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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牕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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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牕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雪牕集        別集類三
  提要
  等謹按雪牕集二巻附錄一卷宋孫夢觀撰夢觀字守叔號雪牕慈谿人寶慶二年進士官至吏部侍郎後求外補以集英殿修撰知建寧府事蹟具宋史本傳是編乃明嘉靖間其裔孫應奎所校刋有劉校後序雲集凡二巻曰奏議曰故事其誌贊誄文為附錄一巻故事者徵引古書於前而附列議論於後更番進御因事納規同時李曽伯集亦嘗載之蓋當時體制如是也其奏議自嘉熙庚子以迄寶祐丙辰正宋政極壞之時所言皆切直激昻洞達時務如謂理宗能容直言而不能用又謂士大夫有寛厚之虛名非國之福尤切中宋末之弊視當時迂腐儒生髙談三代衣冠而拯焚溺者固不可同日而語矣乾隆四十四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校官陸費 墀












  雪窓集本傳         明危素撰
  孫夢觀字守叔慶元府慈谿人寳慶二年進士調桂陽軍教授淛西提舉司幹辦公事差主管吏部架閣文字為武學諭輪對言人主聽言不容有所憚尤不容有所玩憚則有言而不能容玩則雖容其言而不能用力請外添差通判嚴州主管崇道觀召為武學博士太常寺丞兼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大宗正丞兼屯田郎官將作少監知嘉興府仍舊班兼右司郎官將作監輪對極言風憲之地未聞有十疏而攻一竦者封駁之司未聞有三舍人不肯草制者道揆不明法守滋亂天下之權將有所寄而倒持之患作當路者滋不悅出知泉州兼提舉市舶改知寧國府蠲逋減賦無筭泛入者盡籍於公帑戶部遣官督賦急若星火闔郡皇駭莫知為計夢觀曰吾寧委官以去毋寧病民以留力匄祠且將以府印牒所遣官所遣官聞之夜過他日夣觀去寧國人言之為之流涕丞相董槐召還帝問江東亷吏槐首以夢觀對帝悅乃遷司農少卿兼資善堂贊讀輪對謂今內外之臣恃陛下以各遂其私而陛下獨一無可恃可為寒心次論郡國當為斯民計朝廷當為郡國計乞命大臣應自前主計之臣奪州縣之利而歸版曹者復歸所屬庶幾郡國䝉一分之寛則斯民亦受一分之賜帝善其言遷太府卿宗正少卿兼給事中兼權舍人起居郎八上章辭免以監察御史呉燧論罷直龍圖閣予祠授祕閣修撰江淮等路提㸃鑄錢公事甫至官即復召為起居郎兼右侍郎給事中兼賛讀兼國子祭酒權吏部侍郎奏事抗論益切以寵賂彰仁賢逝貨財偏聚為言且謂未易相之前弊政固不少既易相之後弊政亦自若在廷之士皆危之夣觀曰吾以一布衣䝉上恩至此雖捐軀無以報利鈍非所計也力求補外以集英殿修撰知建寧府蠲租稅省刑罰郡人徐清叟蔡抗以為有古循吏風民有夣從者甚都迎祠山神出視之則夢觀也俄而夣觀得疾口授遺表不忘規諫遂卒帝悼惜乆之賻銀帛三百夣觀退然若不勝衣然義所當為奮徃直前其居敗屋數間布衣蔬食而重名節雲
  論曰陸持之學足以承其家而不幸蚤喪徐鹿卿論議眀達克施有政趙逢龍之清操汝騰之不撓孫夣觀之平直洪天錫黃師雍徐元傑李伯玉皆悉心直言不避權勢孫子秀政績著見皆當時之傑出雲











  欽定四庫全書
  雪𥦗集卷一      宋 孫夢觀 撰奏議
  庚子輪對第一劄聴言
  臣一介踈庸濫叨儒級誤䝉恩命分諭右庠茲因輪對敢陳一得之愚惟陛下裁幸臣聞切直之諫人臣之所難言而人君之所難容也蓋攖鱗之患從古所戒而受人臣之盡言者惟明主為能恭惟陛下不自神聖樂取諸人以為善自登大寳十有七年炳丹之奏不知其幾什百矣臣不暇逺舉姑以近事言之旱魃為虐下求言之詔真從諫如流之實德也改元更化下追悔之詔真改過不吝之盛心也士生斯世孰不欲披肝瀝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眀四目達四聰雖堯舜之世不是過也自昔人主諱聞直言於是有謂所為盡善羣臣無得而諫者矣今奏䟽有曰箴戒之切不能止醉歌之譏溺愛之偏莫能掩道塗之議而陛下未嘗罪其言之過於直者自昔大臣多䕶已短於是有專攻上身傅㑹大臣者矣今奏疏有曰隕穫去就自忤於禮義亷恥之維曲意調娯莫決於隂陽內外之際而陛下未嘗恚其言之幾於訕也雲南䘮師反以㨗報昔有以此而濱於危者矣今乃謂淮襄一百餘州三分失一而任其自如川蜀五十四郡一擲俱亡而聽其自若固未嘗不及於境土之日以蹙也山東事起謂不足憂昔有以此而速於亡者矣今乃謂江隂之擾方息而毗陵之鬨繼作毗陵之鬨未巳而青陽之衆已聚固未嘗不及於事變之日以繁也或有言諸夏虐流天降衆異者矣或有言茶塩更法和糴科抑者矣或有言民不安居而至於㪚民不得食而瀕於死者矣不寧惟是言國歩多艱危機交急者有之言事㑹已極政弊已窮者有之言何等氣象見於京城畿輔者有之跡其徃言難徧以舉憂治危明槩鄰於激昔劉蕡一䇿當時考官猶以為嫌今陛下不惟赦之又優容之畧無諱忌此非漢唐以來諸君之所可企及者也然危證荐臻壞形層出有如羣臣之所奏幾於禍至之無日豈其言果無補於事功歟大抵人君之聽言固不容有所憚尤不容有所玩憚則雖有言而不容玩則雖容其言而不能用今日之失毋亦陛下容納之量雖閎而施行之意實少警悟之機雖生而繫吝之私難絶有乃訓而未克邁有所聞而未能尊故雖日聽盈廷之議而莫有執其咎者不然憤悱之心幡然而作將臥薪嘗膽可也將朝不食夕不寐可也將無日不申儆國人於天命之靡常而民生之不易可也尚忍坐視天下之弊之至於此極歟臣雖贅敘夫亦何益伏惟陛下少賜清燕之閒繙閱奏篇擇其切於今日之急務上闗君德下闗民命者剛決而力行之庶幾天命之將絶者可續人心之將去者可追不惟足以昭吾君聽言之實而又足以激臣子敢言之氣書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惟陛下留神
  第二劄{{{1}}}
  臣恭惟國家南宮試士典以從橐臨以䑓臣事至重也為士子者窮日夜之力辛酸於筆硯間不可數計也幸而得與計偕蓋有數矣又幸而無疾又幸而無故則重趼來京誰不覬夫旅進旅退而角勝於鵠立之塲不幸而葭莩之親仕於中朝或司文衡或司簾外拘於條令則例皆驅為別試之歸夫為之宗族者固所不論甚者母黨甚者妻屬稍渉於服屬之末亦皆不免別試且夫平居未必霑其餘瀝之潤自服而勞自中而選及來省闈榮望遽隔聲律之習稍衆猶可覬倖其間蓋有試一經而四三人者六七人者縱有出類之才局於額而不可得則私相告語以為何苦自諉一試於陸沉之域涕泗逆旅之中怨詈有司之室間有飲氣而疾視遂指情親為仇家者人之常情豈不愛其宗族愛其親戚於是一遇差官或托他故或祈倖免忽被選差則彷徨而失所措不知朝廷果何憚而不為之處也紹定五年省試令漕舉胄舉人同避親人就別所混試所取員數幾四十人士子既無孤經之患有司又無避嫌之憂不過撥大院差官之數及取士之額耳於朝廷初無所損而上下悉䝉其利成規尚在可舉而行此去省試不遠欲乞聖慈下臣此章送禮部㸔詳臣不勝拳拳
  丙午輪對第一劄結人心
  臣一介書生比叨睿渥分諭右庠獲侍天顔曽殫末議茲又負丞宗寺攝事墾曹次當陛對敢陳一得之愚惟陛下裁察臣聞國之所恃以立者民也民不得其生則國之所存者幸也盜賊公行莫之或止此非昔人之所以擠於亡者歟海瀕遐遠不霑聖化猶或有之近而畿甸白晝剽金此何景也繡衣之使至煩臨遣而猶未革其臂弓腰刄之習設或加之師旅因之饑饉則又將何以處此流離之子襁負相屬今且纍纍然於江之南矣曩者朝廷頗以為慮或遣朝紳或戒郡縣必欲究其安宅而後已謀國之人失於區處尋常之費未嘗均節猶於此而屯施焉則遺至於今宜也今期年矣玩視習聽似已相忘於度外陪都之邑近幾激變則其他俟釁而發者直需時耳彼其退無所歸進無所倚豈能枵腹而聽其自斃天相國家則亦幸其僅為小盜而已且臣聞之淮甸之間兵不足以衞民哨騎突來靡間寒暑春夏之交驅掠我馬牛繫累我子弟哭聲振天聞者慘如也國家平時髙爵重祿以奉邉將美衣豐食以贍邉兵一旦敵至縱之俘掠此固不容於誅矣然臣之所謂大可慮者則又不止是爭城爭地敵國之常今乃以吾女之閑於紡織者而使之蠶以吾丁壯之業於墾闢者而課之以耕以吾藝事之習於舟車鎧甲者而役之工重捐金貝以易之廣置田廬以安之生聚教訓幾欲以吾國之民反害吾國而吾民乃困於盜賊困於流離居則無以衞之生則無以養之是殆類於為淵敺魚者夫有民斯有土民不之恤何土之能保吾方 彼方耕桑吾方困守彼方迭出吾之民日以窮約彼之民日以富庶吾之國日有鋒鏑之憂彼之國日有驅掠之利既墟我襄蜀矣又擾我淮甸矣又聲言襲我廣右矣我日以弱彼日以強士大夫方且豢於燕安鴆毒之娛略無封疆日蹙之慮徒幸夫祖宗之所以得天得人者尚可憑藉苟焉偷安以覬吾身之不及見不思厄運邉逄危機已露日星雷雪之變今嵗特異殆若與事變邉相符者火已及燃若何而不為之痛哭流涕也先民有言敵國之德黎民懐之三才其舍諸陳亮舉以告孝宗皇帝以為今世儒者之所未講正此謂也嗚呼人民吾祖宗之人民也天下吾祖宗之天下也聚㪚離合之機間不容髪至可畏也吾君相其可不旰食乎然臣竊謂盜賊之變是綏懐之而已耳流民之變是安集之而已耳吾祖宗受命民無以誕保之而誘之來歸乃陷於他邦異域之中想其引領南望之心天地鬼神之所痛也為民父母其忍付之無如之何而已哉有殞無貳不為不義屈者寧能有幾萬一含其畜養習其風土提戈反鄙將有撫我虐我之分事闗宗社未易輕言甚非祖宗在天之靈所望於陛下者也陛下而一念及此則凡上而君德下而民隱內而朝綱外而邉備其得以玩心處之乎臣不敢泛舉以凟天聽惟陛下毋以為迂愚而忽之則祖宗幸甚天下幸甚
  貼黃謹邊報
  臣聞兵詭道也在彼者我可知在我者彼不可測則攻守可以制勝狡焉強敵擾我邉陲自間諜不精而倐去忽來皆不能以豫為之防吾謀亦已踈矣甚者帥閫之申眀廷紳之奏請所以為固圉之計者則夫人皆知之不幸而有漏師之人則彼得以窺吾動息諗吾堅瑕軍志之所謂先聲後實者反足以闖吾之機闗矣幾事不宻恐非獨害成而已也臣愚欲乞自今以後應有言及兵事者付之省府宻為區畫特免報行庶幾有合於宥宻之義惟陛下裁幸
  第二劄通塩楮
