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川先生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五
震川先生集 卷第五 明 歸有光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康熙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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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川先生集巻之五
題跋
跋仲尼七十子像
仲尼之門人其賢者多矣而世稱七十子而太史公
取弟子籍出古文者為列傳然與家語小異荀卿稱
仲尼子弓子弓最髙第弟子然莫詳也漢文翁石室
圖仲尼弟子別有林放蘧伯玉申棖申黨史記所不
載宋思陵摹石臨安有御贊及尚書左僕射同中書
門下平章事秦檜記此巻蓋從臨安石本傳摹雖年
代久逺而典刑具存彷彿復見洙泗之間齗齗如也
韓子云惜乎吾不及其時揖讓其間撫巻太息者久
之
題洪武京城圖志後
右京城圖志一巻洪武間奉勅纂修故鄉貢進士吳
中英家藏辛卯之嵗有光赴試京闈中英以見示今
二十有九年矣偶閲元御史臺所纂金陵志念今市
朝改易無復六朝江左之舊因從吳氏再藉此本觀
之信分裂偏安之跡與混一全盛之規橅逈別如此
自永樂移鼎儒臣附㑹以爲 髙皇帝無再世之計
也嘗伏讀御製閲江樓記雲自禹之後四方之形勢
有過中原而不都蓋天地生人氣運循環而未周朕
當天地循環之初氣創基於此非古之金陵亦非六
朝之建業也道里之均萬之貢順水而趨公私不
乏利亦久矣夫帝王所為與天地應 髙皇帝之論
蓋度越千古真有所謂配皇天毖祀上下自時中乂
之意愚生自謂獨能竊知之與世俗所論建都者不
同因特著於此
跋髙麗圖經後
自燕薊淪於契丹宋與髙麗常由登州通使熙寧七
年又改道明州自此明越困耗朝廷館餼賜予三節
官吏人舟之費無慮數萬故蘇文忠公常以為言欲
罷之而崇宣之際廼再使焉競𠑽上節官為此書獻
之又明年而青城之禍作矣可勝嘆哉夫髙麗與遼
接壤其勢不得不奉其正朔而尊事之而畧於待宋
於時中國之體亦卑矣永祐不知喪敗之已迫區區
猶事逺■至建炎以後事勢益異乃欲從三韓結雞
林以奪二帝之駕其為迂謬真可笑也臨安去四明
僅隔一浙水常惴惴有不測之虞遂謝卻其使迄於
宋亡觀競之書頗欲尊崇中國而予獨以歎宋之不
競也
跋禹貢論後
禹貢論五十二篇得之魏恭簡公而亡友吳純甫家
藏有禹貢圖皆淳熙辛丑泉州舊刻也泰之此書世
稱其精博然予以為山川土地非身所履終無以得
其真太史公言張騫窮河源烏睹所謂崑崙者元世
祖至元十七年使驛治運河土番朶甘思西鄙星宿
海所謂河源者始得其真如泰之所辨鳥鼠同穴數
百言以為二山而吾郡都太僕常親至其山見鳥鼠
來同穴乃知宇宙間無所不有不可以臆斷也
題興都志後
興都志工部尚書顧璘奉進 聖㫖以體例不合
皇考妣聖蹟有國史實録備載寳藏金匱有不當贊
書者太倉潘德元為承天府同知以志抄本見示雲
此志後復進呈 上以手撥去禮部遂不敢刋行按
志止宜載陵邸殿宇 獻皇事不當續書既得㫖復
不能改宜見卻也 獻皇在國尚書孫交甚見親禮
宮中有所思食物輒令中使於孫尚書家索之交宅
