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溪醉隱集/序
| 雙溪醉隱集 序 作者：耶律鑄 |
四庫全書序
[編輯]〈臣〉等謹案雙溪醉隱集六卷，元耶律鑄撰。鑄，字成仲，遼東丹王九世孫，中書令楚材之子也，累官中書左丞相，卒追贈懿寧王，諡文忠，事蹟具元史本傳。楚材佐元太祖太宗平定天下，立綱陳紀皆出其所規畫。鑄少而聰敏，尤工騎射，從憲宗征蜀累建功績。後三入中書，定法令、製雅樂，多所禆賛，經濟不愧其父，而文章亦具有父風，故元好問、李冶諸人皆與相欵契然。楚材湛然居士集尚有鈔本，而鑄集久佚不傳，藏書家至不能舉其名氏，惟明錢溥內閣書目有耶律丞相雙溪集十九冊，亦不詳其卷目。檢勘永樂大典，所収鑄雙溪醉隱集篇什較夥有前集、新集、續集、別集、外集諸名，又別載趙著、麻革、王萬慶諸序䟦，乃為鑄少年之詩名雙溪小藁者而作，是所作諸集本各為卷帙，頗有瑣碎之嫌，謹裒集編次，都為一集，而仍以雙溪小稿原序原䟦分繫首末，用存其槩。鑄早從征伐，足跡涉厯多西北極逺之區，故所述塞外地理典故往往詳核，如據和林城唐明皇御書闕特勤碑，證新舊唐書作「特勒」之誤。處月、丁零二注辨論頗詳，此類皆有禆於考證。又其家在金元之間，累世貴顯，諳習朝廷舊聞，集中如瓊林園、龍和宮諸賦，敘述海陵章宗軼事及宮室制度，多金史所未及。其他題詠亦多關係燕都故實，而帝京景物畧諸書均未紀録，亦足以資博識也。至於《金史》耶律履傳，《元史》耶律楚材傳均不著其里貫，於史例頗為不合。今考鑄寓歴亭詩註云：予家遼上，後家醫無閭。又五湖別業詩註云：余先居和林，後寓隗臺，今卜築縉雲五湖別業，敘其遷徙之跡頗詳，是尤足以補史之闕矣。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總 校 官 〈臣〉陸 費 墀
原序
[編輯]中書省掌書記李暐一日袖書一編詣余，曰：「此雙溪之歌詩也，即公蒙年所為者，約千首且十竊其一焉，兼附近作共得一百五十餘篇，離為五卷，目之曰《雙溪小藁》。今欲廣傳之，庶在綺紈者見而思齊焉，因之可以起吾風之己僨者也。請子文以引其端，幸毋讓。」余受而觀之，見韁龍軛鳯，鞭虬笞鼇，以求其變，極其所變而發諸心思，則羅雲縠月，紉秋藻春，以盡其情，嘻，實天下之奇作也。如「金極夜延螢燭暗，翠簾風窣月鈎閒。」此時年十五耳。「兩漢水乾秋飲馬，五南霜重夜屯兵。」此又十七時語也。蓋天與其性，發言便高。公諱鑄，字成仲，雙溪自號也。公以東丹王之後，右丞文獻公之孫，中書令玉泉老之子，鑠盡貴氣，屈己以下人，刮去驕佚，折節以讀書，及所為詩文又如此，在天地間豈易得哉，故樂為之引。甲辰年上巳日龍山居士鴈門呂鯤書。
詩之為義也大矣哉！三百篇而下離騷經得風雅之變秦亡漢興王澤未逺元鼎已來河梁之別始作得離騷之變也。黃初綿絡，以至於大業之際，詩文比比而出大名於世者，亦不可多得。漢有蘓李、魏有曹劉、晉有潘陸、宋有陶謝而已，是故遺風不冺焉。武徳再造，徐庾滛靡，尚且存焉。為陳子昻，一變而至於魯，為李太白杜子美再變至於道退之後來使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於文章慎許可至於歌詩獨推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熖萬丈長。及乎天寳亂息，大厯元和，詩律再變，以至今日矣。嗚呼！