  臣聞今日之急務莫理財若也生財之路窮獨倚辦於楮與塩耳楮之為𢾗近如版曹所奏舊者已及四十二千萬新者已及二十三千萬方來者偽造者蓋又不知其幾多則賤少則貴理勢之所必然者今新楮之價較之下方亦且削於曩之半矣秤提殆幾無術毋已則權之以塩筴乎爰自鈔法屢更民疑滿腹立為髙價商旅不行斥鹵之地厫庾充積謀國者固嘗建損價求售之䇿矣或者乃謂累而計之所損不少嗟夫損者固不少矣不知過此以徃所損其不滋乎潤下作鹹易復其性積藏日乆既經有司秤量則消折之咎孰執責償亭丁逋者逃矣䆒詰司存舊者新矣此其患一也食塩之家止有此數熬波所出額亦有常陳陳相因無所發泄縱於此時損價以售則食者有限外此何需非惟舊塩虧價而新者亦與之俱矣此其患二也官賣之價既窮則私鬻者愈得以奪其利積倉之額既折則續納者必求以補其虧此其患三也朝廷方窘於用度之不足而寄命於鑿空之楮曷若損塩之直使之流通於積滯之餘則商者願出於市可使亭丁無失業之憂可使官吏無虧額之患可使姦民無販鬻之私可使異日新塩之價不至於相因而愈損鈔法漸通國用漸裕或以之截造新楮或以之收換舊楮一舉而數利兼執事者何憚而不為此也不然私價猶故商人巧於心計者必不肯為無所利之舉矣昔者蘇軾進策先朝以為使天下而無塩鐵酒茗之稅將不為國乎臣亦謂使今日而無積貯之塩則亦將待價而沽之乎臣竊料及今而損其直猶可為也日復一日價日益損塩日益消二者將胥失惟陛下亟圖利之
  戊申輪對論寛厚之弊
  臣聞士大夫無寛厚之實德非國家之福也士大夫習寛厚之美名亦非國家之福也夫寛厚國脈之所恃以立者也茍惟習於其名而不察其所以然則其流弊有不可勝言者矣漢初諸臣議論務在寛厚國祚綿逺終必頼之而或者且謂後世多行之者非也國朝以仁立國列聖相承恪守家法社稷靈長之計在此而不在彼也比者大化既更正人在列一時敢諫之士執法之臣稍過於激相繼引去於是意嚮潛移氣象隨異上下相仍遂一轉而為寛厚之歸矣固不害於政也特患今之所謂寛厚者非古之所謂寛厚耳司馬光上言於仁祖之朝謂景祐以來國家怠於乆安樂因循而務省事執事之臣多行姑息之政且當是時朝廷清泰羣臣輯睦宜若不容少貶而光所憂乃在於此矧今國勢日輕民生日蹙變故日繁疆理日削人才日少財用日虛而士大夫乃欲習寛厚之美名得乎臣竊妄謂今日士大夫之習俗徃徃謙沖退託之意多而運量把握之意少懲創悔艾之意詳而奮發激揚之意略因循茍且之意重而作新振起之意輕含容隠忍之意厚而是非可否之意薄未必有市恩之心也而不敢任怨未必有好名之心也而不免懼謗風憲之地廹於調停未聞有十䟽而攻一竦者封駁之司泥於宣諭未聞有三舍人不肯草制者奉三尺法職也或至於循弊例以惠於僥倖忘私公義也或至於徇人情以為圓融宜乎在外者習見內之積輕於是而懐玩侮朝廷之心在下者灼見上之優容於是而進動搖國是之論威弱而人不以為畏則謂其不至已甚也惠䙝而人不以為恩則謂其將以干譽也長此不已習以成風法度必且陵夷紀綱必且淪斁禮樂教化之具必且廢弛職分之所當為者將有所避而不肯為天下之所不容不言者將有祈沮而不敢言矣習熟見聞視為常事旁觀䄂手莫肯誰何原其寛厚之初心豈知流弊之至此事勢所趨亦有不得不然者蘇洵謂乆而不治則將有大於此而遂浸㣲浸消釋然而潰以至於不可救止者乘之矣惟陛下奮乾之剛行夬之決明詔二三大臣羣工百執事使之精白一心以承休德有含洪之量者濟之以直方之志有溫柔之德者加之以宻察之功必如富弼以盡革衆弊之心為心而勿以生事為戒必如歐陽修以執奏內批之心為心而勿以賈怨為懼必如張浚以控制諸將之心為心而勿以召釁為憂剖破牽制之心洗滌彌縫之習不必一於任怨而不可無不避仇怨之力量不必輕於紛更而不可無改紀其事之事功一轉移間大觀頓復則寛厚之實政得矣不然漢之所以基禍者正是物也可不畏哉可不懼哉
  戊申輪對第一劄論消沮之弊
  某一介疎庸備員匠監兼領郎曹三入朝班涓埃無補茲因輪對薦控愚忠臣聞事物之變有伏於至㣲而不可不察者消長之機是也善於覘國者不觀國勢之重輕先觀吾道之消長方吾道之日長則國勢雖輕而終必重及吾道之日消則國勢雖重而終必輕羣枉盛則正士消劉向所以知漢之必衰聽小人則君子道消陸贄所以知唐之必亂消長之機至可畏也恭惟皇帝陛下親搃大綱更新庶政登庸舊學復畀相權收召諸賢盡寘清要天下孰不改視易聽曰此小人道消而君子道長也然臣竊跡近事似於否雖傾而泰未開隂雖衰而陽未盛小人之聲跡雖寂而君子之事功未彰得非小人之道未嘗日進而長而君子之道已自不能不日退於消沮之域乎請舉其大者言之論道經邦不親細務以身徇國助理萬幾宰相之職重矣陛下收還政柄之餘似有獨運天下之意造命不盡由於中書宻㫖或間傳於省府則謂臣等將順之而不暇者宜也故其一吏當除動嫌親故不肯以除官八百之事自任一弊當去即疑斂怨不肯以盡革衆弊之志自期則廟堂之意嚮幾於消矣言及乗輿天子改容事闗廊廟宰相待罪䑓諫之言重矣陛下於斥逐䑓臣之後似有輕視言者之心月課或冺於留中風㫖或承於面命則言十事而去五六者宜矣故其論人不行則冺黙而已未聞有十九䟽而論一章惇者言事不報則具文而已未聞有力爭不得而請觧言職者則䑓諫之風采幾於消矣指揮已降許以封還除命既頒俾之駁奏給舍之權重矣陛下有留賢之心而不能無玩言之病疑其駁正則宣諭以先之畏其固執則改命而行之銀䑓一司自謂失職者宜矣故其封駁之報至屢月而不見於邸書又安有援例而論漕臣之不當遷者繳納之上或申命則復為之書牘又安有三舍人不肯命詞者則給舍之氣節幾於消矣推原其由臣竊謂陛下有立賢無方之公而未能盡無亦欲除吏之私有總攬權綱之得而未能盡無政由中出之失百司庶府非不知力陳時病之為忠而不能不以直言去位者為戒非不知痛懲弊倖之為當而不能不以執法見斥者為疑臣之所憂實在於此而又有大可慮者焉易稱否泰之反一以消長占之此消彼長不能兩立吾道日消則必至於下陵上替外重內輕道揆不明法守滋亂天下之權將有所寄而倒持之患作矣況今法度不脩紀綱不肅外而帥閫萬一玩視朝廷則誰為陛下之張浚㣲而近習萬一擅作威福則誰為陛下之杜衍下而小人萬一動搖國是則誰為陛下之王巖叟此正賈誼所謂陛下雖賢誰與領此者也可不慮哉漢時有宰相而反詘於左右之辯論者卒以基後世近習弄權之禍唐自禇遂良之逐中外以言為諱者幾二十年然則公卿百執事之間其可使有一毫消沮之氣象哉臣願陛下明詔任事言事之臣各揚乃職為宰相者必曰朝廷用例安用我為為䑓諫者必曰受㫖言事實所不敢為給舍者必曰不經門下臣為失職則朝廷之上庶乎可以振揚風采而無依違牽制之患也不然劉向陸贄之所深憂者皆今日所當鍳惟陛下裁幸
  第二劄
  臣聞漢王吉有曰公卿未有建萬世之良䇿其務在於期㑹簿書斷獄聽訟而已臣竊謂今世之士大夫求其留意於期㑹簿書斷獄聽訟者亦不多見也夫以驟遷數易之官而御夫長子孫之吏已不出其上下手矣重以退食自公之餘多欲取暇而姦吏愈得以行其私於是公牘之行移或空其月若日小官之書擬亦不於日月而謹書焉遂使胥徒乘時射利可其意者則速與施行咈其意者則固為藏匿未幾而蒞是官者轉而之他則或毀其籍或新是圖或顛倒其後先必欲遂其所志而後已由是詞訟之滯者日益繁伺𠉀於旅𤨏之地者日益衆賄賂公行咨嗟滿道又下而監司郡守之庭威令易行期限尤峻赴司㸃勘非一處所或申或展俱有定價故其縣鎮之違慢者紛如也不知夫立限之餘為吏者固滯而不發繼則違限而責之略有加之詰問者則不過諉其責於置郵甚者縣鎮株送之徒取賕未滿則藏之累日而後出之居官亦不知其何如也引問之時則已落於典吏交通之後情偽百端未易致詰使其在我者明註其所發之日在彼者又明言其所承之日則違期之罪必有所歸而胥吏不得以行其姦文移徃復自此亦可以稍簡矣繼今而後能於此加意焉則上下必不敢以文具相應居長官者既有所考核茍沉滯於所屬之乆則小吏何所容其身為小吏者既乆於申眀而胥徒輒或為之稽滯則為長者亦得以知其罪而懲之況官無崇庳食焉而怠其事誰肯甘心被此名哉此亦勉其勤政之一助也如臣言可采欲乞付外施行
  壬子輪對改元
  臣恭惟皇帝陛下奮發英斷更張化絃命大臣以開明公道責䑓諫以振起頺綱用正人以奠安國勢邇來且朞年矣臣竊觀今日之治效非不差彊人意而未足以新天下之衆聽非不稍勝前日而未足以洗積年之舊汙嵗月悠悠識者興嘆此㣲臣所未喻雖陛下亦不能不自以為疑也比者誕頒御札爰改新元豈非復欲以此而為作新之機乎何則使更化而必改元則不待於朞年之後使今日已收更化之效則雖不改元可也臣有以知今日之改元未必非聖意之不足於前日之更化也雖然徃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不足於更化而復改元聖意為何如也作事謀始故無終凶思患豫防故能既濟此尤不可不加之意也倖門未窒賄賂尚行梵宇翬飛繕脩不已是更化之後未能不為聖治之累今將改元矣其可不思改過不吝以進君德乎內批特㫖稍侵相權節貼宣諭莫殫言責是更化之後猶未能不為公道之梗今將改元矣其可不思改紀其政以振朝綱乎平原出水大為汎郡之災淫雨兼旬幾成害稼之虐是非  所以祈天命乎蠲稅有詔未蘇剜肉醫瘡之苦救災遣使無補流屍暴骨之人是非所謂詔書每下民若更生乎自古固有改元而致昇平者今可不思所以固人心乎憸人固已斥矣而彈劾之章多至覆䕶亷吏固嘗舉矣而貪黷之習不為少衰則是與士大夫更始之意未白也髙宗皇帝改元必斥誤國害民之臣今其可不甄別人物而清吏道乎提楮之令固申明矣而有司折納多至取贏言利之臣固已去位矣而利孔既開未盡省罷則是議更錢幣以贍用之功未成也哲宗皇帝改元必變青苖市易之法今其可不思所以寛之一分而制國用乎事事而圖之物物而思之如易所謂先甲三日而預期元亨之治如書所謂平在朔易而預思平秩之規如禮記所謂共飭國典以待來嵗之宜而預為孟春布德和令之地則庶乎昔之更化非虛文今之改元非故事也不然王春肇始是為元年日邁月征嵗不我與陛下更化至於三矣陛下改元至於六矣今日惟不足於更化所以改元他日更化不足於改元則雖復欲更化而事已徃矣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臣實懼焉惟陛下裁幸
  癸丑輪對第一劄論事勢無可恃
