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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集/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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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金陵集
卷十一
作者:南公轍
1815年
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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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參議秉模赴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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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卽位二年。吏曹參議奎章閣直閣李公秉模。奉使赴燕。王朝搢紳大夫能文章者。多詠歌其所志以別焉。公屬不佞序之。夫士之遊於中國。以夸美於天下者。有以也。豈其遊覽山川之勝勢爲快也哉。蓋其所以壯其心胸。廣其耳目。虛往而實返者有之矣。始皇明受命有天下。四海爲一。莫不頓首稱臣。然獨朝鮮以忠順聞。陪臣之𨓏。其所以奬嘉之禮。視諸侯有加焉。故學士大夫之任是選者。其榮固不在於區區形勝之樂而已。乃以下邦幽潛之臣。而束帶天子之庭。以觀其宗廟宮室之尊嚴。衣服車馬之盛麗。與夫詩書禮樂之燦然具備。而進而與名卿鉅公。揖讓進退於衣冠文物之間。耳聞其所不聞。目見其所未見。則其歸而有光於邦家。爲榮於鄕里者。可知矣。何其盛也。其後明亡。夷狄據中國。自龍灣至山海關數千里。雖其江山風物。宛然如昨。而天下之左衽久矣。中朝之禮樂文章。今不可復見矣。則忠臣義士之過而覽者。未嘗不彷徨躊躇慷慨泣下。至今百餘年。其盛衰存亡之感。有不可勝言者矣。又何其昔之甚盛而今之甚悲也。雖然。天地之間。有陽不可終無之理。以古赤縣神州堯舜三王所敎之地。而衣冠文物之舊。謂終無可復之日則不可也。天下之大。豈顧無豪傑之士自任以斯道者哉。余聞燕南多悲歌感慨之士。𨓏𨓏隱於市屠之中。人不可得而見之。意其中有賢豪長者相與義激而興起者。然而東使之冠蓋。往來於遼薊者歲相望。而卒未聞有一人焉。何也。豈果無其人而然歟。自古奇人烈士。多伏於窮崖絶谷虎豹鳥獸之藪。人跡所不及處。以藏匿其身。世又無陰求而博訪者。雖或幸而有之。而混焉不能以知之歟。如有好義者出於其間。相與誠感而義動之。以俟其時至而作。屈極而伸。則昔之所以爲盛者。其燦然復明於天下。將有日也。嗟夫。余不得聞其名而見其人也已。李公爲人。淸愼端重。爲當世所重。其賢足以趨走皇庭。黼黻笙鏞。宜其知名於天下。而今乃備珠玉皮幣之任。惟以不辱君命爲幸也。悲夫。

送吳士執允常遊成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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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人人皆學道。道未嘗分而爲二也。及後政敎衰異端興。其他權謀機數功名之說。百家衆技之流。紛然雜出而亂正學。道術爲天下裂。是可悲也已。首陽吳士執名允常。其高祖判書忠貞公。與余高祖冢宰文憲公。俱爲肅宗名臣。其祖大學士公。與余先人相友善。由是兩家子弟。相與往來遊從。士執長餘十四歲。而以世交論輩行下。故歲時造問。余拜之。士執亟令止之。必相揖而坐。士執貌靜而心淵。色秀而氣淸。望之昂然。而及與之語。可知其爲愷悌君子也。自弱冠不應擧。其自喜爲學甚。燕居。與鄕黨羣弟子。日執經傳。講究天人性命之旨。凡世之功利機變。皆不言也。余觀今世之士。有有其志者矣。志旣不固。多爲權數所遷。有其才者。又自暴於科擧功令之文。率不能明於先王之學。此道學所以不興。而世敎所以日下也。士執名家子。篤志學問。不爲外物所移。且其言曰爲學將以施之政事也。然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此夫子所以與顔淵者也。吾雖不敏。請事斯語。其學愈高。其名愈盛。而其志欲安命而不求知於人。同時之士。莫不慕其賢而樂與之交。余則處於師友之間。尤相好也。顧余愚陋。嘗喜爲文章。每有著述見士執。士執輒讀而嘆曰。非今人語也。旣而曰。文章聖人之餘事也。以吾元平才質之美。何乃眷眷於此邪。余聞其言。未嘗不以士執爲長者能愛人也。歲之己亥。士執將適成都。請余爲序。成都居關西。號多景勝。若其江山風物之華盛。宜其覽者之自樂也。只書其平日相知之深者以贈焉。

送浮屠惠靈師遊金剛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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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有方外交二人。曰法明。曰惠靈。惠靈將遊金剛。問余序。余嘗與法明評金剛之勝。以眞珠潭當第一。其言曰。潭之源。出自毗盧峯。屢折爲碧霞火龍諸淵。澎湃轟駛幾五里而注之潭。坐潭側見二淵水。如玉簾懸空。如急雨。如濺珠漩雪。已注潭。復激射倒躍上五六尺。然後匯爲一區。潭傍石壁。如錦屛列立。金碧渲染。琉璃玲瓏。巉然上廣而下砥。游其中者。仰看碧霞。凜不可住。側看火龍。石齦不受趾。自覺其平廣蘊藉。日照楓林。正與潭射。爲一線殘虹。已復散爲五色瑩暈。中秋月明。有笙鶴聲從碧空飄墜雲。士以一言定價於千里之外。然則一眞珠潭。足以占金剛之大勢矣。師往矣。法評宜不爽。

送柳參判義養赴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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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敎入中國久矣。然其稱王稱師。自元班禪始。明又因襲其號。自崇佛以來。未之有也。班禪本出西番烏斯藏。按一統志。西番在四川雲南省外。烏斯藏益在靑海之西。經唐吐蕃故地。去湟中五千里。蓋班禪一名額爾德尼。西番語猶雲光明神智法。一名藏理佛。西番有三國。一曰衛。達賴喇嘛所居。古之烏斯藏也。一曰藏。班禪喇嘛所居。古亦曰藏。一曰喀木。更在西大喇嘛。古曰康國。世言唐元裝法師入三藏設敎。卽此地也。至元時。班禪以神術聞。世祖遣使迎之。令造蒙古新字。頒示天下。賜號大寶法王。及死。賜號宣文大聖至德眞智大元帝師。嗚呼。何其僭也。自古事佛者。未嘗不亂天下國家。而其尊之以王師之號者。元實爲首。然元終不以佛亡。何也。元吾不欲觀也。至於明之尊班禪。尤有惑焉。明之得天下。專尙儒術。凡浮圖僧尼異端之學。立法而禁之。可謂正矣。然而自洪武至萬曆。班禪之敎大行。詔諭西番。許三藏朝貢。有鈕玉璽寶之寵焉。有織金袈裟之賜焉。又封其國僧澹巴,蘭巴,珈璘,眞珈藏,卜㗳立麻。曰大乘。曰大慈。曰闡敎。曰闡化。曰五敎。皆加王號。自是之後。班禪之敎。或盛或衰。而猶不絶跡於中國。明之尊班禪。與元無異。然後之論明之世者。不以異端而以儒。及其亡也。不以佛而以闖賊言。佛之亂中國者。將無足驗歟。元故夷狄。其所事佛。固不足怪。若明聖天子在上。其立天下。必曰禮樂文章者。至二百年。而獨於班禪如此何也。余知之矣。夫三藏古三危之地。書稱舜竄三苗於三危。是也。其地與中國不通。風俗久已梗化。況班禪以異端怪神之術。惑天下之人。其君子有憂亂之心。而其小人僥倖而求利焉。明之終始慮患者。不在於佛而在於西番。故毋寧陽尊其敎而陰制其術。以冀一日之無事也。其所以朝貢通使者。明探其情也。其所以分爵封王者。明割其勢也。至寵錫以金玉。僭侈之服器。欲啗之以利而愚其智也。特西番入其術爾。此豈事佛者哉。善治天下者。寧自汚而得虛名。不無備而取實禍。然則元之於班禪。其亦有明之意歟。當寧八年。兵曹參判柳公奉使入中國。中國有所謂活佛焉。其術出於班禪而尤怪誕。公去矣。以觀其崇佛之虛實。則可以占天下之存亡也。

贈元孺良在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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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於物。皆有癖。癖者病也。然君子有終身而慕之者。以其有至樂也。今夫古玉古銅鼎彝筆山硯石。世皆蓄爲玩好。然淸賞者遇之。適一摩挲而盡矣。珠璣錢貨利之所在。繭足千里。方其求之也。採山入海。破塚剖棺。自以輕身與死生。而及其旣足而有禍。取之而無禍。藏之而無盡者。其惟書乎。蓋藏書始於周柱下史老耼。而自秦火以來。莫盛於隋之秘書。唐之崇文。又莫盛於今。余嘗讀浙江書目。見內府勑印及經史子集之盛行於世者。皆不在所錄。而得十萬餘卷。何其富哉。天下有事則圖書蕩殘於灰燼。海內昇平則士自歸於右文。觀於書之聚散盛衰。而可以占世之治亂焉。士幸而生於昇平之世。得見其全書。而又能有力而致之。誠難矣。故丞相元公身都卿相。而於物泊然無所好。獨從事於書。其書冠京師。人。有諷公者曰。愛書者未必藏書。藏書者亦不必愛書。公書不已多乎。公笑而不答。旣卒而遺其嗣子在明孺良。今其書尙萬卷。夫羅麗之俗不好古。又其地距中國絶遠。余嘗見數十年前。士之稱博雅者。猶不得見全史佩文韻府諸書者有之。今士大夫家無不藏之。以不好古之俗。生於絶遠之地。公獨致書如此。非有苦心者。能之乎。後生小子聞公之風者。競相以藏書爲能事。彬彬有可觀。公與有力焉。余語孺良曰。人有怡情於玩好者。足以娛一時而已。以富貴自恃者。有能及數世者乎。公之慮患也深。而其爲子孫計也至矣。雖然。中國之無事久矣。公旣癖於書。又生於昇平之世。而得有力而致之。吾與孺良得見其藏書之盛者。可謂幸矣。物極而衰理也。不出數百年。有能憂天下之憂者。其必有思吾之言而羨吾之世也。