風雅不可復得見唐人之餘烈斯可矣雪浪齋日記有雲建安纔六七子開元數兩三人則所取其難如此又雲書止於晉詩止於唐誠不誣矣若李若杜若韓若桞豈愧六朝諸賢歟國朝自取魏以來詩人益盛余嘗在貞祐季年親見玉泉大老懷親詩云黃犬不來愁耿耿白雲望斷思依依欲凴鱗羽傳音信海水西流鴈北飛又雲黃沙三萬裏白髪一孀親腸斷邉城月徘徊照旅人所以見哀思之情極矣又和人詩云仁義説與當途人恰似春風射馬耳此見感憤之懷亦以極矣思之有以見唐人餘烈焉雙溪成仲即玉泉中令君之子也生長北溟十三作歌詩下筆便入唐人之閫奧嘗作髙城曲雲城髙三百尺枉教人費力賊不從外來當察城中賊又曰將出帯將來小胡笳擬回文暮春曲磨劔行春夜吟獨倚門之類皆十三時作也。又隂不雨惜花吟琵琶詞公子行廣陵散十五六作也。又贈坐竿道士水平橋題藍采和早行吟十八九作也。又山市吟暮春對花寄故人題牧牛圖二十一二作也。則知興寄情趣前人間有所不到者此詩向時往往傳至燕臺人初未甚信及其去嵗秋八月來自北庭大𦵏既已眀日首禮於香山寺元呂及余從行禮成長老拂幾捧硯請各賦詩雙溪即書古詩云𣺌𣺌入平野悠悠到上方雲開見天闕回首超凡鄉元呂垂書余亦落筆既而雙溪復次元韻雲人去豪華山好在夢回歌舞水空流又次余韻雲翠輦不廻天地老白雲飛盡海山秋時已夕矣不及次呂之韻㑹九日登瓊花島用呂香山詩韻留題雲蓬萊宮殿遺基在休對西風子細看及載觀次韻之作如蘭依修竹菊映青松輝彩省淨氣韻深長便覺首倡大似落絮飛花雖有流風回雪之態豈能倫擬未幾復書途中之所作雲松聲曲春雪謡蟄龍行雨圖休嗟行路難大傳燕市使向之未甚信者私用慚怍自是與燕士大夫唱酬無虛日每一篇出識者益増歎服不及悉書俱在前帙或謂余曰雙溪自十三以至今日方二十有餘便入唐人之閫奧而雕蟲篆刻白首坐牕見之者莫能何謂也余曰且騏驥墮地一日千里駑駘百嵗十駕而始至分也又何足怪歐陽文忠公有雲能以技自顯於一世亦悟之天非積習致然信哉愚謂源深者自長矣向玉泉作懷親詩時亦是方冠之餘今雙溪思親三絶雲一上居庸萬里心又一聲長笛野雲秋又雲躊躕搔首無人㑹時下樓來卻上樓有是父有是子良然繼作甕山有感三絶雲仙佩飄飄駕彩鸞感之至也又雪後吟立春前一日曲情之至也春日登蓬萊島頸聯雲既解寶藏秦照膽也須珍惜漢吹毛用事之至也過故宮雲栁陌風來雪滿沙理之至也擬古雲水涵春色栁涵煙半是人間半是仙境之至也以代留別余雲燕南春色老燕北草初肥露冷野花瘦月明江樹稀又雲芳草不隨鶯燕老好山依舊水雲深逺之至也惜乎李子取之不多詞彩風流皆可備於管絃矣其容雅而體閑意深而情婉氣修而色粹調逸而聲諧抑之則紆餘委備揚之則條達疏暢得不蕩搖情性者哉執此過余求為後引懇切再四義不可辭此非小道實文章之菁華也可以意名難以言狀噫古今之人惟貴耳而賤目特異者迺見此耳不然安能結天下識者之舌也其經國圖逺之畧推賢去惡之心而已形諸歌詠。余雖老矣，猶可拭目而待續。勒銘於雙溪未晚雲趙著序
中書大丞相之子有竒名，善為詩。余在朔方時嘗見其一二，駭唶以為異。及獲觀雙溪小藁，始信嚮所傳不謬。雲趙虎岩呂龍山世雄於歌詩，為之序引甚偹，余辭其贅歟。古人嫌其少作，往往削藁不傳，如李賀七嵗賦髙軒過，迄於今傳誦亹亹在人口不能廢，則少作何負乎？況雙溪相門子生長北庭戎馬閒，甫十餘嵗已能為歌詩，至於斯嘻亦過人逺甚，搏而躍之有激頽俗，可無傳乎？門下生秦人李暐眀之實為倡，而我曹又和之其傳，蓋無疑今雙溪已嗣行中書事，將見沛然為文黼為卿雲蒸為雨露，以芘澤其天下，此特土苴耳，雖然源於細流，廼成江漢，則是集其權輿乎！固不可以不志。麻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