並陽春臺即以臺偏地與之仍為築垣扉遶交第後
上即位有中人言陽春臺地為孫尚書家所占
上曰此 皇考予之朕何敢奪 上之篤𡥉如此交
成化辛丑進士正徳中吏部右侍郎忤劉瑾改南京
瑾誅進南京吏部尚書尋召入戶部賜玉帶麒麟服
免歸嘉靖初召還復謝病歸加太子太保進階光祿
大夫柱國謚恭僖贈少保蓋以舊恩也交有女 獻
皇欲聘為世子妃交言王下交我誠厚然吾女不欲
納王宮固謝之 獻皇頗不樂後亟求引去交蓋以
此自嫌其女遂不復嫁人而卒然 上終始厚待之
也潘君所聞如此
先君雲外祖太常卿夏公與孫交尚書有舊正徳
時外祖家人至京師孫夫人自呼入問死生及家
事為之出涕以此知前輩交情之厚偶因潘別駕
談及孫尚書事思先君之言並記之〈按二公不同時疑有誤〉
跋唐石臺道徳經
右唐𤣥宗注老子道徳經開元二十三年用道門威
儀司馬秀言令天下應修官齋等州皆於一大觀立
石臺刋勒邢州故有龍興觀開元二十七年刺史李
質立石摹勒如制至宋端拱初觀臺已廢沒知州軍
事何纘始修復之鐫記於臺左方余至邢州龍興觀
已廢僅存半畝之宮先有尼居之前太守徐衍祚改
為社學而石臺尚存隠於屋後人少知之者千年之
物莫知愛惜計亦不能久矣
跋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幢
右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幢在邢州開元寺唐髙宗淳
化二年始自蔥嶺而來此經能滅衆惡業廣利羣生
及翻譯始末經序詳之幢在西廡下其西面剝落故
書字與立石之年月皆不可知計必此經初入中國
未久寺建於開元當是開元書也
跋大佛頂隨永尊勝陀羅尼經幢
余既得佛頂尊勝陀羅尼經於開元寺又於寺後院
見此幢題曰大佛頂隨永尊勝陀羅尼經之幢前有
序而此無序前曰罽賓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此曰
特進試鴻臚卿開府儀同三司蕭國公食邑二千戶
贈司空謚大辯正廣智大興善寺三藏沙門不空奉
詔譯翻譯俱在永淳間而有此不同畧見序文此幢
月被弒再嵗而末帝誅友珪自立復稱乾化三年四
年唐莊宗取燕勢益強㑹趙王鎔南寇邢州楊師厚
救之軍於漳水之東次年莊宗入魏梁晉夾河之戰
方始邢州未能一日安枕而閻寳等尚能及此蓋自
晉宋以來至於五季佛教日盛故雖兵戈俶擾之際
其崇奉不一日廢也今天下承平而民間佛事乃益
衰由此言之非必儒者能辭而闢之蓋其興廢亦有
數也
跋廣平宋文貞公碑〈大曆七年〉
右廣平宋文貞公碑顔魯公書在今沙河縣之東北
康陵丁丑之年太末方思道為沙河令碑已斷沒
出之土中鎔二百斤鐵貫而續之今方公所為修復
封樹皆無存矣惟此碑屹立於風霜烈日之中恐亦
不能久也歐陽文忠公以謂魯公真蹟今世在者得
其零落之餘猶足以為寳今此碑剝蝕猶少況以廣
平之重使歐公得之其爲珍賞當倍他書矣
䟦帝堯碑〈大徳元年〉
右堯帝碑元翰林學士江淮等處宣撫副使充國信
使郝經撰世傳堯始封於唐即今唐山縣亦無所據
而漢之唐縣又在定之新樂蓋古地名稱唐者不一
而帝王世紀雲堯都平陽於詩爲唐國則非邢之唐
山矣寰宇記雲邢州堯山縣有宣霧山一曰虛無山
城冡記雲堯登此山以望洪水而訪賢人則初非封
國於此寰宇志又雲納於大麓大麓在昭慶即今之
鉅鹿酈道元水經注堯將禪舜納之大麓之野烈風
雷雨不迷乃致以昭華之玉女縣鉅鹿取名焉鉅鹿
唐山今皆在邢州之境因以是名唐而祀堯亦不可