贈趙國珍鎭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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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經。皆載聖人之道。士之學六經者。將欲學聖人之道也。欲學聖人之道。則不能無從事於其說。故說經之學。始於漢。而及宋明以後。其說何其紛紜也。甚矣。學者之易惑也。夫聖人之道一而已。而說之者甚衆。執其一道而求之。則易知者莫如經。而從其衆說而究之。則難知者亦莫如經也。蓋自周衰以後聖人沒。接乎戰國及秦。六經之禍慘矣。幸而至漢。始除挾書之律。立博士以敎授。於是四方學士皆聚京師。爲專門之學。而尤明於名物度數。其說甚備。及得程朱諸大賢。又以理氣心性之學。發明前人未發之蘊。而經旨大明。使學者易知其道。止此足矣。自漢以降。講師學官之法廢。而章句論說之學出。經之難知也。蓋久矣。余嘗考自漢迄於宋明千有餘年。所編輯成書者。亡慮數十百家。可謂盛矣。然其言各自異同。如訟獄者一。而聽之者人人各殊。豈可以斷其案乎。雖然。余以漢儒之傳。程朱之集註。爲必信無疑。而其餘諸儒。皆支離穿鑿而不可究也。何者。漢儒與程朱。天下之大儒也。世無有及者。名物度數主漢儒。理氣心性主程朱。參互古今文。而究其義理與事物。則後人之千言萬語。豈有勝於此者乎。漢儒之世去聖人不遠。其學又皆專門。以專門之學。生於去聖人未遠之時。其說不應全失。其失者則又以程朱邃學博聞。集羣言而會至理。考其次第。正其訛謬。此所謂易知者也。至於諸儒。又生於漢儒程朱之後。去聖人益遠。見識之不及。又遠甚。而欲以支離穿鑿之說辨其旨。寧屈經而從己。不欲低己而下人。此所謂難知者也。聖人之著六經。將欲以其道詔人而已。不欲使天下後世相率而溺之也。而後世之士。自以守經發明者。反不知僞說之害經如此。可怪也已。漢與宋明之儒於六經。其學可謂深矣。而猶不勝其多。況今之人。徒欲以淺見陋識。齕齕不已者甚多。自今千百載之後。又不知復出幾人。其言愈多。而經之道愈亂矣。故余屢爲說以辨之。而世之人不余信也。余友趙鎭球國珍年十九。獻其詩文於禮部成進士。旣而曰。此未足以盡吾學也。遂從先生長者。從事於經。余喜其有志也。故爲是說以贈之。

送李侍讀存秀之任江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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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李君存秀字性老。正宗年間。以進士應殿講賜及第。時余參考試。上顧謂曰。李某故丞相文簡公之孫也。文簡公事元陵。號爲良相。至煕政奏箚。言人所難。於予有恩。今爲朝廷深喜其得人也。時君大人尙書公。亦以剛直。方被恩遇。踐歷內外。而顧君妙年娟秀。遭時登顯。逮唱榜。已爲弘文館正字,奎章閣待敎。未幾。召試入翰林。自內閣兼南床之選僅有。今承旨徐君有榘與君二人而已。一日上召見諸閣臣賜饌。君秉筆伏楹外。時天寒。夜鼓已深。上手調羹一器。呼君使喫盡曰。翰林能不寒乎。一時榮之。人或戲君曰。上調羹賜君。此無乃他日入相之兆耶。君笑謝。垂簾以後。權奸以奏藁事脅君。君知其意。不動。幾陷不測。權奸敗。餘黨猶冀復用。擧朝囁嚅不能明言其罪。君以侍讀學士。上疏累百言。言元祐不誅章惇之失。辭旨懇惻。君嘗謂司馬君實,呂晦叔過於仁厚。去小人。不能如禹之驅龍蛇而放之菹。終致善類之禍。此今人之所當鑑戒者也。一時多其得體。而始知向之受先王眷愛者非偶然也。旣而君以母老乞郡。得監江東。將之任。要餘一言。記前年秋。余自東還。君猶在翰林。與之相遇。輒握手言權奸從中造謊說。喜事樂禍。朝廷士大夫必無遺類矣。余聞之。歔欷泣下。苟非上之明斷。亦安知有今日哉。嗟乎。今之爲政者。必曰廉與勤。然戀名者易爲廉。而畏法者不患於不勤。戀與畏相遭。不得不折節矯強。故其幸而恆處於此者。則可以終其身而世遂以完節許焉。其或仕宦已成。志銳而氣盛。可戀者旣已得之。而朝無權奸之傍伺。又賴親知有力者相與顧助。得以自肆於必不得罪之地。則亦無所畏矣。今君處於無可戀無可畏之地。而能縮身鏤腹。以自苦於廉勤之行。則其賢於人也遠矣。千金之捐。非不高矣。而其可取者。多於所捐。則不足以稱之。而彼日坐衙。孜孜於朱墨米鹽之間者。非出於其心之所安而有拘焉者。亦不得以自揜也。此豈士君子之眞廉眞勤也哉。君行矣。吾以是告之。昔者爲千乘之侍從。能稱其職矣。其於爲蕞爾之邦乎何有。孔子之武城。聞絃歌之聲。莞爾而笑。笑牛刀之於割雞也焉用雲爾。

送徐參判美修赴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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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蘇長公有言曰。古之君子不必仕。亦不必不仕。必仕則忘其身。必不仕則忘其君。譬之飮食。適於飢飽而已。然士罕能蹈其節赴其義。處者安於故而不出。出者誘於利而忘返。於是有違親絶俗之譏。懷祿苟安之弊。余讀其語。未嘗不樂而悲之。自世之降。仕與道爲二。世之所謂仕者。率不能行其志焉。余猶及見元陵之世。其不仕者。固有潔身自靖之義。而其仕者。亦自托於不能忘世之說。然其間亦有進退行止。不激不隨。江湖廊廟。由其志之所安者。渼湖兪相國與三山李尙書諸人。皆有先輩長者之風者也。三四十年來。士大夫風俗日下。其不仕者。除非自量而退。則皆朝廷所擯棄之人。而仕者益趨於功名勢利之途而不知返焉。雖世道日艱。疑忌轉深。有不能自引。與被上恩遇。未忍便訣者。雖其爲說不同。其不能行其志則一也。余友戶曹參判徐公公美。其所謂不必仕與亦不必不仕者歟。公治亭廣陵江上。有官則來曰。吾無不仕之義也。無官則卽日以匹馬歸曰。遲徊懷祿。非吾志也。或處權要。則輒辭而不膺。公言議事行。在衆人中。固無異也。而觀其進退行止。綽綽然有餘裕也。今之仕而能行其志者。公其人也。今上元年。公充副價。將赴燕京。謂余合有一言。噫。此一時之役也。何足雲也。士君子立朝行己。此之謂大役也。公能推是志而終始不渝。則豈獨爲公之賢也。將有補於世道者。豈少也哉。吾將待公之竣事東還。幅巾杖屨。相訪於江湖之濱。酌酒講蘓公之語。而證其出處之約。