  臣一介踈庸備員司府輪當陛對敢瀝愚忠惟陛下裁幸臣聞國家必有所恃而後立無所恃而猶足以自立者幸也非可恃以為安也臣不暇泛引姑以近而易見者言之天難諶斯天本不可恃也我朝受天明命以撫方夏此今日所恃以立萬世之基者也京邑之鬰攸甫息而浙濤之衝突繼聞人心皇皇莫究安宅未可委之以仁愛人君也民心無常民本不可恃也我朝得天下以仁此今日所恃以為泰山之安者也近日都城家自警夜非征行之苦非戰鬬之危而怨聲載道至形歌謡而卒為之寢罪設有役之過於此者則將必有辭甲而諉鶴者矣未可委之以民無二志也大農月遣入不支出戸曹嵗計取足臨時破楮莫售而未盡毀焚鈔法屢更而惟見積壓則國用無所恃鳯鳴朝陽相繼引去鶴書赴隴來者次且內批除吏多戚畹之私外閫需才蔑重弓之備則人才無可恃邉備方嚴徒聞有清野之説徒聞有守城之説尺籍之虛不暇問戎器之除不暇察是恃外患之不來而已國紀未張徒有重相權之説徒有振䑓綱之説易置或判於頃刻之間施行頗難於繳納之後是恃福威之惟辟而已夫可恃者如此不可恃者如彼有可恃而猶不當以自恃環視四顧無一可恃以苟安可乎昔人有言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今日之無可恃豈直此二端而已哉此臣之所以為國凜凜也陛下毋謂資稟獨高洞諸事變臨御既乆熟知物情吾之聰眀為可恃也然細行不矜德之累也陛下母謂蠲租賑貸不靳緡石革貪去暴屢播絲綸吾之德澤為可恃也然小惠未徧民未懐也而況故舊敢於恃陛下之簡眷貂璫敢於恃陛下之使令士大夫之不肖者敢於恃陛下之知遇平居暇日未有動容變色之警固可晏然而無憂猝有不虞之患突如其來臣又不知陛下將果何所恃也臣愚不識忌諱惟陛下憐其愚而垂聽焉
  第二劄論州縣財計
  臣聞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也先保障而後繭絲故鐸得以損其戶數而有以固民志於危疑之頃然後知郡國固不可不為斯民計朝廷尤不可不為郡國計臣近者出守於宣嘗考五年版籍額二十五萬餘石除災傷檢放運司寄納諸縣截留遠年逃閣人戶拖欠之數所入多則十萬餘石少則六七萬石若併以斛面而諭之農寺總制所以苦不足而截上供以充府用者止萬餘石官兵請給宗子孤遺歸養濟囚糧雜支乃至六萬餘石移東補西委難支吾宣為藩府猶且若此其他小壘抑又可知真宗皇帝朝大臣語漕臣謂東南𣙜利已盡今總制經制月樁等錢俱非國初之舊牙契則奪於上司之拘𣙜酒課則虧於歉嵗之頻仍上下煎熬無後生意於是宗姓請給緩於放行而無以廣陛下睦族之仁兵籍單虛憚於填補而無以佐陛下立武之政是豈天下之吏皆無一毫為民為國之心哉勢有所廹於上志有所不得伸於下其弊固應爾也於是朝廷因催數之浩繁而反有租額失䧟之憂州縣利上司之急索而反為囊橐自豐之計文移旁午徒飽悍卒之欲版籍淆亂徒售猾吏之欺國家將何利於此而使斯民至此極也臣愚欲望聖慈申命大臣凡自前主計之臣奪州縣之利而歸版曹者量其輕重稍與退還及有截數少不足以供一郡之用者量其多寡更與支給庶幾郡國䝉一分之寛而斯民亦皆受一分之賜其於國家命脈實非小補
  癸丑後省奏劄乞召還李伯玉
  臣聞癉惡者必彰善去兇邪者必登俊良蓋善之不彰與不癉惡同俊良之不登與不去兇邪同頃䑓臣蕭泰來小材足以為惡強辯足以餙非自為言官見之論列多知名之士雖何澹胡絃之徒曽不是過善類扼腕至以蕭艾目之若其兠攬闗節轉鬻舉狀則其罪之靡者耳羣議滋紛衆怒難犯李伯玉奮不顧身首發其惡陛下以紀綱所繫姑鐫兩官初非謂泰來為君子而伯玉為小人也近者天啓聖衷罷泰來言職天下莫不頌陛下之明邇臣相繼論奏略盡姦狀陛下不崇朝而出泰來於外天下又莫不頌陛下之斷臣於是時謂大姦幸已脫距善類可以安心遂不敢復以贅瀆天聽今泰來罪狀既以眀白則伯玉前日之奏不為謬妄審矣況伯玉心乎為國勇於疾邪使之立朝必能直辭正色上格君心謂宜朝黜泰來而夕納伯玉可也今縱未能還之本朝亦豈當處以謫籍嵗月悠悠施行若此果何取於癉惡而去兇邪耶陛下即位以來崇奨直言其間固有以詆許而得罪者或罹薄謫旋即超遷且伯玉蓋嘗得罪於䑓臣陳垓亦遭斥逐陳垓甫去陛下即召之入秘府位都曹於正人可謂無負矣泰來之去且將數月伯玉坐謫亦已及朞而鐫秩之罸尚仍元降指揮未䝉昭雪臣恐為善者懼矣臣愚欲望聖慈將伯玉已降官資並與敘復速賜召回以協公論以杜羣枉不勝善類之幸所有録黃臣未敢書牘
  甲寅後省奏劄論蕭泰來
  臣聞紹聖之初有董必者所為刻薄奉使嶺外欲釋憾於元祐之諸賢而不得逞後縁除授給事中陳次升封還詞頭必訟次升嘗為元祐䑓諫哲宗怒其輒訟言者詔送吏部臣讀國史至此恭惟哲宗皇帝何其重朝綱而惜善類也蕭泰來向為言官不能區別邪正以報陛下親擢之恩乃倡為邪説取陛下更化以來所收召之君子一網而盡之曰是虛議論也是非當世之吉士也蓋王安石欲去熈寧之君子則名之以流俗京卞欲去元祐之君子則名之以邪黨秦檜欲去紹興之君子則名之以異議何湛劉德秀欲去慶元之君子則名之以偽學泰來之為此言是學安石京卞檜湛德秀軰而甚之也且更化以來所收召之君子論諫雖未免於太切而其意不過於忠愛人君褒貶雖未免於太白而其意不過於扶植善類當是之時泰來豈無他人之可言而乃汲汲於當世敢言之士得非珠玉在側覺我形穢而肆為醜正之言乎得非已無骨骾疾人有之而隂進拒諫之計乎掩義隠賊毀信廢忠故以陛下之好賢樂善或者謂其不能無投杼之疑皆泰來以邪説誤陛下之罪也周官有議賢議能之法春秋有為賢者諱之事本朝趙抃亦謂君子有過當扶持而安全之而程頥見論人之短者則曰汝軰且取他長處縱諸君子之過盡如泰來之言求之聖經之格言先朝名臣之芳躅已不合矣況非如泰來之言乎由此而論泰來真誑白成黒指正為邪者也臣昨具奏乞收敘李伯玉嘗及泰來之姦此天下之公言而非臣之私言也泰來長惡不悛怙終自是辭免之䟽有曰近臣無公是非誑白成黑誑黑成白小人有私朋比指邪為正指正為邪又且曲為相醜詆之詞直欲反昭回之翰不思朝廷之置給舍正謂制勑或有未便而許封還初未嘗以反汗為嫌也臣之辱官自應汰斥而泰來輒效董必之訟言者豈容無董必之罸乎臣而不言紀綱掃地矣欲望聖慈特發睿斷將泰來褫職罷郡以彰公論以振朝綱所有録黃臣未敢書牘
  丙辰直前奏劄更化
  臣立螭無補去國踰年被命提泉業已就道自天錫寵俾復舊班再望清光實在陛下易相之後敢以更化之説上裨時政之萬一試垂聽焉臣聞徇更化之名而失更化之實固非有國之福也諱更化之名而忘更化之實尤非有國之福也臣嘗觀先儒程頥釋復之義其於頻復則曰頻復而失危之道也其於迷復則曰居復之終迷而不復凶可知也頻復而失固不可迷而不復其可哉恭惟皇帝陛下以不世出之資撫大有之運紹定癸已易相則更化淳祐甲辰易相則更化淳祐辛亥易相則又更化廼者奮發英斷斥逐大臣當此之時壞政弊端不可一二𢾗如司馬光所謂改之如救焚拯溺惟恐不及可也然朝廷之上不以更化為局靣縉紳之間不以更化為國論前後之易相一也而局靣與國論則有不一焉故臣得以妄議今日諱更化之名也夫所以諱其名者得非習見前日已試之弗績逆知今日改紀之無成定見轉移於境變情遷之餘鋭意銷沮於志勤道逺之頃故向之所熟講者乃今之所厭聞者也使今日果能剗除宿弊圖集事功雖不以更化為名未害也乃因諱其名遂併其實而忘之架漏目前苟延嵗月亦終於淪胥以敗而前日徇更化之名又將有迷復之凶治功何時而可成世變何時而可回乎且去相當國無杜衍封還內降之節有王珪承㫖宰相之風於是宣諭內批兼行相事崇階美職間授私人幾有人主與丞相爭除吏之失今易相矣謂宜政事必付中書手筆不廢朝令可也然而𤨏姻膴仕明示恩私倖門㨗徑類多得志無以異於前日也去相當國無韓琦竄斥守忠之勇有丁謂私庇允恭之欺於是依憑城社潛作威福陵轢搢紳敢敵公論幾有西頭之勢重於南衙之漸今易相矣謂宜一宮府之體而昭平眀之治抑內侍之權而安掃除之職可也然佞倖之家寵賂益彰黷貨之私聚斂未巳無以異於前日也去相當國不能以呂夷簡不念舊事為意而異已者斥乃欲操熈寧大臣偏重之舟於是𡨋鴻髙飛不免矰弋白駒空谷不顧場苖今易相矣謂宜衆賢之進如茅斯㧞可也然前席之思方切本不當以傅長沙今知名之士當居中而予外者何其倒植也蒲輪之召方趣本不當以舍魯邸今既召之賢未赴闕而中畫者何其從事於虛文也則猶前日之未能用君子也去相當國不能以陳恕不進三司錢穀之數為心而應奉享上乃欲履宣和大臣已覆之轍於是紫闥邃嚴錢神可入瓊林充溢稅陌不知今易相矣謂宜寛之一分民受一分之賜可也然詔書之督上計本非漢之令典今賦額之復上煩御筆末流之弊何如也內藏之有進奉本非唐之美事今非泛之取猶頼內庭常賦之外何所從出也則猶前日之未能寛民力也然則未易相之前弊政固不少也既易相之後弊政亦自若也轉移局面已越半期快活條貫未聞一二謂非諱更化之名而忘更化之實不可也陛下所以勇出前日之相者正以其顛而不扶危而不持偏而不起眊而不行故耳以今視昔相去幾何是無怪乎非時之雷食日之月隕石地震之妖天災地變之稠於前日也光化之城舊利之戍大理思播之攻敵國外患之急於前日也今何時也雖深陳既徃之悔而下哀痛之詔可也陛下聰眀之資卓冠百王慶賞刑威之權盡在一已帝王盛德大業惟所欲為顧乃因循茍且之意重而震厲奮發之意
       多而明白洞逹之意少為善不勇疑事功之未必成歴變既深謂天幸之可數得不為弗慮胡獲之思每持毋動為大之見羣疑衆難視為故常危言激論或至扞格是以陛下帝位三十有三年正當道乆化成之時方且有夙興夜寐未知所濟之歎非特天下之人為陛下惜之雖陛下亦不能不自以為惜也蓋前日徇更化之名而失更化之實故雖更化而不足以成天下之功今日諱更化之名而忘更化之實故雖易相而不足以救天下之弊然則何為而諱更化之名或曰改過之憚也立志之卑也天理未純而為善不能充其量人慾未盡而除惡不能去其根也周惇頥有言今人有過如䕶疾而忌醫其害不可勝言者前日尚存更化之名既止如今日之所觀今日盡去更化之名又未知他日之何若覘國者直為此凜凜也陛下視今日之天下其務因循重改作之時乎抑為政不行必變而更化之時乎不興滯補弊雖宣王無以成中興之名不改之以終善道雖太宗無以致貞觀之治況乎紀綱翕而不張威令玩而不肅當更化而不更化此正董仲舒所謂雖有大賢不能善治者也然豈特不能善治者哉長此不已他日蓋有大可慮者存也臣願陛下察世運之既極念國事之已非顧省闕遺斷絶牽制如易之見善則遷如書之改過不吝怵惕惟厲思免厥愆以加側身脩行之功引咎責躬布於境內以立脩政攘變之本補綻決壊支持邪傾以為濟時拯世之術明詔二三大臣捨其舊而新是謀母諱更化之名而蹈迷復之戒天下尚可為也不然世變日下如江河臣懼焉而已矣惟陛下留神
  丙辰後省奏劄一論常挺
  臣聞曲䑓典禮之職實為朝廷清望之官必清約如楊綰清潔如賀循而後可以居之茍非其人不在茲選臣伏見新除太常少卿常挺科名雖峻識見甚卑自登仕途蔑有善狀其出守三衢也折苖之贏則捲入私囊樁積之米則變為路費邦人具能言之其入分六察也聽其兄晞尹兠占稅物致鄉人之稱寃縱館客樓其姓者交通闗節使平民之溺死通國無不知之睿斷如神已觧言職貪夫無恥載入脩門以清望之官而畀之若人非所以重禮樂之司也欲望聖慈將挺新命特與寢免不勝公道之幸所有録黃臣未敢書牘
  論張濟之