知郝伯常獨詳堯所生與其封之地而此廟之建於
邢者未之及豈非闕於所不知也哉伯常文章節義
當時比之東坡先友吳純甫家有陵川集今亦不存
矣余愛重其文故特録之雲
䟦商中宗廟碑〈開寳七年〉
右商中宗廟碑宋左拾遺梁周翰奉詔撰翰林待詔
司徒儼奉詔書在今內黃亳城鎮有中宗陵焉 朝
廷嵗遣大臣祀之按商自成湯至太戊皆居西亳今
河南師也太戊子仲丁始遷隞而河亶甲乃居相
故相有殷城即今內黃也而子祖乙又遷於邢則殷
諸帝獨河亶甲在內黃疑崩而葬此而中宗自居
師後世特悞以河亶甲為太戊耳梁元褒周廣順二
年進士為虞城主簿宋初宰相范魯公王文康公以
其聞人不當佐外邑引以為秘書郎直史舘後歴翰
林學士工部侍郎世稱其文能變五代之習與高錫
柳開范杲齊名至嘉祐治平古文之盛實胚胎於此
雲
題太僕寺誌後
懷東顧先生 先帝時給事內庭以言事忤㫖安置
保安葢擯棄者二十餘年性好讀書未嘗廢巻 今
天子即位召還一嵗中超遷至太僕卿諸所建白每
上輒報可而寺無掌故乃以編摹之任屬之新建王
君先生亦手自蒐輯幾成矣有光時為吏邢州適典
廐牧而其官實為太僕屬先生雅故親知不以公禮
格也㑹入京賀萬壽事畢先生與王君檄留止郊外
以其稿見示因為校定十數事而改官之命適下遂
悉以其書還寺有光方與校太僕誌而尋得官太僕
若非偶然者雖然有光向在邢馬官也尚不知馬今
為太僕繫銜而已又烏能知馬事哉書凡先生與諸
僚寀之功而王君之勤也既梓成先生使來告令書
姓名於其末雲
讀金陀粹編
自宰相監脩國史史官之失職久矣以鄂國之勲勞
志節檜為誣史欲揜天下之耳目葢海內為之銜𡨚
者三十年始得此編而昭雪其後元史臣亦採此以
為傳珂非獨為岳氏之孝子慈孫矣嗚呼世人稍有
毫毛輕重人情即隨以異甘心附㑹無所不至賊檜
薰天之勢万俟卨之徒何足罪哉何足罪哉
讀王祥傳
王祥為後母所虐害祥弟覽後母之子也廼擁䕶其
兄無所不至祥覽俱稱純孝而覽後奕世子孫才賢
興於江左天之所以報之者逺矣
題金石録後
余少見此書於吳純甫家至是始從友人周思仁借
抄復借葉文莊公家藏本校之觀李易安所稱其一
生辛勤之力頃刻雲散可以為後世藏書之戒然予
生平無他好獨好書以為適吾性焉耳不能為後日
計也文莊公書無慮萬巻至今且百年獨無恙繙閲
之餘手跡宛然為之敬嘆雲嘉靖三十八年十月既
望題
題𨽻釋後
丙辰嵗予在南宮見關陜之士問前嵗地震雲往往
數百里崩陷華山亦忽低小秦雍之間碑石多摧碎
圜如鵞卵殆不可曉夫去古益逺古碑存者無什一
矣況天地陵谷之異乎然則歐陽公趙徳夫洪景伯
所録恐今不可復見也因鈔洪氏𨽻釋附記於此
䟦何博士論後
右何博士備論二十八篇今缺二篇而苻秦論頗有
脫誤又編寫失次未得善本校之宋世士大夫憤於
功之不競而喜論兵如此熙寧間徐僖蕭注熊本沈
起之徒用之而輒敗天子尋以為悔元符政和開邊
之議復起馴致國亡嗚呼兵豈易言哉
題仕履重光冊
昔唐尚書左丞孔戣國子司業楊巨源皆以七十去
官韓文公於孔公深歎其賢於人其送楊少尹序比
之廣受二子至想見其去時城外送者道邊觀者葢
愛慕之至以為不可及而歐陽公思頴之志未嘗一
日少忘每有蹉跎之嘆自謂日漸短心漸迫有志於
強健之時未遂於衰老之後其意亦可悲矣吾崑天
方張先生與石川先生父子皆乞身於方艾之年恩
詔有品服之褒廷臣有列剡之薦康強壽考放跡名
山豈非古今之所難得者與是巻備載二先生致政
始末而海內名卿題識尤多若前大司寇箬溪顧公
大司空南坦劉公方與石翁爲湖南社㑹志同道合
其稱許之固宜若大冡宰咸寧王公以下皆八座卿
少之列方翺翔天衢而褒美之尤不一而足嗟乎士