送沈大學士象奎李侍讀光文赴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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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朱諸夫子出。聖人之經。旣晦而復明。其功甚鉅。學者尊之。以接堯舜周公孔子之統。卽聖門親授顔曾子思之外。如四科諸子。皆不與焉。漢儒專門者。亦不得在其列也。又自宋明以來。立學官敎授。專尙程朱之書。科擧之士。易主程子傳義。而陰陽卜筮之學廢矣。詩主朱子集註。而毛鄭草木鳥獸名物之譜不講矣。書主蔡沈集傳。而孔壁所得竹簡之序不傳矣。沈嘗受書於朱子。朱子雖不自傳。謂沈書爲朱子之書。可不誣也。以是論之。經學之正。莫如宋明。然士知尊程朱。而不知漢諸儒於經亦有功。以十三經註疏。爲無用之書而束閣不讀。則其陋已甚。顧今中州之學。大抵皆宗程朱。而間有主漢儒者出。其學漸盛。主宋者斥古註爲穿鑿而棄之。主漢者指宋儒爲腐。各主己見。又不能合而一之。其不能一之。則儒者之蔽也。蓋明義理則程朱之說。最得其正。榷訓詁則漢儒之學。號爲博雅。蓋漢儒之世去聖人不遠。其學又皆專門。以專門之學。生於去聖人不遠之時。其說不應全失。其失者則以程朱邃學博聞。集羣言而會至理。考其次第。正其訛謬。士之生於今世者。當以程朱之義理。漢儒之訓詁。合而讀之。以求其旨之所安而已。奚必斥爲漢儒之辨析精義微辭。不能盡合於孔氏之舊。然朱子於其言之駁者。黜去不疑。而其醇者則悉從之。朱子且從之。況於後世之士乎。善讀書者。當主古人已定之論。而又以未醇之書參之。持循而變通。得爲師。而失亦爲師之可貴也。余友大學士沈公穉敎。經筵侍讀李君景博。奉使赴燕。穉敎學博而詞富。才高而識明。其於經術。擇之也精。景博。文正老先生之孫也。蚤以經行進。爲朝廷所重。公於今行。如遇士大夫之賢者。能以一言合其說而正其謬乎。此於儒門事功。關係甚重。而辭令之善。亦行人之事也。公其勉之矣。記歲丁卯。余入燕京。與褚秀才雪山定交。雪山屢訪余旅舘。語終日不倦。及論經。余爲此說而示之。讀至得爲師失亦爲師之句。亟捉筆書以鐵論。雪山乃唐名臣遂良之後。今其筆談。尙在篋中。時時出見。不能忘也。

苞甘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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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貧賤之士。懷奇負才。而無所樹立於當世者。往往自放於江湖山水之間。見其山川風物雲煙草木之奇怪變幻。與夫幽愁感慨鬱悒之所蓄於中者。發而爲詩。豈古所謂窮者而後。工於詩者歟。芝山南公。自少工於詩。老而不厭。以此知名。然亦貧賤之士也。旣觀於世久。悒悒不得意。遂與其弟子瞻益。自肆於山水詩酒之間。憂愁歎息。罵譏笑謔。一發於詩。相樂也。其思之深者。怨女寡婦之痛哭也。其慮之遠者。孤臣謫客之歎息也。由是其詩愈工。而其窮愈甚。公爲人短小精介。好讀書不自有其能。子瞻爲人慷慨。有大志。喜飮酒言論。飮之酒劇醉。醉後與之語天下古今成敗事。輒悲憤泣下。鬚髯磔。嗟夫。若二人者。乃自修之士也。而使其人無所施爲於當世。使其詩遂爲窮者之詩。乃徒發於山川草木羇愁不平之言。由是世之學士大夫。往往徒知其詩之爲可喜。而不知其人之爲可奇。又不知其窮之久而老且死也。白首無衣食。豈非天也哉。後之君子。讀其詩而想見其爲人。其有不俯仰太息於當世者幾希矣。悲夫。公旣老。乃自集其平生所爲詩五百二十首爲三卷。名之曰苞甘。蓋取俚諺而爲之也。請余爲序。公名有衡。字君山。吏曹判書大學士贈謚文憲公諱龍翼三世孫也。

李君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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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亶佃閭巷人也。少學唐詩。旣而盡焚其藁。下學徐袁鍾譚曰。詩莫盛於唐。而旣不能得其情境之眞。則爲一摹擬飣餖襞積。纔離筆硏。已成陳言死句。寧以明以後諸子爲師。以洩其傀儡奇崛之氣。夜輒買油燭。兀坐作詩。作已又自寫。欲以示世所稱爲中原學者。則書以粉牋太史紙。其斥中原學者。書以常紙。竢天明出去。遍謁諸文人名士。受批評。如是十餘年不怠。於是君之名遍世間。其詩有靈心慧識。時又發之以困窮不平之言。故如嗔如笑。如寡婦之夜哭。羇人之寒起。雖未成一家。而亦自有可取焉。君讀史。見忠臣烈士抗節殉義。蹈鋒刃冒矢石者。則翻身跳躍於卷上。或放聲哭不已。及夫天下治安。敦儒術興禮樂。則㗳然慮散。若白日而欲睡者。余嘗謂求人於奇且異則患失人。而往往得其長者亦在此。可不誣也。君嗜酒。酒後雖遇士大夫。直言其失。或侵侮而不自覺。由是謗者甚衆。目君以狂生妄子。然吾輩皆愛其才。山水詩畵之會。君輒隨後而來也。

許氏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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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南之化衰。而列國之作興。周南自關雎至麟趾。召南自鵲巢至騶虞。凡二十五篇。皆后妃之敎化。而宮中之所歌詠也。自邶至豳十三國之詩。凡一百三十六篇之中。亦多有婦人之作焉。昔周盛時。天子巡狩。命太師採其歌謠。以觀其風俗而黜陟之。故婦人女子之詩。往往列於宗廟朝廷。而衛莊姜,許穆夫人。其尤著者也。及他泉水,竹竿,君子於役,女曰雞鳴等作。雖其人姓名不見。而至今皆可傳也。余嘗謂二南之詩。親被后妃之德。其敎固已施於宮中矣。而至於十三國之詩。則當先王至治之世。旣已陳之樂官。又幸而遇孔子。列之國風。及夫周室東遷。夫子歿。雖有婦人之作多可採者。而不能傳於後。爲可惜也。旣而余得巴陵許氏之詩十二篇而讀之。其辭氣婉㜻。有古貞淑之風。非徒婦人之能言者也。然其不幸而生於周千百載之後。世又無聖人君子如孔子者發揮之。則又悲其不遇也。許氏雖從事於詩。然亦烈女。故嫁張延壽。延壽死。守節以終。若使其詩列之於國風。其柏舟之類耶。可使作褰裳溱洧者知媿矣。

金國器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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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延安金國器。集其所爲詩幾篇爲幾卷。示公轍曰。此吾大人今吏曹判書公按寧邊府時。隨以往。故有是集也。吾未嘗從事於詩矣。雖不敢自謂詩。道。其情思之感而寓形於歌詩則可見也。子其志之。公轍遂得而卒業焉。風流溫厚。聲律鏗鏘。折衷於盛唐諸子以自喜。而又其所過山川謠俗皆秀麗。故其見於詩者。隱然有畵圖意。前十餘年。余在長者側。始與國器爲交。望見國器。眉間有淸修之氣。余於是知國器出於名家。雅飭爲君子。亦未知其能言也。其後余游庠學時。國器名聲。藉藉諸生間。未幾擧進士。余於是知國器工於時文。爲應擧業。而亦未知其詩之如此也。豈其將期待之深。故久而後知之歟。方今聖人臨御。文敎休明。開奎章閣。以招延文學之臣。當時之士如國器者。亦不可易得也。夫珠玉潛藏。其光必見。今雖困不得志。其所述多發於草木禽魚。以自見感慨。然如使國器進而揚名於朝。作爲樂章。薦之太師。以歌詠本朝之盛德。列之於淸廟明堂。吾必知其珮玉而琴瑟也。雖然。其詩之工不工。亦不在其人之窮達也。始判書公以淸名雅望。出邑於外方。與吏民治簿版。按法惟謹。國器則日與諸人。退而吟哦。西人旣樂公之德而服公之政。又喜國器之賢而有詩。樂與之遊。故雖其去而人皆思之。江山有餘韻矣。

玉溪金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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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轍爲童子時。先人使受學於玉溪金先生。每早起盥梳。挾冊至先生所。受論孟諸書。先生間或取太史公唐宋諸子文。課公轍日數三板。又好與語先輩事行。時見先生戴淵明巾。坐芭蕉林下。鬚髯美好。㸐故紙溫酒。時時取杯少飮至醺。公轍及他弟子侍坐。其所談論。橫竪鉤貫。縷縷聳聽。至意有所會。聽然微笑。及夕而歸。輒使女奴隨之。蓋先生之見愛如此。而公轍蒙騃。能知習爲古文者。自先生發之也。先生諱純澤。世家光山。自少醇謹。士友咸推爲長德。性至孝。奉二尊人。色養而無違志。屢躓公車。晩歷四邑。居身能勵淸節。皦然不汚。其爲文章。力追史漢。以及於歐曾諸家。硏精覃思。極微鉤玄。其出之甚難。故述作亦少。然旣出而著於篇。則含吐蘊藉。標格雋上。如良玉溫潤縝栗而光氣不多也。今夫世之爲大家者。貪多務得。不能深知古文之根柢所在。爭相剽販於影響形摸之間而文日益弊。然而先生之文。務自己出。雖十年得一作。長篇巨牘。且非其所長。而能得前人言外之旨。其所謂史漢者。乃史漢之正。而非史漢之僞也。其所謂歐曾者。乃歐曾之眞。而非歐曾之贋也。誠如此則集奚用多爲哉。始先人及吳文穆公瑗。深知公以爲有其先文元公風。文章餘事也。公不讀明以後書。嘗謂公轍曰。王李之文。震耀海內。而吾不一見。惟震川最有格法。公於世亦用此道。公之宰茂朱。在元陵末命。至正宗四年。解紱而歸。其間洪國榮擅權用事。且敗死而公故不知也。至京師。或言國榮時事。則公問曰國榮何如人也。人皆笑之。然亦足以知公之爲人也。公旣老。歸隋城之雪湖。治一區爲草堂。其池多鳧鴨鼈鯉。其園多荷葦茭蒲梅竹之屬。四山周匝。煙霞中如畵意。公樂之。間一除官不至。