  臣聞君所無私諱大夫之所有公諱著在古禮昭⿱星所以扶持世教防範人心至不輕也故以國廢名以官廢職名可廢職可廢而諱不可廢也隋書以韓擒虎為韓擒唐文以丙辰為景辰雖以武三思之不道每對人言猶稱世為代非君所而且若此況前旒黈纊之下乎臣伏見新除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張濟之奏對次篇引用書語其一從酉從凶正犯哲宗皇帝嫌名臣一見之不覺悚息猶恐書吏筆誤載於省房闗到奏御正本所犯一同操觚弄墨之生尚以此見黜於塲屋垂紳搢笏之士乃以此昌言於朝廷是敢於君所而無公諱也無禮於君莫此為甚忽覩除目典教東庠論其科名固不為忝第直講王邸教育宗英顧使不避祖宗之諱者為之天下皆知其不可也臣愚欲望聖慈特發睿斷將濟之罷黜以正國法以肅官僚所有録黃臣未敢書牘
  論張萊孫
  准中書門下省送到録黃一道中訓郎前添差淮南東路兵馬鈐轄揚州駐劄仍釐務張萊孫差知袁州帶行環衞官臣切惟袁之為郡實江左名邦以法從之其選至不輕也今忽畀之一小使臣殊駭觀聽雖惟
  闢作福無所不可然除授之事亦當按之舊典參之公言其他豈無武人可得之郡稍合近比則天下莫敢議其非臣職分所在不容自黙
  論周坦蕭泰來
  臣聞傳有之心不則德義之經為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為惡不同為姦則一儻使羸豕之蹢躅必成滋蔓之難圖臣伏見朝請郎周坦雖忝掄魁全無學識不念榮進之素定惟知溫飽之是謀初宰相待罪䑓諫之職也坦則藉妻舍之通家使內言之出捆相為表裏變亂正邪辱言責甚矣內而䑓諫外而監司皆天子耳目之所寄也坦則溺婦翁之私情推部使之風采公肆彈劾不畏嫌疑壞紀綱甚矣毀公植私附下罔上此傳所謂不則德義之經者也朝㪚郎蕭泰來粗工於文不明乎善良由氣質之偏駁不知議論之回邪再為幕官已逞貪虐自登言路益務蔽欺無瑕可以非諸人枉己未有能直人者也泰來則以司憲之府為欲窟以聽訟之權為利源請託公行是非倒植有汙清䑓甚矣人臣惟不言言則入此六事聽言之道不可豫為一説以禁切之也泰來則指敢言之人為虛議論指好脩之士為虛名節邪説盛行一網殆盡誤上聽甚矣惡直醜正靜言庸違此傳所謂口不道忠信之言者也臣考之國史有曰庶官之外別加職名所以厲行義文學之士得之為榮選擇尤謹又曰祠祿之官所以佚老優賢祖宗之時員數絶少其選俱不輕也坦泰來昨以䑓臣論列褫職罷祠睿㫖一頒公論惟允今許之牽復或者謂之惠姦大明當天固不復用履霜堅氷尤當豫防臣愚欲望聖慈特發睿斷將泰來依舊職予祠新命並與寢免以正國法肅官僚所有録黃臣未敢書牘






  雪窓集巻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雪窻集>



  欽定四庫全書
  雪窻集巻二      宋 孫夢觀 撰故事
  仁宗皇帝聖訓先盡大臣之慮
  皇祐二年諫官韓絳嘗因對言曰天子之柄不可下移當間岀睿斷上曰朕固不憚自有處分所慮未中理而有司奉行則害已加於人故先盡大臣之慮而後行之出皇朝備要
  臣嘗讀周禮至於冢宰以八柄詔王馭羣臣而竊有疑焉夫惟闢作福惟闢作威其權似不容有所分也而顧以大臣參之何耶蓋嘗拜手敬觀我朝仁宗皇帝寶訓而後知聖人之所為其計慮固已深矣事從中出一時若足以快人意佗日流弊之極則有不可勝原蓋人君出言自以為是則羣下孰敢矯其為非間有敢於攖鱗而犯雷霆之怒者固已難矣迫於宣諭怵於憂畏則百鍊之剛其不化而為柔者幾希雖然用行舍藏人臣固無所輕重也人主而為社稷謀其亦何便於此哉韓絳徒見仁祖之時威權不立而乃以間出睿斷為請夫豈知仁祖正欲一付之公議也今觀聖訓乃欲先盡大臣之慮而後行之毋亦曰戚畹干求蠧吾法也貂寺旁睨伺吾隙也一撤其防趨者瀾倒斜封墨勅職為厲階豈若外廷之公是公非哉不特此也內降指揮詔之執奏內侍宣傳許以審覆固非待於杜衍之封還而後知所自謹也陛下淳厚之徳與仁祖同符而天造神斷置廢予奪莫不自我又無仁祖朝威權不立之患則天下之事尤當盡付之公議可也夫何邇年以來羣下奏疏一則曰臺評之節帖也二則曰勅使之調停也又否則曰內批除授多瑣瑣之姻婭也夫天討有罪天命有徳皆非人君所得而私也願陛下深長思之毋使羣臣之言得為聖徳之累則天下幸甚范祖禹謂法仁祖則可以知天徳惟陛下留神
  髙宗皇帝詔籍記贓吏姓名
  建炎二年詔自今犯枉法自盜贓人令中書省籍記姓名罪至徒者永不敘用按察失於舉劾並取㫖科罪出繫年録
  臣嘗謂財用之在天下者昔非豐而今非嗇也今日之國用竭矣民力困矣財用果安在耶亦在於士大夫之家而已爰自貪風煽禍彼此相誇自一命以上往往皆以為冒於貨賂之具貴為公相者田連阡陌子女玉帛充牣其家幾於上逼乘輿下至一郡縣吏解組言還無不囊金匱帛奪人田廬此皆通國之所共知者由是民日益病國日益貧神理降罰間有聲鯨鯢之罪然在上者則詔曰勿推在下者則每以貨免否則以改正復用矣嗚呼欲以此而求天下之治雖堯舜不能也祖宗盛時所以待贓吏何其嚴也或真決或杖死或配之沙門島祖宗不以是為不仁也不仁於贓吏乃所以仁於民也故高宗皇帝在御恪守家法應贓吏必令中書記姓名至徒者永不敘用失於舉劾者亦必罰無赦葢以贓吏害民其烈有甚於盜賊也盜賊之犯法例不得免贓吏之犯法或託以不曾伏罪或託以曾經赦原或託以及期指揮經營闗節率皆敘復是勸之為盜賊也陛下子愛庶民惟恐有以戕其生而貪墨之吏不惟不能任芻牧之責反敢借陛下之名位以行其私陛下何負於此曹而此曹忍負於陛下也此而不懲民愈病而國愈貧矣為今之計宜詔中書令如建炎之制應天下贓吏曾經抨彈者纂為一録於內編節𦂳切罪犯其重者雖赦不原庶幾小人有所忌憚而中人之材亦不至陷於為惡於國無損於民為利臣不勝拳拳
  司馬光謂衆言紛紛乃朝廷好事王安石謂公議為流俗
  司馬光登對上曰朝廷每有除拜衆言輒紛紛非朝廷好事光曰此乃朝廷之好事也王安石為參知政事入謝因為上言陛下欲以先王正道變天下流俗今姦臣欲敗先王之道以沮陛下之所為是以陛下與流俗之權適爭輕重之時加銖兩之力則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權已歸流俗矣此所以紛紛也並出三朝名臣言行録
  臣聞危言激論固人主之所難從而法家拂士乃國之所恃以存者也人主未必有拒諫之心而惟勸之以納諫之善此君子之用心也人主未嘗無納諫之資而隂導之以拒諫之計此小人之用心也非特君子小人之情狀由此而分而國家安危治亂之機括實由此而決也君之大天也其尊神也其威雷霆也虛已受人猶懼不蔇犯顔敢諌曾幾何人惡其訐則忠直者疑厭其激則奮發者怠十事而去五六勢所必至也君子安得不力爭而深辯之以明忠言之真有益於人之國歟小人惡人之有言則必立為一説以誤人主之聽然後舉天下之言者皆可以是説罪之其端甚微而末流之禍有不可計此乃大易入於左腹之戒所以示萬世者不容不嚴也神宗皇帝即位之初仁宗所養之君子方日進而日盛也遇事輒言微過必諫幾於南衙羣臣面折廷爭不得舉手之時也故以神廟之好賢樂善亦不能無紛紛之疑賴司馬光忠於愛君以為朝廷好事實在於此神廟不罪其忤㫖且諭之以欲朝夕討論以規遺闕不幸王安石用事乃病其紛紛而導其君以與羣下爭勝負應言新法之不便者一切指為流俗然神廟之朝君子嘗暫退矣而終於用正論嘗少鬱矣而終於伸雖安石欲深罪言者而終不見聽神廟之所以愛惜善類者何如此其至也陛下即位以來恪守家法崇奬直言士氣以涵養之乆未免大聲疾呼於旒冕之前雖陛下聖度如天曲加容納而亦豈能無神廟紛紛之疑惜乎憸壬之徒不能推廣司馬光好事之説以回天聽顧乃規倣王安石流俗之説以塞人言聲嗟氣歎之間微有不悅意諭色授之頃疇不致疑故陛下未嘗不好忠言而羣下自不能不以逆耳為嫌陛下未嘗不導人使諫而羣下自不能不以攖鱗為懼徒見諫書之稀而托於聖朝之無闕事而已神廟以前朝所養之君子既能力加愛䕶於羣議交攻之餘陛下以即位以來所養之君子或者乃謂其積年任而信一朝疑而斥長此不已則緘黙相師而欺誕成俗與天子相可否爭是非之意不可復見臣直為凜凜也臣願陛下恢寛容之量以開衆正之路掲陽明之鑑以杜羣枉之門毋使先入之言得以售欺毋謂忠告之論幾於太激庶乎邪説不得為正論之害天下幸甚臣不勝惓惓
  仁宗皇帝罷左藏月進助縣官
  慶厯二年五月罷庫月進錢千二百緡上語輔臣曰此周官所謂共王之好用者朕宮中無所費其斥以助縣官出仁宗皇帝長編
  臣嘗聞春秋書天王使家父求車何以書譏非禮也夫伯氏諸侯皆有以鎮撫王室一車之求若未為過而夫子筆之以為萬世之戒傳經者且曰天子不私求財也蓋財生天地間固皆公上之物九貢九賦則有周公之典在此外則私而已矣且內府所掌者不過貢賦耳必曰以待邦之大用焉大府以充府庫者不過萬民之貢耳必曰邦之賦用取具焉有以見周之令王其於邦用非惟取之公用之亦未嘗不公也嗟夫闗市不征澤梁無禁路中有委𠉀館有積此周所以王也後世藏富於國視古者藏富於民之意已相萬萬況又欲以國之富而供天子之私奉養其可乎仁宗皇帝慶厯之際天下之民固已家給人足而歌舞太平左帑月進為數至微初非剝床及膚之舉且共王好用其説不至背經方且斥之以助縣官焉此仁宗所以能用周禮也陛下修身齊家強志守度掖庭之費若可以白之天下而無愧竊跡近事不無隠憂瓊林有庫見者怨望今用度果能盡出於公乎常賦之外安得羨餘今進奉者果能卻之乎賣官錢入私門固不為晉武然亦豈無效劉毅之言者乎徙東庫入西庫固不為唐憲宗然亦豈無進李絳之諫者乎甚者則為權宜之取或指為每嵗之定額瑣屑之利或撥為內廷之課額期㑹殆類於有司主進不嫌於賄寶蘇軾有言人言雖未必皆然而疑似亦有以致謗臣甚為朝廷惜也今縱未能如仁祖罷有常之賦當思𣙜利之盡足以病民縱未能如仁宗之捐進奉以助縣官當思用度之無節足以病國矧惟今日之事勢視仁祖全盛之時十無二三乎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敢以此規
  呂䝉正言都城外饑寒死者甚衆願親近及逺淳化五年春正月以上元節御樓賜宴從臣上曰五代之際生靈之凋喪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呂䝉正避席曰乘輿在上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嘗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死者甚衆不必盡然願陛下親近以及逺蒼生之福也出皇朝備要