大夫官朝廷常貴乎有髙世逺舉之志而後能不爲
爵祿之所羈縻此諸公所以或出或處之不同莫非
所謂同心之言而有味者也
題星槎勝覽
余家有星槎勝覽辭多鄙蕪上海陸子淵學士家刻
説海中有其書而加刪潤然余性好聚書獨以為當
時所記雖不文亦不失真存之以待班固范曄之徒
為之可也凡書類是者予皆不憚讐校巻帙垢壞必
命童子重寫葢余之篤好於書如此己未中秋日
題瀛涯勝覽
余友周孺允家多藏書予嘗從求星槎集以校家本
孺允並以此書見示葢二人同時入番可以相參攷
亦時有古記之所不載者昔文文山自北海渡楊子
江便誦東坡茲遊竒絶冠平生之句入亂礁洋青翠
萬疊不可名狀今海南際天萬里其日月風雲山水
之殊異惜無以極其恢詭之辭也己未潮生日書
題文太史書後
次谷寳藏衡山真蹟六十年幾失而復得之為之甚
喜以此見衡老之重於時而次谷之好尚可愛敬也
然衡老所稱顧仲瑛事疑非其類真愚遊舘閣諸公
間與之倡和乃一時公卿之雅致而金粟道人其髙
風殆不可及如張翥楊維禎柯九思李孝光諸名賢
豈江南豪右之所可籠致也哉衡老葢率爾酬應之
作二事本不可以相比也
題張幼於裒文太史巻
文太史既沒幼於裒其平日所與尺牘摹之石上太
史尊宿幼於年輩逺不相及而往復勤懇如素交吳
中自來先後輩相接引類如此故文學淵源逺有承
傳非他郡之所能及也嗟乎士固樂於有所為若夫
曠世獨立仰以追思千載之前俯以望未來之後世
其亦可慨也夫
題弘玄先生贊後
弘𤣥先生姓秦氏名雲字起和予姨母之夫也婁縣
治吳淞江北而先妣家在江南姊娣同嫁縣城中往
來尤親先妣早棄予少不復能記憶先生追道舊事
問之家君始知其詳為之流涕家君與先生今年皆
七十有六姨母長一年今皆康健而先妣之沒四十
七年矣因書先生傳贊不勝悲感亦秦風渭陽之志
也
書沈母貞節傳後
笠江先生為沈母貞節傳言其孝慈貞淑女則備矣
余同年友徐子羽與沈氏為姻家為予言母生平未
嘗跛倚不妄言笑其事姑也以姑愛放生遇凡禽鳥
為人所得必買而縱之架食以飼飛鳥飛鳥恆滿於
其前母輒彷效其姑故其庭中飛鳥常依人不去也
長子日就問學縣中次子日新兼治生産兄弟更衣
而出共器而食四十餘年不聞有間言子羽之言如
此賢母之懿徳益章章矣子羽又言沈氏遇仙人呂
洞賓者葢三世余以是知仙人之在天地間常乗雲
氣千嵗而不化也沈氏無求於仙而仙者即之其世
徳積善之所感有以哉傳所有不論論其遺事雲母
姓蔡氏上海沈露之妻年二十六而寡年五十有司
奏旌其門時嘉靖三十八年
書冡廬巢燕巻後
石川張大夫在秋官時祁州公年既老矣疏於朝乞
歸養得請於是日侍公於家怡怡嬉嬉不忘孺子之
慕居久之公卒大夫用遺命葬諸邑南橫塘之原廬
於墓次有乳燕之祥學士先生髙其行紀述歌詠之
者累巻此贈言之所以録也按古廬居之制在中門
之外寢苫枕塊既虞卒哭柱翦屛芐翦不納葢終
始不越於殯宮而已矣故儒者之論以廬墓為禮之
過然予以為天下之禮始於人情人情之所至皆可
以為禮孝子不忍死其親徘徊顧戀於松楸狐兎之
間而不能歸此可以觀其情之至而禮之所本若夫
宮䄠堊室寢之數由之以起焉耳昔者聖人之為
喪禮而取諸大過嗟夫天下之事苟至於過皆不可
以為禮而獨於愛親之心則不可以紀極故聖人以
其過者為禮葢所以用其情也大夫蹈禮以致佳祥
之集而孚逺近之譽茲豈偶然哉予自為童子時受
知於公所以憐愛之者甚至徳音在耳俛仰今昔為
之流涕時欲摭公遺事有所論述而未果於大夫之
孝行深有所感竊不自揆序諸末簡雲〈若夫宮䄠以下十六字常〉
〈熟刻本刪去今依鈔本補之〉