韓子定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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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竊不自揆。嘗習爲文章。欲以是得交當世之賢士。久之不可得也。其後余家城南。與里中人爲遊。里中人好稱說韓子定雲。吾里俗喜游。每歲時具酒食。與諸少年。日往來鬬雞六博。間馳逐爲歌詩以爭後先。子定居其間年最少。然獨退然若無能者。每行酒至。子定必固辭然後擧觴。及爲詩亦辭。賓客固請無讓然後始出之。出輒驚人。人無不稱善者。然顧子定意不自足也。故賓客愈益慕之。久而不能忘也。子定名象履。其先上黨人。爲人沉深不戲。奉大父安城公及父西原公以居。好讀書。不喜與時輩遊。故其詩多自得。無世俗氣。英宗三十九年。余始謁安城公於京師。鬚髯美好。衣冠肅潔。壽考君子也。退而謁西原公。貌厚而氣淸。學問人也。諸子孫嬉戲樽席。充然滿前。而見其目深而瑩。姸秀可好者。稱其長兒也。自是十餘年。余有事不暇。未得與子定數數爲遊。亦不聞其成就之何如也。余與子定交雖不久。然自幼少時。遊其父子間。間嘗遊塲屋。周旋甚多。又幸有姻親之好而居同里。故其知子定之深。與他人有異焉。余性愚陋。獨喜交遊。與世之名勝懽結者。不爲不多。然視其中終始爲雅飭君子者。十不一二也。余且慨然太息。倦從其遊。而今得子定爲交。日與里中諸君子。相往來爲樂。豈不可幸也哉。子定平生嗜爲詩。詩如其人。旣而子定集其所爲香茗館藁爲若干卷。屬余爲序。子定年方壯。彊學不倦。他日爲詩。不知爲幾篇。而余將爲子定續序之也。

閔生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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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詩者當學琴。說文曰琴樂器也。詩發於性情。而琴以正人心。故樂之中。琴與詩最相近焉。皁巖閔君範大從余學詩。其作有瑕瑜優劣。而如蓮花水鳥詩。其和王建宮詞諸篇。逼盛唐諸家。皆可誦也。君平生喜酒而有拔俗奇氣。又治琴。嘗言詩非酒無趣。非琴無韻。世或目以酒狂詩淫。而君固不辭也。壬寅秋。余與君攜潘秋𢈢鐵琴。遊南山。君飮酒愈多。而作詩愈不窮。日且暮。君上太一巖絶頂。彈琴至曙。宮羽相宣。操絃驟作。其憂深而思遠者。猗蘭履霜之操也。其調高而韻淸者。伯牙子期之音也。紓然而和。悽然而悲。如湘水羇臣之痛哭也。如閨房怨女之愁恨也。及其曲終。風吹木落。鸛鶻磔磔驚起於雲霄之間。懽愉憂憤。皆出於心。而以辨其正變高下。不知誰爲詩而誰爲琴也。已而君投琴於地曰。吾之詩與琴。將不得薦之淸廟明堂。而終爲下里之唱。又取酒飮劇醉。慷慨泣下。余於是竊悲君之志矣。後二年。君錄其詩爲一集示余。遂復與之酌酒彈琴以爲序。

雅亭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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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懋官旣卒且葬之三年。內閣奉聖旨。徵其詩文遺藁於其孤光葵。將以印行於世。費皆出內帑。諸一時名士之嘗與懋官有故舊者。各出力以助其役。而尹學士聖甫實主其選。余得其所爲歌詩三百三十二篇,書牘一百篇,策論五篇,序記雜著一百三十一篇爲四卷者而讀之曰。懋官之於斯術。可謂能事盡矣。方懋官之在世。雖忌其名而媢嫉之者。至其文則曰近世無此作矣。且士以一言而合於當世之大人君子。尙且感激而流涕。況懋官以蓬蓽幽潛之士。受遇於聖明之世。能自知名。而至其歿而得不朽之傳。則宜如何也。雖其死而將不恨於地下矣。嘗攷羅麗之際。文章衰陋。不可與議於中國。而及本朝受命。累聖相承。逶迤至穆陵中興之世而始大備。蓋是時。搢紳大夫號能文者。莫不與王李諸子。往復京師。而經史子集之出來者。於斯爲盛。得以博其聞見而革去固陋。今夫鄕塾先生之平居敎人。輒曰專熟一書而不資於博學者。非通論也。懋官雖晩生偏邦。然遭値聖上右文之治。得以盡見閱古觀書籍。而間嘗遊燕京。與閩浙間文人才子。上下角逐。其幽愁不平之鬱於中者。一發之詩。而又深於草木鳥獸山川風俗之學。著述皆可傳於世。雖其學問之深厚。材力之雄渾。不及於先達諸大家。而若其博極羣書。倡起新調。一洗近時之陋俗。則未有如懋官之妙者也。懋官爲人淸介。外雖冷落。而中自怡愉可親。酒酣論天下事是非人物可否。談鋒迭出。而當其意者無幾人。爲文章。心眼慧而性靈巧。不爲執縛之論。亦不爲鄙俚之詞曰。兩漢自有文。不必賈董馬班也。唐宋自有詩。不必李杜黃陳也。人笑我笑。人怒我怒。吾於世。亦莫之效。況肯以筆墨爲古人之奴僕儓隷乎。故其平生所著書至多。而求一字一句之彷彿陳言死法。不可得焉。論者以爲自懋官出。俗學雖廢而古文亦一變。後必有辨之者。懋官名德懋。以奎章閣檢書官。爲沙斤道察訪。後至積城縣監以卒。享年五十三。

朴章翼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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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大司馬朴公諱師益。字謙之。別自號鷺洲居士。湖南之錦城人。以乙科起家。歷敭淸膴。至九卿。事肅景英三朝。凡所奏興革擧劾者甚多。至尊改容受之。年逾六十。入朝則命近侍扶腋上殿。不可謂不遇矣。而屢當變故。以言議出處。侃侃自守。晩年在朝日淺。未究其用。士論至今惜之。先是。臺臣論尹拯背師事忤旨。公入諫院言此論。關師弟之大倫。若扶抑失平不可。又言近日聖敎。但謂師輕於父。未嘗謂師之可背也。臺臣只言師不可背而已。未嘗謂師重於父也。孰重孰輕之敎。不可作爲定案以示萬世也。不納。後以修撰。復申前說。尤切直有苦心。景宗二年。凶黨上變告。殺定策四大臣。將錄功。公以勳家長裔。例會盟而獨不與。時人以刀鋸鼎鑊胥。公卒不動。下吏竄南方。乙巳起謫中。爲吏曹參議。未幾。蕩平之論起。復二大臣爵謚。以覊縻士類。仍二大臣罪籍。以慰安時輩。公恥之。遂屛居郊坰。不問世事。間求外留守西京。一日。上亟召大臣以下。面飭勿爲朋黨。公獨默然。上曰。卿能聽予言乎。對曰。臣病聾。不能承聞矣。上滋不悅。自是公益不安於朝矣。國家百餘年來。朝野論議之大者。無過於懷尼師弟之辨與建儲義理。而公之立朝。俱當其時。忠言讜論。指陳明切。其所樹立。雖賁育莫之奪也。此爲難矣。自趙宋諸人。操調停之術。籠絡一世。而士大夫淸濁歧貳。彼捐廉恥趨利祿。同流而合汚者。固無論已。至其自好隱淪之士。不但於當時。已或有長往絶俗之譏。程子所稱元祐之事。吾黨激成之者。不幸近之。公獨進退其間。不激不隨。其言足以明君誣扶世道。而深有見於知時安命之義。是豈可以空言無補而遂不傳也哉。此余所以讀其遺集。而於國運否泰升降之際。未嘗不三復而歎息也。公少攻詞章之學。述作甚多。今其曾孫縣監君。裒輯爲一帙。而尤就奏議表而出之曰。文章公之餘事也。乃造公轍爲序。公轍少侍家庭。聞公之緖論者熟。而及長。與其子孫遊。益得其遺事而知慕之。烏敢以譾陋辭。蓋與公先後而同蕩平之世。始仕而終不仕者。大提學李公秉常,大司憲金公鎭商也。始不仕而終仕者。領議政兪公拓基,戶曹判書李公台重也。終始不仕者。禮曹參判尹公心衡也。於內於外。難進易退。其出非樂。其處非隱。爲一代雍容完名之君子者。公其人歟。公其人也。