  臣聞天子之事接於所可見則雖庸主有所不敢忽伏於所不可見則雖聖主有所不及知葢四方有敗必先知之古人以為父母斯民之道曾不外是信乎其非易事也四方異聞干戈風雨之變向無魏相之奏則宣帝惟見其為無事法令不能制者五十餘州敵人近接涇隴烽火屢驚向無李絳之言則憲宗惟見其為太平二君豈不明不敏之主哉特以所見者在此而所不見者在彼耳夫君門逺於萬里斯民憔悴困踣之狀歎息愁恨之聲非能遽徹於前旒黈纊之下也目前之事若有可喜出於意料之外者實有可憂因其可喜而忘其可憂此固聖君之所不為而亦賢相之所不容不言也太宗皇帝躬覽庶政以輯寧邦家天下乆安民物滋殖上元之宴見其繁盛而喜此與樂民之樂者同一意也䝉正則以為所可見者繁盛之地而所不可見者饑寒之民所可見者御樓之下之景所不可見者都城以外之事都城且然況逺而四方萬里乎今觀都城之氣象天災既息棟宇翬飛有西都紅塵四方之富年穀粗登糴價不踴無長安斗米十千之憂彼此相賀稱號太平以陛下仁厚愛民聞之豈無太宗繁盛之喜乎然西土創殘北難方熾尤當念民命之莫保湖湘薦饑食新尚逺尤當念民力之孔艱江左疾疫死者相枕尤當念民瘼之良苦矧惟近甸之間或困於水災而賑恤之未有其具或擾於盜賊而銷弭之未有其方獨可謂神京奠枕而遽以為持盈守成之世乎臣區區愚忠敢述䝉正親近及逺之説以告惟陛下裁赦
  孝宗皇帝抑僥倖
  乾道九年八月上曰僥倖之門蓋在上者多自啟之故人生覬覦心出孝宗聖政
  臣竊惟三代而下有國家者未嘗無湯之官刑而不足以儆有位未嘗無周之八柄而不足以馭羣臣是非法之罪也不自敗其法於上則今之法猶古之法也天下之人道義之念常輕而功利之念常重靜退之習常少而躁競之習常多此下有脫誤而後足以用吾固無是理也不遇多慾之主則自鬻之書自不可得而上不遇規利之君則鴻都之錢自不可得而入不遇側門用事之世則斜封墨勅之官自不可得而求曲為之防事為之制其責蓋在上而不在下也孝宗皇帝所謂僥倖之門在上者自啓之大哉聖謨真萬世之龜鑑也且親邸門客乞理選限之請雖趙雄以為不可向非孝宗謂朕每守法不敢放開則友悌諸王之愛孰得而議之禁庭官屬未一年而遷轉之事雖金安節以為不可向非孝宗詔其回授以示僥倖之不可數則依憑城社之人孰得而正之一代之治光明俊偉職此之由也陛下聖略如神陶鈞獨運天下咸曰今日之孝宗也或者猶謂內批聖㫖稍侵相權曲徑旁蹊敢干宸聽停廢之人或無故而起家微賤之吏或無故而持筆一佳郡之闕曷嘗不欲擇良牧而議者則曰鴈門可以貨得也一軍職之授曷嘗不欲得賢將而議者又曰節度可以賄取也賢否不免於混淆資格將至於紊亂視孝宗之時果何如也臣願陛下主一無適以義奪情謹天子之徽言愛明主之嚬笑心君志帥自作主張深念孝宗之聖訓以正內朝之本百官正而逺近莫敢不一於正矣臣不勝惓惓
  漢賈山言人主威勢
  漢文帝二年賈山上書言治亂之道曰臣聞雷霆之所撃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震之以威壓之以勢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出通鑑
  臣聞好善忘勢賢主之事也滅徳作威末嵗之事也人主之尊意諭色授而六服震動言傳號渙而萬里奔走舉天下之大固惟我聽從惟我服役也然必有建極之君而後可以言威勢否則君以為雄孰敢不雄不能免州綽之誚君出言自以為是羣臣莫敢矯其非不能免子思之憂威驅勢迫一時若足以快人意而他日之患蓋有出於威勢之所不及施者矣文帝天資仁厚非有秦人尊君抑臣之風也賈山言人主之威勢曾雷霆萬鈞之不如帝嘉納之其成後元之治者宜也陛下寛裕有容謙卑自牧天下咸曰堯舜之主漢文不足比徳也側聽輿言猶有足為聖徳之累者密㫖間傳於省闥造命不由於中書而道揆輕抨彈多尼於調停繳奏不聞於付外而言責失骨鯁之臣不可終棄也雖以公論之明辯而待之如棄梗恩澤之侯不可濫加也雖以言者之顯劾而去之如拔山鬱攸息警之餘民居豈堪於載壊或撤而為觀宇之通衢公私築邸之秋財賦豈堪於苛取或撥而為內庭之課額他如伐木以事無益之營繕斧斤或忍及於松楸給田以贍無用之緇黃遷釘或不問於民産縉紳憂疑田裡咨怨得無如賈山所謂震之以威壓之以重者乎嗟夫慶賞刑威曰君固也然無勞封爵有罪不刑可乎聖人富有四海固也然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可乎以是知威勢者人君之所固有也而非人君之所可恃也欲令出惟行則當謹於未出令之初欲言莫予違則當繹於未敷言之始茍能制命為義不患羣臣無承命為信之忱茍能祗台徳先不患天下無不距朕行之意陛下而能行此則藏威勢於不用而天下亦自以雷霆萬鈞視之矣臣不勝惓惓
  真宗皇帝戒舉人它途進取
  咸平中學究李徳明表獻水磑之利上曰舉人當修本業以俟科舉他途進取尤多躁競即詔勒出舉場出五朝寳訓
  臣聞取士以法非古也取士而出於法之外尤非古也漢人猶能辟舉孝亷至本朝而專上經術詞章之科然不如是則濁泥之譏復見於今矣唐人猶能兼採譽望至本朝而乃有糊名考校之制然不如是則李絳段文昌之私屬可以復行於今矣科舉不足以得士而士不得不由科舉以進不然大名難居而人心未易厭服也故我真宗皇帝因李徳明之進表俾其專修本業戒其捷出他途非抑其進取也所以涵養士子之心術也嗟夫黃金束帛上書非不當賞也而賞不可希安車𤣥纁隠士非不當舉也而舉不可倖儻如王素种放之髙尚而擢之諫省程頤尹焞之理學而置之經帷是固不害其為出於法之外也今日之士子或以遺逸舉或以説經進或上所業或條便宜大者得官次者免解一藝必庸羣策必舉豈非朝廷之美事也然未嘗不足以振淹留之人而亦足以開爭名競利之徑未嘗不足以得真實之材而亦足以長憑虛駕偽之風流弊易生美意寖失本無稽古之力已有車馬之謀本無苦口之言已望藥石之報註莊子者必非郭象之手條世務者必非常何之文朝廷既難於察詳不材者亦得以得意甚者朝扣天閽莫干要路掃門求見而不以為怪慣道乞字而不以為羞此其志將以明道耶抑以謀利耶將以為吾國耶抑以為吾身耶且所貴乎草茅言天下事者以其出於榮辱得喪之外所見明而所言公也儻未言之前已懐希恩澤之謀則議政之意必奪於阿時好之習是未收得士之效而問道求諫之意先壅閼而不通也臣愚欲望聖慈應士子投進之書並付侍從臺諫給舍看詳不足採録者罷之其有能條陳政事之闕失發明經傳之指意上之朝廷取㫖推賞仍俾試而後命之盡革陳乞冒濫之弊既不失聖朝好士之意又以養士子亷介之風其於世教實非小補
  唐杜正倫謹言語
  唐杜正倫知起居注帝曰朕在朝不敢言必利於民乃出諸口正倫曰臣職左右陛下一言失非止損百姓且筆之書千載累徳帝悅
  臣聞人主之言天下懽忻嚬蹙之判萬世榮華汚辱之𠉀也蓋言而不善易於喪邦書而不法何以示後一言之失始則天下被其害耳而國史書之雖人主亦不免乎後世之議矣雜霸之言累宣帝之治也符䜟之言損光武之徳也賣直取名之言虧𤣥宗之明也樞機之發固不可不謹也唐太宗謂言有利於吾民乃出諸口杜正倫極論其失且謂非止百姓之禍抑以貽千載之譏理有固然非過論也以陛下之號令文章編之周誥商盤而無愧也聽輿人之論豈無足以為白圭之玷者瑣姻之躋膴仕弊政也今或命之進擬彈劾不避權貴美事也今或諭之調停錢神可以排紫闥雖瑣屑之訟而剖決或煩於聖斷貢物慾以實瓊林雖經常之賦而宣取或見之指揮內廷營求恩澤茍礙條令則出於特㫖近習憑依威勢茍犯有司則壓以玉音直士當用而不盡用則謂其頗涉於大言小人當去而不盡去則謂其姑存於事體大臣與天子相可否者也今天子乃與大臣相可否臺諫與天子爭是非者也今天子乃與臺諫爭是非凡若此者果太宗之所謂利於民者乎善乎荀悅之言曰二史君舉必記得失一朝榮辱千載果若人言豈特害當時之政哉千載之下為聖徳之累亦不細矣臣願陛下思道揆之重念作猷之難內朝外朝無所不致其謹因如綸之義則知自微之必至於著明觀頥之象則知已出之不可復入號令必使民悅嚬笑必待有功內降干求許所司之執奏指揮乘快慮史冊之必書筆之帝紀使後世以為法而不以為戒則天下幸甚臣職在紀言故敢以正倫謹言語之説為獻惟陛下留神
  孔子對季康子問盜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臣聞天地之間惟感與應我以此感彼以此應斷斷乎不可易也蓋好善好暴惟上所使徳風徳草其機如神民吾赤子欲生惡死趨安避危亦均是心也棄商農工賈素習之業而甘心於鴟義之為以父母妻子仰賴之身而自陷於怙終之典豈無所自來哉臧武仲有言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何禁乎良以上行下效謂之風薫蒸漸漬謂之化有非重賞所能勸嚴刑所能止者吁可畏也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以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對之釋者謂民化於上不從其令從其所好其發明孔子之意何其深切著明也今以邦畿之近地輒效潢池之弄兵始則匿身陂湖繼則攘臂市井始則殺越齊民繼則驅辱官吏據有𣙜酤聚黨之具也襲取舟艦爭疆之漸也外示恭順內實跳梁以緩捕逐之師蹔焉散羣俄而嘯聚以為茍延之計大家殊無固志類多相率而逃生細民不能自拔將至相挺而為變事勢如此通國憂之而臣以為可憂者固不專在此也何者魚釡偷生自知非可乆之謀繡衣遣使未必無擊斷之略無拘文法寛以安之可也設格斬捕嚴以治之亦可也特盜平之後尚有當勞聖慮者耳涼州可博吏道多端南山可移民怨莫雪羨餘之進皆入時多量出時減尅者也今或指泛索為定額而每嵗拘催也田産之獻皆已不能有而以興人者也今或指民業為官物而一𨗇釘矣是可憂者在近習也殉貨無刑谿壑不厭名田無限阡陌相連府庫之藏已為厲民以自養也今乃視公帑如私財而暗中移易矣賦稅之額已為重於堯舜之道也今乃視民財如外府而百計漁取矣是可憂者在官吏也然則欲民之不為盜其可乎臣願陛下深念孔子之訓正風俗之樞機納斯民於軌物知朝廷無過可以杜姦雄知善人在上可以無幸民知選用亷吏可以使民自不為盜則區區癬疥之疾有不足慮者不然漢能平琅琊負固之黨而不能清五侯貪濁亂政之源卒之山東之地悉為盜區隋能破河北數萬之衆而不能除郡縣刻剝媚上之吏卒之洛口之粟亦為盜有病證雖除病根猶在天下紛紛之故未知所終也惟陛下亟圖利之
  富弼願不以同異為喜怒不以喜怒為用捨富弼上疏雲願陛下待羣臣不以同異為喜怒不以喜怒為用捨出三朝名臣言行録
