秋一日九遷荀爽十旬逺至李善注曰東觀漢記謂車丞相自髙寢郎一月九遷為丞相日當為月字之誤也僕謂李善注此未為盡善考漢書髙寢郎田千秋訟太子寃武帝立拜為大鴻臚師古注立拜者立見而即拜之言不移時也謂千秋因此一言頃刻之間自髙寢郎超遷九次至大鴻臚非謂一日之間九次遷除也謂之一日正不為失李善誤認此意乃以一月九遷為丞相又按漢書千秋為大鴻臚數月代劉屈氂為丞相封富民侯漢史謂千秋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嘗有蓋以此也則知千秋為相封侯乃在鴻臚數月之後所謂旬月者十月也豈一月九遷為丞相哉善蓋引東觀記之謬耳
  蕭何留守
  漫録曰留守字案漢外戚傳戚夫人從上之關東呂后常留守髙承事物紀原乃言留守始唐非也僕謂漢髙祖出征留蕭何守關中此正留守本意後之所謂留守者正祖此爾呂后婦人豈所當據其後如鼂錯請居守光武以寇恂守河內晉惠帝幸長安荀藩在洛陽留臺承制隋煬帝幸遼東命樊子蓋東都留守似此不一髙承事物紀原謂留守起於唐何其太鹵莽耶推而上之則又出於石祁子守之意後觀史記越世家吳王北㑹諸侯於黃池惟太子留守知此意又逺矣
  歸去來辭語
  漫録曰淵明歸去來辭雲臨清流而賦詩蓋用嵇康琴賦中語僕謂淵明胸次度越一世其文章率意而成不應規倣前人之語其間意到處不無與古人暗合非有意用其語也儻如漫録所言則風飄飄而吹衣出於曹孟徳泉涓涓而始流出於潘安仁此類不一何獨用嵇康之語哉
  人生何須
  南史張緒謂柳世隆曰觀君舉措當以清名遺子孫答曰一身之外亦復何須子孫不才將為爭府如其才也不如一經裴昭明歴郡清勤不事儲畜常謂人曰一身之外復何須乎子孫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不如一經二說出於齊勉
  衙牙二字
  漫録曰孔氏雜說牙者旗也太守出則有門旗遺法也後遂以牙為衙或以舎廨為衙唐韻曰衙府也是亦譌耳案語林近代通謂府廷為公衙字本作牙譌為衙大司馬掌武備猛獸以牙為衛故軍前大旗謂之牙旗南史侯景集行列門外謂之牙門以次引進牙門始見於此續釋常談又引北史宋世良在郡牙門虛寂為牙門所自僕謂皆未也牙門已見後漢觀鄒義到公孫瓚營㧞其牙門三國魏文帝置牙門將晉陸機襲父爵為牙門將案後漢汪真人水鏡經凡軍出立牙必令堅完若折將軍不利是以古兵法擇吉日祭牙後漢滕輔晉袁宏顧愷之宋王誕皆有祭牙文吳胡綜有大牙賦皆謂武備之意而牙衙之說信矣謂譌牙為衙恐未必然疑牙衙二字古者通用不然宋世良牙門虛寂北齊書何以書衙
  奏記禮重
  兩漢博文謂前書鄭朋奏記於蕭望之奏記自朋始也僕觀隸釋秦漢以來有此奏記僕不暇逺考在前漢時丙吉奏記霍光李尋奏記翟方進非特鄭朋而已考丙吉在鄭朋之前不可謂自朋始也奏記之體在東漢之時其禮甚重觀孔子廟碑魯相奏記司徒司空府首具年月日魯相某等叩頭死罪敢言云雲中又雲叩頭死罪謹案某人云末雲某皇恐叩頭死罪上司空府凡一記三用叩頭死罪而其間連言叩頭連言死罪宛類表章之體第不稱臣耳有以見當時上下官守甚嚴
  致仕官祿
  石林謂東漢鄭均致仕章帝賜尚書祿終身時號白衣尚書則知漢致仕無祿也唐制亦然時亦有特給者僕謂漢唐致仕者亦皆有祿據通典謂漢制凡吏二千石以上年老致仕者三分故祿以一與之終其身不可謂漢致仕無祿也又觀唐令諸職事官年七十五品以上致仕者各給半祿又致仕官建中五年敕所請半祿料從敕出日於本貫及寄居處州府支給雌霓
  沈約製郊居賦其間曰駕雌霓之連蜷泛大江之悠永出示王筠筠讀雌霓為雌鶂約喜謂曰霓字惟恐人讀作平聲司馬溫公謂非霓字不可讀為平聲也蓋約賦協側聲故爾僕考之雌霓二字東方朔七諫中已嘗用之矣張衡七辯亦曰建雌霓以為旗
  曾子之書
  曩時國學出髙明光大在加意論而一時士子說光大之意此董仲舒引曾子之語不知曽子之書乃髙明廣大非光大也加之至而已非加之意也此雖據仲舒之所舉要以曾子之書為正仲舒又謂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不自知也曾子則曰與君子游如長日加益而不自知也曽子又曰與其奢也寧儉與其倨也寧拘曰巧言令色雖少行而篤難於仁矣此語與今論語㣲異又如所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所謂良賈深藏若虛所謂與君子游如入芝蘭之室乆而不聞則與之化矣與小人游如入鮑魚之肆乆而不聞則與之化矣皆見曽子之書諸書所引蓋本於此臺笠緇撮
  毛詩臺笠緇撮傳謂臺所以禦暑笠所以禦雨緇撮緇布冠也鄭箋謂臺夫須也以臺皮為笠緇布為冠故謝𤣥暉詩曰臺笠聚東菑注臺禦日笠禦雨是以為二事蓋本毛之說麴信陵詩曰臺笠冒山雨渚田耕荇花以臺笠對渚田是以為一事蓋祖鄭之說二詩皆有據依考孔穎達正義臺可為笠則一也傳分之者笠本禦暑而良耜曰其笠伊糾因可禦雨故傳分之以充二事則知毛之見如此
  不可為己甚
  君子之治小人不可為己甚擊之不已其報必酷僕因觀北史神龜之間張仲瑀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預清品一時武人攘袂扼腕至無所泄其憤於是羽林武賁幾千人至尚書省詬罵直造仲瑀之第屠滅其家羣小悉投火中及得屍體不復辨識惟以髻中小釵為驗其受禍如此之毒事勢相激乃至於此為可傷也莊子謂刻核太過則不肖之心應之今人徒知銳於攻擊逞一時之快而識者固深懼之
  酒分聖賢
  皇甫嵩作醉郷日月有曰凡酒以色清味重而甜者為聖色濁如金而味醇且苦者為賢色黒而酸醨者為愚以家醪糯觴醉人者為君子以家醪黍觴醉人者為中庸以巷醪麥觴醉人者為小人其說雖不同然以酒分聖賢者其意祖魏人廋語所謂清者為聖濁者為賢之說然又考之魏人之說又有所自鄒陽賦曰清者為酒濁者為醨清者聖明濁者頑騃僕嘗評之酒之清者為聖可也若與濁者為賢何哉當為頑愚魏人廋語與夫醉鄉日月其說有疵不若鄒陽之語為善也魏略以白酒為賢








  野客叢書卷十五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野客叢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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