朴文獻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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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文獻公文集凡三十卷。古近體詩書牘序記奏疏碑誌等具在。而其論經論性理。居十之四五。他編纂敦孝錄禮疑類輯諸書。前已刊行於世。夫士貴學問。學問則貴賤榮辱禍福。不芥滯於心。可以當出處言議流離頓踣之境而不失其守。卽歿而名亦不朽。其大節固已定於窮之時。非至達而後著也。竊嘗綜公之平生。其得於學問而未施者歟。然君子之道。不以施不施爲輕重。而論其所遇之際。不以徒遇之爲喜。而以得其所安之爲樂。公爲布衣時。負笈從陶庵李先生於寒泉書社。掃一室。晝夜誦讀。若將終其身無悔。先生每稱其樸實。勉以大人之學。旣登第。歷敭內外。職二品階。英宗甲子。入諫院。時廷臣以聖壽踰五十。請入耆社。上許之。公啓言太祖肅宗。俱於六十以後入耆社。今此擧比故事太早。不可。上大怒曰。予遭彈駁於諫臣。不宜居此位。遽命傳禪。大臣率百官庭請收還。公惶恐席藁闕外待罪。上又命促召入。使者十輩傳呼震動。公雍容趨入。欲復奏。上益怒。以扇擊案。且曰。亟將朴某烹。首輔淸沙金公救之得免。遂栫棘海南三年放還。正廟在東宮。上卽授以諭善敎曰。此人甚忠直。蓋思甲子事也。公侍講小學四書綱目諸編。終始十餘年。所陳說。皆孔孟程朱之道。其他規箴裨益。不可數計。正宗後語近臣曰。朴諭善性峭直。如古焦先生。又於夜對。見設蠟燭。仍陳奢靡之弊。予每燭下讀書。未嘗不思此言也。公之受遇於兩朝如此。時權貴諸公。見公久在書筵。數問遺欲引公。公終不與俯仰。時人始斥公爲迂。公亦以迂自喜。竟不辨也。年至。卽致政歸石室山中。弊袍疏食。蕭然如寒泉時。復讀先生遺書。而世亦不復知有公矣。學問之士。輒以迂見排。此自古以爲恨。然不究其用。以觀其施措興革。而先言其迂而棄之。此天下之士之所以失。而世道所以日下也。公在臺諫則名著極言。在講官則功著輔導。史傳所載理學名臣。公蓋兼而有之。特世未盡公之用爾。至其晩年斂退之節。公不自言。而獨我正宗大王知之。歿後貤贈甚隆。比殷甘盤。公可謂安身知命之士矣。雖其未施者存。而觀其遇不遇如何。則此非所以爲公惜也。嗚呼。隱居求道。斯能出而行義。士之處山林而不能爲天下國家用者。毋以公爲戒哉。公之文章。信心而成。固不求工而自工者也。余謂公之集。不待序而傳。而至其遇而不施。不施而無怨者。則非余言之。世之人不能言也。

四君子文鈔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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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君子文鈔者。集簡易崔公,谿谷張文忠公,澤堂李文靖公,農巖金文簡公之文而鈔之者也。不鈔史漢八家。而必鈔四君子之文者何也。其衰世意耶。鈔凡幾卷。竊嘗論本朝文章。其離於中國者有三。曰膚率而不精也。曰淺近而不深也。曰陋俗而不雅也。不精則無法。不深則無氣。不雅則無趣。無法無氣無趣。而文道失矣。國初薦紳先生能文者最。取春亭四佳二公之文。樸實厖厚。固有材力之可取。而猶未免因襲麗氏之舊。謂之才擅衆長。體兼羣微。則未知尙論者以爲如何也。逮乎穆陵中興之世。文風始彬彬焉。至仁孝顯肅之際。作者輩出。彼四君子者。以英粹特達之姿。際昌明極盛之運。談笑而起振頹俗。或權輿兩漢。或馳驟諸子。或定軌韓歐。其於六經之旨。雖醇駁參。而率皆蘄不畔正。同時館閣巨匠如月沙之辭理富贍。象村之氣格高華。息庵之才思精鍊。庶幾鴈行。而若論其造詣深淺。需用不讓當時。傳後反在其後。蓋簡易之文。以雄深瓌奇之思。鼓鑄辭令。如五石之弓。當賁獲之力。而人鮮克擧之。谿谷之文。卽之如淺。復而彌遠。紆餘縈洄。如江河千里一碧。而魚龍舳艫之容與也。澤堂之文。高山深谷。石之氣結爲鍾乳。林木翳密而鳥獸之聲不聞。農巖之文。幅巾道服。徜徉周旋乎山林經禮之間。雍容揖讓。言言中理。眞儒者之氣像也。雖其間大小精粗。或有可議。所謂法與氣與趣者。不可遽擬於中朝文獻。而瑕瑜相掩。自足名家。上下三百年來。無可與軒輊者。豈不偉哉。自玆以降。三淵力探幽窅。而其病僻江漢。志挽正雅。而其病襲文。至於僻而襲則又一變矣。大抵先於四家者。雄渾之力勝。而淸新之思遜。後於四家者。綺靡之工多。而深厚之氣少。譬之巧匠作室。結構丹雘。奇怪炫耀。遠出古人。而及考其材基則淺且尠爾。論文於今日。其難言哉。世非無聰明才辯之人。而一切爲俗學所縻。謂四家迂遠無用。甚則羣聚而笑之。應科目者。拘牽帖括之中。白首沉吟而不知返。尙詞藻者。剽竊稗官小品。譁世取悅。殆類俳優。上之取先儒語錄之文。掇拾以爲腐能文者多矣。而其所爲文者則皆非也。惟我正廟在位。慨然憫時文之弊。風勸學者以五經程朱之書。於是古學可期復興。而轉變已久。弊習漸痼。士皆趨近功以徼名。而成一家者少。文章之盛衰而世道隨焉。雖曰氣數。良繇人事。今余之鈔四家者。欲使讀者。必滋其源。必沃其根。毋謂昔人之無聞。毋謂後出之愈巧。精以立其法。深以養其氣。雅以著其趣。以砭流俗積痼之弊。則文章之興。不他求而得之矣。嗚呼。四君子之文。固不盡合於古作家。而爲東國之韓柳歐曾則足矣。後有繼之者善矣。欲超而過之則妄矣。

鳳巖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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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輿蜿蟺磅礴。其鍾於人。南北異俗。往往詩書弓馬。不能相兼。前十餘年。余與工曹南正郞遇京師。正郞舊家鍾城之涪溪。余仍訪問北地山川之形勝。以及於人物盛衰。正郞爲言其師鳳巖韓公之賢曰。公之學。私淑於崔子敬先生。子敬先生之學。出於華陽宋文正公。吾北道學一派至今相傳者。賴數三先輩之力。且倡起絶學於窮髮遐荒之俗。其功甚鉅。余心歆慕之。恨不及見。今正郞之胤陽龍。與同志諸人。印公遺集爲若干卷。千里繭足來。問序於余。蓋公衆善。皆本於孝。其事載諸公誌狀。又其理氣淵藪之微奧精密者。非余魯莽所可論定。而嘗讀其代人作六鎭事宜疏。其論開市繕兵械等一二事。井井有法。恨當時之不能施用。豈其遇者有命耶。抑時爲之耶。國家用科目取人。窮鄕遐土。雖有茂材純行之士。而類多湮沒不聞。近世士大夫議論。尤以門閥爲重。郡縣方伯時或有薦。而有司又格而不擧。甚者以爲迂闊固陋而不足用。湖嶺之間。起家爲名宦顯仕者絶罕。於北關尤甚。此有志之士之所以失。而世道所以日下也。嗚呼。學如韓公而廑以空言自表見度。非所甚願。然君子之道。不以施不施爲輕重。亦不以徒遇之爲喜。而以得其所安之爲樂。公雖隱約自處。老死邱壑。而能傳文正公之道。使幽朔靺鞨之地。一變而有彬彬之風。豈所謂魁偉特出之士不待人而興。不隨俗而化者歟。公旣老。治茅亭一區。益敎授學徒。入其中見圖書。幽靜山林。藂密雞犬。僮僕亦蕭然自得。號爲隱君子家。間除參奉者再。皆不至。

內閣校餘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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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十四年。正宗大王御集成校印之役。閱二歲而訖。閣學士以其供職餘暇。相與作爲古律長短歌詩。以道其志。此所謂羣居言談之文。宣其底滯而忘其倦怠也。一日。余至院中。時蓮花盛開。淸香拂幾幔。盆中魚鰕。可暎而數。余手杯而醉。有江湖之思。遂和諸公鱸字韻一首。其後不能數數作。而諸學士之詩日盛。得三百餘首。蓋其中與余爲朋友輩行者。其詩類皆遒健。不見衰憊之氣。諸少年名士之作。率亦淵源於風騷體製。故不相襲其雋者。如鵬搴魚躍。變化不窮。自此將搏扶搖徙溟海。跳龍門而上之。皆其所必至也已。夫詩發於性情而世道係焉。余觀今人詩。未暇論意格字句之工不工。得氣盛而旨遠者。欣然而喜。惟盛與遠詩之宗旨也治化之賁飾。斯可以驗。余不但畏其多服其敏。而爲聖朝賀也。余今病且倦。方謀歸休山中。溪堂澗戶。花朝月夕。回思詩酒。追遊之舊跡。茫然若雪泥鴻爪矣。則展此讀之。丹黃點勘。仍以悲老者益老。衰者益衰。後進之賢。尤欲其待而瞑目。而恨不能見其人。又恨不能盡見集後之詩爲幾編。盛衰離合之際。其必有悵惘而太息者矣。終始收聚以成斯集者。鄭直閣經山之力爲鉅。