  臣聞之傳曰君所謂可臣獻其否此臣子進言之法也書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此人主聽言之法也夫以人主之尊托於公卿大夫士民之上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固無有不摧折者然將順之言若足以快意者而訑訑之色易至於拒人以武帝之欲聞至論而狄山之敢言不能不退縮於作色之時以光武之夢想賢士而鄭興之直諫不能不遜辭於詰責之頃蓋雞鳴風雨之晦砥柱波濤之衝此犯天下之至難者也開納奬勵猶恐不至排擯譴斥所存幾何此富弼之告神宗皇帝以為同異者喜怒之招也喜怒者用捨之決也人主謹之重之可也故神廟之待羣臣率用此道好為異論如司馬光猶追念於引去之後不附新法如蘇軾復收敘於𨗇謫之餘一時諸賢如劉摰范純仁呂公著輩皆能覆䕶存全以為它日之臣雖神廟之愛惜善類亦弼之一言有以啓之也陛下天顔和粹每霽威嚴聖度寛𢎞樂聞忠讜矧惟祖宗以來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陛下恪守家法罔敢失墜甚盛徳也夫何一二年間有論事而予外者或謂太息之疏不能免外傅之行有抗章而丐出者或謂還笏之諫不可無歸田之請除官而去言職者或謂其因論延齡之聚斂而遂逐司業也貶秩而煩聖斷者或謂其因疏鄭注之姦邪而謫歸東都也然則弼之所謂以同異為喜怒以喜怒為用捨者得無近似之乎嗟夫韓休之堅正異於蕭嵩之順㫖而𤣥宗任之李絳之鯁直異於吉甫之恱媚而憲宗嘉之下吏之辱宣帝常怒夏侯勝而復俾與朝廷之大議殺此田舍翁之語太宗嘗怒魏徵而不失為社稷之良臣陛下好賢樂善髙出前古寜肯處漢唐諸君之下乎不然嶢嶢者難全則雖有君子亦不肯以抗直賈禍庸庸者多福則不待小人亦皆將以迎合為欺銷剛為柔毀方為圓終歸於晏嬰所謂濟水之同而已有國家者將何便於此臣願陛下充容納之量忘繫累之私曲學阿世者必顯賜黜責以杜小人之隙有犯無隠者曲加奬藉以安君子之心則好惡不作而皇極之論出矣臣何幸身親見之
  歐陽修言朝廷有懼敵之色無憂敵之心慶厯五年歐陽修言有懼敵之色而無憂敵之心夫憂之與懼名近而實殊憂者深思極慮而不敢蹔忘懼者臨事惶惑而莫知所措今邉防之事措置多失其機者懼敵之意過深矣出皇朝編年備要
  臣聞中國之不能自彊皆由畏敵之意有餘而患敵之意不足也蓋敵存而懼通國皆然先事而憂常情所忽有國家者茍能明其政刑儆其軍實則敵患之突如其來卻之一談笑間耳何懼之有哉不然狼風未警宴然無異於平時羽書方馳凜然不能以終日此謂之懼可也謂之憂則非也憂者畏無難懼者則畏多難而已憂者思患豫防懼者則患生而防而已憂者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懼者則待其將危將亂而左支右吾之不暇而已旌旗已蔽於長江而昭明樓觀之役未歇晉所以平吳也五牙已指於上流而臨春結綺之樂未艾隋所以克陳也忘其所可憂固有大可懼者存也歐陽修進言於仁宗謂憂之與懼判乎若穹壤之不相為非強為是區別也憂者不必懼懼者未必憂理勢相為也敵為不順薦食上國蕩析我城邑驅徙我人民連年犯蜀幾有順流結筏之謀方秋入淮殆用輕騎蹂稼之䇿邉吏有告急之書則朝廷旰食大臣上科瑣之奏則當寧不怡舊海巢穴逆將守之曰齊人將築薛矣益昌險要北軍城之曰晉人戍虎牢矣襄樊故土敵帥噉之曰魏人將復取河南四鎮矣謂之不以外患為憂不可也然臣則以為未嘗憂者何也使今日果以敵為心則必如漢光武之平羣盜不忘滹沱麥飯之事可也何為有後宮排當之侈乎則必如衛文公之遭外患不忘漕邑野處之難可也何為有內庭土木之功乎則必積金帛以圖恢復如我神宗有為之志可也何為富藏內帑而供一喜千金之資乎則必不以手筆廢朝政如我高宗中興之規可也何為而出內批而啟斜封墨敕之漸乎徒聞戰艦不葺真有紙舩之譏馬政不修祗取小駟之衂樓櫓不足以嬰矢石糧運不足以贍樵蘇將帥乏材無二矛重弓之備士卒驕惰有釋甲執冰之風環視四顧一無可恃月征日邁視為故常殆若置此敵於度外者故臣敢妄議以為今日未嘗憂敵也較之歐陽修之説寧不寒心乎方仁祖之時中國尊安有倚泰山坐平原之勢以遼人之強大而請盟以夏人之崛強而納欵修之所言猶且若此使其復生於今日又當何如其痛泣流涕乎惟陛下深念而亟圖之宗社幸甚生靈幸甚
  趙簡子使尹鐸保障
  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為保障乎曰保障哉
  臣聞國家之本在州縣州縣不可為則國家無所庇䕃矣自朝廷不思節用而思生財不思裕民而思足國桑孔之流日夜講明必欲盡籠州縣之利而畧無焚林竭澤之憂酒稅茶鹽坊場河渡凡絲粟之尚遺者悉奪而歸之公上不特此也𨽻總所則總所奪之𨽻制府則制府奪之甚而縣鎮經常之用則州郡又從而奪之或置専官或遣專使旁摉妙斡不奪不饜彼其駕朱轓紆墨綬者萬萬無毀家紓國之理環視枵然摶手無䇿惟有奪吾民事育之資以自逃其責耳於是賢者化而徇俗不肖者資以藩身而生民之禍酷矣重以地狹人稠員多闕少名藩內郡多處貴㳺下邑偏州亦無近次不安義者以謂人夀幾何且或飛貲貴近之門納謁依憑之地既而悖出必思悖而入以償之未及交符已謀席巻是何異於脫餓虎於圈檻而責其不可血人於牙也嗚呼如之何而使斯民至於此極而自戕其根本也歟近者浙右之民相挺為冦盜至於顯書官吏之貪暴彼亦豈不知自愛其身哉芻牧之非其人與其束手以填壑固不若偷延旦夕之命厥鑒不逺又當於不見是圖可也昔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而必先為保障之計吁何其知言也惟陛下裁幸
  歐陽修乞重斷邉將贓汚
  歐陽修奏臣伏見近日贓吏葛宗古王克庸滕宗諒相繼贓汚事發謂凡為邉將者所得一錢一帛宜思此物自生民困苦之中取其膏血今乃盜朝廷賞勞外蕃之物如此用心豈是愛君憂國忘身破賊之人何足愛惜若律文已重即乞盡行更不減法若舊法尚輕仍望特加重斷出慶厯三年奏疏
  臣聞國之所以為國者紀綱存焉耳紀綱不存而國猶得以自存者幸也我朝立國以仁未嘗戮一士大夫而獨於贓吏不貸者葢以殉貨不刑雖聖王不能以化天下而況至於誤國殄民者乎仁宗皇帝朝歐陽修之論邉將葛宗古等罪謂其不可屈法者不過以偷謾減刻宴犒外蕃軍士之物入已而已向使毒民而激其偕亡之念剝軍而啟其等死之心盜賊藉以為資奸雄因之竊發生靈殞於塗炭廟堂費於處分原情定罪雖杖脊於朝廷殺之於市井未為慘也臣嘗竊窺近報國法幾於蕩然債帥之子親已勘招而追究或因於𨗇延冦盜之榜指言貪刻而行罰不傷於毫末盡掩公庫之交承而尚煩對定累勤合臺之請申而未敢嚴誅君子則曰姑事含容小人無知至形疑謗臣不知朝廷當此國步危急之秋何所顧忌而不為明正紀綱之地哉惟陛下留神
  漢李尋言王道公正修明則百川理
  李尋曰水為凖平王道公正修明則百川理落脈通偏黨失綱則湧溢為敗出前漢李尋傳
  臣聞盛徳在水於時為冬水者北方終藏萬物者也至冬而失其性豈偶然之故哉六龍南渡駐蹕錢塘長江蜿蜒朝宗王所所以壯京畿之勢者不為無助邇年以來屢失故道或壅而途或滙而淵甚者侵齧隄防蕩析廬舍民之淪胥以沈者無所哀籲聖心惻然乃命司存輦石度材鳩工簡卒其回狂瀾於既倒者靡有餘力視溺由已吾民固有以諒吾君之心矣今茲水涸石出之時新堤所築俄蕩而空夫以積數月之勤勞而不能反一汐之衝激信乎變出於天非人力所能勝也李尋謂王道公正修明則百川理厥有㫖哉陛下澄澈心源寅畏天戒屏除私請防濫恩也固已合於王道矣然美官好爵泛及近親是隙穴猶未窒也果盡謂之公正否乎報罷內司慮竭澤也固已合於王道矣然羨餘供貢溢入秘藏是蹊徑猶未清也果盡謂之修明否乎潢池之憂未釋淮甸之冦方滋碩人懐在澗之安宦寺有漏師之漸隂長陽消殆難徧舉若是者皆非先王之道此臣得以妄議水之所以失其性也繼自今真能事為之防物為之凖隠之於心必求無一之不合於王道則天變可回水性可復矣不然偏黨失綱湧溢為敗臣尤不能不為春水將生之慮惟陛下留神
  董仲舒乞限民名田
  武帝初仲舒上言曰秦除井田民得買賣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兼併之路然後可善治也出前漢食貨志
  臣聞三代之民所以無甚富甚貧者以井田之法在也自秦變為阡陌而兼併之禍起矣夫兼併之初若未見其害也然貧民既無立錐之地勢必至於聚而為盜以延旦夕之命固非三代之民皆好善而秦之民皆好暴也井田之制既未易行而正經界亦一良法也奈何便於小民者強宗巨室之所不便隨議而輒廢欲行而遽止斯民所以不被三代之澤是豈一朝一夕之故哉無已則漢初限田之法猶可行歟邇來乘富貴之資力者或奪人之田以為已物阡陌繩聨彌望千里囷倉星列奚啻萬斯大則陵轢州縣小則武斷閭閻遂使無賴之徒蟻附蠅集恃為淵藪甚非國家之利也朝廷固嘗隨官品以定頃畆之限出於所限者仍同編戶充役今固未嘗過而問之嗚呼此富者所以日益富而貧者所以日益貧也為今之計莫若申明國朝成法應有官之家所置田産不許過於所限之數㢘者欲足此數固莫能及貪者既得此數夫又何求正不必立為限外充役之説以縱其兼併之欲也夫如是不惟使貪夫知止而貧民其亦瘳乎惟陛下裁幸
  唐髙鍇中詞科知貢舉
  髙鍇連中進士宏詞科開成元年權知貢舉帝曰比年文章卑弱今所上差勝於前鄭覃曰陛下矯革近制以正頺俗而鍇乃能為陛下得人出唐書本傳
  臣聞詞學之選其難尚矣非其選之果難也自夫為士者無家薫戶習之素其能以此試於有司者葢絶無而僅有也惟其絶無而僅有也故司文衡者亦毎難其人邇來南宮竣事請於科舉三場之外願試詞學者聽玉音俞之固足以新美天下之士矣嵗當大比科詔將頒其為收拾人才之計尤不容不加之意也夫明月夜光暗投則疑髙山流水知音者少是必有非常之識而後足以察非常之材非常之材固不易得而有非常之識者又豈多見臣嘗觀諸路漕司差官考校多取具於見任之人雖假手叨第徇情拘法皆取不棄謬種相傳無有窮已且識窮彩霓過眼終迷有司之明者猶不免況謏聞寡見之人而責其求絶類離倫之士天下固無是理也唐朝進士得人為盛鄭覃以為知貢舉髙鍇之力鍇中詞科者也今天下郡國固不多髙鍇然作新之初選擇而使亦豈可不為之地臣愚以為莫若戒諭漕臣見任官文墨議論不足動人者權與免差於寓居中精加遴選以足其數庶幾命題校藝皆有原委則丁度程琳之徒將彈冠而相慶矣罔俾髙鍇専美有唐
  吳育言西北邉事甫定未可恃以為安
  慶厯四年時西北邉事甫定吳育因上言今夏人納欵契丹講盟朝廷為息肩之計則可未可恃以為安也出仁宗皇帝長編