䟦唐道䖍答友人問疾書
承尊翰下問適入夢中有失酬答僕之賤恙雅與衆
異他人病瘧多氣亂僕茲病瘧神轉清寒熱作而藻
思溥不足復為兄談矣就枕之後一念感慨心雄萬
夫應制之撰述面君之議論原祖宗之綱紀究廟社
之安危廷諍千言具有條理乃遂蕩清宿惡扶植天
常明揚幽沉剔抉淫蠧事已就緒謝政東歸素願大
慰則夜已過分以此疾不知當屬何門而治之當用
何藥也投以神明之劑止其思慮之淫恐非庸常可
與故僕未敢試無妄之藥也承兄愛厚輒述病原觀
畢便擲還小僕勿令世人知有此怪症也余友唐道
䖍以嵗貢待選京師病痁因友人來問疾答之如此
道䖍既歿其家得之篋中噫士之有所負而不獲施
使之至於淫溺爲病如此可怨也夫而道䖍竟以是
卒其可悲也夫
䟦小學古事
余少時初入學見里師必以小學古事爲訓時方五
六嵗先生爲講蘇子瞻對其母太夫人及許平仲難
師之語竦然知慕之自科舉之習日敝以記誦時文
為速化之術士雖登朝著有不知王祥孟宗張廵許
逺為何人者吾里沈次谷先生憫俗之日薄因演小
學古事為歌詩頗雜以方俗語使閭巷婦女童稚皆
能知之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民
在家朝夕出入於里門恆受教於塾之師里中之有
道徳仕而歸老者為之師次谷雖不仕亦何愧於古
之所謂可以為塾師者耶
題王氏舊譜後
王氏之族元末有諱夢聲者自分水來為崑山州儒
學正遂居州之東鄉今州為縣而東鄉隷太倉州太
倉之王於今多在仕籍亦既顯矣夢聲以來其世次
可得而詳也予姊丈汝康在海東解官還乃有人自
越遺王氏舊譜一巻予閲之率牽合聯綴其為贋本
無疑也魏公大名莘人而岐公自成都華隂徙於舒
左丞之出潤州丹陽而魯齋先生世居烏傷皆逺不
相及而乃合成一圖晉公三子魏公其仲也今魏公
獨有其弟旭所謂兄子衛尉寺丞睦皆沒不見旭之
子天章閣待制子野魏公長子司封之從弟而以為
其子岐公之曾大父名求而以為名鼎其季父光祿
卿罕從兄禮部侍郎琪皆知名而亦不著此在史傳
碑誌班班可考者舛戾如此又獨取四公像勦宋史
之文以爲傳而託之名公其他多可笑不足辨也予
妻家王氏其譜亦出太原自魏公十四世孫𡻮官平
江始爲吳人葉文莊公所爲次其世爲南戴王氏者
有譜一巻皆虞伯生歐陽元功張伯雨之手書甲寅
之嵗爲倭夷掠去然其家板本尚存差有証據吾姊
丈有志前世之譜爲當別加詢訪可也葉文莊公最
爲好古然僅得其五世而蒐輯加詳焉公歿後其弟
又訪於松江之族復推而上之其難如此葢自唐譜
學之廢而故家大族迷其先世者多矣可勝嘆哉
題立嗣辨後
錫命無子而同父弟宜亦未有子故以同祖兄寵之
子能白為子時寵有三子故以能白與錫命子之其
理順矣迨後宜生三子而寵子皆歿議者謂能白當
還寵而宜子當後錫命錫命是以為此辨以為等之
兄弟之子而二十餘年蜾臝式糓之恩不忍更也不
忍更者情也情之所在即禮也昔諸葛亮取兄瑾子
喬為子及亮有子瞻而恪被誅無嗣亮遣喬還嗣瑾
祀錫命今尚無子與亮異而寵未嘗無子而無孫獨
可使能白之子嗣之庶乎無憾也已
跋程論後
鄉先逹王文恪公教子弟作論䇿以蘇氏為法近時
學者止取墨巻及書坊間所刻猥雜莫辨惟事剽竊
而已余今所選小録論及墨巻可以為式者然嬾於
徧閱惟取近科㑹試録及鄉試墨巻不過數十篇學
者如能讀蘇氏之文兼取此以為近格亦不俟乎他
求矣
䟦程䇿後
右鄉試程䇿今茲編類頗亦有所刪削葢國家典章
廟堂謀議及當世施行之務亦或可考於斯起自壬
午至癸卯中間缺軼者十之二三此後亦未及續編
也
震川先生集巻之五 武林後學嚴沆訂