宜陽南氏譜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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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陽之南。其先出自唐。始祖曰敏。見於舊譜。譜言公始姓金。名忠。仕唐。至按廉使。天寶十四年。奉使日本。漂泊來朝鮮之嶺南。公遂願居焉。新羅景德王以聞。天子許之。以公自南來。故賜姓南氏。後割英陽縣。爲食邑。子孫仍爲英陽人。自公以下譜亡。至倜。復見於譜。曰太子詹事翼。曰衛尉令謙。曰檢校禮賓卿淑孫。曰及第之卓。曰禮賓卿奕。曰大將軍鎭勇。皆事蹟闕。是生三子。曰洪甫,君甫,匡甫。始各散處於宜陽固城。遂以爲籍。然獨以宜陽氏爲顯者。以世有宦閥多賢人君子也。公本中國人。去而居朝鮮。又其所以改姓氏以南稱者。世或疑之。今不可以不辨。昔孔子聖人。也。欲居九夷。當天寶之間。楊貴妃用事。及祿山叛而帝奔蜀。天下大亂。公亦有孔子之意歟。且天子建德。因生而賜姓。禹之錫土姓是也。諸侯命族。族者氏之別名也。春秋隱八年。無駭卒。羽父請謚與族是也。舜姓姚。由嬀汭。故陳襲嬀姓。周文王姓姬。封子時叔於沈。故其後爲沈氏。武王封太伯曾孫於閻。故其後爲閻氏。太公望本姓姜氏。封於呂。故曰呂尙。漢婁敬勸高祖都關中。賜姓劉。魏員半千。其先本彭城劉氏。及齊受禪。奔元魏。自比伍員。仍姓曰員。唐李勣本姓徐氏。後賜姓李。封英國公。此皆見於經史。按可知也。姓所自出也。然其始稱之。皆有由焉。唐虞夏商。以號爲氏者也。齊魯宋衛。以國爲氏者也。戴武宣穆。以謚爲氏者也。以官爲氏。則有司寇司馬矣。以爵爲氏。則有王孫公孫矣。若夫三烏五鹿巫氏匠陶。或以志焉。或以事焉。今國俗罕賜姓。人皆世襲其氏。故以此論公。甚矣其無識也。然則公之所以改姓氏。以南爲譜者。有何疑乎。彼世之囂囂者。何足聽哉。雖然。孔子生於魯。而曰丘殷人也。自以微子之後也。凡爲公子孫者。雖皆生於朝鮮。受姓以南。分族至三。而於唐亦有可親之恩可諱之義。不可以不知也。譜舊本有九編。今自按廉公以下。次爲譜圖。自忠景公則又略敍事蹟而附下。特詳於己之自出。爲公轍祖考及兄弟伯叔父者得列焉。

禹貢山川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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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四海最鉅。四海之內。九州而已。禹貢者。禹治水之書。虞之史臣爲之也。大率言平水土定貢賦錫土姓弼服建官之事。而書不過七八策。今撰次其山川。櫽栝其道里爲圖。圖一版而止。夫以圖而尋史冊。猶經文之有註疏筌蹄。庶幾燦然。余以是知古人作文之簡要。非後世所能及也。冀兗靑徐楊荊豫梁雍。九州之統也。禹治九州之山川。濬畎澮定疆界。有總銍秸粟米之賦焉。有筐篚錫錯之貢焉。行淮泗江漢龍門碣石九年而後成績。天下之至賾也。而圖與書止此。後之人作輿地溝洫一統諸書。連累百紙。而不足可怪已。史臣特書於篇首曰禹敷土。其不曰治水。而曰敷土何哉。蓋水不犯土。民可宅而粒。雖洪水無庸治。故言敷土。則禹貢之全篇在此矣。又書曰冀州。冀州之田土物産。係下而書。九州倣此矣。導山導水。則不過言自某至某。而其經險阻遍疆域。爲天下勤勞之誠心足徵也。自甸服至荒服。只以道里遠近別之。而二千五百里之內。侯采男蠻夷。文敎武衛之設可按也。蓋史官之書法如此。然禹奉舜之命而治水土。又其錫土姓建官者。天子之事。而非人臣之所可專也。禹而專此事。則是上無舜。天子屍位於上。而人臣擅權於下。雖舜禹聖人。後世必有疑而不信者。如之何其可乎。禹貢成於虞之時。而繫之夏書者。以禹之王。以是功也。若言舜命禹敷土。禹奉舜之命而治水。則此爲舜之功。而禹不可得而有也。史臣欲以治水之功。專美於禹。而以見禹之不敢自專。故於其終篇也。曰告厥成功。禹治水而告功於舜。則其所以奉舜之命。不敢己專其功者。不言而得矣。此尤禹貢之綱領也。舜擧之得其人。任之不疑。權重而不見其逼己。功高而不以爲震主。人君之道也。禹成大功於天下而不敢自有。以請命於天子。則人臣處功名之節也。以其權與禹而無損於舜。以其功告舜而有光於禹者。皆於是乎在。聖人之文多矣。其事至繁而其辭至簡者。莫如禹貢。有能善讀者。雖盡廢天下版籍之圖與地理之志可也。作圖序。

詩草木鳥獸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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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草木鳥獸譜者。宜陽子取詩三百篇所載草木鳥獸之名。爲之譜。旁攷爾雅本草綱目諸書。辨證註解。彙爲四部。曰草類部。曰木類部。曰羽族部。曰毛族部。鱗蟲介甲之族。不見於詩者。則分屬各部之下。區別類聚。謂之續部。孔子曰。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草木鳥獸之名。自二南十三國風雅頌之作。言草木鳥獸者。千有餘數。而間有引而名篇者。關雎,麟趾,葛覃,樛木,螽斯,草蟲。本后妃之德而王化之成也。燕燕,女曰雞鳴,竹竿,葛生。美女子之行也。匏有苦葉,牆有茨,鶉之奔奔,防有鵲巢。刺淫奔也。相鼠,碩鼠,蜉蝣,隰有萇楚。譏時人與國之政亂也。鹿鳴,魚麗,鴛鴦。天子諸侯之燕饗賓客也。皇皇者華,採薇,杕杜。勞遣使臣而憂思行役也。楚茨,行葦,鳧鷖,振鷺。祭祀而受胙也。九罭,狼跋,菁莪,棫樸。述文王周公之德而歌詠之也。或有興焉。或有比焉。或有賦焉。如此類甚多。不惟多識其名而已。其有關於詩義者大矣。余嘗謂士欲明詩學。先明其名物之學。蓋經亡於秦興於漢。而詩最亡。非秦能亡之也。漢之所以興之者。其傳各異。而其旨愈晦也。申公之魯詩。轅固生之齊詩。韓嬰之韓詩。轉相傳授。其說紛紜。最後毛鄭詩出。諸儒說詩者皆宗之。而三家始廢。其學尤明於名物訓詁。自以其源出於子夏。唐初諸儒之作爲疏義者。爲千萬言。而皆出其下。其後歐陽脩蘇氏父子發明詩義者。多從毛說。漢以後詩學。未有盛於毛鄭兩家者也。及至朱子。以正學邃識。閎意妙指。深窺聖人刪詩之旨。其訓詁多主毛鄭。而義理則博採諸家之說。造道之精微。措辭之簡潔。一洗末師專己守殘之陋。尊信者爲醇儒。背馳者爲異端。宋以後詩義。孰有加於朱子者哉。榷訓詁則毛鄭之功不可誣。明義理則朱子之言最得其正。生於漢以後者。當主毛鄭而不可從他說。生於宋以後者。當師朱子而不敢有貳議。雖其一人之見。生於千載之下。其說未必皆不詭於孔氏之舊。然只當求其義理之所安而已。一二訓詁之不合。不必論也。且彼諸君子之學。旣已列之學官。古今以來。老師名儒。無不仰如山斗。屈羣言而從之者。旣衆且久。今吾生於其後。訓詁之博雅。義理之明切。於毛鄭氏朱子。固不敢望而及。而欲以區區管蠡之見。容喙其間。則人將不信。不信而言。妄也。懼其不信。而必欲伸己見。則其言愈妄。而其弊爲務勝前賢。於心術有害。噫。章句論說之爭。而終至於分裂門戶。爲吾道爲異端者。其禍可勝道哉。鄭樵嘗疑緇衣之美武公。駟驖小戎之美襄公。同謂之變風。馬端臨以桑中溱洧。從序說爲刺奔。而非奔者所自作。自此言出。後生小子喜爲新異之論者。相率而從之。不知有悖於朱子之傳。此皆非也。夫邇之事父。遠之事君。詩之義理也。草木鳥獸。名物也。學者不明於名物。則訓詁義理有時而晦。此譜之所以作也。然徒譜而不知其義。離而不合。故余論之特詳焉。