  臣聞敵難孔棘雖庸主不能無懼心邉塵不警雖明主不能無縱心唐李翺有言大功之後逸樂易生乃自昔人主所不免也桑田之勝滅虢之符也鄢陵之捷亂晉之媒也卻匈奴七百餘里亡秦之階也天生五材誰能去兵非不務於戰多雋克也然治外固難而自治為尤難決勝固難而保勝為尤難僥倖之不可數得也禍福之相為倚伏也魏文侯問李克以吳之亡顧以數戰數勝對夫數戰數勝豈非國之福哉勝則驕驕則縱縱則其禍不可勝言者矣仁宗皇帝夏人納欵西邉定矣契丹講盟北邉定矣君臣上下宜可歌舞太平矣吳育上言謂之未可恃以為安非慮過也帝王有大功所以興治弭亂可喜者在是也可慮者亦在是也敵人不順薦食上國天心悔禍眷佑中華向有順流結筏之勢今則波濤不警向有間道斡腹之虞今則唇齒無恙謂之西邉之定可也向有輕騎蹂稼之患今則田野肅清向有閉城危坐之迫今則將士賈勇謂之北邉之定可也駟介百乘獻克楚之俘先路三命行伐齊之賞洗積年退怯之習成不世竒偉之功孰不為我國家賀也然淮西既翦非無削平僣亂之效而聚斂之事起今其可不如仁祖之出內帑而助國用乎吳㑹既平非無一統海內之績而後宮之寵章今其可不如仁祖之戒嬪御以勿通餽遺乎吐蕃屢敗邉功非不可書也而監門驃騎之禍作則嚴內臣選用之法其可不如仁祖之振朝綱乎漠南逺遁國恥非不可雪也而柏梁建章之役興則省宮掖浮侈之費其可不如仁祖之愛民力乎矧惟西征雖捷而彭亡中夜之痛方深江右雖安而春燕巢木之𢡖可念姚襄小敗而其強自若魏人斂戍而佗日復來又未可與仁祖之時並論也今未為安而遽恃以為安可乎厝火積薪難乎安寢大寒索裘後時噬臍則及閒暇而明其政刑申儆軍實而於勝之不保大臣以勿恃不來為政事將帥以常如冦至為規模庶乎今日之可喜不至為異日之大可憂社稷之利也生民之幸也不然敵存而懼敵去而舞臣未知其所終也陛下留神















  雪窻集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雪窻集附録
  墓誌銘
  觀文殿大學士銀青光祿大夫㳂海制置大使判慶元府兼管內勸農使金陵郡開國公食邑五千九百戶食實封一千七百戶吳潛撰通奉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同提舉編修經武要略同提舉編修勅令寜國郡開國侯食邑千四百戶食實封二百戶饒虎臣書
  中奉大夫權刑部尚書兼修玉牒官兼資善堂翊善醴陵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皮龍榮篆蓋
  嘉熈丁酉余以工部侍郎領吳牧適常平使者闕被㫖攝事始與鄞人孫守叔為同僚即之乆見其人溫純肅潔心異之未幾守叔果拾級而上青雲矣其在朝廷則靖共之度正直之節人尊而仰之其在郡國則亷平之譽愷悌之風民歌而誦之然年未六十遽棄明時其命也夫其可悲也夫君諱夢觀守叔其字雪窻其號也曾大父俊又故登仕郎泗州招信縣主簿妣嚴氏繼張氏大父才冠故承信郎監臨安府於潛縣稅妣劉氏考參贈奉直大夫妣陸氏贈令人君登丙戌進士第與兄囦俱占南宮龜列授迪功郎調桂陽軍教授淛西提舉司幹辦公事差主管吏部架閣文字除武學諭添差通判嚴州台州崇道觀復除武學博士太常寺簿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宗正丞兼屯田郎官將作少監知嘉興府仍舊班兼右曹郎官將作監國子司業知泉州兼提舉市舶事改知寧國府除司農少卿兼資善堂賛讀太府卿充御試編排官宗正少卿兼給事中起居舍人起居郎直龍圖閣予祠慈谿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秘閣修撰江淮等路提㸃鑄錢公事復除起居郎兼右侍郎給事中兼贊讀兼國子祭酒權吏部侍郎集英殿修撰知建寧府積官至宣奉大夫君世居郡之慈谿奉直公質直而好義以善人稱於鄉慈湖先生楊文元公嘗誌其墓積厚報豐遂生君為聞人初與二兄因囦自為師友既中第益留意古學為郡博士専以考亭之書淑諸生州境有蠻冦帥亷君宜於士而習其俗越次命君攝事冦即定浙右鹽筴最浩繁為幕官者諸場嵗時例有餽君皆卻絶戶庭如水王侍郎遂以侍從典州以其學行才美薦於朝甫登畿輪當面對首論人主聴言不容有所憚尤不容有所玩憚則有言而不能容玩則雖容其言而不能用切中千古之病時鄉袞執國柄咸謂美官可券取君力請員外治中以去旋引疾歸踰年復召橫經朱邸皇弟太傅嗣正嘉其三益之助愛敬彌篤復當陛對援周書撫後虐讐及文中子敵國之徳黎民懐之之説懇懇為上陳之尋以少監輪對極言風憲之地未聞有十人疏攻一竦者封駁之司未聞有三舍人不肯草制者且謂道揆不明法守滋亂天下之權將有所寄而倒持之患作當路者浸不悅出守泉州旋易宣蠲逋減賦不計緡石凡有泛入盡籍於公蔬食布衣如苦行僧衲時雖供億甚繁而郡不告匱版曹専官督賦如星火急闔郡皇駭莫知為計君曰吾寧委官以去母寧病民以留力丐祠且將以郡印牒專官專官聞之夜遁宣人至今言之尚流涕也董丞相槐以樞宻召還上問江東亷吏首以君對上悅除司農少卿適資善講官缺員上遴選端良之士亟命君兼賛讀輪當陛對奏謂國家必有所恃而後立今內外之臣恃陛下以各遂其私而陛下獨一無可恃可為寒心次論郡國當為斯民計朝廷當為郡國計乞命大臣應自前主計之臣奪州縣之利而歸版曹者復歸所屬庶幾郡國䝉一分之寛則斯民亦受一分之賜其言一一如蓍龜上首肯且奉玉音卿在資善更煩盡心先是有以越職言事削秩者踰年黃猶在牘君曰此非法也即日塗歸且乞敘用其人時有為公論所指目者除職予郡君奏謂王安石欲去熈寧之君子則名以流俗京卞欲去元祐之君子則名為邪黨秦檜欲去紹興之君子則名以異議李沐陳賈欲去慶元之君子則名以偽學某人復倡為虛議論以盡去更化以來所收召之君子非所以為世道計四月以資善堂滿嵗𨗇制詞有曰雖含章從事有誾誾侃侃似不能言之風及批勅塗黃乃謇謇諤諤有凜不可犯之色蓋上意也當國者惡之是月免兼瑣闥進右螭八上章引退乙夘正月進左螭免牘三四上憸人吳燧擠而擊之除直龍圖閣予祠十月升秘撰提泉諸道丙辰正月甫抵司存復以舊班召公聞命凡泉司供帳悉付之䕶印者歸裝蕭然抵門奏事抗論益切大槩以寵賂彰仁賢逝貨財偏聚為言且謂未易相之前弊政固不少既易相之後弊政亦自若在廷之士皆危之君曰吾以一布衣䝉上恩至此雖捐軀無以報利鈍非所計也未幾以侍郎右選仍兼瑣闥贊讀如故皇子忠王聞君再為講官喜甚君每入講必援先儒格言反覆開陳王亦多所諮問七月進大司成旋真除二卿陞翊善君親被主知屢膺天奬兩地可以拾級而升然雅志恬淡入從僅三月即三疏祈閒辭甚苦至上留之不可二月以殿撰宅牧武夷夏五領事首以考亭先生絜矩之義諭郡人蠲絲穀之積逋不翅以萬計不遣一卒下屬邑兩造在庭決以公是雖麗於罰者無怨言布衣蔬食之操視守宣有加焉建多君子其達官顯人徐知院清叟蔡參政抗皆相推以為有古循吏風君每謂諸邑月解自塩運不續鑿空取辦展轉病民方欲為千里赤子祈哀於上圖所以變而通之者遽以微疢至大故未屬纊前猶攬衣危坐曰吾荷上竒遇忠言無不售雖屢為柄臣所排獨主上保全以至於此今疾不可為論報已矣口授遺表忱實懇惻不出於大學末章人才貨財之二事草畢凝然而逝七月十二日也享年五十有八訃聞上悼惜乆之貤恩如律加賻贈三百疋兩制詞有曰貳銓省以掄材其清如水登瑣闥而批勅有力回天深悼遺忠再加襚飾嗚呼君之報主未終而上之眷君益厚君有遺憾而上則無遺憾矣君未薨前三日郡人有夢從者甚都迎祠山神自郡治出視之則公也俄而君不弔闔郡士民相與驚異多至泣下君娶葉氏平庵項公宣撫之親甥躬務勤儉克相其夫先君十八年卒贈令人子男六人五人皆幼亡從孫將以公致仕澤補承務郎女二人在室從孫九月辛酉葬君於邑之郎官坪之原並徙葉氏令人合隧潛嘗謂孔子才難之歎以為唐虞之際於斯為盛際者接也言自唐虞下至於周而人才之盛方見於斯意者自臯陶九徳之目至周之九人而始備乎故曰才難不其然乎後世之才固未易與盛周時比然如君者亦幾於寛栗柔立願恭亂敬擾毅直溫簡㢘剛塞強義之大致矣其為人退然若不勝衣然義所當為奮徃直前雖賁育之勇不能過故其立朝之節光明俊偉與嚴霜烈日爭光至其治郡則純以寛大奉行詔令在宣時教條簡便刑罰寢息日未晡吏散庭垂簾閴然人不知其為太守治所也古所謂循吏非耶迺若居家孝友居鄉退遜處趙魏之鄉爭以陶朱猗頓相雄長而泊然自好視貨財如糞土入都法從出領藩符不過敗屋數間人不堪其憂而君處之裕如也可謂清風髙節逺追董孝而逼慈湖矣瞻衆鳥之翔飛悵祥鳳之孤逝得不重為世道惜耶潛與君交雖澹而意甚真其死也不克臨其棺其藏也不克臨其穴從孫以狀來請誌其墓不忍辭而為之銘曰有徳之人黙黙循循內不足者驕誇矜盈彼美雪𥦗抱徳懐節退然無能厥聞四達越三十載中外薦更不急不徐維義之行淳祐中年風憲消弭亂匪自它權貴所使誰能抗疏排雲敷陳君於是時王吉賈生寶祐之初朋引憸慝邪燄欲熾正理幾蝕誰遏其萌罔俾復然君於是時富弼李藩方在邸僚里人當路頃步要津掉頭引去強禦橫行誰敢侮予直唾怒虎折箠奮呼身在南邦心在王室方徯東歸妖夢隨入名山大川舒斂英靈明則為人幽復為神不以存存不以亡壊亦理之常無足怪者千載而下川陵變𨗇視諸斯文敬心油然
  故吏部侍郎孫公既葬十有九年嗣子從孫手故丞相吳公所纂銘屬應麟識遺事應麟幼㳺公伯仲間孝友若萬石君家心誠慕之惟先君吏部為嘉熈學官淳祐尚書郎與公同升者三同補外亦三出處偕趨舍合先君晚侍經幄年不逮寶祐公獨翔兩省鶱法從而重名節如圭璧輕人爵如芥屣姦臣仇太學士上書將一網斥之公特立不阿力辭大司成振袂投紱鴻飛冥冥逺引乎建水之湄先見勇決公兼有之吳公時有所避大節缺而未載蓋有待也公沒後鴞集鳳沼正途蔽塞遂稔開慶之變易曰大人否亨不亂羣也茲不可不書前修謂保初節易保晩節難為好官易為好人難公持身玉雪一志初終楊文公富貴非所願劉文定為元祐全人位不滿台鼎奚憾焉公兄囦文行競爽仕至朝請大夫諸王宮大小學教授於是奉直公贈太中大夫陸令人贈碩人從孫襁褓而孤宮教君拊育誨飭如已子以至成立今為承奉郎二女長適某官史吉卿次適某官髙晙其嫁皆宮教君主之華鄂相扶之誼可為鄉閭法兄子獬孫趾世科宰畿縣終朝奉郎一門第進士入成均者踵武殖徳藝善固有自來公暨伯氏追琢陶染之功為多清操素履不改布韋然遺子孫以安者在此昔虞仲翔對王景興鄞鄮句章有士六人到今流芳簡冊應麟尚論近世名卿於慈谿得三賢焉文元楊公文靖張公則聞而知之公則見而知之允矣君子愛直之遺徳言不朽千載之思位雖詘其道信矣數雖短其名長矣識其大者著之銘隂以俟作宋一經者攷馬亦以附河東先友記雲徳祐初元朝請大夫權禮部尚書兼給事中兼直學士院兼同修國史實録院同修撰兼侍讀鄞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賜紫金魚袋王應麟記書堂載闢諸生齋沐有請於文昌玉堂厚翁先生既䝉賜之記為不朽之傳矣一日㑹堂上堂賔孫君一子裒出鉅編則前丞相履齋吳公所纂其先正吏部侍郎雪窻先生之銘而文昌玉堂先生為之補其遺事於後昔韓昌黎為張中丞敘傳後栁河東亦為段大尉狀逸事 欲以一網空六館姦鋒毒燄甚於睢城之劇冦邠營之驕帥公於是時位大司成少屈意揣合兩地之登一武可躐乃毅然去之勇過賁育厚翁先生以一代韓柳筆發明去就大節足以伸公志於九京之下使百世之後聞其風者頑亷懦立且有以慰嗣子顯揚其親名之心矣㵄炎先伯氏賢可以舍選登壬辰乙科與宮講公繹先生為同捨生同年進士故吏侍公之位於朝也獲以年家子姓展北面摳趨禮今與一子又為慈湖精舍同堂友遂獲肅襟圭復斯文儼前修之如在極仰止於髙山豈不厚自幸哉𤣥黓執徐夏五月既望湖塾山人曹㵄炎拜手敬識於彛訓之堂
  像贊
  神氣完固胸次灑落雲鶴㳺空氷蘗在壑以敬義為執持以經史為該博引君當道也則天開日明為國除暴也若風驅電卻可託孤而寄命誠先憂而後樂惜乎年甫六十而令終失此北門之鎖鑰也噫
  道契生吳潛題
  祭文
  徐參政清叟
  鄞山嵯峨鄞水清泚爰鍾才賢為聖世瑞惟公之生陶和毓粹拾芥巍科蜚英膴仕其司封駁恪守公是其參扈從時有欲議成均虛席公為師氏去就從容無瑕可指暨守建藩露綬未幾不事急苛一亷如水使其為邦獲至滿嵗郡計必紓民生必遂吁嗟云何二豎作祟建民無福失此良吏余叨受㕓愴為出涕匪私吾鄉抑慮斯世哲人云亡邦國殄瘁
  蔡參政
  惟公稟識趣之髙明藹襟度之粹夷學術根於正大政事尚乎寛慈信有為而有守亦不激以不隨休休如有容而瑣闥封駁則一事不茍恂恂似不言而儲宮訓迪則片善必規蓋有所謂仁者之勇而無愧於帝子之師忠君一節歴終始以不變治郡一亷舉表裏以無欺當教條之甫頒即仁聲之四馳寛征薄賦一本以苦節之訓止爭息訟惟去其無情之辭三月備殫於摩撫千里隨見於轉移何上天之難諶而哲人之遽萎嗚呼哀哉某曩幸同於班列夙起敬於羽儀方期公於大用胡遽止於如斯聞靈輿之戒道紛涕泗之交頥遣一觴而致酹姑寓哀於此詞
  史安撫嵩之
  居與公同鄉仕與公同契惟是死生之殊為之痛哭流涕攷其憂愛則長孺宣公議論則仲舒賈誼操行則管寧邴原政事則黃霸龔遂粵躋月卿直進螭陛容臺弄印就以節畀暨入修門終始一致分庭橐班精綜銓事風采振揚黃門要地羣玉召對學士國器翻退急流而領竹使謂即袞歸寧料蟬蛻經綸萬端汔未盡試西風吹訃善類掩袂我方駐轅公亦繼至丹碧數驛倍勞鑒寐擬尋洛社嵗晩陪侍子來幾日山頺星墜痛鄉舊之彫傷嗟吾徒其何恃屬閫寄之攸拘莫越境而赴義敬徃束芻將此掬淚公茹其誠必歆此酹
  章運使 趙提舉
  丹山黯兮碧水淒西風起兮白楊飛愁雲慘兮素車馳薤露歌兮晨光稀昔旌麾兮今輤輀紛祖道兮垂涕洟同僚盡心兮悵英規親友歸原兮憶歌詩樂莫樂兮心相知樂未極兮已纒悲奠束芻兮酒盈巵巫陽下招兮魂其歸詞有盡兮哀無涯靈有知兮庶格思
  嗚呼鄮山崔嵬實鍾異材公稟其粹琮璧瓊瑰慈谿瑩澈實涵清節公厲其操玉壺氷雪學問所至貫濂㑹伊標榜不立為世宗師文章所發薫班摘宋機軸天成萬口傳誦早登清要兩拜夕郎藩房翊善晉佩荷囊綱常一説照耀百世非沽非激職在獻替一出一處繫國重輕疏五當去莫能留行公來建安實重閩粵民安訟理甫及兩月式燕嘉賔心氣和平胡為越夕遽隔死生悠悠蒼天豈未欲治哲人其萎邦國殄瘁某等或聨班署或尾瑣闥臺府鼎峙輔車相依辱知幾年抱恨千古痛念嬰兒驟失慈父賴有猶子克紹名門上承先志下𥙿後昆惟公此念淚語難盡天人之際窅不可問束芻薄奠侑以哀詞為天下哭非哭吾私
  林趙二倅
  嗟嗟我公百世典刑和而不流直哉惟清其聞望粹乎如玉其節槩凜乎如氷其博洽歐陽子之學其先見呂獻可之明其論駁蔚有三舍人之風采其去國殆如唐質肅一葉之輕把麾來守於丹碧教令煥然而一新蒼生方被乎潤澤紫霞忽見乎殞星聞者莫不⿰嗟而哀痛況某等叨陪賓從之趨承敬致一奠長號撫膺嗚呼顔氏子已矣其盛徳髙行常存乎陋巷黔婁子往矣其清風修譽獨留乎布衾此又所以亷頑立懦為公身後不朽之名
  嗚呼哀哉公之徳望如玉其純公之襟度溫然若春閎覽博習漢儒之醇執徳不回殷之仁人治最惟良晉吏之循論駁守正唐之詞臣進持從橐徧歴要津分符丹碧條教方新倐焉仙逝聞者酸辛家無餘財文正施親布衾覆殮司馬清貧公之素節視古無隣嗚呼昔有賢牧惠我建民千載血食梨岳之神公今徃矣民懐其仁紫霞遺愛與梨岳均某等趨承伊始半刺濫巾聞公之訃號泣於旻靈輀在堂芻奠薄陳公其監只洩哀茲辰
  趙運管
  嗚呼山鬱蔥兮鄮峰水清漣兮慈湖偉鍾美兮名門多蜚英兮亨衢公挺生兮為五十年之真儒國有瑞鎮兮道有宗主士有賢師兮民有慈父卻富貴而不慕兮安恬靜而有餘朝青瑣兮執詔夜青燈兮繙書業業兢兢兮王事申申夭夭兮燕居蔬食自給兮澹然淵明之髙趣大圭無玷兮凜然溫公之清規方擁駟以南來兮冀寛君子之憂顧曾下車之無幾兮洽徳風而教雨政清簡而不擾兮心矜惻而不侮至六旬之未乆兮民相孚而安堵儼初筵之宴賓兮公溫顔而笑語何一夕而相去兮倐蟬蛻而輕舉豈死生之瞭然兮本無間於去住抑嵗已而賢嗟兮乃厄運之適遇顔跖夀夭兮理固不能以勝數嗚呼哀哉人才寥落兮梗余心之欷歔國步多艱兮嗟緩急其誰與公兀然而化兮竒容絶於千古悵師徳之末由兮惜依仁之無所率同僚而入奠兮各澘然其巾淚
  建陽鄧宰盈之
  嗚呼素商慘兮秋聲白露淒兮夕翳耄倪引翣而蹙頞道路讀碑而墮淚是惟某人方輪載途道出乎東陽之屬𨽻也惟公泰山儒宗南宮魁第自金耀之陞華暨荷囊之入侍夕拜而凜批勅之風晨入而倡舉幡之義進退莫不有度富貴不淫其志睨政地而卻立請守麾而出試碧水潛藩考亭闕里以絜矩之道新其民以誠已之學淑其士方補和櫛棼覺景象之頓異使少遲嵗月之乆將盡吐民物之氣何建人之無福我公不幸而即世也然人知為建民惜不知為天下惜知為我公喟不知為世道喟也維今局勢猶棋國事如蝟方衆芳之彫落更一賢之淪棄豈天其舍我不欲當今之平治邪抑賢人之嗟竟莫逃乎已蛇之嵗邪某負弩道傍甫為屬吏接誨言於從容樂教條之簡易倐焉訃聞傷此殄瘁憶公之來煌煌千騎悵公之往悠悠丹斾豈不爾思澘然出涕敬帥吏民有嚴路祭蓋非獨以哭吾私實為斯世斯文而一酹
  崇安趙宰時䥔
  公之學問淵止水深公之節行雪霽氷清公之文章玉振金聲公之政事鑑空衡平自魁蘭省濶步修程鸞臺麟閣迭著香名牡轡虎符綽有聲稱尚憑熊軾來鎮龜城麥岐興詠竹馬歡迎丹山碧水與有光明謂宜促覲均福蒼生天不憗遺遽殞哲人施者未渥膏其已屯某邑之屬吏興言涕零曕望弗及觴酒盈盈英魂如在鑒此赤忱
  門生上元尉翁泳   監岳蔡公亮
  孟子既沒聖學不傳棼棼泯泯千五百年宋徳休明篤生濓洛天使先覺覺其後覺中興三哲海內所宗集厥大成則惟文公同時亦有邪説暴行竊取佛老文以孔孟誰其傳之翼翼緜緜公生其間獨曰不然周程正傳乃在朱子躬取四書日求厥理宏綱機要既㑹於心茫茫墜緒力期徃尋以事聖君以翊帝子以之庇民以之取士謂公亮三世實與斯文謂泳從師正傳早聞品題褒惜薦於天子不求而得公實知已帝命我公出鎮於藩民沐深仁士無間言曾幾何時訃音忽至感念殊知有涙如水昔迎公車平洲之頭今哭公柩錦溪之陬哀痛無悰莫名盛徳之一二傳述言行當有遂門人之志
  黃制幹夢松  陳制幹一愚
  儲教授   趙察判善魁
  趙節推    趙察推
  施知録晞祖  建安王丞
  趙司理時玲  趙司戶希違
  趙司理與率  蔡司法應龍
  池監場伯琦  趙權宰
  唐權宰慶逢  趙簿興眠
  林尉開祖   饒尉夢得
  吾國之脈脈以諸賢責備其間誰歟徳全皎皎夷清或激而偏穆穆惠和或流而圓不激不流惟公獨然慈湖其鄉泰山其傳渾融一致孰後孰先掇科入仕踰三十年眼閲餘子紛紛乞憐榮辱頃刻加膝墜淵豈無砥柱頺波不𨗇結知九重謝絶夤縁出藩入從鳳笞鸞鞭指日可見冕集飛蟬公謂富貴如風中煙萬古不磨名義為堅蒼佩解去有雀銜鱣青瑣駁奏逐雀者鸇身輕一葉祈閒屢牋帝不可留借重蕃宣丹山峨峨碧灣潺潺民彫土瘠疇敢或前公古元結曰我所便觸熱南來赤帷甫褰民物蘇醒露潤飈鮮頌聲四起夀公嵗千黃堂深覩賓之初筵曾不越宿玉樓已仙仁胡不夀疾胡不痊民之無祿俾公逝川凡我僚屬日指周全公今徃矣中流失船盍簪一酹泣涕漣漣善類星稀如何蒼天
  通判兄
  嗚呼四海之內孰無兄弟惟予與汝相與之情則未易殫形方其周旋於膝下之養也自經營菽水之外勉以讀書蓋朝斯而夕斯也暨汝登第得配於京則靡私其財惟以供同堂之爨無二心也初調冷官則恪守亷介所得俸餘惟以給宗親之貧而不以奉口體也甚而一飲一食一絲一縷必與衆共雖自困於饑寒宴如也始得賞延誰不私為若子若孫之計而首及於季弟亦既抱子矣而且及於予之子固不恤其後或有或亡也得官於三十年而一貧如故兄弟聚居破屋幾無以容欲構一室度用新楮二三千緡而竟不克就則以急於用亟於無貲而自不暇故也若夫待人之和盎然可掬臨事之節屹然不移則得於性能而天授者也暨躋從槖駸駸柄用而力祈閒廩則不以富貴累其守也出麾藩郡聞其彫敝矣而自恃勤亷則不以難易阻行也幼年多病懶於應酬度其所以逐祿者則以家貧不能自給而篤於兄弟宗族之誼也臨別贈詩其卒章曰不知癡事何時了風雨床頭養暮齡執手傷離有淚如注家問往來僅閲三月耿蘭之報何為乎忽焉而前嗚呼痛哉嗚呼痛哉誠知其如此則予將從汝之行猶得省汝之病與兄訣見汝斂然豈料至此耶七月既望得汝六月三十日書筆力剛勁自謂可以保其無恙曾謂未得書之前三日而汝已死耶汝之躬行天奪之速耶予之不孝不友獲戾於天而致汝之死耶
  六子姪在建寜成服時
  鄞山嵯峨鍾此耆英應奉五行武子囊螢性資物表退然不爭富貴分內澹然無營待人如同胞事親如奉盈見不善如探湯應萬物如履氷宜致仕路之髙鶱不改書生之舊盟不必書張公藝之忍字和氣萃一門之弟兄不必置範文正之義田俸入以活族而無竒贏他人有容於勉強叔父皆出於安行士曰孫公今之獨醒歸而求之徳宅神庭民曰侍郎今之真清所受用者蔬食菜羮振熙寧三舍人之風采起紹興兩資講之芳馨丹心一片之耿耿絲鬢一握而星星上方有意於大用顧乃屢疏而辭榮必得請而後已遂出守於丹碧之城正將守一分之素以寛民無情之詞而省刑以如此之盛心晩節亦當夀考而康寧孰信夫兩月之間乃遽棄於遐齡又孰信夫一日之間毉藥遽至於弗靈囿於形者固莫逃乎數而仁者必夀雖理亦不可得而明嗚呼哀哉有女既長有子方生無屋可居無田可耕胡為宗族親黨無所不用其極乃獨於此而不用吾情豈彼蒼者天亦知吾叔父為身之念輕抑平日尊徳樂道之如許先哲特令一則於考亭又豈厭世溷濁潔身而逝抑又豈天上玉樓於已嵗而徑成嗚呼哀哉小姪不天少也孤𡞦施恩鑒哺課業韓燈在家在官每令合併其如成我知我殆有父母之所不能豈知大恩之未報而嚴霜之夜零嗚呼哀哉叔父之來竹馬歡迎曾幾何時白斾央央鄉賢憫惻於周身之具臺使光寵以弔唁之誠監郡同寮之宣力後事蓋無一節之不精雖髙誼古心之不可及亦遺德餘澤之有可憑嗚呼哀哉望峴首之碑者莫不相顧而失驚況乎友者欲乆存其道親者欲乆存其戚如之何其不嗟嘆而失聲又況乎屬為叔姪誼均父子又如之何其不涕泗而縱橫所以不敢即死以從九原者蓋欲䕶旅櫬於故鄉陪令子之一經








  雪窻集附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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