集古印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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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古印譜。凡六卷。取趙子昂,錢舜擧,吳孟思諸家史譜。攷證搜蓄。而王球嘯堂集古錄。吾子行學古編。亦多採入。蓋自秦漢。下逮宋元。尙方璽寶。王侯將軍都尉太守所佩。郡丞長史令宰丞尉騎都督典軍司馬所綰。名人才子字號齋堂等所題品。外及蠻夷君長官印私識。炳炳纍纍。約略可考。何其富也。印章之來久矣。周禮地官司市。凡通貨賄。以璽節出入之。春秋襄二十九年。公在楚。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以此知璽爲輿服符信。而璽與印無異稱也。後世鑑賞家得之爲玩好之具。然其辨古文篆籕分隷之同異。審制度形象。則可以當金石碑鼓。稽時世前後。證名氏官制。則可以當史之志傳。不可少也。君子之於己自得而已。不汲汲於外也。犍爲之磬。汾陰之鼎。秦碑漢劒。曲阜之履。至今傳以爲寶者。徒以爲古物也。豈如此譜之勸善戒惡。有尙友之益。有徵事之功乎哉。嗟夫。方其磨礱以成形。欵識以成文。瑪瑙銅玉。俱有品第。國有官守。家有子孫。固不期於湮淪散棄也。而荒墟焚闕之間。草莽所翳沒。兵火所垢蝕。樵夫牧子之所弄刓。又豈知好事者之相遇也。物之顯晦有時。而其竟有相得者。則亦理之常也。長城徐聖彝從余於駱山精舍學。詩文俱工。而印居第三譜。間多殘缺。屬聖彜重刻而編次之。仍以語之曰。人之追逐嗜好者。至於破棺發塚。據船墮水。極其所之。皆可以輕富貴而委性命。玩此者爲玩物。齊此者爲齊物。寓此者爲寓物。然玩物則喪志。齊物則放達。學者皆不由也。而惟寓意於物而自得之者。其樂能久而專。此吾與子之所當勉者也。

壽金參判用謙八十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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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五年。特進嘉善工曹參判嘐嘐齋金公用謙壽爲八十矣。乃於其某月甲子。命家人早帳具設酒食。邀鄕黨賓友以燕饗之。籩豆旣設。鐘鼓旣陳。公爲酒令曰。飮而不醉者有罰。醉而至於亂者亦罰之。於是賓客皆執爵前起曰如公令。詩賓之初筵之一章曰。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旣和旨。飮酒孔偕。言其初筵。其禮溫恭辭讓。未始不如此也。故禮獻酬之節。賓主百拜是也。其三章曰。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旣醉止。威儀幡幡。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旣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旣醉。不知其秩。言其未醉。威儀有序。而及其旣醉而失度也。故孔子之不及亂是也。其四章曰。賓旣醉止。載號載呶。旣醉而出。幷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言醉者讙呼作亂如此。而又戒賓醉而不出。則傷害其德性也明矣。故書酒誥之作是也。今之君子與人飮酒。必劇醉。醉輒荒淫戲嬉。失其禮度。不然。固伈伈無以爲樂也。若公之爲酒令。顧不賢耶。敢以壽。賓拜主人答拜。又詩湛露之一章曰。厭厭夜飮。不醉無歸。言與賓客爲樂也。其四章曰愷悌君子。莫不令儀。言雖醉而不喪其令儀。故美之也。公旣燕饗。賓客至醉。醉而亦不至亂。使賓客人人侍酒至暮。能自持其令儀者。皆公之賜也。豈非以德愛人。而人不失其禮耶。敢以壽。賓拜主人答拜。又詩旣醉之一章曰。旣醉以酒。旣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言享其飮食恩義之厚。欲其受福無疆也。賓客旣賴公之德。以醉飽矣。惟願公自今強飮食愼思慮。壽考無恙。以永受皇天之佑。以令終也。敢以壽。賓拜主人答拜。旣罷。公乃屬公轍序之。公轍退而述詩人之旨。道賓主之歡。以祈其壽。

壽孫翁七十五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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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幼時。喜爲黏竿蟋蟀六博擊毬之戲。孫翁輒止之。以書卷置几上曰。士大夫當讀書取功名。翁跅弛嗜酒。聞有名娃自四方至。輒衣新縫。繫鮮襪往。諸豪俠子莫有先者。翁半生遊靑樓酒肆間。而其語余如此。余嘗默識之。翁旣老。貲益困。挈家居湖上。治秔秫。雜植薤韭瓜壺薯蕷蹲鴟之屬。力不任耕。時抱甕灌畦圃。翁於是爲一好農夫。或擧翁少時事言之。鄕里皆不信也。歲一至京師見余。丹顔白髭髯。步履捷如鹿行。諸舊遊更邀其家。飮以酒。旣酣曼聲度曲。聞者皆悽然泣下。莊獻世子幸溫泉。翁從春坊官隨駕。正宗十九年。思溫泉扈從勞。命幷加一級。翁前已陞通政階。特授同知中樞府事。翁今年爲七十五。而不見且三歲矣。豈其死耶。抑或從方外人。餐金丹靈芝。遊山澤間不返耶。昔姚將軍從呂洞賓,劉高尙。往來名山。陸放翁作詩寄題靑城山上淸宮壁間。其後邵靑門以此壽其故舊老人。其文尙傳於世。翁之事。雖與姚將軍不同。而餘思翁而有感於中者矣。翁性皦然不汚。獨喜詩與山水。人有言貨利者。低頭而睡。覺則扶策去矣。

壽判中樞府事韓公用龜六十一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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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中樞府事晩悟齋韓公。今年爲六十一。以十月二十一日。爲覽揆之辰。公轍荷公知遇久。不得自同輩流。前期預爲之序。序以爲壽非古也。自明諸子始盛。公轍不喜數數爲之。然今公退居郊野。不跡京師。公轍於其日。將不得從賓席之末。擧觴爲祝。非序無以申己說。世之頌公之賢者有二。曰內而操行。公妙年登高第。入爲起居注。文學雅望。人皆指爲眞名士。時權奸居宿衛。欲引公自近。公終不與俯仰。幾寘於危。後値世路多故。士大夫奔競成風。而公獨澹然無苟進之意。浮沉下僚十餘年。不能大顯。正宗獨察公潔介自守。晩益際遇隆重。歷試淸要重任。間或忤旨。錮削竄逐。而旋思其直而起用之。公之拜銓。在於先後垂簾。入閣又出。今上特簡。而其所以致之者。由於先王之知公也久。曰外而治政。公前後居留二都。按西南諸藩。其所爲美政甚多。而大指尙廉靜。與吏民相安無事。論者以公方趙淸獻琴鶴故事。而其治尤著於浿。浿故燕京要路。銀幣蔘包。歲常輻湊。吏其上者。多因緣牟利。公以爲處財之法。開與節二者。吾不能議開。當議節。節宜自監司始。自頃歲以來。使蓋交道。廚傳旁午。百姓嗷嗷。不得措手足者。曰兵與餉。籌餉則苦。兵冗而餉糜。籌兵則苦。餉匱而兵疲。公居兵餉俱困之中。捄之以寬。未一朞。政成頌流。而公遽解歸。歸又不橐一物。民至今稱之。公之淸名重望。簡在聖心。而才猷績庸。著於邦人之口者如此。噫。二說得公之深者也。使夫人者登公之堂而爲壽。必以是爲頌。然而公轍之志則有異焉。夫君子所重。在於晩節。論錢樞密者。不貴其至道間輔理事功。而獨稱其急流勇退。論歐陽文忠公者。高其功名成就。不居而去。而文章議論。反在其後。公之賢。豈不知此哉。觀於公取樂天之詩以自號者。其志固遠矣。況向日人言。誣辱已甚。至不忍聞。倘非上仁聖。則公無以自免。此豈非官尊祿厚。寵遇輝爀。以致人之忌怒者耶。公方治亭於山中。日與溪叟野老。忘形爭席於釣磯樵磴之間。推公之意。殆將齊物我忘得喪。視昔日之富貴如太空之過雲。而將終其身而不返也。然則公之於晩節也。亦庶幾矣。禮。大夫七十而致事。又願公自今十年之間。壽考康寧。以及休致之期。則於是始上章告歸。上憫其老而聽之。賜以犧廩。有事則咨。不以筋力爲禮。以永享期頤怡養之福。而國家亦昇平無事。則其可謂君臣俱榮。身名兩全而無餘憾矣。公聞公轍之言。當以爲善禱。

史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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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司馬遷史記。幷紀傳世家書表爲百三十篇。古今論說家甚衆。而宋裴駰集解。最號爾雅。然而編簡殘缺。不盡行世。唐弘文館學士司馬貞,張守節。俱有補註。論例諸書。粗有發明。以正褚氏之謬。其後刻之南雍者。謂之監本。刻之吳興者。謂之評林。萬曆中翰林編修陳明卿。合爲箋註四十卷。刻於金陵聚奎樓。以行於天下。自唐歷宋金元明之間。亡慮數十剞劂。而此最爲善本。臣之先臣大學士文淸公有容。嘗得此書。評點而藏於家。我聖上在東宮。因宮臣轉奏。今爲內府所儲。一日。上御淸燕。手加圈批閱數朔工訖。先臣舊用膩靑評點。今圈以丹鉛區別。仍下敎於臣曰。此書予先師文淸公手澤在焉。而予又續圈而成之。豈不貴哉。汝其序之。臣公轍遂拜手稽首而爲序曰。史有二道。編年與紀傳是也。編年祖於春秋。而紀傳則始自遷創之。將正其一統。分代以紀年。因年以繫月日。制度沿革。忠邪刑賞之是非。錯出而互見。則編年爲謹於法。代各有紀。人各有傳。以專其行治得失之故。敍次該洽。則紀傳爲詳於事。二者皆不可廢也。遷之爲此書。自以紹易傳春秋之意。述往事思來者。而其以孔子編之世家。其上黃老賤仁義。與論陰陽名法之要。多舛於大道。若此類甚多。然其摹寫。風神筆力。雄健遒逸。且歷黃帝以來至太初而訖。記二千四百十三年之事。統爲一書。自史家以來。未有如遷之盛者也。臣竊嘗論作史難。讀史亦不易。今夫世之無眞道德實經濟。皆由於無正史學。然則史學當如何爲宜。得之於心與身而不外求而已。彼俗士儇子口耳剽竊。譬如說鈴巵言。以資談辯。與摘抉取用於功令之文者。與不讀史。廑三十步爾。堯舜三代之爲王。五伯之爲伯。秦漢之爲秦爲漢。皆由於人主之心。太上純然一出於王道之正。而其次儒術以輔之。其次詐力。其次任刑。王道尙矣。或以儒術而雜黃老之學。詐力而假仁義之名。任刑之始。法令無不立。而紀綱隨而壞。此皆發於心而施於事者也。覽當時之臣。何以爲君子。何以爲小人。以法以戒。而君子而冒小人之名。小人而附君子之黨者。必皆推見心術之隱微。由是而斷天下事之是非正僞。與人之賢邪。然後始可謂史之學也。史作有二道。而讀有二法。忠臣直士。進盡讜言。而日蝕星變。災沴妖怪之事。無不書者。其世似危而終必長久。由其君之納言而不忌諱也。此三代秦漢之始於興也。讒夫嬖倖。贊美歸功。而游畋封禪。豐亨驕逸之事無不作者。其世似安而終必危亡。由其君之愎諫而好諂諛也。此三代秦漢之終於衰也。夫君者將也。臣者士也。史者兵法也。孫吳用兵。固不泥法。而惟習於法者。能自得於心。史之不可不讀也如是夫。今聖上躬堯舜精一之學。陋漢唐功利之說。經史四庫之書。鉤纂著述。咸歸正雅。今之爲此圈。豈獨愛其文章也哉。將以爲心法之傳。貽之後昆也。苟有以三代秦漢之興與衰者勸懲之。一以勉緝煕之德。一以明卞別之義。國家億萬年無疆之休。將自此書始矣。猗歟盛哉。書旣成。命名曰史圈。

族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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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治天下。必貴宗族。宗者爲先祖主也。人所尊也。族者湊也聚也。有會聚之道。故謂之族。古者貴宗族而未有譜也。今譜之者。上而遠者。恐其或失也。旁而踈者。恐其或遺也。不失不遺。則人道厚矣。經。父之服爲斬衰。祖齊衰不杖期。曾祖齊衰五月。高祖三月。於同祖同曾祖同高祖。亦以月數殺之。有上治者。有旁治者。余觀於四宗五服之圖。而知圖爲譜之本。譜爲圖之推也。宗子有事於廟。則會同姓於堂下。賓取觶。酬長兄弟於阼階。長兄弟酬衆賓於西階。左爲昭而右爲穆也。是旅酬之禮。有譜之義焉。其爲塚也。畫其兆而定其位。父居於上。子居於下。衆子衆孫。各從其所出而祔之。雖百世。其倫不亂也。是邱封之制。有譜之法焉。余嘗謂自宗法廢。先王尊祖敬宗收族之意廑有存者。惟譜爲然。於虖。不綦重哉。蓋氏族之學。莫盛於晉唐。凡官人選擧。稽譜牒。庶姓具藏有司。路敬淳蕭穎士之流。尤以譜學著。而近俗專門從事者闕如。鄕曲衰族。於四祖以上五服以外。不詳其世次名諱者有之。不但旅酬邱封之不講而已。可慨也已。我南之譜重刊行世者。幾五十年久而不修。今諸宗相議鋟梓。爲十五卷。得姓分籍之載於舊序者。今不復贅。只書其尊祖敬宗收族爲譜之始者。俾諸宗有所勸焉。周禮小宗伯。掌三族之別。以辨親踈。又以八刑糾萬民。三曰不睦之刑。族有親有疎。疎而益睦者爲難。誠使今之世。類講譜牒之學。不徒以門第高人而知親之睦之之義。則其有補於世道者。豈尠乎哉。

吳生名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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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生吳君。將冠其子。來請名於余曰。願有以敎之者。余命之曰札。字曰季魯。春秋魯襄公二十九年。吳子使札來聘。左氏傳。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爲之歌二南十三國雅頌之詩。及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其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頀者。曰聖人之弘也。而猶有慙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其蔑以加於此矣。孔子書之春秋。美之也。余謂春秋之時。周政衰微。二南十三國雅頌之詩。及象箾南籥大武韶頀大夏韶箾之樂。蕩然無可徵。而獨自季札聘魯之後。能知先王之樂。其宏覽博物如季札者。春秋以來。蓋少見矣。今君生於季札千百年之後。去周時益遠。又行人之聘使四方。與春秋之時不同。則雖欲聞先王之樂。爲宏覽博物之君子如季札者。不可得也。雖然。二南十三國雅頌之詩。賴孔子刪正於編。至今傳於學者。而至若象箾南籥大武韶頀大夏韶箾諸樂。雖不傳於後世。然其名物度數之載於禮者可知也。君能從事於詩禮。歌二南則可以知敎化之基也。歌十三國。則可以知風俗之汚隆。政治之得失也。歌雅頌。則可以知周德之備也。以觀乎象箾南籥大武韶頀大夏韶箾。禹湯文武之所製作而亦能知其孰爲盡善而孰爲盡美。孰爲盡美而未盡善也。則向所謂先王之樂。不必至東魯而後可徵也。其功豈在季札之下乎。昔司馬犬子慕藺相如之爲人。改名相如。今余之命名以此者。欲使慕季札之爲人也。君其使札勉之哉。

丁君改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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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之道。不明於世。人皆知異端亂之也。而余獨謂科擧之弊爲最甚。古之所謂異端者。老佛楊墨四家是也。四家者之說。與聖人相反。各以其術惑天下。以至戰國秦隋之際。斯文幾喪。其禍誠烈矣。爲科擧之學者。問其業則孔孟程朱之書。而其言曰欲以是致身事君。將以行道雲爾。其論與異端不同。而甚者以其榮利進取之心。文其綺靡對偶之技。以求悅於人。則末流之弊。反復甚焉。異端之害。顯而易見。科擧之害。微而難知。顯而易見者。人可得而攻之。而微而難知者。自托於名敎之中而濟其利慾。爲士者不得不由是道以進。而其進者。亦駸駸然不自知其日遠於義而日入於利也。苟進之以利乎。則非聖人之道也。其與異端不遠矣。自唐設貢擧。歷代因之。而我朝亦有明經及詩賦表策等制科。四百年來。上之所以取士。下之所以得君者。率由是道。而後生小子。未經師友。急於祿仕。又皆乾沒而終身。從今以往。余將見其文章愈工而道愈喪矣。士患無志耳。或有志矣。而業又奪之。可悲也已。錦城丁君希舜。從余於京師問學。有年矣。而改名曰志聖。將以聖人之道自期也。希舜性淵靜而氣踈曠。詞幽眇而志淸越。羇旅遠遊。吟誦自在。瓦燈紙幃。風床雨席。人不堪其苦。而意蕭然安之。余喜其求道之勤。而猶有未忘於科擧之業者。故爲此說以贈之。

宜齋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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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自高祖文憲公。用華國文章。大顯於世。先君子平生讀書。以興起古學爲己任。今其書行於世。而學者列之於東國大家之數。蓋本之六經。參以史漢八家。卒之於道純如也。此非余言也。國人之論也。顧余魯鈍。竊不自揆。蚤以家庭聞見。學爲古文。四十年用工矣。嘗謂學問文章。其事同爲學。而不由孔孟程朱則異端而已矣。爲文而不以六經史漢八家爲門路者謂之正宗則未也。吾之文章家法。自來如此。宜齋藁幾卷。卽余從孫文學君所著。君才旣超異。彊學不倦。其爲文。命辭雅潔。敍事井井有法。必欲上追家學。故醇古之氣。自不悖於六經史漢八家之旨。夫今世之爲文者其派有三。應科目者。拘牽帖括之中沉吟。老且死而不知返。尙詞藻者。下學明淸諸子。言駁而氣薾。其黠者。剽竊稗官小說。取悅耳目。能文者衆矣。其所爲文者皆非也。今吾與君之所述作。其於先世事業。雖不敢望而及。而苟有求古之深衣尺度者。必於吾家得之。今人雖不着深衣。然其十二幅應䂓矩繩衡之遺制。不可不傳也。前年春。君始登第。朝中諸公。皆以得館閣材相賀。又恨其晩。然余之所愛重君者。不欲以此爲輕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